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维子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
东维子文集 卷第十 元 杨维桢 撰 傅增湘 撰校勘记 景江南图书馆藏鸣野山房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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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维子文集卷之十
会稽钱厓杨维桢廉夫著
序
高僧诗集序
三山雷隐禅师予以师友之者几二十年其谢事归隐于
莲峰也尝以本朝诗僧之作委其选辑自端而下凡干
人时诗凡干首持来征序孔子论诗可以兴可以观可
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夫以浮屠之教弃伦理而宗空无其为书又务为宏阔胜
大之言无有兴𮗚群怨之事鸟兽草木之情而何有于诗
然有吴兴沙门昼以来不以空无为师而以诗文命世者
代不乏绝错以成章非徒移乎风云月露而尤致君亲之
慕其与吾魁人硕士往来倡和因时以悲喜随事以比兴
者风雅亦焉是其人虽墨也文则吾儒非墨而空无世之
大夫士招而归诸同文之代不为异也昔欧昜子序秘演
之诗以为秘隐于浮屠与吾石曼卿隐于酒皆世之奇男
子也苐未知雷𠩄选之士孰为今之奇男子吾老矣于吾
曼卿之辈未能见隐于浮屠者或见之吾将与雷之游
冷斋诗集序
𭧽余在钱唐湖上与句曲外史五峯老人辈诗推余诗为
銕雅诗雷隐震上人复原报上人𫝊余雅为方外别派继
又得祁川行已方上人齿虽少气则盛才则𪧐也持所制
见余曰銕龙玉鸾二谣鉴然有金石声余已奇之今年至
祁上上人出冷斋全集求余评内有和余古乐府题其辞
多警策余益奇之嘻可与震报同列吾派矣余𮗚上人之
才蓄天地蔵而又采诸历代之载籍者日积而不已而终
惜上人之才不用于邦国而用拾山林与二休辈争篇什
之工也虽然余闻太保刘公沙门出也大中忻公又以文
字禅动黼座一言一行皆有禅于世主吾儒流伟之上十
縃日想声华曰大将简知上所不得与二休辈较篇什工
拙而与二贤者相颉颃于九天之上也余有待焉上人勉
之以徴余言之不人妄也
云庐集序
宋南渡后大夫无文章乃得于高安上人圆至者方严陵
有是言也始于怪其言之自薄及取至文览之则于江子
参寥辈诚有过之者其修辞有古作者法吾中国圣人与
西方圣人有合不合者二之则不是一之亦不然则必推
极初之母者言也善夫至之能文也至后未有接之踵者
阅七八十年而得江在外史新上人余老友刘海持圣庐
一编过我徴序言观其修辞几近至而谂道亦似之其曰
佛以神道设教以辅国君治本使民化不俟刑驱且赞
今 天子以西天佛子为帝者师𠩄以崇其治本者耳善
乎新之言佛道道之返其初于母也其勉人必以问学思
辩以行其道而振其教则其文非穿空凿幻务资口吻于
人我者也于是命笔胥录其编凡若干首使与至文同梓
于肆云至正丙午夏五月朔日抱遗道人书千云銕史蔵室
竺隐集序
季代儒者谈浮屠氏学十八九而未见浮屠谈吾儒者自
晋慧琳推吾白学贬裁其本教逮唐有衣冠外臣曰一行
宋有上天子书曰契嵩我朝有筠溪牧之集曰至林陵
蒲室之集曰忻历千馀年堇堇四五人耳江左道上人有
䋲曰竺隐余喜其吐露运旨未尝有本教阔大不经之言
其雅颇近韩畅近欧而简白近太史公求之浮屠文中骎
骎乎争驾牧潜而于蒲室也殆将过之此余较其格裁而
言究其论道则其不合吾道者亦盖寡矣道尝以书来曰
吾子执文柄呼铁史寸善必赏不在人求不善而受议亦
心服无憾故道亦不腆之文不自知其合道与否印子一
言余自离乱弃官十馀年以觚简著作为事绝交于势要
而一时方外有文句近古亦收而录之而况有文不畔吾
道追古作者如竺隐编者乎乐为援笔而引计首不辞
一沤集序
云间释训师受业郡之普照寺丞事天竺如庵真公玉冈
润公入径山得直指扵元端端洊谒大士鹰窠僧迦淮
泗寻一有于毗陵姑胥末参狮林天如子今归老故山之
化城筑别室为燕休所自命曰沤隐录其平日诗偈题曰
一沤草者凡十卷求余一言传诸其人且曰为人脍炙者
元派外有吾錬雅派焉晚年诗律益严礉唱余和汝者
与吾门八骏争后先吾闻东山空法师有诗人陈黄派后
自以为齐已贯休不得祖师图者诗累之也从而自讳焉
余亦曰师有伽陀妙天下又何必诗诗又何泒自某某而
𮗚之感化齐物伤今吊古背沤之醍醐甘露探其学则读
吾辈书多于贝叶钞故其托物比兴者吾风人之情而触
物悟身者其内典之教也姑舍勿论吾与师论沤旨沤之
生何生灭何灭余尝读师海月祖象谓月之景光在月乎
在海乎海月不在海而海且何在乎知海月之无在不在
别知沤之在矣师起谢曰吾之沤可一而万万而一矣遂
书为序使人知师之上祖师图者固自有在
三境图论序
余读经子九流之书烺有未尽而身毒国之书鞮译于不
可诺者固有未暇杭之浄性寺主僧无为师觞余东塔院
谈出世法初闻其说婆内苏迷卢外为七金水为四州东
为弗菩提南为阎浮提西为瞿耶尼北为郁单越地各袤
数十万由旬又曰持地山外为香山雪山宝山山上有驰
名阿耨达东北山水至积石山潜流地下为黄河之源以
吾圣元幅员之广西极河源东尽震旦穷步章水不能万
由旬而此日月世界不知在郁单越耶阎浮提耶又曰日
琉璃宝广二年四百有馀里天子天民居之月宫水晶宝
城其广如日天后天女居之不知二千四百有馀墨宫城
之内诚有阴阳昼夜乎有则又孰为之日月乎又曰念枨
君性之原即命也人天性地狱性一念别尔弹指顷见三
十二亿百千念念念成形形有识以吾天命之性未尝有
地狱不知一念为人天为地狱可为性原乎又曰墙壁瓦
砾其有佛性瓦砾又有念念不乎又曰干物出后世却乃
坏天地生灭在菩萨一次唾中未知菩萨之力有吹而成
孰与不唾不灭使之为无生灭耶而又使之不能不灭于
十二万斯之后何也余时未辨所言耶嘿嘿别去明日师
殷谒余邸次出𠩄著三境图论其论𠩄演不出𠩄言者其
图又曰因境生象因象生见生想生道余为披图诵书盖
有不得其续师且过索余言为引重余孔子徒也言不相
谋得非云者有非其徒𠩄能决回必将决于言不相谋者
邦夫茍合卦体于入佛之道者易之罪人也故余为录其
言以启折中者引于㢧之端非苟合也抑余闻中土三宝
有象四十二有章实身迦景摩腾竺法兰始今三境有章
又自师始也贪佛者欲不争传竞习而得乎吁使三境者
诚灼灼不诬其罔诸法度群想出大𠃔而入乎四圣之
琙者当无胜矣则是书非台祖之宗子外道之金城四十
二章之羽翼骖乘欤师名益学自𭈹无为子台盘石人脱
白于杭之芝阜受天台者乎知先今主浄性寺云
瑞竹图卷序
竹见于易于书于诗于周礼易言卦象书言地宜诗比德
君子礼述器于乐也而未闻以瑞言者然竹心虚虚故灵
故与人心往往有感之机娥皇女英哭舜于三湘之野
而湘江为之斑然汉文帝孝于母而子母笋生白虎殿唐
陇西地饥而竹为结粳米如实民赖以活者百万数盖湘
野之文义𠩄感白虎之萌义所感陇西之实仁𠩄感竹之
灵此谓非瑞应可乎云间心海上人植竹于庭而有产
双茎并干者双茎并干不常得于有竹之𠩄则归之海瑞
亦可也或曰心海为沙门之民不染于物者乌有𠩄谓
仁义孝节之所感乎予曰人情物状世容有伪惟天出之
物不可以伪参也则不可以为动物于天出者其必有以
也夫其徒虚碧氏为绘竹形来求予言以记不朽上人高
德余未知而信其动物者故为志之且使其徒之物我之
相感应于理者不可以离而去也至正十年十二月朔旦
序
毛隐上人序
客有沙门以金锡杖荷青襆橐谒余云间次舍者问其出
吴兴儒氏子也问其业笔也余怪笔非沙门事则曰
余祖称业余弗志其先也且自矜生而颖悟六岁善读书
史日记万馀言长而善草隶诗书诎于父命为浮屠而俚
浮屠推以习咀击铙考鼓利人死䘮为事无𠩄用吾菩
书记者遂服先业自号毛隐盖将附颖而逃吾浮屠氏之
耻也且可扶以见世之贤人君子如阁老青城先生尚及
见之而喜余之为且贻余以诗今幸愿见夫子也𥨸尝诵
夫子三史统辨数千言至今日不忘余覆其流诵沛然
大江之奔决无少硬也于是异其人曰人生之初受𩲸于
阴𩲸盛者多善记昌𥠖伯称毛颖善记亦岂非以其明昧
之裔犇月合太阴之精受䁛为尤甚故尔耶上人以毛隐
自号非徒祖欲颖高而又将𫝊颖心至于博纂洽记述为
文章资世之贤人君子以文明昌天下乎不然何舍于浮
屠事而复其先业于仆仆走文章家之门乎是则上人
之志有所郁而未信可知巳用上人之伎者母徒用于字
书官府市井货泉之注记释老巫觋之书钞而巳也抑昌
黎言毛颖有时而秃不任事遂以诗老退且有中书不中
之议吾将还子颠毛返子儒衣冠万一刘诸鸿生硕士听
受指画俾冠之际母得以老退议子以为何如上人避
席载操曰夫子倘有意佛试我我将加巾冠载笔以从至
正九年十二月叙
自跋曰余为此文后主人者遂憣然为贾浪仙故事言
之不可巳也如此儒之才日衰折而入浮屠家如毛隐
者多矣仅送用上人西游序
送用上人西游序
金𠎣氏之教上为坐次为游下为诵习也灭去𨔝息归于
顽空坐而得之闻触知觉会于真原游而得之诵习者一
岀一入之学耳然其游也不趋乎灵山胜水之聚求即夫
大浮屠之神者耳目其声光则亦仆仆与贩丁役卒等尔四
明用上人盖有志乎浮屠氏之㳺天台庐阜罗浮南岳盖
尝遍历焉将自虎丘达金陵驭致乎五台之山其徒自妙
声而下凡十馀人赠之言而去又持其卷来请子一言盖
上人由吾儒而学浮屠以为浮屠阔大之言以诱愚非以
诱贤也故又非忘于吾儒之教盖吾儒亦有游矣孔子辙
环天下太史公历览天下之名山大川孔子不游无以成
春秋太史不游无以成史记吾尝见浮屠氏之文史矣扩
诗外学辅诸内典者曰橘洲曰石门吾诵之予之大抵得
诸游耳上人之学得诸游他日东归有所见予语言文字
足以继石门橘洲者不属之上人谁属乎不然仆仆乎与
贩丁役卒等者固汝教之𠩄无取也上人尚以予言勉之
送照上人东归序
四明山水与天台并秀说者以比海之方丈蓬莱则其锺
为人物宜有清明俊杰者出以应时需也 国家开乡选
法巳三十馀年而破送之𮎰者仅史𬳶孙氏程端学氏而
来者无继焉岂其人好隐逃浮屠而去者不少耶以余交
浮屠南北之秀凡数十人而明亦寥寥无闻耶娩始得断
江恩师继得炤师觉元才之难也可知巳照且不以才自
止从游于吾门称方外弟子连日夜记书数千言属诗文
干首孜孜自课以为常故其行修业进今日与昨日之
不等夷也独惜其学成终归无𠩄于用不得应吾盛时贤
良之选以接史程氏之躅君子不独为明之才难惜也秋
高东归来别曰照也有母焉久不觐心戚戚焉矧先生笃
伦纪之教敢辞而归于益叹照之性近于道而才足与有
为也使照还发加冠巾有禄位民上其不䔍吾伦纪之
教以行先王之政者几希以明得才之难而仅得如照者
又逃于浮屠而未知其返也故三其去余甚惜之而申以
告之
送象九淑公住持南湖序
予尝论浮屠之教足以禆阖宇宙玩㺯人世歆艶王公大
人遂以法门位吾孔子之次非徒以闳阔不经之文亦其
徒有异比丘至灵甚睿人仰之若古神明者得之 皇帝
既定南京奄有朔服以天下版籍不日浮屠氏脱兵而遗
者十不一二微贱勤力疲于上农夫毙版筑于万万计巳
而高望鸿德者示化显神于不可踪迹之中
天子闻之为之动色太史氏录其人使有𠩄考重送精选
阇梨立大坛场设人天佛事主以天界大龙象教门阽仆
而一日起立吁是孰使之然哉南湖在秀当兵车使驿之
冲兵燹后穹殿涌堂巳入焦土其徒缩以痹盖仅如逆旅
舍住山者代难其人矣象元师由杭之大各辍以陞兹座
吾闻其人于元雪囱古鼎之间巳久顾今齿愈夙才愈
老道愈神其于秀主胜地起废补缺完而大之使文布述
粲然如承平时是不难者至其妙通其知大识一言一动
有以上赞
大明之化灵迹异迹照著一时俾王公大夫仰之为古神
明如前𠩄称则其教也当与吾孔子之教相表里西方圣
人之道谁得而废之吾以勉象元而还以自勉青龙集戊
申冬十一月廿有一日序
送兰仁二上人归三竺序
余在富春时得山中両生曰兰曰仁天质机颕皆有用世
才授之以春秋经史学兵兴潜于释来游云间别余曰释
氏有衡台派由北齐悟龙树三观法以授南岳南岳以授
智者智者困悟法花之秘于是约五时张八教总括摠括
群籍归诸一宗复述止观书教理既白观行兼明以是传
之章安章安传之法花法花传之天宫天宫传之荆溪而
其道大修会昌之厄教帙亡去吴越王求其书于海国得
诸高丽𮗚师四明由之而中兴三竺由之而弘演犹孔圣
之道由河洛而大振由许李而大行儒释盛衰实相倚伏
今丁世变刹毁于兵大劫厄甚会昌学者解散遗籍漫
然莫从稽止某辈将𠫵承故老由三竺始幸先生一言为
指南余谓之曰文武之道具在方册人存政举人亡政息
汝佛之教亦也二子齿甚穉志甚宿学甚武能以宗乘与
吾圣典合而为一以载诸行事以俟 昭代之太平吁汝
乘不堕则吾道其亦兴矣乎
送奎法师住持集庆寺诗序
天子即位之元年于浮屠氏之教既立僧者以上赋奔命
京城者以万计而露殍者三千馀人高德之寂而去者十
有二人上命僧统昙师传录之馀遗而得恩归故山者十
十人而会稽方舟奎师由旌德新领天竺之大集住持
事于是荐绅士及其同袍莫不谓法社之得人予闻主集
者由采南峰佛光而下元之无极宗周天岸诸公皆
中大龙象而桂子山之蟾兔尚有光也今方舟踵其躅
清标古韵之𠩄及吾见桂子之山増而高蟾兔之窟
辟而朗也于其行也书以赠之同盟之士歌以饯者系诸
后云
送仪沙弥还山序
海内兵变三教之厄浮屠氏为甚坛塔资为烽燎幸存者
宿为戊舍沙门之桀至有易庐改服以从山台野色毁去
几与会昌之厄等其能卓然自立不忍偾其法门者百无
一二大阿兰力扶象教又以徭赋同瘦编户其暇拔漏
身谭觉路越浊悟昏以为教乎骊峰余客富春旧游地也
方外友雪舟尊者月一招致至则为𪧐留旬浃而后去时
沙弥仪年甫十二三侍师左右应对进退一一中轨则余
山中𠩄为文三过即能背诵去之十馀年骊峰两罹兵燹
而雪舟亦隔世矣寺之徒日解散仪独结茅为盖守耳故
址而不去今来不远四百里谒余云间谈山中往事恍如
雷比丘梦竞三日告别索一言归为山灵重吁浮屠氏遭
兵不改业又不自偾其法门如仪者能几何人于其来也
不无感也其归也不无望焉吾老未木尚及见骊峰宿革
复还旧𮗚吾复大书岁月出窟锺以落之有日斯也仪勉
之耳同袍之曰仁曰兰在云间者当诗以系吾卷
琦上人孝养序
韩子曰人有儒名而墨行墨名而儒行者可以与之游乎
曰扬子云称在门墙则退在夷狄则进盖儒焉而行墨者
退可也墨焉而行儒者进可也浮屠文畅以慕吾道周游
天下必有请于缙绅先生之教故为韩子𠩄进焉夫彼之
教以蔑君亲之伦而吾之道以有人伦为教今有人焉宗
浮屠之教而又一旦燔然自外其说以还吾道君子臣文
之懿也又岂非君子之亟予乎琦上人吴之儒氏也自㓜
落发焉浮屠天平山中壮游四明雪窦见石室禅师深器
之俾识记室后浮游淮湘闲以肆其䡖世之志未几丞相
府以东上名𪧐𠩄推俾主毗陵龙兴禅寺留不期月思自
唶曰出家以能脱俗而去使俗高而慕之以为不可及也
奈之何又挂名官府罢送迎道路覆为俗所厌邪且余母
耋矣即瓢然戒𮎛笠寻先人旧庐于彭泽之上而先庐敝
矣今将筑屋一区以养其母而终其天年计未知𠩄出首
以其事告予盖上人尝以儒行为余友者也今又还天伦
之懿职其孝于母以风𨔝其俦辈吴人多孝亲而义于成
人之盛事闻上人之风其不有勇弃金粟如弃执钵俘屠
以佞土木偶者吾不信也己上人出予言以往吾明年至
蠡上将睹子之室突如化成堂上之亲无恙且当为子奉
豆觞为寿云至正八年秋七月序
抺撚氏注道德经序
道之不明也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圣人载道于言未尝
不简易著明白非不愚之极皆可得而白也故曰道大
路然老氏道与吾圣人之道本无二也引以为异者私知
求之之过也于是乎有真无之论要非老氏之本也金人
抺撚氏仲宽以吾圣人之学注老氏之书深讳儒者以虚
无以绝灭礼乐以惨刻术数言老子而必欲其道体以同
吾圣人盖其读老之见有独至而自信者笃矣𮗚其十一
章首辟虚实之论与夫真无妙有之谈十三章深折贼生
脱患之说二十二章极其至精于真实虚验三十七章以
天下之事相生相代为理之必至五十三章为备论修齐
治平之道八十章为历叙至治之化以还淳返朴望于后
圣之怡于此见老氏之学非虚无之祖而老氏之道非机
谋术数者之𠩄为也坦乎其言实训诂诸家之𠩄未见也
吾扵逐感无极翁之论无即老子有生于无之旨而惜鹅
湖诸子之疑于无者未见抺撚氏之论也其高第弟子为
四明董自损尝受师旨为同归论今将板行其师𠩄注老
氏经干卷持其编来见予钱唐丐一言以引首予颇是
其说故为之序云至正六年冬有十月望序
送邓炼师祈雨序
洪武二年夏旱松陵太守陈府公初下车首诣翟昙祠求
雨十日不降守怒欲焚昙象浮屠氏拜以免六月二十日壬
午移祷于邓炼师法坛明日移坛公宇守自制心词一章
吿天曰下民六月之旱无伸𠩄求上天三日之霖有感斯
应邓为奏章上帝然后役五雷丁甲呼吸鬼物是日少玄
风从西北起迅霆一声振屋瓦大雨如注一日雨二日雨
三日大雨足松民咸抺手相庆曰此府公方寸中雨而非
邓之法力则亦无以成其诚感之速也守命属吏于琮乞
一言于东维先生为邓之劳先生为叙其事而又侈之以
歌曰
东海水枯沃焦神工无处寻天瓢松陵太平守闵民苦
疾呼邓师诛寇妖诛跛妖役丁甲尤鼓风旗倒搜插
龙龙走白龙潭迅霆夜擘千将匣於乎县令不积薪将
军不拜井炉烟一穗达丹诚三日甘霖云万顷君不见
漕家粮星火急瓜州渡头河水涩苍天苍天不悔祸
海民尽作枯鱼泣邓师鬼工烦叱诃稻田粒粒真珠多
松陵太守报新政和气化作击壤尧民歌
送郷人韩道师归会稽序
安昜韩氏自宋魏公至今凡十世教处北南者代有贤子
孙如会稽道师致用父者其一也致用不持以世家称于
人尤以好古博雅称以清修敏学称其燕处之室曰读易
𠩄蓄书有先秦之秘文有峋嵝刻桐棺隶迹有古器皿
汉司马坡谷诸名公手书帖昔代之故家𠩄罕有入其室
者不问可知其为文献故家子孙也求文献之后如致用
之博雅之清修而又敏学不倦殆亦难其人巳而致用不
用于世延为道壬钱唐吾始甚惜之别去数年与朝昜薛
公伯而张公为师友学益晋行益高道益大也重为之意
而畏焉顾视乡之出而仕者离亲戚弃坟墓将以大荣身
及家也不知世变者可畏名一挂牒书者如牒臬籍锢而
禁可也放窜可也斧质而奴而族可也思一返其故乡非
其君哀其老而惫惫而濒于死乞与休告则法亡得而去
也今致用道遵于身心泰于世进退自如驾一叶舟绝江
而东也归拜其乡之父兄师友𡍼迎门候𫉬见风采者如
见神仙吁其得归而求之乎放而逐之乎斧质孥族而僇
之乎于其归也其不𢥠而慕之乎抑吾闻乡之穉老人民
非者已过半而城郭之一新者亦非旧矣致用于风露之
夕驭鶮于小蓬阁上赋海峤之诗得无有同声而应过城
头诘甲子诏时人以学仙而去者为我志之漆书者为何
人梦道士而飞鸣者又为何人至正十三年青龙集癸已
七月七日老乡客杨维桢在由㢧之寄寄巢写
东维子文集卷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