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公校昌黎先生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五

朱文公校昌黎先生文集　卷第十五

唐 韩愈 撰 宋 朱熹 考异 宋 王伯大 音释 景上海涵芬楼藏元刊本

朱文公校昌黎先生集卷之十五　〈考异音释附〉

　书

　　与孟东野书〈东野或作郊〉

与足下别久矣以吾心之思足下知足下悬悬于吾也〈以吾或作〉

〈以余方从阁蜀本云除下文江湖予楽也一语馀并作吾〉各以事牵不可合并其于人人

非足下之为见而日与之处足下知吾心乐否也〈其于人人或无下人〉

〈字见前卷荅张藉书或作它人非是方无此四字之处方作人处〉吾言之而听者谁欤吾唱

之而和者谁欤言无听也唱无和也独行而无徒也是非无

所与同也足下知吾心乐否也〈无听无和上或并有之而字行下方无而字与同方作以〉

〈同巳见前〉足下才高气清行古道处今丗无田而衣食事亲左

右无违足下之用心勤矣足下之处身劳且苦矣混混与丗

相浊独其心追古人而从之〈从之方作从今之人云谢以贞元本定○今按上语与丗相浊〉

〈即是从今之人更着二字则赘而不词矣旧书之不足据有如此者故特详著其语云〉足下之道其使

吾悲也〈使上方无其字〉去年春脱汴州之乱幸不死无所于归遂来

于此〈于或作与方作以○今按送杨少尹序亦有此语〉主人与吾有故哀其穷居吾

于符离雎上及秋将辞去因留以职事默默在此行一年

矣到今年秋聊复辞去江湖余乐也与足下终幸矣李习之

娶吾亡兄之女期在后月朝夕当来此张籍在和州居䘮家

甚贫恐足下不知故具此白冀足下一来相视也自彼至此

虽远要皆舟行可至速图之吾之望也春且尽时气向𤍠惟

侍奉吉庆愈眼疾比剧甚无聊不复一一〈尽时方本作时尽向作日○今按方〉

〈本无文理盖其意信本而不信理好竒而不喜常故其所取毎得乖戾暗涩之语虽此等无利害极分明处亦不能是〉

〈可叹巳〉愈再拜

　　　答窦秀才书〈窦下或有存亮字〉

愈白愈少驽怯于他艺能自度无可努力又不通时事而与

丗多龃龉念终无以树立遂发愤笃专于文学学不得其术

〈不得上一有而字〉凡所辛苦而仅有之者皆符于空言而不适于实

用又重以自废是故学成而道益穷年老而智愈困〈智或作身〉今

又以罪黜于朝廷远宰蛮县愁忧无聊瘴疠侵加喘喘焉无

以冀朝夕足下年少才俊辞雅而气锐〈雅或作清〉当朝廷求贤如

不及之时当道者又皆良有司操数寸之管书盈尺之𥿄高

可以钓爵位循次而进亦不失万一于甲科〈书方作尽循上或有字或无〉

〈万一二字〉今乃乘不测之舟入无人之地以相从问文章为事〈舟或〉

〈作川〉身勤而事左辞重而请约非计之得也〈左或作非是〉虽使古之

君子积道藏德遁其光而不曜胶其口而不传者遇足下之

请恳恳犹将倒倾囷罗列而进也〈其光二字方作丗曜或作耀请或作情囷一作〉

〈箘云〉愈之愚不肖又安敢有爱于左右哉顾足下之能足以

自奋愈之所有如前所陈是以临事愧耻而不敢答也钱财

不足以贿左右之匮急文章不足以发足下之事业〈章不足或作章〉

〈不可〉稛〈苦陨切囯语日稛载而归稛絭束也一作𮃶管子小正篇诸侯之使垂槖而入稛载而归〉载而往垂

槖而归足下亮之而巳愈白

　　　上李尚书书〈李下或有实字〉

月日将仕郎前守四门博士韩愈谨载拜奉书尚书大尹阁

下〈载或作再古字通用或无尚书二字〉愈来京师于今十五年所见公卿大臣

不可胜数皆能守官奉职无过失而巳未见有赤心事上忧

国如家如阁下者〈或无如家二字〉今年巳来不雨者百有馀日种不

入土野无青草而盗贼不敢起榖价不敢贵百坊百二十司

六军二十四县之人皆阁下亲临其家老奸𪧐赃销缩摧

沮魂亡𩲸䘮影㓕迹绝非阁下条理镇服宣布天子威德其

何能及此愈也少从事于文学见有忠于君孝于亲者虽在

千百年之前犹敬而慕之况亲逢阁下得不候于左右以求

效其恳恳谨献所为文两卷凡十五篇〈谨或作请〉非敢以为文也

以为谒见之资也进退惟命愈恐惧再拜

　　　贺徐州张仆射白兔状〈或注建封字状或作书云〉

伏闻今月五日营田巡官陈从政献瑞兔毛质皦白天驯其

心〈皦或作全或作皎〉其始实得之符离安阜屯〈安阜方求名如唐孟元董作西华屯是〉

〈也○今按下云得之军田则此屯字乃屯田之屯也〉屯之役天朝行遇之迫之弗逸人

立而拱〈屯或作田弗或作不〉窃惟休咎之兆天所以启斍于下依类托

喻事之纎悉不可图验非睿智博通孰克究明愈虽不敏请

试辨之〈或无愈虽不敏一语〉兔阴类也又窟居狡而伏逆象也今白其

色绝其群也驯其心化我德也人立而拱非禽兽之事革而

从人且服罪也得之符离符离实戎国名又附丽也〈戎方从阁杭本〉

〈作我名下注绝句二字䴡或作离○今按实我囯名不成文理汉书卫青传讨涌泥破符离晋均日二王号也所谓戎囯〉

〈从或取此〉不在农夫之田而在军田武德行也不战而来之之道

也有安阜之嘉名焉〈道下方无也字安阜或作革附或作安附嘉方作喜又无名字皆非是〉伏

惟阁下股肱帝室藩垣天下〈方无阁下字〉四方其有逆乱之臣未

血斧锧之属畏威崩析归我乎哉其事兆矣〈诸本多如此嘉祐杭本亦然方〉

〈本之属作其属属下句析作析云汉终军传野兽井角明同本也众支内时示无外也殆将有觧编发前左祍而蒙化者〉

〈又王梦谓■论今南师𫉬白虎偃武㒷文之应也𫉬之者张武张而猛也公言盖祖此○今按嘉祐诸本之析二字文理〉

〈分明方氏但据蜀本而不复著诸本之同异其所定又皆误盖其属师我事小不足言不逆乱之臣归我之为大而可〉

〈愿也崩折亦不成文用论语分崩离折之语则当从木用史记折而入于魏之语则当从手二义皆通然既有崩字〉

〈则似本用论语中字也〉是宜具迹表闻以承答天意小子不惠猥以文

句微识蒙念〈或无不惠二字念方从文𫟍作合全无文理云〉睹兹盛美焉敢避不让

之责而默默耶〈方从杭蜀𫟍作默货也亦不成文理〉愈再拜

　　　上兵部李侍郎书〈蜀本生异字或作异非是〉

十二月九日将仕郎守江陵府法曹参军韩愈谨上书侍郎

阁下愈少鄙钝于时事都不通䁱家贫不足以自活应㪯觅

官凡二十年矣薄命不幸动遭谗谤进寸退尺卒无所成性

本好文学〈好或作喜〉因困厄悲愁无所告语遂得究穷于经传史

记百家之沈潜乎训义反复乎句读砻磨乎事业而奋发

乎文章凡自唐虞巳来编简所存大之为河海高之为山岳

〈文𫟍作泰山与上下句不𩔗非是方从三本云〉明之为日月幽之为神纎之为珠

玑华实変之为雷霆风雨竒辞奥旨靡不通逹惟是鄙钝不

通晓于时事学成而道益穷年老而智益困〈智或作身〉私自怜悼

悔其𥘉心发秃齿豁不见知已夫牛角之歌辞鄙而义拙堂

下之言不书于传记齐㪯以相国叔向𢹂手以上然则非

言之难为听而识之者难遇也〈难为属上句为或作其则属下句云〉伏以阁下

内仁而外义行高而德钜尚贤而与能哀穷而悼屈〈方本仁下贤下〉

〈无而字○今诸此上下四句本或皆有而字者为正或皆无之或上二句无而下二句有者亦通而方本必于其第一第〉

〈三句去之使其参差龃龉而不可读以为古则不淳从为今则不响不识其何意也〉自江而西既化而

行矣今者入守内职为朝廷大臣当天子新即位汲汲于理

化之日岀言㪯事宜必施设〈宜或作计〉既有听之之明又有振之

之力寗戚之歌𩱛〈子红切𩱛明郑大夫〉明之言不发于左右则后而失

其时矣谨献旧文一卷扶树教道有所明白南行诗一卷舒

忧娱悲杂以瓌怪之言时俗之好所以讽于口而听于耳也

如赐览𮗚亦有可采干黩严尊伏増惶恐愈再拜

　　　答尉迟生书〈下或注汾字〉

愈白尉迟生足下〈或无愈白二字〉夫所谓文者必有诸其中是故君

子慎其实实之美恶其发也不揜本深而末茂形大而声宏

行峻而言厉心醇而气和昭晣者无疑优游者有馀体不备

不可以为成人辞不足不可以为成文愈之所闻者如是有

问于愈者亦以是对今吾子所为皆善矣谦谦然不足而

以徴于愈愈又敢有爱于言乎抑所能言者皆古之道古之

道不足以取于今吾子何其爱之异也〈或无复出古之道三字〉贤公卿

大夫在上比肩始进之贤士在下比肩彼其得之必有以取

之也〈也上方无之字〉子欲仕乎其往问焉皆可学也独有爱于是

而非仕之谓则愈也尝学之矣请今以言

　　　答杨子书

　　　　〈方云此书荅杨敬之凌之子也所谓远其兄甚者谓诲之诲之冯之子柳子厚所为车者也〉

辱书并示表记述书辞等五篇比于东都略见颜色未得接

言语心固巳相竒但不敢果于貌定〈果于或作果以〉知人尧舜所难

又尝服宰予之诫故未敢决然决亦不敢忽然忘也〈舜方作帝〉到

城巳来不多与人还往友朋之中所敬信者平昌孟东野东

野吃吃足下不离口崔大敦诗不多见毎毎人物亦以

足下为处子之秀近又得李七翱书亦云足下之文远其兄

甚〈李下或无七字甚下或有矣字〉夫以平昌之贤其言一人固足信矣况又

崔与李至而交邪故不待相见相信巳熟既相见不要

约巳相亲审知足下之才充其容也今辱书乃云云是所谓

以黄金注重外而内惑也然恐足下少年与仆老者不相类

尚须验以言故具白所以而今而后不置疑于其闲可也〈所以〉

〈下或复有以字非是闲上方无其字〉曰长育人才则有天子之大臣在仆

者守一官且不足以修理况如是重任邪学问有暇幸时见

临愈白

　　　至邓州北寄上襄阳于相公书〈或注顺字音迪〉

伏蒙示文武顺圣乐辞〈唐德宗以后方镇多制乐舞以献𬱖献顺圣乐曲其曲将半行缀皆伏一〉

〈人舞于中又令女妓为佾舞雄徤壮妙号文武顺圣楽〉天保乐诗读蔡琰胡笳辞诗〈后汉〉

〈蔡琰字文姫中郎将邕之女㒷平中没于南匈奴十二年〉移族从并与京兆书〈保或作宝移族从以〉

〈下八字方从阁杭本如此云𬱖丗雄朔易时移群从古数为京兆人以书修敬于京兆尹李实刘梦得集有代李井荅书〉

〈可考诸本或以从并为徙并非也○今按刘集代实荅𬱖第二书也其曰移族从者𬱖与京兆书外别有移群从书移非〉

〈移居之移乃移文之移盖始去其旧郷故移书以晓其宗族群从也〉自幕府至邓之北境凡五

百馀里自庚子至甲辰凡五日〈庚上或无自字〉手披目视口咏其言

心惟其义且恐且惧忽有亡不知鞍马之勤道途之远也

夫涧谷之水深不过咫尺丘垤之山高不能逾㝷丈人则狎

而翫之〈人则方作则人或无则字〉及至临泰山之悬崖窥巨海之惊澜莫

不战掉悼栗眩惑而自失〈悼或作㑧或作惶或作惮方云文悼惧也陈楚谓惧曰悼陆士衡〉

〈表五情震悼〉所观变于前所守易于内亦其理宜也阁下超卓

之竒材蓄雄刚之俊德浑然天成无有畔岸而又贵穷乎公

相威动乎区极〈区或作枢〉天子之毗诸侯之师故其文章言语与

事相侔惮赫雷霆浩汗河汉正声谐韶护劲气沮金石

〈惮赫或作変化方云阁蜀录粹皆作𬊤赫字小讹也惮丹末切与怛同荘子声侔神惮赫千里〉丰而不馀

一言约而不失一辞其事信其理切孔子之言曰有德者必

有言信乎其有德且有言也〈或无之言字〉子云曰商书灏灏尔

周书噩噩尔信乎其能灏灏而且噩噩也〈云下或有言字〉昔者齐君

行而失道管子请释老马〈管仲隰朋从威公伐孤竹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马之智可用也乃放〉

〈老马而随之遂得道见韩子〉而随之〈随上方无而字〉樊迟请学稼孔子使问之老

农夫马之智不贤于夷吾农之能不圣于尼父然且云尔者

圣贤之能多农马之知专故也〈然下或有则字非是〉今愈虽愚且贱其

从事于文实专且久则其赞王公之能而称大君子之美不

为僣越也伏惟详察愈恐惧再拜

　　　为分司郎官上郑尚书相公启

愈启伏𮐃仁恩猥赐示问〈猥或作俯方无○今按言猥俯者事上之礼无者非是〉感戴

战悚无所容措〈悚或作猥〉然尚有厥诚须尽露于左右者敢避

其烦黩怀不满之意于受恩之地哉〈方无厥诚字黩或作渎字通用方作默则讹矣〉

〈又连下句读之其误益甚〉愈幸甚三得为属吏朝夕不离门下出入五年

〈方从杭蜀本无入字○今按出入汉人语多有之公作㐮阳卢承志亦云出入十年方误矣〉窃目计较受

与报不宜在门下诸从事后〈较或作惟〉故事有当言未赏敢不言

有不便于己辄吐私情阁下所宜怜也〈方从问本无于字非是〉分司郎

官职事惟祠部为烦且重愈独判二年日与宦者为敌相伺

候罪过恶言詈辞狼藉公牒不敢为耻实虑䧟祸故前者怀

状乞与诸郎官更判意虽甚专事似率尔言语精神不能自

明不𫎇察允遽以惭归僶俛日日遂逾累旬私图其宜敢以

病告鸤鸠平均歌于国风从事独贤雅以怨刺伏惟俯加怜

察幸甚幸甚〈阁无俯字录无俯察二字俯或作特○今按得失之意巳论于篇首矣〉愈再拜

　　　为河南令上留守郑相公启

愈启愈为相公官属五年辱知辱爱伏念曽无丝毫事为报

荅效〈方从三本无伏字〉日夜思虑谋画以为事大君子当以道不宜

苟且求容恱故于事未尝敢疑惑宜行则行宜止则止〈止方并作〉

〈尓○按对上句行字义当作止方本无理不词今改从众〉受容受察不复进谢〈阁杭本无受容字非〉

〈是〉自以为如此真得事大君子之道〈方无之字〉今虽𮐃沙汰为县

固犹在相公治下未同去离门墙为故吏为形迹嫌疑改前

所为以自踈外于大君子固当不待烦于左右而后察也

〈外下方从三本无于字非是〉人有告人辱骂其妹与妻为其长者得不追

而问之乎追而不至为其长者得不怒而杖之乎坐军营操

兵守御为留守出入前后驱从者此真为军人矣坐坊市卖

饼又称军人则谁非军人也愚以为此必奸人以钱财赂将

吏盗相公文牒窃注名姓于军籍中以陵驾府县此固相公

所欲去奉法吏所当嫉虽捕系杖之未过也〈陵驾方云字见选沈休文论嫉〉

〈下或有矣字未上方从三本无之字非是未下或有至字或作不至过〉昨闻相公追捕所告受

辱骂者愚以为大君子为政当有𫞐变始似小异要归于正

耳军吏纷纷入见告屈为其长者安得不小致为之之意乎

〈长下方从三本无者字非是〉未敢以此仰疑大君子及见诸从事则与

小人所望信者少似乖戾虽然岂敢生疑于万一〈方无于字〉必诸

从事与诸将吏未能去朋党心盖覆黤黮〈上邬感切下它感切甚黒也刘伶客〉

〈至诗黤黮元夜阴韩曰青黒色〉不以真情状白露左右小人受私恩良久安

敢闭蓄以为私恨不一二陈道伏惟相公怜察幸甚幸甚〈受私〉

〈或作私受○今按私受非是然此七字为句语亦太烦又下语便有私恨字不应重复如此疑北私字是文也〉愈

无适时才用渐不喜为吏得一事为名可自罢去不啻如弃

涕唾无一分顾藉心〈方从阁本名字在罢字下而名字下更有一罢字杭本无名字可自作自可亦〉

〈无下罢字○今按此句诸本皆不可读但别本作得一事为名可自罢去比阁本只移一名字去一罢字比杭本但増一〉

〈名字倒一自字而文义通畅略无疑滞今从之〇又按此二书误字尢多而阁杭蜀本又为特甚不知何故如此大氐公〉

〈于朝廷或抵上官论时事及职事则皆如公状之体不用古文竒语此二篇亦其类也切意读者厌其无竒而辄改之故〉

〈其多误至此〉顾失大君子纎芥意如丘山重守官去官惟今日指

挥愈惶惧再拜上

朱文公校昌𥠖先生集卷之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