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四库全书本)/卷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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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六十四
  中庸三
  第二十章
  修道以仁修道便是言上文修身之道自为政在人转说将来修道以仁仁是筑底处试商量如何伯丰言克去己私复此天理然后得其修曰固是然圣贤言仁字处便有个温厚慈祥之意带个爱底道理下文便言亲亲为大㽦
  问修道以仁继之以仁者人也何为下面又添说义礼曰仁便有义如阳便有阴亲亲尊贤皆仁之事亲之尊之其中自有个差等这便是义与礼亲亲在父子如此在宗族如彼所谓杀也尊贤有当事之者有当友之者所谓等也
  问仁亦是道如何却说修道以仁曰道是汎说汎字疑是统字仁是切要底又问如此则这仁字是偏言底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如此说则此是偏言
  问思修身不可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不知天曰此处却是倒㸔根本在修身然修身得力处却是知天知天是知至物格知得个自然道理学若不知天便记得此又忘彼得其一失其二未知天见事头绪多既知天了这里便都定这事也定那事也定
  思事亲不可不知人知人只如知人则哲之知不是思欲事亲先要知人只是思欲事亲更要知人若不好底人与它处岂不为亲之累知天是知天道
  知天是起头处能知天则知人事亲修身皆得其理矣闻见之知与徳性之知皆知也只是要知得到信得及如君之仁子之孝之类人所共知而多不能尽者非真知故也
  问知仁勇曰理会得底是知行得底是仁着力去做底是勇徳明
  问知仁勇之分曰大槩知底属知行底属仁勇是勇于知勇于行又云生知安行以知为主学知利行以仁为主困知勉行以勇为主
  问生知安行为知学知利行为仁困知勉行为勇此岂以等级言耶曰固是盖生知安行主于知而言不知如何行安行者只是安而行之不用着力然须是知得方能行得也故以生知安行为知学知利行主于行而言虽是学而知得然须是着意去力行则所学而知得者不为徒知也故以学知利行为仁铢退思所谓三者皆兼知行而言大知固生知非生知何以能安而行至仁固力行非学知何以能利而行勇固是知行不可废翌日再问先生曰更须涵养
  问中庸以生知安行为知学知利行为仁何也曰论语说仁者安仁便是说得仁高了知者利仁便是说得知低了此处说知便是仁在知中说得知大了盖既是生知必能安行若是学知便是知得浅须是力行方始至仁处此便是仁在知外譬如这个卓子论语说仁便是此脚直处说知便是横处中庸说仁便是横处说知便是直处而今且将诸说录出来㸔㸔这一边了又去㸔那一边便自见得不相碍䕫孙○赐录云问诸说皆以生知安行为仁学知利行为知先生独反是何也曰论语说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与中庸说知仁勇意思自别生知安行便是仁在知中学知利行便是仁在知外既是生知必能安行所以谓仁在知中若是学知便是知得浅些了须是力行方始至仁处所以谓仁在知外问智仁勇曰理会得底是知行得底是仁着力去做底是勇
  仁则力行工夫多知则致知工夫多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意自可见道夫
  问力行近乎仁又似勇者不惧意思曰交互说都是三知都是知三行都是仁三近都是勇生知安行好学又是知学知利行力行又是仁困知勉行知耻又是勇
  吕与叔好学近仁一段好
  知耻如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犹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既耻为乡人进学安得不勇
  为学自是问勇方行得彻不屈慑若才行不彻便是半涂而废所以中庸说知仁勇三者勇本是没紧要物事然仁知了不是勇便行不到头
  问为天下有九经若论天下之事固不止此九件此但举其可以常行而不易者否曰此亦大槩如此说然其大者亦不出此又问吕氏以有此九者皆徳怀之事而刑不与焉岂以为此可以常行而刑则期于无刑所以不可常行而不及之欤曰也不消如此说若说不及刑则礼乐亦不及此只是言其大者而礼乐刑政固已行乎其间矣又问养士亦是一大者不言何也曰此只是大槩说若如此穷有甚了期若论养士如忠信重禄尊贤子庶民则教民之意固已具其中矣
  柔远解作无忘賔旅孟子注賔客覉旅古者为之授节如照身凭子之类谨时度关皆给之因能授任以嘉其善谓愿留于其国者也徳明
  问来百工则财用足曰既有个国家则百工所为皆少不得都要用若百工聚则事事皆有岂不足以足财用乎如织纴可以足布帛工匠可以足器皿之类○焘
  问饩廪曰饩牲饩也如今官员请受有生羊肉廪即廪给折送钱之类是也
  问送往迎来集注云授节以送其往曰远人来至去时有节以授之过所在为照如汉之出入关者用𦈡唐谓之给过所赐
  问凡事豫则立以下四句只是泛举四事或是包达道达徳九经之属曰上文言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天下之达徳三所以行之者一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遂言凡事豫则立则此凡事正指达道达徳九经可知素定是指先立乎诚可知中庸方言所以行之者一不应忽突出一语言凡事也
  豫先知也事未至而先知其理之谓豫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横渠曰事豫吾内求利吾外也又曰精义入神者豫而已皆一义也
  或问言前定则不踬曰句句着实不脱空也今人才有一句言语不实便说不去贺孙
  事前定则不困闲时不曾做得临时自是做不彻便至于困行前定则不疚若所行不前定临时便易得屈折枉道以从人矣道前定则不穷这一句又包得大连那上三句都包在里面是有个妙用千变万化而不穷之谓事到面前都理会得它人处置不得底事自家便处置得它人理会不得底事自家便理会得
  问反诸身不诚曰反诸身是反求于心不诚是不曾实有此心如事亲以孝须是实有这孝之心若外面假为孝之事里面却无孝之心便是不诚矣
  诚者天之道诚是实理自然不假修为者也诚之者人之道是实其实理则是勉而为之者也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便是诚反身而诚便是诚之反身只是反求诸已诚只是万物具足无所亏欠端蒙
  问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曰诚是天理之实然更无纎毫作为圣人之生其禀受浑然气质清明纯粹全是此理更不待修为而自然与天为一若其馀则须是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如此不已直待得仁义礼智与夫忠孝之道日用本分事无非实理然后为诚有一毫见得与天理不相合便于诚有一毫未至如程先生说常人之畏虎不如曾被虎伤者畏之出于诚实盖实见得也今于日用间若不实见得是天理之自然则终是于诚为未至也大雅
  问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之道也此言天理至实而无妄指理而言也诚之者未能真实无妄而欲其真实无妄之谓人之道也此言在人当有真实无妄之知行乃能实此理之无妄指人事而言也盖在天固有真实之理在人当有真实之功圣人不思不勉而从容中道无非实理之流行则圣人与天如一即天之道也未至于圣人必择善然后能实明是善必固执然后实得是善此人事当然即人之道也程子所谓实理者指理而言也所谓实见得是实见得非者指见而言也此有两节意曰如此见得甚善
  中庸言天道处皆自然无节次不思不勉之类言人道处皆有下功夫节次择善与固执是二节言天道如至诚之类皆有至字其次致曲却是人事久则徴是外人信之古注说好
  或问明善择善何者为先曰譬如十个物事互个善五个恶须拣此是善此是恶方分明从周
  圣贤所说工夫都只一般只是一个择善固执论语则论学而时习之孟子则说明善诚身只是随它地头所说不同下得字来各自精细真实工夫只是一般须是尽知其所以不同方知其所谓同也
  博学谓天地万物之理修己治人之方皆所当学然亦各有次序当以其大而急者为先不可杂而无统也
  先生屡说慎思之一句言思之不慎便有枉用工夫处人杰
  中庸言慎思之思之粗后不及固是不慎到思之过时亦是不慎所以他圣人不说深思不说别様思却说个慎思道夫
  或问笃行是有急切之意否曰笃厚也是心之恳恻履孙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问而弗知弗可让下须当研穷到底使答者词穷理尽始得
  问博学之至明辨之是致知之事笃行则力行之事否曰然又问有弗学至行之弗笃弗措也皆是勇之事否曰此一段却只是虚说只是应上面博学之五句反说起如云不学则已学之而有弗能定不休如云有不战战必胜矣之类也弗措也未是勇事到得后面说人一已百人十已千方正是说勇处虽愚必明是致知之效虽柔必强是力行之效
  或问人一已百人十已千曰此是言下工夫人做得一分自己做百分
  吕氏说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一段煞好皆是他平日做工夫底
  汉卿问哀公问政章曰旧时只零碎解某自初读时只觉首段尾与次段首意相接如云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便说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都接续说去遂作一段㸔始觉贯穿后因㸔家语乃知是本来只一段也中庸三十三章其次第甚密古人著述便是不可及此只将别人语言斗凑成篇本末次第终始总合如此缜密贺孙○广录意同别出
  问中广第二十章初㸔时觉得涣散收拾不得熟读先生章句方始见血脉通贯处曰前軰多是逐段解去某初读时但见思修身段后便继以天下之达道五知此三者段后便继以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似乎相接续自此推去疑只是一章后又读家语方知是孔子一时间所说广云岂独此章今次读章句乃知一篇首尾相贯只是说一个中庸底道理曰固是它古人解做得这様物事四散收拾将来及并合聚则便有个次序如此其次序又直如此缜密广
  问或问引大学论小人之阴恶阳善而以诚于中者目之且有为善也诚虚为恶也何实如之之语何也曰小人闲居为不善是诚心为不善也掩其不善而著其善是为善不诚因举往年胡文定尝说朱子发虽修谨皆是伪为是时范济美天资豪杰应云子发诚是伪为如公辈却是至诚文定逊谢曰某何敢当至诚二字济美却戏云子发是伪于为善公却是至诚为恶也乃是此意徳明
  第二十一章
  自诚明谓之性此性字便是性之也自明诚谓之教此教字是学之也此二字却是转一转说与首章天命之谓性修道之谓教二字义不同㽦
  自诚明性之也自明诚充之也转一转说天命之谓性以下举体统说人杰
  自诚明谓之性诚实然之理此尧舜以上事学者则自明诚谓之教明此性而求实然之理经礼三百曲礼三千无非使人明此理此心当提撕唤起常自念性如何善因甚不善人皆可为尧舜我因甚做不得立得此后观书亦见理静坐亦见理森然于耳目之前可学
  以诚而论明则诚明合而为一以明而论诚则诚明分而为二夀昌
  第二十二章
  或问如何是唯天下至诚曰唯天下至诚言其心中实是天下至诚非止一家一国而已不须说至于实理之极才说个至于则是前面有未诚底半截此是说圣人不说这个未实底况圣人亦非向有未实处到这里方实也赞化育与天地参是说地头履孙
  唯天下至诚言做出天下如许大事底本领子至极也如易至神至变
  问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一段且如性中有这仁便真个尽得仁底道理性中有这义便真个尽得义底道理云云曰如此说尽说不着且如人能尽父子之仁推而至于宗族亦无有不尽又推而至于乡党亦无不尽又推而至于一国至于天下亦无有不尽若只于父子上尽其仁不能推之于宗族便是不能尽其仁能推之于宗族而不能推之于乡党亦是不能尽其仁能推之于乡党而不能推之于一国天下亦是不能尽其仁能推于已而不能推于彼能尽于甲而不能尽于乙亦是不能尽且如十件事能尽得五件而五件不能尽亦是不能尽如两件事尽得一件而一件不能尽亦是不能尽只这一事上能尽其初而不能尽其终亦是不能尽能尽于蚤而不能尽于暮亦是不能尽就仁上推来是如此义礼智莫不然然自家一身也如何做得许多事只是心里都有这个道理且如十件事五件事是自家平生晓得底或曾做来那五件平生不曾识也不曾做卒然至面前自家虽不曾做然既有此道理便识得破都处置得下无不尽得这个道理如能尽人之性人之气禀有多少般様或清或浊或昏或明或贤或鄙或夀或夭随其所赋无不有以全其性而尽其宜更无些子欠阙处是它元有许多道理自家一一都要处置教是如能尽物之性如鸟兽草木有多少般様亦莫不有以全其性而遂其宜所以说唯天下之至诚为能尽人物之性盖圣人通身都是这个真实道理了拈出来便是道理东边拈出东边也是道理西边拈出西边也是道理如一斛米初间量有十斗再量过也有十斗更无些子少欠若是不能尽其性如元有十斗再量过却只有七八斗少了二三斗便是不能尽其性天与你许多道理本自具足无些子欠阙只是人自去欠阙了它底所以中庸难㸔便是如此须是心地大段广大方㸔得出须是大段精微方㸔得出精密而广阔方㸔得出或曰中庸之尽性即孟子所谓尽心否曰只差些子或问差处曰不当如此问今夜且归去与众人商量晓得个至诚能尽人物之性分晓了却去㸔尽心少间差处自见得不用问如言黑白若先识得了同异处自见只当问黑白不当问黑白同异久之又曰尽心是就知上说尽性是就行上说或曰能尽得真实本然之全体是尽性能尽得虚灵知觉之妙用是尽心曰然尽心就所知上说尽性就事物上说事事物物上各要尽得它道理较零碎尽心则浑沦盖行处零碎知处却浑沦如尽心才知些子全体便都见又问尽心了方能尽性否曰然孟子云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性则知天便是如此僴○枅录别出
  问至诚尽性尽人尽物如何是尽曰性便是仁义礼智尽云者无所往而不尽也尽于此不尽于彼非尽也尽于外不尽于内非尽也尽得这一件那一件不尽不谓之尽尽得头不尽得尾不谓之尽如性中之仁施之一家而不能施之宗族施之宗族不能施之乡党施之乡党不能施之国家天下皆是不尽至于尽礼尽义尽智亦如此至于尽人则凡或仁或鄙或天或夀皆有以处之使之各得其所至于尽物则鸟兽虫鱼草木动植皆有以处之使之各得其宜尽性尽人尽物大槩如此又问尽心亦是如此否曰未要说同与不同且须自㸔如何是心如何是性便自见得不同处如问白黑且去认取那个是白那个是黑则不必问而自能知其不同矣因曰若说大槩则尽心是知尽性是行尽心是见得个浑沦底尽性是于零碎事物上见尽心是见得许多条绪都包在里许尽性则要随事㸔无一之或遗且如人之一身虽未便要历许多事十事尽得五事其馀五事心在那上亦要尽之其他事力未必能为而有能为之理亦是尽也至诚之人通身皆是实理无少欠阙处故于事事物物无不尽也
  问至诚尽人物之性是晓得尽否曰非特晓得尽亦是要处之尽其道若凡所以养人教人之政与夫利万物之政皆是也故下文云赞天地之化育而与天地参矣若只明得尽如何得与天地参去这一个是无不得底故曰与天地参而为三矣大雅
  尽人性尽物性性只一般人物气禀不同人虽禀得气浊善底只在那里有可开通之理是以圣人有教化去开通它使复其善底物禀得气偏了无道理使开通故无用教化尽物性只是所以处之各当其理且随他所明处使之它所明处亦只是这个善圣人便是用他善底如马悍者用鞭策亦可乘然物只到得这里此亦是教化是随他天理流行发见处使之也如虎狼便只得䧟而杀之驱而远之
  尽已之性如在君臣则义在父子则亲在兄弟则爱之类已无一之不尽尽人之性如黎民时雍各得其所尽物之性如鸟兽草木咸若如此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皆是实事非私心之仿像也人杰
  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只是恁地贯将去然却有个则字在
  赞天地之化育人在天地中间虽只是一理然天人所为各自有分人做得底却有天做不得底如天能生物而耕种必用人水能润物而灌溉必用人火能熯物而薪㸑必用人裁成辅相须是人做非赞助而何程先生言参赞之义非谓赞助此说非是闳祖
  圣人赞天地之化育盖天下事有不恰好处被圣人做得都好丹朱不肖尧则以天下与人洪水汎滥舜寻得禹而民得安居桀纣暴虐汤武起而诛之
  程子说赞化处谓天人所为各自有分说得好问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曰此已到至处说着须如此说又须分许多节次只圣人之至诚一齐具备中庸于此皆分作两截言至诚则浑然天成更无可说如下文却又云诚之者人之道其次致曲曲能有诚皆是教人做去如至诚无息一段诸儒说多不明却是古注是此是圣人之至诚天下久则见其如此非是圣人如此节次虽尧舜之徳亦久方著于天下问赞化育常人如何为得曰常人虽不为得亦各有之曰此事惟君相可为曰固然以下亦有其分如作邑而祷雨之类皆是可学
  问中庸两处说天下之至诚而其结语一则曰赞天地之化育一则曰知天地之化育赞与知两字如何分曰前一段是从里靣说出后段是从下面说上如修道之谓教也立天下之大本是静而无一息之不中知化育则知天理之流行贺孙录云或问赞化育与知化育何如曰尽其性者是从里面说将出故能尽其性则能尽人物之性以赞天地之化育经纶天下之大经者是从下面说上去如修道之教是也云云
  第二十三章
  其次致曲先生云只縁气禀不齐若至诚尽性则查滓便浑化不待如此
  曲是气禀之偏如禀得木气多便温厚慈祥从仁上去发便不见了发强刚毅就上推长充扩推而至于极便是致气禀笃于孝便从孝上致曲使吾之徳浑然是孝而无分毫不孝底事至于动人而变化之则与至诚之所就者无殊升卿
  刘潜夫问致曲曰只为气质不同故发见有偏如至诚尽性则全体著见次于此者未免为气质所隔只如人气质温厚其发见者必多是仁仁多便侵却那义底分数气质刚毅其发见者必多是义义多便侵却那仁底分数因指面前灯笼曰且如此灯乃本性也未有不光明者气质不同便如灯笼用厚纸糊灯便不甚明用薄纸糊灯便明似纸厚者用纱糊其灯又明矣撤去笼则灯之全体著见其理正如此也文蔚
  问致曲曰须件件致去如孝如悌如仁义须件件致得到诚处始得
  问致曲曰曲是逐事上着力事事上推致其极如事君则推致其忠事亲则推致其孝与人交则推致其信皆事事上推致其极兼信
  问致曲莫是就其所长上推致否曰不只是所长谓就事上事事推致且如事父母便就这上致其孝处兄弟便致其恭敬交朋友便致其信此所谓致曲也能如此推致则能诚矣曲不是全体只是一曲
  问致曲是就偏曲处致力否曰如程子说或孝或弟或仁或义所偏发处推致之各造其极也问如此恐将来只就所偏处成就曰不然或仁或义或孝或弟更互而发便就此做致曲工夫徳眀
  问致曲伊川说从一偏致曰须件件致去如孝弟须件件致得到诚孝诚弟处如仁义须件件致到仁之诚义之诚处䕫孙
  问其次致曲注所谓善端发见之偏如何曰人所禀各有偏善或禀得刚强或禀得和柔各有一偏之善若就它身上更求其它好处又不能如此所以就其善端之偏而推极其全恻隐羞恶是非辞逊四端随人所禀发出来各有偏重处是一偏之善
  问其次致曲是就其善端发见之偏而悉推致之如何曰随其善端发见于此便就此上推致以造其极发见于彼便就彼上推致以造其极非是止就其发见一处推致之也如孟子充其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此正是致曲处东坡文中有一处说得甚明如从此恻隐处发便从此发见处推致其极从羞恶处发便就此发见处推致其极孟子所谓扩充其四端是也曲无不致则徳无不实而明著动变积而至于能化亦与圣人至诚无异矣
  问致曲曰伊川说得好将曲専做好处所以云或仁或义或孝或弟就此等处推致其极又问或问却作随其所禀之厚薄而以伊川之言为未尽不可专就偏厚处说者如何曰不知旧时何故如此说或曰所禀自应有厚薄或厚于仁薄于义或厚于义薄于仁须是推致教它恰好则亦不害为厚薄矣曰然也有这般处然观其下文曲能有诚一句则専是主好说盖上章言尽性则统体都是诚了所谓诚字连那尽性都包在里面合下便就那根头一尽都尽更无纎毫欠阙处其次致曲则未能如此须是事事上推致其诚逐旋做将去以至于尽性也曲能有诚一句犹言若曲处能尽其诚则诚则形形则著云云也盖曲处若不能有其诚则其善端之发见者或存或亡终不能实有诸已故须就此一偏发见处便推致之使有诚则不失也又问明动变化伊川以君子所过者化解动字是和那变化二字都说在里面否曰动是方感动他变则己改其旧俗然尚有痕瑕在化则都消化了无复痕迹矣
  问前夜与直卿论致曲一段或问中举孟子四端扩而充之直卿以为未安既是四端安得谓之曲曰四端先后互发岂不是曲孟子云知皆扩而充之则自可见若谓只有此一曲则是夷惠之偏如何得该遍圣人具全体一齐该了然而当用时亦只是发一端如用仁则义礼智如何上来得问圣人用时虽发一端然其馀只平铺在要用即用不似以下人有先后间断之异须待扩而后充曰然又问颜曾以下皆是致曲曰颜子体段已具曾子却是致曲一一推之至答一贯之时则浑合矣问所以必致曲者只是为气禀隔必待因事逐旋发见曰然又问程子说致曲云于偏胜处发似未安如此则専主一偏矣曰此说甚可疑须于事上论不当于人上论可学
  问其次致曲与易中纳约自牖之意亦略相类纳约自牖是因人之明而导之致曲是因已之明而推之是如此否曰正是如此时举
  元徳问其次致曲曲能有诚曰凡事皆当推致其理所谓致曲也如事父母便来这里推致其孝事君便推致其忠交朋友便推致其信凡事推致便能有诚曲不是全体只是一曲人能一一推之以致乎其极则能通贯乎全体矣时举
  子武问曲能有诚若此句属上句意则曲是能有诚若是属下句意则曲若能有诚则云云此有二意不知孰穏曰曲也是能有诚但要之不若属下意为善又问诚者自成道者自道曰自成是就理说自道是就我说有这实理所以有此万物诚者所以自成也道却在我自道义刚
  曲能有诚有诚则不曲矣盖诚者圎成无欠阙者也明则动伊川云明故能动人也
  仲思问动非明则无所之明非动则无所用曰徒明不行则明无所用空明而已徒行不明则行无所向冥行而已伯羽
  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动与变化皆主乎外而言之人杰
  第二十四章
  问至诚之道可以前知曰在我无一毫私伪故常虚明自能见得如祯祥妖孽与蓍龟所告四体所动皆是此理已形见但人不能见耳圣人至诚无私伪所以自能见得且如蓍龟所告之吉㓙甚明但非至诚人却不能见也
  第二十五章
  问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曰诚者是个自然成就底道理不是人去做作安排底物事道自道者道却是个无情底道理却须是人自去行始得这两句只是一様而义各不同何以见之下面便分说了又曰诚者自成如这个草树所以有许多根株枝叶条𠏉者便是它实有所以有许多根株枝叶条𠏉这个便是自成是你自实有底如人便有耳目鼻口手足百骸都是你自实有底道理虽是自然底道理然却须你自去做始得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上句是孤立悬空说这一句四旁都无所倚靠盖有是实理则有是天有是实理则有是地如无是实理则便没这天也没这地凡物都是如此故云诚者自成盖本来自成此物到得道自道便是有这道在这里人若不自去行便也空了贺孙问既说物之所以自成下文又云诚以心言莫是心者物之所存主处否曰诚以心言者是就一物上说凡物必有是心有是心然后有是事下面说诚者物之终始是解诚者自成一句不诚无物已是说着自道一句了盖人则有不诚而理则无不诚者恁地㸔觉得前后文意相应贺孙
  问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两句语势相似而先生之解不同上句工夫在诚字上下句工夫在行字上曰亦微不同自成若只做自道解亦得某因言妄意谓此两句只是说个为已不得为人其后却说不独是自成亦可以成物先生未答久之复曰某旧说诚有病盖诚与道皆泊在诚之为贵上了后面却便是说个合内外底道理若如旧说则诚与道成两物也义刚
  问诚者自成便是鬼神体物而不可遗而道自道便是道不可离如何曰也是如此诚者物之终始说得来好广
  诚者自成也下文云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此二句便解上一句实有是理故有是人实有是理故有是事䕫孙
  诚者物之终始彻头彻尾
  问诚者物之终始㸔来凡物之生必实有其理而生及其终也亦是此理合到那里尽了曰如人之生固具此理及其死时此理便散了因问朝闻夕死程子云皆实理也又云实理者合当决定是如此为子必孝为臣必忠决定是如此了
  诚者物之终始犹言体物而不可遗此是相表里之句从头起至结局便是有物底地头着一些急不得又曰有一尺诚便有一尺物有一寸诚便有一寸物
  蜚卿尝言诚字甚大学者未容骤语道夫以为诚者物之终始始学之士所当尽心而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亦不过如此正所谓彻上彻下之理也一日以语曹丈进叔曹曰如何曰诚者实然之理而已曹曰也说实然之理未得诚固实便将实来做诚却不是因具以告先生曰也未可恁地执定说了诚有主事而言者有主理而言者盖不诚无物是事之实然至于参赞化育则便是实然之理道夫
  问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实有是理而后有是物否曰且㸔他圣人说底正文语脉盖诚者物之终始却是事物之实理始终无有间断自开辟以来以至人物消尽只是如此在人之心苟诚实无伪则彻头彻尾无非此理一有间断则就间断处即非诚矣如圣人至诚便是自始生至没身首尾是诚颜子不违仁便是自三月之初为诚之始三月之末为诚之终三月以后便不能不间断矣日月至焉只就至焉时便为终始至焉之外即间断而无诚无诚即无物矣不诚则心不在焉视不见听不闻是虽谓之无耳目可也且如禘自既灌而往不欲观是方灌时诚意存焉即有其祭祀之事物及其诚意一散则虽有升降威仪已非所以为祭祀之事物矣大雅○闳祖录云不诚虽有物犹无物如禘自既灌诚意一散如不祭一般
  诚者物之终始来处是诚去处亦是诚诚则有物不诚则无物且如而今对人说话若句句说实皆自心中流出这便是有物若是脱空诳诞不说实话虽有两人相对说话如无物也且如草木自萌芽发生以至枯死朽腐归土皆是有此实理方有此物若无此理安得有此物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诚便贯通乎物之终始若不诚则虽为其事与无事同
  诚者物之终始以理而言不诚无物以人而言不诚则有空阙有空阙则如无物相似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诚者事之终始不诚比不曾做得事相似且如读书一遍至三遍无心读四遍至七遍方有心读八遍又无心则是三遍以下与八遍如不曾读相似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如读书半版以前心在书上则此半版有终有始半版以后心不在焉则如不读矣闳祖
  诚者物之终始物之终始皆此理也以此而始以此而终物事也亦是万物不诚无物以在人者言之谓无是诚则无是物如视不明则不能见是物听不聪则不能闻是物谓之无物亦可又如鬼怪妖邪之物吾以为无便无亦是今按无物谓不能闻见是物反以为无便无皆与章句不合姑存之○德明
  正淳问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此二句是汎说故君子诚之为贵此却说从人上去先生于不诚无物一句亦以人言何也曰诚者物之终始此固汎说若是不诚无物这个不字是谁不它须是有个人不它方得人杰
  问诚者物之终始恐是就理之实而言不诚无物恐是就人心之实此理而言曰非也如两句通理之实人之实而言有是理则有是物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彻头彻尾皆是此理所为未有无此理而有此物也无是理则虽有是物若无是物矣盖物之终始皆实理之所为也下文言君子诚之为贵方说人当实乎此理而言大意若曰实理为物之终始无是理则无是物故君子必当实乎此理也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做万物㸔亦得就事物上㸔亦得物以诚为体故不诚则无此物终始是彻头彻尾底意问或问中云自其间断之后虽有其事皆无实之可言何如曰此是说不诚无物如人做事未做得一半便弃了即一半便不成问杨氏云四时之运已即成物之功废曰只为有这些子如无这些子其机关都死了再问为其至诚无息所以四时行百物生更无已时此所以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也曰然德明
  问不诚无物曰诚实也且如人为孝若是不诚恰似不曾诚便是事底骨子文蔚
  或问不诚无物曰诚实也且如为孝若不实是孝便是空说无这孝了便是不诚无物
  或问不诚无物曰孝而不诚于孝则无孝弟而不诚于弟则无弟推此类可见诚只是实然之理然有主于事而言者有主于理而言者主于事而言不诚无物是也主于理而言赞天地化育之类是也
  不诚无物人心无形影惟诚时方有这物事今人做事若初间有诚意到半截后意思懒散谩做将去便只是前半截有物后半截无了若做到九分这一分无诚意便是这一分无功
  问不诚无物曰实有此理便实有此事且如今日向人说我在东却走在西说在这一边却自在那一边便都成妄诞了
  问不诚无物曰不诚实则无此事矣如不雨言雨不晴言晴既无诚实却似不曾言一般
  诚者物之终始指实理而言君子诚之为贵指实心而言
  诚者非自成已而已此自成字与前面不同盖怕人只说自成故言非自成已乃所以成物故成已便以仁言成物便以知言盖成已成物固无内外之殊但必先成已然后能成物此道之所以当自行也䕫孙
  问诚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曰诚虽所以成已然在我真实无伪自能及物自成已言之尽已而无一毫之私伪故曰仁自成物言之因物成就而各得其当故曰知此正与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相反然圣贤之言活当各随其所指而言则四通八达矣仁如克己复礼皆是知如应变曲当皆是
  问成已合言知而言仁成物合言仁而言知何也曰克已复礼为仁岂不是成已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岂不是成物仁者体之存知者用之发
  成已仁也是体成物知也是用学不厌知也是体教不倦仁也是用闳祖
  学不厌所以成已而成已之道在乎仁教不倦所以成物而成物之功由乎知因㸔吕氏中庸解诚者自成章未辩论为下此语○方
  问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成物如何说知曰须是知运用方成得物问时措之宜是颜稷闭户缨冠之义否曰亦有此意须是仁知具内外合然后有个时指之冝又云如平康无事时是一般处置仓卒缓急时又有一般处置徳明
  第二十六章
  问至诚无息不息则久果有分别否曰不息只如言无息游杨氏分无息为至诚不息所以体乎诚非是
  问久则徴徴是徴验发见于外否曰除是久然后有徴验只一日两日工夫如何有徴验徳明
  或问以存诸中者而言则悠久在高明博厚之前见诸用者而言则悠久在博厚高明之后如何曰此所以为悠久也若始初悠久末梢不悠久便是不悠久矣
  博则能厚
  问悠久博厚高明曰此是言圣人功业自徴则悠远至博厚高明无疆皆是功业著见于此故郑氏云圣人之徳著于四方又致曲章明则动诸说多就性分上理会惟伊川云明则动是诚能动人也又说著则明如见面盎背是著若明则人所共见如令闻广誉施于身之类徳明
  问至诚无息一章自是圣人与天为一处广大渊微学者至此不免有望洋之叹曰亦不须如此岂可便道自家终不到那田地只是分别义理令分明旋做将去问悠远博厚高明章句中取郑氏说谓圣人之徳著于四方岂以圣人之诚自近而远自微而著如书称尧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者乎曰亦须㸔它一个气象自至诚无息不息则久积之自然如此徳明
  至诚无息一段郑氏曰言至诚之徳著于四方是也诸家多将做进徳次第说只一个至诚已该了岂复更有许多节次不须说入里面来古注有不可易处如非天子不议礼一段郑氏曰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甚简当闳祖
  问博厚高明悠久六字先生解云所积者广博而深厚则所发者高大而光明是逐字觧至悠久二字却只做一个说了据下文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则悠与久字其义恐亦各别先生良久曰悠长也悠是自今观后见其无终穷之意久是就他骨子里说镇常如此之意翌早又云昨夜思量下得两句悠是据始以要终久是随处而常在广
  吕氏说有如是广博则其势不得不高有如是深厚则其精不得不明此两句甚善章句中虽是用他意然当初只欲辞简故反不似他说得分晓譬如为台观须是大做根基方始上面可以高大又如万物精气蓄于下者深厚则其发越于外者自然光明广
  或问天昭昭之多曰昭昭小明也管中所见之天也是天恁地大底也是天
  问天斯昭昭是指其一处而言及其无穷是举全体而言向来将谓天地山川皆因积累而后大曰举此全体而言则其气象功效自是如此
  天地山川由积累而后大读中庸者不可以辞害意耳
  问纯亦不已曰纯便不已若有间断便是驳杂
  第二十七章
  大哉圣人之道此一段有大处做大处有细密处做细密处有浑沦处做浑沦处方子
  或问圣人之道发育万物峻极于天曰即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便是圣人之道不成须要圣人使他发育方是圣人之道峻极于天只是充塞天地底意思学蒙
  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优优大哉皆是天道流行发见为用处祖道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一事不可欠阙才阙一事便是于全体处有亏也佛释之学只说道无不存无适非道只此便了若有一二事差也不妨○人杰
  圣人将那广大底收拾向实处来教人从实处做将去老佛之学则说向高远处去故都无工夫了圣人虽说本体如此及做时须事事着实如礼乐刑政文为制度触处都是体用动静互换无端都无少许空阙处若于此有一毫之差则便于本体有亏欠处也洋洋乎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洋洋是流动充满之意广
  问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曰至徳固是诚但此章却漾了诚说若牵来说又乱了盖它此处且是要说道非徳不凝而下文遂言修德事或问大徳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夀尧舜不闻子孙之盛孔子不享禄位之荣何也曰此或非常理今所说乃常理也因言董仲舒云固当受禄于天虽上面叠说将来不好只转此句意思尽佳贺孙
  徳性犹言义理之性曰然闳祖
  不尊徳性则懈怠弛慢矣学问何从而进升卿
  问如何是徳性如何可尊曰玩味得却来商量祖道广大似所谓理一精微似所谓分殊升卿
  致广大谓心胸开阔无此疆彼界之殊极高明谓无一毫人欲之私以累于已才汨于人欲便卑污矣贺孙
  问高明是以理言中庸是以事言否曰不是理与事极高明是言心道中庸是言学底事立心超乎万物之表而不为物所累是高明及行事则恁地细密无过不及是中庸
  问致广大章句以为不以一毫私意自蔽极高明是不以一毫私欲自累岂以上面已说尊徳性是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故于此略言之欤曰也只得如此说此心本广大若有一毫私意蔽之便狭小了此心本高明若以一毫私欲累之便卑污了若能不以一毫私意自蔽则其心开阔都无此疆彼界底意思自然能致广大惟不以一毫私欲自累则其心峻洁决无污下昏冥底意思自然能极高明因举张子言曰阳明胜则徳性用阴浊胜则物欲行广
  问章句云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如何是私意如何是私欲曰私意是心中发出来要去做底今人说人有意智但㸔此意字便见得是小所以不广大私欲是耳目鼻口之欲今才有欲则昏浊沉坠即不高明矣某解此处下这般字义极费心思
  问注云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意是心之所发处言欲是指物之所接处言否曰某本意解广大高明不在接物与未接物上且㸔何处见得高明广大气象此二句全在自蔽与自累上盖为私意所蔽时这广大便被他隔了所以不广大为私欲所累时沉坠在物欲之下故卑污而无所谓高明矣义刚
  问杨氏说极高明而不知中庸之为至则道不行此知者过之也尊徳性而不知道问学则道不明此贤者过之也恐说得不相似否曰极高明是就行处说言不为私欲所累耳杨氏将作知说不是大率杨氏爱将此等处作知说去尊德性致广大极高明温故敦厚皆是说行处道问学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皆是说知处○铢
  极高明须要道中庸若欲高明而不道中庸则将流入于佛老之学且如儒者远庖厨佛老则好高之过遂至戒杀食素儒者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他是过于高明遂至绝人伦及欲割已惠人之属如陆子静天资甚么高明却是不道中庸后其学便误人某尝说陆子静说道理有个黑腰子其初说得澜翻极是好听少间到那紧处时又却藏了不说又别寻一个头绪澜翻起来所以人都捉他那紧处不着义刚
  问极高明而道中庸心体高明如天超然于万物之上何物染着得他然其行于事物之间如耳之于声目之于色虽圣人亦不免此但尽其当然而已曰才说得不免字便是圣人只勉强如此其说近于佛老且更仔细㸔这一句
  温故而知新温故有七分工夫知新有三分工夫其实温故则自然知新上下五句皆然人杰
  敦厚者本自厚就上更加增益底功升卿
  敦厚以崇礼厚是资质恁地朴实敦是愈加他重厚此是培其基本贺孙
  温故只是存得这道理在便是尊徳性敦厚只是个朴实头亦是尊徳性闳祖
  问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而与以字义如何曰温故自知新而者顺词也敦厚者又须当崇礼始得以者反说上去也世固有一种人天资纯厚而不曾去学礼而不知礼者
  问徳性问学广大精微高明中庸据或问中所论皆具大小二意如温故恐做不得大㸔曰就知新言之便是新来方理会得那枝分节解底旧来已见得大体与他温柔去亦有大小之意敦厚以崇礼谓质厚之人又能崇礼如云质直而好义问高明中庸龟山每讥王氏心迹之判曰王氏处已处人之说固不是然高明中庸亦须有个分别徳明
  文蔚以所与李守约答问书请教曰大槩亦是如此只是尊徳性功夫却不在纸上在人自做自尊徳性至敦厚凡五件皆是徳性上工夫自道问学至崇礼皆是问学上工夫须是横截断㸔问学功夫节目却多尊徳性功夫甚简约且如伊川只说一个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只是如此别更无事某向来自说得尊徳性一边轻了今觉见未是上面一截便是一个坯子有这坯子学问之功方有措处文蔚曰昔人多以前面三条分作两截至温故而知新却说是问学事敦厚以崇礼却说是尊徳性事惟先生一径截断初若可疑子细看来却甚缜密曰温故大段省力知新则所造益深敦厚是徳性上事才说一个礼字便有许多节文所以前面云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皆是礼之节文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却是上面事下学上达虽是从下学始要之只是一贯文蔚
  问尊徳性而道问学何谓尊曰只是把做一件物事尊崇撎起它何谓道曰只是行如去做它相似这十件相类尊徳性致广大极高明温故敦厚只是尊徳性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只是道问学如伊川言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道问学而不尊徳性则云云尊徳性而不道问学则云云节
  为学纎毫丝忽不可不察若小者分明大者越分明如中庸说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大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细也尊徳性致广大极高明温故敦厚此是大者五事道问学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此是小者五事然不先立得大者不能尽得小者此理愈说愈无穷言不可尽如小徳川流大徳敦化亦此理千蹊万壑所流不同各是一川须是知得然其理则一从周
  尊徳性致广大极高明温故敦厚是一头项道问学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是一头项盖能尊徳性便能道问学所谓本得而末自顺也其馀四者皆然本即所谓礼仪三百末即所谓威仪三千三百即大徳敦化也三千即小徳川流也夀昌
  圣贤之学事无大小道无精粗莫不穷究无馀至如事之切身者固未尝不加意而事之未为紧要亦莫不致意焉所以中庸曰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这五句十件事无些子空阙处又云圣贤所谓博学无所不学也自吾身所谓大经大本以至天下之事事物物甚而一字半字之义莫不在所当穷而未始有不消理会者虽曰不能尽䆒然亦只得随吾聪明力量理会将去久久须有所至岂不胜全不理会者乎若截然不理会者虽物过乎前不识其名彼亦不管岂穷理之学哉
  问尊徳性而道问学一段曰此本是两事细分则有十事其实只两事两事又只一事只是个尊徳性却将个尊徳性来道问学所以说尊徳性而道问学也
  尊徳性而道问学至敦厚以崇礼自有十件了固是一般然又须有许多节奏方备非如今人云略见道理了便无功夫可做也
  尊徳性道问学一段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两边做功夫都不偏
  问温故如何是存心之属曰言涵飬此已知底道理常在我也道中庸何以是致知之属曰行得到恰好处无些过与不及乃是知得分明事事件件理会得到一个恰好处方能如此此足以见知与行互相发明滋飬处又问其言足以兴兴如何言兴起在位曰此古注语兴如兴贤兴能之兴倍与背同言忠于上而不背叛也
  尊徳性而道问学一句是纲领此五句上截皆是大纲工夫下截皆是细密工夫尊徳性故能致广大极高明温故敦厚温故是温习此敦厚是笃实此道问学故能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其下言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举此数事言大小精粗一齐理会过贯彻了后盛徳之效自然如此闳祖
  问尊徳性而道问学行意在先择善而固执知意又在先如何曰此便是互相为用处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是言道体之大处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是言道之细处只章首便分两节来故下文五句又相因尊徳性至敦厚此上一截便是浑沦处道问学至崇礼此下一截便是详密处道体之大处直是难守细处又难穷䆒若有上面一截而无下面一截只管道是我浑沦更不务致知如此则茫然无觉若有下面一截而无上面一截只管要纎悉皆知更不去行如此则又空无所寄如有一般人实是敦厚淳朴然或箕踞不以为非便是不崇礼若只去理会礼文而不敦厚则又无以居之所以忠信之人可以学礼便是敦厚以崇礼
  广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此是指道体之形于气化者言之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此是指道体之形于人事者言之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然必待人然后行曰如此说也得只说道自能如此也得须㸔那优优大哉底意思盖三千三百之仪圣人之道无不充足其中略无些子空阙处此便是语小天下莫能破也广云此段中间说许多存心与致知底工夫了末后却只说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此所以为中庸之道曰固是更须㸔中间五句逐句兼小大言之与章首两句相应工夫两下皆要到尊徳性而道问学此句又是摠说又问二十九章君子之道本诸身以下广㸔得第一第二句是以人已对言第三第六句是以古今对言第四第五句是以隐显对言不知是否曰也是如此考诸三王而不谬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犹释子所谓以过去未来言也后面说知天知人处虽只举后世与鬼神言其实是总结四句之义也中庸自首章以下多是对说将来不知它古人如何做得这様文字直是恁地整齐因言某旧年读中庸都心烦㸔不得且是不知是谁做若以为子思做又却时复有个子曰字更没理会处贺录云汉卿㸔文字忒快如今理会得了更要熟读方有汁水某初㸔中庸都理会不得云云只管读来读去方见得许多章段分明盖某僻性读书须先理会得这様分晓了方去涵泳它义理后来读得熟后方见得是子思参取夫子之说著为此书自是沉潜反复逐渐得其旨趣定得今章句一篇其摆布得来直恁么细密又如太极图贺孙录云经许多人不与他思量出自某逐一与他思索方见得他如此精密若不分出许多节次来后人如何㸔得但未知后来读者知其用功如是之至否贺孙录云亦知前人恁地用心否○广
  问居上不骄是指王天下者而言否曰以下章君子之道处观之可见
  圣人说话中正不偏如揲蓍两手皆有数不可谓一边有道理一边无道理它人议论才主张向这一边便不信那边有因论横渠吕氏尊徳性道问学一段及此○㽦
  第二十八章
  郑康成解非天子不议礼云必圣人在天子之位然后可若解经得如此简而明方好大雅
  有位无徳而作礼乐所谓愚而好自用有徳无位而作礼乐所谓贱而好自専居周之世而欲行夏殷之礼所谓居今之世反古之道道即指议礼制度考文之事议礼所以制行故行同伦制度所以为法故车同轨考文所以合俗故书同文问章句云伦是次序之体如何曰次序如等威节文之类礼如辨上下定民志君臣父子贵贱尊卑相接之体皆是天子制此礼通天下共行之故其次第之体等威节文皆如一也
  问中庸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注云文书名也何以谓之书名曰如大字唤做大字上字唤做上字下字唤做下字此之谓书名是那字底名又问数处小节曰不必泥此等处道理不在这様处便纵饶有道理宁有几何如㸔此两段须先识取圣人功用之大气象规模广大处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只㸔此数句是甚么様气象若使有王者受命而得天下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天下事一齐被他改换一畨其切近处则自他一念之微而无毫厘之差其功用之大则天地万物一齐被他剪截裁成过截然而不可犯须先㸔取这様大意思方有益而今区区执泥于一二没紧要字之间果有何益又曰考文者古者人不甚识字字易得差所以每岁一畨使大行人之属巡行天下考过这字是正与不正这般事有十来件每岁如此考过都匝了则三岁天子又自巡狩一畨须㸔它这般做作处
  第二十九章
  问王天下有三重章曰此章明白无可商量但三重说者多耳铢曰吕氏以三重为议礼制度考文无可疑曰但下焉者人亦多疑公㸔得如何铢曰只据文义上焉者指周公以前如夏商之礼已不可考下焉者指孔子虽有徳而无位又不当作亦自明白诸说以下焉者为霸者之事不知霸者之事安得言善曰如此说却是
  问建诸天地而不悖以上下文例之此天地似乎是形气之天地盖建诸天地之间而其道不悖于我也曰此天地只是道耳谓吾建于此而与道不相悖也时举
  问质诸鬼神而无疑只是龟从筮从与鬼神合其吉㐫否曰亦是然不専在此只是合鬼神之理问君子之道本诸身章句中云其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如何曰君子指在上之人上章言虽有徳苟无其位不敢作礼乐就那身上说只做得那般事者徳明
  第三十章
  问下袭水土是因土地之宜否曰是所谓安上敦乎仁故能爱无往而不安文蔚
  大徳是敦那化底小徳是流出那敦化底出来这便如忠恕忠便是做那恕底恕便是流出那忠来底如中和中便是大徳敦化和便是小徳川流自古亘今都只是这一个道理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圣人做出许多文章制度礼乐颠来倒去都只是这一个道理做出来以至圣人之所以为圣贤人之所以为贤皆只是这一个道理人若是理会得那源头只是这一个物事许多头项都有归着如天下雨一点一点都着在地上
  问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是说圣人如天地之大否曰此是巧说圣贤之言不如此此章言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此两句兼本末内外精粗而言是言圣人功夫譬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譬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是言圣人之徳如天地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是言天地之大如此言天地则见圣人
  第三十一章
  问至诚至圣如何分曰至圣至诚只是以表里言至圣是其徳之发见乎外者故人见之但见其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至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此其见于外者如此至诚则是那里面骨子经纶大经立大本知化育此三句便是骨子那个聪明睿知却是这里发出去至诚处非圣人不自知至圣则外人只见得到这处自溥博如天至莫不尊亲处或曰至诚至圣亦可以体用言否曰体用也不相似只是说得表里
  安卿问仁义礼智之智与聪明睿知想是两様礼智是自然之性能辨是非者睿知是说圣人聪明之徳无所不能者曰便只是这一个物事礼智是通上下而言睿知是充扩得较大炉中底便是那礼智如睿知则是那照天烛地底聪明睿知足有临也某初晓那临字不得后思之大槩是有过人处方服得人且如临十人须是强得那十人方得至于百人千人万人皆然若临天下便须强得天下方得所以道是亶聪明作元后又曰天生聪明又曰聪明文思又曰聪明时宪便是大故也要那聪明义刚
  睿只训通对知而言知是体睿是深通处端蒙
  问文理密察龟山解云理于义也曰便是怕如此说这一句了未得又添一句都不可晓此是圣人于至纎至悉处无不谨审且如一物初破作两片又破作四片若未恰好又破作八片只管详密文是文章如物之文缕理是条理每事详密审察故曰足以有别徳明
  聪察便是知强毅便是勇季札
  溥博渊泉溥周遍博宏大渊深沉泉便有个发达不已底意道夫
  问至圣章言如天如渊至诚章其天其渊不同何也曰此意当以表里观之至圣一章说发见处至诚一章说存主处圣以徳言诚则所以为徳也以徳而言则外人观其表但见其如天如渊诚所以为徳故自家里面却真个是其天其渊惟其如天如渊故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知尊而亲之谓自其表而观之则易也惟其天其渊故非聪明圣知达天徳者不足以知之谓自其里而观之则难也
  问上章言溥博如天渊泉如渊下章只言其渊其天章句中云不但如之而已如何曰此亦不是两人事上章是以圣言之圣人徳业著见于世其盛大自如此下章以诚言之是就实理上说其天其渊实理自是如此徳明
  第三十二章
  魏材仲问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以下曰从上文来经纶合是用立本合是体问知天地之化是与天地合否曰然又问四强哉矫欲骈合为一曰不然大雅云此是说强底体段若做强底工夫则须自学问思辨始曰固是智仁勇须是智能知仁能守斯可言勇不然则恃个甚大雅
  问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如何曰犹治丝者先须逐条理其头绪而分之所谓经也然后比其类而合之如打绦者必取所分之绪比类而合为一所谓纶也天地化育如春夏秋冬日月寒暑无一息之差知化者真知其必然所谓知者言此至诚无伪有以默契也肫肫其仁者人伦之间若无些仁厚意则父子兄弟皆不相管渉矣此三句从下说上知天地之化育故能立天下之大本然后能经纶天下之大经○铢
  或问夫焉有所倚曰自家都是实理无些欠阙经纶自经纶立本自立本知化育自知化育不用倚靠他物事然后能如此所谓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之意他这道更无些空阙经纶大经他那日用间底都是君臣父子夫妇人伦之理更不必倚着人只是从此心中流行于经纶人伦处便是法则此身在这里便是立本知天地之化育则是自知得饱相似何用靠他物直卿云便是不思不勉之意思谓不更靠心力去思勉他这个实理自然经纶大经立大本知化育更不用心力
  夫焉有所倚圣人自是无所倚若是学者须是靠定一个物事做骨子方得圣人自然如此它才发出来便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
  林正卿问焉有所倚曰堂堂然流出来焉有倚靠问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一章郑氏注云唯圣人乃能知圣人恐上面圣人是人下面圣人只是圣人之道耳曰亦是人也惟有其人而后至诚之道乃始实见耳时举
  第三十三章
  问䌹衣之制曰古注以为禅衣所以袭锦衣者又问禅与单字同异曰同沈存中谓䌹与檾同是用檾麻织䟽布为之不知是否广
  问禅家禅字甚义曰他门禅字训定尚䌹注谓禅衣是甚衣曰此禅字训单古人朝服必加䌹虽未能晓其制想只如今上马着白衫一般裘以皮为之袍如今夹袄
  问衣锦尚䌹章首段虽是再叙初学入徳之要然也只是说个存养致知底工夫但到此说得来尤密思量来衣锦尚䌹之意大段好如今学者不长进都縁不知此理须是暗然而日章曰中庸后面愈说得向里来凡人引诗一步退似一步都用那般不言不动不显不大底字直说到无声无臭则至矣广○贺孙录云贺孙云到此方还得他本体曰然
  问中庸首章只言戒惧谨独存养省察两节工夫而已篇末尚䌹一章复发此两条然学者须是立心之初真个有为已笃实之心又能知得远之近风之自微之显方肯做下面谨独存飬工夫不审知远之近风之自微之显已有穷理意思否曰也须是知得道理如此方肯去谨独方肯去持飬故可与入徳矣但首章是自里面说出外盖自天命之性说到天地位万物育处末章却自外面一节收敛入一节直约到里面无声无臭处此与首章实相表里也
  子武说衣锦章曰只是收敛向内工夫渐密便自见得近之可远风之自微之显黄录无近之以下十字君子之道固是不暴著于外然曰恶其文之著亦不是无文也自有文在里淡则可厌简则不文温则不理而今却不厌而文且理只縁有锦在里若上面着布衣里面着布袄便是内外黑窣窣地明道谓中庸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虽曰合为一理然自然有万事在如云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也是自有敬信在极而至于无声无臭然自有上天之载在盖是其中自有不是都无也贺孙○义刚录云天下只是这道理走不得如佛老虽灭人伦然他却拜其师为父以其弟子为子长者谓之师兄少者谓之师弟只是护得个假底
  问知风之自曰凡事自有个来处所以与微之显厮对着只如今日做一件事是也是你心下正一事不是也是你心下元不正推此类以往可见大雅
  人之得失即已之得失身之邪正即心之邪正知远之近知风之自○人杰知风之自好㸔如孟子所谓闻伯夷之风之类是也
  先生检知风之自诸说令㸔孰是伯丰以吕氏略本正淳以游氏说对曰游氏说便移来知远之近上说亦得吕氏虽近之然却是作用是性之意于学无所统摄此三句知远之近是以已对物言之知在彼之是非由在我之得失如行有不得反求诸已知风之自是知其身之得失由乎心之邪正知微之显又専指心说就里来大抵游氏说话全无气力说得徒膀浪都说不杀无所谓听其言也厉气象㽦
  潜虽伏矣便觉有善有恶须用察相在尔室只是教做存飬工夫大雅
  亦孔之昭是谨独意不愧屋漏是戒谨恐惧意李文问中庸末章引诗不显之义只是形容前面戒谨不睹恐惧不闻而极其盛以言之否曰是也此所引与诗正文之义同义刚
  不大声以色只是说至徳自无声色今人说笃恭了便不用刑政不用礼乐岂有此理古人未尝不用礼乐刑政但自有徳以感人不専靠他刑政尔学蒙
  问卒章引诗不大声以色云声色之于化民末也又推至徳𬨎如毛而曰毛犹有伦直至无声无臭然后为至矣此意如何曰此章到笃恭而天下平已是极至结局处所谓不显维徳者幽深玄远无可得而形容虽不大声以色徳𬨎如毛皆不足以形容直是无声无臭到无迹之可寻然后已他人孰不恭敬又不能平天下圣人笃恭天下便平都不可测了问不显维徳按诗中例是言岂不显也今借引此诗便真作不显说如何曰是个幽深玄远意是不显中之显此段自衣锦尚䌹暗然日章渐渐收敛到后面一段密似一段直到圣而不可知处曰无声无臭至矣徳明
  中庸末章恐是说只要收敛近里如此则工夫细密而今人只是不收向里做时心便麄了然而细密中却自有光明发出来中庸一篇始只是一中间却事事有末后却复归结于一义刚
  问末章自衣锦尚䌹说至无声无臭是从外做向内首章自天命之性说至天地位万物育是从内做向外曰不特此也惟天下聪明睿知说到溥博渊泉是从内说向外惟天下至诚经纶天下之大经至肫肫其仁聪明圣智达天徳是从外说向内圣人发明内外本末小大巨细无不周遍学者当随事用力也
  因问孔子空空颜子屡空与中庸所谓无声无臭之理曰以某观论语之意自是孔子叩鄙夫鄙夫空空非是孔子空空颜子箪瓢屡空自对子贡货殖而言始自文选中说颜子屡空空心受道故䟽论语者亦有此说要之亦不至如今日学者直是悬空说入玄妙处去也中庸无声无臭本是说天道彼其所引诗诗中自说须是仪刑文王然后万邦作孚诗人意初不在无声无臭上也中庸引之结中庸之义尝细推之盖其意自言谨独以修徳至诗曰不显维徳百辟其刑之乃笃恭而天下平也后面节节赞叹其徳如此故至予怀明徳以至徳𬨎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盖言天徳之至而微妙之极难为形容如此为学之始未知所有而遽欲一蹴至此吾见其倒置而终身迷乱矣大雅
  公晦问无声无臭与老子所谓玄之又玄庄子所谓冥冥默默之意如何分别先生不答良久曰此自分明可子细㸔广云此须㸔得那不显底与明著底一般方可曰此须是自见得广因曰前日与公晦论程子鸢飞鱼跃活发泼地公晦问毕竟此理是如何广云今言道无不在无适而非道固是只是说得死搭搭地若说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则活泼泼地曰也只说得到这里由人自㸔且如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如今只㸔天何言哉一句耶唯复是㸔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两句耶又曰天有四时春夏秋冬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行庶物露生无非教也圣人说得如是实广○贺孙录别出
  公晦问中庸末章说及本体微妙处与老子所谓玄之又玄荘子所谓冥冥默默之意同不知老荘是否先生不答良久曰此自分明可且自㸔某从前趁口答将去诸公便更不思量临归又请教曰开阔中又着细密宽缓中又着谨严这是人自去做夜来所说无声无臭亦不离这个自不显维徳引至这上岂时老荘说得恁地佛家也说得相似只是它个虚大凡㸔文字要急迫亦不得有疑处且渐渐思量若一下便要理会得如何会见得意思出贺孙



  朱子语类卷六十四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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