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谷先生全书/卷二十二
圣学辑要四
编辑修己第二下
编辑恢德量章第十
编辑臣按。上篇九章。已论修己之序详矣。复以恢德量辅德敦笃三章。申论其馀蕴。盖德量未弘。则得少为足。偏于一曲。未可进于高明博厚之境。故恢德量次于检身。
子曰。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则民不争。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礼记〉
严陵方氏曰。书曰。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可谓不矜伐矣。故民不争也。〈临川吴氏曰。民化之。亦以善让人。而不与人争也。○愧人。使人愧也。〉
有其善。丧厥善。矜其能。丧厥功。〈商书说命〉
蔡氏曰。自有其善。则己不加勉而德亏矣。自矜其能。则人不效力而功隳矣。○东莱吕氏曰。道理无穷。学者先要不得有自足心。
易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坤卦象辞〉
程子曰。君子观坤厚之象。以深厚之德。容载庶物。
含弘光大。品物咸亨。〈坤卦象辞〉
程子曰。以含弘光大四者。形容坤道。含。包容也。弘。宽裕也。光。昭明也。大。博厚也。有此四者。故能成承天之功。品物咸得亨遂也。○问。人于议论。多欲直己。无含容之气。是气不平否。曰。固是气不平。亦是量狭。人量随识长。亦有人识高而量不长者。是识实未至也。大凡别事。人都强得。惟识量不可强。今人有斗筲之量。有釜斛之量。有钟鼎之量。有江河之量。江河之量。亦大矣。然有涯。亦有时而满。惟天地之量则无满。故圣人者。天地之量也。圣人之量。道也。常人之有量者。天资也。天资有量。须有限。大抵六尺之躯。力量只如此。虽欲不满。不可得也。如邓艾位三公。年七十。处得甚好。及因下蜀有功。便动了。谢安闻谢玄破苻坚。对客围棋。报至不喜。及归。折屐齿。强终不得也。更如人大醉后。益恭谨者。只益恭谨。便是动了。虽与放肆者不同。其为酒所动。一也。又如贵公子位益高。益卑谦。只卑谦。便是动了。虽与骄傲者不同。其为位所动。一也。惟知道者。量自然宏大。不勉强而成。今人有所见卑下者。无他。亦是识量不足也。○张子曰。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朱子曰。学者须养教气宇。使开阔。○薛氏曰。第一要有浑厚包涵从容广大之气象〈量狭者。不能容物。从狭隘上。生万般病痛。〉
〈右言恢进德之量〉
○易曰。君子莅众。用晦而明。〈明夷之象辞〉
程子曰。用明之过。则伤于察。太察则尽事。而无含弘之度。故君子不极其明察而用晦。然后能容物和众。众亲而安。是用晦乃所以为明也。若自任其明。无所不察。则无宽厚含容之德。人情睽疑而不安。失莅众之道。适所以为不明也。
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周书君陈。下同。〉
蔡氏曰。无忿疾人之所未化。无求备人之所不能。○卫玠曰。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终身不见喜愠之容。
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
蔡氏曰。孔子曰。小不忍。乱大谋。必有所忍。而后能有所济。然此犹有坚制力蓄之意。若洪裕宽绰。恢恢乎有馀地者。斯乃德之大也。忍。言事。容。言德。各以深浅言也。
〈右言恢容众之量〉
○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周书洪范〉
蔡氏曰。偏。不中也。陂。不平也。作好作恶。好恶加之意也。〈张氏曰。天下有公。好恶不可作也。作则非矣。〉党。不公也。反。倍常也。侧。不正也。偏陂好恶。己私之生于心也。偏党反侧。己私之见于事也。荡荡。广远也。平平。平易也。正直。不偏邪也。○孙氏曰。大道甚夷。而民好径。王之道。王之路。所谓甚夷者也。○程子曰。公则一。私则万殊。人心不同如面。只是私心。○张子曰。合内外平物我。此见道之大端。○朱子曰。此心旷然无一毫私意。直与天地同量。便有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底意思。
〈右言恢公平之量〉
臣按。量之不弘。出于气质之病。恢德量。无他工夫。只是矫气质之一事。而别为一章者。人君之德。尤在于大其量。故表而出之。人固有得千乘之国。而欿然自谦者。亦有得一命之官。而肆然自多者。量有大小故也。量之小者。其病有三。一曰偏曲。二曰自矜。三曰好胜。偏曲者。滞而不周。不能公心以观理。自矜者。足于少得。不能逊志以进德。好胜者。安于饰非。不能虚己以从善。三者。都是一个私而已。呜呼。天人。一也。更无分别。惟其天地无私。而人有私。故人不得与天地同其大焉。圣人无私。故德合乎天地焉。君子去私。故行合乎圣人焉。学者当务克其私。以恢其量。以企及乎君子圣人焉。治私之术。惟学而已。学进则量进。天资之美恶。非所论也。勉勉不已。至于此心旷然无一毫私意干其间。则虽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文王之望道而未之见。不是过也。伏惟殿下留意焉。
辅德章第十一
编辑臣按。自天子至于匹夫。莫不须友以成其德。曾子所谓以友辅仁。是也。自治之目。已备于前。故次之以辅德。以论亲正士。从谏改过之意。
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论语〉
朱子曰。友直则闻其过。友谅则进于诚。〈谅。信也。〉友多闻则进于明。便。习熟也。便辟。谓习于威仪而不直。善柔。谓工于媚说而不谅。便佞。谓习于口语而无闻见之实。三者损益。正相反也。
仆臣正。厥后克正。仆臣谀。厥后自圣。后德惟臣。不德惟臣。〈周书冏命○穆王命伯冏为太仆正之辞〉
蔡氏曰。自圣。自以为圣也。○吕氏曰。自古小人之败君德。为昏为虐。为侈为纵。曷其有极。至于自圣。犹若浅之为害。穆王独以是蔽之者。盖小人之蛊其君。必使之虚美熏心。傲然自圣。则谓人莫己若。而欲予言莫之违。然后法家拂士日远。而快意肆情之事。亦莫或龃龉其闲。自圣之证既见。而百疾从之。昏虐侈纵。皆其枝叶。而不足论也。
宗祝在庙。三公在朝。三老在学。王前巫而后史。卜筮瞽侑。皆在左右。王中心无为也。以守至正。〈礼记〉
陈氏曰。庙有宗祝。朝有三公。学有三老五更。无非明礼教以淑天下。王居其中。此心何所为哉。不过守君道之至正而已。○西山真氏曰。巫掌祀以鬼神之事告王。〈巫掌祀。本非不正。后来传讹。以邪说惑人。遂至不正。〉史掌书以三皇五帝之事告王。掌卜筮者。以吉凶谏王。瞽蒙之叟。〈即瞽侑。以乐侑食之官。〉以歌诗谏王。一人之身而左右前后。挟而维之。虽欲斯须自放。得乎。○楚语曰。昔卫武公。年数九十五矣。犹箴儆于国曰。自卿以下。至于师长士。苟在朝者。无谓我老耄而舍我。必恭恪于朝夕。以交戒我。在舆有旅贲之规。〈周礼。旅贲氏掌执戈盾。夹车而趋。车止则持轮。〉位宁有官师之典。倚几有诵训之谏。〈官师。中下士也。诵训。主诵书之官。〉居寝有瞽御之箴。〈瞽御。近习也。〉临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师工之诵。〈瞽史。知天道者。师工。乐官。〉史不失书。蒙不失诵。以训御之。于是。作懿戒以自儆。及其没也。谓之睿圣武公。
诗曰。有冯〈凭〉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大雅卷阿之篇〉
朱子曰。冯。谓可为依者。翼。谓可为辅者。孝。谓能事亲者。德。谓得于己者。引。导其前也。翼。相其左右也。岂弟君子。指王也。言得贤以自辅如此。则其德日修。而四方以为则矣。○东莱吕氏曰。贤者之行非一端。必曰有孝有德。何也。盖人主常与慈祥笃实之人处。其所以兴起善端。涵养德性。镇其躁而消其邪。日改月化。有不在言语之间者矣。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闲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孟子。下同。〉
赵氏曰。适。过也。闲。非也。格。正也。○朱子曰。言人君用人之非。不足过谪。行政之失。不足非闲。惟有大人之德。则能格君心之不正。以归于正。而国无不治矣。大人者。大德之人。正己而物正者也。○程子曰。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君之仁与不仁耳。心之非即害于政。不待乎发之于外也。昔者。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门人疑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心既正。而后天下之事。可从而理也。夫政事之失。用人之非。知者能更之。直者能谏之。然非心存焉。则事事而更之。后复有其事。将不胜其更矣。人人而去之。后复用其人。将不胜其去矣。是以。辅相之职。必在乎格君心之非。然后无所不正。而欲格君心之非者。非有大人之德。则亦莫之能也。
无或乎王之不智也。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见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
朱子曰。或。与惑同。王。疑指齐王。暴。温之也。我见王之时少。犹一日暴之也。我退则谄谀杂进之日多。是十日寒之也。虽有萌蘖之生。我亦安能如之何哉。
今夫奕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奕秋。通国之善奕者也。使奕秋诲二人奕。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奕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为是其智弗若与。曰非然也。
朱子曰。奕。围棋也。数。技也。致。极也。奕秋。善奕者。名秋也。缴。以绳系矢而射也。○范氏曰。人君之心。惟在所养。君子养之以善则智。小人养之以恶则愚。然贤人易疏。小人易亲。是以。寡不能胜众。正不能胜邪。自古国家。治日常少。而乱日常多。盖以此也。○程子告于神宗曰。天下之事。患常生于忽微。而志亦戒乎渐习。是故。古之人君。虽出入从容闲燕。必有诵训箴谏之臣。左右前后。无非正人。所以成其德业。伏愿陛下。礼命老成贤儒。不必劳以职事。俾日亲便座。讲论道义。以辅圣德。又择天下贤俊。使得陪侍法从。朝夕延见。开陈善道。讲磨治体。以广闻听。如是则圣智益明。王猷允塞矣。○程子论经筵箚子曰。昔者。周公辅成王。幼而习之。所见必正事。所闻必正言。左右前后皆正人。故习与智长。化与心成。今士大夫家善教子弟者。亦必延名德端方之士。与之居处。使之薰染成性。故曰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伏以陛下春秋之富。虽睿圣之资。得于天禀。而辅养之道。不可不至。在涵养熏陶而已。大率一日之中。亲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寺人宫女之时少。则自然气质变化。德器成就。欲乞朝廷。慎选贤德之士。以侍劝讲。常留二人直日。夜则一人直宿。以备访问。时于内殿召见。从容宴语。不独渐磨道义。至于人情物态。稼穑艰难。积久自然通达。比之常在深宫之中。为益岂不甚大。窃闻。闲日一开经筵。讲读数行。群官列侍。俨然而退。情意略不相接。如此而责辅养之功。不亦难乎。
〈右言亲正士〉
○易曰。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咸卦象辞〉
程子曰。君子观山泽通气之象。而虚其中以受于人。虚中者。无我也。中无私主。则无感不通也。
夬履。贞厉。〈履卦九五爻辞〉
程子曰。夬。刚决也。五以阳刚。居至尊之位。〈九五。是君位。〉任其刚决而行者也。如此则虽得正。犹危厉也。古之圣人。居天下之尊。明足以照。刚足以决。势足以专。然而未尝不尽天下之议。虽刍荛之微。必取。乃其所以为圣也。若自任刚明。决行不顾。虽使得正。犹为危道。况刚明不足者乎。
伊尹训于太甲曰。呜呼。先王从谏弗咈。先民时若。〈商书伊训〉
蔡氏曰。咈。逆也。先民。犹前辈旧德也。从谏弗逆。先民是顺。非诚于乐善者。不能也。
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商书太甲。亦伊尹语。〉
蔡氏曰。鲠直之言。人所难受。巽顺之言。人所易从。于其所难受者。必求诸道。不可遽以逆于心而拒之。于其所易从者。必求诸非道。不可遽以逊于志而听之。盖欲太甲矫乎情之偏也。○朱子曰。治道别无说。若使人主恭俭好善。有言逆于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志。必求诸非道。如何会不治。从古来。都有见成样子。直是如此。
高宗命傅说曰。启乃心。沃朕心。〈商书说命。下同。〉
蔡氏曰。启。开也。沃。灌漑也。启乃心者。开其心而无隐。沃朕心者。漑我心而厌饫也。
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
蔡氏曰。方言曰。饮药而毒。海岱之间。谓之瞑眩。瘳。愈也。弗瞑眩。喩臣之言不苦口也。弗视地。喩我之行无所见也。
说复于王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敢不祗若王之休命。
蔡氏曰。木从绳。喩后从谏。明谏之决不可不受也。然高宗当求受言于己。不必责进言于臣。君果从谏。臣虽不命。犹且承之。况命之如此。谁敢不敬顺其美命乎。
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论语〉
朱子曰。法语者。正言之也。巽言者。婉而导之也。绎。寻其緖也。法言。人所敬惮。故必从。然不改则面从而已。巽言无所乖忤。故必说。然不绎则又不足以知其微意之所在也。○又曰。如汉武帝见汲黯之直。深所敬惮。至帐中可其奏。可谓从矣。然武帝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岂非面从。如孟子论好色好货。齐王岂不悦。若不知绎。则徒知古人所谓好色。不知其能使内无怨女。外无旷夫。徒知古人所谓好货。不知其能使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杨氏曰。语之而不达。拒之而不受。犹之可也。其或喩焉。则尚庶几其能改绎矣。从且说矣。而不改绎焉。则是终不改绎也已。虽圣人。其如之何哉。○左传隐公五年春。公如棠观鱼。臧僖伯谏曰。凡物不足以讲大事。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焉。若夫山林川泽之实。皂隶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公曰。吾将略地焉。遂往。僖伯称疾不从。僖伯卒。公曰。叔父有憾于寡人。寡人弗敢忘。葬之加一等。胡氏曰。僖伯谏而不听。则称疾不从。可谓忠臣矣。葬之加一等。夫是之谓称。然隐公不敢忘其忠。而不能听其言。与郭公善善而不能用。至于亡国。一也。其及宜矣。〈及于锺巫之弑也。隐公弟桓公。弑公于锺巫。○林氏曰。郭公善善而不能用。至于亡国。隐公善忠而不能用。至于亡身。自古设虚名而无实行。以至于败者多矣。可不省哉。〉
〈右言从谏〉
○易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益卦象辞〉
程子曰。风烈则雷迅。雷激则风怒。二物相益者也。君子观风雷相益之象。而求益于己。见善能迁。则可以尽天下之善。有过能改。则无过矣。益于人者。莫大于是。○朱子曰。迁善当如风之速。改过当如雷之猛。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论语〉
朱子曰。过而能改。则复于无过。惟不改。则其过遂成。而将不及改矣。
无耻过作非〈商书说命〉
蔡氏曰。过误。出于偶然。作非。出于有意。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论语。下同。〉
勉斋黄氏曰。过也。明白而无掩覆。故人皆见。更也。莹彻而无瑕疵。故人皆仰。
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
朱子曰。文。饰之也。小人惮于改过。而不惮于自欺。故必文以重其过。○新安陈氏曰。君子不讳过。故方过而人见。速改过。故无过而人仰。如日月虽或不免于食。而明还。何损于明。若小人则讳过而掩匿。不改过而固吝。益重其过。而愈暗愈甚矣。岂有日月明白莹彻之气象哉。
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孟子〉
朱子曰。喜其得闻而改之。其勇于自修如此。○周子曰。仲由喜闻过。令名无穷焉。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讳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程子曰。子路。亦可谓百世之师矣。○朱子曰。苟欲闻过。但当一一容受。不当复计其虚实。则事无大小。人皆乐告而无隐情矣。若切切计较。必与辨争。恐非告以有过则喜之意也。
易曰。不远复。无祗〈抵〉悔。元吉。〈复卦初九爻辞〉
程子曰。失而后有复。不失则何复之有。惟失之不远而复。则不至于悔。大善而吉也。学问之道。无他。惟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双峯饶氏曰。人之一心。善端绵绵。本自相续。念虑之间。虽或小有所差。而其慊然不自安之意。已萌于中。是即天地生物之心之所呈露。而孟子所谓怵惕恻隐之心者也。人惟省察克治之功不加。虽有为善之几。而无反善之实。是以。纵欲妄行。而其悔至于不可追也。善用力者。诚能因是心之萌而速反之。使不底于悔焉。则人欲去而天理还矣。
子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易系辞〉
程子曰。如颜子地位。岂有不善。所谓不善者。只是微有差失。才差失。便能知之。才知之。便更不萌作。○张子曰。知不善。未尝复行。不贰过也。○朱子曰。今人只知颜子知之未尝复行为难。殊不知有不善未尝不知是难处。今人亦有说道知得这道理。及事到面前。却只随私欲做去。前所知者。都自忘了。只为是不曾知。直是颜子天资好。如至清之水。纤介必现。○程子曰。予年十六七时。好田猎。既而自谓已无此好。周茂叔曰。何言之易也。但此心潜隐未发。一日萌动。复如初矣。后十二年。暮归在田野闲。见田猎者。不觉有喜心。方知果未也。〈叶氏曰。周子用功之深。故知不可易。言程子治心之密。故能随寓加察。在学者警省克治之力。尤不可以不勉也。〉○南轩张氏曰。夫习之有断绝。心过有以害之也。心过尤难防。一萌于中。虽非视听所及。而吾时习之功。已闲断矣。察之缓则滋长矣。惟人安于故常。以为微而忽焉。此岂可使之熟也哉。今日一念之差而不痛以求改。则明日玆念重生矣。积而熟。时习之功销矣。不两立也。是以。君子惧焉。萌于中必觉。觉则痛惩而绝之。如分桐叶然。不可复续。如此则过境自疏。时习之功专。以至于德以凝道。颜子之不贰。一绝不复生也。故名吾室曰不贰。
易曰。迷复之凶。反君道也。〈复卦上六象辞〉
程子曰。复则合道。既迷于复。与道相反也。其凶可知。人君居上而治众。当从天下之善。乃迷于复。反君之道也。
〈右言改过〉
臣按。辅成德业。莫切于亲近正士。而又必以从谏改过。合为一章者。人君之好贤。不徒近其人而已。将取其善。以补其不逮。故谏则必从。过则必改。乃所以资于进德修业者也。如或徒慕其名。而谩置左右。有谏不从。有过不改。则贤者岂肯拘于虚礼。以失其所守乎。将必见几而退。乐于考槃。而在君左右者。不过佞幸之徒而已。如是而国不至于危亡者。未之有也。若名为贤者。而坐受荣宠。无忠谠匡救之益。则亦安用贤者为哉。是故。明王慎择正士。日与之处。涵养熏陶。克己从善。而德日以崇。业日以广矣。程子曰。君德成就。责经筵。伏惟殿下留念焉。
敦笃章第十二
编辑臣按。修己之功。毕陈于前。犹虑其中道而废。故次之以敦笃。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所谓敦笃者。敦笃于终也。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论语。下同。〉
朱子曰。弘。宽广也。毅。强忍也。〈新安陈氏曰。宽则容受之多。广则承载之阔。强则执守之坚。忍则负荷之久。〉非弘。不能胜其重。非毅。无以致其远。
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朱子曰。仁者。人心之全德。而必欲以身体而力行之。可谓重矣。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可谓远矣。
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乾卦象辞〉
广平游氏曰。至诚无息。天行健也。未能无息而不息者。君子之自强也。○朱子曰。常存得此心。则天理常行。而周流不息矣。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乾卦九三爻辞〉
程子曰。日夕不懈而兢惕。则虽处危地而无咎
伊尹曰。先王昧爽丕显。坐以待旦。〈商书太甲。下同。○伊尹告太甲之辞〉
蔡氏曰。昧。晦。爽。明也。昧爽云者。欲明未明之时也。丕。大也。显。亦明也。先王〈先王汤也〉于昧爽之时。洗濯澡雪。大明其德。坐以待旦而行之也。
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终始惟一。时乃日新。
蔡氏曰。新德之要。在于有常而已。终始有常而无闲断。是乃所以日新也。○程子曰。君子之学。必日新。日新者。日进也。不日新者。必日退。未有不进而不退者。惟圣人之道。无所进退。以其所造者极也。○永嘉郑氏曰。览镜而面目有污。则必涤之。振衣而领袖有垢。则必濯之。居室而几案窗壁有尘。则必拂之。不如是。不能安焉。至于方寸之中。神明之舍。污秽垢尘日积焉。而不知涤濯振拂之。察小而遗大。察外而遗内。其为不能充其类。不亦甚乎。
子曰。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论语〉
朱子曰。终食者。一饭之顷。造次。急遽苟且之时。颠沛。倾覆流离之际。盖君子之不去乎仁如此。无时无处而不仁也。○又曰。仁道至大。非全体而不息者。不足以当之。〈陈氏曰。全体云者。非指仁之全体而言。乃所以全体之也。蔡氏曰。全体是天理浑然。无一毫之杂。不息。是天理流行。无一息之间。〉○程子曰。知之。必好之。好之。必求之。求之。必得之。古人此个学。是终身事。果能颠沛造次必于是。岂有不得道理。○叶氏曰。不求速成。不容半涂而废。勉焉孶孶。死而后已。可也。○孟子曰。五谷者。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尹氏曰。日新而不已则熟。〉
言有教。动有法。昼有为。宵有得。息有养。瞬有存。〈张子正蒙〉
叶氏曰。非先王之法言。不敢言。言有教也。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动有法也。终日乾乾。昼有为也。夜气所养。宵有得也。气之出入为息。一息而必有所养也。目之开阖为瞬。一瞬而必有所存也。此言君子无往无时而非学也。
〈右正言敦笃之功〉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论语。下同。〉
朱子曰。谷之始生曰苗。吐华曰秀。成谷曰实。盖学而不至于成。有如此者。是以。君子贵自勉也。○南轩张氏曰。养苗者。不失其耘耔。无逆其生理。雨露之滋。日夜之养。有始有卒。而后可以臻厥成。或舍而弗耘。或揠而助长。以至于一暴十寒。则苗而不秀。秀而不实矣。学何以异于是。有质而不学。苗而不秀者也。学而不能有诸己。秀而不实者也。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朽也。于予与。何诛。
朱子曰。昼寝。谓当昼而寐。朽。镘也。言其志气昏惰。教无所施也。与。语辞。诛。责也。言不足责。乃所以深责之。○胡氏曰。宰予不能以志帅气。居然而倦。是宴安之气胜。儆戒之志惰也。古之圣贤。未尝不以懈惰荒宁为惧。勤厉不息自强。此孔子所以深责宰予也。
〈右反言怠惰之病〉
臣按。君子之学。诚笃而已。任重道远。不进则退。若非诚笃。何能有成。孔子曰。先难后获。功至则效必臻。何可预期乎。今人患在先获。惟其预期而功不至。故行之未几。厌倦之心生焉。此学者之通病也。行远者。非一步而可到。必自迩而渐往。升高者。非一超而可诣。必自卑而渐登。苟能不失其路。而勉勉循循。日有功程。有进无退。则无远不届。无高不及矣。人情各有所乐。其不能以学为乐者。必有所蔽故也。知其所蔽。而用力以祛之。蔽于声色者。务放声而远色。蔽于货利者。务贱货而贵德。蔽于偏私者。务舍己而从人。凡有所蔽。莫不务绝其根本。实用其功。不计难易。勇趋力进。吃紧辛苦。断然不退。用功之状。初甚险塞。而后渐条畅。初甚棼乱。而后渐整理。初甚艰涩。而后渐通利。初甚澹泊。而后渐有味。必使情之所发。以学为乐。则举天下之物。无以加于此学矣。何暇有慕于外。而怠缓于此乎。此颜子所以欲罢不能也。愿留睿念焉。
修己功效章第十三
编辑臣按。用功之至。必有效验。故次之以功效。以尽知行兼备。表里如一。入乎圣域之状。
易曰。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同人卦彖辞〉
程子曰。天下之志万殊。理则一也。君子明理。故能通天下之志。圣人视亿兆之心犹一心者。通于理而已。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大学〉
朱子曰。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则志有定向。〈是非明白。必向善而背恶。〉静。谓心不妄动。〈是非既定。不为他岐所动。心常宁静也。〉安。谓所处而安。〈正我权度。有以应事。随时随处。无不泰然。〉虑。谓处事精详。〈事物到来。更须研几审处。〉得。谓得其所止。〈行之而得止于至善〉○又曰。定静安三字。虽分节次。相去不远。但有浅深。其实知止后。皆容易进。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此最是难进处。多是至安处住了。○双峯饶氏曰。譬之秤。知止。是识得秤上星两。虑。是将来秤物时。又仔细看。能得。是方秤得轻重的当。定静安。在事未至之前。虑。是事方至之际。四者。乃知止所以至能得之脉络。
〈右言由知而达于行之效〉
○孟子曰。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孟子〉
朱子曰。如君臣之义。父子之亲。这道理本备于吾身。诚是实有此理。检点自家身上。果无欠缺。事君真个忠。事父真个孝。莫不各尽其当然。而无一毫之不尽。则仰不愧天。俯不怍人。自然是快活。然反之于身。有些子不实。则中心愧怍。不能以自安。如何会乐。○又曰。反诸身。而所备之理。皆如恶恶臭好好色之实。然则其行之不待勉强而无不利矣。其为乐。孰大于是。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论语〉
朱子曰。参乎者。呼曾子之名而告之。贯。通也。唯者。应之速而无疑者也。圣人之心。浑然一理。而泛应曲当。用各不同。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曾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尔。夫子知其真积力久。将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曾子果能默契其指。即应之速而无疑也。○又曰。一是一心。贯是万事。只此一心之理。尽贯众理。○又曰。贯。如散钱。一。如索子。曾子尽数得许多散钱。只无一索子。夫子便把这索子与之。今若没一钱。只用一条索子。亦将何以贯。今不愁不理会得一。只愁不理会得贯。理会贯未得。便言一。天资高者。流为佛老低底。只成一个鹘突物事。○延平先生曰。学者须常令胸中。通透洒落。朱子曰。此说甚善。大抵此个地位。乃是见识分明。涵养纯熟之效。从真实积累功用中来。不是一旦牵强著力做得。
〈右言由行而达于知之效○臣按。知行虽分先后。其实一时并进。故或由知而达于行。或由行而达于知。〉
○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中庸〉
朱子曰。疚。病也。无恶于志。犹言无愧于心。○西山真氏曰。人心至灵。毫发之微。少有自欺。必有不能慊于中者。此所谓疚也。此所谓恶也。惟夫处幽如显。视独如众。反之于己。无所疚恶焉。此君子之所以大过人。而人之所不能及也。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大学〉
朱子曰。胖。安舒也。心无愧怍。则广大宽平。而体常舒泰。德之润身者然也。盖善之实于中而形于外者如此。○程子曰。不愧屋漏。则心安而体舒。
孟子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喩。〈孟子〉
朱子曰。生。发见也。睟然。清和润泽之貌。盎。丰厚盈溢之意。施于四体。谓见于动作威仪之间也。喩。晓也。四体不言而喩。言四体不待吾言。而自能晓吾意也。盖无物欲之累。则性之四德。根本于心。其积之盛。则发而著见于外者。不待言而无不顺也。
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辉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错之天下。无难矣。〈礼记〉
陈氏曰。动于内则能治心矣。动于外则能治躬矣。极和极顺。则无斯须之不和不顺矣。所以感人动物。其效如此。
〈右言由里达表之效〉
○孟子曰。可欲之谓善。〈孟子。下同。〉
朱子曰。天下之理。其善者必可欲。其恶者必可恶。其为人也处心造事。行己接物。一皆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之善人矣。
有诸己之谓信
朱子曰。凡所谓善。皆实有之。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是则可谓信人矣。善人者。或其天资之美。或其知及之而勉慕焉。未必其真以为然。而果能不失也。必其用力之久。真实有此善于己。而无一毫虚伪意。然后可以谓之信人矣。
充实之谓美
朱子曰。既信之。则其行必力。其守必固。如是而不已焉。则其所有之善。充足饱满于其身。虽其隐微曲折之间。亦皆清和纯懿。而无不善之杂。是则所谓美人也。
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
朱子曰。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美在其中。而畅于四肢。发于事业。则德业至盛。而不可加矣。○又曰。美能充于内而已。未必其能发见于外也。又如是而不已焉。则其善之充于内者。弥满洋溢而不可御。其在躬也则睟面盎背。而施于四体。其在事也则德盛仁熟。而天下文明。是则所谓大人者也。
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朱子曰。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无复可见之迹。则不思不勉。从容中道。而非人力之所能为矣。○又曰。大而不化。则其大者未能离乎方体形迹之闲。必其德之盛者日益盛。仁之熟者日益熟。则向之所谓大者。方且春融冻解。混然无迹。而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时合序。鬼神合吉凶矣。是则所谓圣人者也。○程子曰。大而化之。只是理与己一。其未化者。如人操尺度量物。至于化。则己便是尺度。○张子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朱子曰。至于圣。则造道入德之功。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是其盛德至善之极。无声无臭之妙。必有非耳目所能尽。心思所能测者。是则所谓神者。而非圣人之上复有神人也。夫自可欲而至于大。则思勉之所及也。至于圣且神焉。则非思勉之所及矣。然非思勉之而不已焉。则亦未有至焉者也。
〈右合知行表里而言。由浅至深。极之于圣神。〉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论语。下同。〉
朱子曰。绝。无之尽者。毋。史记作无。是也。意。私意也。必。期必也。固。执滞也。我。私己也。四者相为终始。起于意。遂于必。留于固。而成于我也。盖意必。常在事前。固我。常在事后。○程子曰。此毋字。非禁止之辞。圣人绝此四者。何用禁止。圣人之心。与天为一。○又曰。圣人之心。明镜止水。○张子曰。四者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此一节。言圣人之心。〉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朱子曰。厉。严肃也。人之德性。本无不备。而气质所赋。鲜有不偏。惟圣人全体浑然。阴阳合德。故其中和之气。见于容貌之间者如此。〈此一节。言圣人之容。〉
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中庸。下同。〉
朱子曰。动。兼言行而言。道。兼法则而言。法。法度也。则。准则也。○陈氏曰。远者悦其德之被。故有企慕之意。近者习其行之常。故无厌斁之意。〈此一节。言圣人之言行。〉
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朱子曰。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德之实。天下莫能加也。尽其性者。德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发之不尽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明。而处之无不当也。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而为三也。〈此一节。言圣人之德业。〉
〈右承上圣神之说。而极论圣人之道。〉
臣按。圣人之德。与天为一。神妙不测。虽似不可企及。诚能积累工夫。则未有不至者也。人患不为。不患不能。若尧舜周孔。则生知安行。固无渐进之功。自汤武以下。莫不学知利行。已有反之之功。下于此者。虽困知勉行。及其成功则一也。人见明道。乐其浑然天成。而不知从事于煞用工夫。见晦庵。乐其海阔天高。而不知从事于铢累寸积。故不能遵其路。蹑其步。历其藩篱。入其阃奥。而徒取前训。以资口耳。此所以规矩在目前。而善学者不世出也。夫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夫圣人天资之美。固有非常人所可企及者矣。若君子则不论天资之美恶。皆可学而及之矣。亦不可得见者。何哉。君子而进进不已。则岂不至于圣域乎。始自可欲之善。终至于参天地赞化育者。只在积知累行。以熟其仁而已。圣贤指示大道。明白平坦。而人鲜克由之。可胜叹哉。嗟乎。匹夫之为学。尚以参天地赞化育为准的。况于帝王乎。古之帝王。不必生而自善也。如太甲。颠覆典刑。而至于克终允德。成王不察流言。而至于毕协赏罚。后之帝王。皆知以二王之初为可戒。而考其所行。皆不及于二王者。何哉。不能逊志勉学之故也。大抵帝王之质。必与庸人不同。加之以聚精多而用物弘。故虽亡国之君。才器多有过人者。惟其用才于不当用。反为才所累。而崇高自尊。不畏拂士。宴安自娱。不思倚伏。颓堕自画。不能振起。日卑月污。小则身危国削。大则身死国亡。岂不大可惧哉。呜呼。万善备于性。而不假外求。积功由于己。而不资他力。济世仁民。亦在于我。而莫之敢御。如是而不事乎学。以臻昭旷。乃事乎欲。以究污下。噫。亦不思之甚也。伏愿殿下。反求乎己心。企慕乎先圣。上念皇天祖宗付畀之责。下从臣邻众庶颙若之望。笃信圣学。诚实下手。循序而进。罔昼夜孜孜。必臻高明博厚之境。以尽修己之功。使斯世得见尧舜之君。使斯民得被尧舜之泽。万世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