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溪遗稿 (李英辅)/序
东溪稿四编诗文共若干首者。延安李公梦与之所作也。公之二子广源,述源。以余与闻次辑。来问序。呜呼。余固不足以言诗。若公之诗。非余言之。世之人固不能言也。古之作者。不志于辞。情之出。以直而无伪。闾巷妇孺之所讴吟。皆可以荐于王公而声之管弦。陵夷至后世。辞胜而情始隐。终身诵其言而不得其人。故人所谓和愉而可乐者。识者以为病者之笑人。所谓凄惋而可悲者。识者辟之优人之泣。此皆强为耳。未足以信其内也。公自少以其诗鸣。裒然首上庠。声望倾一时。顾公泊然若无有也。日与其弟尚䌹。关户读书。往往据几微吟。相视而笑。胸中如有甚自得者。然视其家。墙屋几压人。烟火不续。虽家人不知其所乐何事也。公于诗。不数数然也。为之亦不甚用力。意有所至。肆笔直遂。至累十篇而不穷。然沈郁之气。真澹之思。隐隐毫墨间。舂容而作。泬㵳而止。无一语态色声臭之累。夫良玉在璞。不待追琢而精芒已自动人。惟知者鲜耳。始吾伯氏太华,晋庵李宜叔。喜论当世文章士。而至于公。未敢轻为抑扬。常称梦与讷于口。不能尽其人。读其诗。篇篇有一梦与。斯可谓知言也已。公既不偶于世。尝从禄仕为三县。为治如为诗。非俗吏所及也。盖其道益高而其穷益甚。而公皆推之有命。嚣然以终老。非其中有可以自胜者。能几于斯乎。观是集者。能求其出诗之本而得之焉。则风花雪月之过乎境者。皆不足言也。公雅不喜为文。然其文不拘古法。信心而成。翩翩有旷达之旨。余劝其稍事述作。公笑曰。我恶夫多言者。余悦其言长者也。识于心不忘。并书之以为序。
崇祯三己卯季夏。宜宁南有容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