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维子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

卷第十九 东维子文集 卷第二十
元 杨维桢 撰 傅增湘 撰校勘记 景江南图书馆藏鸣野山房钞本
卷第二十一

东维子文集卷之二十

            会稽铁厓杨维桢廉夫著

 记

 建德路重修兜率寺记

寺在𨛦治西二百步按图志建于唐神龙初名中兴景龙元

年改龙兴开元中改开元宋大中祥符元年始改名今人

呼陈尊宿道场者唐未有僧道明居之一时缁素居重

加性尊宿太守陈操师尊之事见传灯宋南渡绍兴

五年虏宿兵于寺寺毁十七年郡守苏公简至天中节斋

祷岁必岀郊诣乌龙寺昕夕靡便遂呼寺僧祖照者

经画土木事十九年寺复兴事见龙图学士罗汝楫记

距今几二百年幸脱冦焚而妄庸者居之视逆旅舍不

翅支房别院尽化艸莽惟大佛殿与宿钟之楼仅有风

至正十五年凤山僧真如师来主寺席叹曰予不遇苏

使君五百年尊宿道埸其过遂废已乎力以起废为已

任坐役远近大家善散其宿居以相吾成绩经始是年

之冬越二年春告成大殿钟楼因旧之外山门两庑法堂

戒坛与夫庖库圊湢皆出鼎建荘严三佛大像傔侍

者六涌壁金翠供张之具一一完整师介予友童原

谒文为记予方悼世梗化者伏尸至数十百里割脍醢

肉餧鸱鸦狗鼠者皆基于众生一念之烈师以梵化行三

吴吴人争归之贫者投力巧者投技贵富者投金粟土

木之输尽良材密石金碧之区遂为一方冠可为师之化

制能也而又有大者焉吾闻法王妙利延被有情不严而

威不疾而速我朝所以殖西教配黉庙也迟其效于必

世百年之久而未得也何师䏻以大法王力图融一切法性

成就一切福德消恶氛于江表除青疠于海澨使万年

皇图有以系中兴治綂非徒以兜率之龙光亦师之道有

以振本教矣师闻言曰善哉大哉请勒诸石以为记师名

儒氏乎自㓜读书神解过人长从五结山佛日禅师讲

道要禅师每屈且叹曰吾道东矣系之偈曰

 佛现诸王身 身住百佛刹 建无万化利

普遍河沙界 悟此化利者 是为大知识

  一念生豺狼 父子化敌国 霄光昼晦冥

  生齿尽凋耗 兜率世教师 佐我国王化

  山木与鱼鳖 咸归大佛道 无有一凶孽

  非我王众生 无有一众生 非我佛眷属

  而况让国者 山君与海王 我诵一切法

  皆随有应现 穷楼与广殿 如降兜率宫

  供张与饮食 迺至种种有 金帛竞走犇

  天龙互旋绕 我若过天险 天险自然安

  我(⿱艹石)遇劫火 劫火自消灭 一切大功用

  乃至不可议 我偈非强说 得之毗沙尸

  㮷首兜率尊 证我说真谛

  𨛦安寺重建佛殿记

吴兴郡安禅寺在子城东北按图志创于唐光启中刺史

李师悦国郡人舍地而建干寕中赐额居尼宋南渡嘉泰

中废澧恭惠王赵师揆徙之郡城东北至绍定而毁主僧清

复建入国朝为至元二十一年又毁时例主僧梁汉师始

买寺之南距一百步吴氏废宅转为寺已而无咎师来法堂

兴僧庐粗完而大佛宝殿实未建也至正七年法真师来当

徭烦逋积之馀斋鱼不鸣法龙不吼比丘尼徒有持钵而

去者师乃力振清规大樽浮费又不惮数百里艰苦持疏

于苏秀云门之间而檀施以归既而郡吏民咸有助一椽一

瓦朝累暮以至周足遂经始于是年之秋越明年春落成

殿宇凡若干楹土木丹漆备极壮丽金资宝相以及供张

之具一一完好复以馀力展山门之隘起库楼之缺山门

左右重翼雨庑凡前所未及者至是而完矣师以同姓

府判公由辰为其父之娅而府判尝谓予同仕于台遂

介判府孙桐生来求记辞不可则为之言曰释之为教

本以劝愚俗匹夫匹妇逃租徭以入浮屠者不难也而其

世家钜族有投笄落采脱洗染著以归于究竟非其真

智正觉的(⿱艹石)有所见其能安于是乎不则灭伦裂纪

不能免世教之仪予闻师笄年即有禅性盖善根之

宿植也二十遂辞亲岀世插艸为宫讲第一义悟众

生之于馀闻者莫不悲喜踊跃如弱丧有归遂能

大劝于时而化瓦砾为宝坊其不难也夫佛之为言觉也

将以觉群生沙门之言息也将以息欲而归于见性

师演其教悉能启群迷为正觉转惑为见真智而

无吾世教灭伦裂纪之议若尔非有功于象教者乎请

以是言复于师俾刻诸石为记师本郡赵氏子传心于

天池信元翁悟庵其自号云至正十年十月初吉

 鸡足山安定兰若记

去桐庐县东三十里有山自孙天子象峯南下蜿蜒盘

礴为岷为屿屿曰鸡笼高不过百㣼蟠不过一牛鸣地

中突仙人座东龙西虎关键重叠盖桐庐之甲胜也

至正甲申松峰禅师忆过此匆哑而笑曰西毒国迦叶

师座地有至复此耶吾自水顶趺之犹以未惬高胜吾舍

是何之遂驻锡此山还名鸡足结茅四寒暑学佛者

归之如市檀施日不乏绝里人孙道富子兰片地以归锺

文周寕李郁孙引又相与力成之由是起建大殿方大有

所讲法有堂栖禅有室以及二门两庑库院庖湢历不

十年而以次悉举鸡足之𮎰峨然象王一窟矣额曰定安

取鸡足一飞一止义也江浙平章庆童为之书树石庑

西将有所纪必求文章家登载而未𫉬其人余客冯氏

义门师介大冯君士颐征记余闻古佛徒之开迹也类

以垢面毁体攻吾若敷淡为之本插艸为宫擎钵为食

驯至蛇虎穴伏转金碧之区鬼物悲啸换钟鼓之境

此岂世之庸妄人所能为哉今之庸妄者托浮屠以规兔

王徭志与吾民争秋毫利高至扵树党王公玉食而骑

游珍宝绮绣子女狗马过于大姓名吁其于古佛初意

何如耶求其人于古佛徒如忆者宜也以为绝俗高等之人

吾徒君子亦所乐与也师𡊮州宜春人彭氏名法忆字无

念号松峰初礼陜西药佛山无极信复𠫵江西绝学和

尚识而得其道云辞曰

伊彼西人 教及东土 布五色云 如一味雨

鸡足飞来 身毒国所 伽黎不怀 火寒水暑

迺树法幢 鸡足之刚 钟鼓孔殷 梵言孔扬

云栋鳞辑 风檐羽翔 揭名定安 赫有慧光

 猗无念佛 为法出世 我力精猛 尔役声势

 然火智灯 千光勿替 上申固釐 何千万岁

 隆福寺重修宝塔并复田记

去华亭县之北二舍近其聚为青龙镇镇之南曰隆福寺刱

扵唐天宝间宝塔七级凡(⿱艹石)干尺造于长庆间其徒邵文

知俞文富之所募縁也重修扵宋庆历阅二百馀年风

雨之所经兵燹之所更土水殆不支矣主僧普善览其败

瓴断础不无怆然者廼发弘愿白千里之大族宣慰使司

任公仁发𫉬畣其请始损赀营建实大德之三年也致和元

年公之子贤德继厥志至正三年公之孙士质先述其事而

后缔构之精荘严之丽日光霞景出云雨上佛牙秘藏

登崇宝轮人天鬼神瞻仰赞叹力馀及扵大佛殿东西

两廉皆彻而一新又假钱若干万缗为复其所失田三千顷

然后象说有所栖其徒有所食饮而寺之敝稍振旧𮗚

荐复遂状颠未介其乡士王元来请田寺塔为一郡推古佛

牙之所寄苏涂之颠时出光景现相载在寺纪今幸任氏

三世经营而坏始复完愿有言以侈之予惟先王之创民宇

也室奥以庇生窽竁以送死坚而为墙垣城郭而高为台

榭览观之𠩄亡闻乎累浮屠之裂释氏书谓佛灭后铁轮

王造塔八万四千一日夜神役也中国仿之或以佛骨以舎利

以金玉神像唐凤翔法门寺塔有佛指骨在焉三十年辄

一开开则岁丰人安天子为遣中使迎之今塔为佛牙所

在吾不知若干岁可开开抑何应塔之成坏实有数灵物

之开阖当有时塔之崇非徒靡吾民力以视外观而已也余

尝悼象教之徒未有一毛利益人而蚩蚩焉惟抑于人以给

吾氓之辛苦垫隘者望风而趋其徒益繁则仰扵人者益

广主其教者既有以假佛之化现坚固相出大光明也以崇

厥居而复有以虑其仰给者而图长其食工教由是而展布

兹非其徒之不善于彼者乎若普善者是已吾闻普善攻

苦敷淡业既成而行亦有以动乎人与古佛师躬劳辱而

有成者相师法比今之避农赋佛逃以生偷者其贤不肖

相万万已彼尸居素食务法其𮎰唐之说以为竟祖教而

讫无益扵教之殿最人目之为高吾居之普善之蠧而已耳

书其说𢌿之使其人知所惧而且勿忘其居食之自则安知

后人之无致力扵其所未备者如晋善施德扵将来者如

任氏云相其役者耆德曰宝曰秀曰庆曰福知事曰通曰吉

曰喜曰俊也任君士贾元朴居家以孝义闻便利及人者

不独浮屠氏也至正九年九月八日记

  惠安禅寺重兴记

秀之惠安寺在郡治西二百夕十步按郡志梁萧王舍宅为

寺以居尼唐光化赐名兴善世以夏腊主寺事宋祥符元

年改今额绍兴七年刺史王公浚明请于朝始更十方禅

刹命立僧眉山道立者来具见信安刘阜民记我朝至正

戊子寺以民火延毁赤地无馀高昌观师领寺事道风法

器素为四众依向悼法廷之地一旦化为葵麦虚之徒众或

浮寄他舍𮗚发弘誓以兴复为已任不迹权贵之门不役

耕作之力尽弃祖父所遗资是年之秋即经始法堂方丈芘

风日地越三年而将得不募而至者檀施如千鸠工治材而

大佛宝殿山门雨廊备极雄丽斋房庖库各以序为三圣

宝相十八应贞䕶法大神之像庄严殊特所用供帐什伯

之具一一完好规置坚定彼攘经营者凡历七年而汔于成

其徒某状其寺之废兴本末及师履行介予老友潜居徐

公来请记予为之喟然曰天下废式摩那之教于惠安而

观汶起其废也数岂偶然哉吁𮗚贵胄青闺之秀也一誓

不转作殊胜事若此使观为丈夫身有禄位于世其扶危

起仆功之书于䇲者可胜道哉拆金闻金色女之教不以

祝颜发住阿兰若为出家而以发大精进悟佛知见一切解

脱究竟为出家盖以法界为居大空为相而土木金石之区

其成其坏关于世教者有不得涉吾无坏无成之舍矣余嘉

观之功能汶既废之宫而又因其教以示佛觉之本庶有以

振宗风于既往衍净社扵将来者不穷也观字无相鉴空

其号已吉安路达鲁花赤忽都海牙公之孙安陆府同知

蛮子海牙公之子㓜即有禅性不茹荤血元统元年

皇太后旨赐金栏袈裟落笄发受戒具至正七年承行院

札至本寺法席嗣于本寺隐岩静显师云十三年秋七

月大日记

  方丈室记

儒之座云丈席释之室云方丈仙之山亦云丈乎丈乎其二

教之所度而则者乎东谷上人有室在治之惠因所而以方

丈颜其名来见予姑苏舍次出方丈图请曰陆之天台与

海之方丈并予出世幸在天台咒所居山有金鳌玉几之胜

黄石仙之所留题宋高皇之所托足已至今金鳌背上之

诗为𠅤因山川艸木之光故吾室以方丈名盖不目知其逃

佛而仙招仙而佛也西游谁吴且敷年一室之胜未尝不

笑其啚以行而未有列仙儒之言以志也先生爱予厚幸

有以志而咏歌之方丈不在海峤而在吾室不在吾室而

在吾行槖矣予在台时尝穷胜践过惠因所时上人

方脱胎九龄也今予发已种种漂泊道路慨念宿竟不

(⿱艹石)在弱流三万外也上人归其得无辞讯某山川之

灵乎辞曰

东万山之罗络兮縆赤城之盘纡琼台方广郁以出没

兮聚仙佛之所庐东海之嵬岸兮架金梁之凌虚衰

灵修之播迁兮来仙伯以导舆赤子兮如鱼纷望思

兮鼎湖嗟山川其如昨兮眇风景其愁兮予望海屋

兮渠渠挽飞飚兮以为车上下风雨兮出入太初下

视弱水兮黄尘满区仙耶释耶吾不知何谁兮羌从

 汝兮归诸

 清溪亭记

吴之东禅寺僧文友自号松岩道人喜读吾儒书多

识前言经行一时士大夫乐与之游尝筑亭寺之西偏

临水之𣸣莳花竹其傍故士大夫过寺者必访松岩而松

岩设酒茗必之乎亭之所亭之赋咏且将成卷矣然亭

不以松岩名而必名清溪者盖清溪其师正一之号也予

未来吴时闻清溪君以吾儒寄迹墨氏而不缚墨氏律

日与士大夫饮酒赋诗以风流自命非蔬笋衲流所能

窥也及来吴而清溪已逝及见其徒如松岩者能不忘其

师去之十馀年而号犹存扵新之亭非其学得于吾儒

重本之义能(⿱艹石)是乎宜吾徒之乐交其人而华其亭以

赋咏也抑又闻寺有宋南渡僧曰林酒仙者居院不事

熏修梵呗惟酒是嗜乎持铁键捶日游市间不问酒主

名夜即卧酒垆底酒家争供以酒以为圣师云若清溪之

为师弟子者得微犹有林望师之遗风乎嘻吾扵是而自

感者已今之为浮屠氏以绝伦屏荤酒(⿱艹石)槁项黄馘之流日

诵经钞若下万言以为得佛之道而不知去道益远而脱解

禅缚如林酒仙之徒乃得称圣焉乎习浮屠氏之法者可以

辩其要矣亭创于至正丙戌夏成于是年之秋明年秋七

月记

  竹雪斋记

至正八年冬积庆至僧臻上人于顾野王读书堆之南辟一

室以燕居所环种以竹上人每读书其中至雪夜见八𥦗玲

珑一室洞白上人必被五文衲戴白𣱃笠或徒倚竹下吟啸

自若遂名其居曰竹雪明年冬介友生马琬寻予三泖之

上以记请予曰竹者至刚至虚之物也刚则不屈扵物虚则

其道扵体雪之为物又至清至白之所形也清不自蔽其恶

白不受涅之继也方天地闭塞时竹独秉后凋之操而玄冥

之灵特因焉雪与竹若相轧而不知其适相得也上人于二

物者乂适相遭于一室宜其取诸物者有得于其刚与虚

清与白也嘻竹微雪无以章其秀之物雪微竹无以比其清

之敌吾闻上人贞而白者也微雪与竹则又何以表见其人

哉竹雪之相轧庸众人之所得而知竹雪之相资者非人工之

协之而谁邪虽无即然扵有竹也入有于无雪也春至雷作

作而万角突至有扵无也金乌一𪾢而万状立解无于有也

无乃道之宗极之根也上人学浮屠浮屠氏之学以静虚

为宗空无为体上人心不为欲回道不为物损是能备竹之

刚而虚嗷不自匿涅不是缁是能备雪之清而白矣推而极

之以至扵声臭之汦然则静虚空无者将有得于二物之表

上人以为何如俾琬复上人书诸室为记

  望云轩记

余游海上得浮屠友三人曰静庵镇大明煜天镜净也净修

长书一通䞇余之见于静庵所越三日又微致其𠩄主院净土

招提入其门门草莽立栋宇吾知其有才也升其室翻徒

斤斤鱼贯立诏以吾圣人之书知其有学也已而燕客望云

轩上求一言白其𠩄以望者叩其以则曰吾非王歌客之望于

矣会者浄有白发母在黄龙之浒宁先人故庐不得迎以

待此望云者即狄孝子之登太行而注射其目者也余闻

而异之曰金仙氏之教超于万有之外而浄之有其亲扵天性

者不滑以真无诬之吾又知真性之与吾儒合狄孝子之忠

于国仁于民者孝之推也浄推其孝移忠于君移敬于长移

义于宗族移任恤于姻友覃乎民社则望云者又何异于

狄孝㢤宋有称缁衣相者曰慧琳氏权至杭时宰直假清

虚以资燕谭且以误人家国又何望净扵琳也哉至正二十

年夏五月四日

  半云轩记有诗

云间鉴上人住胥浦之无住精舍受法于金陵休居叟禅师

休君命其所居轩曰半云集贤赵公雍为之书而又介吾徒

尚贤谢君来见余黄溪书舍请一言以为志余读宋僧显万

诗曰万松岭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三更云去逐行雨回头

不似老僧闲怪万之有心于闲不如无心之闲也云之卷舒晴

雨皆出于无心故雨人间其施也沛然则为出山之云雨足而

其体也悠然则为在山之云施也体也云何容心于其间哉

万笑云之出而以不出之闲骄于云也万岂知云者哉今上人

号古心而上无住之庵是契心迹于云者也半云之命于其

师知古心之足以朋云于宾主间也云岂敢以劳耻于古心而古

心又岂以闲骄其云也哉余以是言复古心古心曰唯唯遂书

为志又系之诗曰

 我有山中屋 与云相半之 云去何所去

云归何所归 云静我心住 云动我意飞

 一动与一静 阴阳互根依 是为古心法

 我儒不能非

  海屋记

谈海屋者以海上有山山上有金银宫阙限以黑弱水三万

麻姑云东海三变为桑田则知海屋有时而废及观海屋

丈人掌计筹海尘筹充陈两闲敝丈人海墨乂最灵而

夀者乎吁吹万物皆省弊惟㓜无所与造亦无𠩄与弊故

知夸仙谈道不如浮图氏之善言幻也九峰古鼎上人以

海屋自命其文室人间九峯非海岛又室非鲛室屋何赘

字于海二人谓吾四大𮗚皆幻求吾屋必海如牛渚犀见

登州台𮗚殆老姏尼之见焉耳何以称丈夫佛为清远玄

虚之神乎晋许荣曰怫者远清去清之神今之求浮屠道以老姏尼之见虽

吾戒麄法不能竟况欲造清远玄虚之界乎诣极扵幻清

远玄虚庶矣君其不信吾将与汝约淳芒与苑州台𮗚光

景魁磊非烟非尘谓之幻乎不幻乎会稽大瀛于闻其言

而韪之曰海屋之幻岂上人然吾累仙伯见已久矣上何见

曰麟之屋殊之宫美人兮在中乘文鱼以相从不知横波

兮卫风此岂可与老姏尼辈道乎上人起作和南礼曰幸

子䧺文录诸海屋以告迷而诘者已而上人呼三辰酒起戛

赤金钵自歌海屋之歌曰烟飞九点三山覆搏桑吹灰点

(⿱艹石)水海筹甲子计瀛缩大⿰氵𡨋 -- 溟不死尸不宿八柱灵波腐

鳌足霞震旦东倾不动屋并录为记

  小蓬莱记有诗

按越椉镜水之上有山曰卧龙如海涌鳌脊郡宅据其颠

唐人居之以蓬莱自侈山水楼台之胜窃比于真宫道

院是以假𮗚求蓬莱者也霅水之上子城之中有道士

宫曰玄好无玉崑丹丘醴泉饵艸之异闻人师居一轩其

在而亦以小蓬莱自命此非假𮗚也而以真幻求乎蓬莱

者也嘻东方生记蓬莱者幻十之竟云耳万有形皆幻

池以幻示幻𠩄以为灵仙之教之神也子合神𮗚于冯闳

乎方壶员峤不啻几案物也又安有弱水三万里之隔哉吾

试与子言幻黄初平得仙金华山中之石皆羊也其兄初

起眼眼未换因见石而未见羊初平叱石石皆起成羊数

万头此非神幻之至也耶然见师之小蓬莱者惟初平能

见之不者皆初起之见金华山白石者耳见羊者小可也

大可也见石者大小无一而可也师曰唯请书诸轩为记

使世眼觑予小蓬莱者兹文为之大圜之镜也且系师

以诗曰

 蓬莱在何许 渺在东海虚 其回五千里

 上有神人居 山川异百奥 风俗如三吴

 仙官示狡狯 百丈神千躯 世人寻地脉

 弱流垫轻壶 徒闻羡门往 漫役君房愚

 孰为灵仙府 乃是尺寸庐 燕坐吾玉几

 天游我非车 挥斥九清表 飘然隘中区

 岂蓬知大小  识无真

 鸣鹤轩记

道士徐中孚居钱唐宗阳之西庑尝従游邵庵虞先

生先生名其轩曰鸣鹤盖取诸易中孚之繇也而庐陵欧

阳太史又为记之繇之义尽矣又复求余文余闻鹤之

鸣亦多变也已其鸣之信则警夜分鸣之远则閗九天

鸣之奇则昼夜六时中律吕至其鸣之神则空中语累

累之诗岂真鸣内和外见象中孚之义哉抑余有感鹤

者不䏻不为中孚通也唐光和诗人尝悼鹤以饱食易天

真至争腐鸡鹜前狎群鸟鸢之内东大夫轩遂有禄位则

五音沉乎其无阗矣呜呼利令昏非惟吾之物为然灵

禽亦尔中孚于鹤其㓜饱之过而昏其霛也浮丘伯曰

鹤一千六百年饮而不食与凤凰且共鸣圣人之盛中孚

学仙者果尔其有将而见其鸣圣人之盛而余 谂诸于

六百年之后也中孚其能以长年诀㖟予

  玄霜台记

云间刘炼师某筑月台于庐之西曰玄霜请扵箕尾

叟曰幸先生费辞以记叟 -- 臾 ?曰生物不射以臧天造化之母者

取夫太阴之精太阴天地交媾之先数也在卦阴含昜

坎象也坎为月中一画真阳也万物之生资此而后成故仙

家指为玄霜玄天也天地初交生物之始犹未离夫天故称

玄霜见霜也如玄露𥘉凝如綘云渐积如瑞云不流盖元

气结成纯乎生生之英结之为霜化之为液散于万物赖

以成贾是故木有三钻则为出纹之则为水坎津也木得

水以行曲宜之性无水则枯矣木有三灭则化土离象也

真阴存乎其中水道也土无水则地脉竭矣金有三击

则为火镕之则成汁水象也金无水则不能从革矣天无

天无水则不能雨地无水则不能云人无水则神弊天

下之物无一不资夫水水位扵坎高扵月象而为玄霜

非至精无以造是玄非至道无以凝是玄彼日繁霜则

尽零炎霜夏飞损物以行肃者杀谓霜之名则可谓玄

则不可故玄也惟太阴之精当之吾尝登是台薄筄上覆

曲栏旁植空一𥦗以接太虚之境淡方寸以生魄之际化

槁木之形如玉毫之相吾将与汝蝉蜕秽浊而游子太

清矣子能从之乎是为记











东维子文集卷之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