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四库全书本)/卷057
朱子语类 卷五十七 |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五十七
孟子七
离娄下
舜生于诸冯章
若合符节以玉为之篆刻文字而中分之彼此各藏其半有故则左右相合以为信先生曰古人符节多以玉为之如牙璋以起军旅周礼中有以玉为竹节又有竹符又有英簜符簜小节竹今使者谓之簜节也刻之为符汉有铜虎符竹使符铜虎以起兵竹使郡守用之凡符节右留君所左以与其人有故则君以其右合其左以为信也曲礼曰献田地者执右契右者取物之劵也如发兵取物徴召皆以右取之也〈卓○僴同〉
子产听郑国之政章
郑之虎牢即汉之成皋也虎牢之下即溱洧之水后又名为汜水关子产以乘舆济人之所也闻人务徳以为孟子之言非是其说以为溱洧之水其深不可以施梁柱其浅不可以渉岂可以济乘舆盖溱洧之水底皆是沙故不可以施梁柱但可用舟渡而已李先生以为疑或是偶然桥梁坏故子产用其车以渡人然此类亦何必深考孟子之意但言为政者当务民之宜而不徒以小惠耳〈僴○卓录云或问车舆岂可以涉水曰想有可涉处闻人秀州人〉
问子产之事以左传考之类非不知为政者孟子之言姑以其乘舆济人一事而议之耳而夫子亦止以惠人目之又谓其犹众人之母知食而不知教岂非子产所为终以惠胜欤曰致堂于惠人也论此一段甚详东坡云有及人之近利无经世之远图亦说得尽都鄙有章只是行惠人底规模若后世所谓政者便只是惠〈必大〉
中也养不中章
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养者非速使之中使之才渐民以仁摩民以义之谓也下以善养人同〈节〉
言人之不善章
言人之不善当如后患何恐是孟子因事而言之〈人杰〉
仲尼不为己甚章
仲尼不为己甚言圣人所为本分之外不加毫末如人合吃八棒只打八棒不可说这人可恶更添一棒称人之善不可有心于溢美称人之恶不可溢恶皆不为己甚之事也或上龟山书云徐行后长得尧舜之道不为己甚知仲尼之心龟山读之甚喜盖龟山平日喜说此两句也〈僴〉
问仲尼不为己甚此言本分之外无所増加尔曰己训太又问非其君不仕非其民不使治亦进乱亦进不羞污君不辞小官气象可谓己甚矣而目之曰圣人之清和似颇难会顷之乃曰虽是圣终有过当处又问伯夷不念旧恶求仁得仁似是清中之和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似亦是和中之清曰然凡所谓圣者以其浑然天理无一毫私意若所谓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者皆不为也这便是圣人同处便是无私意处但只是气质有偏比之失故终有不中节处所以易说中正伊川谓正未必中中无不正也言中则正巳在其中盖无正则做中不出来而单言正则未必能中也夷惠诸子其正与夫子同而夫子之中则非诸子所及也又问夷惠皆言风而不以言伊尹何哉曰或者以伊尹为得行其道而夷惠不得施其志故有此论似不必然亦偶然尔道夫曰以意揣之窃恐伊尹胜似夷惠得些曰也是伊尹体用较全顷之复曰夷恵高似伊尹伊尹大似夷恵〈道夫〉
大人者章
问大人不失赤子之心大人事事理会得只是无许多巧伪曲折便是赤子之心〈时举加㦯录云只恁地白直做将去无许曲折○又云坦然眀白事事理会得都无许多奸巧〉
敬之问大人不失赤子之心曰这须着两头㸔大人无不知无不能赤子无所知无所䏻大人者是不失其无所知无所能之心若失了此心使些子机关计些子利害便成个小底人不成个大底人了大人心下没许多事〈时举〉
大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赤子无所知无所能此两句相拗如何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却是不失其无所知无所能做出盖赤子之心纯一无伪而大人之心亦纯一无伪但赤子是无知觉底纯一无伪大人是有知觉底纯一无伪〈贺孙○䕫孙录云大人之所以为大人者却縁是他存得那赤子之心而今不可将大人之心只作通达万变赤子只作纯一无伪说盖大人之心通达万变而纯一无伪赤子之心未有所知而纯一无伪〉
厚之问赤子之心曰止取纯一无伪未发时虽与圣人同然亦无知但众人既发时多邪僻而赤子尚未然耳〈可学〉
问赤子之心指已发而言然亦有未发时曰亦有未发时但孟子所论乃指其已发者耳良久笑曰今之大人也无那赤子时心〈义刚〉
问赤子之心莫是发而未远乎中不可作未发时㸔否曰赤子之心也有未发时也有已发时今欲将赤子之心专作已发㸔也不得赤子之心方其未发时亦与老稚贤愚一同但其已发未有私欲故未远乎中耳〈铢〉
施问赤子之心曰程子道是已发而未远如赤子饥则啼渴则饮便是已发〈㝢〉
养生者章
王徳修云亲闻和靖说惟送死可以当大事曰亲之生也好恶取舍得以言焉及其死也好恶取舍无得而言当是时亲之心即子之心子之心即亲之心故曰惟送死可以当大事先生曰亦说得好〈闳祖〉
君子深造之以道章
君子深造之以道语势稍倒道字合在深造之前赵岐云道者进为之方亦不甚亲切道只是进学之具深造者従此挨向前去如之以二字寻常这般去处多将作助语打过了要之却𦂳切如夜气不足以存与三代所以直道而行以字皆不虚设既醉以酒既饱以徳皆是也〈谟〉
问道者进为之方如何曰此句未甚安却只是循道以进耳道字在上〈可学〉
敬之问道者进为之方曰是事事皆要得合道理取之左右逢其原到得熟了自然日用之间只见许多道理在眼前东边去也是道理西边去也是道理都自凑合得着故曰逢其原如水之源流出来这边也撞着水那边也撞着水〈贺孙〉
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曰只深造以道便是要自得之此政与浅迫相对所谓深造者当知非浅迫所可致若欲浅迫求之便是强探力取只是既下工夫又下工夫直是深造便有自得处在其中又曰优㳺餍饫都只是深造后自如此非是深造之外又别欲自得也与下章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之意同〈㽦〉
君子深造之以道道只是道理恁地做恁地做深造是日日恁地做而今人造之不以其道无縁得自得深造之以道方始欲其自得㸔那欲字不是深造以道便解自得而今说得多又剰了说得少又说不出皆是不自得〈䕫孙〉
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如何曰深造云者非是急迫遽至要舒徐涵养期于自得而已自得之则自信不疑而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于道也深资之深则凡动静语默一事一物无非是理所谓取之左右逢其原也又问资字如何说曰取也资有资藉之意资之深谓其所资藉者深言深得其力也〈谟○去伪略〉
或问君子深造之以道一章曰深造之以道语似倒了以道字在深造字上方是盖道是造道之方法循此进进不已便是深造之犹言以这方法去深造之也今曰深造之以道是深造之以其方法也以道是工夫深造是做功夫如博学审问慎思眀辨力行之次序即是造道之方法若人为学依次序便是以道不依次序便是不以道如为仁而克己复礼便是以道若不克己复礼别做一般样便是不以道能以道而为之不已造之愈深则自然而得之既自得之而为我有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这一句又要人㸔盖是自家既自得之则所以资藉之者深取之无穷用之不竭只管取只管有滚滚地出来无穷自家资他他又资给自家如掘地在下藉上面源头水来注满若源头深则源源来不竭若浅时则易竭矣又如富人大宝藏里面只管取只管有取之左右逢其原盖这件事也撞着这本来底道理那件事也撞着这本来底道理事事物物头头件件皆撞着这道理如资之深那源头水只是一路来到得左右逢原四方八面都来然这个只在自得上才自得则下面节次自是如此〈又云资字如万物之资始资扵事父以事君之资皆训取字○焘〉
子善问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一节曰大要在深造之以道此是做工夫处资是他资助我资给我不是我资他他那个都是资助我底物事头头撞着左边也是右边也是都凑着他道理源头处源头便是那天之眀命滔滔汨汨底似那一池有源底水他那源头只管来得不绝取之不禁用之不竭来供自家用似那鱼凑活水相似却似都凑着他源头且如为人君便有那仁従那边来为人臣便有那个敬从那边来子之孝有那孝从那边来父之慈有那慈从那边来只是那道理源头处荘子说恃原而往便是说这个自家靠着他原头底这个道理左右前后都见是这道理荘子说在谷满谷在坑满坑他那资给我底物事深远自家这里头头凑着他原头〈植○贺孙录见下〉
子善问君子深造之以道造是造道欲造道又着以道语意似以道深造曰此只是进为不已亦无可疑公将两个道字来说却不分晓贺孙问深造之造字不可便做已到说但言精进做将去又必以其方曰然又问取之左右逢其原是既资之深则道理充足取之至近之处莫非道理曰资字恰似资给资助一般资助既深㸔是甚事来无不凑着这道理不待自家将道理去应他只取之左右便撞着这道理如有源之水滚滚流出只管撞着他若是所资者浅略用出便枯竭了荘子说庖丁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𬴃然莫不中肯正是此意为人君便自撞着个仁道理为人臣便自撞著个敬道理为人子便自撞着个孝道理为人父便自撞着个慈道理与国人交便自撞着个信道理无适而不然〈贺孙〉
居之安只是如人之居住得那里安稳只是従初本原如此到熟处左右皆逢之〈谦〉
㦯问自得章文义莫有节次否曰此章重处只在自得后其势自然顺下来才恁地便恁地但其间自不无节次若是全无节次孟子何不说自得之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曰尹先生却正如此说曰㸔他说意思自别孟子之意是欲见其曲折而详言之尹先生之言是姑举其首尾而略言之自孟子后更无人会下这般言语
或问程子之说何如曰必须以道方可潜心积虑优㳺厌饫若不以道则潜心积虑优㳺厌饫做甚底〈焘〉
博学而详说之章
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惟先难而后易凡事皆然〈道夫〉
问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如何曰约自博中来既博学又详说讲贯得直是精确将来临事自有个头绪才有头绪便见简约若是平日讲贯得不详悉及至临事只觉得千头万绪更理会不下如此则岂得为约〈去伪〉
问博学详说将以反说约也曰贯通处便是约不是通贯了又去里面寻讨个约公说约处却是通贯了又别去寻讨个约岂有此理伊川说格物处云但积累多后自然脱然有贯通处积累多后便是学之博脱然有贯通处便是约杨楫通老问世间博学之人非不博却又不知个约处者何故曰他合下博得来便不是了如何会约他更不穷究这道理是如何都见不透彻只是搜求隐僻之事钩摘奇异之说以为博如此岂能得约今世博学之士大率类此不读正当底书不㸔正当注䟽偏拣人所不读底去读欲乘人之所不知以夸人不问义理如何只认前人所未说今人所未道者则取之以为博如此如何望到约处又曰某尝不喜扬子云多闻则守之以约多见则守之以卓多闻欲其约也多见欲其卓也说多闻了又更要一个约去守他正如公说这个是所守者约不是守之以约也〈僴〉
徐子曰章
所谓声闻过情这个大段务外郎当且更就此中间言之如为善无真实恳恻之意为学而勉强苟且徇人皆是不实须就此反躬思量方得〈僴〉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章
敬之问人之所以异扵禽兽者㡬希曰人与万物都一般者理也所以不同者心也人心虚灵包得许多道理过无有不通虽间有气禀昏底亦可克治使之眀万物之心便包许多道理不过虽其间有禀得气稍正者亦止有一两路眀如禽兽中有父子相爱雌雄有别之类只有一两路眀其他道理便都不通便推不去人之心便虚眀便推得去就大本论之其理则一才禀于气便有不同贺孙问㡬希二字不是说善恶之间乃是指这些好底说故下云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曰人之所以异扵物者只争这些子〈贺孙○时举录云人物之所同者理也所不同者心也人心虚灵无所不眀禽兽便昏了只有一两路子眀人之虚灵皆推得去禽兽便推不去人若以私欲蔽了这个虚灵便是禽兽人与禽兽只争这些子所以谓之㡬希〉
徐元昭问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如何是存之曰存是存所以异于禽兽者何故至存之方问因问元昭存何物元昭云有所见曰不离日用之间曰何谓日用之间曰凡周旋运用曰此乃禽兽所以与人同须求其所以与人异者僧问佛如何是性曰耳能闻目能见他便把这个作性不知这个禽兽皆知人所以异者以其有仁义礼智若为子而孝为弟而悌禽兽岂之哉元昭又云万物皆备于我此言人䏻备禽兽之不备曰观贤此言元未尝䆒竟〈可学○璘录别出〉
元昭问君子存之曰存是存其所以异于禽兽之道理今自谓䏻存只是存其与禽兽同者耳饥食渴饮之类皆其与禽兽同者也释氏云作用是性或问如何是作用云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沙界収摄在一微尘此是说其与禽兽同者耳人之异于禽兽是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释氏元不曾存得〈璘〉
知而不存者有矣未有不知而存者也〈君子存之○僴〉眀扵庶物如物格〈闳祖〉
或问眀于庶物察扵人伦眀察之义有浅深否曰察深于眀眀只是大槩眀得这个道理尔又问与孝经事天眀事地察之义如何曰这个眀察又别此察字却训著字眀字训昭字事父孝则事天之道昭眀事母孝则事地之道察著孟子所谓眀察与易繋眀于天之道察于人之故同〈去伪〉
子善问舜眀庶物察人伦文势自上㸔来此物字恐合作禽兽说曰不然眀扵庶物岂止是说禽兽禽兽乃一物凡天地之间眼前所接之事皆是物然有多少不甚要𦂳底事舜㸔来惟是扵人伦𦂳要〈贺孙〉
明于庶物察于人伦明察是见得事事物物之理无一毫之未尽所谓仁义者皆不待求之于外此身此心浑然都是仁义〈贺孙〉
守约问孟子何以只说舜眀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曰尧自是浑然舜却是就事物上经历一一理会过〈贺孙〉
问舜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若学者须是行仁义方得曰这便如适来说三月不违意他是平日身常在仁义内即恁地行出学者身在外了且须去求仁义就上行然又须以由仁义行为准的方得〈贺孙〉
符舜功言只是由仁义行好行仁义便有善利之分曰此是江西之学岂不见上面分眀有个舜字惟舜便由仁义行他人须穷理知其为仁为义従而行之且如仁者安仁智者利仁既未䏻安仁亦须是利仁利仁岂是不好底知仁之为利而行之不然则以人欲为利矣〈徳眀〉
禹恶旨酒章
问禹恶旨酒好善言汤执中文王望道未之见武王不泄迩不忘远周公坐以待旦此等气象在圣人则谓之兢兢业业纯亦不已在学者则是任重道远死而后已之意否曰他本是说圣人又曰读此一篇使人心惕然而常存也〈道夫〉
问汤执中立贤无方莫是执中道以立贤否曰不然执中自是执中立贤自是立贤只这执中却与子莫之执中不同故集注下谓执谓守而不失汤只是要事事恰好无过不及而已〈时举〉
问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上文既是各举一事言四圣人之事亦多周公如何施之曰此必是周公曾如此说大抵所举四事极好此一处自舜推之至于孔子〈可学〉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此不可考恐是周公自有此语如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此直是周公曾如此语公眀仪但举之尔四事极说得好泄字有狎底意思〈谟〉
因论泄迩忘远老苏说乖曰圣人心如潮水上来湾坳浦溆一时皆到无有远迩〈方〉
王者之迹熄章
问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曰这道理𦂳要在王者之迹熄一句上盖王者之政存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故雅之诗自作于上以教天下王迹灭熄则礼乐征伐不自天子出故雅之诗不复作于上而诗降而为国风是以孔子作春秋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也〈焘〉
荘仲问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先儒谓自东迁之后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矣恐是孔子删诗之时降之曰亦是他当时自如此要识此诗便如周南召南当初在镐丰之时其诗为二南后来在洛邑之时其诗为黍离只是自二南进而为二雅自二雅退而为王风二南之于二雅便如登山到得黍离时节便是下坡了〈文蔚〉
可以取章
可以取可以无取是先见得可以取后来却见得可以无取如此而取之则伤廉矣盖后来见者较是故也与死亦然〈闳祖〉
正卿问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廉亦下二联之义曰㸔来可以取是其初略见得如此可以无取是子细审察见得如此如夫子言再思一般下二聨放此庶㡬不碍不然则不取却是过厚而不与不死却是过薄也〈壮祖〉
可以取可以无取此段正与孔子曰再斯可矣相似凡事初㸔尚未定再察则已审矣便用决断始得若更加之思焉则私意起而非义理之本然〈僴〉
可以取可以无取云云夫取为伤廉固也若与者本恵死者本勇而乃云伤恵伤勇者谓其过予与无益之死耳且学者知所当予而不至于吝啬知所当死而不至于偷生则㡬矣〈人杰〉
孟子言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廉可以与可以无与与伤恵他主意只在取伤廉上且将那与伤恵来相对说其实与之过厚些子不害其为厚若才过取便伤廉便是不好过与毕竟当时是好意思与了再㸔之方见得伤恵与伤廉不同所以子华使于齐冉子与之粟五秉圣人虽说他不是然亦不大故责他只是才过取便深恶之如冉求为之聚敛而欲攻之是也〈僴〉
天下之言性也章
问则故而已矣故是如何曰故是个已发见了底物事便分眀易见如公都子问性孟子却云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盖性自是个难言底物事惟恻隐羞恶之类却是已发见者乃可得而言只㸔这个便见得性集注谓故者是已然之迹也是无个字得下故下个迹字〈时举〉
问则故而已矣曰性是个糊涂不分眀底物事且只就那故上说故却是实有㾗迹底故有两件如水之有顺利者又有逆行者毕竟顺利底是善逆行底是恶所以说行其所无事又说恶于凿凿则是那逆行底又说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性是糊涂底物事情却便似实也如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这便是情〈植〉
敬之问故是已然之迹如水之润下火之炎上以利为本是顺而不拂之意曰利是不假人为而自然者如水之就下是其性本就下只得顺他若激之在山是不顺其性而以人为之也如无恻隐之心非人无羞恶之心非人皆是自然而然惟智者知得此理不假人为顺之而行〈南升○时举录别出〉
敬之问故者以利为本如火之炎上水之润下此是故人不拂他润下炎上之性是利曰故是本然底利是他自然底如水之润下火之炎上固是他本然之性如此然水自然润下火自然炎上便是利到智者行其所无事方是人之得自然底从而顺他〈时举倪同〉
故是已然之迹如水之下火之上父子之必有亲孟子说四端皆是然虽有恻隐亦有残忍故当以顺为本如星辰亦有逆行大要循躔度者是顺问南轩说故作本然曰如此则善外别有本然孟子说性乃是于发处见其善荀扬亦扵发处说只是道不着问既云于发处见伊川云孟子说性乃拔本塞源之理莫因发以见其原曰然〈可学〉
器之说故者以利为本如流水相似有向下无向上是顺他去曰故是本来底以顺为本许多恻隐羞恶自是顺出来其理自是如此孟子怕人将不好底做出去故说此若将恶者为利之本如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这便是将不利者为本如伊川说楚子越椒之生必灭若敖氏自是出来便恶了荀子因此便道人性本恶据他说涂之人皆可为禹便是性善了他只说得气质之性自是不觉〈㝢〉
故只是已然之迹如水之润下火之炎上润下炎上便是故也父子之所以亲君臣之所以义夫妇之别长幼之序然皆有个已然之迹但只顺利处便是故之本如水之性固下也然搏之过颡激之在山亦岂不是水哉但非其性尔仁义礼智是为性也仁之恻隐义之羞恶礼之辞逊智之是非此即性之故也若四端则无不顺利然四端皆有相反者如残忍〈饶录作忮害〉之非仁不耻之非义不逊之非礼昏惑之非智即故之不利者也伊川发眀此意最亲切谓此一章专主智言凿于智者非所谓以利为本也其初只是性上泛说起不是专说性但谓天下之说性者只说得故而已后世如荀卿言性恶扬雄言善恶混但皆说得下面一截皆不知其所以谓之故者如何遂不䏻以利为本而然也荀卿之言只是横说如此到底灭这道理不得只就性恶篇谓涂之人皆可如禹只此自可见故字若不将已然之迹言之则下文苟求其故之言如何可推历家自今日推算而上极于太古开辟之时更无差错只为有此已然之迹可以推测耳天与星辰间或躔度有少差错久之自复其常以利为本亦犹天与星辰循常度而行苟不如此皆凿之谓也〈谟〉
天下之言性则故而已矣故犹云所为也言凡人说性只说到性之故盖故却以利为本利顺者従道理上顺发出来是也是所谓善也若不利顺则是凿故下面以禹行水言之苟求其故此故与则故却同故犹所以然之意直卿云先生言刘公度说此段意云孟子专为智而言甚好〈端蒙〉
问天下之言性则故而已先生引程子之言曰此章意在知字此章言性只是从头说下性者浑然不可言也惟顺之则是逆之则非天下之事逆理者如何行得便是凿也凿则非其本然之理禹之行水亦只端的见得须是如此顺而行之而已鲧绩之不成正为不顺耳〈力行〉
问伊川谓则语助也故者本如是者也今言天下万物之性必求其故者只是欲顺而不害之也伊川之说何如曰则字不可做助语看了则有不足之意性最难名状天下之言性者止说得故而已矣故字外难为别下字如故有所以然之意利顺也顺其所以然则不失其本性矣水性就下顺而导之水之性也搏而跃之固可使之在山矣然非水之本性或问天下之言性伊川以为言天下万物之性是否曰此倒了他文势只是云天下之言性者止可说故而已矣如此则天下万物之性在其间矣又问后面苟求其故此故字与前面故字一般否曰然〈去伪〉
君子所以异于人者章
问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是我本有此仁此礼只要常存而不忘否曰非也便这个在存心上说下来言君子所以异于小人者以其存心不同耳君子则以仁以礼而存之于心小人则以不仁不礼而存之于心须㸔他上下文主甚么说始得〈僴〉
问先生注下文言存仁存礼何也曰这个存心与存其心养其性底存心不同只是处心又问如此则是君子之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处心也曰以其处心与人不同又问何谓处心曰以仁处于心以礼处于心〈集注非定本○节〉
蔡问以仁存心如何下以字曰不下以字也不得吕氏云以此心应万事之变亦下一以字不是以此心是如何问程子谓以敬直内则不直矣何也曰此处又是解直方二字従上说下来敬以直内方顺以敬则不顺矣〈淳〉
我必不忠恐所以爱敬人者或有不出于诚实也〈人杰〉问自反而忠之忠曰忠者尽已也尽己者仁礼无一毫不尽〈节〉
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犹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此便是知耻知耻则进学安得不勇〈闳祖〉
禹稷当平世章
问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似天下之事重乎私家也若家有父母岂可不入曰固是然事亦须量缓急问何谓缓急曰若洪水之患不甚为害只是那九年泛泛底水未便会倾国覆都过家见父母亦不妨若洪水之患甚急有倾国溺都君父危亡之灾也只得且奔君父之急虽不过见父母亦不妨也又问乡邻有斗者虽闭户可也此便是用权若乡邻之斗有亲戚兄弟在其中岂可一例不救曰有兄弟固当救然事也须量大小若只是小小斗殴救之亦无妨若是有兵戈杀人之事也只得闭门不管而已〈僴〉
公都子问匡章章
孟子之于匡章盖怜之耳非取其孝也故杨氏以为匡章不孝孟子非取之也特哀其志而不与之绝耳据章之所为因责善于父母而不相遇虽是父不是已是然便至如此荡业出妻屏子终身不养则岂得为孝故孟子言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此便是责之以不孝也但其不孝之罪未至于可绝之地尔然当时人则遂以为不孝而绝之故孟子举世之不孝者五以晓人若如此五者则诚在所绝尔后世因孟子不绝之则又欲尽雪匡子之不孝而以为孝此皆不公不正倚于一偏也必若孟子之所处然后可以见圣贤至公至仁之心矣或云㸔得匡章想是个拗强底人观其意属于陈仲子则可见其为人耳先生甚然之曰两个都是此样人故说得合味道云舜不告而娶盖不欲废人之大伦以怼父母耳如匡章则其怼也甚矣〈广〉
朱子语类卷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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