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高僧传/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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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习禅第四(正传二十一人、附见十一人)
编辑晋江左竺僧显
编辑竺僧显,本姓傅氏,北地人。贞苦善戒节,蔬食诵经,业禅为务。常独处山林,头陀人外。或时数日入禅,亦无饥色。时刘曜寇荡西京,朝野崩乱。显以晋太兴之末,南逗江左。复历名山,修己恒业。后遇疾绵笃,乃属想西方,心甚苦至。见无量寿佛降以真容,光照其身,所苦都愈。是夕便起澡浴,为同住及侍疾者说己所见,并陈诫因果,辞甚精析。至明清晨,平坐而化。室内有殊香,旬馀乃歇。
晋剡隐岳山帛僧光
编辑帛僧光,或云昙光,未详何许人。少习禅业。晋永和初,游于江东,投剡之石城山。山民咸云此中旧有猛兽之灾,及山神纵暴,人踪久绝。光了无惧色,雇人开翦,负杖而前。行入数里,忽大风雨,群虎号鸣。光于山南见一石室,仍止其中,安禅合掌,以为栖神之处。至明旦雨息,乃入村乞食,夕复还中。经三日,乃梦见山神,或作虎形,或作蛇身,竞来怖光。光一皆不恐,经三日,又梦见山神,自言移往章安县寒石山住,推室以相奉。尔后薪采通流,道俗宗事。乐禅来学者,起茅茨于室侧,渐成寺舍,因名隐岳。光每入定,辄七日不起。处山五十三载,春秋一百一十岁。晋太元之末,以衣蒙头,安坐而卒。众僧咸谓依常入定。过七日后,怪其不起,乃共看之,颜色如常,唯鼻中无气。神迁虽久,而形骸不朽。至宋孝建二年,郭鸿任剡,入山礼拜,试以如意拨胸,飒然风起。衣服销散,唯白骨在焉。鸿大愧惧,收之于室。以塼叠其外而泥之,画其形像,于今尚存。
晋始丰赤城山竺昙猷 (慧开 慧真)
编辑竺昙猷,或云法猷,炖煌人。少苦行,习禅定。后游江左,止剡之石城山,乞食坐禅。尝行到一行蛊家乞食。猷咒愿竟,忽有蜈蚣从食中跳出。猷快食无他。后移始丰赤城山石室坐禅。有猛虎数十,蹲在猷前,猷诵经如故。一虎独睡,猷以如意扣虎头,问何不听经,俄而群虎皆去。有顷,壮蛇竞出,大十馀围,循环往复,举头向猷,经半日复去。后一日神现形诣猷曰:“法师威德既重,来止此山。弟子辄推室以相奉。”猷曰:“贫道寻山,愿得相值,何不共住?”神曰:“弟子无为不尔,但部属未洽法化,卒难制语。远人来往,或相侵触。人神道异。是以去耳。”猷曰:“本是何神?居之久近,欲移何处去耶?”神曰:“弟子夏帝之子,居此山二千馀年。寒石山是家舅所治,当往彼住。”寻还山阴庙。临别执手,赠猷香三奁,于是鸣鞞吹角,陵云而去。
赤城山山有孤岩独立,秀出干云。猷抟石作梯,昇岩宴坐,接竹传水,以供常用。禅学造者十有馀人。王羲之闻而故往,仰峰高挹,致敬而反。赤城岩与天台瀑布,灵溪四明并相连属。而天台悬崖峻峙,峰岭切天。古老相传云:上有佳精舍,得道者居之。虽有石桥跨涧,而横石断人,且莓苔青滑,自终古以来,无得至者。猷行至桥所,闻空中声曰:“知君诚笃,今未得度。却后十年,自当来也。”猷心怅然,夕留中宿,闻行道唱布萨之声。旦复欲前,见一人须眉皓白,问猷所之。猷具答意。公曰:“君生死身,何可得去?吾是山神,故相告耳。”猷乃退还。道经一石室,过中憩息。俄而云雾晦合,室中尽鸣。猷神色无扰。明旦见人著单衣帻来,曰:“此乃仆之所居,昨行不在家中,遂致搔动,大深愧怍。”猷曰:“若是君家,请以相还。”神曰:“仆家室已移,请留令住。”猷停少时。
猷每恨不得度石桥。后洁斋累日,复欲更往。见横石洞开,度桥少许,睹精舍神僧,果如前所说。因共烧香中食。食毕,神僧谓猷曰:“却后十年,自当来此,今未得住。”于是而返。看顾横石,还合如初。
晋太元中,有妖星,帝普下诸国:有德沙门,精勤佛事,令斋忏悔攘灾。猷乃祈诚冥感。至六日旦,见青衣小儿来悔过云:“横劳法师,是夕星退。”别说云:“攘星是帛僧光。”未详。
猷以太元之末卒于山室。尸犹平坐,而举体绿色。晋义熙末,隐士神世标入山登岩,故见猷尸不朽。其后欲往观者,辄云雾所惑,无得窥也。
时又有慧开、慧真等,亦善禅业。入馀姚灵秘山,各造方丈禅龛,于今尚在。
晋长安释慧嵬
编辑释慧嵬,不知何许人。止长安大寺。戒行澄洁,多栖处山谷,修禅定之业。有一无头鬼来,嵬神色无变,乃谓鬼曰:“汝既无头,便无头痛之患,一何快哉。”鬼便隐形,复作无腹鬼来,但有手足。嵬又曰:“汝既无腹,便无五藏之忧,一何乐哉!”须臾复作异形,嵬皆随言遣之。 后冬时天甚寒雪,有一女子来求寄宿。形貌端正,衣服鲜明,姿媚柔雅,自称天女:“以上人有德,天遣我来,以相慰喻。”谈说欲言,劝动其意。嵬厥志坚确,一心无扰,乃谓女曰:“吾心若死灰,无以革囊见试。”女遂陵云而逝,顾而叹曰:“海水可竭,须弥可倾,彼上人者,秉志坚贞。”后以晋隆安三年,与法显俱游西域,不知所终。
晋广汉阎兴寺释贤护
编辑释贤护,姓孙,凉州人。来止广汉阎兴寺,常习禅定为业,又善于律行,纤毫无犯。以晋隆安五年卒,临亡口出五色光明,照满寺内。遗言使烧身,弟子行之。既而支节都尽,唯一指不燃,因而埋之塔下。
晋始丰赤城山支昙兰
编辑支昙兰,青州人。少蔬食乐禅,诵经三十万言。晋太元中游剡,后憩始丰赤城山,见一处林泉清旷而居之。经于数日,忽见一人,而形长数丈,呼兰令去。又见诸异形禽兽,来以恐兰。见兰恬然自得,乃屈膝礼拜云:“珠欺王是家舅,今往韦卿山就之,推此处以相奉。”尔后三年,忽闻车骑隐隐,从者弥峰。俄而有人著帻称珠欺王,通既前,从其妻子男女等二十三人,并形貌端整有逾于世。既至兰所,暄凉讫,兰问住在何处。答云:“乐安县韦乡山。久服风闻,今与家累仰投,乞受戒。”兰即授之。受法竟,嚫钱一万,蜜二器,辞别而去。便闻鸣笳动吹,响震山谷。兰禅众十馀,共所闻见。晋元熙中卒于山,春秋八十有三矣。
晋蜀石室释法绪
编辑释法绪,姓混,高昌人。德行清谨,蔬食修禅。后入蜀,于刘师冢间头陀,山谷虎兕不伤。诵《法华》、《维摩》、《金光明》。常处石室中,且禅且诵。盛夏于室中舍命,七日不臭。尸左侧有香,经旬乃歇,每夕放光,照彻数里。村人即于尸上为起冢塔焉。
宋伪魏平城释玄高 (慧崇 昙曜)
编辑释玄高,姓魏,本名灵育,冯翊万年人也。母寇氏,本信外道。始适魏氏,首孕一女,即高之长姊。生便信佛,乃为母祈愿,愿门无异见,得奉大法。母以伪秦弘始三年,梦见梵僧散华满室,觉便怀胎,至四年二月八日生男。家内忽有异香,及光明照壁,迄且乃息。母以儿生瑞兆,因为灵育。时人重之,复称世高。
年十二辞亲入山,久之未许。异日有一书生寓高家宿,云欲入中常山隐。父母即以高凭之。是夕咸见村人共相祖送,明旦村人尽来候高。父母云:“昨已相送,今复觅耶?”村人云:“都不知行,岂容已送?”父母方悟昨之迎送乃神人也。
高初到山,便欲出家。山僧未许,云:“父母不听,法不得度。”高于是暂还家,启求入道。经涉两旬,方卒先志。既背俗乖世,改名玄高。聪敏生知,学不加思。至年十五,已为山僧说法。受戒已后,专精禅律。闻关中有浮驮跋陀禅师在石羊寺弘法,高往师之。旬日之中,妙通禅法。跋陀叹曰:“善哉佛子,乃能深悟如此。”于是卑颜推逊,不受师礼。
高乃杖策西秦,隐居麦积山。山学百馀人,崇其义训,禀其禅道。时有长安沙门释昙弘,秦地高僧,隐在此山,与高相会,以同业友善。时乞佛炽槃跨有陇西,西接凉土。有外国禅师昙无毗来入其国,领徒立众,训以禅道。然三昧正受,既深且妙,陇右之僧禀承盖寡。高乃欲以己率众,即从毗受法。旬日之中,毗乃反启其志。时河南有二僧,虽形为沙门,而权侔伪相。恣情乖律,颇忌学僧。昙无毗既西返舍夷,二僧乃向河南王世子曼谗构玄高,云蓄聚徒众,将为国灾。曼信谗便欲加害,其父不许,乃摈高往河北林阳堂山。山古老相传,云是群仙所宅。高徒众三百,往居山舍。神情自若,禅、慧弥新,忠诚冥感,多有灵异。磬既不击而鸣,香亦自然有气。应真仙士,往往来游。猛兽驯伏,蝗毒除害。
高学徒之中,游刃六门者,百有馀人。有玄绍者,秦州陇西人。学究诣禅,神力自在。手指出水,供高洗漱,其水香净,倍异于常。每得非世华香,以献三宝。灵异如绍者,又十一人。绍后入堂术山蝉蜕而逝。
昔长安昙弘法师,迁流岷蜀,道洽成都。河南王藉其高名,遣使迎接。弘既闻高被摈,誓欲申其清白,乃不顾栈道之艰,冒险从命。既达河南,宾主仪毕,便谓王曰:“既深鉴远识,何以信谗弃贤?贫道所以不远数千里,正欲献此一白。”王及太子赧然愧悔,即遣使诣高,卑辞逊谢,请高还邑。高既广济为怀,忘忿赴命。始欲出山,风雷忽起,树木摧折,崩石塞道。咒愿曰:“吾誓志弘道,岂得滞方?”乃风息路开,渐还到国。王及臣民,近道候迎。内外敬奉,崇为国师。
河南化毕,进游凉土。沮渠蒙逊深相敬事,集会英宾,发高胜解。时西海有樊会僧印,亦从高受学。志狭量褊,得少为足,便谓已得罗汉,顿尽禅门。高乃密以神力,令印于定中,备见十方无极世界,诸佛所说法门不同。印于一夏寻其所见,永不能尽,方知定水无底,大生愧惧。
时魏虏拓跋焘僭据平城,军侵凉境。焘舅阳平王杜超,请高同还伪都。既达平城,大流禅化。伪太子拓跋晃事高为师。晃一时被谗,为父所疑,乃告高曰:“空罗枉苦,何由得脱?”高令作金光明斋。七日恳忏,焘乃梦见其祖及父,皆执剑烈威,问汝何故信谗言,枉疑太子?焘惊觉,大集群臣,告以所梦。诸臣咸言,太子无过,实如皇灵降诰。焘于太子无复疑焉。盖高诚感之力也。焘因下书曰:“朕承祖宗重光之绪,思阐洪基,恢隆万代。武功虽昭,而文教未畅,非所以崇太平之治也。今者域内安逸,百姓富昌,宜定制度,为万世之法。夫阴阳有往复,四时有代序。授子任贤,安全相付,所以休息疲劳,式固长久,古今不易之令典也。朕诸功臣,勤劳日久。当致仕归第,雍容高爵,颐神养寿,论道陈谟而已。不须复亲有司苦剧之职。其令皇太子副理万机,总统百揆,更举良贤,以备列职,择人授任,而黜陟之。故孔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于是朝士庶民皆称臣于太子。上书如表,以白纸为别。
时崔皓、寇天师先得宠于焘,恐晃纂承之日,夺其威柄,乃谮云:“太子前事,实有谋心。但结高公道术,故令先帝降梦。如此物论,事迹稍形,若不诛除,必为巨害。”焘遂纳之,勃然大怒,即敕收高。
高先时尝密语弟子云:“佛法应衰,吾与崇公首当其祸乎!”于时闻者莫不慨然。时有凉州沙门释慧崇,是伪魏尚书韩万德之门师,德既次于高,亦被疑阻。至伪太平五年九月,高与崇公俱被幽絷。其月十五日就祸,卒于平城之东隅,春秋四十有三。是岁宋元嘉二十一年也。
当尔之夕,门人莫知。是夜三更,忽见光绕高先所住处塔三匝,还入禅窟中。因闻光中有声云:“吾已逝矣。”诸弟子方知已化,哀号痛绝,既而迎尸于城南旷野,沐浴迁殡。兼营理崇公,别在异处。一都道俗,无不嗟骇。
弟子玄畅时在云中,去魏都六百里,旦忽见一人告之以变,仍给六百里焉。于是扬鞭而返,晚间至都,见师已亡,悲恸断绝。因与同学共泣曰:“法今既灭,颇复兴不?如脱更兴,请和上起坐。和上德匪常人,必当照之矣。”言毕,高两眼稍开,光色还悦。体通汗出,其汗香甚。须臾起坐,谓弟子曰:“大法应化,随缘盛衰。盛衰表在迹,理恒湛然。但念汝等不久复应如我耳,唯有玄畅当得南度。汝等死后,法当更兴。善自修心,无令中悔。”言已便卧而绝也。明日迁柩,欲阇维之,国制不许,于是营坟即窆。道俗悲哀,号泣望断。
有沙门法达,为伪国僧正,钦高日久,未获受业。忽闻怛化,因而哭曰:“圣人去矣,当复何依?”累日不食,常呼:“高上圣人自在,何能不一现?”应声见高飞空而至。达顶礼求哀,愿见救护。高曰:“君业重难救,当可如何?自今以后,依方等忏悔,当得轻受。”达曰:“脱得苦报,愿见矜救。”高曰:“不忘一切,宁独在君?”达又曰:“法师与崇公并生何处?”高曰:“吾愿生恶世,救护众生,即已还生阎浮提。崇公常祈安养,已果心矣。”达又问:“不审法师已阶何地?”高曰:“我诸弟子自有知者。”言讫奄然不见。达密访高诸弟子,咸云是得忍菩萨。
至伪太平七年,拓跋焘果毁灭佛法,悉如高言。
时河西国沮渠牧犍时有沙门昙曜,亦以禅业见称,伪太傅张潭伏膺师礼。
宋长安寒山释僧周 (僧亮)
编辑释僧周,不知何人。性高烈,有奇志操。而韬光晦迹,人莫能知。常在嵩高山头陀坐禅。魏虏将灭佛法,周谓门人曰:“大难将至。”乃与眷属数十人,共入寒山。山在长安西南四百里,嵠谷险阻,非军兵所至,遂卜居焉。俄而魏虏肆暴,停者悉毙。其后寻悔,诛灭崔氏,更兴佛法。伪永昌王镇长安,奉旨将更修立,访求沙门。时有说寒山有僧,德业非凡,王即遣使征请。周辞以老疾,令弟子僧亮应命出山。周后将殂,告弟子曰:“吾将去矣。”其夕见火从绳床后出烧身,经三日方尽。烟炎涨天,而房不烬。弟子收遗灰,架以塼塔。
弟子僧亮,姓李,长安人,受业于僧周。初永昌王请僧,无敢应者,咸以言佛法初兴,疑有不测之虑。亮曰:“像运寄人,正在今日。若被诛剪,自身当之;如其获全,则道有更振之期。”又僧周加劝,于是随使至长安。未至之顷,王及民人,扫洒街巷,比室候迎。王亲自枉道,接足致敬。亮为陈诫祸福,训示因果。言约理诣,和而且切。听者悲喜,各不自胜。于是修复故寺,延请沙门。关中大法更兴,亮之力也。
宋长安太后寺释慧通
编辑释慧通,关中人。少止长安太后寺,蔬食持咒,诵《增一阿含经》。初从凉州禅师慧绍谘受禅业,法门观行,多所游刃。常祈心安养,而欲栖神彼国。微疾,乃于禅中见一人来,形甚端严,语通言:良时至矣。须臾见无量寿佛光相晖然。通因觉禅,具告同学所见,言讫便化。异香在房,三日乃歇,春秋五十九矣。
宋馀杭释净度
编辑释净度,吴兴馀杭人。少爱游猎,尝射孕鹿堕胎。鹿母衔痛,犹就地舐子。度乃心悟,因摧弓折矢,出家蔬食。诵经三十馀万言。常独处山泽,坐禅习诵。若邑中有斋集,辄身然九灯,端然达曙,以为供养,如此者累年。后忽告弟子云:“令办香汤洗浴,说法数千章,诫以生死因果。”言讫,奄然而化。箫鼓香烟自空而至。同时眷属数十人,皆所闻见。
宋始丰瀑布山释僧从
编辑释僧从,未详何人。禀性虚静,隐居始丰瀑布山。学兼内外,精修五门,不服五谷,唯饵枣栗。年垂百岁,而气力休强,礼诵无辍。与隐士褚伯玉为林下之交。每论道说义,辄留连信宿。后终于山中。
宋广汉释法成
编辑释法成,凉州人。十六出家,学通经律。不饵五谷,唯食松脂。孤居岩穴,习禅为务。元嘉中,东海王怀素出守巴西,闻风遣迎,会于涪城。夏坐讲律,事竟辞反。因停广汉,复弘禅法。后小疾便告众云亡。成常诵《宝积经》,于是自力诵之,始得半卷,气劣不堪,乃令人读之,一遍才竟,合掌而卒。侍疾十馀人,咸见空中绀马背负金棺,升空而逝。
宋京师中兴寺释慧览
编辑释慧览,姓成,酒泉人。少与玄高俱以寂观见称。览曾游西域,顶戴佛钵,仍于罽宾从达摩比丘谘受禅要。达摩曾入定往兜率天,从弥勒受菩萨戒。后以戒法授览。览还至于填,复以戒法授彼方诸僧。后乃归,路由河南。河南吐谷浑慕延世子琼等,敬览德问,遣使并资财,令于蜀立左军寺,览即居之。后移罗浮天宫寺。宋文请下都,止钟山定林寺。孝武起中兴寺,复敕令移住。京邑禅僧皆随踵受业。吴兴沈演、平昌孟𫖮钦慕道德,为造禅室于寺。宋大明中卒,春秋六十馀矣。
宋荆州长沙寺释法期 (道果)
编辑释法期,姓向,蜀郡陴人。早丧二亲,事兄如父。十四出家,从智猛谘受禅业,与灵期寺法林共习禅观。猛所谙知,皆已证得。后遇玄畅,复从进业。 及畅下江陵,期亦随从。十住观门,所得已九。有师子奋迅三昧,唯此未尽。畅叹曰:“吾自西至流沙,北履幽漠,东探禹穴,南尽衡罗,唯见此一子特有禅分。”
后卒于长沙寺,春秋六十有二。神光映尸,体更香洁。
时蜀龙花寺又有释道果者,亦以禅业显焉。
宋成都释道法
编辑释道法,姓曹,炖煌人。弃家入道,专精禅业,亦时行神咒。后游成都。王休之、费铿之,请为兴乐、香积二寺主。训众有法,常行分卫,不受别请及僧食。乞食所得,常减其分以施虫鸟。每夕辄脱衣露坐,以饴蚊虻,如此者累年。后入定,见弥勒放齐中光,照三途果报。于是深加笃励,常坐不卧。元徽二年于定中灭度。平坐绳床,貌悦恒日。
宋蜀安乐寺释普恒
编辑释普恒,姓郭,蜀郡成都人也。为儿童时,常于日光中见圣僧在空中说法,向家人叙之,并未之信。后苦求出家,止治下安乐寺。独处一房,不立眷属,习靖业禅,善入出住。与蜀韬律师为同意。自说入火光三昧,光从眉直下,至金刚际,于光中见诸色像,先身业报,颇亦明了。宋昇明三年卒,春秋七十有八。
未亡一月日,忽与亲知告别,竟无戚颜,时人谓是戏言。将终之日,微有病相,唯俗家一奴看之,明旦平坐而卒。奴不解,强取卧之,尸竟不申。众僧来见,便令坐之。手屈三指,其馀皆申。众僧试取捋之,亦随手即申,申已复更屈。
生时体净,死更洁白。于是依得道法阇维之。薪积始然,便有五色烟起,殊香芬馥。州将王玄载乃为之赞曰:“大觉眇无像,悬应贵忘靖。一念会道场,空过万劫永。信心虚东想,遇圣藻西影。妙趣澄三界,传神四禅境。俗物故参差,真性理恒炳。韬光寄浮世,遗德方化回。”
齐京师灵鹫寺释僧审 (僧谦 超志 法达 慧胜)
编辑释僧审,姓王,太原祁人。晋骑骠沈之后也,祖世寓居谯郡。审少出家,止寿春石涧寺,诵《法华》、《首楞严》。常谓非禅不智,于是专志禅那。闻昙摩蜜多道王京邑,乃拂衣过江,止于灵曜寺。精勤谘受,曲尽深奥。时群劫入山,审端坐不动。贼乃脱衣以施之,又说法训勗。劫贼惭愧流汗,作礼而去。灵鹫寺慧高从之受禅业,乃请审还寺,别立禅房。清河张振后又请居栖玄寺。文惠、文宣并加敬事,傅琰、萧赤斧皆谘戒训。王敬则入房觅审,正见入禅,因弹指而出曰“圣道人”,即奉米千斛,请受三归。永明八年卒,春秋七十有五。
时有僧谦、超志、法达、慧胜并业禅,亦各有异迹。
齐武昌樊山释法晤
编辑释法晤,齐人。家以田桑为业,有男六人,普皆成长。悟年五十丧妻,举家郁然慕道,父子七人,悉共出家。南至武昌,履行山水,见樊山之阳,可为幽栖之处,本隐士郭长翔所止,于是有意终焉。时武昌太守陈留阮晦闻而奇之,因为剪迳开山,造立房室。悟不食粳米,常资麦饭,日一食而已。诵大小《品》、《法华》。常六时行道,头陀山泽,不避虎兕。有时在树下坐禅,或经日不起。以齐永明七年卒于山中,春秋七十有九。 后有沙门道济,踵其高业。今武昌谓其所住为头陀寺焉。
齐钱塘灵隐山释昙超
编辑释昙超,姓张,清河人。形长八尺,容止可观。蔬食布衣,一中而已。初止都龙华寺。元嘉末,南游始兴,遍观山水,独宿树下,虎兕不伤。大明中还都。至齐太祖即位,被敕往辽东,弘赞禅道。停彼二年,大行法化。建元末还京,俄又适钱塘之灵隐山。
每一入禅,累日不起。后时忽闻风雷之声,俄见一人秉笏而进,称严镇陈通。须臾有一人至,形甚端正,羽卫连翩,下席礼敬,自称:“弟子居在七里,住周此地。承法师至,故来展奉;富阳县人故冬凿麓山下为塼,侵壤龙室。群龙共忿,作三百日不雨。今已一百馀日,井池枯涸,田种永罢。法师既道德通神,欲仰屈前行,必能感致,润泽苍生,功有归也。”超曰:“兴云降雨,本是檀越之力,贫道何所能乎?”神曰:“弟子部曲,止能兴云,不能降雨,是故相请耳。”遂许之,神倏忽而去。超乃南行,经五日,至赤亭山。遥为龙咒愿说法。至夜,群龙悉化作人,来诣超礼拜。超更说法,因乞三归,自称是龙。超请其降雨,乃相看无言。其夜又与超梦云:“本因忿立誓,法师既导之以善,辄不敢违命,明日晡时当降雨。”超明旦即往临泉寺,遣人告县令,办船于江中,转《海龙王经》。县令即请僧浮船石首。转经才竟,遂降大雨。高下皆足,岁以获收。
超以永明十卒年,春秋七十有四。
齐始丰赤城山释慧明
编辑释慧明,姓康,康居人。祖世避地于东吴。明少出家,止章安东寺。齐建元中,与沙门共登赤城山石室,见猷公尸骸不朽,而禅室荒芜,高踪不继。乃雇人开剪,更立堂室,造卧佛并猷公像。于是栖心禅诵,毕命枯槁。后于定中见一女神,自称吕姥,云常加护卫。或时有白猿、白鹿、白蛇、白虎,游戏堦前,驯伏宛转,不令人畏。
齐竟陵文宣王闻风祗挹,频遣三使,殷勤敦请,乃暂出京师。到第,文宣敬以师礼。少时辞还山,苦留不止,于是资给发遣。
以建武之末,卒于山中,春秋七十矣。
论曰:禅也者,妙万物而为言,故能无法不缘,无境不察。然缘法察境,唯寂乃明。其犹渊池息浪,则彻见鱼石;心水既澄,则凝照无隐。《老子》云:“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故轻必以重为本,躁必以静为基。《大智论》云:“譬如服药,将身权息家务。气力平健,则还修家业。如是以禅定力,服智慧药,得其力已,还化众生。”是以四等六通,由禅而起;八除十入,藉定方成。故知禅定为用大矣哉。
自遗教东移,禅道亦授。先是世高、法护译出禅经,僧先、昙猷等,并依教修心,终成胜业。故能内逾喜乐,外折妖祥。摈鬼魅于重岩,睹神僧于绝石。及沙门智严躬履西域,请罽宾禅师佛驮跋陀更传业东土。玄高、玄绍等亦并亲受仪则。出入尽于数随,往返穷乎还净。其后僧周、净度、法期、慧明等,亦雁行其次。
然禅用为显,属在神通。故使三千宅乎毛孔,四海结为凝稣;过石壁而无壅,擎大众而弗遗。及夫悠悠世道,碌碌仙术,尚能停波止雨,咒火烧国,正复玄高逝而更起,道法坐而从化,焉足异哉?若如郁头蓝弗,竟为禽兽所恼;独角仙人,终为扇陀所乱。皆由心道虽摄,而与爱见相应。比夫萤爝之于日月,曾是为匹乎?
赞曰:禅那杳寂,正受渊深。假夫辍虑,方备幽寻。五门弃恶,九次丛林枯铄山海,聚散昇沉。兹德裕矣,如不励心?
明律 (正传十三人、附见八人)
编辑宋江陵释慧猷
编辑释慧猷,江左人。少出家,止江陵辛寺。幼而蔬食履操,至性方直。及具戒已后,专精律禁。时有西国律师卑摩罗叉,来适江陵,大弘律藏,猷从之受业。沈思积时,乃大明《十诵》,讲说相续,陜西律师莫不宗之。后卒于江陵。著《十诵义疏》八卷。
宋吴闲居寺释僧业 (慧先)
编辑释僧业,姓王,河内人。幼而聪悟,博涉众典。后游长安,从什公受业。见新出《十诵》,遂专功此部。后发天然,洞尽深奥。什叹曰:“后世之优波离也。”
值关中多难,避地京师。吴国张邵挹其贞素,乃请还姑苏。为造闲居寺,地势清旷,环带长川。业居宗秉化,训诱无辍,三吴学士,辐凑肩联。又以讲导馀隙,属意禅门。每一端坐,辄有异香充塞房内。近业坐者,咸所共闻,莫不叹其神异。
昔什公在关,未出《十诵》,乃先译《戒本》。及流支入秦,方传大部。故戒心之与大本,其意正同,在言或异。业乃改正,一依大本。今之传诵,二本双行。业以元嘉十八年卒于吴中,春秋七十有五。
业弟子慧光,袭业风轨,亦数当讲说。
宋京师长乐寺释慧询
编辑释慧询,姓赵,赵郡人。少而蔬食苦行。经游长安,受学什公。研精经论,尤善《十诵》、《僧祇》。乃更制条章,义贯终古。宋永初中,还止广陵,大开律席。元嘉中,至京止道场寺。寺僧慧观亦精于《十诵》,以询德为物范,乃令更振他寺。于是移止长乐寺。大明二年卒于所住,春秋八十有四矣。
宋京师庄严寺释僧璩
编辑释僧璩,姓朱,吴国人。出家为僧业弟子。总锐众经,尤明《十诵》,兼善史籍,颇制文藻。始住吴虎丘山,宋孝武钦其风闻,敕出京师为僧正、悦众,止于中兴寺。时有沙门僧定,自称得不还果。璩集僧详断,令现神足。定云:“恐犯戒,故不现。”璩案律文,有四因缘,得现神足:一断疑网,二破邪见,三除㤭慢,四成功德。定既虚诳事暴,即日明摈。璩仍著〈诫众论〉,以示来叶。璩既学兼内外,又律行无疵,道俗归依,车轨相接。少帝准从受五戒,豫章王子尚崇为法友,袁粲、张敷并一遇倾盖。
后移止庄严,卒于所住,春秋五十有八。述《胜鬘文旨》,并撰《僧尼要事》两卷,今行于世。
时又有道表律师,率直有高行,宋明帝敕晋熙王燮从请戒焉。
宋彭城郡释道俨
编辑释道俨,雍丘小黄人。少有戒行。善于毗尼,精研四部,融会众家。又以律部东传,梵汉异音,文颇左右。恐后人谘访无所,乃会其旨归,名曰《决正四部毗尼论》。后游于彭城,弘通律藏,遂卒于彼,春秋七十有五。
时栖玄寺又有释慧曜者,亦善《十诵》。
宋江陵释僧隐 (成具)
编辑释僧隐,姓李,秦州陇西人。家世正信,隐年八岁出家,便能长斋。至十二蔬食。及受具戒,熟操弥坚。常游心律苑,妙通《十诵》,诵《法华》、《维摩》。闻西凉州有玄高法师禅慧兼举,乃负笈从之。于是学尽禅门,深解律要。高公化后,复西游巴蜀,专任弘通。顷之东下,止江陵琵琶寺,谘业于慧彻。彻名重当时,道扇方外。隐研访少时,备穷经律,禅慧之风,被于荆、楚。州将山阳王刘休祐及长史张岱,并谘禀戒法。后刺史巴陵王休若及建平王景素,皆税驾禅房,屈膝恭礼。
后卧疾少时,问侍者:“日中未?”答云:“已中。”乃索水漱口,颜貌怡然。忽尔从化,春秋八十矣。
时江陵上明寺复有成具律师,亦善《十诵》及《杂心》、《毗昙》等。
宋广汉释道房
编辑释道房,姓张,广汉五城人。道行清贞。少善律学,止广汉长乐寺。每礼佛烧香,香烟直入佛顶。又勤诲门人,改恶行善,其不改者,乃为之流泣。后卒于所住,春秋一百二十岁矣。
宋京师闲心寺释道营 (慧祐)
编辑释道营,未详何人。始住灵曜寺习禅,晚依观、询二律师谘受毗尼。偏善《僧祇》一部,诵《法华》、《金光明》,蔬素守节。庄严道慧、治城智秀,皆师其戒范。张永请还吴郡,蔡兴宗复要住上虞。永后于京师娄胡苑立闲心寺,复请还居。讲席频仍,学徒甚盛。昇明二年卒,春秋八十有三矣。
时有释慧祐者,本丹徒人,年三十出家。厉身苦节,精寻律教。齐初入东山讲《摩诃僧祇部》。齐竟陵王子良遣迎出都,仍止闲心寺焉。
齐锺山灵曜寺释志道 (超度)
编辑释志道,姓任,河内人。性温谨。十七出家,止灵曜寺。蔬素少欲,六物之外,略无兼畜。学通三藏,尤长律品。何尚之钦德致礼,请居所造法轮寺。先时魏虏灭佛法,后世嗣兴,而戒授多阙。道既誓志弘通,不惮艰苦,乃携同契十有馀人,往至虎牢。集洛、秦、雍、淮、豫五州道士,会于引水寺。讲律明戒,更申受法。伪国僧禁获全,道之力也。后还京邑,王奂出镇湘州,携与同游。以永明二年卒于湘土,春秋七十有三。
时京师瓦官寺又有超度者,亦善《十诵》及《四分》,著《律例》七卷云。
齐京师多宝寺释法颖 (慧文)
编辑释法颖,姓索,炖煌人。十三出家,为法香弟子,住凉州公府寺,与同学法力俱以律藏知名。颖伏膺已后,学无再请,记在一闻。研精律部,博涉经论。元嘉末,下都止新亭寺。武南下,改治此寺,以颖学业兼明,敕为都邑僧正。后辞任,还多宝寺。常习定闲房,亦时开律席。及齐高即位,复敕为僧主,资给事事有倍常科。颖以从来信施,造经像及药藏,镇于长干。齐建元四年卒,春秋六十有七。撰《十诵戒本》并《羯磨》等。
时天宝寺又有慧文律师,亦善诸部毗尼,为琅琊王奂所事云。
齐蜀灵建寺释法琳
编辑释法琳,姓乐,晋原临邛人。少出家,止蜀郡裴寺。专好戒品,研心《十诵》,常恨蜀中无好师宗。俄而隐公至蜀,琳乃克己握锥,以日兼夜。及隐还陜西,复随从数载。诸部毗尼,洞尽心曲。后还蜀,止灵建寺。益部僧尼,无不宗奉。
常祈心安养,每诵《无量寿》及《观音经》,辄见一沙门形甚姝大,常在琳前。至齐建武二年,寝疾不悆。注念西方,礼忏不息,见诸贤圣皆集目前。乃向弟子述其所见,令死后焚身。言讫合掌而卒。即于新繁路口积木燔尸。烟炎冲天,三日乃尽。收殓遗骨,即于其处而起塔焉。
齐京师安乐寺释智称 (聪超)
编辑释智称,姓裴,本河东闻喜人。魏冀州刺史徽之后也。祖世避难,寓居京口。称幼而慷慨,颇好弓马。年十七,随王玄谟、申坦北讨猃狁。每至交兵血刃,未尝不心怀恻怛,痛深诸己。却乃叹曰:“害人自济,非仁人之志也。”事宁解甲。遇读《瑞应经》,乃深生感悟。知百年不期,国城非重,乃投南涧禅房宗公,请受五戒。宋孝武时迎益州仰禅师下都供养,称便束意归依,仰亦厚相将接。及印反汶江,因扈游而上,于蜀裴寺出家,印为之师,时年三十有六。乃专精律部,大明《十诵》,又诵《小品》一部。
后东下江陵,从隐、具二师更受禅律。值义嘉遘乱,乃移卜居京师,遇颖公于兴皇讲律。称谘决隐远,发言中诣,一时之席,莫不惊嗟。定林法献于讲席相值,闻其往复清玄,仍携止山寺。于是温诵《小品》,研构毗尼。后馀杭宝安寺释僧志请称还乡,开讲《十诵》。云栖寺复屈为寺主,称乃受任。少时举其纲目,示以宪章。顷之反都,文宣请于普弘讲律,僧众数百,皆执卷承旨。
称辞家入道,务遣繁累,常绝庆吊,杜人事。每有凶故,秉戒节哀。唯行道加懃,以终期功之制。朱方沙门慧始请称还乡讲说,亲里知旧皆来问讯,悉殷勤训勗,示以孝慈。临别涕泣,固留不止。还京憩安乐寺。法轮常转,讲大本三十馀遍。齐永元三年卒,春秋七十有二,著《十诵义记》八卷,盛行于世。弟子僧辩等,树碑于安乐寺。
称弟子聪、超二人,最善毗尼,为门徒所挹。
齐京师建初寺释僧祐
编辑释僧祐,本姓俞氏,其先彭城下邳人。父世居于建业。祐年数岁,入建初寺礼拜,因踊跃乐道,不肯还家。父母怜其志,且许入道,师事僧范道人。年十四,家人密为访婚,祐知而避至定林,投法达法师。达亦戒德精严,为法门梁栋。祐师奉竭诚,及年满具戒,执操坚明。初受业于沙门法颖。颖既一时名匠,为律学所宗。祐乃竭思钻求,无懈昏晓。遂大精律部,有迈先哲。齐竟陵文宣王每请讲律,听众常七八百人。永明中,敕入吴,试简五众,并宣讲《十诵》,更申受戒之法。凡获信施,悉以治定林、建初及修缮诸寺,并建无遮大集、舍身齐等,及造立经藏,搜校卷轴。使夫寺庙广开,法言无坠,咸其力也。
祐为性巧思,能自准心计,及匠人依标,尺寸无爽。故光宅、摄山大像,剡县石佛等,并请祐经始,准画仪则。今上深相礼遇,凡僧事硕疑,皆敕就审决。年衰脚疾,敕听乘舆入内殿,为六宫受戒。其见重如此。
开善智藏、法音慧廓,皆崇其德素,请事师礼。梁临川王宏、南平王伟、仪同陈郡袁昂、永康定公主、贵嫔丁氏,并崇其戒范,尽师资之敬。凡白黑门徒,一万一千馀人。以天监十七年五月二十六日卒于建初寺,春秋七十有四。因窆于开善路西,定林之旧墓也。弟子正度立碑颂德,东莞刘勰制文。
初祐集经藏既成,使人抄撰要事为《三藏记》、《法苑记》、《世界记》、《释迦谱》及《弘明集》等,皆行于世。
论曰:礼者出乎忠信之薄,律亦起自防非。是故随有犯缘,乃制篇目。迄乎双树,在迹为周。自金河灭影,迦叶嗣兴,因命持律尊者优波离比丘,使出律藏。波离乃手执象牙之扇,口诵调御之言。满八十反,其文乃讫。于是题之树叶,号曰《八十诵律》。是后迦叶、阿难、末田地、舍那波斯、优波毱多,此五罗汉,次第住持。至掘多之世,有阿育王者,王在波吒梨弗多城。因以往昔见佛,遂为铁轮御世。而猜忌不忍,在政苛虐,焚荡经书,害诸得道。其后易心归信,追悔前失,远会应真,更集三藏。于是互执见闻,各引师说,依据不同,遂成五部。而所制轻重,时或不同,开遮废立,不无小异。皆由如来往昔,善应物机,或随人随根,随时随国,或此处应开,馀方则制;或此人应制,馀者则开。五师虽同取佛律,而各据一边,故篇聚或时轻重,纲目不无优降。依之修学,并能得道。故如来在世,有梦氎因缘,已悬记经律应为五部。《大集经》云:“我灭度后,遗法分为五部。颠倒解义,隐覆法藏,名昙无毱多。即昙无德也。读诵外书,受有三世,善能问难,说一切姓皆得受戒,名萨婆,即萨婆多也。说无有我,转诸烦恼,名迦叶毗。说有我不说空,名婆蹉富罗。以广博遍览五部,名摩诃僧祇。善男子,如是五部,虽各别异,而皆不妨诸佛法界及大涅槃。”又《文殊师利问经》云:“我涅槃后百年,当有二部起,二摩诃僧祇,二大众。老少同会共菩萨会出律也。从此部流散,更生七部。二者体毗履部,纯老宿共会出律也。从此部流散,更生十一部”。故彼经偈云:“十八及二本,悉从大乘出。无是亦无非,我说未来起。”又执见不同,《传》中亦有十八部,而名字小异,故以五部为根本。从萨婆多部生四部,弥沙塞生一部,迦叶毗生二部。并是佛泥洹后二百年内,僧祗生六部,流传至四百年中,昙无德生五部。经中或时止道五师者,举其领袖而言。或时十八二十,则通列异论也。
自大教东传,五部皆度。始弗若多罗诵出《十诵》梵本,罗什译为晋文未竟,多罗化焉。后昙摩流支又诵出所馀,什译都竟。昙无德部,佛陀耶舍所翻,即《四分律》也。摩诃僧祗部,及弥沙塞部,并法显得梵本。佛驮跋陀罗译出《僧祗律》。佛驮什译出弥沙塞部,即《五分律》也。迦叶毗部或言梵本已度,未彼翻译。其《善见》、《摩得勒伽》、《戒因缘》等,亦律之枝属也。虽复诸部皆传,而《十诵》一本最盛东国。以昔卑摩罗叉律师,本西土元匠,来入关中,及往荆陜,皆宣通《十诵》,盛见《宗录》。昙猷亲承音旨,僧业继踵弘化。其间璩、俨、隐、荣等并祖述猷业,列奇宋代。而皆依文作解,未甚钻研。其后智称律师,竭有深思。凡所披释,并开拓门户,更立科目。齐、梁之间,号称命世,学徒传记,于今尚焉。
夫慧资于定,定资于戒,故戒、定、慧品义次第故。当知入道即以戒律为本,居俗则以礼义为先。《礼记》云:“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经云:“戒为平地,众善由生。三世佛道,藉戒方住。”故律解五法,制使先知。斩草三相,不可不识。然后定慧法门,以次修学。
而谬执之徒,互生异论。偏于律者,则言戒律为指事,数论虚诞。薄知篇聚名目,便言解及波离。止能漉水翻囊,已谓行齐罗汉,唯我曰僧,馀皆木想。此则自赞毁他,功不赎过。我慢矜高,盖斯谓也。偏于数论者,则言律部为偏分,数论为通方。于是扈背毗尼,专重阴入,得意便行,曾莫拘硋。谓言地狱不烧智人,镬汤不煮般若。此皆操之失柄,还以自伤。相鼠羺羊,岂非斯谓?
赞曰:盘盂设戒,几杖施铭。人如不勗,奚用克成。纳衣既补,篇聚由生。缄持口意,枯槁心形。怡戚两镜,欣忧二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