朱子语类 (四库全书本)/卷028
朱子语类 卷二十八 |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二十八
论语十
公冶长上
子谓公冶长章
问子谓公冶长章曰子谓可妻必有以取之矣虽在缧绁之中特因而举之非谓以非罪而陷缧绁为可妻也〈南升〉
南容为人观其三复白圭便是能谨其言行者邦有道是君子道长之时南容必不废弃邦无道是小人得志以陷害君子之时南容能谨其言行必不陷于刑戮〈南升〉
问子谓南容章集注云以其谨于言行如其三复白圭固见其谨于言矣谨扵行处虽未见然言行实相表里能谨扵言必能谨于行矣曰然〈焘〉
问公冶长可妻伊川以避嫌之事贤者不为况圣人乎自今人观之闺门中安知无合着避嫌处曰圣人正大道理合做处便做何用避嫌问古人门内之治恩掩义门外之治义断恩㝢恐闺门中主恩怕亦有避嫌处曰固是主恩亦须是当理方可某看公浙人多要避嫌程子所谓年之长幼时之先后正是解或人之说未必当时如此大抵二人都是好人可托或先是见公冶长遂将女妻他后来见南容亦是个好人又把兄之女妻之看来文势恐是孔子之女年长先嫁兄之女少在后嫁亦未可知程子所谓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实是如此〈㝢〉
叔蒙问程子避嫌之说曰合当委曲便是道理当如此且如避嫌亦不能无如做通判与太守是亲戚也合当避嫌第五伦之事非不见得如此自是常有这心在克不去今人这様甚多只是徇情恁地去少间将这个做正道理了大是害事所以古人于诚意正心上更著工夫正怕到这处〈㝢〉
子谓子贱章
或问鲁无君子斯焉取斯曰便虽有圣人在也须博取于人方能成徳
问鲁无君子斯焉取斯曰居乡而多贤其老者吾当尊敬师事以求其益其行辈与吾相若者则纳交取友亲炙渐磨以涵养徳性薫陶气质〈贺孙〉
问子谓子贱章曰㸔来圣人以子贱为君子哉若人此君子亦是大槩说如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一般大抵论语中有说得最高者有大槩说如言贤者之类若言子贱为君子而子贡未至于不器恐子贱未能强似子贡又子贱因鲁多君子而后有所成就不应鲁人强似子贡者如此之多〈南升〉
子贡问赐也何如章
叔蒙问子贡通博明达若非止扵一能者如何却以器目之莫是亦有穷否曰毕竟未全备〈贺孙〉
子贡是器之贵者可以为贵用虽与贱者之器不同然毕竟只是器非不器也〈明作〉
问子贡得为器之贵者圣人许之然未离乎器而未至于不器处不知子贡是合下无规模抑是后来欠工夫曰也是欠工夫也是合下禀得偏了一般人资禀䟽通明达平日所做底工夫都随他这疏通底意思去一般人禀得恁地驯善自是随这驯善去恰似人吃药五脏和平底人吃这药自流注四肢八脉去若是五脏中一处受病受得深吃这药都做那一边去这一边自胜了难得效学者做工夫正要得専去偏处理会〈㝢〉
或曰雍也章
仁而不佞时人以佞为贤屡憎于人是他说得大惊小怪被他惊吓者岂不恶之〈明作〉
佞只是捷给辩口者古人所说皆如此后世方以谄字解之〈祖道〉
佞是无实之辩〈道夫〉
林一之问孔子于仲弓不知其仁如何曰孔子既不保他必是也有病痛然这一章是不佞要紧佞不是谄佞是个口快底人事未问是不是一时言语便抵当得去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子路未问是与不是临时撰得话来也好可见是佞〈㝢〉
问为人君止于仁若是未仁则不能视民犹已而不足为君然夫子既许仲弓南面而又曰未知其仁如何曰言仁有麄细有只是指那慈爱而言底有就性上说底这个便较细腻若有一毫不尽不害为未仁只是这个仁但是那个是浅底这个是深底那个是踈底这个是密底〈义刚〉
子使漆雕开仕章
陈仲卿问子使漆雕开仕章曰此章当于斯字上㸔斯是指个甚么未之能信者便是扵这个道理见得未甚透彻故信未及㸔他意思便把个仕都轻㸔了〈时举〉
吾斯之未能信他是不肯更做小底所谓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道夫〉
或问吾斯之未能信如何曰斯之一字甚大漆雕开能自言吾斯之未能信则其地已高矣斯有所指而云非只指诚意正心之事事君以忠事父以孝皆是这个道理若自信得及则虽欲不如此做不可得矣若自信不及如何勉强做得欲要自信得及又须是自有所得无遗方是信〈祖道○去伪同〉
问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斯者此理也漆雕开能指此理而言便是心目之间已有所见未能信者未能真知其实然而自保其不叛以此见漆雕开已见大意方欲进进而不已盖见得大意了又要真知到至实无妄之地它日成就其可量乎此夫子所以悦其笃志也〈祖道○按此无荅语姑从蜀本存之〉
或问吾斯之未能信曰知得深便信得笃理合如此者必要如此知道不如此便不得如此只此是信且如人孝亦只是大纲说孝谓有些小不孝处亦未妨又如忠亦只是大纲说忠谓便有些小不忠处亦未妨即此便是未信此是漆雕开心上事信与未信圣人何縁知得只见他其才可仕故使之仕他揆之于心有一毫未得不害其为未信仍更有志于学圣人所以说之又问谢氏谓其器不安于小成何也曰据他之才已自可仕只是他不伏如此又欲求进譬如一株树用为椽桁已自可矣他不伏做椽桁又要做柱便是不安于小成也〈文蔚〉
立之问吾斯之未能信曰漆雕开己见得这道理是如此但信未及所谓信者真见得这道理是我底不是问人假借将来譬如五榖可以饱人人皆知之须是五榖灼然曾吃得饱方是信得及今学者尚未曾见得却信个甚么若见人说道这个善这个恶若不曾自见得都不济事亦终无下手处矣〈时举〉
信者自保得过之意知与行皆然自保得知得自保得行得漆雕开只是见得分明然亦不敢自保如此故曰吾斯之未能信盖其丝毫隐微之间自知之尔〈端𫎇〉
问窃意开都见得许多道理但未能自保其终始不易曰他于道理已自透彻了又问他说未能信恐是自觉行处有些勉强在曰未须说行在目即便有些小窒碍处〈胡泳〉
敬之问此章曰也不是要就用处说若是道理见未破只且理会自身己未敢去做他底亦不是我信得了便定着去做道理自是如此这里见得直是分晓方可去做㝢因问明道所言漆雕开曾点已见大意二子固是已见大体了㸔来漆雕见得虽未甚快却是通体通用都知了曾点虽长见得快恐只见体其用处未必全也先生以为然问㝢有何说㝢曰开之未信若一理见未透即是未信曰也不止说一理要知信不过不真知决是如此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得天下不为须是真见得有不义不辜处便不可以得天下若说略行不义略杀不辜做到九分也未甚害也不妨这便是未信处这里更须玩味省察体认存养亦会见得决定恁地而不可不恁也所谓脱然如大寐之得醒方始是信处耳问格物穷理之初事事物物也要见到那里了曰固是要见到那里然也约摸是见得直到物格知至那时方信得及〈㝢〉
漆雕开吾斯之未能信斯是甚底他是见得此个道理了只是信未及他眼前㸔得阔只是践履未纯熟他是见得个规模大不入这小底窠坐曾晳被他见得高下面许多事皆所不屑为到他说时便都恁地脱洒想见他只是天资高便见得恁地都不曾做甚工夫却与曽子相反曾子便是着实步步做工夫到下梢方有所得曾晳末流便会成荘老想见当时圣人亦须有言语敲点他只是论语载不全〈贺孙〉
问吾斯之未能信曰信是于这个道理上见得透全无些疑处他㸔得那仕与不仕全无紧要曾点亦然但见得那日用都是天理流行㸔见那做诸侯卿相不是紧要却不是高尚要恁地说是他自㸔得没紧要今人居乡只见居乡利害居官只见居官利害全不见道理他见得道理大小大了见那居官利害都没紧要仕与不仕何害〈植〉
知只是一个知只是有深浅须是知之深方信得及如漆雕开吾斯之未能信是也若说道别有个不可说之知便是释氏之所谓悟也问张子所谓徳性之知不萌于闻见是如何曰此亦只是说心中自晓会得后又信得及耳〈广〉
问漆雕循守者乎曰循守是守一节之廉如原宪之不容物是也漆雕开却是收敛近约〈伯羽○道夫录云原宪不能容物近于狷开却是収敛近约〉
问注谓信是真知其如此而无毫发之疑是如何曰便是朝闻道意思须是自见得这道理分明方得问是见得吾心之理或是出仕之理曰都是这个理不可分别漆雕开却知得但知未深耳所以未敢自信问程子云曾点漆雕开已见大意如何曰也是见得这意思漆雕开想见他已知得八分了因说物格知至他只有些子未格有些子未至耳伊川尝言虎伤者曾经伤者神色独变此为真见得信得凡人皆知水蹈之必溺火蹈之必焚今试教他去蹈水火定不肯去无他只为真知〈㝢○集注〉
或问吾斯之未能信注云未有以真知其实然而保其不叛也圣门弟子虽曰有所未至然何至于叛道曰如此则曾子临终更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做甚么或曰起居动作有少违背便是叛道否曰然〈集注系旧本○僴〉
问曾点漆雕开已见大意如何是已见大意曰是他见得大了〈谦之录云是大底意思〉便小合杀不得论语中说曾点处亦自可见如漆雕开只是此一句如何便见得他已见大意处然工夫只在斯字与信字上且说斯字如何㽦等各以意对曰斯只是这许多道理见于日用之间君臣父子仁义忠孝之理信是虽己见得如此却自断当恐做不尽不免或有过差尚自保不过虽是知其已然未能决其将然故曰吾斯之未能信〈㽦〉
杨丞问如何谓之大意曰规模小底易自以为足规模大则功夫卒难了所以自谓未能信〈璘〉
问漆雕开已见大意如何曰大意便是本初处若不见得大意如何下手作工夫若已见得大意而不下手作工夫亦不可孔门如曾点漆雕开皆已见大意某问开自谓未能信孔子何为使之仕曰孔子见其可仕故使之仕它隐之于心有未信处〈可学〉
问曾点漆雕开已见大意曰漆雕开想是灰头土面朴实去做工夫不求人知底人虽见大意也学未到若曾晳则只是见得往往却不曾下工夫〈时举〉
或问子说开意如何曰明道云曾点漆雕开已见大意又云孔子与点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㸔这语意是如何㸔得此意方识得圣人意〈贺孙〉
王景仁问程子言曾点与漆雕开已见大意何也曰此当某问公而公反以问某邪此在公自参取既而曰所谓斯之未信斯者非大意而何但其文理密察则二子或未之及又问大意竟是如何曰若推其极只是维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壮祖〉
或问曾点漆雕开已见大意曰曾记胡明仲说禹稷颜回同道其意谓禹稷是就事上做得成底颜子见道是做未成底此亦相类开是着实做事已知得此理点见识较高但却着实处不如开开却进未已点恐不能进〈铢〉
直卿问程子云云曰开更密似点点更规模大开尤缜密〈道夫〉
问漆雕开与曾点孰优劣曰旧㸔皆云曾点高今㸔来却是开着实点颇动荡〈可学〉
问恐漆雕开见处未到曾点曰曾点见虽高漆雕开却确实观他吾斯之未能信之语可见〈文蔚〉
曾点开阔漆雕开深穏〈方子〉
曾点漆雕开已见大意若论见处开未必如点透彻论做处点又不如开着实邵尧夫见得恁地却又只管作弄去〈儒用〉
曾点己见大意却做得有欠缺漆雕开见得不如点透彻而用工却密点天资甚高见得这物事透彻如一个大屋但见外面墙围周匝里面间架却未见得却又不肯做工夫如邵康节见得恁地只管作弄又曰曾子父子却相反曾子初间却都不见得只从小处做去及至一下见得大处时他小处却都曾做了〈赐〉
曾点见得甚高却于工夫上有踈略处漆雕开见处不如曾点然有向进之意曾点与曾参正相反曾参却是积累做去千条万绪做到九分八釐只有这些子未透既闻夫子一贯之旨则前日之千条万绪皆有着落矣忠恕而已矣此是借学者之忠恕以影出圣人自然之忠恕也
上蔡言漆雕开不安于小成是他先见大意了方肯不安于小成若不见大意如何知得它不肯安于小成若不见大意者只安于小成耳如人食藜藿与食刍豢若未食刍豢只知藜藿之美及食刍豢则藜藿不足食矣〈贺孙〉
道不行章
夫子浮海假设之言且如此说非是必要去所以谓子路勇可以从行便是未必要去〈明作〉
问子路资质刚毅固是个负荷容受得底人如何却有那闻之喜及终身诵之之事曰也只縁他好勇故凡事麄率不能深求细绎那道理故有此事〈广〉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章
仲由可使治赋才也不知其仁以学言也〈升卿〉
孟武伯问三子仁乎夫子但言三子才各有所长若仁则不是易事夫子虽不说三子无仁但言不知其仁则无在其中矣仁是全体不息所谓全体者合下全具此心更无一物之杂不息则未尝休息置之无用处全体似个桌子四脚若三脚便是不全不息是常用也或置之僻处又被别人将去便是息此心具十分道理在若只见得九分亦不是全了所以息者是私欲间之无一毫私欲方是不息乃三月不违以上地位若违时便是息不善底心固是私若一等闲思虑亦不得须要照管得此心常在〈明作〉
问孟武伯问三子之仁而圣人皆不之许但许其才云云曰大槩是如此又问虽全体未是仁苟于一事上能当理而无私心亦可谓之一事之仁否曰不然盖才说个仁字便用以全体言若一事上能尽仁便是他全体是仁了若全体有亏这一事上必不能尽仁才说个仁字便包尽许多事无不当理无私了所以三子当不得这个仁字圣人只称其才〈僴〉
问孔门之学莫大于为仁孟武伯见子路等皆孔门高弟故问之孔子于三子者皆许其才而不许其仁曰何故许其才不许其仁对曰三子之才虽各能办事但未知做得来能无私心否曰然圣人惟见得他有驳杂处若是不就这里做工夫便待做得事业来终是麄率非圣贤气象若有些子偏駮便不是全体〈南升〉
林问子路不知其仁处曰仁譬如一盆油一般无些子夹杂方唤做油一点水落在里面便不纯是油了浑然天理便是仁有一毫私欲便不是仁了子路之心不是都不仁仁人心也有发见之时但是不纯故夫子以不知荅之〈卓〉
不知其仁仁如白不仁如黑白须是十分全白方谓之白才是一点墨点破便不得白了〈䕫孙〉
或问由求所以未仁如何曰只为它功夫未到问何谓工夫先生不答久之乃曰圣门功夫自有一条坦然路径诸公每日理会何事所谓功夫者不过居敬穷理以修身也由求只是这些功夫未到此田地不若颜子故夫子所以知其未仁若能主敬以穷理功夫到此则徳性常用物欲不行而仁流行矣〈铢〉
子升问圣人称由也可使治赋求也可使为宰后来求乃为季氏聚敛由不得其死圣人容有不能尽知者曰大约也只称其材堪如此未论到心徳处㸔不知其仁之语里面却煞有说话〈木之〉
子谓子贡曰章
问回赐孰愈一段大率比较人物亦必称量其斤两之相上下者如子贡之在孔门其徳行盖在冉闵之下然圣人却以之比较颜子岂以其见识敏悟虽所行不逮而所见亦可几及与曰然圣人之道大段用敏悟晓得时方担荷得去如子贡虽所行未实然他却极是晓得所以孔子爱与他说话縁他晓得故可以担荷得去虽所行有未实使其见处更长一格则所行自然又进一步圣门自曾颜而下自还是子贡如冉闵非无徳行然终是晓不甚得担荷圣人之道不去所以孔子爱呼子贡而与之语意盖如此〈僴〉
居父问回也闻一知十即始见终是如何曰知十亦不是闻一件定知得十件但言知得多知得周遍又问圣人生知其与颜子不同处是何如曰圣人固生知终不成更不用理会但圣人较之颜子又知得多今且未要说圣人且只就自家地位㸔今只就这一件事闻得且未能理会得恰好处况于其他〈贺孙○集注〉
胡问回闻一知十是明睿所照若孔子则如何曰孔子又在明睿上去耳顺心通无所限际古者论圣人都说聪明如尧聪明文思惟天生聪明时乂亶聪明作元后聪明睿智足以有临也圣人直是聪明〈淳〉
问颜子明睿所照合下已得其全体不知扵金声玉振体段俱到否曰颜子于金声意思却得之但扵玉振意思却未尽贺孙问只是做未到却不是见未到曰是他合下都自见得周备但未尽其极耳〈贺孙〉
颜子明睿所照子贡推测而知此两句当玩味见得优劣处颜子是真个见得彻头彻尾子贡只是暗度想像恰似将一物来比并相似只能闻一知二颜子虽是资质纯粹亦得学力所以见得道理分明凡人有不及人处多不能自知虽知亦不肯屈服而子贡自屈于颜子可谓高明夫子所以与其弗如之说〈明作〉
明睿所照如个明镜在此物来毕照推测而知如将些子火光逐些子照去推寻〈僴〉
问子贡推测而知亦是格物穷理否曰然若不格物穷理则推测甚底〈焘〉
问谢氏解女与回也孰愈章大抵谓材之高下无与入徳之优劣颜子虽闻一知十然亦未尝以此自多而子贡以此论之乃其所以不如颜子者夫子非以子贡之知二为不如颜子之知十也此固非当时答问之旨然详味谢氏语势恐其若是曰上蔡是如此说吴才老十说中亦如此论〈必大○集义〉
吾未见刚者章
子曰吾未见刚者盖刚是坚强不屈之意便是卓然有立不为物欲所累底人故夫子以为未见其人或人不知刚之义夫子以为枨也欲焉得刚欲与刚正相反最怕有欲〈南升〉
问刚亦非是极底地位圣门岂解无人夫子何以言未见曰也是说难得刚也是难得又言也是难得〈淳录作无欲便是刚真难得〉如那撑眉弩眼便是欲申枨便是恁地想见他做得个人也大故劳攘义刚问秦汉以下甚么人可谓之刚曰只㸔他做得如何那拖泥带水底便是欲那壁立千仞底便是刚叔器问刚莫是好仁恶不仁否盖刚有那勇猛底意思曰刚则能果断谓好恶为刚则不得如这刀有此钢则能割物今叫割做钢却不得又言刚与勇也自别故六言六蔽有好刚不好学又有好勇不好学〈义刚○淳录略〉
枨也欲欲者溺于爱而成癖者也〈人杰〉
吾未见刚者欲与刚正相反若耳之欲声目之欲色之类皆是欲才有些被它牵引去此中便无所主焉得刚或者以申枨为刚必是外面悻悻自好圣人观人直从里面㸔出见得它中无所主只是色荘要人道好便是欲了安得为刚〈南升〉
问吾未见刚者一章曰人之资质千条万别自是有许多般有刚于此而不刚于彼底亦有刚而多欲亦有柔而多欲亦有刚而寡欲亦有柔而寡欲自是多般不同所以只要学问学问进而见得理明自是胜得他若是不学问只随那资质去便自是屈扵欲如何胜得他盖学问则持守其本领扩充其识所以能胜得他而不为所屈也此人之所贵者惟学而已矣〈申枨也不是个榻翣底人是个刚悻做事聒噪人底人○焘〉
上蔡这处最说得好为物揜之谓欲故常屈于万物之下今人才要贪这一件物事便被这物事压得头低了申枨想只是个悻悻自好底人故当时以为刚然不知悻悻自好只是客气如此便有以意气加人之意只此便是欲也〈时举○集注〉
或问刚与悻悻何异曰刚者外面退然自守而中不诎扵欲所以为刚悻悻者外面有崛强之貌便是有计较胜负之意此便是欲也〈时举〉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章
子贡谓此等不善底事我欲无以加于人此意可谓广大然夫子谓非尔所及盖是子贡功夫未到此田地学者只有个恕字要充扩此心渐渐勉力做向前去如今便说无欲加诸人无者自然而然此等地位是本体明浄发处尽是不忍之心不待勉强乃仁者之事子贡遽作此言故夫子谓非尔所及言不可以躐等〈南升〉
问子贡欲无加诸人夫子教之勿施于人何以异曰异处在无字与勿字上伊川说仁也恕也㸔得精〈大雅〉
问此如何非子贡所能及曰程先生语录中解此数段终是未剖判唯伊川经解之言是晚年仁熟方㸔得如此分晓说出得如此分明两句所以分仁恕只是生熟难易之间〈洽〉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未能忘我故也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能忘我故也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未能忘物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能忘物也〈镐○此条可疑〉
至之问此章曰正在欲字上不欲时便是全然无了这些一子心且如所不当为之事人若能不欲为其所不当为便是这个心都无了是甚地位未到这地位便自要担当了便不去做工夫圣人所以答他时且要它退一步做工夫只这不自觉察便是病痛〈怡○亦可疑〉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章
子贡性与天道之叹见得圣门之教不躐等又见其言及此实有不可以耳闻而得之者〈道夫〉
性与天道性是就人物上说天道是阴阳五行〈僴〉吉甫问性与天道曰譬如一条长连底物事其流行者是天道人得之者为性干之元亨利贞天道也人得之则为仁义礼智之性〈盖卿○佐录云天道流行是一条长连底人便在此天道之中各得一截子〉
自性与天道言之则天道者以天运而言自圣人之于天道言之则天道又却以性分而言这物事各有个顿放处〈人杰〉
问性与天道曰天有四时春夏秋冬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此可以观性与天道〈雉〉
㝢问集注说性以人之所受而言天道以理之自然而言不知性与天道亦只是说五常人所固有者何故不可得闻莫只是圣人怕人躐等否曰这般道理自是未消得理会且就它威仪文辞处学去这处熟性天道自可晓又问子贡既得闻之后叹其不可得闻何也曰子贡亦用功至此方始得闻若未行得浅近者便知得他高深作甚么教圣人只管说这般话亦无意思天地造化阴阳五行之运若只管说要如何圣人于易方略说到这处子罕言利与命与仁只㸔这处便见得圣人罕曾说及此又举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这处却是圣人常说底后来孟子方说那话较多〈㝢〉
问集注谓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体如何曰此言天运所谓继之者善也即天理之流行者也性者着人而行之〈人杰〉
问夫子之文章凡圣人威仪言辞皆徳之著见于外者学者所共闻也至扵性与天道乃是此理之精微盖性者是人所受于天有许多道理为心之体者也天道者谓自然之本体所以流行而付与万物人物得之以为性者也圣人不以骤语学者故学者不得而闻然子贡却说得性与天道如此分明必是子贡可以语此故夫子从而告之曰文振㸔得文字平正又浃洽若㸔文字须还他平正又须浃洽无亏欠方得好〈南升〉
问子贡是因文章中悟性天道抑后来闻孔子说邪曰是后来闻孔子说曰文章亦性天道之流行发见处曰固亦是发见处然他当初只是理会文章后来是闻孔子说性与天道今不可硬做是因文章得然孔子这般也罕说如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因系易方说此岂不是言性与天道又如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岂不言性与天道〈淳〉
器之问性与天道子贡始得闻而叹美之旧时说性与天道便在这文章里文章处即是天道曰此学禅者之说若如此孟子也不用说性善易中也不须说阴阳不测之谓神这道理也着知子贡当初未知得到这里方始得闻耳〈㝢〉
问孔子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而孟子教人乃开口便说性善是如何曰孟子亦只是大槩说性善至于性之所以善处也少得说须是如说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处方是说性与天道尔〈时举〉
叔器问谢氏文章性天道之说先生何故不取曰程先生不曾恁地说程先生说得实他说得虚安卿问先生不取谢氏说者莫是为他说只理会文章则性天道在其间否曰也是性天道只在文章中然圣人教人也不恁地子贡当时不曾恁地说如天命之谓性便是分明指那性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便是说道理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便是性与天道只是不迎头便恁地说〈义刚〉
朱子语类卷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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