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潭先生续集/序
夫才德之难全也久矣。优于德者或短于才,有其才者或无其德。其或有才有德,而不就正于有道,则未免陷于一偏,而卒不能与入于中正之域。此在古昔,已有才难之叹,况于叔季淆漓之世乎?
国朝明、宣之际,治化郅隆,儒贤辈出。时则有柏潭具先生,锺河、岳之精,挺金玉之质,自在髫龄,已称器识,及登师席,特蒙奖许。以超诣之姿,而加刻厉之工,凝远之度,而博义理之趣,其居敬精义明体适用之学,真得师门之旨诀。而又有黼黻之文,经纶之才,泽物镇俗之量,真所谓才全德备,而就有道而正焉者。是以,方其策名清朝,羽仪王廷,而莫不想望其风采。乃以三代人物,两汉文章目之,而至有睿奖,特称其邃学有行,则若先生者,即国家之蓍龟,儒林之师表。而其台阁风烈,阃臬声绩,特先生緖馀之发,而非其至者。
当是时也,朝论歧贰,人各以好恶之私,分朋树党,互相倾轧,而先生独忧之。特立颓波之中,而为维匡调护之策,傥然惟义之视,而无所偏倚于其间。盖其公心直道,一出于为国家忧世道之至意,而哓哓者已纷然矣。卒使先生不能展布其大有为之志,而观占玩象,卷怀林泉。虽除旨荐降,恩谕敦复,而霁潦行藏之义,固有素定于胸中者。然朝野之望,尚庶几其复起,而不幸视疾,遽尔易箦,则天也。
先生雅性恬淡,不喜纷华。尝爱柏潭泉石之胜,结芧其上,以为栖息讲道之所。而君臣义重,不能固守东冈之志,则其发于吟哦梦想之间者,未尝不在于柏影潭光之中也。及其浩然赋归,婆娑初服,乐与同志,讲明经旨,料理旧业,一方文学之士,彬彬有兴起作成之美。而天不慭一老以终惠后学,则又岂非斯文之重不幸耶?呜呼悲夫!
先生有遗文四册,已印行于世。而其未入梓者尚多。苍石李先生盖尝收拾藏弆,以为续集计,而迄今若百载,尚未付剞劂,此则士林之责也。乡之人士惧夫一向因循,遂致湮没而不传,决无区画,方谋绣梓。李斯文裕垂、金斯文成九,实主其事,以㙆亦忝在裔孙之列,间以属丁乙之役,且要一言以弁诸卷。顾此藐末后生,无所知识,何能属辞比事,以犯不韪之罪。盖辞之固而不获,则略叙平日所感于中者如右,聊以寓高山景行之思云。
上之十一年辛未流火节,外裔,通政大夫、前行承政院右副承旨、兼经筵参赞官、春秋馆修撰官,闻韶金㙆,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