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祥刑典/第010卷

经济汇编 祥刑典 第九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十卷
经济汇编 祥刑典 第十一卷


考证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祥刑典

 第十卷目录

 祥刑总部艺文三

  上殿札子         宋包拯

  再请选转运提刑       前人

  请不用苛虐之人充监司二首  前人

  请令提刑亲案罪人      前人

  论疏决           前人

  省试刑赏忠厚之至论     苏轼

  刑政疏           前人

  三法求民情赋        前人

  舜典象刑说         朱熹

  戊申延和奏札一       前人

  延和奏札二         前人

  与叶提刑          前人

  论汉刑          马端临

  请除非法之刑        钱易

  求致治之原疏       明曹荃

  求言省刑疏        黄道周

  刑礼论          叶良佩

  刑制           何乔新

 祥刑总部艺文四

  正旦上司宪府诗     北周庾信

  赋得慎罚诗       唐虞世南

  移禁司刑诗        沈佺期

 祥刑总部选句

祥刑典第十卷

祥刑总部艺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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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殿札子》
宋·包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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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窃见“冬春以来,天下旱干为虐,而陛下避殿彻膳, 累下诏书,勤求直言,疏理刑狱,宽省民力,虽古之圣 帝明王,责躬罪已,无此之甚焉。故诏音所至,甘泽随 降,和气应于上,民心悦于下,天意圣德,合若符契。当 上穹眷祐之如是,则陛下尤宜励精求治,以答殊贶。” 臣闻法令者,人主之大柄,而国家治乱安危之所系 焉,不可不慎。缘近岁以来,赏罚之典或尚因循,且人 知法令之不足信,则赏罚何以沮劝乎?昔唐文宗问 宰相李石:“天下何以易治?”李石对以“朝廷法令行则 易治。”诚哉,治道之要,无大于此。伏望陛下临决大政, 信任正人,赏者必当其功,不可以恩进;罚者必当其 罪,不可以幸免。邪佞者虽近必黜,忠“直者虽远必收。 法令既行,纪律自正,则无不治之国,无不化之民,在 陛下力行而已。”亢旱之灾,天之常数,固不足贻陛下 深忧,惟陛下留神省察。

《再请选转运提刑》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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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见诸路转运使并提点刑狱,自来朝廷凡有差 除,皆以资序叙迁,或用臣僚荐举,间容滥进,未甚得 人,致一方之民,必受其害。如李熙辅、张经等,居按察 之任,当一路之重,不能遵守诏敕,振举职业,而挟私 逞憾,无所畏惮,妄构刑狱,恣行超摄。虽已衡替,未足 惩戒。各乞重行黜降,以警将来。所有宣州廖询、秀州 边瑀不公事迹,中外传闻,昨因安抚奏劾,方此彰露, 而本路提转殊失按举,居职不称,合正朝典。臣欲望 圣慈,应今后差转运使、提点刑狱臣僚,并请选素有 才能、公直廉明之人充职,不以资序深浅为限,则逐 路得人,而官吏有所凛畏矣。

《请不用苛虐之人充监司》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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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窃见诸道转运司自兼按察及置判官以来,并提 点刑狱等体量部下官吏,章疏相继,颇伤烦碎。兼闻 审刑院、大理寺近日奏案尢多倍于往年,况无大段 罪名,并是掎摭微累,不辨虚实,一例论奏。孤弱无援 者则按以深文;权势豪猾者则纵而不顾。内则徇一 身之利以殖其私,外则窃振职之名以图其进。效尢” 无耻,惟恐不及。至有公清守节之人,或不曲事左右, 为众所嫉者,即被加诬,构成其罪。遂使守己之士或 负终身之玷,可不痛惜哉!且治平之世,明圣之君必 务德泽,罕用刑法。故《董仲舒》曰:“阳为德,为春夏,当和 煦发生之时;阴为刑,为秋冬,在虚空不用之处。”以此 见天任德不任刑也。王者亦当上体天道,下为民极, 故不宜过用重典,以伤德化。昔暴世法网凝密,动罹 酷害,不下其命,卒致溃乱。《老子》曰:“其政察察,其民缺 缺;其政闷闷,其民淳淳。”臣愿圣明鉴于此言而无忽 焉。方今民力凋残,国用窘迫,若乃专用刻薄好进之 吏,则民不聊生,窃恐非国家之福也。虽朝廷累降诏 命约束,罕或遵禀,此“弊不去,为患寖深。欲望圣慈宣 谕执政大臣,应转运、提刑等,并令精选廉干中正之 人,以充其职,苛细矫激之辈,屏而不用,天下幸甚。”

臣先曾上言,“以诸道转运使自兼按察及置判官以 来,并提点刑狱等体量部下官吏,颇伤烦碎。兼审刑院、大理寺奏案尤多倍于往年,况无大段罪名,并是 掎摭微累,不辨虚实,一例论奏。此盖苟图振举之名, 以希进用之速尔。遂使天下官吏,各怀危惧。其廉慎 自守者,则以为不才;酷暴非法者,则以为干事。人人 相效,惟恐不逮,民罹其患,无所诉告,殆非陛下委任 之本意也。其被体量之事,或智虑所不及,或人情偶 不免,若非切害,亦可矜悯,虽欲改过,其路亡由,岂不 痛惜哉!”廉访“闻天下茶盐酒税,逐处长吏曲徇转运 使之意,以求课额羡溢,民则例遭配买,商旅则倍行 诛剥,为国敛怨,无甚于此。且朝廷设按察提刑之职, 盖欲去贪残之吏,抚疲瘵之俗,今乃务为苛细,人不 聊生,窃恐未为国家之福也。比者幸属郊禋盛礼,大 霈庆泽,欲乞于赦书特行约束,凡官先被体量者,情 非重犯,咸许自新,后或不悛,必置于法,庶使悔过之 人,免负终身之累。其诸处茶、盐、酒税,亦乞除元额外, 不得擅增课利,搔挠人户,应系自来诸般调率。且乞 权罢,以安海内生灵之心。伏望圣慈少赐省察。”

《请令提刑亲案罪人》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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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见国家设按刑之司,盖虑郡县长吏或不得人, 刑罚冤滥,俾之纠察,而大狱出入,未尝按问,细故增 减,即务举劾,是小过必察,而大罪不诃,何以副圣人 钦恤之意哉?”今敢略举一二以明之。臣昨任端州日, 狱中重囚七人,具案已就,适会提刑司巡历将至,闻 其未断,即迁延引避。又邻近春州,禁勘罪人,追捕甚 “众,缧系二百馀日,凡该大辟罪者四五人,徒罪不少, 亦不闻提刑司推究淹延之状,洎转运司取公案委 官定夺。果有失入死罪等,虽官吏悉行重典,而死者 不可复生。窃恐天下刑狱似此冤枉者至多,虽前后 累降诏敕丁宁,罕或遵守。臣欲此今后诸州凡勘大 辟罪,不以军贼百姓五人已上并出违日限者,并委 提刑司画时亲往,密问决断。所冀刑狱无或冤滥。”

《论疏决》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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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窃见常年四五月内,皇帝亲临疏决罪人,并从减 降,已成定例。窃闻当四月后,三司、开封府等处应有 收坐干连人合行追勘公事,及寄杖人,多是用情拖 延,等候疏决,深成敝幸。欲乞指挥,今后才入三月,应 有合行结绝公事,严谨催促了当。仍令当职官员躬 亲检举,庶绝奸弊。

《省试刑赏忠厚之至论》
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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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 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有一善,从而赏之,又 从而咏歌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有一不善, 从而罚之,又从而哀矜惩创之,所以弃其旧而开其 新。故其吁俞之声,欢休惨戚,见于虞、夏、商、周之书。成、 康既没,穆王立,而周道始衰,然犹命其臣吕侯而告 之以祥刑。其言忧而不伤,威而不怒,慈爱而能断,恻 然有哀怜无辜之心,故孔子犹有取焉。《传》曰:“赏疑从 与,所以广恩也;罚疑从去,所以慎刑也。”当尧之时,皋 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 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四岳曰:“鲧可用, 尧曰‘不可鲧’。”方命圮族,既而曰:“试之”,何尧之不听皋 陶之杀人,而从四岳之用鲧也?然则圣人之意,盖亦 可见矣。《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 不经。”呜呼,尽之矣。可以赏,可以无赏。赏之过乎仁;可 以罚,可以无罚。罚之过乎义,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 乎义,则流而入于忍人。故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古 者赏不以爵禄,刑不“以刀锯。”赏以爵禄,是赏之道行 于爵禄之所加,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刑以刀 锯,是刑之威施于刀锯之所及,而不施于刀锯之所 不及也。先王知天下之善不胜赏,而爵禄不足以劝 也,知天下之恶不胜刑,而刀锯不足以裁也。是故疑 则举而归之于仁,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使天下 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故曰忠厚之至也。《诗》曰: “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夫君子之 已乱,岂有异术哉?时其喜怒而无失乎仁而已矣。《春 秋》之义,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因其褒贬之义以制 赏罚,亦忠厚之至也。

《刑政疏》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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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曰:“临下以简,御众以宽。”此百世不易之道也。昔汉 高祖去秦苛暴,约法三章,萧何定律九篇而已。至于 文、景,刑措不用,历魏而晋,条目滋章,断罪所用,至二 万六千三百七十二条,而奸益不胜,民无所措手足。 唐及五代,止用律令,国初加以注疏,情文备矣。今编 敕续降,动若牛毛,今之耳目所不能周,思虑所不能 “照,而法病矣。”臣窃谓当熟议而少宽之。人主前旒蔽 明,黈纩塞耳,耳目所及,尚不敢尽,而况察人于耳目 之外乎?今御史六察,专务钩考簿书,摘发细微,自三 公九卿,救过不暇。夫详于小必略于大,其文密者其 实必疏。故近岁以来,水旱盗贼,四民流亡,边鄙不宁, 皆不以责宰相。而尚书诸曹,文牍繁重,穷日之力,书 纸尾不暇,此皆苛察之道也,不可以不变。《易》曰:“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先王之理财也,必继之以正辞, 其辞正,则其取之也义。三代之君,食租衣税而已,是 以辞正而民服。自汉以来,盐铁酒茗之禁,称贷榷易 之利,皆心知其非而冒行之,故辞曲而民为盗。今欲 严刑妄赏以去盗,不“若捐利以予民,衣食足而盗贼 自止。”夫兴利以聚财者,人臣之利也,非社稷之福;省 费以养财者,社稷之福也,非人臣之利。何以言之?民 者国之本,而刑者民之贼。兴利以聚财,必先烦刑以 贼民。国本摇矣,而言利“之臣先受其赏。近岁宫室城 池之役,南蛮西夏之师,车服器械之资,略计其费,不 下五”千万缗,求其所补,卒亦安在?若以此积粮,则沿 边皆有九年之蓄,西夷北边望而不敢近矣。赵充国 有言:“湟中谷斛八钱。”吾谓籴三百万斛,羌人不敢动 矣。不待烦刑贼民,而边鄙以安。然则为人臣之计,则 无功可赏。故凡人臣欲兴利而不欲省费者,皆为身 谋,非为社稷计也。人主不察,以社稷之深忧,而循人 臣之私计,岂不过甚矣哉!

《三法求民情赋》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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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之枉直难其辩,王有刑罚从其公。用三法而下究 求舆情而上通司刺所专精测浅深之量,人心易晓, 断依狱讼之中民也,性失而习奸邪,讼兴而干狱犴 残而肌肤不足使之畏酷,而宪令不足制其乱。故先 王致忠义以核其实,悉聪明以神其断,盖一成不可 变,所以尽心于刑。此三法以求民情,孰有不平之叹? 若夫老幼之类,蠢愚之人,或过失而冒罪,或遗忘而 无伦,或顽而不识,或冤而未伸。一踏禁网,利口不能 肆其辩;一定刑辟,士师不得私其仁。孰究枉弊,孰明 伪真?刺宥舍以尽与,公原其实,轻重中而制法,何滥 于民?虽入钧金,未可谓之坚;虽入束矢,孰可然其直? 召伯之明,犹恐不能以意察;皋陶之贤,犹恐不能以 情得。必也有秋官之联,赞司寇之职;臣民以讯,谳国 宪以何疑;宽恕其愆,断人中而无惑。然则圜土之内, 听有狱正之良;棘木之下,议有九卿之详。五辞以原 其诚伪,五声以观其否臧。尚繇哀矜而不喜,悼痛以 如伤。三宽然后制邦辟,三舍然后施刑章。盖念罚一 非辜,则民情郁而多怨;法一滥举,则治道汨而不纲。 故折狱致刑,本丰亨而御世;赦过宥罪,取《解象》以为 王得非君,示天下公,法与天下共。当赦则赦,奸不吾 惠;可杀则杀,恶非汝纵。狱议缓死,以《中孚》之意;明罚 敕法,以《噬嗑》之用。彼吕侯作训,赦者止五刑之疑,而 《王制》有言,本此听庶人之讼,噫刑德济而阴阳合,生 杀当“而天地参。”后世不此务,百姓无以堪。有苗之暴, 以虐民者五;叔世之乱,以酷民者三。因嗟秦氏之峻 刑,丧邦甚速;傥踵周家之故事,永世何惭?大哉!唐之 兴,三覆其刑;汉之起,三章而法皆除。三代之酷暴,率 定一时之检押。然其犹夷族之令,而断趾之刑,故不 及前王之浃洽。

《舜典象刑说》
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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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之心未感于物,其体广大而虚明,绝无毫发偏 倚,所谓“天下之大本”者也。及其感于物也,则喜怒哀 乐之用,各随其感而应之,无一不中节者,所谓“天下 之达道”也。盖自本体而言,如镜之未有所照,则虚而 已矣;如衡之未有所加,则平而已矣。至语其用,则以 其至虚而好丑无所遁其形,以其至平而轻重不能 “违其则,此所以致其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虽以天 下之大,而举不出乎吾心造化之中也。以此而论,则 知圣人之于天下,其所以为庆赏威刑之具者,莫不 各有所由,而《舜典》所论“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 庸”,与夫制刑明辟之意,皆可得而言矣。虽然,喜而赏 者,阳也,圣人之所欲也;怒而刑者阴也,圣人之所恶 也。是以圣人之心,虽曰至虚至平,无所偏倚,而于此 二者之间,其所以处之者,亦不能无小不同者。故其 言又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此则圣人之微意也。然 其行之也,虽曰好赏而不能赏无功之士,虽曰恶刑 而不敢纵有罪之人。而功罪之实,苟已晓然而无疑, 则虽欲轻之重之而不可得,是又未尝不虚不平,而 大本之立,达道之行,固自若也。故其赏也,必审其言, 审其功,而后加以车服之赐;其刑也,必曰象以典刑 者,画象而示民以墨、劓、剕、宫、大辟五等,肉刑之常法 也。其曰“流宥五刑”者,放之于远,所以宽夫犯此肉刑 而情轻之人也。其曰“鞭作官刑,扑作教刑”者,官府学 校之刑,所以驭夫罪之小而未丽于五刑者也。其曰 “金作赎刑”,使之入金而免其罪,所以赎夫犯此鞭扑 之刑而情之又轻者也。此五者,刑之法也。其曰“眚灾 肆赦”者,言不幸而触罪者则肆而赦之。其曰“怙终贼 刑”者,言有恃而不改者则贼而刑之。此二者,法外之 意,犹今律令之名例也。其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 者,此则圣人畏刑之心,闵夫死者之不可复生,刑者 之不可复续,惟恐察之有不审,施之有不当,又虽已 得其情,而犹必矜其不教无知,而抵冒至此也。呜呼! 详此数言,则圣人制刑之意可见,而其于轻重浅深出入取舍之际,亦已审矣。虽其重者或至于诛斩断割而不少贷,然本其所以至此,则其所以施于人者,亦必当有如是之酷矣。是以圣人不忍其被酷者之衔冤负痛,而为是以报之。虽若甚惨,而语其实则为适得其宜。虽以不忍之心,畏刑之甚而不之弊,其于圣人公平正大之心,有所不识,而徒知切切焉饰其偏见之私,以为美谈,若此多矣,可胜辨哉!若夫穆王之事,以予料之,殆必由其巡游无度,财匮民劳,至其末年,无以为计,乃特为此一切权宜之术以自丰,而又托于轻刑之说,以违道而干誉耳。夫子存之,盖以示戒,而程子策试,尝发问焉,其意亦可见矣。或者又谓四凶之罪,不轻于少正卯,舜乃不诛而流之,以为轻刑之验。殊不知共、兜朋党,鲧功不就,其罪本不至死。三苗拒命,虽若可诛,而蛮夷之国,圣人本以荒忽不常待之。虽有负犯,不为畔臣,则姑窜之远方,亦正得其宜耳,非故为是以轻之也。若少正卯之事,则予尝窃疑之。盖《论语》所不载,子思《孟子》所不言,虽以《左氏》《春秋外内传》之诬且驳而犹不道也,乃独荀况言之,是必齐、鲁陋儒,愤圣人之失职,故为此说以夸其权耳。吾又安敢轻信其言,而遽稽以为决乎?聊并记之,以俟来者。

《戊申延和奏札一》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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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闻昔者 帝 舜 以百姓不亲, 五品不逊; 而使 契 为司徒之官, 教以人伦: "父子有亲, 君臣有义, 夫妇有别, 长幼有序, 朋友有信".
    又虑其教之或不从也, 则命 皋陶 作士: 明五刑以弼五教; 而期于无刑焉.
    .
    盖三纲五常, 天理民彝之大节: 而治道之根本也.
    故圣人之治: 为之教以明之, 为之刑以弼之.
    虽其所施或先或后, 或缓或急; 而其丁宁深切之意, 未尝不在乎此也.
    .
    乃若三代王者之制, 则亦有之曰: "凡听五刑之讼: 必原父子之亲, 立君臣之义以权之".
    盖必如此, 然后重轻之序可得而论, 浅深之量可得而测.
    而所以悉其聪明, 致其忠爱者: 亦始得其所施而不悖.

    此先王之义刑, 义杀. 所以虽或伤民之肌肤, 残民之躯命.
    然刑一人而天下之人耸然不敢肆意于为恶: 则是乃所以正直辅翼而若其有常之性也.
    .
    后世之论刑者不知出此, 其陷于 申, 商 之刻薄者: 既无足论矣.
    至于鄙儒姑息之论, 异端报应之说, 俗吏便交自营之计: 则又一以轻刑为事.
    然刑愈轻而愈不足以厚民之俗. 往往反以长其悖逆作乱之心, 而使狱讼之愈繁: 则不讲乎先王之法之过也.

    臣伏见近年以来: 或以妻杀夫, 或以族子杀族父, 或以地客杀地主; 而有司议刑: 卒从流宥之法.
    夫杀人者不死, 伤人者不刑: 虽二帝三王不能以此为治于天下.
    而况于其系于父子之亲, 君臣之义, 三纲之重: 又非凡人之比者乎?
    .
    然臣非敢以此之故, 遂劝陛下深于用法而果于杀人也.
    但窃以为诸若此类涉于人伦风化之本者, 有司不以经术义理裁之: 而世儒之鄙论, 异端之邪说, 俗吏之私计: 得以行乎其间.
    则天理民彝, 几何不至于泯灭? 而 舜 之所谓 "无刑" 者, 又何日而可期哉?

    故臣伏愿陛下深诏: [
    中外司刑典狱之官:
    凡有狱讼, 必先论其尊卑, 上下, 长幼, 亲疏之分; 而后听其曲直之辞:
    |*| 凡以下犯上, 以卑凌尊者: 虽直不宥.
    |*| 其不直者: 罪加凡人之坐.
    |*| 其有不幸至于杀伤者: 虽有疑虑可悯.
    |*| 而至于奏谳: 亦不许辄用拟贷之例. ]
    , 又诏: [
    儒臣博采经史以及古今贤哲议论及于教化刑罚之意者:
    删定精要之语, 聚为一书: 以教学古入官之士与凡执法治民之官:
    皆使略知古先圣王所以敕典敷教, 制刑明辟之大端. ]
    而不敢阴为姑息果报便交之计; 则庶几有以助成世教, 而仰称陛下好生恶杀, 期于无刑之本意.

- 取 <进止>

《延和奏札二》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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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闻“狱者民命之所系,而君子之所尽心也。”今天下之狱,死刑当决者,皆自县而达之州,自州而达之使者;其有疑者,又自州而上之朝廷,自朝廷而下之棘寺。棘寺谳议而后致辟焉,其维持防闲,可谓周且审矣。然而宪台之所详覆、棘寺之所谳议者,不过受成于州县之具狱。使其文案粗备,情节稍圆,则虽颠倒是非,出入生死,盖不得而察也。是故欲清庶狱之源者,莫若遴选州县治狱之官。今县之狱委于令,其选固已精矣,而未必皆得人,其弊未易革也。若州狱,《则令铨格》,凡选人任满,有举主关陞者,方注繁难令录,其虑盖已详矣。然注司理者,乃不用此令,而近制唯进纳癃老之人,然后不得注拟。此外则常调关陞,虽昏缪疾病之人皆得而为之,甚至于流外补官,若省部胥史亦得而为之。彼以荐举关陞者,固未必尽得才能公正之人,然比之昏缪疾病,无善可称,与夫胥史之入官者,则有间矣。盖昏缪疾病之人,苟且微禄,唯知自营,其于狱事蒙成,吏手漫不加省,而胥史之入官者,又或狃于故“习,与吏为徒,贩鬻走弄,无所不至。故州郡大小之狱,往往多失其平,怨讟咨嗟,感伤和气。上为圣政之累,莫此为甚。臣愚欲望陛下明诏 铨曹,更定选格,凡州郡两狱官,专注任满有举主关 陞人,或应格不足则次任。任满铨试中第二等以上 人,其常调关陞及省部胥史,并不得注拟。见在任者, 非举主关陞人,即令守倅铨量,如委昏缪疾病,即保 明闻奏,特与祠禄。其未到人,候赴上日,亦从守倅铨 量,方许放上。若守倅徇私失实,即许监司劾奏罢免。 所有省部胥史,虽已注官待次,并令赴部,别与拟授。 庶几治狱之官,其选少清,各知任职,仰副陛下钦恤 之意。”取《进止》。

《与叶提刑》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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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略精明,材猷敏赡。顷屡将于使指,兹复谨于邦刑。 深穷法令之原,吏无以肆;茂著平反之绩,人用不冤。 顾此妄庸,将依庇冒。修容以进,即伸巡属之恭;奉教 于前,预切简书之畏。春和在序,淑气方升。惟加厚于 保绥,用对扬于休渥。倾瞻之悃,颂述奚殚。

《论汉刑》
马端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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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汉儒如贾谊、董仲舒最为醇正,然至其论诸侯王, 则皆主于诛杀仲舒,此对,与《天人三策》议论迥别。真 西山亦谓:“太史公言贾谊明申、韩,今读政事书,蔼然 有洙、泗典型,未见其为申、韩之学。”至“诸侯王皆众髋 髀”等语,然后知太史公之说不谬。孟子曰:“子以为有 王者作,将比今之诸侯而诛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后 诛之乎?”圣贤处士,固不同也。盖诸侯王虽汉初之深 患,然根连株逮而诛锄之于后,固不若建法立制而 闲防之于初也。孝文时,淮南、齐北亦尝构逆,讨而戮 之,罪止其身,未尝深竟党与,亦不闻复有后患,何必 诛二万馀人哉!

按古者五刑,大辟至重,墨至轻。孝文除肉刑,以髡钳 代墨,以笞代劓剕。其后复减笞数,定棰令,则刑制益 宽矣。然景武以后,习为严酷,死刑至多。《甯成传》称,“成 抵罪髡钳”,是时九卿死即死,少被刑,而成刑极,自以 为不复收。又王吉、龚遂、王式皆坐辅导昌邑王无状 减死,钳为城旦舂。《何并传》,并为颍川太守,锺元为尚 书令元弟威为郡掾赃千金并过辞元元免冠为弟 请一等之罪。如淳曰减死罪一等“蚤就髡钳,并不许卒论杀威。” 以是观之,则知当时死刑至多,而生刑反少。髡钳本 以代墨,乃刑之至轻者,然减死一等,即止于髡钳,进 髡钳一等,即入于死,而笞、棰所以代剕劓者,不闻施 用矣。

按:崔实《政论》主于严刑,而其论发于桓帝之初年,司 马温公亦以为矫一时之枉。然愚尝考之,汉自冲质 而后,政日以圯,其弊盖原于人主昏庸,戚阉相继秉 政,纪纲日乱,刑罚不中,而国随以亡,其咎不在于刑 轻也。且二帝之时,屡有诏书,轻减死罪,或至于髡钳, 或徙边,或赎缣,唯谋反大逆不用此令,然坐忤梁冀 而亡命者死,坐张俭亲知及所经过者死。此二者所 诛甚众,岂亦反逆乎?盖牧守皆戚阉之党,故于其所 疾恶者,公违诏书而诛歼之。且当时奸凶得志,忠贤 受祸,民不见德,亡形已具,犹幸刑制稍宽,于西都时 有宽恤之诏,故其所诛殄及于党锢之清流,而不及 于无事之百姓。若使一用武、宣之法,则狼牧虎冠之 徒,其作威杀戮,毒痡四海,必又有不可胜言者。自古 人主之淫刑嗜杀者,如汉之孝武,唐之则天,宠用张 汤、义纵、王温舒、周兴、来俊臣之徒,恣为威酷,然不旋 踵而以法诛灭之。盖二主亦知人之不可多杀,特不 能胜其好杀之心,而至于用此曹,旋觉其非而诛之, 以谢天下。张而能㢮,故不至于亡其国。桓、灵之昏庸, 岂足以语此?以昏庸之主,而复欲行其严酷之法,则 土崩瓦解之势,当如亡秦,亦不待建安之末,而汉鼎 始移矣。

《请除非法之刑》
钱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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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窃闻圣人之为政也,太上以仁,其次以智。仁智不 行,上下无信。是故刑之设也,盖国家不得已而用之。 约礼从轻,察罪肆赦,圣人实有悯伤之心焉。是以刑 之用,期于无刑尔,非欲毒于民也。凡有罪之狱,则五 辞五听,无有疑屈,然后择其时而行之。又痛其不可 尽行,乃施许赎之典,则君之省刑爱民,断可知矣。”尧 之时,诛四罪,止曰殛鲧于羽山,窜三苗于三危,放驩 兜于崇山,流共工于幽州,何独不言“杀鲧”、诛三苗、戮 驩兜、斩共工于其处?然此四者,皆杀戮灭绝之典也。 盖尧之仁圣,而四者虽凶,尚恶言杀。是故国之慎者, 莫先乎刑,刑之伤者,无甚于杀。乃修其法式,以节其 用。刑不逾法,法有所据,不本于法则“刑黩,刑黩则法 无据,法无据则国政暴,国政暴则臣不敢言,臣不敢 言则一人专善恶之心以独理天下,独理不及则几 于乱矣。”秦任商鞅,仁智不行,而厚于法。天欲丧秦,而 始皇复酷于民,弃三代之法,恣一时之威,行肉刑族 诛之例,为秦民者皆冤之。残害父母之体,令受苦痛, 一人有过而九族遭诛戮。汉祖既入关,萧何以文无 害居宰相,故约秦之法为三章。文帝有德,诏除肉刑此盖秦汉是非,明在𥳑策夫古之肉刑者劓?请帮助识别此字。黥刖 之类。然此刑者,非死刑也。以其身命尚存,令受是刑, 后代尚以虐而绝之。死刑者有二焉:“大斩、小绞。”绞者 以首领犹全,故分二等,百代奉之,以为常法,有司承 式,罔敢增变。窃见近代已来,非法之刑,异不可测,不 知建于何朝,本于何法,律文不载,无以证之。亦累代 法吏,不敢言而行之。至于今日,或行劫杀人,白“日夺 物,背军逃越,与造恶逆者;或时有非常之罪者,不从 法司所断,皆支解脔割、断截手足、坐钉、立钉、悬背略 筋及诸杂。受刑者,身具白骨,而口眼之具犹动;四体 分落,而呻痛之声未息。”置之阛阓,以图示众。四方之 外,长吏残暴,更加增造,取心活剥,所不忍言。十五年 前,杭州妖僧为变。数岁前,蜀部“两回作乱,事败之后, 多用此刑,亦恐仁圣之朝不能除之,则永为讹法。”今 盖以已死之刑,复加脔截断割,此即古之“五虐”之刑, 不酷于今矣。凡罪当死,故重矣。刑止于杀,则绞、斩行 焉,复使先受苦痛脔截断割,然后就刑。然亦非欲黩 于刑,所贵诫于后人,令无犯者。臣淳化中寄居寿春 县,见巡检使生“钉一贼,于集众之际,有盗人物者”,此 岂严刑可诫乎?若使严刑可诫,则秦之天下,无一黔 首为盗贼矣;汉文措刑,亦乱国矣;三代已来,跻民仁 寿,当先刑矣;齐之以刑,亦不当言民免而无耻矣。臣 愚见以谓一人爱民,民诫则惧虽未至而怨已深。伏 惟陛下仁理天下,德感中外,事天地如父母,爱赤子 如婴儿,𠍴伪悉荡,祥瑞叠现。古帝王不能行之者,皆 行之;近代未复古者,悉复之。臣恐近世非法之刑,非 陛下能除之,则后代相承,益为常行矣。臣又窃见唐 太宗以人之五脏系于背,有罪者仍不令鞭背,盖虑 伤其命,故于今称“善理天下,能致社稷”,皆曰文皇放 死罪四百,令归毕农,然后就法,至期而无一人不到 者,此岂在严也?且近广州僭称帝号,理广以酷,施于 毒刑,汤煎锯解,靡所不至。广民冤之,立于刀刃。今之 史传,贬以尚刑。太祖神德皇帝平之而绝其法。广之 于今,歌颂鼓舞,方保其生,死亦无怨。令或非法之刑 不除,亦恐政阙,况剖心剒胫,独夫受行之已,为万古 所笑。今以此为刑,臣耻之,陛下必亦耻之。非臣尽心 报政,孰肯言于陛下?非陛下大圣仁慈,孰能信臣而 行之哉?臣不胜深有所望。乞自今后明下诏书,断天 下非法之刑,止存绞斩,则仁政王道,尽在此矣。陛下 从而行之,则诛臣一身愚直之罪,亦幸矣。

《求致治之原疏》
明·曹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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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惟“是非者天下之公心,偏用之则徼幸者生端,而 报复无已;赏罚者人君之大柄,轻施之则习视为固 然,而威权不灵。以今人心懈弛、吏道凌夷之秋,而概 以尚德、缓刑”之说,杂陈于座右,臣知其无济也。然臣 在刑言刑,所求于圣明者,惟欲用法之平且当耳。以 今观之,窃有忧焉。皇上所与共理天下者,二三执政 也。自钱龙锡以辅臣下狱,而政府畏罪,一味柔随,即 安危大事,嗫嚅莫敢发口矣。所与综核庶政者,六卿 之长也。自易应昌以执法重谴,而士师惧祸,巧用揣 摩,即昭然爰书,游移莫能自主矣。词臣者,启沃之资 也。自杨世芳、刘必达以阅文拘谨,置之司败,而主试 一席,人皆视为畏途矣。监司守令者,郡邑之纲纪也。 左应选力捍危疆,声名甚著,偶挂弹章,几不保身。王 忠孝清操自矢,囊无尺缣,礼数稍疏,随被逮讯,而保 障者无必死之志,饮蘗者怀不测之虞矣。谏臣之设, 欲其举贤无隐也。王绩灿、吴执御、吴彦芳以荐扬缧 绁,而言路吞声,虽有正人端士,不敢入告矣。“直言”之 旌,欲其纠慝不避也。摘发厂卫之许国荣,以铅斤落 职;抵触阉寺之金铉,以铳门褫逐。甚而马思理、高倬 谏用中涓,雅有风亮。以漫不相涉之草场,累月系鞫, 而危言贾祸,宵小益肆其锋铓,硕士莫措其手足矣。 夫三代之世,坐石垂緌而民知耻者,罚当其辜也。叔 季之时,深文峻诛而下不辱者,罪浮其实也。煌煌圣 世,雷“电日赫而恬不知警。至矫激之士,借以为名,高 诡恢之徒,因端而饰说,可不为深省者乎?且皇上今 日而欲行法,则内臣之遣,尤不可不慎也。何则?内臣 不出,则雪霜雨露皆属君恩;内臣既出,则兵刑矫窃, 半归中贵。今者大小臣工,毛发细故,一经指摘,罚不 逾时。而张彝宪钜万赃私,悉置不问。边臣饵虏养交, 立就榜掠,而王坤同蒙主款敌,反蒙优诏。然则内臣 有功而无罪,有赏而无罚,有弹驳之权,而无斧钺之 凛,将来鸱张,又奚所底止乎?海内元元,谁非赤子?内 外人臣,谁非耳目?平则万物皆安,不平则百职俱堕。 臣身在南,虽无言责,而臣职维刑,实有官守。用是据 见敷陈,伏恳圣明察其狂”瞽,特诏广大。既沛好生之 恩,复开自新之路。庶执政攸司,益详于明允;即蒙谴 诸臣,弥劝乎浩荡矣。

《求言省刑疏》
黄道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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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自计此生应死不死,应黜不黜,曲荷生全者再四 矣。旁皇弥月,欲求一靖献不可得。凡怀疏欲上中止者三,非独谓言非其职,亦深知建言之难也。郁郁昏 病,沉眩二十馀日。时科臣陈昌文与臣同病竟死。令 臣当日死,则亦死矣。纵有忠言,谁为白者?臣迂蒙寡 识,于中外大计,无所复知。所恳恳欲以空言明报者, 诚以天下神器为之有道,簿书刀笔非所以绳削天 下之具也。古之圣人设为礼乐以治方内,设为征伐 以治方外。礼乐不足以治其内,始有缧绁缨牦,𬙊于 君子;征伐不足以治其外,始有揭竿裂帛纵于小人。 周宣王中主耳。自文王至于宣王,亦二百六十年而 后中兴。宣王感旱魃而修行,是为《云汉》之诗,其诗曰: “王曰何辜今之人”,言宣王侧身闵下之至也。感𤞤狁 蛮荆而修政,是为《六月江汉》之诗,其诗曰:“王猷允塞, 王心载宁”,言宣王忧思谋略之远也。宣王内以至仁 忧其臣庶,外以至明至武奠其封疆,是以吉甫召虎 之伦,皆以儒生躬赞大业,享有太平者四十六年,今 陛下则皆见之行事矣。而天下大势未可顿回,人心 未可顿收,寇攘未可顿服,所当深惟其道,讲求其故, 考证《诗》《书》,以巩其后。龌龊琐人,安足共图大计乎?古 之圣人,爱人以立礼,知人以致用,其所知者,不过数 人,其所爱者及亿万人。知之道无他,亦曰“能爱人安 民”而已。共伯鲧身亮天工,使水土不治,人民不治,虽 神明“之胄,不保幽羽之戮。”今陛下宽仁弘宥,盖有身 任重寄,七八载罔效,尚拥权藉自若者。夫以风动之 时,人心淳固,龙蛇作孽,不足以乱天下,故宽假以九 载之绩。今生民涂炭,朝不及夕,一夫晨呼,百臂齐奔, 而东西悠忽若此,是有道仁人所倚席而废者也。臣 观陛下每值天诫,辄避殿省躬,率先群下,“则自古圣 主所未尝有,而股肱心膂竟未有得当以报陛下。间 有阴阳灾眚、兵戈之害,则率云是郡邑无状所致。郡 邑州县,犹之坌土,所应不过百数十里之内,何足以 广召祲氛?”汉萧望之以御史大夫欲应天变,上犹薄 之,何况州县承流象指者?凡天下风化转移,阴阳若 否,皆视当宁之心气。当宁“之心敬,则天下皆敬,静则 天下皆静;当宁之气和,则天下皆和,平,则天下皆平。” 当宁之心气,既以敬静和平,而天下犹有不敬静和 平者,则二三元老当刻责自厉,奈何使草土臣庶,市 其怒色乎?积渐以来,国无是非,无枉直,郡邑长官苟 且了事,诚可愤痛。然其视听一系于上,上急催科,则 下急贿赂,上乐锲核,则下乐巉险;上喜告讦,则下喜 诬赖。今天下巉险诬赖之徒,群聚京师,鸟声兽声,白 昼相呼。缙绅俯首,屏息以伺。动定皆曰“是有繇来,孤 危之臣,重足而立。”幸逢陛下好生,下诏求言,省刑清 狱,如亲执学臣,俾复原官。中外鼓动,此辈稍稍敛戢。 然方求言而建言者辄斥,方清狱而下狱者旋闻。臣 思自古致治之道,唯此二端。清狱之端,出于恻隐。恻 隐为仁,引而充之,仁一人即可仁天下。小民虽有“纳 沟”之痛,缙绅犹多《雉罹》之嗟。求言之端,出于是非。是 非为智,引而充之,知一事即可知万事。君子犹有畸 偏之谈,小人岂有虚公之论。今陛下仁智端竟甚明, 而大臣引伸扩充不力。昔太祖“在干戈控攘之中,尚 日与刘宋、章叶讲仁义,究道德,以为战胜之术。今公 卿即多暇,而边事方殷,流寇鼎沸,江淮之间,不合如 砺。虽张仲山甫处此未遑,舍六月而歌《清风》,奈何与 市井细民申勃稽之谈,修睚眦之报乎?”臣自少迄今 五十年,孤踪塞兑,不言人过。然私诵圣贤之言,以为 清忠易许,仁孝“难知。故有至道以责至人,忠恕以恕 僚友。陛下慈孝,即风动海宇,岂必令二十年前闾巷 养骄,无触乳之犊?陛下敦睦,即雍孚上下,岂必令二 十年前缙绅矜棘,无轻轧之嫌?且以时事如此,人心 如此,辅臣虽甚贤甚良,甚清甚彊,宁保天下四海,无 一蹴刍齿马之事。”目下伏暑将徂,凛秋且至,最要者 在安庆厉师措饷,立限务扫英、霍、襄、邓之贼,勿以若 抚若剿诿之道谋。最急者,在宁、锦训练六师三军,预 为截伏捣坚之策,勿以若弃若存,复成瓦注。最便者, 在因士气方朝,开兵冲州县,另为选举。但约贼平,许 以雄职,勿以掣签分地,长其幸心。最切者,在起废籍 批鳞强项之臣,使为秦、豫、襄、庐诸道监军,但约贼平 授之节钺,勿以别户分畦,销其壮志。又最不可缓者, 应诏直言之臣,被讦无证之士,悉以一面解其烦冤, 行此五事,使天下凄风苦雨,尽为祥云,寸短尺长,毕 成大虑。诸臣之诟谇可以不解自融,朝廷之刑威可 以渐措不用,然后以上歌《采薇》,下诵《天保》,讲律度,明 礼乐,与周宣殷武媲美无穷,臣虽长往,没齿无怨。又 臣自未病,前观五月朔夕,荧惑与日同在鹑首,参火 之分,三辰皆火也。又以朔夕合火,宜修乎火政,稍节 威光,使火不为厉。明春,荧惑在于大火,徘徊氏、房、心、 尾之墟,宜慎火器,逖毖戎务。汉臣盖勋曰:“寇在于外 而内陈兵,黩则不武。”陛下洞烛历理,深明天道,握要 以御四方,求仁而苏百族,樽俎之内,胜算自饶;何必 使举朝精神敝于兵饷刑狱之下乎?臣草野受殊恩, 无可报称,又被病滨死,思一罄所怀,非敢一毫感愤轻谈时事。唯陛下垂鉴,悯其孤危,惓惓冒昧。

《刑礼论》
叶良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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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刑法者,礼之辅也。礼者晅润,而法者震曜;礼者身 躯,而法者手足;礼者主君,而法者弼佐。彼此相须以 为道,盖阙一不可焉者也。贾生之论取舍,固尝贵礼 而贱刑矣,彼有所激而云尔也,非圣人制作之本意 也。彼见嬴秦灭《诗》《书》而首法令,其极也,民怨而风哀, 而秦遂以亡国,故为是抑扬之说,欲时君矫而归诸 正尔。乃若圣人之意,其制刑也,正所以辅礼。是故出 礼则入于刑。何以明之?夫君令而臣恭,父慈而子孝 者,礼也;反是而不恭不孝,则有刑;吉凶宾军嘉,各有 仪节,礼也;反是而猖狂自恣,慆慢匪彝,则有刑。故曰: “刑者,礼之体贰也。”圣人之所藉以平治天下之道,盖 莫要于是矣。是果圣人创而为之乎?则非圣人创之 也。昔皋陶为理,尝陈其道于帝舜矣,曰:五礼五刑,壹 皆天之所命也。圣人不过能奉天而勿失耳。《孟子》曰: 瞽瞍杀人,皋陶执之,舜宁窃负而逃,而不敢以父故 贷法。成王谓君陈曰:“殷民在辟,予曰辟,尔惟勿辟。予 曰宥,尔惟勿宥。”由是观之,则法者虽天子不得以自 专,若是者何哉?其意以谓吾之所以为天下者,以礼 而已。若法不行则礼坏,礼坏则民无所措其躬,而天 子亦将无以自立矣,夫安得不执而守之乎?臣之于 君,犹君之于天也。昔者石奢为楚王相,其父杀人,奢 纵之而以其身请罪。王赦之,奢曰:“不可不纵父不孝, 卖国法不忠。”乃伏剑死。张释之为汉廷尉,人有犯跸, 奏当罚金;有盗高庙玉环,当之弃市。文帝大怒,释之 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若更重之,是法不信 于民也。”固诤弗易。“夫死者,人情之所甚恶,天子之怒, 人情之所甚恐也。乃二子独若是焉,何哉?所以为君 上守法也。故臣之法,受之于君者也。若不能为君守 法,则失其所以为臣。君之法,受之于天者”也,若不能 自守其法,则失其所以为君。诚使君臣各得其职则 法行,法行则礼立,以礼为天下,其升而为大猷也何 有?先儒谓律为《八分书》,盖以其辅礼与道而言之也。 然则非深于道者,不足以议礼;非深于礼者不足与 议刑。呜呼!刑法之敝也久矣,安得深于礼道如舜与 皋陶者,而与之议刑法哉!

《刑制》
何乔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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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而上,以德行罚,其效深;三代而下,以罚行德,其 效浅。”盖以德行罚,则钦恤之意存乎其中,先刑罚而 后仁义,则能存钦恤者鲜矣。何怪其治效之异哉?夫 刑以辅治,圣人之所不得已也。有虞之世,伯夷降典, 折民惟刑;皋陶作士,惟明克允,故民协于中,而四方 有风动之休。成周之时,有苏忿生,《敬尔由狱》于前;有 康叔封敬明,乃罚于后,故刑措不用,而历年有八百 之永。汉高祖入关,除秦苛法,“约法”三章,可谓简矣。继 以孝文恭俭化民,感缇萦之言,而肉刑之法遂废,从 释之之议,而犯跸盗环之罪获减。景帝患笞者之多 死也,而更定棰令;元帝患重刑之繁也,减三十四事。 哀帝又减八十一事,其心亦仁矣,然治效不能比隆 于虞、周者,盖文帝宽厚而礼乐未遑,景帝刻薄而诛 戮肆行,元帝牵制文义,哀帝宠信嬖幸,此岂有仁义 之道哉?唐高祖入关,除隋苛法,约法十二条,亦可谓 简矣。继以太宗仁恕为治,念肉刑久废,而断趾之刑 不敢复;览《明堂灸图》,而鞭背之刑不敢用。高宗永徽 中,诏省律令四十七条。元宗开元中,诏定绢估并以 实钱,是时天下大辟,有终岁止二十四人及五十八 人者,亦可谓仁矣。然治效亦不能比隆于虞、周者。盖 高宗柔懦,废嫡后而立孽妾;元宗奢侈,杀爱子而戮 谏臣,又岂有仁义之道哉?此汉、唐之治所以不古若 也。宋太祖始用士人分治州县之狱,太宗遣官提点 诸路刑狱,而又置审刑院于禁中,防大理、刑部之失。 凡狱必先“三司,然后关报审刑院,事从申覆,然后下 丞相府,丞相又以闻,然后论刑。”其谨重之意如此。迨 末世则不然矣。

祥刑总部艺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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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旦上司宪府诗》
北周·庾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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诘旦启门栏,繁辞涌笔端。苍鹰下狱吏,獬豸饰刑官。 司朝引玉节,盟载捧珠盘。孟门久失路,扶摇忽上抟。 栖乌还得府,弃马复归阑。荣华名义重,虚薄报恩难。 枚乘还起疾,贡禹遂弹冠。方垂莲叶剑,未用竹根丹。 一知悬象法,谁思垂钓竿。

《赋得慎罚诗》
唐·虞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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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图光往策,上德表鸿名。道冠二仪始,风高三代英乐和知化洽,讼息表刑清。罚轻犹在念,勿喜尚留情。 明慎全无枉,哀矜在好生。五疵过亦察,二辟理弥精。 《幪巾》示廉耻,嘉石务详平。每削繁苛性,常深恻隐诚。 政宽思济猛,疑罪必从轻。于张惩不滥,陈郭宪无倾。 刑措谅斯在,欢然仰颂声。

《移禁司刑诗》
沈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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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直翻多毁,安身遂少徒。一朝逢纠缪,三省竟无虞。 白简初心屈,黄沙始望孤。患平终不怒,持劾每相驱。 埋剑谁当辨,偷金以自诬。诱言虽委荅,流议亦真符。 首夏方忧圄,高秋独向隅。严城看熠燿,圆户对蜘蛛。 累饷唯妻子,披冤是友于。物情牵倚伏,人事限荣枯。 门客心谁在,邻交迹傥无。抚襟双涕落,危坐百忧趋。” 圣旨垂明德,冤囚岂滥诛。会希恩免理,终望罪矜愚。 司寇宜哀狱,台庭幸恤辜。汉皇虚诏上,容有报恩珠。

祥刑总部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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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清理刑狱表》云:“解泽行天,截海享霖膏之福;巽 风拂地,幽隅扬玉烛之和, 浴梧亭之化。日烟静爽, 鸠吹紫籥之祥云。春回贯索, 黄熊之后寖昌,恩施 车下,赤乌之兴过历。人拜棠阴, 六月生寒,独拜郑 昌之奏;三冬流血,敬陈路尉之书。阴德积于好生,家 以驷车。协庆太平,几致刑措,州从五凤传声。 自夫 刑滥弃灰”,悲深画地。铸书鼓铁,渐非挞识初怀;白粲 鬼薪,更失象刑本意。郡有虎冠之吏,流水皆丹;朝悬 罗织之经,户烟尽白。以谳鼠之才,谳狱何知?有雉罹 罗,更择肉之心,择人不问,枯鱼过泣。致使朱衣杜伯, 万里含冤;碧血苌弘,千秋成恨。戴南冠而奏伎,谁怜 楚客之魂;抱三木以囊头,空下汉臣之泪。 棘木之 旁,神芝新茂;圜扉之上,异雀来巢。犹且刑期无刑,八 条开议,杀思止杀,十道洪宣。以为人当棰楚之馀,问 者何求不得。及至断决之后,死者不可复生。 星轺 四出,见渭桥长乳之星;凤诏衔来,消秦狱怪哉之气。 金鸡竿动,吏立春风;白虎旛收,人嬉夏雨。 三字为 椽,敢曰才堪折狱;一行作吏,唯知训在《宝慈》。

张廷瓒《清理刑狱表》云:“籥动圜扉,高唱乌啼之曲;星 明贯索,密传蝇集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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