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维子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四

卷第十三 东维子文集 卷第十四
元 杨维桢 撰 傅增湘 撰校勘记 景江南图书馆藏鸣野山房钞本
卷第十五

东维子文集卷 --卷(⿵龹⿱一龴)之十四

             会稽铁厓杨维桢廉夫著

  内𮗚斋记

浮屠氏尝有内𮗚之偈矣其𠩄谓内观者役心以𮗚心有

说者遂谓以聪𦗟者聋𭣣以气听则嘿而有雷霆以明视

者瞽反以神视则⿰目𡨋而有嵩华皆畔吾心学者也儒先生

阙之儒先生𠩄谓内𮗚盖圣人示人以自捡之几也故其

教法施诸弟子者往往发是几是之返照返照而后有以

自悟其𠩄学谓之内𮗚之教子使溙雕开仕问子贡与回

也孰愈以从我于海属子路皆发以内𮗚而使悟其𠩄自

得者何如也至于颜子曾子则得于内𮗚者大矣曾子之

言曰吾日三省吾身吾身孟子推之为守约他日竟以鲁

得圣人之道者此曽子内𮗚之大者也颜子之言谓瞻前

忽后而独有见其所立卓尔子贡推之为闻一知十曽子

亦指之(⿱艹石)无若虚他日意以遇而得夫子之道者此颜子

内𮗚之大者也学子吕恂以内𮗚名斋而请记于予故予

示之于圣人之道教安之以颜曾之学叨戒之以浮屠氏

之说云

  中定斋记

道至于中而定母一越乎中譬之衡也首尾轩轾岂有定

则乎道不适乎定则为仁兼爱也为义为我也为直证父

 也为廉离母也为敬名居也为公卖友也为不义焚妻食

 子也其害道可胜言哉尧以天下传之舜无佗言中之执

 而已舜之治天下也用是中而已然子莫办执中也子莫

 执而无权是中而不知适乎定则者也故圣人立中之教

 曰君子而时中使人用中之有权变难然𫞐度未易精也

 权度未精中固未可定也中之何如密于惟危惟微而安

 于无思无为万物之纷起纷伏于前者不逃吾掌指而与

 之释然于两忘之间世吾𫞐度之至也若是虽乾坤之开

 合古今之往来亦不越吾一定之内耳矧万物乎姑胥申

 屠生衡予既字曰权而又名其治业之斋曰中定衡遂始

 志斋故为志如此

   约礼斋记

 吴兴蒋生毅予既名其读书之斋曰约礼生遂有请曰愿

 先生赐一言书诸室以警教也志之曰圣人之道其高如

 如天其浩如海返而求之穹焉莫知其𠩄郎荡焉莫知其

 𠩄之至于老死而不得者以无䋲尺为之约也礼者𠩄以

 为之䋲尺之所也此圣人以道教人而必正以礼所以约

 其归也圣人之道高且浩者若无纪极至约于礼则有极

 矣老荘氏善以闳阔之言言大道而圣人之徒无取焉于

 逍太高而绝礼太甚焉圣门弟子称颜子始焉求圣人之

 道仰之则弥高钻之则弥圣瞻之在前又忽焉在后已如

 有𠩄立卓尔者竟以约礼得之学颜子之学以求圣人之

道在是生也生勉之

  学诗斋记

吴兴陈生鲁从余于云间学经业且曰某不敏未敢学先

生之春秋而诗者实与春秋相表里也愿先生学诗而复

及于春秋也且名肄业𠩄曰学诗斋请记一言以自朂孔

子曰诗可以兴可以𮗚可以群可以怨之数者岂泥于章

句文辞之末者所能得哉孟子论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

以辞害意而以意逆志是为得志此孟子之善学诗也又

曰诗亡然后春秋作盖孔子录夷王        之

事而三纲五常有不忍言者矣故         者

诚未得于诗又乌能得于春秋也哉上

亦有理哉虽然食鱼而味者不知有食熊掌而味者不知

   人莫不饮食而知味者鲜矣故善学诗者不知有

春秋善学春秋者不知有诗非谓二学不相通也学经

     也 于诗知食矣食而饱矣而味不知则谓

之善学诗不可也孔子固疾夫学诗而无知味之得者矣

其曰诵诗三百授之于政不达虽多亦奚以为生以予言

勉之授他日授之政也虽蛮貊之邦行矣奚往而不达哉

  钝斋记

常城之西有家塾为经锄而世以诗礼传家者为倪用宣

氏即其居之西偏颜之曰钝斋者则用宣燕处之室也用

宣之人父富阳公予之举主用宣视予犹叔也遂以钝斋

请志于予且曰某不幸早孤稍长即承门䕃役于筦库之

贱者三年志不𫉬伸而养废于亲学废于一身一旦勇自

弃去题读旧书以待吾豆觞母氏欲为世之趋走县簿站

站焉效鹰大之役以图躁竞之进者吾不能已故名斋曰

钝云余疑用宣出纨绮家皆秋鼎茂宦轫之发如舟纵下

水鸿迅顺风而遽以钝自其岂其情也哉惟其豊于用而

局于地至于龙辱不惊迟速不较此非其学力之素则天

资之时也余悼世之士峩弁高之于连嵝列埒之间寻竒

闯窦病于陇断将一以捷于进也不知足一踬则没陷阱

车不免为人僇其捷何在哉回视钝斋之钝SKchar游于水之

阳山之北上有垂白之亲下有舞褓之僮外有贤师良党

 之交际乐其乐而不知世有崇高𫞐贵炎冷荣悴之一去

 一来者其相越岂不霄壤哉用宣之师为张安国氏友为

 康伯龄氏以具独到之资加之以师友之学用宣之光其

 先而载德乎其后者不可量已外物之一利一钝又鸟足

 以计吾短长也哉

   则斋记

 吴兴赵生名柯字仲则又目号其读书之室曰则斋生以

 大父府判公与予同仕于台而其外舅府推吴叔巽氏又

 予之举主也遂以则斋求说于予予惟生之则取义于伐

 柯之诗中尝庸取是诗以证道之未尝远乎人也夫求柯

 于木其柯之则在此柯矣人犹惑于彼此晲而视之犹以

 为远也治人之道扵此取之未尝远也以为远者何异睨

 之为惑者哉圣如孔子而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故

 其治已也以求乎人者反于吾身而已生能以孔子之自

 谓未能者不敢不勉则其在是矣传曰能为人则不为人

 下君子之欲上乎民者无是则其可乎故推是则扵身也

 则容止可𮗚进退可度矣推是则于民也则畏而敬之则

 而象之矣故曰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

 言而世为天下则子乎此则之极功而学之能是也生以

 是则勉之哉至正十年冬十月卄有五日记

   月山记

 月有山乎佛氏谓月中之景大地山河谓之月有山可也

 山有月乎赵知微登天柱峯得月于阴梅之秋谓之山有

 月可也夫月者水之精山者石之积也水与石不相入而

 未尝不相入也此彦明氏得月之山以为物之竒会也彦

 明者昔为开化县得此于金钱溪上孤峯特起如一弁今

 之颠有白章若月之弦彦明喜之若𫉬拱璧曰溪石金钱

 而溪之神不以钱凂我而以此月之山吾乌得不拜神休

 以为竒也遂名之曰月山且绘为图出以示予请月山记

 余𥬇曰此月山之假耳图益假余何记吾将与子梯九节

 杖挟飞仙以游于广寒宫以俯𭣄乎海内外之名山又将

 东上岱峰万仭之顶看黄玉轮出九地底此全山之象全

 月之真恍乎惚乎得诸泰初之邻庸众人之乌睹者也予

能从之乎彦明曰吾不能吾已得之月山之月云至正十

年十一月三日记

  小瀛洲记

神仙之说八方有钜海钜海之中有仙洲十瀛洲其一也

汉武帝尝巡东方朔曲室问十洲所在及方物之名谓瀛

洲在东大海中地方四千里上生神芝玉石山高千丈出

泉如酒名玉醴泉饮之令人长生洲上皆仙家其山川风

俗似吴中然其所也可闻不可到也故秦王开馆选天下

学士其中地位高而人物胜天下比之登瀛洲云吴兴楮

夀之之居有水木花石之胜名其堂曰小瀛洲夀之宴于

堂上以记请非徒以山川风俗似瀛洲也以其前之人有

居瀛洲十八士之列也夀之之先出瀛洲学士亮亮子遂

良居杭其后有従湖之南浔朱坞庄者遂为湖州人夀之

盖瀛洲学士若干世之孙也夀之伯仲凡四人子侄凡十

馀人自五世祖淮安县丞由科第起身代以诗礼传家夀

之先府君弃世仕侍亲夀之伯仲皆有仕才而不仕其学

而仕而都清高之地以继登瀛之荣号者不在诸子乎予

又喜诸子皆聪爽善学问诸父益轻金重名师之聘师有

不惮千里而至者吾知禇氏子孙光继祖亮者的的有人

今日居小瀛不为异日登大瀛之阶乎问其所者又何必

指神芝醴泉曰玉之山乎而况山川风俗之美类吴中者

不在他此也书诸堂为志至正十年冬十一月序

  爱日轩记

予读杨子书至孝子爱日未尝不掩卷为叹嗟夫孝天诚

之出也惟其自知日不足者吾知孝子之天之诚也吁树

欲静而风不寕子欲养而亲不待此孝子爱日有不能自

已非有使而然也故曰孝天诚之出也爱日诚之至也钱

唐市中有金孝子鉴者筑室于舍之南以养其亲颜之曰

爱日取杨子义语也吁金孝子之养亲殆出于天之诚之

至也期于斯而省焉夕扵斯而定焉出于斯而告反于斯

而面焉至于问所欲推所与承所欲以行无不一于是孳

孳养亲惟见其日不足也谓金孝子天诚之至非欤吁爱

日之书盖孝子天诚之托也昔者仲由贱食药藿躬负米

百里于亲在之时其后累裀坐列鼎食而悼其亲之弗及

也吁是有爱日之诚而不能俟乎贵富以为养者也狄仁

杰亲在河阳登太行见白云孤飞以为吾亲舍其下而晚

望弗及吁是有爱日之诚而有不能恒在膝下以为养者

也金孝子者家有奉亲之资又不肯轻仕以一日去其亲

盖不俟乎后时之贵富不在远方之咨嗟而悼恨吁金孝

子之养亲岂非人子之大幸而能乎季路仁杰之所不能

使爱日之诚始终无怠如大舜之慕其亲者吾为记兹轩

于后子孙耳后子孙皆以尔孝子之心为心是孝子一行

纯推为一家之政又使天下人闻其风而兴起焉孝之子

感子人而动以天下者不可胜用金孝子之行为世教之

系者又岂小补哉魏生本信持其卷来于是乎书为金孝

子爱日轩记

  修齐堂记

吾州诸暨有东西施家西家之秀锺于苎罗美人而东家

无闻焉至宋始为施宗圣者学行尊于里闬人称为东丘

先生东丘先生之后有锷者绍兴中进中兴雅颂子姓由

东而西多隐处吴门吾入吴得诸阊关之外为仁杰氏其

先盖目越来者殆吾邑东丘之后已乎吾初未识仁杰氏

吴中学子张守中年十四称竒童能夜诵经史书数千百

言日课大经义骚赋表章若干首贵官女及里中多田翁

争婿张氏子而独为仁杰氏所先可以识其人矣仁杰尝

招致余于所居堂顾其题颜曰修齐吴兴赵魏公之所书

也因擎觞拜以请记余视阊关之居皆货财之亭而其人

皆立方商贾之人也日出而蚤营日入而未息所与言者

皆锥刀之未干没之计也与之语身修则曰衣被文绣耳

与之语家齐则曰峻宇雕墙且乌知吾圣贤大学之道哉

而仁杰乃独㧞乎流以大学之学自律仁杰盖古权鲁长

者也素孝友于家孟子推大学之教曰国之本在家家之

本在身是知一身修一家斯齐矣一家齐一乡斯善矣达

而推之千里之治广而充之四海之均不过一修齐而已

耳大学之言曰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感应

之机其捷固如此修齐之化行又岂独善一家齐一家而

已哉吾闻吴俗多好内而外尚勇有逞匹夫之闘而残厥

躯惑于儿妇之舌而乱厥家者闻施氏之风岂不有愧哉

施氏之化行则吾之记斯堂庶不为空言也矣至正十年

十二月十日记

  南楼记

信都吴公侨居吴兴筑楼岸霅水北枕苍弁金盖玉几诸

山拱在离向因命楼曰南且以自号置书万卷楼上一时

名士考经断史及东南民事必客是楼余亦在客数而徴

记于余余谓南楼在武昌于晋𢈔亮氏代之贵家富室高

甍峻宇偭阳而楼𢇮玉帛栖歌舞以都山川风物之胜者

以万万数而亮后无名焉越数百年而吴公之名于吴兴

者继之岂非楼倚扵地之灵而地又倚于人之杰也耶虽

然亮非人杰也亮本荘老氏学善清谈之士也识暗才短

徒以周公亲受重顾四海恻心奸臣肆志非赖二三方岳

则未度之国几至大弊未路之穷至欲窜山遁海不获巳

为芜湖之出武昌之驻其在武昌也未闻有所经略顾欲

任猜忌点大臣诸左吏皆东阁之物又未闻雄特其中月

色横陈秋思不浅南楼之登徒与浩辈谈咏光景曽无裨

于中州多故越雷池一步也其才不足与有为如此今公

以方之学相家之英既出为 天子耳目剟除奸恶登进

忠良遭吴丧乱又出而身任城社之重而楼与门客寮友

之所讲白者皆经国之道和济时艰之䇿也今日之吴兴

岂与昔日武昌同一秋月哉吁秋月无古今而人物有古

今庸讵知天今人之不SKchar于古者也耶登斯楼者𭣄山川

人物之胜又安知无善赋大夫饮酒山川之神以述大业

颂隆乎以鄙浩辈之所谈咏光景者哉书诸楼为记公名

钧字元播乎章冀国之季子御史中丞南囱公之仲氏云

至正十三年夏五月记

  生春堂记

嘉禾谢玉渊氏名其燕处之堂曰生春取灵运西堂诗句

也京兆杜伯原父既为作小篆书之而又徴记于予予尝

过其家必䜩予堂之上讲春秋经学尝扣玉渊曰圣人以

春一言加王正之上者非史氏文也春秋第一义也传经

 者卢周正非春则曰夏时冠周月吁寅正始春人所知也

 又岂知子止为春之生之始乎论三统者以十一月干之

 初九阳伏于地故黄锺为天统春之所由以生而为万物

 开辟之端也使圣人假寅正于子月是天时悬隔于王正

 者常两月也何以示信于人乎生春之义莫深于春秋又

 岂汝家容儿吟弄草木者所能知乎玉渊避席曰谨受教

 予曰未也吾闻幽有谷也壌美而苦寒五谷不生日草不

 值工律者一吹而春气应草木生人之相天时有如此者

 今深山穷谷岂无固阴沍寒历春气而不毛虽太阳仰煦

 而有不能及者使律气均应不毛者皆生生而不已君岂

 无术乎郎生春者惟之物有彼其赐者矣母徙资之梦寐

之间为吟哦之具而止也玉渊崇酒携觞鞠而谢曰某

不敏不惟受生春教且受春秋教也至正十三年七月十八日记

  尚志斋记

余读陈胜传未尝不汉士非志不立胜以燕雀待佣侪自

待其志为鸿鹄胜之志在富贵后亦讫不诬吁胜人奴耳

矧不为胜者乎圣门弟子如颜渊曾点季路公西华圣人

必以志发之诸子之志无大于颜子颜子愿得明王辅相

之故其善适天下而无所伐劳过天下而无所施若颜子

者所谓大人君子之志非欤孟子曰士尚志尚如尚服尚

车之尚盖导而主之之辞然尚一也而志有不尚同不可

以辨也昆山吕子正氏名其燕处之斋曰尚志盖其友张

希颜来谒记予谓子尚易也弟未知子志安在子正曰中

也学于圣门者徒切有志焉在李氏路之闻也颜何敢哉

子谓之喟然曰予之志不鄙矣推是以往不为颜子也吾

不信也颜子未违陋巷之人耳使违也则春秋之伊尹也

学颜子学志伊尹吾不以望子正其谁望子正年方逾冠

而好学不⿰亻⿳龹丶龴 -- 倦事承父以行其志未著也而所尚已如此异

时秉志以奋吾知其无能御者兵书斋为记至正八年六月记

  蓝田山三一精舍记

蓝田山三一精舍者桐庐姚杰氏之所创也山去桐江北

三十里北负锺阜与周颙氏隐地伊迩其东香炉峭壁紫

烟瀑布如白蜿蜒掉尾云际西见天日南见高龙冠停盖

伫江水带其下如玉虹在地缭山而去此蓝田形胜之会

也宜有仙人𨓜士之所都而杰以三一精舎据其会创于

至正甲午落成于明年予过桐江欲抵其所而未遑杰乃

图山水状及其营造岁月介予徒章木求言以为记予诘

三一则曰三者孔老释也一者道之归也其位著中圣人

尊少文昌之殿释左之老右之予疑三一者既推尊孔氏

而孔氏之不左右不无徒也何敢老释耶则又曰道之大

者莫如吾圣人其岐而去者为老为释吾将约其岐而归

之大而正者此杰意屯近代缙绅大家庙制不讲旁营三

教之堂且以孔圣翼瞿昙之尊其侮圣教大矣杰也廼扵

吾陵道夷之际挈而尊之彼二氏者(⿱艹石)在弟子之列化异

端归皇极使俱知有君臣父子之伦礼乐刑政之教民之

秀而出者不没溺于虚无寂灭之归岂非杰之用心弘而

推也化者广也故予乐为之书使诏诸里以垂诸役人不

终为异端如周颙氏之惑也世教之补渠曰小哉公名仆

字君用裔出唐之少监合年八十耳目精明结庐于双柏

间以文酒自娱其天年学者尊为柏庭老人其养徒之田

世入主奉者凡若干亩砧籍见碑阴云

  松月轩记

吴兴东去(⿱艹石)干里其聚为南浔褚氏乐闲君之世家在焉

至正甲午先庐遭兵毁其子质字彦之重刱别业朱坞溪

上苍松夹径数百植林下石床云磴荫以重轩时焚香读

易其下月夕则鼓琴或歌骚或与客啸傲赋诗仰听虚籁

俯席凉影俨(⿱艹石)物外境也遂𭅺松月扁其轩不远二百里

走云间请记于予予交其父兄几二十年彦拜予为父行

年祝之异姓侄义小可老懒辞夫蟠根错节貌风霜心跌

石阅岁寒而不与家章树同腐者松之操也乾坤一气之

清中为大阴丽虖而与日代明以成七政之功者月之徳

也彦取托于松月松月不在松月而在吾气之一刚方寸

之明矣尔祖瀛洲学士遂良任顾命之重当逆牝萌乱之

时不以万死惧抗颜而极谏厥忠盛矣彦为其云耳

午诸兄罹不测之祸彦捐躯之历险誓不与共天必复其

仇而后已遂良称孝忠彦氏称孝嘻人之行莫大于忠与

孝也使彦上人之朝当大任必䏻操大节又何忝尔祖哉

吾所望于彦者在此其托物于刚与明者于松月间之岂

果骚人墨客玩㺯草本者比哉彦作而谢曰某虽不敏敢

畔先生之教请书诸轩以为记龙集已酉秋七月初吉书

  竹月轩记

诗人以月配竹者目六朝无闻焉李谪仙有何处我思君

父台绿梦月月寄于梦而不在竹也六一翁有颜侵风霜

色病过桃李月月寄扵桃李而不在竹也老杜竹送清溪

月月又兼以溪言也惟老坡明月浸踈竹始宋 竹然坡

得此景于方外之虚寂堂耳而未见于士大夫之家见扵

士大夫之家吾今得于云间义门夏公子益中之轩予尝

夜宿其轩少焉月出竹顶益中坐落其下仰见玉立数十

乔挺秀疏朗(⿱艹石)空谷佳人将俦挈侣访至扵虚庭蹁跹盘

礴不忍去而不知清夜之徂也已而主客相与酌酒尽醉

脱巾挂疏枝成鼓琴或吹匏击石与玉立君锵璆相称春

籁县扵天而景散在地钧韶鸣而龙鸾舞也是时主客

颓然就卧忽不自知其身世在白玉阙中软红尘里也席

上客遂各赋诗明日连书诸轩主者因以竹月名轩而推

余为竹丁志益中清年而才气甚老尊师乐友化势利之

俗为礼义之乡忝奕弃义门之后故药为之书












 东维子文集卷之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