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官常典/第199卷

明伦汇编 官常典 第一百九十八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第一百九十九卷
明伦汇编 官常典 第二百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官常典

 第一百九十九卷目录

 公辅部名臣列传十九

  唐一

  萧瑀        刘文静

  陈叔达       高士廉

  房元龄       杜如晦

  魏徵

官常典第一百九十九卷

公辅部名臣列传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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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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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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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唐书》本传,“瑀字时文,后梁明帝子也。九岁封新安 王,国除。以女兄为隋晋王妃,故入长安。瑀爱经术,善 属文,性鲠急,鄙远浮华。尝以刘孝标《辩命论》诡悖不 经,乃著论非之,以为人禀天地而生而谓之命,至吉 凶祸福则系诸人。今一于命,非先王所以教人者。”通 儒柳顾言、诸葛颍叹曰:“是足鍼孝标膏育矣。”晋王为 太子,授右千牛,即帝位,妃为后,而瑀寖亲宠,频迁尚 衣奉御,检校左翊卫鹰扬郎将。感末疾,不呼医,曰:“天 若假吾馀年,因得为遁阶矣!”后闻,责谓曰:“尔亡国后 不安小官,而高为怪语,罪不测。”瑀复治疾,良已。拜内 史侍郎,数言事忤旨,稍见忌。帝至雁门,为突厥所围, 瑀谋曰:“夷俗可贺,敦与兵马事,况义成公主以帝女 为之,若走一介,使镌喻,宜不战而解。又众商陛下已 平突厥,方复事辽东,故怠不肯战。愿下诏赦高丽,专 讨突厥,则人自奋矣。”帝从之。既而主诡辞谓突厥果 解围去。然帝素意伐辽,又御瑀以谋请帮助识别此字。其机,谓群臣 曰:“突厥何能为?”瑀乘未解时乃绐,恐我,遂出瑀为河 池郡守。部有钞贼万人,吏不制,瑀募勇敢士击降之, 悉捐赀畜赐有功。又击走薛举,众数万。高祖入京师, 招之,挈郡自归。授光禄大夫,封宋国公,拜民部尚书、 秦王,领右元帅。攻洛阳,署瑀府司马。武德元年,迁内 史令。帝委以枢筦,内外百务悉关决。或引升御榻,呼 曰:“萧郎。”瑀自力孜孜,抑过绳违,无所惮。上便宜,每见 纳用。手诏曰:“得公言,社稷所赖,朕既宝之,故赐黄金 一函,公其勿辞。”是岁,州置七职。秦王为雍州牧,以瑀 为州都督。诏尝下中书,未即行,帝让其稽留,瑀曰:“隋 季,内史诏敕多违舛,百司不知所承。今朝廷初基,所 以安危者系号令。比承一诏,必复审,使先后不谬,始 得下,此所以稽留也。”帝曰:“若尔,朕何忧乎?”初,瑀关内 田宅悉赐勋家,至是还给之,瑀尽以分宗族,独留庙 室奉祠。王世充平,进尚书右仆射。七年,以荧惑犯右 执法,避位,不许。久之,迁左仆射。贞观初,房元龄、杜如 晦新得君,事任稍分,瑀不能无少望,乘罅切诋,辞旨 疏躁。太宗怒,废于家。俄拜特进、太子少师,复为左仆 射,实封六百户。帝问瑀:“朕欲长保社稷,奈何?”瑀曰:“三 代有天下所以能长久者,类封建诸侯,以为藩屏。秦 置守令,二世而绝。汉分王子弟,享国四百年。魏、晋废 之,亡不旋跬。此封建之有明效也。”帝纳之,始议封建。 坐与陈叔达忿争御前不恭,免。岁馀,起为晋州都督。 入拜太常卿,迁御史大夫,参预朝政。瑀论议明辩,然 不能容人短意,或偏駮不通,而向法深、房元龄、魏徵、 温彦博颇裁正之,其言多黜,瑀益不平。会元龄等小 过失,瑀即痛劾,不报,由是自失,罢为太子少傅,加特 进,复为太常卿,拜河南道巡省大使。九年,复参预政 事。帝常曰:“武德季,太上皇有废立议,顾朕挟不赏之 功,于昆弟弗见容。瑀于尔时不可以利怵死,惧社稷 臣也。”因赐诗曰:“疾风知劲草,版荡识诚臣。”又曰:“公守 道耿介,古无以过。然善恶太明,或有时而失。”瑀顿首 谢曰:“既蒙教,又许以忠亮,虽死日,犹生年也。”魏徵曰: “臣有逆众持法,主恕之以公;孤特守节,主恕之以介。 昔闻其言,乃今见之。使瑀不遇陛下,庸能自保邪?”晋 王为皇太子,拜太子太保、同中书门下三品。帝曰:“三 师,以德导太子者也。礼不尊,则无所取法。”乃诏师入 谒,太子出门迎拜,师答拜。每门让乃入,师坐然后坐, 书前后著名称。惶恐。瑀素贵,但中狭,每燕见,辄言元 龄辈朋党盗权,若胶固然,特未反耳。帝曰:“知臣莫若 君,朕虽不明,宁顿懵臧否?”因为瑀晓解。瑀以帝有所 偏信,帝积久亦不平。瑀好浮屠法,间请舍家为桑门, 帝许之矣。复奏自度不能为,又足疾不入谒。帝曰:“瑀 岂不得其所邪?”乃诏夺爵,下除商州刺史。未几,复其 封,加特进。卒,年七十四。遗命敛以单衣,无卜日。诏赠 司空、荆州都督,陪葬昭陵,太常谥曰“肃。”帝以其性忌, 改谥“贞褊。”子锐尚襄城公主,为太常少卿。

刘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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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唐书》本传,“文静,字肇仁,自言系出彭城,世居京兆 武功。父韶,仕隋战死,赠上仪同三司。文静以死难子, 袭仪同,倜傥有器略。大业末,为晋阳令,与晋阳宫监 裴寂善。寂夜见逻堞传烽,吒曰:‘天下方乱,吾将安舍文静笑曰:‘如君言,豪英所资也。吾二人者,可终羇贱 乎’?高祖为唐公,镇太原,文静察有大志,深自结。既又” 见秦王,谓寂曰:“唐公子非常人也,豁达神武,汉高祖、 魏太祖之徒欤?殆天启之也。”寂未谓然。文静俄坐李 密姻属系狱,秦王顾它无可与计者,私入视之。文静 喜,挑言曰:“丧乱方剡,非汤、武、高光不能定。”王曰:“安知 无其人哉?今遇此,非儿女子姁姁相忧者。世道将革, 直欲共大计,试为我言之。”文静曰:“上南幸,兵填河洛, 盗贼蜉结,大连州县,小阻山泽以万数,须真主取而 用之。诚能投天会机,奋枪大呼,则四海不足定也。今 汾、晋避盗者皆在,文静素知其豪杰,一朝号召,十万 众可得也。加公府兵数万,一下令,谁不愿从,鼓而入 关,以震天下,王业成矣。”王笑曰:“君言正与我意合。”乃 阴部署宾客,将发,恐唐公不从,文静谋因裴寂开说, 于是介寂以交王,遂得进议。及突厥败高君雅兵,唐 公被劾,王遣文静、寂共说曰:“公据嫌疑之地,势不图 全。今部将败,方以罪见收,事急矣,尚不为计乎?晋阳 兵精马彊,官军饶丰,大事可举也。今关中空虚,代王 弱,贤豪并兴,未有适归。愿公引兵西,诛暴除乱,乃受 单使囚乎?唐公私可。”会得释而止。王教文静伪为诏, 发太原、西河、雁门、马邑男子年二十至五十悉为兵, 期岁尽集涿郡以伐辽。繇是人心愁扰,益思乱。文静 谓寂曰:“公闻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乎?唐公名载图 谶,闻天下,尚可怗怗以待祸哉?”又胁寂曰:“公为监,以 宫人侍客,公死何憾,奈何累唐公?”寂惧,乃劝起兵。秦 王即委文静、长孙顺德等募士声讨刘武周。文静与 寂作符敕,发宫监库物佐军兴。会王威、高君雅猜贰, 文静与刘政会为《急变书》,诣留守告二人反,候唐公 与威、君雅视事,文静进曰:“有密牒言反者。”公目威等 省牒,政会不肯,曰:“所告乃副留守,唯唐公得观。”公惊 曰:“讵有是乎?”读已,语威曰:“人告公等,信乎?”君雅诟曰: “反人欲杀我耳!”文静叱左右执之,由是举兵。唐公乃 开大将军府,以文静为司马。文静劝改旗帜,彰特兴, 又请与突厥连和,唐公从之,遣文静使始毕可汗。始 毕曰:“唐公兵何事而起?”文静曰:“先帝废冢嗣以授后 主,故大乱。唐公国近戚惧毁王室,起兵黜不当立者, 愿与突厥共定京师,金币子女尽以归可汗。”《始毕》大 喜,即遣二千骑随文静至,又献马千匹。公喜曰:“非君 何以致之!”寻拒屈突通于潼关,与其将桑显和苦斗, 死者数千。文静度显和军怠,以奇兵从后掩之,显和 败绩。通兵尚数万,欲引而东,文静命将追执之,徇新 安以西,皆下。转大丞相府司马,进光禄大夫、鲁国公。 唐公践天子位,擢纳言。时多引贵臣共榻,文静谏曰: “‘今率土莫不臣,而延见群下,言尚称名。帝坐严尊屈, 与臣子均席,此王导所谓太阳俯同万物’者也。”帝曰: “我虽应天受命,宿昔之好何可忘?公其无嫌。”薛举寇 泾州,以元帅府长史与司马殷开山出战,大败,奔还 京师,坐除名。与讨仁杲,平之,复爵邑,授民部尚书、陕 东道行台左仆射。从秦王镇长春宫。文静自以材能 过裴寂远甚,又屡有军功,而寂独用故旧恩居其上, 意不平,每论政,多戾驳,遂有隙。尝与弟散骑常侍文 起饮酣,有怨言,拔刀击柱曰:“当斩寂!”会家数有怪,文 起忧,召巫夜被发衔刀为禳厌。文静妾失爱,告其兄 上变,遂下吏。帝遣裴寂、萧瑀讯状,对曰:“昔在大将军 府,司马与长史略等。今寂已仆射,居甲第,宠赉不赀。 臣官赏等众人,家无赢,诚不能无少望。”帝曰:“文静此 言,反明甚。”李纲、萧瑀明其不反,秦王亦以文静首决 非常计,事成,乃告寂:今任遇弗等,故怨望,非敢反,宜 赐全宥。帝素疏忌之。寂又言文静多权诡,而性猜险, “忿不顾难,丑言怪节已暴验,今天下未靖,恐为后忧。” 帝遂杀之,年五十二。文起亦死,籍其家。文静临刑,抚 膺曰:“高鸟尽,良弓藏。”果不妄。贞观三年,追复官爵,以 子树义袭鲁国公,诏尚主。然怨父不得死,谋反诛。

陈叔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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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旧唐书》本传,“叔达字子聪,陈宣帝第十六子也。善 容止,颇有才学。在陈封义阳王。年十馀岁,尝侍宴,赋 诗十韵,援笔便就。仆射徐陵甚奇之。历侍中、丹阳尹、 都官尚书。入隋,久不得调。大业中,拜内史舍人,出为 绛郡通守。义师至绛郡,叔达以郡归款,授丞相府主 簿,封汉东郡公,与记室温大雅同掌机密,军书赦令” 及禅代文诰,多叔达所为。武德元年,授黄门侍郎。二 年,兼纳言。四年,拜侍中。叔达明辩,善容止,每有敷奏, 搢绅莫不属目。江南名士薄游长安者,多为荐拔。五 年,进封江国公。尝赐食于御前,得蒲萄,执而不食。高 祖问其故,对曰:“臣母患口干,求之不能致,欲归以遗 母。”高祖喟然流涕曰:“卿有母,可遗乎?”因赐物百段。贞 观初,加授光禄大夫。寻坐与萧瑀对御忿争免官。未 几,丁母忧。叔达先有疾,太宗虑其危殆,遣使禁绝吊 宾。服阕,授遂州都督,以疾不行。久之,拜礼部尚书。建 成元吉嫉害太宗,阴行谮毁,高祖惑其言,将有贬责, 叔达固谏乃止。至是,太宗劳之曰:“武德时,危难潜构知公有谠言,今之此拜,有以相答。”叔达谢曰:“此不独 为陛下,乃社稷计耳。”后坐闺庭不理,为宪司所劾。朝 廷惜其名,臣不欲彰其罪,听以散秩归第。九年卒,谥 曰缪。后赠户部尚书,改谥曰忠。有集十五卷。

高士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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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唐书》本传:“俭字士廉,以字显。齐清河王岳之孙。父 励,乐安王,入隋为洮州刺史。士廉敏惠有度量,状貌 若画,观书一见辄诵,敏于占对。隋司隶大夫薛道衡、 起居舍人崔祖濬皆宿臣显重,与为忘年友,繇是有 名。自以齐宗室,不欲广交,屏居终南山下。吏部侍郎 高孝基劝之仕。仁寿中,举文才甲科,补治礼郎。斛斯” 政奔高丽,坐与善,贬为朱鸢主簿。以母老不可居瘴 疠地,乃留妻鲜于奉养而行。会世大乱,京师阻绝,交 趾太守丘和署司法书佐。时钦州俚帅甯长真以兵 侵交趾,和惧,欲出迎。士廉曰:“长真兵虽多,县军远客, 势不得久。城中胜兵尚可战,奈何受制于人?”和因命 为行军司马,逆击破之。高祖遣使徇岭南,武德五年, 与和来降。于是秦王领雍州牧,荐士廉为治中,亲重 之。隐太子与王隙已炽,乃与长孙无忌密计。计定,是 日率吏卒释囚授甲,趋芳林门助战。王为皇太子,授 右庶子,进侍中,封义兴郡公。坐匿王珪奏不时上,左 授安州都督,进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蜀人畏鬼而恶 疾,虽父母病,皆委去望舍,投饵哺之。昆弟不相假财, 士廉为设条教,辩告督励,风俗翕然为变。又引诸生 讲授经艺,学校复兴。秦时,李冰导汶江水灌田,濒水 者顷千金,民相侵冒。士廉复故渠,厮引旁出,以广溉 道,人以富饶。入为吏部尚书,进封许国公。雅负裁鉴, 又详《氏谱》,所署州人地无不当者。高祖崩,摄司空,营 山陵,加特进,迁尚书右仆射。士廉三世居此官,世荣 其贵。太宗幸洛阳,太子监国,命摄少师,手诏曰:“端拱 三川,不忧关中者,以属卿也。”久之,请致仕,听解仆射, 加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三品,知政事。帝伐高 丽,皆同太子监国。驻定州,又摄太傅,同掌机务。太子 令曰:“寡人资公训道,而比听政,据按对公,情所未安, 所司宜别设按奉太傅。”士廉固辞。还至并州,有疾,帝 即所舍问之。贞观二十一年,疾甚,帝幸其第,为流涕 卒,年七十一。又欲临吊,房元龄以帝饵金石,谏不宜 近丧。帝曰:“朕有旧故,姻戚之重,君臣之分,卿置勿言。” 即从数百骑出。长孙无忌伏马前陈士廉遗言,乞不 临丧,帝犹不许,无忌至流涕,乃还。入东苑南向哭。诏 赠司徒、并州都督,谥曰文献,陪葬昭陵。方寒食,敕尚 宫以食四轝往祭,帝自为《文丧》出横桥,又登城西北 楼望哭以过丧。高宗即位,加赠太尉,配享太宗庙廷。 士廉进止详华,凡有献纳,搢绅皆属以目。奏议未常 不焚槁,家人无见者。士廉少识太宗,非常人,以所出 女归之,是为文德皇后。及《遗令》墓不得它藏,惟置衣 一袭,与平生所好书,示先王典训可用终始者。初,太 宗尝以山东士人尚阀阅,后虽衰,子孙犹负世望,嫁 娶必多取赀,故人谓之“卖昏。”由是诏士廉与韦挺、岑 文本、令狐德棻责天下谱谍,参考史传,检正真伪,进 忠贤,退悖恶,先宗室,后外戚;退新门,进旧望,右膏粱, 左寒畯,合二百九十三姓,千六百五十一家,为九等, 号曰《氏族志》,而崔干仍居第一。帝曰:“我于崔、卢、李、郑 无嫌,顾其世衰,不复冠冕,犹恃旧地以取赀。不肖子 偃然自高,贩鬻松槚,不解人间何为贵之?齐据河北, 梁、陈在江南,虽有人物,偏方下国,无可贵者,故以崔、 卢、王、谢为重。今谋士劳臣,以忠孝学艺从我定天下 者,何容纳货旧门,向声背实,买昏为荣耶?太上有立 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其次有爵,为公卿大夫, 世世不绝,此谓之门户。今皆反是,岂不惑邪!”朕以今 日冠冕为等级高下,遂以崔干为第三姓班,其书天 下。高宗时,许敬宗以不叙武后世,又李义府耻其家 无名,更以孔志约、杨仁卿、史元道、吕才等十二人刊 定之,裁广类例,合二百三十五姓,二千二百八十七 家。帝自叙所以然,以四后姓,酅公、介公及三公、太子 三师、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仆射为第一姓,文武二品 及知政事三品为第二姓,各以品位高下叙之,凡九 等。取身及昆弟子孙馀属不入,改为姓氏。录当时军 功入五品者,皆昇谱限,搢绅耻焉,目为勋格。义府奏 悉索《氏族志》烧之。又诏“后魏陇西李宝、太原王琼、荥 阳郑温、范阳卢子迁、卢泽卢辅、清河崔宗伯、崔元孙、 前燕博陵崔懿、晋赵郡李楷,凡七姓十家,不得自为 昏。三品以上纳币不得过三百匹,四品、五品二百,六 品、七品百,悉为归装。夫氏禁受陪门财。”先是,后魏太 和中,定四海望族,以宝等为冠。其后矜尚门地,故《氏 族志》一切降之。王妃主婿,皆取当世勋贵名臣家,未 尝尚山东旧族。后房元龄、魏徵、李𪟝复与昏,故望不 减。然每姓第其房望,虽一姓中,高下县隔,李义府为 子求昏不得,始奏禁焉。其后天下衰宗落谱,昭穆所 不齿者皆称“禁昏。”家益自贵,凡男女皆潜相聘娶,天 子不能禁,世以为敝云。士廉六子,履、行、审、行、真,行有名。

房元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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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唐书》本传:“元龄,字乔,齐州临淄人。父彦谦,仕隋,历 司隶刺史。元龄幼警敏,贯综坟籍,善属文,书兼草隶。 开皇中,天下混一,皆谓隋祚方永,元龄密白父曰:‘上 无功德,徒以周近亲,妄诛杀,攘神器有之,不为子孙 立长久计,淆置嫡庶,竞侈僭,相倾间,终当内相诛夷。 视今虽平,其亡跬可须也’。彦谦惊曰:‘无妄言’。年十八”, 举进士,授羽骑尉,校雠。秘书省吏部侍郎。高孝基名 知人,谓裴矩曰:“仆观人多矣,未有如此郎者。当为国 器,但恨不见其耸壑昂霄云。”补隰城尉。汉王谅反,坐 累,徙上郡。顾中原方乱,慨然有忧天下志。会父疾,绵 十旬不解衣,及丧,勺饮不入口。五月,太宗以炖煌公 徇渭北,杖策上谒军门,一见如旧。署渭北道行军记 室参军。公为秦王,即授府记室,封临淄侯。征伐未尝 不从,众争取怪珍,元龄独收人物致幕府,与诸将密 相申结,人人愿尽死力。王尝曰:“汉光武得邓禹,门人 益亲。今我有元龄,犹禹也。”居府出入十年,军符府檄, 或驻马即办,文约理尽,初不著槁。高祖曰:“若人机识, 是宜委任。每为吾儿陈事,千里外犹对面语。”隐太子 与王有隙,王召元龄与计,对曰:“国难世有,惟圣人克 之。大王功盖天下,非特人谋,神且相之。”乃引杜如晦 协判大计。累进陕东道大行台考功郎中、文学馆学 士。故太子忌二人者,奇谮于帝,皆斥逐还第。太子将 有变,王召二人以方士服,入夜计事。事平,王为皇太 子,擢右庶子。太子即位,为中书令。第功班赏,与如晦、 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侯君集功第一,进爵邢国公,食 邑千三百户,馀皆次叙封拜。帝顾群臣曰:“朕论公等 功定封邑,恐不能尽,无有讳,各为朕言之。”淮安王神 通曰:“义师起,臣兵最先至。今元龄等以刀笔吏居第 一,臣所未喻。”帝曰:“叔父兵诚先至,然未尝躬行阵劳, 故建德之南,军败不振;讨《黑闼》反动,望风辄奔。今元 龄等有决胜帷幄、定社稷功,此萧何所以先诸将也。 叔父以亲,宜无爱者,顾不可缘私与功臣竞先后尔。” 初,将军丘师利等皆怙跋攘袂,或指画自陈。说见神 通,愧屈,乃曰:“陛下至不私其亲,吾属可妄诉邪?”进尚 书左仆射,监修国史,更封魏。帝曰:“公为仆射,当助朕 广耳目,访贤材。比闻阅谍讼日数百,岂暇求人哉?”乃 敕细务属左右丞,大事关仆射。帝尝问:“创业守文孰 难?”元龄曰:“方时草昧,群雄竞逐,攻破乃降,战胜乃克, 创业则难。”魏徵曰:“王者之兴,必乘衰乱,覆昏暴,殆天 授人与者。既得天下,则安于骄逸。人欲静徭役毒之 世,方敝裒刻穷之国,繇此衰,则守文为难。”帝曰:“元龄 从我定天下,冒百死,遇一生,见创业之难征;与我安 天下,畏富贵则骄,骄则怠,怠则亡,见守文之不为易。 然创业之不易既往矣,守文之难,方与公等慎之。”会 诏大臣世袭,授宋州刺史,徙国梁,而群臣让世袭事, 故罢刺史,遂为梁国公。未几,加太子少师。始诣东宫, 皇太子欲拜之,元龄让不敢谒,乃止。居宰相积十五 年,女为王妃,男尚主,自以权宠隆极,累表辞位,诏不 听。顷之,进司空,仍总朝政,元龄固辞。帝遣使谓曰:“让 诚美德也,然国家相眷赖久,一日去良弼,如亡左右 手。顾公筋力未衰,毋多让!”晋王为皇太子,改太子太 傅,知门下省事。以母丧,赐茔昭陵园,起复其官。会伐 辽,留守京师。诏曰:“公当萧何之任,朕无西顾忧矣。凡 粮械飞输、军伍行留,悉裁总之。”元龄数上书劝帝,愿 毋轻敌,久事外夷。固辞太子太傅,见听。晚节多病,时 帝幸玉华宫,诏元龄居守,听卧治事。稍棘,召许肩舆 入殿。帝视流涕,元龄亦感咽不自胜。命尚医临候,尚 食供膳,日奏起居状,少损,即喜见于色。元龄顾诸子 曰:“今天下事无不得,惟讨高丽未止。”上含怒意决,群 臣莫敢谏,吾而不言,抱愧没地矣。遂上疏曰:“上古所 不臣者,陛下皆臣之;所不制者,陛下皆制之矣。为中 国患,无如突厥。而大小可汗,相次束手,弛辫握刀,分 典禁卫。延陀、铁勒,按置州县;高昌、吐浑,偏师扫除。惟” 高丽历代逋命,莫克穷讨。陛下责其弑逆,身自将六 军,征荒裔,不旬日拔辽东,虏获数十万,残众孽君,缩 气不敢息,可谓功倍前世矣。《易》曰:“知进退存亡,不失 其正者,其惟圣人乎!”盖进有退之义,存有亡之机,得 有丧之理,为陛下惜者,此也。傅曰:“知足不辱,知止不 殆。”陛下威名功烈,既云足矣,拓地开“疆,亦可止矣。边 夷丑种,不足待以仁义,责以常礼。古者以禽鱼畜之, 必绝其类,恐兽穷则搏,苟救其死。且陛下每决死罪, 必三覆五奏,进疏食,停音乐,以人命之重为感动也。 今士无一罪,驱之行阵之间,委之锋镝之下,使肝脑 涂地。老父孤子,寡妻慈母,望槥车,抱枯骨,椎心掩泣, 其所以变动阴阳,伤害和气,实天下之痛也。使高丽 违失臣节,诛之可也;侵扰百姓,灭之可也;能为后世 患,夷之可也。今无是三者,而坐敝中国,为旧王雪耻, 新罗报仇,非所存小,所损大乎?臣愿下沛然之诏,许 高丽自新,焚陵波之船,罢应募之众,即臣死骨不朽帝得疏,谓高阳公主曰:“是已危惙,尚能忧吾国事乎?” 疾甚,帝命凿苑垣以便候问,亲握手与决。诏皇太子 就省,擢子遗爱右卫中郎将,遗则朝散大夫,令及见 之。薨,年七十一,赠太尉、并州都督,谥曰文昭。给班剑、 羽葆、鼓吹、绢布二千段、粟二千斛,陪葬昭陵。高宗诏 配享太宗庙庭。元龄当国,夙夜勤彊,任公竭节,不欲 一物失所,无媢忌,闻人善,若己有之。明达吏治,而缘 饰以文雅,议法处令,务为宽平,不以己长望人,取人 不求备,虽卑贱皆得尽所能。或以事被让,必稽颡请 罪,畏惕视若无所容。贞观末年,以谴还第。黄门侍郎 褚遂良言于帝曰:“元龄事君,自无所负,不可以一眚 便示斥外,非天子任大臣意。”帝悟,遽召于家。后避位 不出。久之,会帝幸芙蓉园,观风俗,元龄敕子弟汛扫 庭堂,曰:“乘舆且临幸。”有顷,帝果幸其第,因载元龄还 宫。帝在翠微宫,以司农卿李纬为民部尚书,会有自 京师来者,帝曰:“元龄闻纬为尚书,谓何?”曰:“惟称纬好, 须无他语。”帝遽改太子詹事。帝讨辽,元龄守京师。有 男子上急变,元龄诘状,曰:“我乃告公。”元龄驿遣追帝, 帝视奏,已斩男子,下诏责曰:“公何不自信?”其委任类 如此。治家有法度,常恐诸子骄侈,席势凌人。乃集古 今家诫书为屏风,令各取一具,曰:“留意于此,足以保 躬矣。汉袁氏累叶忠节,吾心所尚,尔宜师之。”子遗直 嗣。

杜如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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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唐书》本传:“如晦,字克明,京兆杜陵人。祖杲,有名周、 隋间。如晦少英爽,喜书,以风流自命,内负大节,临机 辄断。隋大业中,预吏部选,侍郎高孝基异之,曰:‘君当 为栋梁用,愿保令德’。因补滏阳尉,弃官去。高祖平京 师,秦王引为府兵曹参军,徙陕州总管府长史。时府 属多外迁,王患之,房元龄曰:‘去者虽多不足吝。如晦, 王佐才也,大王若终守藩,无所事,必欲经营四方,舍 如晦无共功者’。”王惊曰:“非公言,我几失之。”因表留莫 府,从征伐,常参帷幄,机秘方多事,裁处无留僚属,共 才之莫见所涯。进陕东道大行台司勋郎中,封建平 县男,兼文学馆学士。天策府建,为中郎。王为皇太子, 授左庶子,迁兵部尚书,进封蔡国公,食三千户,别食 益州千三百户。俄检校侍中,摄吏部尚书,总监东宫 兵。进位尚书右仆射,仍领选,与元龄共筦朝政,引士 贤者,下不肖,咸得职,当时浩然归重。监察御史陈师 合上《拔士论》,谓一人不可总数职,阴刺讽如晦等。帝 曰:“元龄、如晦不以勋旧进,特其才可与治天下者,师 合欲以此离间吾君臣邪!”斥岭表久之,以疾辞职。诏 给常俸就第,医候之,使道相属。会病,力诏皇太子就 问,帝亲至其家,抚之,梗塞。及未乱,擢其子左千牛构 兼尚舍奉御。薨,年四十六,帝哭为恸,赠开府仪同三 司。及葬,加司空,谥曰成。手诏虞世南勒文于碑,使言 君臣痛悼意,它日食瓜美,辍其半奠焉。尝赐元龄黄 银带,曰:“如晦与公同辅,朕今独见公。”泫然流泪曰:“世 传黄银,鬼神畏之。”更取金带,遣元龄送其家。后忽梦 如晦若平生。明日为元龄言之,敕所御馔往祭。明年 之祥,遣尚宫劳问妻子,国府官佐亦不之罢,恩礼无 少衰。后诏功臣世袭,追赠密州刺史,徙国莱。方为相 时,天下新定,台阁制度,宪物容典,率二人讨裁。每议 事帝所,元龄必曰:“非如晦莫筹之。”及如晦至,率用元 龄策也。盖如晦长于断而元龄善谋,两人深相知,故 能同心济谋,以佐佑帝。当世语良相,必曰:“房、杜云构。” 位慈州刺史。次子荷,性暴诡,不循法,尚城阳公主,官 至尚乘奉御,封襄阳郡公。承乾谋反,荷曰:“琅邪颜利 仁善星数,言天有变,宜建大事,陛下当为太上皇。请 称疾,上必临问,可以得志。”及败,坐诛。临刑,意象轩骜。 构以累,贬死岭表。

魏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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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唐书》本传:“征字元成,魏州曲城人。少孤,落魄,弃赀 产不营,有大志,通贯书术。隋乱,诡为道士。武阳郡丞 元宝藏举兵应李密,以征典书檄。密得宝藏书,辄称 善,既闻征所为,促召之。征进十策说密,不能用。王世 充攻洛口,征见长史郑颋曰:‘魏公虽骤胜,而骁将锐 士死伤略尽;又府无见财,战胜不赏。此二者不可以 战。若浚池峭垒,旷日持久,贼粮尽且去,我追击之,取 胜之道也’。”颋曰:“老儒常语耳。”征不谢去。后从密来京 师,久之,未知名,自请安辑山东,乃擢秘书丞,驰驿至 𥟖阳。时李𪟝尚为密守。征与书曰:“始魏公起叛徒,振 臂大呼,众数十万,威之所被半天下。然而一败不振, 卒归唐者,固知天命有所归也。今君处必争之地,不 早自图,则大事去矣。”𪟝得书,逐定计归,而大发粟馈 淮安王之军。会窦建德陷𥟖阳,获征,伪拜起居舍人。 建德败,与裴矩走入关,隐太子引为洗马。征见秦王 功高,阴劝太子早为计。太子败,王责谓曰:“尔阋吾兄 弟,柰何?”答曰:“太子蚤从征言,不死今日之祸。”王器其 直,无恨意。即位,拜谏议大夫,封钜鹿县男。当是时,河 北州县素事隐巢者不自安,往往曹伏思乱。征白太宗曰:“不示至公,祸不可解。”帝曰:“尔行安喻河北?”道遇 太子千牛李志安、齐王护军李思行,传送京师。征与 其副谋曰:“属有诏,宫府旧人普原之,今复执送志安 等,谁不自疑者?吾属虽往,人不信,即贷而后闻。”使还, 帝悦,日益亲。或引至卧内,访天下事。征亦自以不世 遇,乃展尽底蕴,无所隐,凡二百馀奏,无不剀切当帝 心者,由是拜尚书右丞,兼谏议大夫。左右有毁征阿 党亲戚者,帝使温彦博按讯,非是。彦博曰:“征为人臣, 不能著形迹,远嫌疑,而被飞谤,是宜责也。”帝谓彦博 行让征。征见帝,谢曰:“臣闻君臣同心,是谓一体。岂有 置至公事形迹?若上下共由兹路,邦之兴丧,未可知 也。”帝矍然曰:“吾悟之矣。”征顿首曰:“愿陛下俾臣为良 臣,毋俾臣为忠臣。”帝曰:“忠良异乎?”曰:“良臣稷、契、咎陶 也,忠臣龙逢、比干也。良臣身荷美名,君都显号,子孙 传承,流祚无疆。忠臣己婴祸诛,君陷昏恶,丧国夷家, 祇取空名,此其异也。”帝曰:“善。”因问:“为君者何道而明, 何失而暗?”征曰:“君所以明,兼听也;所以暗,偏信也。尧、 舜氏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虽有共鲧,不能塞也;静 言庸违,不能惑也。秦二世隐藏其身以信赵高,天下 溃叛而不得闻;梁武帝信朱异,侯景向关而不得闻; 隋炀帝信虞世基,贼遍天下而不得闻。故曰:‘君能兼 听,则奸人不得壅蔽,而下情通矣’。”郑仁基息女美而 才,皇后建请为充华典册,具或言许聘矣。征谏曰:“陛 下处台榭,则欲民有栋宇;食膏粱,则欲民有饱适;顾 嫔御,则欲民有室家。今郑已约昏,陛下取之,岂为人 父母意?”帝痛自咎,即诏停册。贞观三年,以秘书监参 豫朝政。高昌王麹文泰将入朝,西域诸国欲因文泰 悉遣使者奉献。帝诏文泰使人厌《怛纥干》迎之。征曰: “异时文泰入朝,所过供拟不能具,今又加诸国焉,则 濒塞州县以乏致罪者众。彼以商贾来,则边人为之 利;若宾客之,中国萧然耗矣。汉建武时,西域请置都 护送侍子,光武不许,不以蛮夷敝中国也。”帝曰:“善。”追 止其诏。于是帝即位四年,岁断死二十九,几至刑措, 米斗三钱。先是,帝尝叹曰:“今大乱之后,其难治乎?”征 曰:“大乱之易治,譬饥人之易食也。”帝曰:“古不云善人 为邦百年,然后胜残去杀邪?”答曰:“此不为圣哲论也。 圣哲之治,其应如响,期月而可,盖不其难。”封德彝曰: “不然。三代之后,浇诡日滋。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皆欲 治不能,非能治不欲。征书生,好虚论,徒乱国家,不可 听。”征曰:“五帝三王不易民以教,行帝道而帝,行王道 而王,顾所行何如尔。黄帝逐蚩尤,七十战而胜其乱, 因致无为。九黎害德,颛顼征之,已克而治。桀为乱,汤 放之;纣无道,武王伐之。汤、武身及太平,若人渐浇诡, 不复返朴,今当为鬼为魅,尚安得而化哉?”德彝不能 对,然心以为不可,帝纳之不疑。至是天下大治,蛮夷 君长袭衣冠,带刀宿卫,东薄海,南逾岭,户阖不闭,行 旅不赍粮,取给于道。帝谓群臣曰:“此征劝我行仁义, 既效矣,惜不令封。”德彝见之。俄检校侍中,进爵郡公。 帝幸九成宫,宫御舍𣲗川宫下,仆射李靖、侍中王珪 继至,吏改馆宫御以舍靖、珪。帝闻,怒曰:“威福由是等 邪,何轻我宫人!”诏并按之。征曰:“靖、珪皆陛下腹心大 臣,宫人止后宫扫除隶耳。方大臣出官吏谘朝廷法 式,归来陛下问人间疾苦。夫官舍固靖等见官吏之 所,吏不可不谒也。至宫人则不然,供馈之馀,无所参 承,以此按吏,且骇天下耳目。”帝悟,寝不问。后宴丹霄 楼,酒中谓长孙无忌曰:“魏徵、王珪事隐太子、巢剌王, 时诚可恶。我能弃怨用才,无羞古人。然征每谏我不 从,我发言辄不即应,何哉?”征曰:“臣以事有不可,故谏; 若不从辄应,恐遂行之。”帝曰:“第即应,须别陈论,顾不 得。”征曰:“昔舜戒群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若面从可, 方别陈论。此乃后言,非稷、卨所以事尧、舜也’。”帝大笑 曰:“人言征举动疏慢,我但见其妩媚耳。”征再拜曰:“陛 下导臣使言,所以敢然。若不受,臣敢数批逆鳞哉!”十 年,为侍中。尚书省滞讼不决者,诏征平治。征不素习 法,但存大体,处事以情,人人悦服。进左光禄大夫、郑 国公。多病,辞职,帝曰:“公独不见金在矿何足贵耶?善 冶锻而为器,人皆宝之。朕方自比于金,以卿为良匠 而加砺焉。卿虽疾,未及衰,庸得便尔。”征恳请,数却,愈 牢。乃拜特进,知门下省事,诏朝章国典参议得失,禄 赐、国官、防阁并同职事。文德皇后既葬,帝即苑中作 层观以望昭陵,引征同升。征熟视曰:“臣眊昏不能见。” 帝指示之,征曰:“此昭陵邪?”帝曰:“然。”征曰:“臣以为陛下 望献陵若昭陵,臣固见之。”帝泣为毁观。寻以定《五礼》, 当封一子县男,征请封孤兄子叔慈,帝怆然曰:“此可 以励俗。”即许之。后幸洛阳,次昭仁宫,多所谴责。征曰: “隋惟责不献食,或供奉不精,为此无限,而至于亡。故 天命陛下代之,正当兢惧戒约,奈何令人悔为不奢? 若以为足,今不啻足矣;以为不足,万此宁有足邪?”帝 惊曰:“非公不闻此言。”退又上疏曰:“《书》称:‘明德慎罚,惟 刑之恤’。《礼》曰:‘为上易事,为下易知,则刑不烦。上多疑 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夫上易事,下易知,君长不劳,百姓不惑。故君有一德,臣无二心。夫刑赏之本, 在乎劝善而惩恶,帝王所与天下画一,不以亲疏贵 贱而轻重者也。今之刑赏,或由喜怒,或出好恶,喜则 矜刑于法中,怒则求罪于律外;好则钻皮出羽,恶则 洗垢索瘢。”盖刑滥则小人道长,赏谬则君子道消。小 人之恶不惩,君子之善不劝,而望治安刑措,非所闻 也。且暇豫而言,皆敦尚孔、老;至于威怒,则专法申、韩。 故道德之旨未弘,而锲薄之风先摇。昔州犁上下其 手而楚法以敝,张汤轻重其心而汉刑以谬,况人主 而自高下乎?顷者罚人,或以供张不赡,或不能从欲, 皆非致治之急也。夫贵不与骄期而骄自至,富不与 奢期而奢自至,非徒语也,且我之所代,实在有隋,以 隋府藏,况今之资储,以隋甲兵况今之士马,以隋户 口,况今之百姓,絜长度大,曾何等级焉。然隋以富彊 而丧动之也,我“以贫寡而安,静之也。静之则安,动之 则乱,人皆知之,非隐而难见,微而难察也。”不蹈平易 之涂,而遵覆车之辙,何哉?安不思危,治不念乱,存不 虑亡也。方隋未乱,自谓必无乱;未亡,自谓必不亡。所 以甲兵亟勋,徭役不息,以至戮辱而不悟灭亡之所 由也。岂不哀哉!夫监形之美恶,必就止水;监政之安 危,必取亡国。《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臣愿当今 之动静,以隋为鉴,则存亡治乱可得而知。思所以危 则安矣,思所以乱则治矣,思所以亡则存矣。存亡之 所在,在节嗜欲,省游畋,息靡丽,罢不急,慎偏听,近忠 厚,远便佞而已。夫守之则易,得之实难。今既得其所 难,岂不能保其所易?保之不固,骄奢“淫泆,有以动之 也。”帝宴群臣积翠池,酣乐赋诗,征赋《西汉》,其卒章曰: “终藉叔孙礼,方知皇帝尊。”帝曰:“征言未尝不约我以 礼。”它日,从容问曰:“比政治若何?”征见久承平。帝意有 所忽,因对曰:“陛下贞观之初,导人使谏,三年以后,见 谏者,悦而从之。比一二年,勉彊受谏,而终不平也。”帝 惊曰:“公何物验之?”对曰:“陛下初即位,论元律师死,孙 伏伽谏以为法不当死。陛下赐以兰陵公主园直百 万。”或曰:“‘赏太厚’。答曰:‘朕即位未有谏者,所以赏之,此 导人使谏也’。”后柳雄妄诉隋资,有司得劾其伪,将论 死。戴胄奏罪当徙,执之四五,然后赦。谓胄曰:“‘第守法 如此,不畏滥罚,此悦而从谏也。近皇甫德参上书,言 修洛阳宫,劳人也;收地租,厚敛也;俗尚高髻,宫中所 化也’。陛下恚曰:‘是子使国家不役一人,不收一租,宫 人无发,乃称其意。臣奏人臣上书不激切,不能起人 主意,激切即近讪谤。于时陛下虽从臣言,赏帛罢之, 意终不平,此难于受谏也’。”帝悟曰:“非公无能道此者, 人苦不自觉耳!”先是,帝作飞山宫,征上疏曰:“隋有天 下三十馀年,风行万里,威憺殊俗,一旦举而弃之,彼 炀帝者,岂恶治安,喜灭亡哉?恃其富彊,不虞后患也。 驱天下,役万物,以自奉养,子女玉帛是求,宫宇台榭 是饰,徭役无时,干戈不休,外示威重,内行险忌,谗邪 者进,忠正者退,上下相蒙,人不堪命,以致殒匹夫之 手,为天下笑。圣哲乘机,拯”其危溺。今宫观台榭,尽居 之矣;奇珍异物,尽收之矣;姬姜淑媛,尽侍于侧矣;四 海九州,尽为臣妾矣。若能鉴彼所以亡,念我所以得, 焚宝衣,毁广殿,安处卑宫,德之上也;若成不废,即仍 其旧,除其不急,德之次也。不惟王业之艰难,谓天命 可恃,因基增旧,甘心侈靡,使人不见德而劳役是闻, 斯为下矣。“以暴易暴,与乱同道。夫作事不法,后无以 观。人怨神怒则灾害生,灾害生则祸乱作,祸乱作而 能以身名令终者,鲜矣。”是岁,大雨,谷、洛溢,毁宫寺十 九,漂居人六百家。征陈事曰:“臣闻为国基于德礼,保 于诚信。诚信立则下无二情,德礼形则远者来格。故 德、礼诚信,国之大纲,不可斯须废也。《传》曰:‘君使臣以 礼臣事君以忠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又曰:“同言 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诚在令外。”然则言而不行 言不信也;令而不从令无诚也。不信之言不诚之令 君子弗为也。自王道休明绵十馀载仓廪愈积土地 益广然而道德不日博仁义不日厚何哉!由待下之 情未尽诚信虽有善始之勤而无克终之美。故便佞 之徒,得肆其巧,谓“同心为朋党,告讦为至公,彊直为 擅权,忠谠为诽谤。”谓之朋党,虽忠信可疑;谓之至公, 虽矫伪无咎。彊直者畏擅权而不得尽,忠谠者虑诽 谤而不敢与之争。荧惑视听,郁于大道,妨化损德,无 斯甚者。今将致治,则委之君子,得失或访诸小人。是 誉毁常在小人,而督责常加君子也。夫中智之人,岂 无小慧,然虑不及远,虽使竭力尽诚,犹未免倾败,况 内怀奸利,承颜顺旨乎?故孔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 矣,未有小人而仁者。”然则君子不能无小恶,恶不积 无害于正;小人时有小善,善不积不足以忠。今谓之 善人矣,复虑其不信,何异立直木而疑其景之曲乎? 故上不信则无以使下,下不信则无以事上,信之为 义大矣。昔齐桓公问管仲曰:“吾欲使酒腐于爵,肉腐 于俎,得无害霸乎?”管仲曰:“此固非其善者,然无害霸 也。”公曰:“何如而害霸?”曰:“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用,害霸也;用而不能任,害霸也;任而不能信,害霸也; 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害霸也。”晋中行穆伯攻鼓,经 年而不能下,馈间伦曰:“鼓之啬夫,间伦知之,请无疲 士大夫,而鼓可得。”穆伯不应。左右曰:“不折一戟,不伤 一卒,而鼓可得,君奚不为?”穆伯曰:“间伦之为人也,佞 而不仁。若使间伦下之,吾不可以不赏;若赏之,是赏 佞人也。佞人得志,是使晋国舍仁而为佞,虽得鼓,安 用之?夫穆伯列国大夫;管仲,霸者之佐,犹能慎于信 任,远避佞人,况陛下之上圣乎!若欲令君子小人,是 非不杂,必怀之以德,待之以信,厉之以义,节之以礼, 然后善善而恶恶,审罚而明赏,无为之化,何远之有? 善善而不能进,恶恶而不能去,罚不及有罪,赏不加 有功,则危亡之期,或未可保。”帝手诏嘉答。于是废明 德宫元圃院,赐遭水者。他日宴群臣,帝曰:“贞观以前, 从我定天下,间关草昧,元龄功也。贞观之后,纳忠谏, 正朕违,为国家长利,征而已。虽古名臣,亦何以加!”亲 解佩刀以赐二人。帝尝问群臣:“征与诸葛亮孰贤?”岑 文本曰:“亮才兼将相,非征可比。”帝曰:“征蹈履仁义,以 弼朕躬,欲致之尧、舜,虽亮无以抗。”时上封者众,或不 切事,帝厌之,欲加谯黜。征曰:“古者立谤木,欲闻己过。 封事,其谤木之遗乎?陛下思闻得失,当恣其所陈言 而是乎,为朝廷之益;非乎?无损于政。”帝悦,皆劳遣之。 十三年,阿史那结社率作乱云阳石然,自冬至五月 不雨。征上疏极言曰:“臣奉侍帏幄十馀年,陛下许臣 以仁义之道,守而不失,俭”约朴素,终始勿渝,德音在 耳,不敢忘也。顷年以来,寖不克终,谨用条陈,裨万分 一。陛下在贞观初,清净寡欲,化被荒外,今万里遣使, 市索骏马,并访怪珍。昔汉文帝却千里马,晋武帝焚 雉头裘,陛下居常论议,远希尧舜,今所为更欲处汉 文晋武下乎?此不克终,一渐也。子贡问治人,孔子曰: “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畏哉?”对曰:“不以道 导之,则吾仇也,若何不畏?陛下在贞观初,护民之劳, 喣之如子,不轻营为。顷既奢肆,思用人力,乃曰:‘百姓 无事则易骄,劳役则易使。自古未有百姓逸乐而致 倾败者,何有逆畏其骄而为劳役哉?此不克终二渐 也。陛下在贞观初,役己以利物,比来纵欲以劳’”人,虽 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诸心。无虑营 构,辄曰“弗为。此不便我身。”推之人情,谁敢复争?此不 克终三渐也。在贞观初,亲君子,斥小人。比来轻亵小 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恭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 之,近之莫见其非,远之莫见其是。莫见其是,则不待 间而疏;莫见其非,则有时而昵。昵小人,疏君子,而欲 致治,非所闻也,“此不克终”,四渐也。在贞观初,不贵异 物,不作无益,而今难得之货杂然并进,玩好之作无 时而息,上奢靡而望下朴素,力役广而冀农业兴,不 可得已,“此不克终”,五渐也。贞观之初,求士如渴,贤者 所举,即信而任之,取其所长,常恐不及。比来由心好 恶,以众贤举之“而用,以一人毁之而弃,虽积年任之 而信,或一朝疑之而斥。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迹,一人 之毁,未可必信,积年之行,不应顿亏。陛下不察其原, 以为臧否,使谗佞得行,守道疏间,此不克终”《六渐》也。 在贞观初,高居深拱,无田猎毕弋之好,数年之后,志 不克固。鹰犬之贡,远及四夷,晨出夕返,驰骋为乐,变 “起不测,其及救乎?此不克终,七渐也。在贞观初,遇下 有礼,群情上达。今外官奏事,颜色不接,间因所短,诘 其细过,虽有忠款,而不得申,此不克终,八渐也。在贞 观初,孜孜治道,常若不足。比恃功业之大,负圣智之 明,长傲纵欲,无事兴兵,问罪远裔,亲狎者阿旨不肯 谏,疏远者畏威不敢言。积而不已,所”损非细。此不克 终《九渐》也。贞观初,频年霜旱,畿内户口,并就关外,携 老扶幼,来往数年,卒无一户亡去,此由陛下矜育抚 宁,故死不携贰也。比者疲于徭役,关中之人,劳敝尤 甚。杂匠当下,顾而不遣,正兵番上,复别驱任市物,襁 属于廛,递子背望于道,脱有一谷不收,百姓之心,恐 不能如前日之帖泰。“此不克终,十渐也。夫祸福无门, 惟人之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今旱熯之灾,远被郡 国,凶丑之孽,起于毂下,此上天示戒,乃陛下恐惧忧 勤之日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臣 所以郁结长叹者也。”疏奏,帝曰:“朕今闻过矣,愿改之 以终善道。有违此言,当何施颜面与公相见哉!方以 所上疏列为屏障,庶朝夕见之,兼录付史官,使万世 知君臣之义。”因赐黄金十斤,马二匹。高昌平,帝宴两 仪殿,叹曰:“高昌若不失德,岂至于亡。然朕亦当自戒, 不以小人之言而议君子,庶几获安也。”征曰:“昔齐桓 公与管仲、鲍叔牙、甯戚四人者饮,桓公请叔牙曰:‘盍 起为寡人寿’。叔牙奉觞而起曰:‘愿公无忘在莒时,使 管仲无忘束缚于鲁时,使甯戚无忘饭牛车下时’。”桓 公避席而谢曰:“寡人与二大夫能无忘夫子之言,则 社稷不危矣。”帝曰:“朕不敢忘布衣时,公不得忘叔牙 之为人也。”帝遣使者至西域,立叶护可汗,未还,又遣 使赍金帛诣诸国市马。征曰:“今立可汗未定,即诣诸国市马,彼必以为意在马,不在立可汗。可汗得立,必 不怀恩。诸蕃闻之,以中国薄义重利,未必得马而先 失义矣。魏文帝欲求市西域大珠,苏则以为惠及四 海,则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贵也。陛下可不畏苏 则言乎?”帝遂止。是后,右仆射缺,欲用征,征让,得不拜。 皇太子承乾与魏王泰交恶,帝曰:“当今忠謇贵重,无 逾征,我遣傅皇太子一天下之望,羽翼固矣。”即拜太 子太师。征以疾辞,诏答曰:“汉太子以四皓为助,我赖 公,其义也。公虽卧,可拥全之。”十七年,疾甚,征家初无 正寝,帝令辍小殿材为营构,五日毕,并赐素褥布被, 以从其尚。令中郎将宿其第,动静辄以闻,乐膳赐遗 无算,中使者缀道。帝亲问疾,屏左右语终日乃还。后 复与太子至征第,征加朝服,拖带,悲懑,拊之流涕,问 所欲,对曰:“嫠不恤纬,而忧宗周之亡。”帝将以衡山公 主降其子叔玉,时主亦从。帝曰:“公彊视新妇。”征不能 谢。是夕,帝梦征若平生,及旦薨。帝临哭,为之恸,罢朝 五日,太子举哀西华堂,诏内外百官朝集使皆赴丧。 赠司空、相州都督,谥曰文贞,给羽葆鼓吹,班剑四十 人,陪葬昭陵。将葬,其妻裴辞曰:“征素俭约,今假一品 礼,仪物褒大,非征志见许。”乃用素车,白布幨帷,无涂 车刍。灵。帝登苑西楼,望哭尽哀,晋王奉诏致祭,帝作 文于碑,遂书之。又赐实封户九百。帝后临朝,叹曰:“以 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 明得失。朕尝保”此三鉴,内防己过。今魏徵逝,一鉴亡 矣。朕比使人至其家,得书一纸,始半槁。其可识者曰: “天下之事,有善有恶。任善人则国安,用恶人则国弊。 公卿之内,情有爱憎,憎者惟见其恶,爱者止见其善。 爱憎之间,所宜详慎。若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去 邪勿疑,任贤勿猜,可以兴矣。”其大略如此。朕顾思之, “恐不免斯过。公卿侍臣,可书之于笏,知而必谏也。”征 状貌不逾中人,有志胆,每犯颜进谏,虽逢帝甚怒,神 色不徙,而天子亦为霁威。议者谓贲、育不能过。尝上 冢还,奏曰:“向闻陛下有关南之行,既办而止,何也?”帝 曰:“畏卿遂停耳。”始丧乱后,典章湮散,征奏引诸儒,校 集秘书,国家图籍,粲然完整。尝以《小戴礼》综汇不伦, 更作《类礼》二十篇,数年而成。帝美其书,录寘内府。帝 本以兵定天下,虽已治,不忘经略四夷也。故征侍宴, 奏《破阵武德舞》,则俛首不顾,至《庆善乐》,则谛玩无斁, 举有所讽切如此。征亡,帝思不已,登凌烟阁观画像, 赋诗悼痛,闻者媢之,毁短百出。征尝荐杜正伦、侯君 集才任宰相,及正伦以罪黜,君集坐逆诛,孅人遂指 为阿党。又言征尝录前后谏争语示史官褚遂良,帝 滋不悦,乃停叔玉昏而仆所为碑,顾其家衰矣。辽东 之役,高丽靺鞨犯阵,李𪟝等力战破之。军还,怅然曰: “魏徵若在,吾有此行邪!”即召其家到行在,赐劳妻子, 以少牢祠其墓,复立碑,恩礼加焉。四子,叔玉、叔琬、叔 璘、叔瑜、叔玉袭爵,为光禄少卿。神龙初,以其子膺绍 封。叔璘礼部侍郎。武后时为酷吏所杀。叔瑜,豫州刺 史。善草隶,以笔意传其子华及甥薛稷,世称“善书者, 前有虞、褚,后有薛、魏。”华为检校太子左庶子,武阳县 男。开元中,寝庙火,子孙哭三日,诏百官赴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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