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村隐集
卷之三
作者:刘希庆
1707年

记、序

编辑

枕流㙜记

编辑

夹右净业院而上。其下泉脉清泻。在京师车马之境。宛然一溪壑。不可以其流之浅狭。幷其性而毁之也。且发源于三角之麓。颇有背山之致。意必有登望之所。峙乎其浔。以御此美。而地凌于太近。非笃好者。孰肯寓其乐于是也。余恐好事者狃于求远。而掩蔽其侧。不能副造物者之意。以遗耻于此地。幸有累土而高者。拔于地数丈。就而访焉。所谓枕流㙜者。其名固已不凡。隐然有洗耳自洁之意。余甚韪之。叩其主者。即刘君希庆也。呜呼。刘其笃好者乎。始可与论山水矣。今夫巍然而为山岳。浩然而为江湖。极怪诡壮大之观。所乐者在彼。故其乐之也易。若丘垤之卑。渠沟之细。则触诸心目。多见其丑。故未闻有乐之者。如有乐之者。之人也。其乐必己出。不以彼此之大小美恶。上下其乐。无入而不自乐。然后可乐。故其乐之也难。人能克其所难者。于其所易者。裕如也。今刘之于此水。乃能如是。呜呼。刘其笃好者矣。即此犹乐之不厌。而况于彼乎。人之贤不肖。以其所乐者。可知也。观乎此㙜。则可以知刘矣。虽然。刘之贤。本不止于此。刘在下中。有士君子行。而尤笃于孝友。以馀力学诗。其工。虽专门者。不若也。又能通丧礼。历游士大夫门。一时守法家。每有丧。以不得刘为耻。刘之贤。其可称者如此。假令刘用世间进取者例。以所能。显。一毫岂下人。惜乎拘于地位。不能自出耳。余既嘉刘事。又悲刘迹。于其乞记。略叙如右。万历己酉夏。踈庵。书。

枕流㙜记

编辑

净业院洞。在昌德宫之西。林壑深邃。其中涧水出焉。有夷旷萧散之致。余尝仕实录局。昕夕过之。而限于职役。不一穷其胜。寄恨而已。一日。从刘生希庆。出锦川桥上。见川水正涨。落红漂出者无数。喜曰。桃源其在是矣。余将溯而迹之。与避秦人一笑可乎。刘莞尔曰。川上流。吾居也。有㙜枕其趾。而桃花盛开。为风雨所妒。不免作轻薄耳。公若往观。请为东道主。余又喜曰。子诚秦人也。遂踵其后。不百数步。右转而得一别界。乃其居也。有流水清洌可爱。砌石为㙜。水不及者仅馀尺。即所谓枕流者也。㙜上下。幷无杂卉。夭桃累十株。夹水左右。红雨洒空。锦浪如舞。古之桃源。不侈于是矣。祖咏诗所云。宁知武陵趣。宛在市朝间。不其信耶。昔刘晨者。入天台桃源。遇仙不返。生即晨之流也欤。余今幸而覰破灵境。尚得与渔舟子比。何妨共枕于此。而一嗽其流耶。相与大笑。因席地而坐。水声琮琮然入耳。流不待枕而可听。耳不烦洗而自净。一尘不染。万念俱空。使人神气洒洒。恍若御风而立乎埃壒之表。甚可乐也。且余观于是。而有以知生矣。是水也在咫尺车马之境。而自晦于林莽中。如古隐士逃形铲彩者之为。又其流浅狭。而能洁清不污。有似乎君子之德。生之以大隐自比。而㙜以枕流名者。其意盖在此也。蒙蓄以濬其源。鉴澈以澄其性。毋果于晦藏。而勉进于成德。余于生望焉。独惜乎其居下。可施于人者不流也。积之而不流。枕之而自乐。则亦可悲已。孔子曰。曲肱而枕。乐在其中矣。生虽处穷厄。而不改其乐焉。则亦庶几乎。于是生乐而曰。吾今以后知其所乐矣。遂书以为记。壬子仲秋。芝峯居士。李公睟光

枕流㙜记

编辑

水出于白岳山之洞壑。逦迤下流宫墙之外。车尘马足之所污。乃淤焉失本源清。刘道人隐于金虎门之侧。瞰其一沟流。足使为㙜沼观。乃去瓦砾。流秽恶。䟽之酾之。石以坻之。污者以蠲。淤者以澄。泠然鸣泻。遂筑小㙜于其浒。多种桃花。绕㙜连水。花光掩暎。㙜影蘸漾。妆点才毕。半畒之内。天新开地改辟。屏障出而画图成也。刘道人性心水镜耳。情思风花耳。原其本质粹然。气恭而言温。少知先修百源。惟孝称于人。早能解吟咏。为唐人诗句。句多警策。诸文士许与游。迭相唱和感叹之。而晩学朱文公之礼。节文精熟。吉凶极备。士大夫鲜能及焉。盖才行之卓绝如此。而自其胸中净然。物欲不流。查滓不留。水空而镜照。不待蠲之澄之磨礲之。而本色自若也。然则水能失性于车尘马足之间。得君而复其初。君能用水于变化之间。枕席之边。使之旁助其胸中之清。滋添其活泼地。君枕水耶。水枕君耶。未可知也。质胜文则野。不可以风花不文其身。用贲色之。锦其口绣其肠。看花而吟。临水而咏。夭艳焉放荡焉。繁华焉。飞扬焉。性心之体闲定。而情思之用英发。乐此而不知老之将至。世之是非荣辱。祸福成败。惊波骇澜喧豗于咫尺者。不一婴其心关其虑。而吾㙜之高枕一㨾。桃花无恙。流水不息。诗卷长存。讽咏之声。日夕闻焉。怡然旷然。意趣所极。寂寥乎幽深乎。游羲轩。混箕颖。通宇宙。合襟期而莫我知也。噫。若道人者。古之遗逸也。今之隐君子也。求之世人。不一二焉。为之记以警吾。曺岘南曹公友仁。书。

枕流㙜记

编辑

华岳之南。净业之洞。有人焉。刘其姓也。摆落俗累。卜居于其中。引流筑㙜。颜之以枕流。其潇洒之状。岑寂之胜。芝峯相公。记之详矣。余安敢更赘于其间。而第于刘生。有所欢叹慕悦而不能止者焉。窃观世之号为士者。逐逐于名利。固无暇于仁智之乐。况下焉者乎。刘生独能追古人而与之徒。惟以山水为娱。终不肯以此易彼。当其春雨初晴。录涨𬞟洲。条风才过。红暎桃蹊。送斜阳于西岑。迎皓月于东岭。足青鞋首黄冠。逍遥焉徜徉焉。沿流上下。乐而忘归。及其体倦气疲。玩清漪于镜中。枕潺湲于㙜畔。冥然而睡。蘧然而蝶。蹑玉京。登紫府。回视人寰。不啻若瓮蚋焉。吁。刘生其可谓蝉蜕于尘埃。而浮游于八纮之表矣。后之闻刘生之风者。宁无愧乎。徜得策蹇驴访仙源。朗吟芝峯之诗若记则虽老矣。敢不留一语以付骥尾。而或者白首他年。赖天之灵。与生卜邻。分我以仙㙜一半。则吾亦为洞中一生矣。生其许欤。万历四十一年癸丑秋七月。昌宁后人双泉成汝学学颜。记。

赠枕流主人序

编辑

夫人有耳目。受之于天。耳主听而目主视。视听之用。阙一不可。洛中净业院之洞。有曰刘生者。买泉石一区。累土石而为㙜。名之曰枕流。以寓巢父洗耳之意。其于世累。可谓脱然矣。而独不得幷与目之用而废之者。何耶。生不欲其废视。则举天下万物而皆见之。不欲其有听。则举天下万物而皆不闻。不既偏乎。曷若幷观兼听。扩耳目之聦明。以全夫天之所赋之理之为得乎。虽然。生之孝行。既有过人者。诗语又有惊人者。岂心如槁木死灰。而偏废耳目之用者乎。其必有意存乎其间。而余窃度之。夫岂以人之一身。耳目之用。虽曰不殊。而目之所视。则身必之焉而后可。耳之所闻。则不出户庭。而可知八荒之外矣。今生大隐于城市。游览于都邑。目之所接者。山河有魏国之宝。宫室有斯干之美。高轩文驷。旁午街衢者。无非羔羊之大夫。鬈发垂带。騈阗寰阓者。无非都人之士女。太平文物之盛。有如此者。则人之有目于斯世者。不其幸耶。生何可收视返观。而自同于蒙瞽乎。若夫四方异闻。如魏相所奏。则人或有以道听相告语者。生辄褎然如塞耳而无闻。其所以枕流洗耳。徜徉于㙜上者。其不以此也耶。抑吾所未解者。向在五月丙戌。地震京师。有声如雷。栋宇皆窣窣然。于斯时也。生方枕流而卧。洗耳而眠。以鼻息之雷。乱其声而莫之或闻耶。生犹然而笑。遂为之序。癸丑夏。南窗金公玄成。书。

游枕流㙜序

编辑

自余为散人。厌闻世间呶呶声。尝杜门枯居。绝不与外人交。每想烟霞水石之胜。而窃有慕乎投瓢洗耳之风。一日。刘生希庆过余而请曰。弊居闲寂。城市中一山林。偶占隙地。锄而为㙜。名以枕流。意亦有在。倘赐一赏。不但林壑为生色矣。余闻而诺之。明日。命童奚。策款段。径造其门而叩焉。刘辄倒屣欢迎。导余至一处。除地数畒。不筑土。不累石。唯见绿阴满蹊。清泉绕流。濯缨逍遥。正合偃息卧游之所。于是。徘徊散步。相与藉草夷坐。酌秋露数杯而饮之。须臾醺然至醉。廼曲肱而枕。交睫而睡。则一鸟不鸣。群动自息。但闻水声之泻于石者泷泷然。落于潭者沨沨然。远者殷殷乎风霆之相豗也。近者琤琤乎环玦之相戛也。如唱如和者。琴筑之互鸣欤。或抑或扬者。宫商之迭奏欤。聒耳而听不烦。神清而气益爽。一枕之外。尘喧渺隔。非但咫尺阛阓。邈不闻騈阗声。虽宦海风尘。名途争夺。千翻万覆。而了不知为何事。信可喜也。噫。古今栖遁之士。必择溪山深僻处。以自托其长往不返之踪。而在刘则不然。身市朝而志山林。优游自适于一壑之中。而不以一毫荣辱。累其灵㙜。则投瓢洗耳之趣。隐然在于听泉醒耳之馀。而枕流名㙜之意。㮣可想矣。余与刘相识最熟。为人以孝行闻。且晓解丧礼。朝之贤士大夫。无不与之交游。而礼貌之。尤工于诗。传诵于人者亦多。一见可知其非庸众人也。呜呼。世有终始参差。不避贞黩之讥。进退狼狈。重贻林泉之辱者。玆非刘之罪人欤。癸丑元正岘南耕钓翁。书。

题枕流㙜记后未详谁作

编辑

世或有绝声利舍外务。澹泊于进取。荣名宠禄之来。犹污秽之浼己。糠秕之眯目。羁绊之络首。而逆施于涂泥也。虽无轩裳爵命之加。而一闻宦途之得失。势利之倾夺。市廛之湫隘喧聒。足以关吾耳而挠吾神。则必曰是吾过也。离世之不远。而有是耻也。汲汲然疾走深入。唯恐其闻于人而已有闻也。古之人有许由者。盖其人。绝声利舍外务。澹泊于进取者也。或劝之仕。不应。去之颖水之上。洗其耳以为洁。至今称以高士。岂不信然哉。诚挽置之康庄宦途。势利市廛之嚣嚣。日接其闻听。则其耳不可数数洗。而处之当如何也。虽然。弃蔬而不食。饿死而抗行。是人也不屑为是。必颖上一畒地。丝麻菽麦。足赖以衣食不死。故虽至于洗其耳。而不益远去。死而有冢箕山。是可知已。刘公希庆。今世之古人也。无田以养其生。薄业在耀金门外。就而为庐。去魏阙尺五而近。轩裳爵命。不至于其身。已无求焉。山林既不得以去矣。则犹惧其宦途势利市廛之关其耳。于是。即其居近溪三丈地。垒土为㙜。以枕流为名。以息偃其躯。日听其㶁㶁琮琤。以为乐也。方且自比于金石丝竹。不知老之将至。是非纷争。漠然混于风声。虽疾雷破山而震石。虽洪锺铿以发响。韶英武夏。并奏而交作。虽骂怒詈辱。杂进于左右。犹且无自而入。彼沾沾强仕之劝。又安得触吾心。而鸱吓龟愿之喩。𫍢𫍢为多言矣。其肯拘拘焉以洗耳为事。孑孑焉以高举为尚乎。闻人之劝。而后洗之。孰若初未尝闻者。之颖上隐身而不得与处人境。而泯其声光。不见于世者。高下何如哉。人之所奔走而避之者。己则偃卧而当之。斯其道不已逸而简乎。虽然。彼人也欲藏其名而洗其耳。人则幷与洗耳而传之。吾恐㙜之名。或出于世。而枕流之乐。不可得而久私也。朝之大夫士。已多歌咏之者。其慎之哉。全其外以全其内。外内俱全。斯全其德矣。古之至人。亦不过是道。吾于是。又知刘之德全也。

酬唱诗

编辑

呜呼。长往独乐之士。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其次者。斯可矣。所谓其次者。城市名而山林行。杀其迹而近之。引其心而远之。处乎彼此之间。而不失其宜者。庶几其人也。余以所闻。惟刘君希庆。可以语此矣。刘本委巷人也。其业可知也。不得于农之工。不得于工之贾。乃其大率也。是三者。皆自足之道也。刘不色喜。扫其事而却之。独用力于读书之地。以其所好。决其徒之所不好。吾非不乐从众也。又非不厌违众也。各有趋舍。互见其是非矣。是以。农者艺稻粱麦菽黍稷。岁获其利。粒米腐于庾。刘读书不顾。工者讲拘罢拒折之制。务其巧而新之。以媚人目。责衣食于其指。刘读书不顾。贾者操三宝之柄。薄予而厚取。十不一二不出。一不百十不入。货至用室量金帛。刘读书不顾。以故。刘贫益甚。不自振。邻里乡党亲戚。窃皆笑之。小人职农工贾。今子释本而事口舌。家居徒四壁立。不亦宜乎。刘为不闻也。日读书如故。如是者盖数十年。而后其得失始定。彼农工贾之所蓄。未尝不失之乎顷刻。而刘之所得于读书者。固秩秩而积也。刘有锡类之美。而益沉潜于古训。亲在。有一夕五起之勤。亲没。有画壁作棺之痛。卒其祥。朝夕不违其圹。不已寒暑。昼夜哭孺子慕者不能任也。刘则俯而就之。既阕。有馀戚焉。孰不为子。刘独父母其亲矣。尤多乎刘者。祭礼丧礼。葬未葬。读用其所用之馀。犹辐凑一世之问。士丧礼者。丧有五服。品节斯易指掌也。其礼不熟之心。宿投之雠柞。刘安得不一左于古也。刘之执丧。以情而不少遗乎礼者也。其自我而人矣。毋征古昔。亡高刘善居丧。而右者使雠者抵掌。焉能舍刘于孝也。夫孝者。百行之大者也。苟笃于是矣。人伦之根本。止于此矣。行刘已立其大者矣。刘有言志之能。而益汎滥于古法。尽取青莲,少陵,柳州,昌黎,雪堂,山谷,简斋,放翁之诗。靡不习之。以资为诗。故其诗最多助。层出可观。而尤长于律。律余所持重哉。辞胜咎其辞。理胜咎其理。二者难乎不偏矣。刘必求其备。内外不相护。一语不出。出辄倾一时作者。尚辞者恧其不实。尚理者嫌其不华。何物伧父。独彬彬于近体也。足办词林之一技矣。其不为杨祭酒为项斯地者。必难与言诗者也。否口必𠵾𠵾刘之律矣。夫文之精者为诗。而律者。又诗之精者也。苟善于是矣。诗家之绳墨尽此矣。诗刘已工其精者矣。是故。刘之所得于读书者。大者为质。小者为文。文质备具。俨然一君子人也。如有用刘者。即铨衡浣准之下。知无以𬙊牵累刘者矣。奈何弃之扫肆。夫夫也仅得之褐宽博。又禁其尺寸之施。不可不归咎于时也。予夺升黜。必恂绮纨蓬荜。而才不才不与焉。才者蓬荜也。其屈。不屈于其短。而屈于蓬荜。不才者绮纨也。其伸。不伸于其长。而伸于绮纨。末世滔滔。天下谁不乐此者。顾其风尤胜于东方。虽爱刘者。为俗所中。不能恕其所生之地。刘束以是。卒无以售其能。寂寂乎闾里矣。有识之士。为之扼腕叹息。而刘之发。已种种白矣。呜呼。古者取人于管库。曷尝问所生之地哉。若必问所生之地。则是大宛之马千里而汗血者。既出于夷狄之乡也。则不足以备十二闲之实矣。芙蓉菡萏。本浊泥之所发也。则不足以适平泉之翫矣。岷山之芋。具区之菁。其物亦郁栖之毛也。则不足以荐王公之口。而登豪贵之盘矣。丹砂,锺乳。尤服饵之良者也。必产于荒服百越之墟也。则是数者。皆不足以充延年益寿之药矣。必恶其初。物与人一也。在物则贵。在人则贱。刘之不免乎在下者。亦以人故耳。然刘揭揭也。毫末不憾于所不可得。毫末不怠于所不可废。无所待而益愈。此刘之所以为贤也。居其室。右膝已絷矣。视之沉沉广厦也。雨上漏下湿。匡坐不移。弊席或旷日不褰。荐草塞其径。间可缄剑。庭有杞菊数本。秋色萧然。稚子唯诺户外。苦呤声在北壁下。不然。不可意刘之舍矣。嗟呼。刘之穷至此矣。其名益彰彻。大行藉藉闻一国。虽暗中摸索。皆可以知刘矣。刘略无德色。我将为宾乎。何谍谍之利口也。吾何求哉。吾自放于山水间。斯已矣。故其木屐戛东土几遍。曰。此亦积块矣。未尝受刘之足迹也。即其地不足观也。搜剔流峙。触目而得境。触心而得趣。昔者刘尝从事于斯矣。今其病矣。无复往日之游。而陆沉于阛阓之间。左右前后皆俗也。虽然。不可以无别也。故于其坌蔽之中。择彼善于此者而止焉。所谓枕流㙜者是也。清渠走其下。水之深仅滥觞。而旁无一拳石之高。刘已易其目于彭蠡洞庭之壮。而若置嵩高太华于几席之前矣。盖乐之深浅。能反物之大小有无。以其所大而大之。则小者莫不大。以其所有而有之。则无者莫不有。刘之乐。足使其小者为大。而无者为有也。又取名于箕。颖之风。以寓其遗世绝俗之意于辇毂干没之地。然则刘虽未至于㙜孝威尚子平之域而其于在世者。不数数然也。于是荐绅先生。闻而嘉之。争为枕流㙜之诗。迭相唱和。而被之纸。踈庵居士之词亦在其中。壬子秋。东海散人踈庵一号。书。

赠枕流主人

编辑

踈庵

步入桃源里。春风无限花。亲朋一尊酒。忘却夕阳斜。

村隐

我家在山麓。客至看桃花。相携坐㙜上。㙜下夕阴斜。

枕流㙜

编辑

五山

桃敛脸。柳扬眉。春色有如此。客愁空尔为。不如蘸甲眼前酒。无限风光斜日时。

踈庵

横云䯻。却月眉。冶容荡流俗。行乐靡不为。岂如词客文字饮。桃红柳绿三春时。

村隐

花如脸。柳如眉。诗人吟更苦。酒客醉何为。家童莫报斜阳暮。且好归程月出时。

呼韵作

编辑

踈庵

武陵春色自红桃。花满平林草满皋。莫倚年华轻弄笔。同来野客尽诗豪。

五山

方朔三偸王母桃。诙谐却恨齿枚皋。岁星下作金门隐。恐是淮南子白豪。

村隐

一树垂杨五树桃。掩门终日卧东皋。客来步出门前路。尽是长安诗酒豪。

枕流㙜

编辑

村隐

手筑溪边一小㙜。满枝红艳未全开。新丰正在南邻近。须把金龟换酒来。

芝峯

篱外清溪溪上㙜。㙜前无数小桃开。殷勤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郞入洞来。

揭水潺潺漱石㙜。乱峯苍翠镜中开。真源彻底清无滓。倘有巢由洗耳来。

一区风月閟仙㙜。花外柴扉午不开。最是此间清兴富。溪山自入好诗来。

玄翁申公钦

溪水泠泠绕小㙜。桃花无数两边开。壶中别有闲天地。世上光阴自去来。

荪谷李公达

紫鸾横跨下瑶㙜。别有壶中日月开。流水落花门半掩。主人无乃避秦来。

北村

一畒庭中半是桃。落花临水带林皋。萧然恍入玄都观。便觉刘郞气槩豪。

石涧萦回一小㙜。蓬门经岁未曾开。闲中尽日无人过。惟见桃花逐水来。

鹿门洪公庆臣

五柳何如种五桃。枕流差拟啸东皋。尘埃踪迹烟霞趣。始见男儿气像豪。

何事刘郞喜种桃。风尘蹒跚笑夔皋。悠悠人世多昏醉。肯向螟蛉作二豪。

醉赠枕流主人

编辑

南窗

曾同阮肇入天台。倾尽流霞白玉杯。出洞不知今几许。烟云犹带笔端来。

咏古柏。赠枕流主人。

编辑

踈庵

古柏千年干。垂阴百畒苔。幸无匠石顾。得老栋梁材。剪伐远何病。俗人看或哀。犹堪鼓枝叶。夜夜作风雷。

访枕流㙜主人不遇

编辑

踈庵

东郭寻真兴。临溪独坐遅。仙源无限好。注目夕阳时。

寄枕流主人

编辑

五山

人物是秦馀。桃源犹旧居。最知情缱绻。莫问兴何如。雁叫云天夕。蛩吟草露除。浮生开口少。归路且徐徐。

村隐

地僻谁来访。山深我独居。贫寒鲁原宪。病渴汉相如。月出云霄外。川鸣石砌除。诗情牵酒兴。倚杖下徐徐。

集句

编辑

踈庵

清溪清我心。李白幽事亦可悦。杜甫是时秋之残。退之枫叶绿未脱。李白夕阳度西岭。浩然远天明月出。于武陵延赏涤烦襟。王勃林风凉不绝。王缙

赠枕流主人

编辑

五山

秋风萧瑟秋云高。眼前物色挑诗豪。人生百年何太劳。彼哉名利徒煎熬。不如烂醉看龙刀。

踈庵

南溟浩浩北山高。胡越陆梁存酋豪。战士守边饥且劳。书生尚饱𫗴粥熬。嗟我安得干矛刀。

村隐

秋云散尽秋天高。鬓发飒然吟情豪。笑他尘世几人劳。我独忧时心煎熬。日边搔首抚长刀。

月蓬柳公永吉

云满瑶坛月满㙜。竹扉半掩松窗开。寻真早向碧山去。借问主人来不来。

晩卜仙源学种桃。一区风景胜临皋。闲中遇兴还能赋。自觉骚坛意气豪。

岘南

春晩玄都懒问桃。有时舒啸上东皋。一区烟月生涯富。不羡长安第一豪。

洞府烟霞锁碧桃。地形依约似临皋。精神恰与诗相会。硬语蟠空气转豪。

绝无尘土污灵㙜。有眼宁随俗物开。最爱清泉寒泻玉。夜深流到枕边来。

临流除地以为㙜。鸡犬寥寥洞府开。不有桃花随水出。壶天那得俗人来。

枕流㙜即事

编辑

踈庵

我来触大暑。枕流㙜上卧。未暇论诗怀。手弄清泉泻。清泉似寒玉。快涤诸烦恼。何当洒六合。立地苏群槁。

玄谷郑公百昌

曲曲池塘池上㙜。一间茅屋向池开。主人杖屦出门步。时有空林明月来。

瑶池仙子醉碧桃。倒驾青鸾下东皋。披云笑道浮丘伯。好作人间诗酒豪。

踈庵

半是红桃半碧桃。落花无数乱飘皋。狂吟散步层㙜上。盖世雄心老更豪。

泉源出自白云㙜。流入宫墙一道开。分明我是玄都客。每到春风去又来。

题枕流㙜

编辑

坡阴

桃杏㙜边溪水清。问谁栖托是刘生。邀宾每起流觞兴。厌俗时怀洗耳情。东望瑞葱佳气郁。西瞻华岳落晖明。金门咫尺居潇洒。不羡高轩驷马荣。

村隐

梧叶初凋风露清。枕流㙜畔晩凉生。蓬门寂寂适吾意。涧水泠泠非世情。阶上数竿修竹翠。岩头一片落霞明。茶田药圃真堪老。只为身闲不为荣。

枕流㙜偶成

编辑

踈庵

一曲清溪绕石林。坐来无限濯缨心。此中只恨源流小。长使人看识浅深。

寄枕流主人

编辑

踈庵

烟雨濛濛日色愁。草花零落石塘秋。君诗不减张公子。千首能轻万户侯。

寄枕流桃源主人

编辑

踈庵

桃花红雨落纷纷。想是沉吟对夕曛。不识当时避秦客。能诗亦有枕流君。

千树桃花映碧流。武陵仙客许重游。重游恐失清溪路。前度风烟不可求。

看花出洞武陵客。再入桃源迷碧浔。岂是云林前后别。孤舟重到不穷寻。

集句次韵

编辑

踈庵

新起临湖白石㙜。贾岛满庭红杏碧桃开。高騈山童隔竹敲茶臼。柳子厚笑问客从何处来。贺知章

日暮萧条登此㙜。储光羲白云飞处洞天开。于鹄桃花流水杳然去。李白莫引世人相逐来。陈羽

水边残雪照亭㙜。㙜上风襟向雪开。还似当时姓丁鹤。羽毛成后一归来。右乃唐赵嘏送王龟从归浐水居诗也。适韵同。故书之。

㶁㶁溪流绕石㙜。桃花深处小堂开。寰廛近在柴门外。尽日难逢俗客来。

㙜上成阴柳与桃。老年清兴在林皋。荆门日日寻真客。不是诗仙即酒豪。

泻玉寒流蘸小㙜。终南如画眼中开。逢君听说幽居趣。城市却从方丈来。

静里春秋占碧桃。桃花深处见平皋。世人但识封侯贵。谁遣骚坛老兴豪。

寄枕流㙜主人

编辑

双泉

水向阶前绕。山从洞里回。久闻逃世士。曾占枕流㙜。岸草真堪藉。岩花不待栽。林深紫芝秀。沙暖白鸥回。迥与尘区隔。何尝俗驾来。穿云藜杖在。邀月瓦樽开。异境贫犹买。新诗病亦裁。世情谁尚老。天意本怜才。荣瘁方知妄。光阴坐觉催。感时应下泪。怀旧几兴哀。身事三年楮。生涯一畒莱。持心元乐易。于物绝嫌猜。论协潜夫隐。狂同曼倩诙。金门宁有梦。石径任无媒。溪夕僧初去。园春鹤已胎。清高疑阆苑。绝胜恍天台。卜得幽人宅。争忘野老隈。休言近城市。自是谢氛埃。断霭迷宫树。危桥锁屐苔。他时倘相访。呼酒醉山杯。

村隐

一水三山下。泠泠抱岸回。将身脱尘网。洗耳卧溪㙜。细柳含风袅。夭桃向日栽。潭清鱼作队。谷密鸟知回。野老围碁坐。山童采药来。披襟清意适。遇兴好怀开。酒易消愁得。诗难称意裁。济时谁筭策。献赋我非才。壶里乾坤别。人间岁月催。孤山曾负约。末路转堪哀。白发悲潘岳。斑衣忆老莱。沉冥人共弃。傲兀世相猜。颜氏贫犹乐。庄生语更诙。枕中通蝶梦。花下绕蜂媒。旧种苍松子。今看白鹤胎。西峯低落照。北极拱三台。漱口寻泉脉。垂竿坐石隈。踈篱侵短草。曲径净浮埃。铁色千年柏。云阴百畒苔。双泉如可访。笑语共倾杯。

东岳

禁城多少好楼㙜。春到桃花在处开。不缘屋上乌堪爱。小筑何能入句来。

城里临溪解筑㙜。主翁心与眼俱开。东风小雨寻芳日。似入桃花源上来。

九街尘里独登㙜。云外三山罨画开。莫怕落花随水出。世人虽识岂曾来。

九畹李公春元

蕝石䟽渠种数桃。禁城斜界小亭皋。哦诗日日花阴下。不识人间有四豪。

白头仙老筑花㙜。眼见仙花几度开。能教尺寸墙西地。幻得壶中日月来。

当春不赏满城桃。懒性由来似皋。却向刘翁爱清趣。看花前度即诗豪。

花映长沟月满㙜。好风吹水锦纹开。清宵宛在仙源近。梦里渔舟款乃来。

本拟吹笙醉碧桃。病来仍欲卧鸣皋。如何尘土无穷事。销尽元龙百尺豪。

小草庵前小石㙜。小童长灌小桃开。寻诗每有高轩过。败兴全无俗子来。

晩悔

半世栖遅向此㙜。荆门虽设不曾开。培花灌圃无馀事。时检青编觅句来。

床有琴书庭有桃。卧看春色满林皋。兴来起步溪边月。浊酒三杯气更豪。

亭亭一树倚孤㙜。问尔何为独未开。主人门巷深深闭。春色无因得入来。

幽兴无端寄种桃。有时舒啸上东皋。从来末路多艰险。莫叹沉冥一世豪。

乐全申公翊圣

千树桃花拥石㙜。㙜前茅屋向溪开。携壶更趁清明节。却讶玄都观里来。

镜湖

枕隔红尘卧一㙜。碧桃门掩为谁开。刘郞不做玄都咏。只阅飞花泛水来。

白麓辛公应时

踈翁无欲澹灵㙜。手种桃花满树开。更有玉溪横一派。源流疑自武陵来。

骚人模写枕流㙜。满帖惊看锦绣开。白首病生题最晩。一壶寻胜趁春来。

少年同陟白云㙜。壮眺时从伯仲开。今日两翁偏在世。可怜长往不重来。

市潜

不羡吹箫醉碧桃。白云丹壑护亭皋。谁知咫尺金门外。有此沉冥一世豪。

沉下清溪溪上㙜。岩扉不为俗人开。琴床石榻无馀事。惟有闲云自往来。

天涯力倦望乡㙜。溪上逢君一笑开。别后柴扉还独掩。竹间苔径更谁来。

盘桓

千首诗章一片㙜。百年心事若为开。湍涠各自腾声处。看取桃花春色来。

霁湖梁公庆遇

一曲仙源抱石㙜。清涟不动宝奁开。桃花落尽梨花发。胜日寻芳客独来。

泽堂。李公植

李白楼东一树桃。渊明舒啸亦登皋。谁知数畒春园里。回首元龙百尺豪。

诛茅团土比珍㙜。石眼环环溟涨开。坦腹科头桃树下。似曾亲见上仙来。

次东岳韵

编辑

李植

蓬屋贫皆甚。桃源梦独寻。惭余倦游久。羡尔卜居深。草草袖中字。依依冠上簪。能来话寂寞。城树晩霞沉。

水上桃花花下㙜。把诗高卧笑颜开。迷花乐水诗中隐。怪底㙜前长者来。

观海李公敏求

日日持颐偃石㙜。天关只许静时开。就中不省笙韶响。西涧飞泉入梦来。

护石苍藤乱映㙜。一溪花木洞门开。秪今采药刘郞在。谁道人间去不来。

葱笼树色发亭㙜。绕壑烟霞一面开。诗兴偶随黄鸟出。归心长伴白云来。

石洲权公韠

三山屹立俯层㙜。一径烟霞扫不开。春晩洞天花雨乱。却疑身入武陵来。

月沙李公廷龟

溪边叠石偶成㙜。㙜上柴扉晩不开。苔径竹筇时有响。刘郞知是看花来。

老翁无事日登㙜。手种桃花春自开。莫道幽居近城市。门前不见俗人来。

谢枕流翁送桃

编辑

月沙

五颗霜前实。仙浆似玉膏。来从刘阮洞。无乃是蟠桃。

寄枕流主人在龙津保安驿寄送。

编辑

踈庵

禁城西畔秘桃源。莫遣红尘污洞门。遥想白头人倚树。枕流㙜下月黄昏。

苍石李公埈

江湖空梦钓鱼㙜。京洛风尘眼厌开。独喜枕流亭上话。时时乘兴月中来。

次集句韵

编辑

东村金公蓍国

偶然沉醉卧瑶㙜。曹唐白屋寒多暖始开。杜甫造物与闲仍与健。放翁明朝有意抱琴来。李白

石作莲花云作㙜。李白数蘂篱畔早梅开。放翁此间不可无君语。东坡会唤谪仙苏二来。山谷

渔适

流水桃花绕石㙜。茶烟袅袅小窗开。落红应泄神仙境。怕有渔郞入洞来。

不问云㙜与钓㙜。愿逢诗老酒樽开。功名节义俱隍鹿。大醉狂歌一去来。

泽堂

绿阴芳草满仙㙜。只见榴花五月开。荪谷石洲零落尽。此翁诗伴更谁来。

石潭李公润雨

平生梦想枕流㙜。活水源头一鉴开。城市独占丘壑趣。白云闲往又闲来。

道士宫西筑小㙜。桃花如锦镜中开。玄都观里闻千树。谁信刘郞今又来。

后序

编辑

凡人之癖者。必癖于声色也。游畋也。泉石也。酒也。马也。剑也。碁也。以至于竹木花草之酷嗜者。皆出于荡心悦目之具。以快于一时之所乐而已。未闻摛藻华奋琼琚。永弃人间事。一以老于文辞。为平生业者也。其或以文辞。为平生业者。则又必役于科第。疾于利禄。期以是为荣己发身之资。而又未闻有以遣兴散怀之至味。为自得无穷之至乐于胸中。而不钓誉不求名。终身不知老之将至。如颜氏之乐箪瓢者也。其惟性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且不休者。历古通今。独饭颗翁一人而已。饭颗翁之为诗也。深得于三百之遗旨。高出乎汉,魏,晋之浮华。而著意于相忘之域。死生忧乐则变于前。而此志则终不变焉。直如杜预之于左传也。此则无所为而为之者也。细观人之心志。有所为而为者。其心不足观也已。必无所为而为之。然后乃可谓之正人善人矣。饭颗翁数千载之后。独一人于吾东者。余于村隐刘公。见之矣。噫。刘之工于诗者。盖有所为而为之者耶。门非显。世非阀。虽有此才。何试此才。而孜孜勉勉。自髫龄而至华发者。何意耶。此必天资笃好。暗合真妙。诚无所为而为之者也。既无所为而为之。则百里奚之牛。轮扁之斲。皆所以得其妙于人所不知处。而老于终身。若刍豢之悦我口者也。然后知刘之业于诗也。亦类乎是。余朴且管。偶得与刘同时。获见刘之文彩风流也若是其彬彬。则幸孰大焉。而况获不见弃于刘。稍遇可与言之许。则幸中之幸。亦莫大焉。其敢以不文辞。而自不托姓名于诸君子吴鼎之后乎。玆所以忘续貂之羞。而僭书卷末者也。非曰能之。不忍负刘之情也。若夫节文之详。志行之高。句法之精。已备于群先进及任令弟所论之无馀。今不敢更赘于其间也。万历丁巳仲夏。栗园。谨书。

吾拙业晩进。不获早交当世名能文辞者。近乃自觉单陋。来京师数月。求有以就正焉。则向也所歆艳诸荐绅占毕先生。沦丧太半。其存者或已贵显隆赫。门陛深峻。非有职事。不可得而昵也。方窃自悔。惜斯路之狭而浅鲜之靡托也。一日。刘叟希庆。以东岳叔父书抵余。余得接识之。刘固善为声诗。得王,孟体格。馀力学士丧礼。为人敦厚柔直。绝去诗人儇厉习气。在阛阓中致大名不虗也。又其所与交。皆累朝以来风雅之秀也。为余道其平昔从游之乐。讽议之美。使人亹亹忘倦。恍如亲见其人上下其间也。呜呼。是亦称矣。抑又东方文士之盛。至先朝。无与伦拟。盖由风气晩开。法度始备。考其高下。其类于唐天宝之际耶。杨子云有言。士有不谈王道。樵夫笑之。此汉氏之盛也。今叟特委巷之细微。而乃能用艺文自奋。卓越其等伍百千辈。与名公钜人。较长短得失于毫厘间而有过之。则先时化道之所渐染。可默识已。惜吾不及其盛而薰炙之。幸叟不显贵。不沦丧。白首茅屋下。袖诗卷出无所之。乃独相遇而喜相契焉。可谓良自若人哉。叟又出其所筑枕流㙜诗文一帙以示余。凡刘所蒙识。皆有赞咏。刘作亦什伍其中。以其收拾之晩也。如苏老鹅翁崔白诸诗不预。然已多且旨矣。其于刘才淑之蕴。水树之适。纵横敷列。灿若宝肆。斯文与叟名当不朽。余何用赘一辞。特叙余求益之缓而以犹及见叟为幸。后有幽介之士。盍相为叹之。万历丁巳夏。德水李植。书于市北寓舍。

观任,李诸公之记。刘叟之为一世奇士也决矣。世未尝无隐君子。而人莫之识。幸而叟之清风高韵。为诸公所知。不可谓不遇。而独有数款事不见于记中者。曩时天地之经。泯然尽矣。有一二凶魁欲籍重于叟。投废伦之䟽。前有福利之诱。后有刑祸之怵。而犹确然自守。我石非转。及乎白云伪院之创。亦欲委叟干其事。威风以迫之。亦能不诡乎随。终不濡迹于其间。其见识之树立。断断乎坚且直矣。又闻叟于癸甲年之间。赴吊亲旧之丧。手自敛袭。不以疠疫而改其操。亲旧不可负。而况于君父乎。以此而知叟之能免缁磷于俗者。皆本于实见。其忠孝之节。足以为禹门一柱也。余于往年夏。始见叟于愚伏翁之第。是时叟年八十有一。以确守伦纪。反正以后。特陞嘉善。又以八裘。蒙例嘉义阶矣。昂然鹄立。娓娓说古今不穷。固已敛衽起敬。是后仍相与往来。益知其所未知。今见诸公之作。偶录其逸事于后。为观风者采取耳。乙丑夏日。酉溪病生。苍石一号书于松岘之寓舍。

酬唱诗续录

编辑

枕流㙜赋诗图序

编辑

天启乙丑谷日。上以大祀受釐。百官罢奏事。余退自内㙜。病寒甚。枕流主人刘翁强起余。赏其家早梅。于是。郑校理德馀,严献纳敬甫,李正言道章,韩翰林振甫,吕正字子久。与令宰洪勉叔,勉卿兄弟皆来会。李使君尚古踵到。时勉叔将之官。且为叙别来也。翁居无长物。只盘松一株如覆宇。盆梅半落。馀香袅娜。翁出酒食。间以蔬果。俭而有致。吾侪稍出壶榼以佐之。饮酣。翁首赋一律。吾等继和。至月上乃罢。余谓曾在峡江。有此境而无此客。今居城市。有此客而无此暇。刘翁以诗礼显。枕流之名闻国内。然以为未有如斯会之适也。遂作图。幷录诸作。以为后览。泽堂居士。题。

敬呈诸学士

编辑

村隐

学士来游地。何须问习池。霜粘踈竹叶。雪压早梅枝。幸忝登龙席。还惭击钵诗。后期应有日。正好踏青时。

泽堂

久识幽人宅。新游自凤池。春冰留石窦。初月漏松枝。病里还思友。酣馀且觅诗。他年记胜事。酒熟落梅时。

玄谷

城市沉沦处。茅堂面小池。梅残犹乱蘂。松老更盘枝。浪迹仍归沐。忘形为爱诗。尊中有馀沥。直待晓锺时。

桐江严公惺

潇洒蓬为户。溪通半畒池。梅飘腊前蘂。松老岁寒枝。细酌三杯酒。长吟五字诗。一作跌宕争呼酒。吟哦各赋诗。平生厌尘事。耽眺更移时。

玄洲李公昭汉

净界超尘臼。高筵压小池。山光近樽所。月影碍松枝。偶至仍成会。遥吟更就诗。吾侪困缚束。难再此闲时。一作新豊有馀债。重醉约花时。

柳市韩公兴一

为访刘生寓。寒冰未解池。松盘知几岁。梅落有馀枝。多少闲居兴。流传学士诗。归来犹禁直。一醉更何时。

杨江吕公尔征

雪岸斜通迳。冰泉细入池。幽庭荫密树。邃屋护芳枝。乘兴频添酒。偸闲剩赋诗。相逢皆钓伴。还忆旧游时。

石门李公景稷

列藉坐松下。开樽临小池。残香雪后蘂。踈影月中枝。痛饮宁辞酒。高吟愧赋诗。主人能爱客。有约更花时。

以下追和○鹤谷洪公瑞凤

欢游从烂熳。攀赏奈差池。梅对垂黄子。松怜半死枝。眼青非俗物。头白更新诗。自此成还往。惟须兴足时。

芝峯

忆向桃源里。闲窥竹下池。草封今日迳。松偃昔年枝。城市幽人宅。溪山学士诗。病来空旧兴。吟送夕阳时。

遅川崔公鸣吉

稍喜离街市。仍闻占石池。竹寒抽碧节。松老偃苍枝。好事能相访。诸贤更赋诗。自怜慵病甚。抛却早梅时。

九畹

梅发分寒蘂。泉流出禁池。墙东元避世。市北亦安枝。有客还连骑。开樽且咏诗。那能不同赏。一病卧清时。

苔泉闵公仁伯

爱僻居城北。耽清凿一池。香烧馀篆缕。松矮几蟠枝。事业推知礼。生涯在咏诗。交游无俗侣。端不愧明时。

白沙尹公暄

老步梅边雨。沙崩柳下池。到门无俗驾。沽酒折花枝。城市犹堪隐。交游揔好诗。相招贤学士。后会乐清时。

谿谷张公维

刘翁住北郭。自有好亭池。坐对横斜影。行攀偃蹇枝。家贫犹酝酒。客到强题诗。待我身差健。幽寻会有时。

竹阴赵公希逸

三清小洞口。刘老有园池。松剥龙鳞干。梅横鹤膝枝。幽人闻起兴。学士醉留诗。待我相寻去。山家酒熟时。

石室金公尚宪

环堵营三畒。穿渠作一池。高情自市隐。幽赏更花枝。长者门留辙。清流轴满诗。吾衰兴尽日。怅望菊斑时。

乌洛晩逸

偶坐成幽趣。凉生小石池。人思数仞屋。子爱一虬枝。能说古人礼。耽看名士诗。庭松吾亦种。归去定何时。

白洲李公明汉

决决三清水。循阶入小池。梅残当户影。松老出墙枝。早习文公礼。能为近体诗。风期元不俗。佳会属花时。

乐全

松盘堪作盖。渠净胜为池。环堵连双阙。无心借一枝。傲霜篱下菊。留客轴中诗。清坐还萧瑟。寒林月上时。

玄皋尹公新之

有约山当户。无情水入池。松寒风落子。梅老雪封枝。词客还鸩酒。园翁亦解诗。堪怜病居士。攀赏不同时。

沙客

高人隐城市。小洞近天池。八十若童子。淹留攀桂枝。屈君频乞句。愧我不能诗。有约还相负。梅花雪满时。

观海

刘氏孤松树。分阴接凤池。虬擎嫌偃盖。鸟宿喜安枝。晩岁堪留翫。群游剩赋诗。深尊馀醉兴。更待月明时。

苍石

松偃童童盖。溪成曲曲池。饥堪餐草叶。健不要筇枝。旧业惟谈礼。幽怀或赋诗。愧吾登省日。是尔掩门时。

慕柔子

静散幽居地。苍官荫绿池。天寒犹活水。夜雪独青枝。且趁梅兄兴。仍题㓜妇诗。吾知安乐处。春色自多时。

晩沙沈公之源

傍壑深开迳。分泉曲作池。客床因石磴。谈麈替松枝学古能遵礼。耽幽解说诗。清樽相对处。雪月照梅时。

桐溪郑公蕴

斗屋藏深洞。清流贮小池。梅寒先吐蘂。松老不成枝。白首犹谈礼。青年已学诗。相看俱脉脉。南北去留时。

龙洲赵公䌹

扰扰风尘里。争穿养给池。怜君专一壑。如鸟择深枝。手种松留景。口吟案有诗。吾能觉来往。须报菊花时。

宁国洞林庄图题咏

编辑

赠刘老人

编辑

五峯李公好闵

尊卑贵贱君休说。城市山林亦莫歧。惟有灵犀一点白。光明通处是吾师。

辛酉冬。老人刘应吉。从南郭叟请诗。叟以七绝一首赠之。厥后数年。应吉又装笺为轴。冠以林庄图来请益。叟顾而笑曰。君鬻菜乎。应吉亦笑而止。遂写向所赠一绝。并系短述而归之云尔。天启三年癸亥夏六月下澣。南郭老叟。书于隐几堂雨中。

杨州之楼院迤西。有宁国洞。洞中。重建静庵先生书院。洞外。即大路也。七十九岁人刘希庆旧庄。在洞之东北隅。今欲结茅。将终老焉。倩龙眠李澄笔。写之为图。以南郭相公所题诗若序来示余。要和其韵。遂书以与之。

编辑

孤山柳公根

浮天岳势移图画。出洞溪流割路歧。安得休官偕尔去。道峯书院谒吾师。

刘生居市井间。不逐什一为利。乃顾从贤士大夫游。诗礼饬躬。结庐道峯山下以自适。今年七十有九。步履轻健。色若童孺。余喜其为人。今来求诗。口占赠之。六首。

编辑

玄翁

生涯一壑在。小屋白云封。八十颜如练。飞身上石峯。

人似陈留隐。诗追正始声。看渠画里屋。起我海山情。

志洁如闻道。身轻即上仙。双瞳方似漆。白发下承权。

车前八驺吾不管。两府三司都悠悠。白云长在水如玉。羡尔结庐溪上头。

十年放逐今始还。齿发已空腰脚顽。拄笏朝来有爽气。诗成题尔画中山。

家有丈夫五个子。任渠什一能𫗦口。尔计自足道峯山。秋来山色无氛垢。

题刘老人林庄图

编辑

稚川尹公昉

日予屏荒野。跧伏蓬蒿里。塞口欲无言。吟咏亦随已。尔时来访我。一至再三至。至辄排荆扉。何曾袖其刺。问渠亦何事。所习皆罪累。昨者踉跄到。喜呀髦士起。于尔有底益。是诚何心意。我无经济术。便诀犹未易。观尔道峯帖。起我流岩思。我屋在流岩山下。与道峯相对故云。

余老倦笔砚。公退。只昏昏思睡。时有山僧叩门求诗。始辄嗔而却之。再来虽不免酬塞。强尔涂抹。殊无意致。刘老人来。辄说礼谈诗。华悃蔼然。尤以不索诗为喜。一日。忽袖轴示之。要余题其面。余笑曰。君亦效山僧耶。轴上有幽居之画。使人起庐山结庐之兴。遂次原韵。书以赠之。

编辑

月沙

刘老非僧且索诗。闲情元与俗人歧。披图更想溪庄胜。恍入东林访远师。

刘老人苦索诗。步玄翁相国三绝以归之。

编辑

柳川韩公浚谦

结屋在山口。飞泉一道封。平生敬贤意。朝暮礼高峯。习气在山水。厌闻尘世声。从容士丧礼。五服尽人情。八十翁何健。轻身地上仙。骨青颜貌好。造化夺神权。

刘老人应吉。手携一卷子来。索诗甚懃恳。无论工拙。情不可拒。不嫌续貂之讥。谨次原韵以赠之。

编辑

仙源金公尚容

白首虗名将底用。青云世路苦多歧。人间不管炎凉事。只有刘翁可作师。

刘翁地微而有儒行。数来访余。说礼疑。盖所谓求益者。余以是重之。与之忘形焉久矣。一日。以所得诗轴来示。求属和。适余有南归意。次玄翁,南郭二韵。以为留别语

编辑

愚伏郑公经世

屋上青山立屹屹。门前流水去悠悠。翁言此间有深趣。说与石佛常点头。

只为圣恩堪万死。久知世路有千歧。即今百念俱灰冷。休把安心问祖师。

往在乙亥年间。始与刘生相识。时余甫年十三。生且逾三十矣。每来见余。辄相对怡然。终夕乃去。至今白首如一日。殆所谓目击而存者也。近数岁。袖轴求和甚勤。余拒之曰。余尝为生赠诗若文者屡矣。今衰且病。安能重为斯役乎。生固曰。然。业已成轴。不可无子言。余辞不获。盖生好道之诚。老而弥笃。故以反求之义勉之。生以为何如。

编辑

芝峯

城市悠悠识者谁。任他尘世路多歧。寻真访道皆非实。须信吾心自有师。

刘翁应吉。生长阛阓间。读书学礼。口不道尘俗语。行年八十五岁。神观精健。类有道者。喜吟诗。所著有若干首。德水李汝固序之。盛有称引。自言小筑在道峯山下。欲归老待尽。为子姓所劝止。作小幅图。以寓其怀。诸公多为诗之。余知刘翁久矣。桑楡晩景。何为长处黄尘中。木落归根。须自作生活可也。遂次韵勖之。

编辑

谿谷

阅世如君更有谁。平生不踏路中歧。山前已办三间屋。卷里仍寻一字师。列子曰。歧路之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

流水在山元不浊。危峯拥路自无歧。人间绮语知何用。问着惺惺便得师。

刘叟十日前来访。示卷中诸作。仍索次赠。值余小极。无意塞请。昨者。西铨追举叟戊午抗节之迹。仰禀褒典。圣上特陞二品阶。以侈宠之。实出于扶植彛伦。崇敭节义之盛意也。余始蹶然而起。把笔一就。以寓今日耸倒之思。非道向来山庄之致云尔。

编辑

鹤谷

黑夜沉沉风雨恶。几多失路奔他歧。刘生于此自有立。岂曰友之堪作师。

先君子少与徐万竹先生。为莫逆交。刘叟久事万竹。而获习于先君子。不肖等髫龀已名呼。刘叟今颠发种种。两世六十年往来。情谊不衰。可谓信人。况兼他美。信如诸公所称道者哉。重其人。不得辞其请。诗不工不计也。

编辑

清阴金公尚宪

爱尔心如一条路。平生用尽不生歧。道峯山下水云里。好去瞻依百世师。

箪瓢锺鼎天应定。丘壑岩廊路自歧。长想箕山洗耳客。不从元凯慕师师。

余之不文。叟之所知。而袖轴求诗。何其谬也。无乃以余最详于知叟之事。而欲叙其颠末耶。当叟之抗节板荡也。余亦遭谴而心窃叹焉。及叟之事闻见褒也。余又与议而掌其事焉。知叟之详。宜莫如余。况此村庄归老之图。其敢无一言以赠之乎。

编辑

雪蓑南公以恭

山势嶐嵸水势奇。云林城市此分歧。主翁高趣无人会。写出幽居只画师。

早向儒家闻礼法。晩将修养慕轩歧。谁识扶伦归老者。从前观象一经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