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越史通鉴纲目/正编/卷之八

 卷之七 钦定越史通鉴纲目
正编 卷之八
卷之九 

起丁亥陈仁宗重兴三年尽丁未陈英宗兴隆十五年凡二十一年。

丁亥三年元至元二十四年春二月,元圣天感皇太后陈氏崩。

元复遣脱驩、阿八赤等以兵来侵。

元发江淮、湖广、江西三省兵七万人,船五百艘,云南兵六千人,海外四州黎兵万五千人,海道万户张文虎运粮十七万石旧史作七十万,以阿八赤为行省左丞,奥鲁赤平章政事,乌马儿、樊楫参知政事,并受脱驩元史作托驩节制,分道来侵。边报至,执政请选壮者充军,增多其数。兴道王国峻曰:“兵贵精不贵多,苻坚百万,亦何为哉。”遂止。

注:四州黎兵,崖、琼、儋、万等州,属今清广东省,其地有黎蛮洞。元设黎兵十二翼,有千户府领之。

三月,赦。

夏四月,以佐天大王德晔权相国事。

冬十月朔,日食。

十一月,日荡。

荡成四角。

元脱驩军犯塞,诏发兵御之。

脱驩军至思明,留二千人,以万户贺祉、张玉统之,守其辎重。令程鹏飞、奥鲁赤等各以兵万人由陆路,乌马儿、樊楫帅舟师由海道并进。边吏以闻。帝问兴道王国峻曰:“贼至如何?”对曰:“今年贼闲。”遂命分兵以拒之。

注:闲,旧史注,犹言易也。

元军犯京城,帝奉上皇如啖南。

元军水步齐进,官军御之,不克。脱驩使程鹏飞以兵二万攻万劫,筑普赖、至灵二山栅,分兵据守。旁河、巴点民皆降之。又使乌马儿、阿八赤等合兵,直渡富良江,犯京城。帝遂奉上皇如啖南,复以舟师,由海道避之。元军追之不及。

谨按:此条旧史不载,只载元太子阿台以兵三十万犯万劫,人名、兵数皆失实。今据元史类编补正之。

注:啖南,堡名,未详的处。普赖山,在今北宁省桂阳县普赖社。至灵山,在今海阳省至灵县。

戊子四年元至元二十五年春正月,元乌马儿犯龙兴。

注:龙兴,府名,注见太宗天应政平十五年。

仁惠王庆馀邀击元将张文虎于云屯,大败之。

庆馀为云屯副将,兴道王国峻一以边务委之。辰乌马儿以舟师出大旁海口,迎文虎粮船。庆馀与战,失利。上皇闻之,遣中使锁诣行在。庆馀谓中使曰:“军宪是甘,愿假二三日以图后效,归伏斧锧未晚。”中使从之。庆馀度贼船已过,运船必在后,乃收拾残卒待之。顷之,文虎船果至。庆馀邀击,大败之。至绿水洋,元船胶不能行,粮米尽沈于海,获其军资器械甚多。文虎仅以身免,趋琼州。庆馀驰书以闻。上皇释前罪不问,曰:“元人所资者粮草器械,今既为我获,如彼未知,犹或陆梁。”乃纵所获人令至其营,具告之。元兵由是乏食,日益困迫,人皆思归,无有斗志。故是年元兵再来,百姓疮痍非如前年之酷,庆馀实有功焉。庆馀初镇云屯,其俗以商贩为生业,饮食衣服皆仰北客,故服用习北俗。庆馀阅诸庄军,令曰:“云屯镇军,所以防遏胡虏,不可戴北笠。仓卒之际,难于辨别,宜戴麻雷笠麻雷,洪路乡名,善织青皮竹为笠,故以名笠,违者必罚。”而庆馀先已令家人买麻,名笠雷笠船,载泊于港内矣。既下令,使人潜告庄人曰:“昨见前湾有麻雷笠船抛泊。”由是生人争买之。初买不过钱一陌,后贵价,卖之一笠直布一匹,所得布匹以千计。北客贺诗有:“云屯鸡犬亦皆惊”之句,盖托以惊服威名,而实阴讽之也。庆馀性贪鄙,凡所领镇管内皆恶之。帝特惜其有将才,不忍弃置尔。

注:绿水洋,在今广安省横蒲县东南十七里。

二月,元兵犯安兴。

乌马儿待文虎粮船久不至,遂攻破安兴,复还万劫,分兵屯至灵普赖诸山,为固守计。

注:安兴,寨名,黎改为县,今因之,属广安省。

三月,兴道王国峻大破元水军于白藤江,获其将乌马儿等,脱驩由陆路遁还。

御批:元人二次来侵,所遣皆非名将,亦陈家之幸也。

元兵乏食,分道求粮。诸将皆言:“地无城池可守,仓庾可食,且春夏之交,天气炎烝,所得险要又皆失守,不如还师。”脱驩从其言,命乌马儿、樊楫等以舟师由水道先发。兴道王国峻知元军且退,乃先植椿木于白藤江上,覆草以待之。乌马儿等还,至白藤。国峻乘潮涨挑战,佯北。元人悉众来追。潮退,急领圣翊军阮蒯纵兵反击,大破之。适御营大军继至,乌马儿收馀船走。船著椿上,皆覆,元兵死者无算,获舟四百馀艘。内明字杜衡擒鸟马儿及昔戾基玉,献于上皇。元右丞程鹏飞从陆路,简劲卒卫脱驩遁还,至内旁隘,我军大集截击,元万户张均以兵三千殊死战,仅得出关。谍言我兵分守女儿关及丘急岭,连亘百馀里以遏归路,益大骇,且战且走。官军乘高发毒矢,张玉、阿八赤等皆死。元将士裹疮拒战,死者相枕。脱驩由单已趋禄州,间道回思明,合奥鲁赤,收拾馀卒北还。

谨按:旧史载:元军会白藤江,迎文虎粮船,不遇,国峻击败之。及文虎船至,又败之粮船阁椿上,倾覆殆尽。阮蒯与元兵战,擒平章奥鲁赤。脱驩及阿台领众遁归思明,土官黄诣擒之以献。今查之元史类编:张文虎粮船既没,脱驩以乏食,始谋引还。则文虎之败,乃在云屯之战,而是役则邀击元军之还也。奥鲁赤乃元步将,与脱驩以兵陆还,何曾一至白滕而为阮蒯所擒?脱驩既还,元帝以其无功,令出镇扬州,不许入觐,思明土官安得而擒之。且献俘之日只言鸟马皃等,而不及脱驩,安有擒得虏元帅而不以献俘者乎?又是年,元所命将无有所谓阿台者,似此之类,旧史皆失其实。今据元史,参网目续编改正之。

注:白藤江,注见前编属晋天福三年。内旁隘、女儿关,均属谅山。单已,县名,一作丹巴,属谅山,今改,失详。

帝奉上皇还龙兴,献俘于昭陵。

先是,元兵犯龙兴,发昭陵,而梓宫不犯。至是,帝奉上皇,俘元将乌马儿、昔戾基玉等献捷,见陵前石马足皆沾泥,有诗云:社稷两回劳石马,山河千古奠金瓯。盖指此也。

御批:暴横者无是理,或讳耳。

注:龙兴,府名,注见太宗天应政平十五年。昭陵,太宗陵也。

帝奉上皇还宫。

夏四月,大赦。

辰宫殿为贼焚毁,帝御侍卫廊下,诏大赦天下。凡经元兵纵掠者,租役至免,馀蠲免有差。初制,凡有赦用中官为行遣者,宣诏翰林拟撰,预送草使先肄习,以备临辰宣读。辰黎从教为行遣,与翰林奉旨丁拱垣素不相协。会大赦,拱垣故不先送草,至日始授之从教,宣读不通。帝令拱垣从旁开示,声转大,从教声反低,面有惭色。既而帝召从教,谕曰:“拱垣文臣也,尔中官也,何不相协至是耶。尔为天长留守,土鰕、黄橘投赠,往来何伤乎?”自是从教与拱垣交好㪅笃。

御批:可谓和事天子。

注:天长,府名,注见太宗天应政平十五年,其地产鰕橘。范师孟天长记事诗:两岸新霜金橘国,满城细雨土鰕天。

冬十月,遣使如元。

元兵既退,帝遣杜天覰如元陈谢。天覰,克终弟。克终尝使元军有功,因进其弟,故遣之。

谨按:元徐明善天南行纪云:大军才去,天使未来,已差中大夫陈克用、从义郞阮孟聪等敬赍陈谢菲物诣献。当是杜天覰此行,但其姓名互异,并录以备考。

己丑五年元至元三十六年春二月,送元俘乌马儿还国,阴杀之。

白藤之捷,俘获元将乌马儿及昔戾基玉、樊楫等。寻遣从义郞元盛送基玉先还。樊楫病死,火葬之,给马匹,令其妻妾驮骨以归,军人头目亦皆遣还。惟乌马皃杀掠甚酷,帝深恨之,用国峻计,令内书家黄佐寸送之还国,以善水者充船夫乘夜钻船沈之,乌马儿溺死。因复于元,云舟为水漏,参政身材长大,难于拯援,遂致溺亡。元人亦不之诘。

御批:不仁非义。

谨按:此条旧史云乌马皃等皆溺死,而基

玉、樊楫则不明叙,颇失其实。今参元徐明善天南行纪正之。

三月朔,日食。

夏四月,定平元功。

进封兴道王国峻为大王、兴武王𪩘为开国公,兴让王颡为节度使。有大功者赐国姓,克终预焉。仍授大行遣阮蒯为列侯,赐一乡名。蒯路、谅江蛮长梁蔚、何毕能等,以能率民讨贼,授蔚归化寨主、毕能冠服侯。杜衡以擒乌马儿不献于帝,止封关内侯。兴智王岘以违将令,遏元兵归路,不许进秩爵赏。既行,犹有觖望者。上皇谕之曰:“卿等知胡虏必不复来,虽跻极等,朕亦不惜,万一虏骑再至,卿等有功,朕将何以待之,为天下劝乎?”众皆悦服,又定前后功臣。有先登破阵奇功者,著中兴实录,命图形焉。帝每出幸,道见王侯家僮,必呼其名,问:“汝主何为?”戒卫士不得诃斥,谓左右曰:“平居则左右侍卫,国家多难,则惟彼辈在。”盖感蒙尘辰扈从之劳也。

御批:亦非。

注:谅江,即谅山,注见黎圣宗光顺十年。归化,注见太宗元丰七年。蒯路,即快路,注见李高宗治平龙应四年。

五月,以冯士周为行遣。

初,元人来侵,帝命士周筮之,占云:“必大胜。”帝曰:“果如其言,当有重赏。”至是,元兵退,帝曰:“天子无戏言。”因有是命。

注:士周,茶乡古了人。

论降元罪。

初,元人来侵,王侯臣僚多送款虏营。及元兵退,获降表一箧。上皇命焚之,以安反侧。惟向经降虏者,虽身在虏庭,亦遥议以流死,田产没官。陈键、陈文弄等改姓枚,惟益稷以近亲不忍改姓,但命之曰阿陈,谓其柔懦似妇人也,故当辰记载有阿陈、枚键之称。邓龙者,帝近臣,欲以为翰林学士,上皇止之,龙怀忿,降虏,俘获,斩之。军民者免死,惟旁河、巴点二乡寇至先降,徒其民为差使、宏,不得入仕。

注:宏,奴隶之称,见太宗建中六年。

上皇幸天长宫。

元兵既退,上皇驾回天长府,因感作诗以纪之。

六月,旱,至于冬十月。

庚寅六年元至元二十七年春二月,命文臣分莅诸路,帝自将伐哀牢。

群臣谏曰:“胡虏初退,疮痍未复,岂可兴兵?”帝曰:“祇可以此辰出兵耳。夫虏退,三境必谓我士马疲弊,将有内侮,故大举以示威。”群臣咸曰:“圣人远图,非臣等所及也。”

吴士连曰:当辰朝臣諌亲征之举,未为甚失。及闻仁宗之言,而遽称曰圣人远图,则近谀矣。

注:哀牢,国名,注见前编赵越王二年。

三月,加佐天大王德晔入内检校太尉。

夏五月,上皇崩。

谥曰玄功盛德仁明文武宣孝皇帝,庙号圣宗。在位二十一年,逊位十三年,寿五十一。

以范五老管圣翊军。

五老,国峻家臣,国峻见其材器绝伦,妻以养女,因荐之,从平元有功,故有是命。

注:五老,洪州唐豪人。

秋八月,遣使如元。

遣吴廷介吿哀于元,兼请封。

注:廷介,未详何官。元史作严仲罗、陈子良,未知孰是。

大饥,诏蠲赈。

是岁大饥,米一升值钱一襁。民多卖田土及子女以自给,诏免人丁税,又发官粟账给贫民。

十二月,葬裕陵。

注:裕陵在龙兴府。

辛卯七年元至元二十八年岁复大饥。

冬十月,元使来。

脱驩等还。元帝怒未已,欲再举兵。博果密请遣使谕之,宜无不从。遂遣尚书张立道来,谕以入觐。

壬辰八年元至元二十九年春正月朔,日食。

以费猛为演州安抚使。

猛在莅未几,以贪污闻。帝召还,杖责之,复命赴职。㪅以公清闻演州,人为之语曰:“演州安抚清如水。”

御批:胜于烹墨封阿多矣。

注:演州,注见前编属唐高宗调露元年。

以陈见为安康安抚使。

见,兴道王国峻门客,因进于帝。元初来侵,帝命见筮之,得豫之震。占曰:“明年夏,元兵败。”及再来侵。复命筮之,得观之涣。占曰:“离散之兆,元兵必溃。”卒皆如所占。帝嘉其能,故特擢用。

注:陈见,海阳东潮人。安康,路名,古曰安宁,黎改安康府,今改安庆,属宁平省。

二月,立子烇为皇太子。

注:烇,七选切,音縓。

以丁拱垣为太子少保,封关内侯。

遣阮代乏如元。

元张立道来,言于帝曰:“昔脱驩不用向道,率众深入,不战自溃,以南国所恃者险要也。今云南、岭南之人,习俗同而技力等,发而用之,继以北方劲卒,安能复抗哉?且去年之师,殊非上意,边臣谗耳。宜早入朝。”帝辞以丧,乃遣代乏与何维岩如元。代乏至鄂州,元人呼为老令公。见行省诸平章,辰益稷在坐,代乏不为之礼。益稷曰:“汝无乃昭道王家书儿耶?”代乏曰:“世代变迁,代乏昔为昭道王书儿,今为使者,亦犹平章初为帝子,今反为降虏人也。”益稷有惭色。自是我使至元,益稷不复坐省堂矣。

注:昭道王,名光昶,太宗庶子,益稷同母兄。平童,元所授益稷官职。元以兵送益稷还,不克,纳居之鄂州,授湖广平章政事,赐汉阳田以自赡。

三月,诏诸买良民为奴婢者许赎之。

辰连年饥歉,民多贱卖男女以自给,故有是诏,惟田宅者不许赎。

癸巳九年三月以后英宗兴隆元年元至元三十年春三月,帝禅位于太子烇。

太子既即位,称英皇,群臣上尊号曰应天广运仁明圣孝皇帝是为英宗,尊帝为宪尧光圣太上皇帝,保圣皇后为钦慈保圣皇太后。

秋九月,钦慈保圣皇太后陈氏崩。

太后柔嘉聪慧,仁能下逮。上皇尝御望楼观搏虎,太后与妃嫔扈从。虎忽脱圈跳,欲上楼。众皆惊散,惟太后独在,上皇嘉奖之。

彗星见。

见于紫微垣,抵斗魁,光芒尺馀,百日乃灭。

元复遣使来。

先是,代乏至元,约以来岁诣阙,帝竟不果行。于是元复遣吏部尚书梁会、礼部尚书陈孚等来。既至,帝欲令从旁门入会,不肯往复者三。卒从中行会,责以虚文饬巧,且讽入觐。帝不从,遣陶子奇以方物往。元诸臣以终不来朝,皆议兴兵。遂抅子奇于江陵,命刘国杰与诸王伊勒吉岱等整备兵粮,分道齐发,令益稷随军至长沙。会元世祖崩,成宗立,乃罢兵,遣子奇还。

封弟国瑱为惠武王。

甲午英宗皇帝兴隆二年元至元三十一年秋七月,昭明大王光启卒。

光启有学识,通诸番语,每北使至,辄充伴接。初,圣宗亲征婆罗蛮,光启扈从。适北使至,太宗召兴道王国峻曰:“上相扈从,朕欲以卿为司徒,以备酬应。”国峻对曰:“酬应北使,臣请当之;司徒之命,臣不敢奉诏。官家远征,光启扈从,而陛下别行封拜,上下之义,恐有未安。”事寝。光启与国峻素不相协。后国峻自万劫来,光启与之博戏终日。光启不喜沐浴,国峻为解衣澡洗之,曰:“今日得洗上相。”光启亦曰:“今日得国公洗浴。”自是交欢情笃。身为将相,夹辅王室,与国峻齐称。卒年五十四,有乐道诗集行世。子文肃王道载,亦以文学名。孙威肃侯文璧,历位太保。曾孙章肃侯元旦,亦有显名,德泽深厚,与王室相始终焉。

御批:接宾必以相将,非所以重国体,亦可见当辰之人。

上皇自将伐哀牢。

忠诚王缺名为前锋,为虏所围。适范五老引兵奄至,夹攻,围解。遂纵兵迎战,败之,获人畜甚众。师还,赐五老金符。

九月,少保丁拱垣卒。

拱垣博学能文,帝重之,不名。赠少傅。

乙未三年元成宗元贞元年春二月,元使来。

元成宗初立,遣侍郞李行、萧泰登赍书来,略曰:“践祚之始,大肆赦宥,已敕有司罢兵。今以往所以畏天事大,宜审思之。”帝遣员外陈克用、范讨如元答谢。

夏六月,上皇至自哀牢。

上皇自哀牢还,出家居武林行宫,寻复回京。辰钦慈太后既崩,宣慈太后性峭,𦂳教诲颇严,帝承顺惟谨。上皇嘉其孝,曰:朕忝称孝皇,宜以此称官家。

注:宣慈,钦慈妹,帝从母也。武林,在宁平省安庆县武林社,其地层峯叠嶂,中有岩洞,广数十亩,外有小港潆洄穿入洞中,可通小舟。

旌节妇黎氏。

黎氏些夫范谋使元病卒。氏闻之哀痛,三日不食,死。事闻,赐银帛旌之。

注:黎氏,京城西街坊人。

秋八月,试交官子。

文官自冕衫以下,其子皆令考试,中者充补安花衙属

注:冕,校书权也。衫,簿书帽衫也。皆文官名品之稍高者。

丙申四年元元贞二年春三月,上品阮兴有罪,杖杀之。

旧制:官员赌博,置重典,阮兴故犯帝命,杖杀之。

潘孚先曰:陈家法度,严禁赌博如此,至裕宗辰犹公然自恣,招纳富者入宫为之。其后国人效尤,卒以赌弊,至于败亡。

冬十月,有年。

丁酉五年元大德元年春二月,申定兵制。

选民之壮者,使世为兵,不得入仕,一如旧制。诸州称甲者改为乡。

哀牢侵撞龙江,遣范五老击破之。

哀牢侵据撞龙江,范五老掩击走之。捷闻,赐云符。

注:撞龙江,失详。

夏四月,以陈见为京师大安抚使兼检法官。

见为人刚道,初为天长安抚,有馈以食者,见诘所由,其人以居近莅对。后数日以事干请,见怒探喉吐之。至是擢法官,审决平允。人皆曰:“可以折狱。”

冬十月,命宗正府考正皇宗谱系。

戊戌六年元大德二年秋九月,大风雨。

冬十月,增设军号。

增设上真、都水、夜叉、都真、金都诸军号,军人皆刺字于额。仍命范五老为金吾右卫大将军领之。

十二月,彗星见东方。帝避殿,减膳。

以陈见为入内行遣、右谏议大夫陈克终为京师大安抚使。

帝以见刚直,赐之笏,御制铭曰:“泰山贞高,象笏贞烈。灵𧳋廌角,为笏难折。”

注:𧳋,池尔切,音抵,与豸同,神羊也,能别曲直。

己亥七年元大德三年夏四月,以范五老为亲卫将军,兼天属军。

五月,以段汝谐为御史中赞。

辰上皇自天长回京,朝官皆不之知。帝饮菖蒲酒醉卧,屡警不起。上皇徐行,遍观宫殿。久之,内人进膳,顾视不见。帝怪问之,大怒,命驾还天长,诏百官明日齐集听旨。日晡,帝始醒。宫人以闻,帝大惧,徒步出宫门,过资福寺,见学生段汝谐,问之。汝谐仓卒伏地,以游学对。帝遂引入,谓曰:“朕顷为酒困,得罪于上皇,今欲上表陈谢,汝宜为朕代草。”汝谐奉旨立就。帝即以轻舟往,命汝谐从夜趋天长。旦日,命汝谐奉表上进。上皇问:“此何人?”左右对曰:“官家奉表陈谢。”上皇不应。薄晚,风雨大至,汝谐长跪不动。上皇乃命受表览之,见其辞意恳切,召帝,谕之曰:“朕岂无别子可以嗣位,今朕在尚如此,后当何如?”帝顿首谢。上皇问:“撰表者为谁?”对曰:“书生段汝谐也。”上皇又召汝谐,谕曰:“汝所撰表,实契朕心。”乃诏帝复位,百官还朝如故。帝至自天长,拜汝谐为御史中赞辰。汝谐年甫及冠,有忌其年少用事,为诗诮之曰:“风宪论谈传古语,口存乳臭段中赞。”

御批:可见当辰犹存简略之风,故易孚。

注:汝谐,洪州长津人。

谒山陵。

六月,命遍祭山川神祇。

秋七月,上皇如安子山,舍身于卧云庵。

初,上皇在武林辰,往来京师及天长府。至是复出家,如安子山,居卧云庵,出其宫嫔、侍女。

不愿归者,给山下田庐以处之。尝回天长府,御重光宫。帝来朝,上皇谓曰:“我家起自海滨,髀刺龙文,示不忘本也。”辰刺工已,俟命宫门外。帝伺上皇他顾,避之重花宫。上皇知其意,遂不复彊。陈家文髀之习自此始革。

注:安子、卧云,注见太宗天应政平六年。文髀,陈初俗,军民皆刺龙文于腹背及两髀,北人目为采龙,盖谓海蛟畏龙,背有龙文则入水,蛟不敢犯也。

帝微行。

帝好微行,夜辄乘肩舆,数十人遍历畿内,鸡鸣乃还。尝夜出至军坊,有无赖抛砖犯之,从者叱之曰:“乘舆在此。”众乃惊走。后上皇见疮痕,诘其故,帝具以实对。上皇啧啧者久之。

御批:此更重于醉卧者,而仁尊不责,何也?

颁释教于中外。

初,陈克用使元,求大藏经。及回,留天长府,副本刊行。至是又命印行佛教法事、道场公文格式,颁布天下。

以宦者陈雄韬参知政事同知圣慈宫左司事。

未几,雄韬以批簿出入人罪,坐罢。

元使来。

先是,帝遣邓汝霖聘于元。汝霖至元都,密画宫宛图本,私带舆地图及禁书,又私记北边军情、山陵诸事。元丞相完泽知之,以事奏闻。元帝遣尚书马合、侍郞乔尊亮等来,谕以汝霖所为不法,理宜竆治,惟以天下为度,已敕有司放还。自今介使必须慎择,有所陈请,必尽情悃,若徒饰虚文,何益于事哉。

庚未八年元大德四年春正月,地震。

震者三,自子至申乃止。

夏四月,日荡。

洪路妇人生男两头。

六月,星陨。

秋八月,节制统领诸军兴道大王陈国峻卒。

先是,国峻病,帝幸其第问之,曰:“如有不讳,北兵来侵,其策安在?”对曰:“昔赵武立国,汉帝加兵,小民清野,大军出钦、廉,击长沙,短兵覆后,此一辰也。丁、黎之世,拔得贤艮,南地方彊,北方疲弱,上下同欲,民不离心,筑平虏城而破宋军,又一辰也。李帝开基,宋人侵地,用李常杰攻钦、廉,累至梅岭,有其势也。昨者唆都、鸟马儿四面攻围,君臣同心,兄弟和睦,国家倂力,彼自就擒,天使然也。大槩彼恃长阵,我恃短兵,以短制长,兵法之常也。祇见彼军遍至,如火如风,其势易制。若用蚕食缓行,不务民财,不求速胜,则拔用良将。观变如围碁然,随辰制宣,收得父子之兵,始可用也。且宽民力以为深根固柢之计,此守国之上策也。”帝深以为然。国峻初生,辰有相者见之,曰:“他日可以经邦济世。”及长,容貌魁伟,聪明过人,博览群书,有文武材略。父安生王初与太宗有隙,心怀怏怏,遍求艺能之士以教之。临终,执其手,嘱曰:“汝不能为我得天下,我死不瞑目。”国峻心终不以为然。及元兵来侵,军国之柄自已出,以其言吿家奴野象、歇骄,二人止之曰:“为此计者,虽一辰富贵,而丑流千载。今大王岂不富且贵!臣等愿老死为奴,不愿以不忠不孝侥幸一官,以屠羊说为师耳。”国峻感泣嘉叹。尝阳问其子兴武王国𪩘曰:“古人富有天下以传于子孙,于汝何如?”国𪩘对曰:“纵异姓犹为不可,况同姓乎?”国峻深然之。又以问庶子兴让王国颡,国颡趋进曰:“宋太祖田舍翁也,乘辰启运,以有天下。”国峻拔剑,数其罪曰:“乱臣出于不孝子。”欲杀之,国𪩘涕泣伏罪,久之,乃释。将终,告国𪩘曰:“我死盖棺定,然后许国颡入临。”绍宝初,元兵压境而来,势甚猖狂。圣宗谓之曰:“贼势如此,我且降之。”国峻曰:“先断臣首,然后降。”其乃心王室,忠义奋发如此。故能讨平元寇,建不世之功,名闻北境。元人每称安南兴道王而不名,圣宗尝为制生祠碑文,以拟尚父,以其有大勋劳,加上国公。许专与人爵,而未尝与一人爵,其谨守如此。又能为国荐贤,如范五老、张汉超等皆出其门。当元兵来侵之日,亲撰兵家妙理要略,檄授诸裨将,略曰:“纪信以身代死而脱高帝,由于以背受戈而蔽昭王。豫让呑炭而复主仇,申蒯断臂而赴国难。敬德一小生也,身翼太宗,而得免世充之围。颜卿一远臣也,口骂禄山,而不从逆贼之计。自古忠臣义士,以身徇国,何代无之?设使数子区区为儿女子之态,乌能名垂竹帛,与天地相为不朽哉?汝等世出将门,不晓文义,既闻古事,疑信相半。今余以宋鞑之事言之,王公坚何人也?其禆将阮文立又何人也?以钓鱼琐琐,斗大之城,当蒙哥堂堂百万之锋,使宋之生灵至今受赐。骨䚟兀郞何人也?其裨将斤修思又何人也?冒瘴疠于万里之途,败南诏于数旬之顷,使鞑之君长至今留名,况余与汝等生于扰攘之秋,长于艰难之际,窃见伪使往来,道途旁午,掉鸮鸟之寸舌而凌辱朝廷,委犬羊之尺躯而倨傲宰辅,托忽必烈之命,而索玉帛以事,无已之诛求,假云南王之号,而需金银,以竭有限之帑库,譬犹以肉投馁虎,宁能免后患哉?余尝临餐忘食,中夜抚枕,涕泗交颐,心腹如捣,尝以不能食肉寝皮、茹肝饮血为恨也。余今历撰诸家兵法为一书,名曰兵法要略。汝等或能专习是书,受余教诲,是夙世之臣主也;或暴弃是书,违余教诲,是夙世之仇雠也。何则?蒙鞑乃不共戴天之仇,汝等既恬然不以雪耻为念,而又不教士卒,是倒戈迎降,空拳受敌,使平虏之后,万世遗羞,尚何面目立于天地覆载之间哉!”又集诸家兵法为八卦九宫图,名曰万劫宗秘传书,仁惠王庆馀序之。至是卒,赠太师、尚父、上国公、仁武兴道大王。谅江州人立祀之。

注:兴道王祠,今在谅江府陆岸县万安社。平虏城,旧史不载,惟阮舆地志注云:李朝浚平虏江,以便太原往来。平虏城,当在太原之地。屠羊说,庄子让王篇:楚昭王出亡,屠羊说从。昭王反,将赏从者,及屠羊说。屠羊说曰:大王失国,说失屠羊;大王反国,说反屠羊。臣之爵禄已复矣,又何赏之有。钓鱼城,即合州城,以城在钓鱼山,故名。在今属清四川省重庆府。元蒙哥侵宋,围之。其知州王坚力战自守,五阅月,城不可下,元兵解围而还。王公坚,元史作王坚。阮文立,一作阮山立。南诏,注见前编属唐武宗会昌六年。骨䚟兀郞,元史作兀良合台,通鉴辑览作乌特哩哈达。云南王,元既平大理,乃郡县其地,世祖封其子忽哥赤为云南王以镇之。

冬十月,定文武冠服之制。

初制,文官戴皂丁字巾从官戴青攒花巾。至是,命制武官新样巾以别之。文武官衣袖以一尺或九寸为准,文武官不得著襜,从官不得著裳。寻许各戴丁字巾,加紫闲碧。王侯长发者戴朝天巾,短发者戴包巾。

注:丁字巾,制甚鄙,以状如丁字,故名。黎末犹多用者。青攒巾,有两金环贴在两边。襜,音瞻,衣蔽前谓之襜,又衣腋下也。,音须,缯头也。用以东发根而垂其馀于后。馀巾制未详。

辛丑九年元大德五年春正月,以陈见为参知政事。

初,见为諌议,坐藏匿民丁,罢。上念其非故意,至是复召用。

三月,上皇如占城。

上皇出家,居安子山,尝欲历览天下山川,因游方,遂如占城。

哀牢寇沱江,遗范五老击败之。

五老率军与贼战于芒枚,擒获甚众。师还,拜为亲卫大将军,赐龟符。

注:沱江,注见黎圣宗光顺十年。芒枚,古蛮洞,今改枚州,属兴化省。

夏四月,旱。录囚。雨。

冬十一月,上皇至自占城。

大饥。

壬寅十年元大德六年春正月,加昭文王日燏为太尉。

旧制,亲王入相复称国公,上位侯入内庭加关内侯。日燏以太尉入辅,故有国公之命。

居北方道士许尊道于安花坊。

尊道自北方随商舶来,居之安花坊符水斋。醮科仪之兴自此始。

注:安花,今河内省永顺县安阜坊。

癸卯十一年元大德七年春正月,上皇幸重光宫,设醮坛于普明寺。

上皇自占城还,至天长,因设无量佛法会,出金银钱帛赈给天下贫民,及授戒施经。

冬十月,以陈克终为入内行遣。

入内行遣专用中官为之,因李制也。圣宗辰,光启以亲王兼是职,奏曰:“臣自外庭入相,故加入内字。至如中官,请去入字,以示有别。”圣宗从之。自是只称内行遣,然亦惟中官为之。至是,上皇以克终为行遣,复加入字如故,而行遣始参用士夫矣。

以段汝谐为参知政事。

汝谐奉命使占,谒上皇于安子寺。上皇与语,大悦,谓左右曰:“汝谐善士,宜其蒙官家使令也。”先是,使占,皆先拜国主,然后开诏。汝谐至,径诣案奉安诏书,因谓占主曰:“自朝使赍天诏来,阻望清光久矣。今日开诏,如对天颜,即对诏拜。”虽占主在侧,然以拜诏为名,示不屈也。后之使占者不拜占主,自汝谐始。及回,帝甚嘉之,故有是命。

甲辰十二年元大德八年春正月,京城妇人生女两头。

二月,以裴木铎为祗候簿书正掌。

木铎,初姓费,名木落。上皇以费非望族,且名不祥,因改之,俾夙夜陪从。至是授是职,奉侍圣慈宫。

三月,试太学生。

试法,先使暗写穆天子传及医国篇,以汰冗。次则经疑、经义及诗赋,又次诏制表,终则策一篇,以定其等第。赐太学生四十四人,引三魁出凤城门,游街衢三日。状元莫挺之授太学生,火勇首充内书家,榜眼裴慕授祇候簿书,帽衫充内令书家,探花张放授校书,权冕充二资,馀自黄甲阮忠彦以次授职有差。

注:穆天子传,出汲冢,晋荀勖校定,郭璞注。医国篇,未详。经疑,问以经中之疑者,式如古文诗,用五言长篇,赋用八韵体。莫挺之,册江至灵人。裴慕,山南青威人。张放,清化人。阮忠彦,快州天施人。

冬,十一月,诏以七科试士。

注:七科,无考。

十二月,彗星见。

以段汝谐知枢密院事。

建中以来,执政皆用宗室。至是,汝谐以儒生陞政府,而用人之路始无间亲疏矣。

乙巳十三年元大德九年春正月,立子奣为东宫太子。

先是,后宫多不育。及第四子奣生,帝托之瑞宝公主,瑞宝又以嘱日燏养之,日燏遂加意抚视。至是,立为东宫太子,帝亲制药石箴赐之。

注:瑞宝,太宗女,日燏妹。奣,鸟猛切。

丙午十四年元大德十年春正月,佐天大王陈德瞱卒。

夏六月,以玄珍公主嫁占城主制旻。制旻献鸟、里二州地。

初,上皇游方如占城,约与婚。制旻寻遣其臣制蒲苔等奉表,进金银、奇香诸异物,请昏。朝臣以为不可,独文肃王道载主其议,陈克终赞成之。制旻寻请以乌、里二州为纳征仪,帝意遂决。以玄珍公主归于占,文人多借汉下嫁匈奴、乌孙之事作诗讽刺之。

命天章学士阮士固讲五经。

士固善恢谐,人拟之东方朔,又善作国音诗赋,人多效之。

丁未十五年元大德十一年春正月,改乌、里二州为顺州、化州,命行遣段汝谐往谕其民。

制旻既献二州地,罗始、作红、㐌蓬诸村人不服。帝因改为顺州、化州,命汝谐往宣德意,简迪其众,授之以官,仍给田土,免租赋三年。迪其众,授之以官,仍给田土,免租赋三年。

注:鸟、里二州名,注见黎大行兴统四年。

三月,日重晕。

状如二虹相交。

秋九月,大水。

占城使来。

占主制旻卒。世子制多耶遣其臣保禄稽来进白象,且吿哀。

冬十月,命行遣陈克终如占城,取玄珍公主以归。

占城国俗,国主卒,其后入火坛以殉。帝闻之,遣克终托以来吊,且言:“公主火葬,则修齐无人,不如往海滨招魄同归,方入火坛便。”占人从之。既出洋,克终以轻舟夺之以归,遂与公主私通,迟回海上,日久,始至京师。兴让王国颡恶之,每见,辄骂曰:“此人姓名曰陈克终,于国不祥,陈家欲终于此人耶?”克终尝畏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