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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萧王亲领诸部将卒,南入河内。忽人报曰:“今有赤眉大贼樊崇等,起军十万,攻击长安,祸在旦夕!乞我王急发兵救。”萧王闻言大惊,急谓邓禹曰:“赤眉兵势极大,非智谋之士则难破敌!吾欲托公往伐,净扫烟尘,救万民之涂炭,苏四海之来瞻,公意若何?”禹曰:“臣但无张良之智,韩信之计,敢不效死而当先乎?”萧王大喜,遂拜禹为前将军,中分麾下精兵三万,跟护邓禹,西入关征。复问禹曰:“今河内境界虽然富贵,奈其险要之地,吾徇河北,欲择诸将御守,而难有是人,将何如耶?”禹曰:“我王勿虑,臣举一将,可保万全。”王曰:“何将?”禹曰:“部将寇恂,文武兼备,有牧民御众之才,非此子,莫可使也。”萧王闻言,叹曰:“公善识人!”即拜恂为何内太守,行大将军事。王谓恂曰:“昔高祖留萧何守关中,吾委公以河内,务当竭力匡护,广给军粮,益卒励士,人马防遏他兵,勿以怠慢北度而已。”恂曰:“既食君禄,当尽臣忠。今主有所托,臣岂敢惮而辞哉?”遂谢恩而出。再令冯异镇守孟津。各吩咐讫,萧王亲送邓禹至野,王分别各往。邓禹既西,萧王亦北。

  却说寇恂领萧王之敕,为河内太守。终日朝乾夕惕若厉,伐淇园之竹,为矢百馀万。养马二千匹,收租四百万。军粮、兵刃,各个齐整。虽使远征近伐,未尝乏绝。

  却说更始,以赤眉之乱,使大司马朱鲔及舞阴王李轶等,屯兵洛阳。鲔谓众曰;“今闻萧王北击,而河内孤寡,且河内之地民富财殷,正乃兴兵之所,吾等可急取之。使后萧王复至,将士无粮,不能争战,吾等乘胜击之,必然可破。”众皆大喜,遂令讨贼将军苏茂,副将贾疆,统领精兵三万,南渡巩河攻温。

  寇恂知朱鲔犯界,即勒兵驰出。令人告喻近连诸县,发兵会于温下合击。军吏谏曰:“今洛阳兵渡巩河,前后不绝,宜待众军齐集,乃可出也。”恂曰:“温乃郡之屏藩,失温,则不能守,正宜速进,何惧之哉?”遂驰兵诣赴。忽人报曰:“偏将军冯异起军来助,请太守出接。”寇恂闻言,急出相迎。

  冯异曰:“萧王委吾二人镇守诸处,今闻贼兵犯界,吾恐有负委托,特来相助将军,共清尘虏,不枉吾等英雄之名!”寇恂大喜,二人携手共人,令设宴。待席毕,即起兵行。

  共合十万有馀,及诸县齐集士马四至,幡旗蔽野。恂令士卒鼓噪大呼,言刘公兵至。苏茂军闻之,皆有惧怯之心。恂、异二人分兵隔河两处布阵,苏茂、贾疆出马,谓恂曰:“小将何名?早降免死!”寇恂骂曰:“豚犬贼子!不识河内寇恂将军?故来犯界,三合斩汝,显吾上将!”苏茂大怒,纵马横刀直龋二马相交,约战十合,苏茂败走,寇恂跃赶。贾疆截住,战不两合,被寇恂一刀斩于马下。河上旗幡一举,冯异急出,两处伏兵夹同攻击,呼声海沸,杀震山崩。苏茂败走,冯异、寇恂赶杀。追至洛阳,连击大破之。茂兵自投河死者数千,生获万馀人。恂遂收军,入寨安歇。谓异曰:“贼虽破,奈李轶、朱鲔未除,将何如耶?”异曰:“李轶初与萧王谋约,吾遣将遗书说服此人,则朱鲔不难矣。”遂挥书一缄,遣人送下。书曰:愚闻明镜所以照形,往事所以知今,昔微子去殷而入周,项伯叛楚而归汉,周勃迎代王而黜少帝,霍光尊孝宣而废昌邑,彼皆畏天知命,现存亡之符,见废兴之举,故能成功于一时,垂业于万世也。苟令长安,尚可扶助,延期岁月,疏不间亲,远不逾近,季文岂能居一隅哉!今长安扰乱,赤眉临郊,王侯构难,大臣乖离。纲纪已绝,四方分崩,异姓并起。是故萧王跋涉霜雪,经营河北。方今英俊云集,百姓风靡,虽邻、岐、慕州,不足以喻季文,诚能觉悟成败,亟定大计也哉!论功古人,转祸为福,在此矣。如猛将长驱,发兵围城,虽有悔恨,亦无及矣!汝岂不想初与萧王首约而起乎?愿早思之,无为后悔矣!

  大汉偏将军冯异书拜。

  李轶览读罢,低首无语。自思:“原与萧王首结谋约,加相亲爱。及更始所立,吾与共陷伯升,故知长安已危,不能持立。欲待降秀,恐怀旧恨。”心思反侧,不能自安,乃长声叹曰:“可恨当时与贼子同议,而致今日噬脐无及!”乃修书,令使回报,不复与争。书曰:轶本与萧王首谋兴汉,剿服寇兵,结荣枯之计,誓生死之盟,意气情孚,肝胆相照。轶当铭骨于衷,致死相报,则可何如是乎?恨误听贼子之唆,而伤君臣之义,诚羞愧汗,悔亦何追!轶故知长安颓息,更始难支,欲待肉袒负荆,恐上心怀旧恨,是以展转之际,不能以自安也!今轶守洛阳,公镇孟津,俱据机轴之要,岂可背慝而相戕哉?千载一会,思成断金,唯深追萧王,愿进愚策,以立国安兵息之愿也。汉舞阴王李轶谨书回奉。

  冯异接书看毕,谓恂曰:“今李轶悦服,可乘锐进兵,攻击朱鲔,莫待众心思散,难破此贼。”恂曰:“公言是也。”

  遂起军南下河南城皋东十三县及诸处屯聚。兵卒闻汉军至,不征自服,降者十馀万众。

  却说鲔将武勃,知诸县兵叛,急将万馀人马下南攻击。人报冯异,异知急,引部将渡河救杀。行至东皋,两军相对。武勃出马谓曰:“吾讨诸县反贼,与汝无干,今何率兵至此?”

  异曰:“河南知县尽属吾掌,汝尚诈言不省,来投死乎?”言罢,二将交马。约战十合,武勃败走,冯异、寇恂亟兵追杀。

  赶至士公亭下,冯异大喝一声,斩武勃于马下。众将齐冲混杀,斩首五千馀卒。残兵败卒,悉拜顺降。冯异收军,安寨顿歇。

  却说李轶,自与异通书后,不复争锋,故异大显威胜。及斩武勃等将,轶独闭门不出。鲔闻大怒,令人暗入帐下刺杀李轶。由是,城中离析,多愿降刘。鲔自将兵数万,攻掠平阴。

  冯异、寇恂引军对阵。朱鲔出马,冯异骂曰:“背主反贼!朝廷有何负汝?敢来犯境侵疆!今日斩汝阵前,以绝汉家之患!”言讫,激若雷怒,跃马提刀,飞奔入阵。二将交敌,战无三合,朱鲔大败,拨马急走。冯异、寇恂率兵追杀。赶至洛阳环城之下,众人一齐攻击。征云蔽日,杀气腾天,逃兵践足,战士相冲,贼兵大败。朱鲔拼命撞出,走入辽东而去。馀兵将卒悉降拜服。于是寇恂、冯异连破胜贼,威震邻邦。洛阳境面,胆落神惊。是日班师,渡巩唱凯歌还。

  却说萧王与邓禹于野王分别,亲引大军五万,进击河北。

  忽人报曰:“今有大彤青犊主帅陈坚,闻萧王兵至,急引贼十万出城迎敌,两军相对。”姚期等众将一齐出马,对阵混杀。战至日中,贼兵不退,萧王见士卒皆饥,谓众将曰:“可饭再战。”贾复曰:“先破贼兵,然后就食。”言讫,奋勇当先。

  贼兵见其势勇,各相奔逃而去。萧王遂即收军,进击北平。

  却说尤来、大枪、五幡等贼,正于城中欢宴,忽听萧王军至,急引五万人马出城对阵。姚期出马,谓曰:“吾主北平,宽仁大度,纳谏如流,汝等早降拜伏,重加官职,不使遗臭于万世也!今若不从,则性命是亦难保矣!”众贼闻言。大骂:“妖人草寇,焉成大事?”跃马横刀,直取姚期。光武急催马武、岑彭等出阵助杀。众将齐冲混杀,贼兵大败回走。众将追杀,大枪拨马复战,被岑彭一刀砍于马下。姚期赶上,活捉五幡。尤来撞阵出走,吴汉急催耿弇、景丹、盖延、杜貌、耿耳、王常等十三将,四围掩杀。尤来欲奔西走,吴汉跃上,大喝一声,砍于马下。众将混搅入阵,斩首三万馀级,伏尸百里,乱堕坡冈。馀贼混散,入逃辽东而去。萧王收军入城,宴劳众将。

  却说五校贼兵,招集数万人马,攻击真定。入报萧王,王曰:“若此之乱天下,何能得服清正黎民?”贾复进曰:“我主休虑,今大贼平定,何患小哉?臣愿乞军三千,一人往服。”萧王曰:“将军累战,受苦未息一安,今待吾差别将,汝且暂停。”复曰:“为人臣子,当尽耿忠,岂可畏难而苟安哉?”遂不听所言。上马勒兵而去。

  行至真定,两敌相迎。五校首将出马,谓复曰:“汝何将士,敢来冲吾阵?”复曰:“匹夫草寇!还不知大汉护都贾将军名姓,故来讨死!”贼兵闻说,胆落神惊,欲回退走。贾复横刀跃马,大喝一声,斩于马下。众随将卒忙伏马前叫降。贾复大喜,遂令合会班师。三千军出,四万兵回,于是,诸邦震恐贾复之名。有诗为证:大将平蛮势若波,旌旗云拥照山河。

  烟尘扫荡班师日,鸣凤青天唱凯歌。

  贾复回至北平,萧王急出迎接,挽手归幕,问曰:“将军平贼若何?”贾复具言所事。萧王大喜,谓曰:“将军一举即破天荒。”遂令大宴酬劳。

  至次日天晓,军人报曰:“贾将军伤发疮疾,甚在危笃,请大王急将何治?”大王惊,曰:“吾所以不令贾复为将者,为其轻敌也。果然失吾名将!”亲至帐下问疾,见复甚笃。萧王垂泪言曰:“吾常虑将军怀忿,为此故也。今日果然!”复曰:“以死事君,臣之当分,何足为恨?但臣未能继嗣,无可祀宗,今妻虽怀有孕,未知成否若何?倘或有嗣,乞我主念臣之意,扶持教导,终成不孝之名,则虽死而无憾矣!”萧王听言,不觉恸声,谓曰:“将军所失者,为吾剿除灭寇,恢复江山。恨秀不能以身代之,岂敢忘乎相从于患难之中也?既若细君身孕,生女耶,吾子娶之。生子耶,吾女嫁之。将军且重保养,而致身宁,岂足忧于妻、子乎哉?”言罢,令复安养。自出,勒兵徇蓟,至城安歇。

  却说贾复疾愈,引军急追萧王至蓟,令卒报知萧王。萧王忙出迎接,邀入帐下坐序。二人甚悦。至次日,诸将进曰:“我王圣鉴,今河北尽平,百姓俱服,王可就此为帝,以慰众望。”萧王不听,再起军行至范阳。马武进曰:“天下无主,如有圣人承敝而起,虽仲尼为相,孙子为将,犹恐不能有益,反为不美,后悔无及!我王虽执谦退,奈宗庙社稷何?宜且远蓟,即尊帝位,以议征伐。今此无主而贼相乱击之乎?”光武惊曰:“将军何出是言也!可斩首为示。”马武曰:“诸将皆言,非一人也。”萧王使马武出晓,众将俱畏不言。是日,萧王引军从蓟还至中山,诸将复上奏曰:“汉遭王莽夺位,宗庙悉被灭绝,豪杰愤怒,生人涂炭,与伯升首起义兵,推尊更始为帝。而不能奉大统,败乱纲纪,盗贼日多,群生危蹙。大王初征昆阳,王莽自溃。后拔邯郸、北州、弭定,三分天下而有其二。路州据土,带甲百万。言武力莫之敢抗,论文武则无所并。臣闻帝王不可以久旷,天命不可以谦拒。惟大王以社稷为计,万姓为心,何得累拒而苦乎?”萧王又不听言。行至南平棘,诸将复固请之。萧王曰:“寇贼未定,四方尚敌,何速欲正号位乎?”诸将进言不从,且暂出。耿纯进曰:“天下士大夫,捐亲戚,弃土壤,从大王于矢石之间者,其计固望攀龙鳞,附凤翼,以成其所志耳。今功业既定,天下亦应,而大王留时逆众,不正号位,臣恐士大夫望绝计穷,则有去归之思!我王不可久自苦也。若大众一散,难可复合,时不可留,众不可逆,愿大王察臣愚衷,早苏众望。”

  萧王见纯奏言甚诚切当,深复感之,乃曰:待吾将思。”

  行至于鄗,召冯异问曰:“四方动静若何?”异曰:“三王反叛,更始必败,宗庙之忧,在于大王。今宜速从众议,军卒社稷,下为百姓。”王曰:“吾昨夜梦乘赤龙上天,觉悟心中动悸,此意若何?”异闻言,下席拜贺曰:“此天命发于精神也。心中动悸,大王重慎之性也,此天速大王登位,不可延迟。”

  萧王闻言,微微而哂。冯异遂退。

  会儒生疆华,自关中奉敕伏符诣,进于王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群臣因是,复进奏曰:“受命之符,人应为大万里合信,不议同情,周之白鱼,曷足比焉?今上无天子,海内混乱,符应之瑞,昭然著闻,我王宜答天神,以塞群望。”萧王于是准言,命有司设坛场于郊南千秋亭五成陌。军卒得令,喜笑不胜,即往南郊筑坛。建起高亭,四围结彩,中建御座,以黄包茵褥,铺于金龙椅上。

  前焚宝鼎,后展绣屏。完毕,至县复命。六月己未,文武百官各整朝衣象笏,先临坛待驾登殿。有诗为证:骢马五更寒,披衣上绣鞍。

  东华天未晓,明月满阑干。

  是日,萧王车至,诸将扶上千秋亭。萧王令列香案于前,亲祝告天,祝曰:皇天上帝,后土神祗,眷顾降命,属秀黎元,为人父母,秀不敢当。群下百辟,不谋同辞。咸曰:王莽篡位,秀发愤兴兵破王,寻王邑于昆阳,诛王郎、铜马于河北,平定天下,海内蒙恩。上当天地之心,为元元所归。《谶记》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秀犹固辞至于三,群下佥曰:“皇天大命,不可稽留。”秀敢不敬!

  承祝罢,众将扶上宝位。鸿胪唱喝山呼,文武扬尘拜舞,齐伏金阶,听宣敕命。改年为建武,大赦天下。众将功臣各受封赠。帝令文武功臣各插金花于殿侍宴。众臣听罢,欣然即从,一齐戴上。手捧金杯,跪于帝前,告曰:“陛下新登宝位,臣等无可称贺,敢献野芹杯酒,以表君臣之义。愿我王万万高寿,永抚黎民。”帝大喜,曰:“朕居是位,俱赖卿等匡扶,而致今日之显!”言讫,即下位,令各侍于两旁。有诗为证:侍臣各显庙廊材,齐祝君王万寿杯。

  酒滟金波扶日月,歌声喜气一时回。

  殿前侍酒浮香醁,高品传宣修善珍。圣主御筵犹未饮,便令颁赐及儒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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