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木轩四书说 (四库全书本)/全览

此木轩四书说 全览


  御制题此木轩四书说
  云间绩学众传诸经说方成又说书一刹不容有二佛此言果可说书欤
  按袁熹书说论者谓其较所作经说为优其中固不无可节取阅及孟子以予观于夫子章谓孔子不特春秋之世不容有二从是以后更数千岁六经四子书苟未凘灭亦不得生如孔子其人盖犹一刹不容有二佛也意在推崇孔子而儗不于伦尊之固如是乎且以释氏语阑入儒书尤乖说书之体昔昌黎谓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大醇而小疵余谓袁熹此书乃小醇而大疵耳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此木轩四书说     四书类
  提要
  等谨案此木轩四书说九卷
  国朝焦袁熹撰据其子以敬以恕所作凡例袁熹手定者十之六以敬等掇拾残稿补缀成编者十之四故与所作经说偶有重复然较经说多可取其中强傅古义者如大学章句中常目在之自为所在之在乃从尚书训为察中庸如鼓瑟琴即本诗亦但言声和耳乃以为琴属阳瑟属阴喻阴阳之和论语女弗能救自是匡救乃引周礼司救注解为防禁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自取觉世之义乃引明堂位天子振木铎谓夫子当有天下达巷党人本无名氏乃因史记有童子二字指为项槖虽不免贤智之过然其他皆疏理简明引据典确间与章句集注小有出入要能釐然有当于人心自明以来讲四书者多为时文而设袁熹是书独能深求于学问原序称其心师陆陇其终身不名不字而不走其门盖志不近名宜其言之笃实矣乾隆四十二年八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此木轩四书说原序
  四书说九卷云间焦先生之所著也乾隆癸亥先生长君以庶常出宰洪洞呈是书求为之序余固素知先生者受而读之既卒业作而叹曰是又继陆清献而起者也先生于书无所不窥而尤致力于六经四子目之所游心之所触不苟同不苟异有所见则笔之积年既多遂成卷帙观其所论天人义命之间是非疑似之际直截简浄决不可以丝毫借盖真得程朱之心印而出之若不经意知先生之于道深矣是固当与清献之松阳讲义并传而或以坊肆讲章徒资举业者同类而等视之则大过也余家毘陵去云间五百里而近闻之也详故知之也稔先生幼而嗜学弱冠即有志圣贤之事心师清献而不走其门终其身不名不字也孝于亲友于兄弟笃于夫妇朋友遇人无愚智必以诚不为一切世俗文饰语以是自其乡之贤士大夫以至于妇人孺子贩夫贾竖狡黠顽悍之徒见先生则无有不献其忱而息其诈者呜呼自非有道之士何以得此于人耶所说经传义亦有微与程朱异者而大旨所归则惟程朱是奉其于经世之学靡不讲究特以祖母母两太夫人夀皆九十而先生又寡兄弟故宁以縻我身焉迨两太夫人即世而先生亦已老矣终身畎亩泊如也余尝闻桐城张少宗伯之称先生也曰谓之君子即是君子谓之学者即是学者如余岂足以定先生特恐后生末学读其书而不悉其人则是书亦不能读也故并具简端以告夫世之读是书者先生姓焦氏讳袁熹字广期举康熙丙子贤书
  圣祖仁皇帝时尝奉
  召以侍亲不能出居金山县黄浦之南故学者称为南浦先生乾隆八年岁次癸亥冬月武进刘于义序



  凡例
  一先君子四书说手录成帙者什之六其什之四或在他书或在散𥿄今并钞入成九卷
  一先君子自康熙己已志弘圣学大指见刻陆清献公稿序及所著述志赋中当时已有论撰今之所辑断自康熙辛巳迄扵乙卯从手录本以为据也
  一先君子心如渟水有触斯动有见则书兹之所录有一意而再三言之者固以非一时所书故今以叠见则意益明显故惟全同则删小异则并存之以俟当代君子折衷焉
  一间有与集注小异或集注未有明文而与今刻文异解者皆载于篇广异闻求的义固学者之事也唯举业试场或不必依用耳
  一间有但引彼文未自下语如周礼以宾射之礼亲故旧朋友云云周礼疏四月正雩云云之类盖博引经籍以为佐证则意自明也故并钞入
  一是编据先君子手定纂录而决疑辨误多有在时文跋语者嗣当搜辑续刊以补未及















  钦定四库全书
  此木轩四书说卷一
  举人焦袁熹撰
  大学
  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
  主明徳而言则曰明明徳于天下主新民言而推本于己身则变文言自新其实一也
  太甲曰节
  舍人曰在见物之察也在为察义大学注常目在之谓如两目专注此物不暂去也
  汤之盘铭曰章
  康诰盘铭两章虽是分释明新然未尝截然自为疆界不相参错也明徳引尧典即是明明徳之止至善而无所不用其极则又兼自新新民言之盖明新而不止于至善即不成为明新故两章皆有至善之义无所不用其极犹言无所不极其至尔非以其极为一物而君子用之也
  无所不用其极六字连说语意自明非以至善为皇极之极而君子用之也然其误已久矣虽归熙甫钜儒犹不免亦可怪也
  孔颕逹解礼记是故君子慎其独也云前云故此云是故者慎之情深故加是也按故与是故随文言之似若无别而先儒训义如此可谓精矣
  诗云邦畿千里章
  鸟之为物至微所知本有限但知止丘隅即无复可责若人为万物之灵充其性之智何理不可穷何事不可尽而不能求至善所在而止之是弃其所以贵于物谓之懵然无知可矣曰不如鸟者实不如鸟也
  引此诗取其如切如磋数言而释之以明明明徳者至于如此乃为止于至善而无异于圣人之止矣非以武公继文王欲人学武公之止至善也盛徳至善武公足当以否大学未尝及之
  於戏读如呜呼亦有读戏为嘻者见温公法言注
  子曰听讼章
  即听讼之一事而推论所以使无讼者非上之人有以大畏之不可则明徳新民相为本末未有已徳不明而能新其民者断可识矣非以刑措不用为新民之极功而特建此一章也夫子使民无讼通乎大小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岂便为王者言之乎
  本即经文物有本末之本字知即知所先后之知字也有谓夫子知本者似不了
  所谓诚其意者章
  何谓自欺心中有两个人相似便是自欺如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为不善者是一个人要揜著者又是一个人总由不能诚以致如此
  如恶恶臭如好好色两如字是如数之如彼之好恶必用二十分此亦用二十分若欠毫厘便不得谓之如也非如似之如也
  两如字谓如其分数也与如杀人之罪如字同恶恶臭好好色必十分若恶恶好善有八九分实中有一二分虚不可谓之如便不能自慊也
  揜著之小人自君子视之悬隔若天壤然而重以此为戒者良由一星之熖或能燎原一蚁之穴殆将荡岳勿谓胡伤其祸方长彼之至于斯极者其初但细微之不谨耳大传之言岂是自命贤圣嗤笑小人是盖春冰虎尾劝戒昭然作嗤笑会者失之远矣
  曽子言独知之地即是众所共知其严如此胡可弗慎语意与吾日三省章正同
  上节言小人自欺之恶不可揜盖人心惟危一不致慎则日欺日伪至此不难所谓从恶若崩者固大可畏也此君子重以为戒乃是自警自惕若谓鉴于外间狼籍败坏之小人而后知戒则亦已疏矣故此节引曽子言以明独之可畏有不容不致其慎者皆君子自警自惕之辞非谓小人独处之时指视丛集备诸若境为君子所怜悯也讲家于上节说之不甚分明故于此节转生葛藤耳
  人不诚意则善不实有诸已不足谓之徳矣必诚意乃为有徳而身受其润不枯悴也
  或疑故君子必诚其意似若计其功效而为之不知人心岂可不广体岂可不胖至为切要有何所疑
  所谓修身章
  心有所忿懥四者未知所忿懥者属于何事故以有所言之如子所雅言下文诗书礼则正是所雅言之实也若以所忿懥为方所之所云有忿懥之所恐惧之所则亦可云雅言之所乎此于文义不得为无害也
  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谓人心之失其正必于有所忿懥等见之注言不能察此意在有所忿懥之下非谓有所即是不察也有所忿懥与下章之其所亲爱语势一例所亲爱者谓人也所忿懥者亦谓事物也岂得言必无亲爱之人乃为非辟则岂得言必无忿懥之事乃为不失其正乎是知忿懥之病不关有所二字而病处乃在有所之时讲家以为才有忿懥之所便为心病者非经旨也李安溪之说得之矣
  心不在焉上言人心有所忿懥等则滞于一方而无以为此心之主宰视听食息皆不知所以自检以此见身之修不修全系乎心而欲修身者之先正心也决矣有谓有所是有心之病不在则是无心之病者非也如此则上言心不得其正不言身不可修为无关于身矣心忆者忘饥心忿者忘寒又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皆切喻也
  有所忿懥等及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类是常人之病非意既诚心既正而犹有此失也在于正修章则意不诚之事不须复言以传文至此则为意既诚者言之耳修齐章同例
  所谓齐其家章
  释修齐举亲爱贱恶五者仍是心之所发与正心章何别乎盖忿懥四者但以心之用言不必有所事为而亲爱五者则形于威仪动作之间不止空有其情而已故以此为身不修之事
  身与物接之时最易忽略最要省察
  吕氏春秋鲁有恶者其父出而见商咄曰商咄不若吾子矣彼以至美不如至恶尤乎爱也按谚言人莫知其子之恶亦当以形貎言之如苖之硕了然在目也子之形貎丑恶父必不以为嫌此乃人之至情而惑溺之状亦可见矣
  舅犯曰节
  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据檀弓是舅犯告晋公子语及公子出答秦使不用此二语也今人乃以为答秦使之词盖失之矣
  不啻若自其口出
  凡言不啻者不但如此也今人于情事不及远者亦言不啻抑何率尔若此
  见贤而不能举节
  举贤不先者好之不笃也退不善不远者恶之不切也是其心有系吝不能自割所以为未仁
  总注细论条目工夫句
  工夫二字朱子集注亦有之不知夫字义云何按魏齐王芳诏当以十九日亲祠而昨出已见治道得雨当复更治徒弃工夫据此则恐是人夫之夫而其后承用遂以一切功课谓之工夫也未知是否
  中庸
  天命之谓性章
  书言上帝降𠂻于民左传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衷中同义衷亦训善盖天地之中无不善者是即天命之谓性而孟子之言性善所自来也
  有睹有闻皆心也此心寂然一物不交是为不睹闻之时非闭目静坐收视反听之谓也
  未有致中而不致和者未有和不致而可云致中者亦未有位而不育育而不位者虽是分配何尝不一以贯之
  君子而时中
  孔子云学易无大过者乃时中之谓也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章
  惟不自用之极而取诸人之尽斯以为舜之大知然则矜其小知而好自用者其去舜也远矣学圣人者必自虚其中始虚则明亦渐生若彼不审是非而惟众情之徇者亦是蔽于私见不能虚也
  浅近之言其中非无至理舜亦必察而不遗耳非谓道只在于浅近迩言正至精至微之处舍此别求即非也若然大禹皋陶之陈谟不可谓之浅近舜反不察之乎家语孔子为司寇断狱讼进众议者而问之云云此即舜之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也
  子曰人皆曰予知章
  自谓予知而触刑辟罹祸患不可谓之知然则自谓予知而能择不能守其不得为知也与彼何以异乎自是两种人一粗而易见一微而难知故比例而言耳非谓离中庸之道伤性命之情即与纳罟擭陷阱不殊而谓之不知也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章
  辞爵禄亦是辞之善者蹈白刃亦是忠义之事非是全不当理但能辞能蹈而已虽三者合理即是中庸之事然夫子所言中庸不可能者正谓寻常日用之间平平无奇自有不可能者在耳不必粘上三事为说也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桞下之和揆之中庸尚不能无间然岂况凿坏咽李抉眼屠肠之辈而可得相为比似者不可能谓最不易至若论语言其愚不可及也非谓古今无人及之性与天道不可得闻子贡既得闻矣深叹其美故云然耳大舜颜渊岂非能中庸者乎若夫贤知愚不肖非太过即不及故曰不可能也
  子路问强章
  子路学于圣人亦岂纯是血气用事者但其气禀有偏毕竟血气之刚有馀徳义之勇不足其于仁也日月至焉便是勇不如颜子处
  南方之强自是宽厚能容之人故曰君子之道非谓勾践范蠡之徒鸷鸟卑伏一发而制人更不可当者也如此则其㦧甚于谈笑而起戈矛者矣何君子之能近乎犯而不校不见可校真能容物也不报无道能忍己恕人也相去远矣
  不报无道亦是可以无报者非谓如兄弟之雠不共国父母之雠不共戴天此等皆不报之也若此等不报圣人安得曰君子居之但其人虽是宽厚律以圣人言以直报怨之义则有过厚而不合者矣所以不得为君子之强
  不报无道所谓忍过事堪喜者近之是后来亦不复与之校计非谓忍于今发于后若范蠡等之所为也南方风气柔弱虽柔弱而含忍是人情所难故能忍者为强若柔弱者皆能含忍则又何足为强北方大抵刚劲能胜人者是刚劲之尤摧彼刚劲使不得加于我
  君子遵道而行节
  半涂而废是他力量去不得了
  君子之道费而隐章
  君子之道犹云圣人之道儒者之道也天地间只有这个是道此外皆道其所道耳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注言居室之间然中庸之意似不专指此一事也且道者谓当然之理也即以居室言亦谓夫为倡妇为随夫稍能义妇稍能顺乃为与知与能乎此道耳固非特牝牡相合若鸟兽之孶尾便谓之与知而能行也
  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二语见不韦春秋高诱注云道在大能大故无复有外在小能小故无复有内按此固影响揣测之言然于中庸所谓莫载莫破者可谓若合符契者也
  夫妇天地举两端以包之说者以夫妇施化是天地之小者天地化育是夫妇之大者一阴一阳端倪呈露于床笫之间而推极于覆载生成之大皆此道也此其理固然然非中庸之本指也
  诗云伐柯伐柯节
  以人治人谓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舍道则无可治矣谓言人不必言道者非也犹孟子人无有不善正以人性皆善故无有不善耳谓言人不必言性者非也又以人治人专指对已之人而言谓已身亦人兼自治在内者亦非也
  君子素其位而行章
  素富贵四句盖由易以至难夷狄患难皆自得则无不可处之境矣然是二者富贵贫贱皆有之或富贵反为难处而贫贱差易此又不可一例论也自君子处之则无难无易惟务尽其道内省不疚死生祸福一以视之蔡邕独断王仲任云君子无幸而有不幸小人有幸而无不幸按此言甚善小人徼幸徼而得之是为幸也徼而不得身败名裂是乃小人之当然非不幸也非所谓命也
  夫子自论射子思引言之意则主君子而言讲者并谓为然不知夫子寻常言射有似君子者岂不是主君子而言岂不以君子之道必当事事反求诸身而假射以明之岂是沾沾论射之道讲者于此未之思与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章
  顺父母非可易言视和妻子宜兄弟自当以高远属之卑迩高远以道言不以地言有何所疑世人见顺父母若易者或父母自俯而从子未必真能顺也
  有谓父母不可说高远者是他将高远二字看煞了亦縁不认得注中一个意字也
  琴统阳瑟统阴诗曰如鼓瑟琴喻阴阳和也又琴以禁邪瑟以塞欲必邪欲止而后和不然则流淫害于和也昔者长史尝言相敬如宾和之至也
  夫微之显节
  言道至于鬼神疑若幽玄恍惚难知然其所以然者不外一诚而已中庸特指而言之以见体道者人心心无不诚则盛徳大业皆由此立不然则同于幻妄亦终必亡而已矣故曰如此夫如此夫者意不在于明鬼神引而不发也其后数章乃始宣畅厥旨而归于尚䌹暗然此学道之本
  子孙保之
  元魏孝文帝诏访舜后获东莱郡民妫苟之复其家毕世此诚孝文盛徳之事而孔子称舜子孙保之者于此犹有征也
  必因其材而笃焉
  笃是加厚之义此句兼培覆者谓天之有厚有不厚也俗说谓覆之亦是笃只作加字看谬甚
  故大徳者必受命
  有为理弱之说者亦不尽然毕竟这个理万古不易大徳必受命天何尝辜负孔子来
  壹戎衣而有天下
  壹戎衣谓武王自著之也所谓袀服也若周之将士则用兵固不止于一矣
  葬以大夫祭以士
  葬以大夫祭以士于人情若有未慊者不知惟父大夫子士祭用士礼故父士而子大夫者祭得用大夫礼此所谓逹上祀之礼于其下者也若使子为士矣而祭仍以大夫苟以徇人到子为大夫祭虽以大夫而人子所以立身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名推本所生者亦不见矣圣人制礼莫非天然不易之则所谓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者于此尤可见也
  修其祖庙
  周礼祀五帝太宰掌百官之誓戒与其具修郑云修扫除粪洒又宫人掌六寝之修守祧其庙有司修除之是知中庸修其祖庙即此扫除粪洒之事也非待屋有损坏而修治之
  序事所以辨贤也
  助祭之士皆经泽宫选择而后任之以职事所任有大小则才能优劣具见矣贤谓能于其事辨贤之大小非辨其徳行贤与不肖也然能于其事则徳行之美亦可以是而知之
  燕毛
  燕毛燕字略读断周礼司仪王燕则诸侯毛
  哀公问政章
  仪礼百名以上书于䇿不及百名书于方注名书文今谓之字又注尚书三十字一简之文服䖍注左氏云古文篆书一简八字按一简字有多少如仪礼则不得及百字也凡一简之文大约多者百字以下乎无以考之人之为道最善行政犹地之为道最善发生夫政也者树中之蒲卢也人存政举之易岂但知敏树之说而已乎或以上截言人之敏政下截言政之自敏者非也蒲卢虽易生不得水土之气其能自生否乎又以上截泛言政下以蒲卢比文武之政者于文意亦未合也盖本是一屋而说者横分作两间耳
  有杀有等则礼从此而见故曰此礼之所由生也或以为等杀是礼之所生者夫等杀也礼也非二物也礼者天则等杀固生于礼矣但据此文意则谓等杀乃礼之所生者非也
  五性仁义礼智信三徳知仁勇信只是实此仁义礼知勇只是强此知仁不可别为一物故发强刚毅分明似勇之徳然圣人之所以如此者自是当然之理是乃所谓义也若徒曰勇而已则如物之有四足者一足空而不实有欹倾之患矣
  曰修身也此曰字与曰君臣也同是夫子指数之词非谓经言如此经是常义非方䇿之比岂得有文字也又齐明盛服节亦是约略九经之事而言非方䇿本文万事之理万人之治孰不本于人君之一身修身之效不可具举故以道立言之
  官盛任使盖举一事言之修身尊贤之主所以体貎大臣者自无不至若非官盛则于其大者必有所害无以收不眩之效故知不止是养其尊优之体而已
  官盛指其小者而言若卿贰重职或至缺而不补若明显帝之世者古今岂多见也
  言事行道与逹道逹徳九经相表里非道徳九经之外又有此四事也所当豫所当前定者皆谓诚也凡事不同同于先立其诚谓言事行道须前定明行者之一亦须前定者非也
  言事行道之所以为前定者其本一而已只是素裕乎诚则出之口为言体之身为行措之天下为事为道皆取足于此而无所不当若以言前定为从言上寻个豫备的道理到行事道又须各求所谓前定者则是有多种豫而非所谓一矣
  诚者天道是性分固有诚之者人道言职分当为惟实理为天命之本然故诚之之实功为人事之当然若此理非性分固有则人何用诚之正使竭智毕力以求诚亦外铄而已尔
  从容中道圣人也七字为一句然考家语云从容中道圣人之所以定体也是知原是两句而记礼者删下句中五字耳
  理有浅深事有难易故或一或十或百或千也若云视人质有优劣因而功有多少然则人皆一能已遂永不施千设遇百能之人又将万之始成百倍于理似不可通向谓此义不易今更思之圣人此语只是极言弗措必要其成乃已曰已百已千者申重致意之词耳不须铢铢较量苦相駮难则以一十为质有优劣者于文意为大得也学子善会之斯可矣
  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正以愚柔者似无明强之可望故言虽耳非谓虽愚亦明况本不愚者虽柔亦强况本不柔者盖不愚不柔之质则不须百倍不在果能此道之数矣
  至诚之道章
  祥是吉㓙之先见者吉征为祥若今人言祥瑞是也咎征亦为祥如大蛇为窦氏之祥之类
  中庸善不善必先知之犹云不淑以吉庆为善事㐫祸为不善事大学虽有善者犹言能者如所谓何以善其后今人以善者为善人失经指矣
  道至于不可知不可思斯谓之神矣夫惟与凡人心路隔绝故不可以凡心求圣人者无心而无不心也精微溟涬默相契合而已是圣心一神也故曰至诚如神
  诚者物之终始节
  陆贽引中庸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解之曰物者事也言不诚即无所事矣匹夫不诚无复有事况王者赖人之诚以自固而可不诚于人乎此可谓切近有用之言也
  故至诚无息
  郑注曲礼曰发句言故按承上言故发句亦言故是不必有所承也故至诚无息是也
  今夫天节
  日月星辰皆系于天此句申说天之无穷所谓高明是也万物覆焉乃言天之生物载振二句申说地之广厚即博厚是也万物载焉则是地之生物日月星辰华岳河海即是天地之体非别为一物也山水之广大不测不假申说与上两叚异例草木生之及鼋鼍以下皆言山水之生物比于天地反加详者天地所覆载不可𫌨缕故也或以日月星辰华岳河海皆为天地所生之物此既失之又欲将山水二叚与上一例看以草木二句鼋鼍至生焉句对日月河岳不属生物而专以末一句为生物之不测者又谬甚也一卷之石一勺之水亦有所生验之目前居然可见是知生生化化之机无间于细大
  万物覆焉者天以大气覆育乎物物各资之以始无或遗者是天之生物不测也非空空冒盖其上而已万物覆焉覆是覆露乃天之所以生物所谓天道下济者物不得天覆则无以生非空空冒盖而已
  大哉圣人之道章
  发育万物峻极于天此谓阴阳五行化育流行之道非圣人之所为也待其人而后行乃是圣人之事参赞位育是也三百三千固是圣人之制然亦是言此道细入无间见于礼仪威仪之间者本如此耳大哉圣人之道以圣人统此道之全体而名之耳
  待其人而后行唯此道必待圣人而后行故君子之学必求至于圣人而后已非谓待此修徳凝道之君子也大哉圣人之道待其人而后行𦂳相应无预照君子之理
  默足以容默对上言字孔子所谓言孙亦是默也曰其默足以容则其默皆合于道世固有默而不见容者又有缄默苟免以为容者惟君子则其默足以容非谓默便足容也
  偶举此诗以证其默足容者由夫明哲顺理而行非私智苟免之比而上下治乱无往不宜亦自可知末句是默足以容之谓非徳修道凝之谓也
  今天下节
  左传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注云言同轨以别四夷之国按外夷非天子诸侯所治之地车轨书文以至等威伦序虽盛世不可使之皆同中庸言今天下车同轨云云正谓中国耳
  考诸三王而不谬
  风俗通言夏禹殷汤周武王是三王也又引书诗春秋诸处皆言文王然则三王者或数文王或称武王以文武不可遗一故以禹汤文武为三王耳
  诗曰在彼无恶节
  君子必如此而能有誉于天下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谓之蚤者正以其不如此而言之耳有以蚤誉为正说者非文意也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
  害非搏噬之谓譬如海中生了一个大鱼便不容更生小鱼如此则为害矣若小小吞噬岂足言害才被他吞得那边又生出许多了虽有消息盈虚却没有相害底道理
  唯天下至圣节
  中庸所谓至圣至诚皆指仲尼说
  聪明睿知即所谓睿作圣圣通明也故注以生知之质言文理密察只是四徳之一须看得分明
  叠下四字形容他仁处真见得至圣之仁有说不尽底好处
  诗曰衣锦尚䌹章
  暗然而日章诚之不可掩也的然而日亡不诚无物也故君子诚之为贵存尚䌹之心笃实自修不求人知此学问之根本
  小人之道的然日亡此为学者言耳凡不务实而皎皎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露于外至于声闻过情者其究不免为小人之归圣门如子贡子张孔子犹屡箴儆之正为此也若夫邪伪之小人则更不足道矣
  尚锦便是小人之道这个小人亦不是无学问底但其用心不务诚实未免有夸耀之意到底不可入圣贤一路耳
  只是真见得吾性本善决不可做了小人竦然生畏虽欲不学而不能这便是为己之心
  毕竟先存得个为己之心方可去学不然虽做许多工夫胸中依旧不是锦也
  笃恭而天下平是言天下所以平者其根原全在徳也譬如唐平淮西全由宪宗之能断至如李光颜李愬等战功自是少不得但君心不断虽有此诸人亦不能成功耳
  此木轩四书说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此木轩四书说卷二
  举人焦袁熹撰
  论语一
  序说
  孔子赞天下君王至于贤人君子云云是明所以登之世家之意介甫讥迁自乱其例不知孔子实非王者不得为本纪以圣徳为儒道宗万世师尊之故不敢同之众人入列传特变其例此正史公敬慎不苟处讥之非也
  史记惟子贡庐于冡上索隐云上者亦边侧之义按凡冡旁地皆得言上今人常语亦然如云坟上去岂谓坟之巅顶也
  汉儒尊经而传次之观诸儒所训说论语义甚浅近如其所见则论语之书诚不逮诸经耳
  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云以为传莫大于论语
  东汉之始易诗书春秋礼乐论语为七经是论语亦为经也然乐未尝有书而并列之者以纬配经有乐纬论语纬故并列之尔
  昔人谓论语为曽子门人公明仪乐正子春之徒为之信如此言则二人者以祀两庑可也
  善易者不言易此句最说得好非谓易不可言谓不言处无非易也一部论语言仁处甚少然善言仁者孰如论语即此之谓也
  子曰学而时习之章
  首节是说工夫朋来不愠只说效验而工夫在其中便到成徳后亦有工夫识见愈精徳性愈固工夫愈微愈密无时而已也
  时时习之固是无间断解之者谓坐尸立齐皆习也瞬存息养虽梦寐中自有惺惺者存必如此乃为无须臾间断以此明时习义是推说至此非夫子立言本意也学是习其事分明有业有程如人读书一日之间三四讽咏或每日读若干遍无作辍即此亦得言时习矣岂必旦而夜夜而又旦更不停息而后为无间断乎夫子言终日夜不寝食以思亦暂时有此若学则非可岁月限自当有从容游息之趣不害为时习耳
  学而时习之默而识之我非生而知之知之好之乐之等之字吾斯之未能信斯字皆是指理而言万事万物之理无所不该不得偏指一处故只恁地说非杳冥昏黒空洞无物之谓也
  学而时习之如鸟之数飞也在止于至善如鸟之飞而止也比喻最为亲切
  以同善为乐是圣贤大公无我之心不是乐其有讲习之助
  郑注周礼同师曰朋同志曰友疏引论语朋是在学之称朋疏而多友亲而少
  不知不愠只是学之不已而所得愈深一切外诱自不足以动之则徳成可知
  人不知而愠者非一向做为人之学平日做过许多为己工夫到此不免动心却似不奈何了只縁知之不真养之不完为人之根斩除不尽自私自利之意荡涤未净故也
  孔孟当日不知何等様动心岂是枯木死灰底但其所以动心者都是从天下起见至公至仁未尝有一毫自私自为之意故曰忧世乐天并行不悖不知不愠正是乐天处
  到不愠后工夫益细这上面更有境界在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章
  孝弟之人必不为不仁之事尽可直截言之有子却说好犯上者鲜而以好作乱为未之有语意慎重详密不肯跳过一步此有子之言所以似圣人也如大学知止节尽可云知止则能得而必细分定静安虑又逐节说能如此而后能如此如遥望塔者只见是塔不见他有九级圣贤则逐级看得仔细因而细细说与人不是此塔本无九级而强为分析也
  犯上轻故曰鲜作乱重故曰未之有如言语不逊之类亦是犯
  不是要去为仁故务孝弟正见孝弟乃真实种子不务于此则仁之根脉已斩断了仁道何自而生人不可看轻了孝弟此有子意也
  延笃论仁孝略云耳目手足功虽显外本之者心草木之生末虽繁蔚致之者根夫仁人之有孝犹四体之有心腹枝叶之有根本也中引孝经及有子语仁以枝叶扶疏为大孝以心体本根为先按笃之所言仁者与有子言为仁正同皆以及物功用为言故有四体枝叶之喻本立道生得此论其义著明盖汉儒之笃论也
  孝经疏引论语其为仁之本与与者叹美之词按仁道之大圣人犹重言之故有子虽深见因心之徳万善从此生犹复谦退不敢质言也然而叹美孝道意亦至矣馀味曲包学者宜熟翫之
  凡说义理至于深大难窥者则言与若将以存谦
  子曰巧言令色章
  致饰于外务以悦人便是人欲肆而心徳亡非必大奸大恶方为不仁也但由此而入于奸恶亦不难圣人警戒学者却只重在心术隐微上
  曽子曰吾日三省章
  忠信之心不言不动而存参前倚衡而不可失者也时乎为人谋则用其忠而勿使有一毫之不尽时乎交朋友则用其信而勿使有一毫之不实此一事之忠信也而全体之忠信亦在焉故注言忠信为传习之本正谓夫忠信之常存者耳固非以为人谋交朋友之心而为传习之本也
  忠是尽己之心然固有自谓已尽而未能尽乎事理究竟失之疏略者亦是不忠此须在为人谋之先有个研极工夫然后临事而尽吾心以谋之不徒恃此朴实之心也
  传习内所包甚多
  道千乘之国
  圣人论治道未尝开口便说治天下故只说道千乘之国犹以国之大者言也论学问未尝轻易说著圣人只说君子处多此等意思正好玩索
  使民以时
  使民以时正是上与下甘苦同命血脉相通处此亦是务本中事故独言之
  则以学文
  以小学讲习之初言则曰学文以大学成熟之后言则曰游艺
  礼乐射御书数是为六艺而易礼乐诗书春秋后儒亦名之六艺盖礼乐有大有小前之礼乐是其小者故孔子教弟子以学文是小学之仪节也后是礼乐之大者教子路曰文之以礼乐是也然大必兼小而粗亦寓精不得截然分为二物也
  贤贤易色
  李寻言圣人承天贤贤易色颜注云贤贤尊上贤人易色轻略于色不贵之也是读易为轻易之易不用旧解者取女宫在后之义不得不然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章
  重就言貎动作上见不重由于不能持敬敬为变化气质之要也学指所知所行说敬为致知力行之本故不重则不威而学亦因之不固此二句是反言当正此君子只当学者二字看非谓有君子之徳而又有不重不威之失也
  重不但是外面底事所谓制乎外以养其中也
  不如己谓徳行学问实逊于己非谓但与己异即云忠信不如己亦是逊己可知圣人之意不以忠信一事而言之
  不如己之人亦有不当拒者我若爱去友他必无受益之处而且不自知己之不足其损多矣当与事贤友仁对看
  愈惮则愈难放过一次便是日滋月长之势
  曽子曰慎终追远章
  尽礼尽诚各举其所易忽者言
  子禽问于子贡曰章
  求只是访问邦君非谓卑辱己甚也子禽所疑亦近似若谓卑辱己甚子禽虽无识如何以此测夫子
  夫子历聘本是欲行其道其非无意于是邦之政可知子禽以求拟夫子亦未为过但不知夫子之盛徳感人有不待求而得者耳
  温良恭俭让以温而厉三句观之则此处似欠了厉威意思盖子贡想像夫子所以感动邦君不由他不倾信处定是和气谦徳乐易近人之意为多故以此五者为言而固非夫子见邦君时全无威厉意思也但见邦君时威厉分数毕竟少与上大夫言便訚訚推此可想人之求之只大概说个有心之求耳不必如纵横捭阖揣摹钩致之术也不惟当时未见此等人且人字太说坏则异字身分亦不见矣
  子曰父在观其志章
  无改者不忍改也非欲改而姑待之也
  自他人观之则三年为久自人子视之则三年犹白驹之过隙耳
  有子曰礼之用章
  中庸以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为道之优优大哉处然则礼岂先王以意为之而为强世之具耶
  礼之体严严非严苛乃是不苟简意
  知和而和如老庄明自然乃任其心之自然而非天理之自然也天理之自然虽或见为不便于人情而勉强从之不害为和如女子既嫁不与兄弟同席而坐同器而食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以人情而言有不觉其太严太拘者乎然圣人深意不止是防不肖贤者亦要谨守若以旧坊为无用而去之虽一时无害而溃决之端自我而开是即我之罪也然则谨守旧坊岂不是人心之所安岂不是天理之自然岂得不谓之和
  有子曰信近于义章
  有子见世人尚信多远于义其后复之为难虽悔莫追故言君子之道约信必求近义近者对远而言非谓不能全合义得近之可矣故注直云合其宜也下句同圣贤言语不迫切故说个近字其实则信必求合于义恭必求合于礼非苟近之而已与正颜色斯近信之近同
  恭而无礼则劳专指太过者此须兼过不及说
  君行一臣行二佩垂佩委之类也故恭近于礼处等夷之人而过恭者是使彼为无可加也彼此皆失非所以为礼也
  子贡曰贫而无謟章
  古之学者俱从实地上说故子贡以无謟无骄为问而子路之志在与共无憾今人开口便说乐好礼说老安少怀而自家病痛则有不自知者矣
  以子贡之高明其问处贫富但言无謟无骄意思自好盖其所未至者不敢妄意窥度又以去謟骄之尽亦非易事故自见为如此庶几不为贫富所累夫子因其有此基址故引进之使之不自安于所已至若只是口里空谈虽舜禹之巍巍不与便把来说一番亦何难之有圣贤论贫富却从无謟骄上说不为高旷之谈一段平实意思极好此便是进于乐好礼底根基今人胸中病痛甚多却以此为不足道只管说玄说妙则是自欺而已学问安得长进
  切琢工夫尽好著力大段见功效到磋磨工夫却细密行百里者半九十里此处一步抵前十步
  去謟去骄尚是粗底工夫由此而进于乐与好礼工夫煞是细密切磋琢磨四字形容极亲切故子贡引此为证
  子曰道之以政章
  下节道齐亦实是道民齐民不必谓人君只是修徳行礼全然无意于民而民之被之者以为此道我齐我也有诸已而后求诸人无诸已而后非诸人既有治民之责安得置民于度外而不思所以劝率整齐之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章
  圣人所谓志学便是将全副精神贯注在学上有不容一息间者即此是生知安行即此是全体不息而圣人则不自知不以自居也所以谓之谦词
  欧阳原功言士为学弱冠以至壮岁就厥条理则成人之功过半矣圣人自叙为学之功每十岁一进惟十五志学至三十而立独多其年按此论亦甚精常人之学至壮岁而未能有所成就则后将勤苦而难成圣人言四十五十无闻又云四十而见恶盖宽其期也三十而立筋骨坚强规模大定故独多其年也
  声入心通是非得失不待思维拟议才入便通如闻孺子之歌即知自取之义是也不是毫无义理之言皆作无上妙谛毫无义理便知其毫无义理是乃所以为耳顺也从心所欲欲字非理欲之欲犹云要如此要这般耳从心所欲不逾矩心与天一也心之存即天之存形之体所以立欲之动即天之动矩之用所以行不言体而言用者用可见而体不可见也
  从心所欲不逾矩康节所谓无心过是也圣人终不自谓己圣其所自知者如是而已
  列子从心之所念从口之所言又横心之所念横口之所言纵横对举是从读为纵也然则论语从心所欲亦当依此音不必以恣纵为嫌耳
  从心所欲不逾矩从当读为纵纵非纵逸不检之谓纵心犹云冲口所出灵运文年逾纵心斯一征也如字读者义亦同耳有所欲之心又有随之之心似若两心然以文义言之不若纵心之善
  孟懿子问孝章
  无违之答非不严且切也然引而不发者岂圣人故为隐语耶盖以三桓僭礼非小恶也因其问孝而纳约自牖所当救正者莫大于此然使遽语之以越礼犯分之䧟于不义而非孝则自不免于绞之失矣其又何以冀其从且改哉及懿子不再请问而去则又因樊迟以申明其义而致吾忠告之意焉盖无一毫之过不及于其间也
  孟武伯问孝章
  父母唯其疾之忧与告子张辨惑同一答法知父母之心如此则所以为孝者不待外求知此之为惑则所以辨之者亦不待外求也语意显白非做谜与他猜也父母唯其疾之忧是正答问孝语正谓武伯当体此而不忘也有谓圣言但论亲心未尝更及子当若为孝亲似是不了之言者于此殆未之思矣
  子游问孝两章
  束晳补亡所谓厥草油油色思其柔者即孔子色难之旨也养隆敬薄惟禽之似者即不敬何以别乎意也所谓终晨三省匪惰其恪鲜侔晨葩莫之点辱者即诗人之战兢临履而孟子所谓守身可以事亲者是也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章
  终日之间所言非一事一理宜有违者非谓自朝至暮口说不停先儒欲于言字读终日连下亦以是与发只是发明谓足以验所言之理也而所以足发明者则以其践履之实所谓语之而不惰者也
  亦足以发延平谓足以发明夫子之道朱子谓发明所言之理盖颜子闻夫子言能以身体之则足以相发明矣非谓存诸中发诸外如发而中节之发也足发明者自夫子省之而见其然耳胡云峰经时雨便发之喻于理则是于文章未合也今人见发明二字疑是言语知识上事故极力言躬行实践为发而不知躬行实践乃所以为发明尔
  子曰视其所以章
  若胸中泾渭不甚分明一味待人欲宽则是小人之幸而君子之不幸伪君子之幸而真君子之不幸也岂不害事
  焉廋兼君子小人说君子何心要自匿是就观人处决言之耳
  子曰温故而知新章
  每有新得非求新也说经而求新奇害道弥甚同是此见解而所见比前更觉亲切意味更觉深长便是知新也
  温故知新颜师古注温厚也谓厚积于故事也按颜意以博士之官必须多识无遗亡故觧云然
  虽曰温故可以知新积月累岁不得通贯岂能大扣小扣无不应乎然则所以知新者其必有所自来矣若乃形名器数之类有所不知则告以阙如之义亦不害其为可以为师也
  子贡问君子章
  君子垂一训立一教必先实体诸身未有行不逮而空言之者故曰先行其言乃是从有言后追论之辞非谓隐隐有一段言语且未可说出来而先行之也先行之时则只是仁义道徳之实乌有所谓其言哉君子但有躬行而不必言者未有不能行而先言之者箴子贡之意如此
  而后从之则有言矣然君子固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者也其言二字只如此看非是隐隐有个其言在心口间且未要说出来而先行之也但力行而不见于言者则有之矣此则就其见于言者而推说之耳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章
  周是各因其人所当得而不以意为厚薄亲疏非个个讨好如王茂弘兰奢兰奢之谓也
  学而不思则罔
  学而不思不善思也故弊至于罔岂必冥然无所用心哉如康成笺经用意精苦极矣然于经之本义往往昏而无得正坐学而不思耳彼之用意精若以求通其义者乃所以为不思也
  子曰攻乎异端章
  观孔子责原壤之辞严厉如此谓圣人不攻异端可乎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章
  强不知以为知是别人见得他如此子路则以为合当如此不自知其非也夫子正要他细细体察实实见得此为知此为不知休得认错了
  不知为不知岂是教他安于不知既自以为不知必然汲汲皇皇求至于知而后已
  子张学干禄章
  子张学干禄史记以学为问盖其然也子张若不以干禄为问但心存之则何从知乎
  如此做工夫只说个寡尤寡悔可见为已之学正是难尽更无歇手处
  圣人说做工夫处极密说效验处极不轻易只有告颜子曰克已复礼为仁一日克复天下归仁是把做工夫尽处直截言之又把效验极头处告之其他则未尝言易以骄学者之志
  大之为大徳受命小之为禄在其中此万世不可易之理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章
  诸字犹云其馀若谓直少枉多则下句说不去矣贤人君子存心制行皆顺天理故谓之直非如直哉史鱼直而无礼等直字专指骨鲠一种而言也
  为善是从本性上发出来底故曰直不必激烈敢言然后为直也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章
  康子之问意在使字上然使字亦不是不好字临之以庄即所以使民敬也但康子之意分明是不求诸已而求诸人后更有杀无道就有道之说则其所以使民劝者自知穷于无术而将出于督责之为矣这如之何三字未必不寓此意
  或谓孔子曰章
  或问子奚不为政而夫子答之遂告以为政之道盖书以道政事而施于有政乃竟不出于孝友则为政之本固有在矣何必为国政乎是因其言为政而发此论若或人不言政却未必如此答也圣人答问之妙当以是求之所谓如化工者可以意会也
  子张问十世章
  十世可知谓运会升降政治宽猛之故可得推而知之否乎非是欲知代兴之家种姓为谁子张虽嗜奇决不敢持僻狭之见以此等事而求圣人说之以其非所以事圣师故
  历代损益如寒之必暑暑之必寒极则必反逓相为救其理无不可知
  孔子谓季氏三章
  是可忍也忍不仁也以雍彻无知妄作本心既亡悖理害义而不能知不仁则不智也故有人而不仁如礼乐何之说
  忍字即所谓人而不仁作容忍解者非
  天子卒食以乐彻于造祭祀歌雍以彻凡祭皆象生存
  子曰人而不仁章
  舞佾歌雍当时季氏之徒方以能举先王之大礼大乐为粉饰盛事而不知僣滥无章乖舛百出适足以见其不仁耳礼乐不为之用真是不奈这礼乐何
  礼与其奢也宁俭节
  礼与其奢也宁俭䘮与其易也宁戚礼䘮对举是专指吉礼也与周礼荒政七曰𤯝礼八曰杀哀此礼字亦专指吉礼同例也
  女弗能救与
  周礼司救注救犹禁也以礼防禁人之过按论语女弗能救与亦防禁之义
  子曰君子无所争章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此与何事于仁必也圣乎相类又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云云语意皆相连不断全注在下截朱注体贴甚精今人于无争无知处画断讲解愈多本旨愈失
  太玄争射訚訚君子让邻也本论语君子无所争义訚訚和说而争也于此见之
  绘事后素
  绚即绘也绘事后素正觧素以为绚句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章
  观圣人告颜子为邦之言则知此章欲存夏殷之礼意甚深远
  何休云王者之后有亡征非亲王安存之象愚谓孔子叹夏殷之礼无征便是周礼散亡之渐所谓既痛逝者行自念也
  
  禘祭之禘题去声今皆读如帝也
  祭如在章
  吾不与祭如不祭注云此心缺然如未尝祭也不与祭即此心缺然则临祭之时必致其如在之诚可知非谓已不祭不致其诚鬼神不来享与不祭等范氏之说是言祭不可不慎之义故取之尔
  此心缺然只是自家心中觉得与不曽祭一般非谓其人不能如已之尽诚敬神未必享其祭故曰如不祭也
  子入大庙章
  周礼疏鲁以周公为太庙其馀为小庙
  或人讥入太庙每事问夫子曰是礼也于此正见圣人之无我必欲曲避知礼之名谓我诚不知礼但问则是礼者徒知谦之为美不知既曰是礼则非不知礼而问矣且礼者君子所学之正务自须知之非若圣仁之不可居也但此只就一事而言原不谓无所不知则圣人之谦固自在也
  或讥每事问为不知礼夫子言此是礼也浅狭之见谓夫子自言此一事为礼若云知礼所不敢当殊不知知礼非高等事夫子自言好学不明究先王之礼所学为何推而不居以此为谦乃成虚谬特不言是知礼者措辞之宜尔何用曲为之说乎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章
  我爱其礼正谓羊存即今便可举行告朔耳若谓俟之后世庶几可复者非圣人意矣况告朔亦尚是具文圣人东周之志不止是望其举行此礼而已
  子曰事君尽礼章
  圣人之意不重表己之非謟重在叹时人不知尊君之义反以尽礼者为謟不自知其废礼慢君为罪之大也
  哀公问社于宰我章
  白虎通社稷所以有树何也尊而识之也使民望即见敬之又所以表功也按宰我战栗之言见讥圣人如班氏此解斯为美矣战栗亦与见敬意相近而近于威刑故孔子非之
  独断树社者欲令万民加肃敬也凡树皆令肃敬不特栗而已矣宰我之对非为大舛然战栗视肃敬而加甚焉似若教人君专用威刑故孔子非之
  不以礼而他图必招大咎此昭哀所以失守社稷也宰我使民战栗之对夫子深责之是知如宰我之言不可与人国事也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章
  夫子称管仲一匡天下如其仁而此章斥其器小又言不俭不知礼若甚贱之何也盖夫子论次人物从伊吕闳散而下默求其人以及管仲则待之故已不薄矣不然则如晏婴辈但可节取而已岂复以器之大小相推求乎但管仲心乎功利比于圣贤直如碔砆之于良玉故微其词而谓之器小非忽珍之忽贱之截然各为一论也
  太史公礼书管仲之家兼备三归曰兼备则是谓娶三姓女也若以为台名不得言兼备也
  然则管仲知礼乎当时以文胜为礼故或人之见如此
  子语鲁太师章
  语鲁太师乐独以音节言盖圣人以所自得者语之以相印可亦有耕问奴织问婢之意玩乐其可知句当识此意时文似是夫子教太师怕他全未知此失其旨矣翕纯皦绎虽只以一成之音节言而始终条理之妙已尽于此推其极则韶之尽美尽善其节奏之妙亦如是而已此圣人之言乐似浅而实深也
  仪封人请见章
  观此数言则封人平日要见圣人之意全是从天下起见不但从圣人一身起见此真得圣人之心者
  明堂位振木铎于朝天子之政也注天子将发号令必以木铎警众据此则封人所谓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者正是指天子之事而言不必因夏书遒人徇路之文遂以夫子周流四方在下而设教为木铎之义也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章
  今人看不仁者三字太粗便觉久长二字为赘殊不知仁者本心之徳既不能安又不能利此心便被私欲做主便是不仁了虽修饰边幅矜尚名节总是不仁此等人于约乐之境虽一日亦不可处然或能自矫持其病未见至于久长则淫滥之失必将无所不至矣圣人以久长为言是说他更无躱闪处又以见夫有得于仁者虽终身约乐只如一日决非不仁者所能似其一二也不仁者直是不可处约乐久长二字与鲜矣仁鲜字一例圣人之言自是不迫切
  处约有处约之难处乐有处乐之难只要存得这本心便不见得难了
  约乐如寒气中人安仁如不觉冷利仁则是不怕冷境有万变而心则一不能处约必不能处乐处乐而淫则处约而滥可知总是心上自生病痛不干境事世人谓处境不好有碍学问不知境能困吾之身岂能困吾之心凭他外境不堪正好做工夫
  范晔言利仁者或借仁以从利体义者不期体以合义注云利仁者心非好仁但以行仁则于已有利故假借仁道以求利耳若天性自然体合仁义者举措云为不期于体而冥然自合按以利仁为伪旧觧相沿固为失矣至于论天性自然体义冥合斯通儒之微言不可没也










  此木轩四书说卷二
<经部,四书类,此木轩四书说>



  钦定四库全书
  此木轩四书说卷三
  举人焦袁熹撰
  论语二
  子曰惟仁者章
  汉和帝诏引论语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贵仁者好恶得其中也按得其中即书所谓无偏无党大学所谓亲爱贱恶无辟也故以明大居正之义
  子曰富与贵章
  欲富贵恶贫贱人之大情君子亦不能与人异所谓吾岂恶此而逃之也欲恶未便为恶惟徇其欲恶之私而不能有以自克乃为恶耳所谓人心惟危也不以其道得之是人之恒言贫贱亦言不以其道则道字之轻可知首节言取舍之分谓之麤者非谓富贵贫贱是粗事不处不去所急在义利之辨于体仁之学犹为粗也如不耻恶衣食子路车马轻裘敝之无憾缊袍狐貉与立不耻皆其类也末节言存养之功谓之细密者非谓造次颠沛是细密事其所以无违必于是者非有至细至密之功不能也克己复礼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之属是也所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先觕而后精也终食无违不但不止富贵贫贱亦不止是欲恶之累造次颠沛其事亦粗其所以处此造次颠沛者精也取舍之分益明充其极则为圣人之仕止久速各当其可精义入神不但不惑于义利而已解此章者多谬故略辨之
  富贵不以其道如主弥子得卫卿受齐王万锺之类非谓乞墦垄断之事也若十分狼籍之事则又何待于审不以其道之富贵是不意傥来处之亦似不害者故以不处为贵非谓邪径僻涂不待审而知者也
  君子存养之功纯纯常常更无罅隙从造次时看他见其必于是从颠沛时看他亦见其必于是在君子则前后际一般不是独把持此处正如岁寒知松柏未寒以前既寒以后松柏只是如此
  颠沛必于是则不以生死动其心矣此是极头处视听言动必于礼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皆是存养工夫非离却日用事物默默照看此心而后谓之存养也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章
  我未见好仁恶不仁者我未之见也只首尾两未见语气相类若中间我未见力不足者自是决断之词何得与上下未见作一例不知前辈何以愦愦若此如辅庆源云次言用力者之未见可谓愦愦之甚也
  夫子所谓未见者只缘当时学者多不能如此夫子望之切故警之深不必疑及门高贤总不足以当之也好仁恶不仁刚者内自讼好德如好色皆当如此看惟求志达道注谓伊吕之徒则实是未见尔
  此与乐水章知仁相似只是各得其性之所近底意思非谓好仁者不必恶不仁而知者竟无仁也
  注天下之物指利欲之类言非谓好义尚不如好仁仁统万善义礼智信凡属天理一边皆仁也
  子曰人之过也章
  这厚薄忍爱都是做得不停当的然这两种过却如白黒之不可相溷故曰各于其类
  子曰士志于道章
  圣人言士志于道者不免耻衣食之恶又以子路不耻缊袍为人情所难不如此知辛苦不足以为圣人正如问何不食肉糜者定是做不得天子也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章
  君子之心无所偏主以义为主凡事当做与不当做只看义如何义所当为则勇往以从之其迹似适而实非适也义所当止则镇静而不动其迹似莫而实非莫也君子之于天下无不皆然岂一切恃才智任气质者所可及哉
  子曰君子怀德章
  怀德是好仁事怀刑是恶不仁事怀德见善如不及怀刑见不善如探汤
  怀刑者自进于怀德而怀德中有无限妙境怀土者必至于怀惠而怀惠中有无穷丑熊君子小人总没有满足的日子
  怀私曰怀君子怀德亦是私自念之不以告人
  子曰放于利而行章
  私己而不恤人故多怨此夫子警戒小人之词
  子曰不患无位章
  患无位谓不得其位则无以行道而济民故教之以患所以立正为所以立者之难如漆雕开言吾斯之未能信是也患莫知亦是谓道德学问必以人知为验故欲人知己之有此具也教之以求为可知正惧声闻过情惟务实之为急若夫志在富贵但求邦家必闻者此等之人盖将无所不至岂复可与言患所以立求为可知哉
  患无位是欲有为于天下故告之以患所以立若只从爵禄上起见便不须如此说矣
  子曰参乎章
  圣人这个一无丝毫欠缺丝毫病痛所以千条万绪曲折细微无不是这个道理贯通去更无阻格更无遗漏中庸说至诚至圣等章便是一以贯之注脚也
  一个忠做出百千个恕若忠有一毫欠缺百千个恕都做不成所谓一以贯之者如是而已
  即如乡党一篇一事是一个恕若其所从出之故则只是一个恂恂也出于此便便言也出于此不是恂恂一个源头便便又是一个源头
  无忠做恕不出忠有一毫不圆成少间做出恕来便都是扁的如何做得恕成故曰一以贯之此最说得亲切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无心而成化是且不可以一贯言而况于忠恕乎但以其理推之则初无异耳
  曾子问一篇设许多变事以求处之之理圣人于此等处岂尝一一预先讲究来随问随答更不须思索此无他义精仁熟故也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非一以贯之其何能如是若曾子者随事精察力行盖觉得有窒碍处便去思索不敢信心自是而折衷于圣人必求用处无一窒碍而后即安此非枝叶上事盖理会身心上事工夫最为切要故能一旦豁然贯通也
  子曰君子喻于义章
  喻义则大喻利则小故邵子以商贾之民为至细无他所知者利而已耳
  小人喻利其智识亦有出于常人意虑之外者此岂天为之耶乃是不善用其才之过所谓非才之罪也然于天理上无一毫觉悟乃所以为昏浊之至锢蔽之尤也
  子曰见贤思齐焉章
  见贤便思齐见不贤便内自省今日如此明日亦然是知所见之贤不贤其等不同贤是胜于己者一言一行亦有之不必定是大贤人若必大贤而后思齐则或终身不得见一贤上一句只虚设矣
  见贤思齐见不贤内省见义不为见其过而内自讼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数处见字皆是人所易见者难处全在下截徒责其知之不真而不责其志之不笃行之不勇非圣人当下立言之意也
  子曰父母在章
  父母年力不同有稍衰者有极衰者而人子之所处亦异有富有贫有众有独则是不远游者未可以道里为限断也或千里为远而二三百里为近或一二百里甚至二三十里即为远而不可游者圣人立此一句一切情事毕该其中下言游必有方则正是不远之义盖事故有必不得已者大约是王家之事畏此简书是也
  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章
  论语文重出者蒙师多不授读此非也三年无改之文上下皆言人子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下文曾子引象辞意似相发今皆不授读即与删去何异乎
  子曰父母之年章
  寿即是衰喜惧非两念
  子曰德不孤章
  世教固有盛衰人材亦有饶乏但人能自修仁行谊虽遇世风极污人材绝少之日亦自有人与相应和相扶助不至只立无偶也曰必有邻者不必多得而不至绝无之谓若云人性皆善天下同此心则同此德是则人人皆我邻矣必有之文竟成长语言之奚益不言奚损此非圣人意甚明
  子谓子贱章
  正于能取见子贱之贤何得谓专靠别人正如绍尧得人非舜之圣安能绍尧安能得人也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章
  世说谢混问羊孚何以器举瑚琏曰故当以为接神之器按此言是也若徒以珍丽取之则一切金玉之物便当与瑚琏争贾乎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章
  当时以佞为有口才自是好字故不佞为谦词而或人云然自圣人恶而斥之于是人人知道佞是不好字孔颕达左氏传疏云佞非善事而以不佞为谦者佞是口才捷利之名本非善恶之称但为佞有善有恶耳为善敏捷是善佞为恶敏捷是恶佞但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言之虽多情或不信故云焉用佞耳按孔君之论善矣或人称雍不佞是谓不能善佞非恶佞也夫子则以佞是口舌捷利为善者少为恶者多故曰焉用若夫辨道之词论事之才施于所当用者固不得以佞目之且文莫犹人尚非君子所急故直斥之曰焉用佞也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章
  无私合理全体不息斯谓之仁一事上要无私又要合理事事上要无私又要合理至于纯亦不已则全体而不息矣
  大段是仁之作用了但少细密工夫只算得是治赋之才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章
  若只空空说个何敢望回也未见得最是知十知二说得分际较然真个弗如处于此见得分明虽欲不自屈而不能此夫子所以与之
  知是真实自知屈是真实自屈其不安于不如而猛力精进也决矣夫子所以与之也
  闻一知十是一套事若另是一头则容有所不知所谓格一物而尽穷天下之理虽颜子亦不能也
  桥玄传仲尼称不如颜渊注引论语因更其文云吾与女俱不如也按此两俱失之论语文无俱字以与为及义义虽得通非圣意也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章
  子贡自是真个欲无加不是姑且言之只是不曾向身心上实实体验实做工夫所以轻易说个无字
  夫子犹曰仁吾岂敢子贡聪颕有馀德性不若冉闵淳厚何能及也然子贡亦言已之志欲如此尔非便以仁自处也但顺口说一无字不自觉其甚难此便是虚而不实粗而不细处一闻夫子非尔所及之言自然有所警而思进以此知圣人造就之功大矣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章
  不可得而闻是极叹其美犹云中庸不可能也非必不可得闻亦非夫子自言人自不闻
  子贡问曰孔文子章
  不如丘之好学发愤忘食乐以忘忧是也有颜回者好学欲罢不能既竭吾才是也若孔文子之好学只是耽嗜典籍异于原伯鲁一流人而已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章
  朱子于三仁章云观凤一羽则知五色之备然则子文文子之忠清所谓未知焉得仁者观其毛色早知不是凤也这里如何瞒得圣人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章
  第一次思己见得个大概了再加研审自是十分精细所以为可若思之而依旧糊涂便算不得一思如何限定再思便可
  固是论是非不论成败计可否不计利害然所谓成败利害者亦以一身一家之私而言耳若国事之成败民生之利害则即是是非可否所在岂得卤莽做去盖是非可否看得精时成败利害固在其中也
  子曰甯武子章
  此章之愚如濂溪之所谓拙是将不好字面说极好的事
  原没有两副心肠两畨作用只是遇著事故便露出他真正忠爱来所谓岁寒然后知松柏也
  元凯注左传云鲁人失所赋甯武子佯不知此其愚不可及按孔子所谓愚者以其心志专壹于君利害祸福一切懵然智巧之士皆笑其所为故直目之曰愚耳然说论语者皆以为甯子佯愚如杜此注亦以为此其愚之一事矣
  伯夷叔齐
  凿空妄作以欺后世莫甚于古人如伯夷叔齐不知其名古今所同也何由得独闻之而曰公允云云乎此类盖不可胜举也
  子曰孰谓微生高直章
  微生高素有直名何故乞邻而与作此琐屑事盖直者有则曰有无则曰无高欲说无时恐人疑己以有为无损其直名故多方取得那物来与他令人不我疑耳而不知以此等为直自欺欺人乃不直之尤者故夫子讥之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章
  謟佞险诈二者人所共耻而为之者习气熟而蔽锢深也圣人言此有提撕警觉之意盖人之本心有终不能䘮尽者患不知其可耻耳闻圣人之言亦当猛省矣此两种人所以可耻者为其不直也夫子尝言巧令鲜仁不直则必不仁且如以言色悦人以足恭媚人求其稍存爱敬之实心必不可得非不仁而何左丘明耻之者丘明自言耻之而不为也丘亦耻之者亦夫子自言耻之而不为也固非谓代彼人耻而警人之意在其中矣
  既怨之又匿而与之友则是自欺其本心故为可耻不必定是心藏戈㦸伺隙而发若是此等阴贼之人则大恶而可恶非直耻之而已然不耻匿怨为此大恶亦不难在学者则当察其隐微如孟子言充无穿窬之心此圣人意也
  老者安之三句
  夫子只是说极平极实本分底话那知却是函盖乾坤之句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章
  居敬节是推原夫子未发之意谓夫子虽可子桑之简而简有不同居敬为可太简则未可夫子之意恐当如此非是相駮难之词反似已智有过于师而夫子答曰雍之言然不言吾意正尔归美门人似言起予者商矣气象绝可思玩
  主敬行恕邦家无怨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此天德也推之以行王道则善人之胜残去杀仲弓其优乎夫子之立立道行颜渊其庶乎
  宽洪简重只就模様说其所以有此模様则以仲弓之德行过人也
  孔颕逹诗洵直且侯疏云言其有人君之度孔子称雍也可使南面亦美其堪为人君与此同也按以侯为君此自毛郑之失而朱子注论语用孔此句亦可知以人君之度称人不嫌于僭矣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章
  怒与过对说亦是微有不合于理而为情所使者虽怒而能不迁则几于无我为好学之验耳如舜之诛四㐫则与天合德颜子尚未及此颜子犯而不校圣人岂复可以不校言此所谓未逹一间者也
  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讲家以上句指及门下句泛言之此不然也两句皆指及门正答哀公弟子孰为好学之问不必泥闻字亦不以重复为嫌正要于此见得告本国之君其言勤惓恳至有如此者
  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二句皆主诸弟子言不当泥闻字以下句为汎指当世圣人承本国之君下问弟子好学不胜情意深至言有尽而思无穷自不能诎然而止若在他国或未必如此至答康子则但举氏名此等处最足见圣人盛德之至也
  子华使于齐章
  冉子原思只是心上觉得不如此便不安遂断然行之只道是本分当然之事不知其有害于义也至于市恩以为侠矫廉以为异纯是一圑私欲则小人之所为而圣人之所不屑教者矣
  中庸不可能须是义精仁熟而无一毫人欲之私方能事事到恰好处二子之过亦是人欲之私所致但不是世俗所谓人欲之私耳
  晋书桓玄逢老公乘青牛即以所乘牛易取所乘是驾车之牛与论语乘肥马同义非若今之单骑一牛而谓之乘也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章
  日月至焉亦是学力所致与常人所谓本体之明未尝息者有别
  对其馀言则颜子是至明至健若对圣人言则颜子之心虽明而不免有一毫之蔽虽健而不免有一息之间是犹未得为至也此正一间未逹处
  夫子川上之叹正是吃紧为人之意人心与道为体不容使之有息便到纯亦不已地位也只是复其本然然其要只在慎独此是天理人欲消长之机而仁道绝续之关也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章
  闵子辞季氏费宰之命载于论语其不肯委身季氏明矣而家语执辔篇有闵子为费宰问政之文以此知家语所记多非事实也以仲弓观之仕季于闵子无害然使始固拒而卒就之论语何为而记其辞乎
  回也不改其乐
  乐亦在其中回也不改其乐并是对人不能乐而言若孔颜之心何自知有乐也譬如道术之士及精力壮强者遇盛暑严冬体气自若顾视凡人不胜其苦乃知异矣
  子谓子夏曰章
  注云君子儒为己又云远者大者非是各为一义不相统贯盖惟为己乃所以为远大中庸末章以尚䌹暗然为入德根基渐次充扩以驯致乎笃恭天下平之盛何远大如之为人而学者自私自利不去于心虽能立功业致声誉而其为卑暗浅小甚矣
  子游为武城宰章
  留心人才是圣贤至公至大之心不论世道盛衰皆是如此
  此二事自是持身常法若道他古怪不近人情便是流俗见识
  不由径非公不至士人立身行已原该如此非诡僻之行而子游顾取之也
  礼言送䘮不由径然则非送䘮有径可行由之无害如澹台子皋亦是贤者卓异之行非谓由之者便为邪僻
  子曰孟之反不伐章
  孟之反不伐一事可取不论其他若是伪为不伐圣人必有以察之亦不得以其迹之似而姑取之矣如晏平仲亦是真能久敬所以取之非周旋世故之术幸免于隙末㐫终便瞒得圣人过也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章
  道不离事物处事接物而不察其理不尽其诚是莫由斯道也
  文胜质则史
  仪礼云辞多则史少则不逹注史谓策祝按论语文胜质则史正与此史字同若太史内史皆掌策书也文胜质则史注云掌文书如大史小史掌邦典邦志是也或云府史胥徒之史非也
  子曰人之生也直章
  生理本直便是孔子之言性善罔非天生罔都是人为害之
  樊迟问知章
  樊迟未必有穷极幽深之意其于鬼神恐只是惑于祸福之事如臧文仲居蔡之类
  鬼神能为祸福此等有不可知者至于往来屈伸诚感诚应之理则无不可知也
  先难该一切言虽至麤至小之事但尽心为所当为而不计其利即此一念一事是亦仁也以道言则无精粗无大小也伊尹之一介不取与孔子之委吏乘田会计当牛羊茁壮而已是也下之则如漂母云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亦其近似者也必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言者非孔子当日教樊迟之旨也
  子曰知者乐水章
  逹于事理之谓知若熟于利害长于机变此一軰人不谓之知其动也徒为纷扰而已彼其心长戚戚之不免何有于乐安于义理之谓仁若闭绝物感专守神炁此一軰人不谓之仁其静也耽于空寂而已虽得养生之术与深山之木石等耳岂足贵乎
  若圣与仁仁以为己任仁字极大非一切字可对此处仁知并举却不甚大如繋辞言仁者见之谓仁知者见之谓知犹阴阳之各一其德也
  孙思邈曰仁者静地之象故欲方知者动天之象故欲圆按人禀天地之全德未有优于仁而匮于知者故宜方圆并用也方故有常圆故无滞
  子曰齐一变章
  齐鲁去道虽有远近之差然圣人之意总见二国皆可至道鲁尤易而齐亦不难要在于能变而已齐一变可至鲁岂欲其止于鲁而已哉由此而进于道孰能御之者此立言之意
  齐鲁不会做不肯做只有夫子会做却又不得到手苟有用我之意自见于言外
  变齐至鲁非是事事如鲁谓齐之风声气习大段不善者一洗去之可得似鲁鲁所仅存之礼教信义齐亦有之也至如鲁之衰弱禄去政失岂谓一变之后齐反同之耶
  功利夸诈害道为深可知秦汉以后先王之道未尝一日得行于天下也
  子曰觚不觚章
  洪庆善曰古者献以爵酬以觚此夫子因献酬之际有所感也此言最为得之盖不必正当献酬时发此叹必是目击此器人皆名之曰觚实乃非觚故因而叹之非是无端寻此话头来说论语所记夫子之言在当日皆有个根因今虽不可得知要当默识之尔
  董子曰名者圣人之所以真物也觚不觚名非其名矣夫子所以叹之
  韩诗说二升曰觚觚寡也饮当寡少是觚者取寡为义所谓孤寡不榖孤寡义相近而孤者单身是寡之极也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章
  宰我忧为仁之䧟害意谓仁道虽美也有行不去处故设此问不知仁道正不须如此如宰我之说乃好仁而愚者耳若谓宰我不知从井救人之非而真欲为此等之事则失其旨矣
  宰我子贡颕利略相似撰得此问是其颕利处也所谓忧为仁之䧟害者正是求善全之道于圣人谓宰我好仁而愚非其质矣
  可不可俱就驱遣君子者说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章
  约之以礼谓视听言动皆收束入规矩凖绳一于礼则约矣约非大本大原浑然一理之谓也博文约礼皆下学事故曰可以弗畔
  子见南子章
  谓孔子不得已而见之非也圣人岂受人迫促者谓礼当见而见之亦未尽也圣人岂拘此礼者只是圣人自觉得可见而见非他人所及亦非他人所知
  子见南子丹铅总录谓矢者直告之非誓也此与蔡谟陈字之训相近不知予所否者固是誓词不必别为之解也注引所不与崔庆者正以明此矢为誓非臆说尔扬子法言仲尼于南子所不欲见也阳货所不欲敬也见所不见敬所不敬不诎如何或曰卫灵公问陈则何以不诎曰诎身将以信道也如诎道而信身虽天下不可为也按扬子之言诎身若柳下惠之降志辱身其言未为过也注家以扬子臣王莽拟孔子敬阳货则不可同日而道矣又云所诎形也于神何时挠哉如此则褚渊冯道之徒亦将曰吾神不挠吾与孔子同道也岂非所谓贼德之尤者哉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章
  宰我是忧为仁之䧟害疑这仁是做不得的縁宰我是天资近薄一边观短䘮章可见所以如此子贡则不然原有一视同仁的想头观亦欲无加之言可见但其博爱为仁不知求之切近则亦只成一个虚愿而已有将病字方字扭合者其谬不可不辨尧舜犹病正是所以为圣处他这个病如何可医得惟人心痿痹之病除非恕之一味可以医得尔医得这痿痹之病那尧舜犹病之病觉得渐渐深重了
  犹病二字是不自满足之心若无此心便不成尧舜或乃以方字病字相扭合如治病者之用方竟看成病痛病字谬矣
  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逹而逹人既以为已旋以为人虽同念并兴早已二之是不然苏子瞻曰病者得药吾为之体轻饮者困于酒吾为之酣适盖专以自为也斯言足相发明然则不欲立逹人者谓之能自爱可乎其神必泣矣
  一篇订顽只要人识得大原存得这个意思却去做切近真实工夫方可渐渐扩充所谓顽者即痿痹不仁之别名如巳欲立逹不知人亦欲立逹自私自利非顽而何非痿痹而何
  手足痿痹为不仁言痛痒不相关也俗谓之麻木此之不仁属于血气惟知立逹已不知人亦如是是义理之心壅阏不流也以血气明义理故曰最善名状
  子曰默而识之章
  默而识之无他切而已不切则欲不遗忘不可得也默只训不言谓不靠著言而自能不忘于心尤为坚固耳非禁绝语言文字只守个黒窣窣地也
  惟刻刻防其厌倦所以更无厌倦若自觉得无一毫厌倦更不用省察不用䇿励则厌倦之根已伏于不知不觉之中矣则亦非所以为圣人矣
  默而识多学而识多见而识皆当作记字解与君子多识前言往行正同邵康节以多见而识之为别之云虽多见必有以别之义非不精但与诸处识字不能一例故集注不用之
  子曰德之不修章
  乐以忘忧忧字与不堪其忧仁者不忧君子不忧不惧之忧同乃人心之私忧也此处忧字与君子有终身之忧同即君子存之注所谓战兢惕厉圣贤之所以为圣贤者全在乎此
  法言云颜苦孔之卓苦字亦下得好苦即忧也微特颜子圣人亦有苦
  或疑圣人岂有一毫不善既无一毫不善乃复忧不能改这忧便不似真心实意了若道圣人果自觉有不善未及改处又恐未安答曰世上一种人不忧到极处便是不善到极处不肯改到极处所谓下愚不移者无他只是不忧而已圣人只是忧到极处便是能改到极处能改到极处即是无不善可改然其所以至此者无他忧而已真心实意忧而已是吾忧也圣人岂欺我哉











  此木轩四书说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此木轩四书说卷四
  举人焦袁熹撰
  论语三
  子之燕居章
  子之燕居闲暇无事胸中太和自然盎溢于颜貌之间有不可揜者其或有所感触如居夷浮海之叹则不容不改其常度矣譬如天道以风和日丽为常
  子曰甚矣吾衰也章
  孔颕逹曰庄子意在无为欲令静寂无事不有思虑故云圣人无梦但圣人虽异人者神明同人者五情五情既同焉得无梦故礼记文王有九龄之梦尚书有武王梦协之言按孔君此论精矣然圣人岂特不能无梦而已圣人五情恳恻倍万恒常其梦亦自异于人人周公之见其精诚之极乎
  吕氏春秋有云孔某墨翟昼日讽诵习业夜亲见文王周公旦而问焉用志如此其精也按如吕说是以孔子精志于学故梦见周公然孔子自言发愤忘食不知老之将至则是无时而衰也故不如集注之说为得之
  游于艺
  柳公权云心正则笔正非苟为讽谏而已学书之要无出于此未有心不正而能工于书者也如射及投壶弹琴等圣人所制以教人者其意皆是如此故曰游于艺艺亦道也
  举一隅三句
  礼记开而勿逹则思邵子曰愿先生微开其端不善学者惮于研索求师尽言虽日闻所不闻亦何益乎不以三隅反亦由不肯精思安于昏昧致然与不愤悱者病则均耳是知受教之地不存乎质而存乎志也
  临事而惧
  临事而惧之惧是敬慎意勇者不惧之惧是怯懦意将字义看得分明便不相碍
  三月不知肉味
  不知肉味只是极形容圣心之专一不必以固滞不化为疑若圣人真个全然不知门人又何縁得知只是见其学之之专更不及他事故以此为言耳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章
  怨犹悔也犹俗云懊恨也非以去国穷饿难堪而疑其怨或者夷以尊父之故致国于弟而齐卒不立无以成先君之志已又不得立重伤先君之心伯夷不免有遗恨齐不自立废先君之命而夷又不肯立无以成己之志齐亦不免有遗恨如此则去国未可轻易而辄之立犹不为无说此子贡再问意也
  求仁得仁是夫子看得夷齐如此非二子将仁字横据胸中始而求继而得也只是心之所不安者决不肯一日居行其心之所安而无憾便是得仁也
  叔齐不肯立不从父之乱命亦所以成父之德知此则卫辄不得以灵公之命为辞矣灵之命辄与否不足论也
  子所雅言章
  圣人所常言实不出此三者若谓虽不言诗亦是诗之理则虽不言易亦孰非易之理何以不云雅言易乎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章
  知人者上喆之事非君子所以自任也有以其人之所至来问者不辞让而对是以上喆之所能者谓为已能也人未易知未易言又况由贤人而上之至于圣人而易知之而易言之可乎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孔子闻而弗善也语之曰女奚不曰其为人愤忘食乐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读者因以子路之不对真失之也则亦未之思矣卫将军文子问诸弟子之贤于子贡子贡再辞然后对以所知以子贡之明逹夙擅方人之长然犹如此甚矣其重也况子路哉况所问者孔子哉必也子路固辞之叶公固问之然后以其所知者谨而告焉而又不闻也则子路之不对其为当然无足疑者若孔子之自言乃假是以明己好学之至尤可见其诲人不倦之实至子路承问于叶公虽能言圣人所欲言犹弗敢也为其不让之过甚也
  楚县尹称公是为僣矣齐未尝僣王而有棠公何也盖亦当时之通称邑大夫卑不嫌同君称耳
  子曰三人行章
  两人一善一不善或不善人有些善或善人有些不善无不可从无不可改此师之所以必有也
  所谓必有我师者正谓人能心存为己无往非可法可鉴从且改之若受教于师然为益弘多也是则以师之有益譬三人行之亦可获益非谓求师只在道路间不须更择一人北面而事之也若不从师讲明义理即善不善将有茫然不辨者又何以从且改乎
  学诚切于为己遇其人有善不善自是黒白较然不待向那人身上苦苦搜求检察而后得也然必曰择者盖详慎之心不可无
  子曰天生德于予章
  孔子知桓魋不能违天害己然未尝不微服而避之所谓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若人方欲杀己乃坚坐不动而曰彼无如予何则无是理矣
  子曰二三子章
  圣人之心不息于学圣人之身与道为体无行不与者此也为不厌诲不倦盖无时无地而不然犹惧学者之不察如子张问与师言之道与则深喜之而告以固相师之道
  子钓而不纲章
  或云不纲不射宿圣人只是无心愚谓此正见仁人之本心谓圣人不沾沾以此为仁则可若谓全然无心则将曰纲亦无心射宿亦无心也而可乎必不纲必不射宿则非全然无心可知
  弋不射宿但以出不意故不忍尔有谓钓弋取物难纲射宿取物易者是不知射飞为易射宿反难也取之易非圣人所恶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章
  多闻见择善而从且识圣人虽生知故非虚设此言无事实也然自圣人为之则所谓学不厌智也如舜之大知而好问察隐恶扬善以至执两端而用其中者与此无以异也若学者依此言而尽其功至于真积力久则有所谓虽愚必明者矣岂不可以为知之次乎所谓次者非是无得于心以其由闻见考索而入故谓之次耳圣人实是无所依倚神明默成而又从闻见择识上用功所谓生知而未尝不好学也但其自承当者则只是求知之学耳
  凡言次者谓迫近不隔远也如好学近乎知亦谓于知为最近非差得相近终莫能至之
  互乡难与言章
  诚心要进见更无别様念头即此是洁唯何甚亦归斯受之之意
  子与人歌章
  周礼疏引季札请观周乐而云为之歌齐等亦是不依琴瑟而云歌此皆是徒歌曰谣亦得谓之歌若依琴瑟谓之歌即毛云曲合乐曰歌是也
  子曰若圣与仁章
  人知圣人之自谦为圣人之至虚不知圣人之自任乃圣人之大勇所以为千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学统而其功有贤于尧舜者全在此不厌倦两言故中庸言天道人道惟夫子实兼有之不然夫子一身自圣自仁使后学有登天之叹非天所以生圣人之意矣
  夫子自言非圣仁但能为之不厌又教人使共为之先难而后获也公西华乃叹曰正惟此不厌倦者弟子所不能学诚知圣人纯亦不已一天道之不息非勉强力行所得至然而夫子之意不喜其作如是言不能是谁不能乎正谓非有不能直不如已之愤忘食乐忘忧故曰语之不惰其回也与又子贡言学不厌者智也而夫子之意正以学不厌则智自生好古敏以求之虽愚必明也总之诸弟子所见者圣人之于天道命也夫子以身立教则惟曰笃志于学尽性以至于命人能弘道者也
  吕氏春秋子贡问孔子曰后世将何以称夫子孔子曰吾何足以称哉勿己者则好学而不厌好教而不倦其惟此耶按此与论语若圣与仁及孟子公孙丑章语意相参错所谓勿己者犹言无己则有一焉
  子疾病章
  周礼疏引诔曰云云生人有疾亦诔列生时德行而为辞与哀公诔孔子意同
  子曰奢则不孙章
  圣人意在恶不孙注言救时之弊者当时如舞佾歌雍皆不孙之事也其实奢之害大自是一定之理不论风尚如何故曰国俭示之礼不言国俭示之奢也假如世方俭固有人问奢俭孰愈岂得言与其固也宁不孙乎
  子曰君子坦荡荡章
  小人长戚戚何必王巨君李林甫一軰受此极恶谓当惩创乎恶恶不如恶臭好善不如好色虽终身行善亦近名耳彼其戚戚之根故自在圣人发言之旨似应在此也
  子温而厉章
  温而厉其温也不偏于柔矣威而不猛其威也不偏于刚矣恭而安其恭也自然而中节矣只是极形容圣人温威恭之妙
  欧阳圭斋云温而厉一辞若总下两句所谓威而不猛恭而安者威自厉出不猛有温在其中此易晓也威而不猛可总于温厉恭而安何所附属曰书言恭作肃又有所谓严恭严也肃也非厉而何且二者非可久之道也持之而安惟温而厉者能之岂非互有所发明乎按此言圣人盛德容貌只在一时非是三种图像温而厉及恭而安自可互相包尔为温而厉一句意有未尽故反复言之欧氏此段其义甚精
  子温而厉子之燕居等章初无事迹必熟察而形容之其有得于时行物生无行不与之旨深矣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章
  繁露言泰伯至德之侔天地也上帝为之废易姓而子之让其至德海内咸归之泰伯三让而不敢就位董子废易姓之言似谓泰伯以不立故延商之祚是为让商非让季历善发孔子之意者也
  泰伯文王心事略同泰伯之难在始文王之难在终
  君子笃于亲节
  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师古以为孔子之辞
  周礼以宾射之礼亲故旧朋友注王之故旧朋友为世子时共在学者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章
  曾子之启手足即是守身之效非但保其形体而不亏行又别为一事也但曾子引诗之意则但以保身言之而守身固在其中矣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章
  动容貌斯远暴慢矣谓不动容貌则已一动容貌斯必庄必敬无暴慢之失矣君子动容貌之道所以为可贵也知如此之为贵则所以操存省察而求至乎此者自不容缓矣操存省察之功在平日亦在临时然皆在此三言之外非以斯远暴慢之斯字为用意用力于此也朱子或问甚明
  三斯字俱就现成说随所发而皆合乎道无适不然故足贵也工夫却在平日
  正是整齐振肃意思正字中有真有伪非便是好字孔子言爼豆之事是举小以该大此笾豆之事则专指器数之末而言
  将死而言善常人固有此理圣贤则何须如此说至于大奸大恶亦不尽然观温公论分香卖履之语可知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章
  颜子之问实有得益处正如舜之好问乐取于人以为善非一味谦下而已
  量不期大而大方是真大世之君子要做个大的模様如所谓容貌若愚宽深不测都是有我之私去颜子地位奚啻天渊
  犯而不校陈紫峰谓万物既皆我则我将谁校此言疑亦有病所谓不见物我有间者谓无物我二视之私意欲立立人欲逹逹人是也固非谓人即我我即人冥然不辨也犯而不校者不与之校是非曲直盖亦是细小不足计校之事故忘其是与直在已非与曲在人无动于心也或疑如此则不校犹非大难不知细小之事外虽若置之而中不能无动是即校也怒于甲者不移于乙人知乙无可怒而不能不迁是知克已之学非苟知之难允蹈之难故曰尝从事于斯矣是盖曾子见贤思齐自觉有不至而厚自厉也
  不见物我之有间是无彼我之私非谓人便是我我便是人也人便是我我便是人虽颜渊于夫子亦无此理无彼我之私则虽于匡人于桓魋亦只是如此
  无我不是全无主张只是纯乎天理
  以能问不能此五句都是曾子见得他如此不是颜子自己有个若无若虚不校的意思也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章
  托寄不夺俱从学问得来不单靠气魄气节方是个君子
  论语六尺之孤郑注年十五已下疏云郑言已下者正谓十四已下亦可以寄托非谓六尺可通十四已下
  子曰兴于诗章
  此章要根小学来说者盖古者之教十年学㓜仪十三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二十始学礼舞大夏此数年中已立得个基本了从此日渐扩充工夫愈深进则其得效之次第有如是者耳非谓小学时做一番工夫便一生安坐享用更不消费力也兴立成是大学始终之次第谓其不离乎小学则可谓小学可以尽得此三项工夫则不可
  陈同父云孔子以礼教人犹必以古诗感动其善意动荡其血脉然后与礼相入未兴于诗而使立于礼是真嚼木屑之类耳按此论先兴后立之意甚好
  子曰好勇疾贫章
  知好勇疾贫者之易于作乱则亟当思所以处之知疾不仁已甚者之必将致乱则亦当思所以处之立言之意皆为主持世道之人而发不仁有大小有浅深有不容不诛殛者有小惩已足者亦有当荡然肆赦者视事势何如耳未可为一定之说也
  曰疾之已甚便是过当不合理处非谓小人亦当容养他除恶务尽只要无私当理何得谓之已甚何乱之敢生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章
  周公之才只训智能技艺不可将周公一生大作用都放才字甲里才难之才训德之用乃是经纶天地非常之才两才字大小天渊
  横渠云大则不骄化则不吝夫大而化之谓圣然则骄吝二者惟圣人为无之尽也今人知骄吝之不美不肯居其名若仔细体勘自家病痛盖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
  子曰三年学章
  学所以得禄故三年学而能不至于榖者为不易得三年言其久者人之学不论成否何如要之利禄之念易萌也非谓学已大成有得禄之具而不志之为难若论学之功夫只三年那便得到大成地位所谓不至于榖者通三年首尾而言中间时时刻刻俱要体勘非谓满此三年乃当不至榖也
  学所以得禄故三年学不动心于利禄为不易得非谓学至三年学已大成而久处困约无感愤不平之意为不易得也论心术隐微则三年为久论学术工夫则三年算不得久
  子曰笃信好学章
  守死以死守之不可夺
  危乱之邦其君相不能用人听言虽有扶危定乱之术无所复施其力故不入不居非特为避祸而已
  子曰不在其位章
  孔子对哀公只云举直错枉不说某某当举某某当错三桓当如何对景公只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说陈氏当如何公子阳生等当如何此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之义
  狂而不直
  狂而不直狂字是人之病与进取之狂不同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章
  圣人克明峻德尽性而已尽性者则天之实也以圣人之德居首出之位则有光四表格上下之功化故夫子仰叹之
  圣人赞尧之大至于则天亦只据尚书所记述非能凿空而作是言此不惟见前圣后圣心德相契精微之极亦正足明唐虞史臣见而知之所以片言只句貎得圣帝之真至为显著若不尔者虽夫子亦何自如亲见之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章
  唐虞之际乃盛于周见得才难十人之数取足于妇人又是难中之难时说以唐虞二句专说盛下二句方说难者非
  自唐虞至周人才极盛仅一再见夏商两朝皆所不逮此所以叹才难之语不诬也下文又言不足十人之数愈见其难也或误认注意以唐虞二句为叹其盛下二句乃见其难然则无此妇人十人数足遂不见为难乎非其旨矣注是才之难得也乃总结之词
  有妇人焉汉儒谓文母也程子以子不臣母用邑姜易之按武王所称十乱皆文王时任用之臣武王因而言之不縁文母一人改其旧称谓曰十臣亦何所嫌若专举文母则自无称臣之理汉儒于此非是不加三思率尔训释可知
  叹文王至德分明见武王有惭德矣不必曲为回䕶然所谓惭德者自是圣人心上有打不过处不可以后世取天下心肠揣度圣人也
  率商之畔国以事纣则不惟文王一身自守臣分而已欲使六州之人皆凛然知有君臣之义而不至于溃散也是时商之天下尚未有土崩之患使纣能悛于厥心内抚其人外怀诸侯则商道犹可以兴此文王之心夫子所以叹其至德也周之德分明指文王言有谓武王事之十三载亦在其内者其说似巧而拙也若然十三载以后德便不至亦不足以尊武王矣汤武有惭德自是圣人之不幸夫子岂得而掩之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章
  此所谓间乃是识有不周力有做不彻处非如众人私欲之累大为心体之害也以此观禹而亦无之方见圣人尽道处若是大段不好的何消说得
  当俭者不俭当勤者不勤此不但是间无足论矣或凡事偏于俭或凡事偏于勤弊亦不小或当俭而俭偶有一处不俭或当勤而勤偶有一处不勤未免犹有可间故必合此数事观之然后见其无往而非中道之流行犹所谓天下莫能破焉也
  卑宫室是仍前之制无所增饰有圯坏者则亦修葺之如此方是中道若有意要朴陋至于已甚便非饮食衣服亦然后世有焚雉裘者方其焚之之心已有间了安望其克终若汉之孝文其庶几乎
  逹巷党人曰章
  逹巷党人史记加童子二字项槖七岁为圣人师盖相传有此言或者孔子偶有所问于童子童子答之人遂以此童子为圣人师此等事容有之也
  执注言专执谓专精一艺也若学御又学射则是二事二即不得言执有谓射御可兼执者是失言也
  子曰麻冕礼也章
  俭吾从众非谓冕服事小不若拜下之礼所关者大故俯而从之正以变古而不戾于礼故圣人有取焉耳若使变为诡奇之服圣人岂亦以其事小而从之哉周礼纯帛注纯实缁字也依字从糸才疏引论语今也纯俭云丝理自明即为色解之
  子绝四章
  子绝四但云无私或云无我亦得记者乃更剖分为四分外精细盖从寻常人心术隐微处体察见得人人有此四者最难净尽以此去看圣人真乃全体晶莹循环周流莫非天理故记之如此
  不但是常人意必固我之私圣人无之即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之和未免倚于一偏是亦所谓意必固我也至孔子则无可无不可时中而已安得更有此四者此所以为无之尽也
  子畏于匡章
  孔颕逹云孔子过匡匡人以兵遮而胁之从者惊怖故设此言以强之云云孔子自比其身言已有文王之道下文云云天若未䘮文王之道必将使我制作匡人不能违天以害己按杜孔所云使孔子制作者谓春秋未成已有此志故于此发其端此自为传春秋立义孔子之意要未必尔若使制作已备遭离此难匡人岂便得而杀之乎
  唐末苏拯作颂鲁诗序云圣人删诗定礼出没行藏承天之意非由命焉不然论语不曰天之未䘮斯文匡人其如予何又曰下学而上逹知我者其天乎以斯明矣此见得圣人与天通一无二
  陈留志孔子囚于匡盖围之使不得去即言囚矣
  大宰问于子贡章
  越绝嚭为人览闻辨见目逹耳通诸事无所不知身纳于吴以入郢功位大宰嚭之才如此其心悦夫子称之曰圣宜也嚭与子贡言语交关传有明文论语特不著其氏名耳必非宋之大宰可知
  陈吴皆有大宰嚭朱注言或吴或宋而不及陈以无关大义故略之然问于子贡者当是吴大宰也
  多能只是钓弋射御之类若删定赞修自是一生大事业不得以此为多能中事
  将犹殆也将字意当在天纵之上而既以固字发端无可著此字处故置在中间耳
  固天纵之将圣注云谦退不敢质言者盖惟圣知圣非学人所能知若作断然之辞则是谓已之识量亦去圣不远矣故不敢也所谓坐无尼父焉别颜回者即此意也自孔子以后非便无圣人可匹夷尹惠之徒正以不可将圣字去品目人故尔
  子贡所见高于大宰甚远然玩其词气原是顺大宰之意而申说之却似小异其词而不异其意者此宾主对答之体也今人不知竟谓子贡开口便驳倒大宰以为快事矣
  子曰吾有知乎哉章
  圣人看得天下之义理无穷一人之聪明有限故曰吾有知乎哉非谓毫无所知浑浑沌沌如婴儿也
  竭两端语器而道在其中语下学而上逹在其中
  虽少必作
  史记见齐衰瞽者虽童子必变易少字言童子意更明了可知以少为坐者非也
  颜渊喟然叹曰章
  仁山金氏谓略见道体而集注言深知者盖对卓立言则此是略见其实即是深知犹子贡所谓如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当时弟子盖有终身不曾见得者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汉人多作恂恂善传授有异然以恂恂训恭顺不如循循有次序之为得也
  博文约礼古之教者皆如此非夫子创为此条例也观周礼可见
  既竭吾才是颜子自言其做工夫无一毫偷惰处非谓博文约礼做得已尽更无遗憾也须知欲罢不能既竭吾才两句只如一句竭非竭涸之竭谓到此更做不得如所谓臣力竭矣光景者亦非也欲从末由是无所用其力至如博文约礼功夫正好做颜子亦正饶力量在汉书卓尔非世俗所知颜注卓尔高远貎也按论语如有所立卓尔正谓其高远也扬子曰颜苦孔之卓正是苦其高远尔此苦惟颜子亲尝之曾有而下盖未解斯味也
  欲从末由著力不得是著不得勉强之力非无可做工夫处只恁休也工夫更绵密更入细所谓见其进未见其止此中消息愈微耳
  子疾病章
  子路使门人为臣若不得夫子之言而今学者亦未便觉得子路之非先王之礼固有定分而礼又有义起者安知治圣人之䘮不可以门人当家臣此义理之所以难精也
  使门人为臣议及䘮事则病甚可知然子路存焉则非七日将终之病也请祷之事则或即在此时不可知耳窃疑夫子虽病甚何至便议及门人为臣等事意者议出于子路而诸弟子亦欲闻于夫子可则行之故先商论及此欤
  子路尚存则病得痊矣使门人为臣或子路自请于夫子或他弟子以闻盖古人不以死为讳故治䘮之事皆得于生前议之后之逹者自作终制其子遵而行之为可法者也
  或问使夫子疾病不间非礼之臣遂以奉终岂不仰累圣德胡氏曰夫子倘至大故耳目所接有异必遂正之矣圣人方寸决不以病而懵也此说甚妙与易箦事正可相参然愚谓倘有此等事不使得接于圣人之耳目则如之何要之于圣人无损如厚葬颜渊门人自任其咎不干颜子身上事易箦事在毫发间愚固亦尝深思而得其说矣假令童子不言曾子不闻此时心气已绝思虑觉察俱无所施虽不得易不害其为正而毙也所谓死而后已者如是而已圣门诸贤多知礼明道之士固决不令子路成此非礼之举然以为足累圣德则亦过也正如后世谥文宣加衮冕甚而释老之徒援此入彼亦岂有损于圣人之万一耶
  无臣而为有臣只此一言折纷纷之口破庸人之惑由此而论沃丁葬阿衡以天子礼成王赐鲁重祭使诚有之则二君者其愚而自用乎细人之爱乎䧟于欺天而不知其非者乎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章
  子贡举藏与沽两说为问不知不觉落出个求字非便有炫玉求售之意也自圣人言我待贾者也然后知子贡之言求为有弊耳
  子贡言求善贾而沽意只在沽谓不韫匵而藏则惟求善贾而沽耳非欲如世人之抵掌曳裾屈节枉道以求之也然才说一求字便不能无病便是衒燿之心未忘夫子所以云我待贾者也亦所以教子贡也
  子欲居九夷
  居夷浮海有目不忍见耳不忍闻之意
  子在川上曰章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发愤忘食乐以忘忧纯亦不已圣人之所以与道为一也语之而不惰三月不违仁颜子之所以未逹一间也
  鸢飞鱼跃见道之无物不有是横说不舍昼夜见道之无时不然是竖说然中庸亦有无时不然意论语亦有无物不有意学者做工夫亦须是随事精察力行而体之以不息曾子之言弘毅是也
  逝者如斯不可说圣人于此有悟圣人不待观此而始悟也
  子曰吾未见好德章
  存疑云圣人此叹其在颜氏既没之后曾子未长之前乎愚谓圣人望人进德勉学其心自是迫切不容无过甚之辞所谓未见者叹其甚难得所以警学者耳不必天下果无一人然后说未见也正使颜曾冉闵而在亦不妨如此说不为枉屈了他吾未见刚者未见内自讼之属亦然











  此木轩四书说卷四
<经部,四书类,此木轩四书说>



  钦定四库全书
  此木轩四书说卷五
  举人焦袁熹撰
  论语四
  子曰譬如为山章
  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进进不已存乎已成与不成存乎天所谓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如诸葛亮之扶翊汉室足当斯语矣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章
  范氏云如万物得时雨之润发荣滋长何有于惰此正所谓如时雨化之者其义精矣然草木之发生全然无心不知所以然者也颜子人也则亦用其心力而不惰耳虽用心力而鼓舞于圣人之教不由矫勉欲罢不能则有心也而与无心者相似矣圣人称颜渊所以厉他弟子若竟谓全然无心则惰者将安于惰彼颜子者终不可学而至矣非圣人之意也
  子谓颜渊曰章
  潘岳杨仲武诔云吾见其进未见其已也以止为己是知进止与前为山章同义不云止于极至之地
  子曰后生可畏章
  此章书朱子注深得圣人之意近世当湖陆氏松阳讲义深得朱子之意自馀讲家及时文皆失之夫子言世上后生我观之殊觉可畏彼其年甚富力甚强苟其日斯迈月斯征希贤希圣孰能御之焉知其将来不如我之今日而焉得不畏之乎如使此后生者不知奋发力行日复一日年又一年至于四十五十而无所闻于人焉则其不如我也必矣斯不足畏已然而今方后生未可量也泃矣其可畏也注云言此以警人使及时勉学其意皆在言外并未尝正言后生不可不勉不可不自省也其以不如今为强如今日者阳明之说也正由错会立言之旨而致然尔
  此章书今人多不会看但认得圣人腹中意却不认得圣人口边意圣人只是自言自语略似谚所云愁人富自怕穷者不曾作䇿励后生语乃是深于䇿励之也惟松阳讲义最得其解曰可畏者圣人自畏之也我今所学幸而到此田地然年纪已大精力已衰了焉知彼后生者不兼程而进赶著我乎我如何不畏他若到四十五十而我曾不闻其有异也则彼之不如我也决矣我何畏彼哉如今正是他有为时节我如何禁得他住我如何料得他定甚矣后生之可畏也此所以为诱进之妙全然不是正说圣人固自有此等说话只就谦已之中寓诲人之意或曰如此则圣人之言得毋过于巧乎曰圣人何尝立意要如此说如此说来意思分外好如回也非助云云亦此类也
  可畏不足畏俱属孔子自家说
  末二句为后生说法耳非为四五十岁人说法也犹孟子掘井九仭而不及泉犹为弃井正为有为者言之耳
  子曰法语之言章
  法语巽言所施之异者或视其人与其事之不同也法言无事于绎绎者亦归于改也
  绎其微意之所在亦归于能改故可贵非空空䌷绎一畨便休也但法言则不待绎耳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章
  夺谓人夺之如父母欲夺而嫁之之夺若被人迫胁不过不得已而从之这便是志不定不是人夺之乃是自倒了志
  子曰岁寒章
  勉人要做松柏様底人本领全在平时不干气节事
  子曰知者不惑章
  学以知为先如子路有闻斯行以乘桴为喜岂不可为勇者不惧而圣人有暴虎冯河之戒盖其果于自信自谓不惑而所不知者正多是知知仁勇须兼备非各自一人事而可优入成徳之域者
  忧惧与惑字一例作不好字看指不当忧而忧不当惧而惧者如司马牛之常忧惧是也忧惧皆情也其用处有两様如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圣人之忧民孔子惧作春秋临事而惧等皆是当然而然正见尽道处不可与惑忧惧相混而言之圣人自谓我无能焉亦是谓学有未至私忧私惧不能尽无耳非谓忧世悼民等念头皆要去之而不能也
  子曰可与共学章
  可与立未可与权虽未能尽时措之宜然大段守得个正道无差跌了固非拘执偏见十分碍事也或乃以荀息之死尾生之信于陵之廉当之则谬矣彼岂是从共学适道来者
  可与立从共学适道而来其学已正其识已高其力已定所谓未可与权者如闵子之不臣季氏子路之不欲见南子是也非固滞不通害义伤物而后谓之不能权也硁硁信果孔子以为小人恐未可言适道其所立者更狭隘不足道耳
  立由适道而来大体已正大义已明固非拘滞窒碍如所谓好仁而愚好信而贼者也但未能精义入神适时措之宜耳必待能立之士然后可以语权而权正未可易言此学所以贵不息非至善则不可止也
  权非圣人不能用盖非圣人无以尽权之用其神化则圣而不可知是也然孔子所谓未可与权者正指学人所能者而言自圣人而下如大贤则能权矣不能权不足以为大贤谓必圣然后能权是权终无时用矣嫂溺援手以变通言权此只权之一义耳求事理之至当则守正之至如所谓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者是亦权也不言变通变通至矣非权而何
  董子曰权虽反经亦必在可以然之域此公羊之意也可以然者合道之谓也不可以然而然谓之权者世俗所谓权宜权变是苟道也若不反经亦无权名程子言权只是经者意圆而语小滞也
  唐棣之华章
  借其言而反之非以示删诗之意此诗所以见删不可知其何说
  乡党篇
  圣人一身作止语默莫非天理至教昭然如乡党所记必作必趋之类更无言语如申申夭夭温而厉之类并无事迹古人所以贵亲炙也然千载之下苟能默契而神会焉亦与亲炙不异
  乡党一篇事虽琐碎而理则浑沦学者于其琐碎处逐节看得仔细则于所谓浑沦者亦可以左右逢原矣乡党所记鞠躬战色足躩如食不厌精饐餲不食之等皆圣人践形之事学者精求其所以然而自得之心可也
  道无形也而著于事孔孟不言无形之道使人自得之而已故曰志于道曰朝闻道皆不离乎事物也若言其无形者不解其义则谓事外别有道矣不知形而上即其形而下者是也乡党一篇所谓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
  孔子于乡党节
  乡党恂恂如也汉碑作逊逊又作逡逡盖师传各异故多不同然此三字音义亦皆相近
  似不能言者谓与父兄宗族凡尊长者言则自如此耳非谓处乡党中一槩如此也与卑幼言定须有别此类可以意推
  与与如也
  韩退之文有褒衣峩冠与与如也是威仪中适意为近也
  揖所与立节
  论语左右手衣前后襜如者即周礼司仪不正其主面亦不背客之谓也
  执圭
  周礼疏云若本君亲自朝所执桓圭等是若遣臣聘不得执君之圭璧无桓信躬与蒲璧之文直瑑之而已
  必有寝衣
  论语必有寝衣即今之被也非有袖有袂之衣别储卧具斋则用之
  狐貉之厚以居
  汉书颜注狐白之裘轻柔难得故贵今人则以背毛为裘而弃其白盖取厚而温也按乡党狐貉之厚以居正是取背毛为之弃其白者别作轻柔之服
  食不厌精章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此与兵不厌诈山不厌高水不厌深一例谓愈精则愈善不厌其精也愈细则愈佳不厌其细也圣人如是其绝不异人处正是所以为圣处非谓不求精细但不厌弃之而已注以是为善是解不厌之意非谓必欲如是乃是言圣人之不厌与世之求精于味者貎同而心异不得误认以为亦犹夫人尔而非正解不厌二字之义也
  注以是为善是不厌二字正解下文非谓必欲如是也恐人疑圣人详于味有固必之心故又说此一句非谓圣人于精细但不厌之而已
  自食饐而餲以下一节密似一节饐餲馁败不食者多但色臭恶则稍轻失饪不时疑若可食矣至于一割不正嗜味者尤以为无伤然圣人则自不食之以下至不多食节节皆见此意
  自饐餲馁败以下至割不正不得其酱乃是由不可食渐次及其最轻者而圣人无所不谨如戒律之有粗细也然圣人则自不食而已若他人留意食味过有憎嫌甚至诘责纷然则以视夫饕餐而无择者其为心害岂不更甚乎哉
  王莽时鲁匡议征酒酤云诗言无酒酤我而论语曰酤酒不食二者非相反也诗据承平之世酒酤在官和旨便人可以相御孔子当周衰乱酒酤在民薄恶不诚是以疑而弗食按匡言薄恶不诚故疑而弗食者亦可谓得情理之实矣若使民俗淳朴市酤洁旨圣人岂便绝之也
  礼小饭而亟之注备见问也当食时事或须问者不容不问问则答之论语云食不语者无无故而多语云尔岂固不语也
  食便不语寝便不言食而语当语而不语者多矣寝而言当言而不言者多矣圣人与众人差别处在此其初则一而已
  虽疏食菜羮必祭必齐如禹稷躬稼而有天下皆为其有功徳于民圣人之心与天心一般
  席不正不坐
  许叔重云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不饮盗泉积正也按积正犹孟子言集义贤人勉力圣人无心其合小为大一也
  古之坐如今之跪也不特周时为然后汉向栩传常于灶北坐板床上如是积久板乃有膝踝足指之处若如今人垂两足而坐者安得此乎
  乡人饮酒章
  乡人饮酒岁时聚会而饮尔或谓是乡饮礼者谬既是乡饮礼不随杖者偕出而酣纵自如世间定无此人何烦笔记乎
  圣人于先王之礼不论大小总无一毫轻忽之念子贡欲去羊则曰我爱其礼乡人傩则朝服而临之即此亦可见圣人之心
  傩近於戏夫子不见其为戏非明知其近戏而以古礼故不敢不敬也以是求圣人之心其庶几乎
  君赐食章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曰先尝则馀当以颁赐此注特是一义于记事本指未为得也先尝者略知其味甘悦有异乎常所以为敬不便是饱食一顿也至于颁赐理宜有之然定以先字对颁赐而言则似一尝已后夫子乃更不复沾唇此事之不然者君本赐夫子食如此反为虚君之惠故知不然况所赐不定何物容有宜于老疾而其物又不必多者虽不分赐亦有之矣如杜甫诗山缾乳酒下青云洗盏开尝对马军此正先尝义也凡诸小夫之见并可为此注献疑者焉
  观颜渊攫饭之事则所祭饮食之物未祭不得先尝故君赐食正席尝之恐或祭馀不以祭也迄今犹然刘念椿曰加朝服非覆之盖面在上背在下如服之然
  朋友死章
  无所归于我殡若彼自有至亲骨肉而代为之殡则义无以处人亦犹冉子之请粟似义而实非义矣
  无所归曰于我殡不特仁之至亦见义之尽盖使其有所归其人恩分不得辞而我乃代任其事是使彼不得自尽而我之为义乃所以为非义也故无所归则曰于我殡与好行其徳者异矣
  孔子世家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庄子财作轩论语朋友之馈车马不拜赠送之礼以车马为盛轩言亦叶句也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章
  十哲是世俗之论门人追记陈蔡诸贤约略分为四科以系姓名耳固非夫子设教欲令从游之士各成一器不须兼通也又圣门材品无所不备将此四科包摄其馀则亦有未尽者如曾晳之狂漆雕之见大意子张之威仪公西之礼乐未悉当属何科恐陈蔡围中此类尚多弟子不能屑屑记录诸人亦不以遗漏为嫌也孔门诸子徳行一科四人并曾有六人谓之大贤其馀谓之贤人李萧远运命论曰仲尼至圣颜冉大贤萧远之意谓冉伯牛也而李善注以冉求当之是盖善之失也然所谓贤者固亦有等矣三千之徒孰非贤者其七十子特为翘楚况由赐游夏冉求之伦尤翘楚中之英秀亦何遽不可称之大贤者乎善之意疑出于此也言语宰我子贡刘向以为孔子之言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章
  圣人自云学之不讲是吾忧也与门弟子言即是讲学之事其实有望助之意可知况聪明如颜渊尤非他弟子比故其辞若有憾焉此圣人谦徳所形盖莫非自然而然也苐无所不悦孔颜相契虽鱼水之乐有不足以喻之者其非真憾不待言可知
  子曰孝哉闵子骞章
  孝哉闵子骞一说谓圣人于弟子不称其字孝哉句即是人言而夫子述之也愚谓据本文则是说诚无得而难矣然论语由门人笔记岂尽依圣人唇吻无一字之差乎或者之说未必不然亦正未必然也读古书当得其大义默识而心融之虽有一隙之明不足贵也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章
  礼命服命车不粥于市而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何也虽得其车何所可粥盖孔子时先王之礼典废而不用者多矣孔子不许颜路之请不独以颜氏厚葬非宜即已命车亦自不当粥之以亵君𠖥也
  季路问事鬼神章
  诚者物之终始知生则知死矣理一故也
  言必有中
  赐不幸言而中使赐多言此言语所以下徳行一科闵子言必有中不言后患若何所以为有徳之言
  子曰由之瑟章
  门人不敬子路是资敬之敬如曾西言吾先子之所畏也是此敬字之意盖门人师圣人而于其高第弟子见称于圣人者则从而尊敬之其后进门人事之在师友之间今见夫子斥子路如此以子路为不足学故不复尊敬之非便藐视之玩忽形于外而谓之不敬也圣人之教无众寡小大无敢慢况于同门友朋乎
  注喻入道之次第堂室皆以喻道不当蒙上丘门为说门则实是门耳岂从下升高之喻乎
  子贡问师与商也章
  然则师愈与子贡已知师过乎道商不及乎道皆非中矣就此较量却未免以过者为优故复有此问
  有谓子贡不知夫子之言为过乎中不及乎中而以师比商为过商比师为不及也故有师愈之问看得闻一知二之子贡却似叩槃扪烛之盲人岂不可笑
  凡章内所无之字皆章内所有之理此章中字盍各章仁字是也
  季氏富于周公章
  冉求聚敛固是不好然尚是老实头做若说欲弱私门要他结怨于民则险诡甚矣以此回䕶冉求却令他含冤多少
  师也辟
  荀子苐佗其冠祌禫其辞禹行而舜趋是子张氏之贱儒也荀卿言固过然子张习熟威仪中少情实其徒效之遂成斯弊夫子所谓师也辟者警戒至深犹不能尽革其故故曰颜回好学今则亡也
  子曰回也其庶乎章
  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不能如回之不以贫窭动心而计校之心生焉是不受天命也有谓赐之命本应得富虽不用计用数货亦自殖赐自徒劳者此正世俗之见乃徐子平辈所谓命非圣贤之所谓命也篇末不知命义亦同此也如无志不仁之人求生害仁虽获期頥之夀可曰天命此人不死乎罔之生也幸而免
  子张问善人之道章
  善人之未学非是全不读书如象山一字不识之说但不能如孔子之好古敏求颜曾之博文约礼精察力行便无自而入圣人之室耳
  善人所以不学只缘无必为圣人之志
  入室尚未是神化地位颜子之卓立曾子之忠恕便是入室境界若神化则所谓权所谓圣之时所谓化不可及也
  子路问闻斯行诸章
  子路之病是冉有所无冉有之病又是子路所无所以各人只要医治得一边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章
  圣人心气最和平独此答季然语似若愤激然者正以季氏擅鲁有无君之恶而二子甘为之臣使其家子弟自多如此故答辞愤激盖因其当怒而怒之也具臣之云轻之甚冉有聚敛不必言矣子路义勇师百世而亦仅仅为具臣邪然观季氏伐颛臾竟不能犯颜谏诤则具臣品目原非过贬至不从弑父与君二子实优为之褒贬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各如其质不因喜怒为低卬斯其所以为圣人与
  愿为小相焉
  愿为小相不止是欲效用于世以显其长盖先王礼乐皆斯道之英华必将实试之于宗庙祭祀会同之地则礼乐益熟娴于身矣然则赤所谓愿学焉者又非止苟为逊辞而已
  风乎舞雩
  周礼疏四月正雩非直有男巫女巫按论语春服既成童子六七人冠者五六人兼有此等故舞师云教皇舞师而舞旱暵之祀舞师谓野人能舞者明知兼有童子冠者可知
  颜渊问仁章
  礼是出相底天理
  为仁由已注言在我而无难唯其在我故无难非以克复为易事也
  由人不由己者虽浅小易竟之业何得不谓之难由己不由人者虽器重道远何得不谓之易知此则所谓先难后获者与此义自不相悖
  周礼筮目筮其要所当也疏云要目之事引论语颜渊请问其目郑云欲知其要颜子意以礼有三百三千卒难周备故请问其目
  视听言动乃人心用事之会故易流于私欲私欲一行仁徳便不贯彻必随其感物而动处审察几微而克治之以复于礼所谓道心为主人心退听
  当时弟子闻夫子之训亦应有承当厎话但力量或做不彻便不足以副其言便不足记了颜渊仲弓是真个做得来的故特记之
  杜预注春秋庄公围郕师还云时史善公克己复礼全军而还按汉已下诸儒于论语圣人之言都不能精求其义但见事有近似即便许之故虽鲁庄小善不害为克己复礼其视论语之文直等六经外篇矣
  仲弓问仁章
  乾道雷厉风行坤道日渐月渍
  主敬行恕邦家无怨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此天徳也推之以行王道则善人之胜残去杀仲弓其优乎夫子之立立道行颜渊其庶乎
  出门二句是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之意
  左传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仁之则也按此或左氏即本论语文为说未必定出臼季亦未可知而仁之则一语特精
  天下归仁便有无远弗届的意邦家无怨便有积渐感通的意工夫不同故效验亦不同及其成功一也
  司马牛问仁章
  夫子告司马牛独称仁者言讱牛之多言而𨅶可知至问其言也讱斯谓之仁矣乎以此为多言而𨅶之验则亦有不容不辨者圣言引而未发正须再问然后教之既不能片言喻旨若便止而不问求益者岂如是乎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夫子谢以不知武伯又问此皆必应尔者不足褒亦何得讥为可已
  就治其标内亦便有治其本原工夫心常存故事不苟这个便是敬便是本原工夫也但只就讱言一节上指点耳
  子张问明章
  子张问明夫子告之以浸润云云子张才高意广有自贤之心必谓此等亦自易知不至为所蔽惑所谓明者当不止此不知自谓能察者往往为所蔽惑而不知夫子洞见其失故重复而言之以为非明之极者正未能使之不行也
  子贡问政章
  夫子言兵食信不可缺一又缓急轻重都不明言然子贡已心知信为尤重是其达于为政之理也但未能决见其所以然故一再问之而夫子告以宁去食信必不可去㫁之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然后乃知不因死生存亡而稍有回徨不决之志此非圣人不能言之如此直截也伯夷叔齐相让而逃不因有中子故得两全及孟子与桃应论舜事正是一理可以参观所谓天下无难处之事者正以众人利害私见略无足以牵扰之故也
  孔子言足兵言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又曰善人教民七年可以即戎战固当慎不言战可废也兵以定乱废而不用则乱益甚生民之祸殆有甚于锋镝死亡者矣只是顾不得兵食不去修那政事便是去了这是由得自家的
  棘子成曰章
  文虽在外亦是关着里面事衣冠是外物然无此何以行礼则知衣冠亦非外物如毛附于皮却不是强附之文质之不可相无天生如此
  子张问崇徳辨惑章
  崇徳则但告以崇之之方而徳在其中犹答诸门人问仁之旨也辨惑则但告以惑之情状而辨即在此知得此种是惑便是辨也
  主忠信以立徳徙义以进徳立如守进如战
  樊迟问仁章
  未有不爱人而能全其心之徳者
  错者舍而不举也若谓终不肯变而投诸四裔则是不能使枉者直也且众枉何得皆迸远方圣王之世虽有四凶之诛而夫子所言错枉则不兼此等在内正谓不劳馀力但舍置之使自愧且慕而为直尔
  举皋举尹不是以利诱之亦不是要去化不仁而后为此只是举其所当举不使小人与君子同进不以小贤加大贤至明至公自然变动得人心若云汝能为皋尹吾亦与官做后来好人一日多一日势不能个个与他官做却似圣人以智笼群愚了
  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章
  不是借讲学以会友要明道须是讲学要讲学非良友不可而讲学者乃所以会友盖彼之求我犹我之求彼也
  讲学以会友所谓讲学者必虚心平意密虑精思相与考圣贤之成法求事理之当然与所以然以为践行之地此即所谓学问思辨而仁在其中者也若只是借讲学以会友而惟务夸多斗靡甚至竞为新奇之说则所以会友之心已堕于放僻邪侈而不自知更何辅仁之可望
  以友辅仁一面讲学一面便辅仁知行并进交得其益
  刑罚不中二句
  论语刑罚不中中读去音是也后汉书字作衷衷亦去音也其义则曰衷者不轻不重之谓盖与允执其中同义然允执其中协躬穷等韵则似平去皆可读耳
  樊迟请学稼章
  稼圃之请不过近利之见如云治生为急可以养廉耻安淡寂不至纷营乱心耳非若沮溺文人之隐以为高又非思以其术治天下若许行并耕之说也孔子以为身既为儒则所学者先王之大道礼义信皆修身治人之要迟之学诚优于此舍则藏用则行可也谋道不谋食馁乏非所惧也沾沾以稼圃为请鄙之甚也
  冉有仆
  为人御者曰仆仆卑贱之称按礼仆授绥仆者降等则受不然则否不降等者仆与已同爵若然大夫为大夫御君为君御固有之矣不得云卑贱之甚若今仆隶之役也
  庶矣哉
  周礼土国用人节注平地多人疏谓若卫国之类也子适卫曰庶矣哉卫民之多亦以平地故与
  子曰如有王者章
  圣人功化有所谓立斯立道斯行者是其神速也此言必世后仁又何迟久耶不知渐仁摩义沦肌肤浃骨髓而三十年之间可以致之则所谓神速者固亦在其中矣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章
  定公问但得一言而可用之兴邦有诸乎思之不得其言以夫子深识治机必当有以教己故问之也夫子承君问思此一言未易可得故曰不可若是其几也夫惟人所言为君难为臣不易乎君如知为君之难即此为君难一言不几乎可以之而兴邦乎欲君绎思之深信其然也盖圣人告本国之君言词柔软意思恳款有至是者柔软不为刚决之辞恳款不为简直之语又不自立说而引人言明之略无予智自圣之嫌读者盍亦于此深体味焉
  注一言之间未可必期其效非谓安坐无为苐求兴邦于一言之间为不可几也定公虽中主彼其发问之意抑岂若此之痴乎定公之问正犹子贡问一言可以终身行耳谓有易视兴邦之心者亦曲说也
  叶公语孔子曰章
  吕氏春秋云楚有直躬者其父窃羊而谒之上上执而将诛之直躬者请代之将诛矣告吏曰父窃羊而谒之不亦信乎父诛而代之不亦孝乎荆王闻之乃不诛也孔子闻之曰异哉直躬之为信也一父而再取名焉按论语叶公述此事略矣不韦所记盖得其实也攘羊证父若但在民间则是细人琐行不应便喧动公卿之耳必楚国有此处分故见孔子犹盛称之
  叶公楚之贤臣岂至以证父为美盖以圣人所贵者直道子证父攘可谓直矣似此直道亦有不可行者心疑之故称其事以观圣意谓何夫子告之以所谓直者不出乎天理人情之外当隐而隐隐乃直也彼贼恩无亲者枉曲孰甚焉此与开示宰我不须从井然后为仁者正同也











  此木轩四书说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此木轩四书说卷六
  举人焦袁熹撰
  论语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章
  非仁非义之事虽小不为如以言不言餂人之类皆可耻也若是穿窬等事众人皆知耻之何必士
  今之从政者何如不说出某人某人来圣人便痛斥之不然居是邦不非其大夫答语须更蕴藉子贡此等问亦是机警处如伯夷叔齐何人也问得尤妙
  郑注檀弓噫不寤之声是叹其不晓寤也子贡问今之从政而夫子曰噫者亦以子贡此问为非所当及故发叹以警动之也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章
  夫子即得中行狂狷亦未尝弃也既无中行属望于狂狷尤深
  注谨厚之人是真实谨厚者非指乡愿也如高柴一辈人毕竟靠他不起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章
  乡人非谓村俗无识之细人贵贱贤愚皆在内
  须知此等是子贡会问处莫认是子贡所见真以皆好皆恶为可也此类甚多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章
  圣人之言彻乎上下士庶人一家之中亦有事有说专主大臣言者偏甚矣
  宪问耻章
  弟子有问多矣独此称名疑此及下章原思所自记故下章无原思问曰文
  克伐怨欲章
  原思亦不是有意要藏匿此四者于隐微之中他只是做制防工夫觉此心已自做得主风恬浪息多少快活故遂谓之仁而不知根株未尝拔云将终无以至于仁之地也可以为难谓较之肆行者则此亦是难能之行非谓为仁本不难而宪自走了难路也
  原思之意亦未敢便道自已能不行盖平生趣向功夫不出乎此故直云可以为仁矣然亦可见原思过于自信执徳不弘之病故夫子直云仁吾不知以激而进之众人之克伐怨欲多从利害上来学者之克伐怨欲往往夹杂义理中尤不可不察
  子曰士而怀居章
  此与耻恶衣恶食皆所谓隐微深痼之病人不及知而已自知之者也所谓士者非苟窃附儒林而已其人亦从事道徳希慕圣贤而理不足以胜私志不能以帅气隐隐然留意便安之地不能决然舍去是其志趣与庸俗无异故夫子警之谓之怀者若女子之怀春动于中不形于外也若其人笑言哑哑动作营为不出乎饮食服舍精粗美恶之间了不惭恧则已显然非士矣复何足以烦夫子之提撕哉此所云不足为士盖疑于足以为士者也
  安土者随寓而安怀居是有所系恋心下割舍不得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章
  管子曰贤人处乱世知道之不可行则沈抑以避罚静默以侔免非为畏死而不忠也强言以为僇而功泽不加进伤为人君严之义退害为人臣者之生其为不利弥甚故退身不舍端修业不息版以待清明按论语危行言孙中庸默足以容意正如此管子之言可谓得圣贤之心者欤
  子曰有徳者必有言章
  勇者不必有仁此勇字尚是好底遇该做底事他也不畏缩如白刃可蹈之类疑于仁然尽有血气之强做得来也轰烈未知其果出于仁也若是十分粗恶底勇则其无与于仁又何待言哉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章
  禹平水土稷教稼穑有功于生民甚大他只是尽其职分之所当为无一毫自私自利之心不但不妄觊天位而已此是何等様徳南宫以禹稷比孔子极是亲切盖孔子以布衣垂教万世其勤倍于躬稼而其功尤有大于禹稷者然孔子只是不怨不尤下学而上达天之心必有所以独厚之者此圣贤所深信而不疑而难以明言也故不答其问而特称之曰君子哉若人尚徳哉若人
  庄子论风以众小不胜为大胜者亦可以见天定胜人之理后世暴桀之徒肆其毒虐而享有天物诚若无可谁何然其子孙得祸之烈有什伯于羿奡者则天之所以为大胜者固自在也至其中不齐之故未易究推要皆小不胜之类耳以其小者疑其大者奚可哉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章
  夫子所谓君子者必其心术正大光明一切垢污并得扫除若子路等是也然而不仁犹有之此见仁道难全省克之功不可懈于一息若只是世俗称为君子或但以廉节高一时矫厉自好不为小人之行而已则其不仁尚多合仁者绝少亦何有矣夫之足言
  非谓虽有不仁不害为君子正见此心须臾有间便是不仁为君子者岂可一息放下若小人则纯是私欲无缘得他悔悟故绝之严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章
  人固有爱而不知劳忠而不知诲者故云然使知爱而不劳适所以为不爱忠而不诲适所以为不忠正要天下之爱忠为心者必出于此非谓天下之爱者忠者无不出于此也果是如此则何须圣人说得
  子曰贫而无怨难章
  处一化齐无富无贫何难何易岂不是邈与世绝圣人之言其卑如地正不喜将此等语言率尔教人盖卑者未至而遽语高玄则成空言而已又谓圣人俯同世情差其难易不知圣人最悉甘辛设身处地亦自觉其如此若不悉甘辛者则自是天上人何能于此尘界而为导师者也
  冉求之艺
  周礼疏引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礼乐既是六艺明上云艺非六艺也是才艺
  今之成人者节
  若今之成人并做不来恐怕不是人了盖今之成人人字便是对禽兽说也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章
  公明贾亦不是故意要装点得十分好他看文子真个是时言乐笑义取了自夫子闻之便见得时措之宜极是难到文子虽贤安得遂至此地位故曰其然岂其然乎公明贾一时撰得说话好夫子听来便如精一执中一般此所以为圣人也
  时然后言云云亦非公明贾虚造此言彼见文子言笑取皆无差忒便谓已能如此自夫子闻之则以为得时措之宜苟有一毫未至即不足当之故不敢轻信大抵圣人与常人其心之精粗相去远也
  文子非不言笑取诚如贾言时然后言云云想贾亦非故为饰词彼见文子之言笑取不似他人妄诞苟且不合人心惟觉非时不言非乐不笑非义不取泃有若是者而不知其论理之粗也自夫子闻之则谓非时措之宜不足当之亦犹子贡言传施济众而夫子则以为尧舜犹病耳圣人所见道理无不如此
  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章
  后汉书注孔子曰晋文至不谲云时周衰政乱桓文能统率诸侯翼戴天子故取其一切之功也此言得之盖夫子论晋齐二霸以文为谲亦小管仲之器之意若非节取即彼哉彼哉置之不议可矣复何用指摘为观下二章并美霸功而此开其先意亦显矣
  先言晋文后举齐桓者重在褒齐桓也系以下二章其意尤明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章
  夫子言民到于今犹受管仲之赐者自管仲佐齐定霸而晋文继之中国有盟主累数百年皆由仲立得个规模齐晋虽各自为国其事则犹一家也文中子书晋宋齐梁陈亡亦是此意
  管仲不死子纠之难他胸中便打算一匡全局除了自家更无人能如此做若便死岂不可惜或曰仲何以知桓之必能听从已以成功业倘或不从则节义功业两丧岂不狼狈乎曰管仲所打算底却是卑近易行之说他又不要其君正心诚意只要做富强得了齐国便自做得无论桓公苟非大不道之主个个做得个个肯做假如子纠为君管仲便辅子纠做此事所以能做者全在管仲手里只要有个君他便做出来也圣人深知其心故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管仲所做底是春秋世界第一事舍此皆不足为后来孔明所做的是汉末世界第一事舍此俱不足为故孔明抱膝时自比管乐便自把心事说出来只是时人不喻其意
  列子管仲与召忽奉公子纠奔鲁鲍叔奉公子小白奔莒张堪注云纠襄公之次弟小白纠之次弟按纠长于桓诸书多可证程子之言所以垂训尔
  公叔文子之臣
  仪礼私人注云私人家臣已所自谒除也疏云此对公士得君所命者此乃大夫自谒请于君除其课役以补任为之按家臣有二种一君所命一自谒除自谒除者若汉公府辟召矣由求之于季氏皆私人也公叔文子之臣僎亦当由公叔自除乃能荐之公朝故孔子美之
  子路问事君章
  注云犯非子路所难按季氏旅泰山伐颛臾子路皆不能救正则似犯亦有不能者然观其食辄之食而不知去则恐是以季氏此等之事为无害于义而不必谏也盖子路之病只是于义理是非界限不甚分明而强不知以为知故孔子教以勿欺而犯之
  勿欺也而犯之是教子路以勿欺为本而又须犯之非谓欺也而犯之则当戒也注言犯非子路所难然观季氏伐颛臾子路亦竟默默则教之以能犯固亦不为赘也况圣人一言万世人臣之道皆不能易又不止为子路一人而设也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章
  范晔引孔子云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为人者凭誉以显物为己者因心以会道桓荣之累世见宗岂其为己乎盖两汉师儒徒以青紫为荣取讥来世不独桓生然矣
  今之学者志在欺世不管自己身心性命如何故业益勤而行益衰名愈隆而徳愈病
  学原是为己之事今之学者乃是借古人之学以济其私非不务明道也而欲使人知其明道道之真能明于心与否不计也非不务进徳也而欲使人知其成徳徳之真能成于身与否不计也此所谓小人儒也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章
  伯玉使人于孔子非若今之仆隶厮养也大约是家臣耳家臣虽卑亦士君子之流非不可与之坐者但蘧孔为友此使分卑不敢当客礼孔子必与之坐者以客处之故曰敬其主以及其使非尊贱相悬不在礼貌之数特地破格与之为礼也与之坐而问焉记者之意原只重在问耳
  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章
  不出位主一无适也所谓九思各専其一
  子曰君子道者三章
  于此见得至诚无息若有自足之心便是有息了子贡言此特夫子之自道则然也有谓一聆无能之言如见圣人心体不觉直指曰夫子自道者非也
  子贡方人章
  见贤思齐见不贤内自省圣人所望于学者如此而子贡所好乃在品评人物校量高下用心向外学安得进故夫子深警之
  子曰不逆诈章
  不逆不亿固是诚但谓诚以生明如中庸自诚明之说则非只是我无逆亿之心而诈不信之来卒亦未尝不先觉所以为贤其所以能先觉处自有居敬穷理工夫非只靠不逆不亿也
  微生亩谓孔子曰章
  夫子虽非专疾微生之固然微生之病正在固言此正所以教之故曰礼恭而言直如谓只是泛说不欲触犯微生则岂所以为圣人
  子曰骥不称其力章
  均是马也称彼为骥即骥字便是称
  或曰以徳报怨章
  以徳报徳苟可以曲全其恩者必思所以致之只要无害于天下之公义是虽私而亦公也若不念旧恩一味用直虽获公方之名而意思已近于惨礉岂圣人之所取哉
  以徳报徳苟可以用我之情而无害于义者未尝不极其厚所谓虽私亦公也可以厚而故薄之或假之以示无私是乃私之尤耳
  子曰莫我知也夫章
  圣人发叹之意全在子贡身上
  子贡问何为莫知非谓人非不知子何以有此叹乃是问所以莫知之实疑别有高妙玄远不可得而窥测者存
  君子不谓命也正是不怨不尤实际
  圣人之心浑然一理心即天也知我其天犹云我自知我耳
  子服景伯以告
  檀弓子服伯子注云盖仲孙蔑之玄孙子服景伯郑以伯子即景伯又以贤者称之观其欲诛谗人又以季孙之言来告心甚不服是其贤也
  子曰贤者辟世章
  救焚拯溺是圣人本怀然荷蒉一流圣人未尝不心念其高滔滔皆是皇皇何之亦尝发居夷浮海之思而终不忍决也此圣人所以为至仁然谓圣人略不动避世之念则又非也此章及下章讲家多曲为之说只要说得圣人不肯隐耳然于当日之微情幽思不尽合也今人但知圣人决不肯隐耳然夫子自云无可无不可若必不肯隐得非仍有可不可耶要之圣贤之心决无忘世之理若其身则有时而避世矣夫子生春秋自可不隐倘生祖龙之世当何如吾固知圣人之不可以一辙拘而此义今人或未之思也
  深则厉浅则揭
  叔孙穆子赋匏有苦叶注言志在于必济然则荷蒉者引此二句似谓可已不已犹涉水者之志在必济所以为硁硁也
  如斯而已乎
  如斯而已乎想是他看得敬字粗便道自家做得彻如先之劳之亦道自家承当得要做便做故请益至于不能久持之病圣人知之子路不自知也
  见其与先生并行也
  论语与先生并行谓差肩雁行非必齐肩而行乃为并行也肩随者兄事之礼非童子所宜
  卫灵公问陈于孔子章
  军旅未学便是辞行语然救正之意自寓其中使灵公能悟则犹可以留也
  愠非私愠为孔子而愠天生圣人不用则亦已矣何困厄至此似非理之所有故以为问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章
  子贡推测而知因此而测彼只缘未透本原所以不能贯
  子曰由知徳者鲜矣章
  子路不是为己愠为孔子而愠然即此便不能与圣人之心合一便不能与天心合一便是徳不足处故曰知徳者鲜矣
  子曰无为而治者章
  无为而治叹其以盛徳当盛遇为振古仅事也绍尧得人非重华大知岂足当之不然尧何不以付丹朱使之无为而治乎
  夫何为哉言无所为也非推求舜之所为者何事
  子张问行章
  参前倚衡是存诚工夫无间㫁自然常在心目间不是向那立处在舆处寻觅
  圣人惧子张虽知忠信笃敬之可行而犹以忠信笃敬为可袭而取也一念之诚不足以胜百念之伪百念之诚未免杂之以一念之伪自家信不及人便信不反毕竟有行不得处必且疑蛮貊可行之言虚而不实而不知存诚之功苟未至于立则见其云云叫不得忠信笃敬安可望行故又告之以此
  谓圣人之言简贤人之言详众人之言繁不尽然也且如子张问行告之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可行亦可谓尽矣又反复儆诫谓不尔者州里且不能行则言加详而意益切矣又言所以存此忠信笃敬之法必若立则见其参前在舆见其倚衡而后可此二言者虽贤人累百数十言其能至是否乎是则详莫详于圣人简又莫简于圣人也馀凖此思之
  子张书绅正见他实体圣训不放慢处若必以默识为是书绅为非则汤之盘铭武之衣带诸铭皆非圣人事矣
  子曰直哉史鱼章
  史鱼所以如矢者一念为君为国必达之而无回邪也后世有尽言招过其心只从名节上起见者则已不直矣史鱼之直𡩋俞之愚圣人所以与之惟其真尔蘧伯玉仕卫何以谓之有道譬如冬日固是严寒亦自有稍觉和煦之日便可出游然非春夏之和煦也
  子贡问为仁章
  诸子问仁俱不是问仁体俱是问求仁工夫犹云如何可至于仁当时必有说话故夫子各就其切要处告之若子贡问为仁则又不正问为仁犹云如何可以为仁当时亦必有说话故夫子但以为仁之资告之而为仁正项工夫如克复敬恕等则不之及盖非子贡请问之本意故也
  颜渊问为邦章
  颜渊问为邦此语与道千乘之国相似圣贤不轻出大言如此
  泰誓十有三年春孔传云此周之孟春按传得之时未改朔史追书之也周以建子月为首春不特改月而已古诗玉衡指孟冬注以为汉之孟冬夏之七月也此言得之秦汉改时皆因于周岂有夏时冠周月之理举此为兆馀可例推闻一知十不须琐琐也
  良法善治必有从而坏乱之者所以坏乱之端必乘人主之心而入圣贤便把源头塞㫁了不待其坏乱而制于未然所以可久
  尧命舜以允执厥中便说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夫子告颜子以四代礼乐便说郑声淫佞人殆当极好时便知有极不好事而兢兢豫防此所以不至于极不好也日中则昃月满必亏才觉盛便有衰之理惟先事致戒此心常存敬慎则蛊坏之端无自而生矣圣人非徒畏祸败而然乃其心自是如此
  郑声淫佞人殆涓涓不绝将成江河一星之火至于燎原
  嵇叔夜云郑声是音声之至妙妙音感人犹美色惑志耽槃荒酒易以丧业自非至人孰能御之按郑声谓之至妙细靡之极使听之者摇荡心魂变易骨髓非至妙不至此也孔子曰乐则韶舞放郑声韶之与郑贞淫不同其为美妙非他乐所得并臻政复同之卫音犹不及郑亦如濩武之不及韶也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章
  诛死者于前所以惧生者于后圣人何庸心哉奉天讨而已夫蔽贤者逆天之甚者也
  圣人自言谁毁谁誉或乃谓臧文仲非真窃位然则圣人有毁矣必欲以其字者与字出文仲之罪弄得是非都含糊岂圣人之意哉
  辽萧和卓疾萧朴问之和卓执其手曰吾死君必为枢密使慎勿举胜己者朴出而鄙之呜呼此孔子所谓窃位者也临死更欲以其术传于他人小人之可恶至是哉
  子曰不曰如之何章
  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注云熟思而审处之不必如再斯可矣之例初则曰如之何转计之又曰如之何而已盖思固以再为限至于心口商略则多寡之数恐未有定也如某在斯某在斯岂亦定是二人也或三或五未可知耳但立言之法如此足以见矣
  此章与季文子章对看彼是欲其果㫁此是戒其轻率既精审又果㫁处事之道尽矣
  所谓熟思而审处者何也理也义也不是把私意去商量
  董子引此文云羞问者圣人去之盖刚愎自专不求助于人人固无从助之也说而不绎从而不改亦曰吾末如之何也已矣是则柔暗不能果决虽无拒谏饰非之恶与彼专愎者同为圣人所去也孟子言自暴自弃二人者之谓也
  子曰群居终日章
  夫学安有穷也而虚乏甚者顾泄泄然自以为有馀好与人群游谈竟日所谈者大抵剥丧仁徳增长浮薄之事也孔子叹之曰难矣哉盖哀夫以是终其身而不知返也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章
  讲家有各执一说而不思其理者此章三之字皆指义或以为当指事说辨者因博引先儒之说以驳之不知义所以制事本不相离言义则事在其中单言事则未见得有义在故须贴定义字或者之辨不亦徒劳矣乎孙以出之自是道理当如此才觉心高气硬即是发于私意虽所持者正为害多矣若夫遇事有不当孙者要之不为己甚是亦不害其为孙也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章
  言恕而不及忠者所以勿施于人非实尽己心不能也圣贤学问无不从人己相接处做工夫既有此身决无与人不交关之理自家而国而天下何处无人何处不当行之以怒
  子曰吾之于人也章
  圣人之心欲与天下同善然好善恶恶是是非非乃人之本心不容蒙混者谓不得已而有非有恶则可谓不得已而有是非好恶则不可
  毁一也有好称人恶而至于己甚者有疾恶而发之太过不免为毁者誉一也有务欲悦人而以小美为大美者有爱之太过而不觉称扬溢美者夫子所谓谁毁誉正谓夫疾恶爱善之太过者尔若夫好称人恶务欲悦人则非小人之尤者必不出于此矣复何俟于自表暴其无乎然好善恶恶贵得其公正才过便是私心便是不直岂圣人而有此也
  圣人之所试决无差错誉犹无誉也
  风俗有盛衰而所谓秉彜好徳者千古不变也
  今此之民即是三代所以直道而行之民故吾所以不敢毁誉之也高允所谓恐负翟黑子故也者与圣人此言极相似今世说者多失其旨由不识圣人谦厚气象尔
  汉书文景赞引孔子称斯民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信哉云云言古今不易民而治深得圣人之意
  子曰吾犹反史之阙文也章
  后汉徐防疏云孔子称述而不作又曰吾犹及史之阙文疾史有所不知而不肯阙也按徐防此言甚为明了有马借乘自是有亡相通之常虽频不拒虽敝不嫌唯其不见为异故为可美孔子所叹之时岂便绝无此事偶有之见为异而难得则人心之偷薄可知故有今亡之伤推此类盖莫不然也
  小不忍则乱大谋
  妇人之仁只是私爱所以乱大谋非谓欲成大事济天下不当以残一夫之命为介意也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岂是小不忍
  子曰众恶之章
  寻常先说好次说恶独此先说众恶必察者众恶之而不察则君子受诬尤不可不急加昭雪也于此识得圣人公平忠厚之本心不是安排计校而然
  众恶之其人果有是恶我固与众同恶然苟有一节之善亦不得而没之也此岂众人所能须是无一毫私意一以义理为权衡然后尽察之之道然后尽公恶公好之道
  寻常皆言好恶此独先众恶于众好者以众人之私恶而使君子受诬比于众好不当其不可不察尤为至急此与如有所誉其有所试恶虽前知不容有毁之意相似厚之至也圣人非若他人必拟之而后言是虽未可定其必然学者要当以是存于胸中用以涤除残刻之私可也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章
  若使谋道谋食了不相涉则谋道之君子不须以谋食疑之惟夫谋食莫如耕而馁在其中竟有时不得食也谋道莫如学而禄在其中可以兼得其食也然而君子之心则忧道不忧贫也曷尝为禄而学乎不然则以道而谋食所谓修天爵以要人爵者耳其不流为小人之归者几希中二句全为末句一转而设或于首句之下别生意解及谓学也禄在其中故忧道不忧贫者皆非也
  子曰知及之章
  大学八条目与此一例如云意苟未诚毕竟是知之不至道理何尝不是然只管追重在前面把后面看得太轻亦非正旨也
  子曰民之于仁也章
  甚于水火即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之意此章为民言故以利害之显然者言之民字犹系词言百姓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人无志于为君子谅亦不为何有于贞谅者介然自守而不变以为君子之道当如是也不知择义不精执徳不弘而一意坚固贼道也必矣岂所以为君子故别白言之曰君子贞而不谅贞谅由圣人分别得名若彼身为谅者盖不知其是谅而非贞也
  曰不择是非则谅者之所守盖亦近是而疑于义者若全非而无是则人知非君子矣又岂足置辨也
  子曰有教无类
  横渠云有受教之心虽蛮貊可教为道既异虽党类难相为谋按此二节与自行束修以上及不愤不启两节相类编书者之意取其文意相足张子合而论之得其旨矣
  有大道为公之志有诲人不倦之诚有因材造就之方何类之有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君子欲变化小人吾儒欲开导异端使其舍所学而从已有不可强者道不同不相为谋故也若彼自悔悟肯向我谋则何不可之有
  子曰辞达而已矣
  孔子所谓辞者谓夫有用而不可废者也如春秋列国使命往来一言之间即关国家安危生民休戚岂空言而已乎辞不足以达意败事之端乃在乎此故圣人特立此言若夫诸子淫诐之辞得罪圣王定在诛绝之科其馀剿袭汎滥为之不如其已者亦非圣人所屑教也孔子所谓辞者正谓辞命之属其用有不可废者耳若夫著一书名一家如诸子之流孔子未尝教人为之当时为者亦少自非史氏盖未尝有所谓书也
  达便是有用之辞不达便是无用之辞或曰苏张说利害尽明快其亦有用乎曰易为君子谋不为小人谋圣人岂为苏张一辈人说法哉彼所谓利口之覆邦家者其意已全然不是何达之足云






  此木轩四书说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此木轩四书说卷七
  举人焦袁熹撰
  论语
  师冕见章
  论语一书皆是日用言动自然之理当然之则无一毫太过亦无一毫不及至平至实至精至密上蔡将此章书说完一部论语极见大意
  与师言纯是一段生意充之则天地位而万物育不外是矣
  言阶言席言某某若以为周旋世故宜然即人欲之私也若以为礼如此不得不然则是循道之迹而遗其意非所以学圣人也圣人节节从恻怛中自然流出无不曲当即所谓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有谓春秋之作夫子自托于庶人之议者非也夫子尝为大夫原不是庶人
  政逮于大夫四世矣
  孔子言政逮大夫四世矣自季武子始专政历悼平桓而四其实悼子之卒在武子之前欲见季氏相传世数不得去悼言三也且桓子见执于家臣而政未失也故但言微矣
  乐祁曰政在季氏三世杜注文子武子平子是政逮大夫不始武子也不数悼子者平子以孙继祖悼早卒未尝执政故也
  孔子曰益者三友章
  对君之词则称孔子才难上有武王之言君臣之际记者谨之此类固然矣乃若三友三乐三戒等章皆系以孔子此又何耶愚意必是门人之门人所记朱子谓下半部论语不如上半部当亦是所闻各有浅深而词体亦前后不相似虽不尽然然吾说亦当存之
  班氏谓杜邺杜钦谷永近孔子所称友多闻者讥其不足于直谅虽多闻未足为益也故三益之友直谅必在多闻之先
  孔子曰益者三乐章
  学问功夫若只是生做觉得太苦切如何有益节礼乐道人善多贤友人情易于畏阻果其真心爱好则性情自与之浃洽优游和豫其益无方有不知其所以然者论语云乐道人之善愚以为善一也其人与事隐约不显暴于世而实足以厚风俗感人心者尤不能不亟表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又其人无他美行而一节可称即忘其诸馀而乐道之士君子之用心固当如是也
  天资高明的损得慢天资柔暗的损得快损得快的固是可悯损得慢者岂不可惜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章
  圣人有说得极粗浅者如此章是也然无一句一字不切于身心依此数言老实做去工夫尽多非真粗浅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章
  君子畏大人如中庸所称王天下者徳业兼隆固所当畏然孔子之意不专指此若必待此等大人然后畏之则君子终身但有天命圣言二畏而畏大人空有其心竟无其事矣小人虽欲狎之亦无是人无是事矣以孔子言之如鲁之定哀岂非庸君弱主然事之尽礼告之尽诚是亦畏大人之事也推之出事公卿礼有等差敬畏之心未尝忘也
  见得圣人之言句句为我而设实实体之身心皆吾所当法当戒凛然如圣人之耳提而面命如何不畏若将圣言看作闲言语如尘饭土羮相似便是侮也
  照下节侧重天命补出知字固是然此犹讲章之见也须知道理本如此正使孔子不说出下节来亦当重天命亦当补知字朱子注非专为下节而作此语也试看好仁章见善章都补出知字亦岂白文所有耶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章
  孔疏引论语天生知之者上也是欲明圣人禀性自天之义故易其文古人引言多如此要之于本义无违失而已不拘文字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章
  才有疑便要去问人不是既疑了呆呆思量个问却多了一个思担阁了问也九句皆当如此理会总之实做工夫的人自无此等支离胶滞之病
  不是见得了又从别处想那义只就见得时的然识得此是当取的不当取的便是思义
  孔子曰见善如不及章
  好善恶不善不是意气上事
  周子云志尹学颜学颜正是求志切实工夫
  齐景公有马千驷章
  景公显名之主有兴发等事当时岂无称道之者只缘得国非义一生只是个庸主面目民心不服小小感恩颂徳算不得称圣贤便直㫁之曰无徳而称盖以为民心之所不言而同然者此直道之存也如王巨君居摄之年称颂功徳者前后数十万人虽谓无一人称之可也岂以数十万人而遂谓之公论哉
  陈亢问于伯鱼曰章
  道者天下之公理徳者人心之同得既是道徳决无私厚其子者其他术数之学则有私若以道徳私与一人必所谓道者非道徳者非徳
  使孔门无颜曾诸人而伯鱼独得之亦非所以为私犹所谓天与子则与子也
  诗礼二者古人于少时巳学了但只是诵习未有深得算不得学故伯鱼以未也对退而学诗学礼功夫比前又不同非至是始学也
  孔子问伯鱼学诗乎学礼乎朱子以为易子而教圣人亦然不然安有不知学否而须问者盖古者家有塾党有庠伯鱼虽为孔子子其授业之师必又自有人故孔子问之伯鱼于诗礼非是不曾诵习但自知功力浅不敢谓有得故以未学对所以为受教之地
  子曰性相近也章
  性与天道夫子罕言之所谓性相近者就人所常言之性而言如曰十室有忠信是谓性之美者本易得亦非上知之谓也若柴愚参鲁古民有三疾之属皆在美不美之间亦不曾言性恶也其他言恶事若不直不愿不信忿戾等则皆习使然不属于性也
  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章
  昏庸之甚果于为恶必不肯向善所以为下愚不移若其人有进善之志无不可转恶而入于善者即非下愚也人何甘以下愚自待乎此夫子意也
  果是上知未有不好学者未有不兢兢业业者尧舜之畴咨清问夫子之好古敏求终身无自满足之心缘他透顶明彻所以如此若只是保守得这个如黄叔度一流人犹未足当此也
  韩退之原性三品之说本于荀悦申鉴而世罕知之然三品者亦依仿孔子言上智下愚不移而为是说也
  公山弗扰以费畔章
  观左氏所记不狃在吴告叔孙辄吴王语及率师故道险事则其心之所存与阳虎大异亦可见矣召而欲往不亦宜乎若谓圣人志存东周偶有感触不问何人便慨然褰裳者殆失之矣
  公山不狃身在吴师乃心宗国尽其忠谋可谓有君子之心矣其据费邑召夫子定与阳货不同夫子曰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实为公山而发此言非泛然表其生平志略而已
  齐一变可至鲁鲁一变可至道此贤人所知亦今之学者所共信也至因公山以兴东周之治则自子贡以下如子路辈盖有不能知不能信者矣而况于今之学者乎故曰圣不可知之谓神性命事功一也
  唯不能知不能信故谓夫子此言特明平生之志不干公山然则欲应召者又何为也
  子张问仁于孔子章
  随时随地随人随事皆以五者之心行之
  请问之上无曰字是应声而问古书中问答无曰字者大约是急词
  真能恭则必不侮未到不侮只是恭有未至教他专求诸己不是以效歆之
  周礼注信任于友道者疏谓朋友有道徳则任信之故论语云信则人任焉是也
  佛肸召章
  细思公山佛肸之召子欲往正所谓君子可逝者非其心存至仁何以至是其卒不往者知其不足与有为也此则不待圣人能之
  子见南子而子路不悦佛肸不狃召子欲往进言沮之者皆子路也此最见其忠于圣人处其他弟子若回赐心知夫子无可不可固无待于言下此若冉求辈或不能测夫子之意而已亦未见有所不安则亦无所置辞若怀情不尽冉求亦不为也
  白沙在泥与之皆黑泥与论语涅而不缁之涅字音义同也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章
  门弟子虽后进末学岂有不肄业三百者而夫子云然正以诗自可兴其读之而不能兴或稍有感发无浡然恶可已之势则是学之之心未诚而功力不加也故夫子教之馀放此
  多识名物只是绪馀若说做格物穷理工夫则非绪馀矣要之格物穷理工夫有缓有急有浅有深此是指浅者缓者而言谓之格物穷理亦可
  子谓伯鱼章
  孔子教伯鱼以周南召南重在修身以齐家上家之难齐莫甚妇人正墙面而立者即所谓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是也疑伯鱼方授室而圣人诲之如此
  圣人之意是教伯鱼以修身齐家之道正墙面而立犹大学所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也齐家亦非泛泛说重在闺门之内肃雍之化所谓情欲之感无介乎容仪燕私之意不形于动静则其要也
  子曰礼云礼云章
  两云乎哉不是要人求之深远正要人求之性情切近之地
  子曰乡原徳之贼也章
  乡原徳之贼也他自坏其徳不待言了却更害了那徳若道听涂说则只是自弃其徳
  乡原之忠信廉洁亦不是口头说亦须有实事只是做得不诚做得不合道理若全无实事则人人知之不足以贼徳矣观冯道传可见
  古之狂也肆
  嵇叔夜云三年丧不内御礼之禁也莫有犯者观此言孰谓魏晋之世荡闲佚检有甚后代乎嵇阮之徒盖犹孔子所谓古之狂者与
  恶紫之夺朱也
  王制奸色乱正色不粥于市疏引论语恶紫夺朱若红绿及碧等皆有乱正色之义也
  子曰予欲无言章
  以孔子视前圣已觉言说之多故曰予欲无言又曰默而识之实理惟心得者为有益也
  是不待言非不可言亦非不能言理无不可言者圣人亦无不能言者但此理必须言而显则此发见昭著者又是何物得无习而不察耶予欲无言是要人不徒求之言非以为有言反成障碍不若默默相对不立语言文字目撃而道已存也
  予欲无言正为子贡一辈人可以语上者而发夫子罕言仁性与天道诸弟子多不得闻是其以无言为教也非是一切答问之教如所谓叩两端而竭者皆禁绝之但寂嘿相对而已不然将谓虚抱此欲终不免哓哓耶或谓道以多言而晦故欲无言不知圣人之言越多越好自与后儒不同只是求圣人之妙道精义专靠言语却不济事耳
  若在闻性道后亦不用如此指点矣故注语云云或谓子贡已会无言本旨者非天何言节亦不是正言天道如性相近也亦不是正言性
  四时行句包得川上一章之义百物生句包得鸢鱼一节之义又须知逝者如斯亦是无物不有鸢飞鱼跃亦是无时不然
  孺悲欲见孔子章
  辞以疾是古人之通词不得谓之不诚有等人不欲见他不成直拒之云我不肯见你以疾为辞其人自当会意然又有真个疾者孔子于孺悲正欲使知其非疾故取瑟而歌正见圣人之诚处
  钻燧改火
  四时变火以救时疾是火之性以木而变也以一火传无穷其性不为改譬人由高祖至于云仍受气同虽百世犹父子也
  食旨不甘
  食旨不甘不能食旨也非尝试食之而觉其不甘之谓
  子曰饱食终日章
  吴秘曰盖为庸常不学之人以小道谕之耳按中人以下难与微言圣人呼彼愚昧使之觉悟引喻卑小意乃愈切吴说得立言之旨矣
  举博奕以甚之犹大学言宁有盗臣
  家语孔子对哀公君子不博为其兼行恶道也是知不有博奕者盖举其至鄙贱者言之非特以其艺术小而已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章
  子贡问君子亦有恶乎子贡意中有个所恶在审知君子之心必然恶此等人不敢便向圣人面前说故以君子有恶为问夫子告之以君子所恶有此四种知子贡问意是欲以己之所恶相质正故问以发之与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同一气象子贡承问乃言己所恶又有此三种是谓此三种者当亦是君子所恶所以发师言未尽之旨不是见夫子说一种话自己又说一种话直似比强絜大一般盖学者之用心必求有当于圣人而后已从无背却圣人自立一种说话者故此章书相足而成乃其义则统于尊也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章
  寻常人家此等情事多有学者修身齐家于此最为切务何必指定宦官宫妾耶当与易事难说章一例看近之必有狎昵之意所以致不孙远之必是已甚之为所以致怨难处不干女子小人之故仍是自己正修工夫做不到
  微子去之章
  越绝书微子去者痛殷道也比干死者忠于纣也箕子亡者正其纪也皆忠信之至相为表里按微子去殷孔子并称仁此言痛殷道者得其旨矣曰忠信之至者即至诚恻怛之谓也
  柳下惠为士师章
  集注胡氏谓此必有孔子㫁之之辞而亡之案本篇柳下惠降志辱身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三黜不去不谓之降辱乎不肯枉道宁老父母之国所谓中伦中虑者也孔子㫁之之辞何以加于此乎或者孔子述此不置一辞微示已志门人因而笔之容有之乎
  齐人归女乐章
  邹阳云鲁听季孙之说逐孔子颜师古曰桓子故使定公受女乐欲令去孔子也按鲁未尝逐孔子然孔子之去实以女乐故而季孙之受心已不乐孔子欲令去之是无异于逐也言此者欲甚鲁之恶若孔子见几而作岂待见逐然后乃去也
  楚狂接舆章
  接舆一歌极是爱惜圣人一片热肠可念
  长沮桀溺耦而耕章
  孔颕达云论语长沮桀溺耦而耕即云耰而不辍耰覆种也是古者未解牛耕按冉耕字伯牛是必已有牛耕故名字相配但未详牛耕起何时按周礼地官里宰疏云周时未有牛耦耕至汉时搜粟都尉赵过始教民牛耦今郑云合牛耦可知者或周末兼有牛耕至赵过乃绝人耦专用牛耦又山海经云后稷之孙叔均始作牛耕徐玄扈以为在春秋时录以备考
  岂若从避世之士哉各自隐去便是从非欲其舍夫子而从已耦耕于此地也
  淮南子鸟兽之不可同群者其类异也虎鹿之不同游者力不敌也论语之言谓人不可与鸟兽为群淮南则以鸟与兽各自为群是又一意也
  子路从而后章
  子路率尔而问是为无礼于人所以彼丈人呵责所谓言悖而出亦悖而入也勤分协句当是乡俗常言故丈人诵之以讥子路孰为夫子正是答其无礼之问不言见不见也子路自知己失拱立以谢不敢固问于是丈人亦改其倨傲而止之宿所谓敬人人亦敬之也此皆人世情理之常读者不察谓此老人一见子路便知是汲汲仕进之徒便有招隐之意者失其旨矣
  君臣是天做的果于避世而不肯仕是无君臣之义也庄周谓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有不奈何意便不是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此特为荷蓧丈人言之盖丈人以时无可为道不得行遂以避世为高故告之以君臣之义不可废非谓君子之仕无志于行道徒欲存君臣之义而已天下有道吾不与易也岂非以行道为己事乎
  后汉书注引欲洁其身而乱大伦作孔子之言
  逸民章
  夷逸朱张不见经传是后儒据所见而言当夫子时二人行迹未必都无纪述朱张虽不置一词既列之逸民即见梗槩自非稔闻将无孟浪知不然矣肤末小生以朱张仅存氏名于诸人中为销声匿影之尤可谓弗思之甚
  论㫁逸民偶遗朱张亦不是独优亦不是独劣既系之以逸民而列于诸子之中大略亦可想见有谓张真逸人虽圣人不得而名之者何其言之侮圣耶
  论语称伯夷叔齐求仁得仁对卫辄言饿于首阳对齐景言俱指逊国一事独不降辱二句似指叩马谏伐耻食周粟而言而夫子称叹之如此微意可见矣盖纲常万古不易夷齐于此有大功非其他清操介节比也圣人安得不极口称叹
  谓柳下惠少连谓虞仲夷逸此是史公合传之祖逸民之有可有不可各行其是原非有害于义但夫子之无可无不可于义更精更熟觉得夷惠之徒未免执而不化耳
  太师摰适齐章
  太师诸人去后必是另有一班伶工充其职然先辈皆云鲁于是始无侑食之官矣鲁复有鼗工乎云云此正是文章妙处不得执此说以讥之盖诸人既去虽有而谓之无可也所以重诸人也
  故旧无大故二句
  无大故不弃原未尝过纵过纵便非忠厚
  周有八士章
  周有八士从太和元气薰蒸醖酿得来如所谓麟趾为关雎之应非止一家之祥故曰周有
  论语仲突仲忽之突吐活反方言凡卒相见谓之突取义与忽近也
  子张篇
  子夏之言迫切子张之言恢张子㳺之言通率子贡之言警敏曾子之言敦笃门人集而录之以为圣人之遗意存焉而诸子之学焉而得其性之所近亦可见矣曾子之言曰君子人与君子人也有子之言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意思何等谨重子张则曰其可已矣子夏曰吾必谓之学矣小徳出入可也子㳺曰丧致乎哀而止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间略有剽轻之失此非曾有之善为说辞盖词气之问可以验心学之疏密也
  论语所记诸弟子之言皆学于圣人而有得其意皆本于圣人故书传引弟子语直谓是孔子之言非悮也但诸弟子所得有浅深而语意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不能无小得失要其源流皆自于圣人非自为说也
  子夏之门人章
  蔡邕正交论云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而二子各有闻乎夫子然则以交诲也商也宽故告之以拒人师也褊故训之以容众各从其行而矫之至于仲尼之正教则汎爱众而亲仁按邕谓二子各有闻乎夫子是也谓商宽师褊各从其行而矫之若进退由求之例未见其然
  子夏曰虽小道章
  农圃医卜农如齐民要术之类医如素问灵枢之类蔡邕云孔子以为致远恐泥注以为当别有所见盖不然也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章
  心不外驰而所存自熟所字以理言若只闭目静坐亦能収摄此心然不得为仁者空寂之心非仁也既博学又笃志既切问又近思如此做致知工夫此心俱打并在义理上所以仁在其中
  求仁不比干禄是不好念头然谓学问志思为求仁而做此工夫则无是事故亦是不求而自至
  仁在其中从此正好做践履力行工夫非谓此心照管不失便不须力行也才有息便间㫁矣
  后汉书注博学而笃志云志记也人能博涉学而后识之以志为记与多学而识相合加之笃固则又与默而识之者殆近之矣似此说经亦有可取者焉
  章帝诏引学之不讲是吾忧也又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皆以为孔子之言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章
  劳民本以为民谏君本以爱君而未信则有谓之厉谓之谤者劳之未必有利于民谏之未必有禆于君此可惜也若劳民以济其私谏主以市其直则是真厉真谤更不须向他说信矣
  子夏曰大徳不逾闲章
  大徳不逾闲二言韩婴以为孔子语也然则论语所记门弟子语盖多本于其师乎
  子㳺曰子夏之门人小子章
  薛宣传君子之道焉可怃也颜注谓行业不同所守各异惟圣人为能体备之按此注已得大意而后来泥圣人二字反或失其语脉何耶
  曾子曰堂堂乎张也章
  列子言师之庄贤于丘也庄者习为俨若之容近信则犹未能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章
  臣皆翼戴公家之臣政皆匡扶公室之政
  孟氏使阳肤为士师章
  范蔚宗引论语上失其道云云云夫不喜于得情则恕心用恕心用则可寄枉直矣按范此言最为得之曾子言哀矜勿喜非直存此恻隐而无利济之实也枉直之寄必尽其心彼明断自喜者固知所伤必多
  小宰以叙听其情注情争讼之辞论语如得其情正谓此狱讼之情也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章
  欧阳原功仰更斋记曰日月之明未尝息者也故人仰之于既更之后不改于未食之前譬诸君子能存其心于众人之正疑有悮其或违而去之亦暂焉已耳若夫本体之明则固未尝息也愚因其说而推之明徳者人心之所同具如日月之有明也惟私意缴绕日以滋月以长本体蔽翳不可复开矣有阳明用事之君子道心为主而人心退听焉虽其几微之间出入之际暂若晦蚀而天理流行终不令其㫁而不续所谓日月之明其体固自若也以视小人之徇私灭理者不亦天渊矣哉子贡仰更之喻意盖如此
  文武之道未坠于地
  儒林传叙孔子究观古今篇籍乃称曰大哉尧之为君云云孔子虽天纵聪哲心知古圣帝明王之道徳亦必据篇籍而论定之五帝已前史书散亡故阙而不论也是知道统之显晦存乎篇籍故曰道之显者谓之文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若但以此心此理而言如日炳然何坠地之有乎
  譬之宫墙
  礼记君为庐宫之注谓围障之疏谓庐外以帷障之如宫墙尔雅大山宫小山按宫是围绕之名论语譬之宫墙正谓墙尔今人解作内宫外墙义亦两通或如疏言宫墙为得也
  叔孙武叔毁仲尼章
  丘陵由积土而成高卑亦不等皆不离乎地是学力可至之喻日月体丽乎天是不可以人力至之之喻
  陈子禽谓子贡曰章
  观左传所记则子贡之才识敏达可以应变而效用于国家者已见梗概矣武叔之贤之者以此也子禽门人之不知道者故亦为此说岂贤于子者非是薄仲尼谓不能过之也子贡推尊夫子有日月之喻子禽心疑非实故曰子为恭也
  得邦家即是王天下夫子人臣直言天子事则疑于僭越故小言之颜渊问为邦亦是此例
  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千万世鼎革之故尽于此天之立君以为民也自古未有民穷而国不乱亡者而所以困穷之故则由于人主之一心此大学平天下章所以反复丁宁垂为炯鉴也
  何谓惠而不费
  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自应接声请问不应泄泄然听之而待夫子之自言也何谓惠而不费自应先问一条不应自图简便而彊夫子之费词也
  子张曰何谓四恶节
  家语孔子告冉有云慢令谨诛贼也征敛无时暴也不试责成虐也此即论语四恶之三而小异耳
  子曰不知命节
  不知命知字与知斯二者弗去之知正同盖真能不惑于利害斯乃为知命也或言穷究天下之理然后命可知者窃恐愈穷究愈不得为知也盖此知命乃大学诚意之属非格致之属也又见利必趋趋利果得利见害必避避害果免害然其违逆天命也甚矣何以为君子乎非谓趋利得利避害免害亦是其人命之当然要之不当趋而趋不当避而避虽得利虽无害要非天命之正也其苟趋利苟避害而竟无毫发之益者其不知命与前人同而所遇有异非此之为命而彼之亦为命也吕氏春秋云晏子授绥而乘其仆将驰晏子曰安之疾不必生徐不必死晏子可谓知命矣命也者不知所以然而然者也人事智巧以举错者不得与焉故命也者就之未得去之未失国士知其若此故以义为之决而安处之按吕所云以义为之决而安处之此正所谓知命可以为君子者也若但知死生一定虽趋避百方莫能更之以是为知命者非圣人之意也
  郭璞欲为颜含蓍颜曰年在天位在人修己而天不与者命也守道而人不知者性也自有性命无劳蓍龟有日者谒黄直卿云善算星数知人祸福直卿云吾亦有个大算数书曰惠迪吉从逆㓙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大学曰言悖而出亦悖而入货悖而入亦悖而出此数亘古今不差岂不优于子之算数乎此二君者可谓知命者也贫富贵贱吉㓙祸福谁不知道有命只是信不及信不及便是不知命



  此木轩四书说卷七
<经部,四书类,此木轩四书说>



  钦定四库全书
  此木轩四书说卷八
  举人焦袁熹撰
  孟子一
  序说
  孟子名小司马原音平去二读而唐人为诗皆作平音今人则绝不知有去音矣愚意孟子字子舆不见古书盖汉人加之耳安知孟子名不取去音也此虽无关大义亦学者所当知尔
  孔颕达云孟子古之贤大夫谓之大夫者以其尝为齐卿也唐人以贤大夫称孟子今人不闻此矣
  淮南子四时为马阴阳为驺驺与舆俱叶古读驺为邾也然则驺邾同音邾国之为邹字异而音不别也孟荀传秦用商君富国强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威宣用孙子田忌之徒诸侯东面朝齐见务富彊者非无近功小效是以诸侯皆甘心焉不知仁义不施流毒生民迄于后嗣为暴强屠灭几无孑遗向之述唐虞三代之徳者所谓有时而不迂阔也
  梁惠王汲冡书称惠成王是两字谥如公叔文子之例魏世家襄王元年与诸侯会徐州相王也追尊父惠王为王若然魏罃未尝称王也而孟子与罃问答必呼王恐史记之言非实
  择焉不精谓荀也语焉不详谓扬也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章
  此固非初见梁王也然亦必是既相见与之偕游沼上或如齐宣处孟子于雪宫王就见之因有沼上之立未可知也非是王自立于沼上孟子乃突如进前王因顾其禽鸟而问也如世俗之说不嫌于太䙝慢乎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
  周礼䟽引孟子五亩之宅树之以桑麻麻亦可为布也盖唐时孟子文本有麻字注引此句又无麻字
  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礼记然而众知父子之道矣孟子然而不王者此等是承上之词与转语异也
  仲尼曰始作俑者节
  周改刍灵为象人而周礼已有之周礼之书虽难尽信然恶知象人之制不出于周公也孔子言作俑无后特为深痛之辞以警戒不仁云尔必谓圣人无此等制作亦未然也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章
  周礼注衅庙之属衅读为徽䟽云衅鼓衅甲兵皆在其中徽者饰治之义
  后汉书注引孟子文孟子谓齐宣曰今恩足以及禽兽而不能加于百姓者何非力不能是不为也王曰不能不为二者谓何也孟子曰夫挟泰山以超北海王能乎王曰不能为长者折枝王能乎曰不能也孟子曰夫挟泰山以超北海是实不能不可彊也为长者折枝甚易而王不为非不能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诸掌何为不能加于百姓乎按注家删改本文取其文省而义显此类非一而此段文字变换生动极可喜故录之尔
  刘峻广绝交论折枝䑛痔是用赵氏孟子注以折枝为按摩也
  刑于寡妻杜预云寡妻嫡妻盖王侯自称寡人非夫人不得称寡谦称不可僭也
  郑释寡妻为寡有之妻言其贤世罕有也夫寡妻犹寡兄据文王为辞尔妻曰寡有然则寡兄亦为寡有之义乎
  孟子所谓惟士为能者谓真士也非指战国捭阖一辈及原尝门下食客之流此等不成为士何恒心之有乎又今世经生以士自居但穷困不能有所施展问其恒心丧者多矣故知恒产不特于民甚急
  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章
  后汉杨赐传文王之囿百里人以为小齐宣五里人以为大按此与孟子文又自乖异盖特欲甚言之尔然则方七十里孟子称于传有之亦同斯例岂足多怪乎魏明帝令杀禁地鹿者身死财产没官觉告者厚加赏赐是时禁地广轮且千馀里群鹿犯暴残贼生苖处处为害夫齐宣以四十里为阱国中民以为大孟子讥之以视魏明则齐宣不啻小矣圣贤一言固将垂法戒于万世岂特随事纳諌而已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章
  从流下三节极言流连荒亡之害如此又决言先王必无此等之行劝戒之旨深切明著则所谓惟君所行者与君请择于斯二者语意固迥别矣
  春秋初献六羽初税亩此后遂为常故书初也于是始兴发补不足非一行之而已或当终景公世遂成故事齐人以为美谈故识其始于此乎
  昔者公刘好货
  公刘公非公祖类当是从国人之称耳孔传以为公爵未必然也
  孟子见齐宣王曰所谓故国者章
  孟子论用舍人才以至生人杀人重慎无所不至读书至此须是更有个见处须知博访精察自明主为之或在二三载间或在旬月之内归于审慎无差而已非必迁延迟久而后谓之如不得已也不然事固有不可缓者得不为社稷之忧生民之祸乎
  左右皆曰可杀勿听凡听许之听皆吐丁反礼记不得谢注谢犹听也其读如此
  天命天讨两事相对故因论用舍而及刑杀明其慎同非谓用人之际有大凶慝者须杀之也
  孟子见齐宣王曰为巨室章
  孟子以巨室比国家以大木比夫人抱仁义之大道至于工师不过求大木之人耳非以工师比夫人亦非以工师比求夫人之人也凡取喻之文不必尽有所托意不特此处为然
  邹与鲁哄章
  邹师之败有司死者若此之多岂有不亡一卒之理穆公言民莫之死谓不肯鼓勇救上以身死之至于败绩也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章
  小之事大亦是理势必然所疑者或齐或楚之间耳孟子亦不教文公绝齐楚观交邻章尤可见矣
  滕山东之国本合事齐而楚之蚕食中国无礼者必将见灭故不能专意于齐也观孟子以齐卿出吊于滕及文公为世子之楚则齐楚两事可知所以商于孟子者徒以财力不赡上下困竭难以立国故欲择一而事之以稍纾其患
  滕文公问曰齐人将筑薛章
  国以人为本古诸侯宗族人民数或盈万或数千得地居之即成国矣若塞外部落然又百千年之国上下蓄聚亦多又壤地闲空者亦自不少苟人心不离散弃旧别徒垦辟为生聚计数年之间可成都会如太王子孙虽不兴王较胜其旧自是䇿之善者故孟子屡为滕君告之正使战国事势异于古先未必决无可行者若决无可行则无庸言之以乱人意也但人心未能固结恐散亡随之不若死守之为愈
  鲁平公将出章
  平公孱国庸主正使无臧仓之沮必不能用孟子使其道大行而孟子云然者圣贤之心不谓世主不足与言仁义而吾道之必不可行也特以彼无善意则不容屈己以徇之耳孔子于公山氏之召已则曰如用我吾其为东周乎平公以乐正子之言来见孟子此善意也恶知其不可与有言有为哉孟子愿学孔子于此见之矣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章
  周亮工谓孔子诲其弟子称名孟子则皆曰子称诸他人之前亦曰子可见世风之变吾谓孟子书是记人之辞不必当时亲出其口然也且子之为称有尊有卑如言扬子墨子公输子及章子等要不同于颜子曾子也阙而勿论可矣世风之变非所云也
  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节
  贤于尧舜程子以事功当之然事功出于道徳非道徳高厚何以教化无穷宰我立言之指盖以道徳为本苐难言之耳
  五峰云成一时之勋业有限开万世之道学无穷须知尧舜事业正中庸所谓悠远博厚高明者岂止在唐虞百年之间而已以孔子较之则又有久近之不同虽以一时言之亦可
  孔子贤于尧舜世皆以孔子发挥三纲五常之道载之经典垂法万世为事业远过古帝王不知删定六经是乃所谓水之澜日月之明其所以为大本大原者盖未可以智识测量而知此其为贤于尧舜盛于百王者门弟子虽能知之亦安可得而言之哉
  尧舜可一时而二也孔子不可一时而二也所谓贤于尧舜远者即此可以观之矣且孔子不特春秋之世不容有二而已从是已后更数千岁六经四子书苟未澌灭亦不得生如孔子其人盖犹一刹不容有二佛也
  有若曰岂惟民哉节
  十人百人亦是类小贤小才亦是出类惟以圣人视凡民直是天渊悬绝然但言出类犹未见圣人之大异至于类之群聚而为萃其中固亦多迥然高出者而圣人乃愈㧞起其上虽万人之杰莫能与之差肩所谓诸峰罗立如儿孙也萃愈多则㧞愈奇此是举一世而言之
  舍己从人
  注言己未善则舍之或疑舜大圣岂有不善不知一物之来一事之至耳目之聪明有限即心思之计虑亦穷凡吾所以处之苟未能协乎大中者即是已有未善舜所以为大者正以其毫无系吝之私不旋踵而舍之也若果皆是善而又舍之以从人则所从者反为未善矣亦奚贵于能舍哉中庸曰不自用而取诸人其斯以为舜乎盖己未善而舍之乃所以为舜谓己无不善而无所可舍者不知舜者也
  固国不以山谿之险
  周礼掌固注云固国所依阻者也国曰固野曰险按固国不以山谿之险固字本此也
  学焉而后臣之
  不但学焉是尊其徳乐其道臣之者亦正是尊乐盖所以得成大有为之功者在其君能委任之也不然则是虚尊虚乐不过如晋平公之于亥唐而已
  王之为都者
  吕氏春秋靖郭君曰先王之庙在薛吾岂可以先王之庙予楚按此则当时大邑令各立先王庙以时祠之因号之曰都孟子言为都者五人此其一证也
  燕人畔
  燕人畔自齐而言故书畔在燕则立君复国义也凡史传中称畔者亦多此例
  他日王谓时子曰节
  司马温公引齐景待孔子及齐王欲中国授孟子室二条曰此二君者非不知孔孟之为圣贤也不能行其道而徒欲尊之以为名故孔孟以为不义而不留也温公之言其有旨哉浮浅小夫谓宣王视孟子犹仰禄之士以万锺骄之初无一毫慕敬之心而颜色声音有不胜其尀耐者所见至为卑陋设齐王果是如此而迟迟其行至此始欲去则何以为泰山岩岩者哉或者之见伤吾孟子多矣胡弗思之甚
  齐王虽不能用孟子顾未尝不知尊重其道闻其一旦欲去于情自是不能已故有中国授室之言此亦是王之善心非为是以饵孟子也但既不能行其道而徒欲以万锺养其弟子则不得不谓之利诱耳
  隐几而卧
  坐而言者代王致勤惓之意其说长故隐几而卧示不欲听孟子初与客为宾主礼岂是甫对此客便尔形神嗒然君子敖惰而不辟隐几而卧固是有意绝之要之自处未尝过于无礼
  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章
  人言孟子似伊尹不知亦有似柳下惠处如尹士及蚔蛙章齐人讥孟子不能去与柳下在鲁何异然正告以进退出处之义未尝玩世不恭是则所谓君子不由而愿学孔子者亦可见也
  识其不可三句是反上文语尹士但浅之乎为丈夫耳其心亦知孟子之贤决非干泽之軰但谓前此来齐是失于不择君今既以君臣不合而去则惟有翻然高蹈无恋恋于此都已耳其意犹鲁人之谓柳下也干泽之云孟子更不自明正使尹士不能无疑犹不须辨况本不疑之也
  使民盻盻然
  韩非子以兔与虎盻然环其眼注云环转其眼以作怒也孟子使民盻盻然亦谓圜视作怒也
  学则三代共之
  学则三代共之不过是三代皆名曰学耳非以独重国学之故而不敢易其名也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可谓乡学独轻乎
  暴君污吏
  周礼注孟子暴君污吏污作奸字
  若夫润泽之
  孟子志欲行助复先王不忍人之政要使上安下全臣民皆得其所为久长之利所谓润泽者调和适宜小有通变使先王之政必可行而已固非大段改换所存无几而谓之润泽者也正犹义以为质虽是礼行孙出而此义如人之骨干自不可移
  皆衣褐二句
  许行所衣必褐食必取足于捆织盖许行之令实然凡谈说诗书甘衣美食无薄艺在身而享人一丝一粟者皆摈而弗収也所谓唯无瑕者可以责人许子之意如此以此亦倾动得人战国时游人国者无所不有而此其最蚩鄙可笑者耳此等之人泱泱大国亦去不得也
  贤者与民并耕而食二句
  许行并耕之说岂真欲世主翻然从之一无取于民哉虽愚妄之甚当不作是想也其所以为此者正谓古之人君其道乃如此区区井田之制什一之税何足以为仁政使文公复古之志嗒然頺然孟子之道不劳馀力而败之此所以为奸民之尤也
  圣人之忧民如此
  由放勲命契之辞观之知古圣之忧民如此其至非总承二莭以此结之也
  陈良楚产也节
  陈良楚人而北学传周孔之道孟子以为豪杰之士其推服之也至矣若非陈相兄弟恱许行而见孟子则良之氏名湮没不传矣是知书传所载千百之一二耳不得谓战国之代孟氏而下遂无一真儒也相所得于其师者浅故易为许行所煽惑观其津津于市价之不贰是特朴鄙愚陋之士尔犹胜摇弄唇吻以取世主之金玉锦绣而毒吾民者孟子称经正则庶民兴故不以相为不屑教而以倍师之罪责之犹望其翻然知愧且悔而复于正
  昔者孔子没七句
  孔子丧毕门人散归其乡然有若之丧子游相悼公吊焉子游吴人悼公时犹居鲁不径归也
  终日而不获一禽
  南宋明帝射雉至日中无所得甚猜羞曰旦来如皋空行可笑是知嬖奚此行志在多得禽以为至乐迄于终日曾无一禽之获惭耻乃不可道实御者自行己意不施一术以致如此奚心故觉之宜其泄忿于反命之言也
  枉已者未有能直人者也
  后汉书注正枉必过其直见孟子按孟子无此文疑孟子有枉已不能正人之说故为是言未知是否也
  葛伯放而不祀
  书序葛伯不祀汤始征之传云废其土地山川及宗庙神祗皆不祀按葛之不道至于劫夺黍肉是必一切不祀不当独废宗庙之祀也且废祀至宗庙而极故传言及非反轻之
  救民于水火之中二句
  言商人所以迎武王之师如此其不约而同者由武王救民水火之中取其残而诛之至公至仁为商人所深信耳非谓殱厥渠魁胁从罔治无株连瓜蔓之虑故以而已矣言之也
  独如宋王何
  宋自剔成己前未尝称王至偃立十一年始称王及身亡灭则孟子所称宋王者偃也偃有桀宋之号一薛居州之不能善王信矣
  胁肩
  后汉书注引孟子曰阿意事贵胁肩所尊俗之情也按此与孟子文大异岂别有所见耶将本其意而撰此语也胁肩范书作歙肩注云敛也
  胁是虚业反今人读若摄失之
  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辩章
  好辩章孟子自明其忧世觉民拨乱反正之心至为恳恻后世君子有能如此发心者方可承当他衣钵文中子是也
  驱虎豹犀象而远之
  服不氏掌养猛兽而教扰之谓虎豹熊罴之属也而武王伐纣必驱而远之者盖商纣时畜此类过多或至残害人命且是初政故不用而远之也要之此等虽出于圣人然畜养教扰终是可已
  春秋天子之事也
  春秋时诸篡立者既列于会即不复致讨盖自天子微弱方伯之职不修诸侯皆私相党有篡逆者则共奖成之所谓春秋天子之事者务正其三纲使知不可犯犯者王法所不宥欲见诸行事而不能故笔削之以见志尔
  能言距杨墨者节
  能为距杨墨之言则必不畔仁义之教蔑君亲之伦其为圣人之徒可无愧矣盖因其有是实而许之非悬赏格以为招使人慕此美名竞以舌锋相助也
  匡章曰陈仲子章
  于陵仲子字子终韩非讥其无益人国坚瓠类也此与威后意同孟子则以其辟兄离母故谓恶能廉孟子见其大也
  盗跖
  盗跖秦大盗也李奇注云尔庄周以为柳下惠之弟师古曰盖寓言也按跖是秦盗秦鲁相去远又惠为展氏之季跖非其弟可知则师古云寓言者当得其情今人皆沿庄周之语于柳下无损然非事实也
  公输子之巧
  古诗谁能为此器公输与鲁班是输班二人也
  徒善不足以为政
  徒善不足以为政非但空有其心全不见诸行事如田不井授富连阡陌贫无立锥虽轻赋敛蠲逋负总不谓之仁政以其偏枯不均平也则亦为徒善而已
  既竭心思焉三句
  圣人竭心思便是为行政而竭要事事处之得宜如大学絜矩之道是也既竭心思自然继之以不忍人之政如周公仰思而得之则坐以待旦矣若不继以政竭之何为安得谓不继以政圣人之仁仅及身而止也无政即无以仁当时之天下不待后世也
  圣人竭心思全是为仁天下而然要使万物皆得其所自然继之以政刻不容己周公之仰思继日竭心思也坐以待旦急行政也若无此政即所谓尧舜不能平治天下者圣人自是决不如此曰既竭曰继之是随竭随继不停滞之意所谓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
  欲为君节
  言为君而欲尽君道为臣而欲尽臣道则当法尧法舜非谓欲为君欲为臣也正犹高帝纪始常欲奇此女与贵人朱子文谓欲字宜在女字之下不知古书言语多似此意亦自明不须移易耳
  人有恒言
  人有恒言谓夫人之所常言若其人则贵贱贤愚是不一类矣非必刍荛无识之人言之而谓之恒言也
  涕出而女于吴
  齐景公涕出女吴见中国微弱已甚按襄公二十三年晋将嫁女于吴齐侯违礼而媵之中国之屈于吴久矣晋犹若是况齐乎晋嫁女齐且以异姓往媵况景公之女吴乎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章
  淮南子士处卑隐一段约略中庸孟子之文末言诚身有道心不专一不能专诚所谓心专一者即思诚之谓也思固以専一为要
  孟子曰求也为季氏宰章
  罪不容于死深痛恨之云尔善战服上刑谓杀无赦也下两次之盖流窜之以其非身自杀人故或以车裂等酷刑当上刑而次乃为诛杀孟子本意恐不如此善战者服上刑谓杀之也非谓于杀上加等如夷族磔裂之事也正使施于此人不为枉滥及连诸侯等亦自可杀要之孟子本意上刑者只是杀也
  惟其为君强战毒民锋刃故罪当上刑若大国恃强来侵战固不可废如廉颇李牧之軰岂得反以善战为罪也
  淳于髠曰男女授受不亲章
  淳于之问非问男女之礼其意了然可见孟子但据理答之与答周霄同也髠言天下溺而不援正犹迂儒守礼见嫂之溺拱手坐视戯侮己甚故孟子酬之曰子欲手援天下乎天下如何手援亦易而侮之也髠言天下方溺仁人岂不深悯其然胡为端拱坐视不从权一引手救之乎盖讥孟子虽高谈仁义而未必有济世利物之具姑托守正以藏拙尔非若弟子陈代辈劝使俛就犹出于实心者也故以手援天下酬之辩士结舌职此之由他日乃又有名实之论则其情尽见矣
  曾子养曾晳节
  曾子将彻请所与问有馀曰有是极微末无𦂳要事于此不忽则视无形听无声可概见矣曾子养志不止在此孟子以事亲之道无大小皆不可忽故举曾子曾元二事言之以为榜様耳
  乐之实一段
  孝弟本出于性所谓良知良能是也人为气质物欲所拘蔽则有勉强矫拂之劳无天机动荡之趣若能乐而生生不已则是本来故物无所间隔手足舞蹈无之非是不自知其所以然正犹鱼之得水洋洋而攸然逝也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章
  舜文行事亦各异而曰若合符节是孟子学至圣处有卓然独见于心目之间者所谓此心同此理同也正以道无古今之异果是圣人施为厝注必无丝毫差殊者不知者见为异知者自见为同故曰其揆一也揆者以吾心之理揆之不属先后圣
  如桓文之霸虽行事与圣人偶合自知道者观之天地悬隔虽欲假借推崇亦何可得朱子不许永康之学职此故也
  韩诗外传引孟子诸冯章以末二语为孔子之言或所见本有异耶
  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章
  左氏传丰卷奔晋子产请其田里三年而复之反其田里及其入焉是知去国之臣君不没其田里者籍其所入以待还则并以予之不惟田里而已
  孟子曰言人之不善章
  注云此亦有为而言亦字从前易其言章来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章
  注言未尝不信果盖恐人以大人借口流为猖狂无忌惮则堤防坏矣故云尔然谓言行合义事事信果者亦未然也孔子明言硁硁小人孟子亦明言不必信果则是大人固有不信不果者矣所谓大信不约大行不细谨者惟其为义所当然而彼必于信果者有所不能及也若夫信果而合义者又不待言耳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象忧舜亦忧象喜舜亦喜周公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此不失其赤子之心也聪明睿知如日月无所不照而于此顾有所不知是其心纯一无伪凡人世逆亿之私机变之巧一毫不得而与焉也
  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如孔子辞孺悲以疾取瑟而歌似不一出于诚不知圣人之心全是欲警觉其人又不容径拒必如此乃足以达吾之意于彼非纯一无伪而何
  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节
  支离所以为简易也即孟子详说反说约之旨扬子此言为朱子之学者宜有取乎尔
  孟子曰言无实不祥节
  言无实不祥语意重在恶蔽贤之人耳岂是真无也必欲以他不祥事相较量者正所谓以辞害志者也孔子言臧文仲三不仁以下展禽为首贤人用于国则人受其庇功效甚大今而蔽之其为不仁孰甚焉故孟子以为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
  故声闻过情二句
  以声闻过情为深耻则必衣锦尚䌹暗然而日章矣非君子真有声闻过情之事而后从而耻之也
  舜明于庶物
  注物事物也山川草木龙蛇鸟兽固皆物也然舜之所明者谓所以处此山川草木龙蛇鸟兽者无不尽其理尔非谓诡状殊形山经所志皆能洞悉而谓之明也
  孟子曰禹恶旨酒章
  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而绝旨酒才觉其甘便疏绝之更无一毫迟留勉强之意圣人之心清明如水猛烈如火于此可见
  立贤无方不必贵家旧族固是然既谓之无方则是不问其类非偏抑贵家旧族而不用也后世从立法防弊起见乃有抑之以示公惟疏贱是用者虽曰彼善于此要非所谓立贤无方也
  左传国之兴也视民如伤注云恐惊动按此注亦善有所惊动则伤必多矣
  孟子言周公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此与孔子所言发愤忘食乐以忘忧者相似盖圣人之心毫无罣罥虽欲不如是而不能此所以为圣人
  兼三王施四事凡周官周礼一切致治之具皆举之矣有谓井田封建等不在上四事之内者不知如执中视民望道不泄忘包括一切何谓不在四事内乎可谓不思之甚也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章
  鲁诗说家父作节南山以諌桓王是东迁后诗也申盖据春秋所书为说王迹熄而诗亡谓正雅耳变雅未亡孔颕达云外传申叔时司马侯乃是晋楚之人其言皆云春秋不言乘梼杌然则春秋是其大名晋楚私立别号鲁无别号故守其本名按此说后人皆不承用录之以俟博识者
  史官掌记时事不止是几句大纲如左氏传所载皆列国史官之文皆得谓之春秋但左传中有后人添入补凑之言不醇是当年史官之作若一概尊信则失之矣
  予私淑诸人也
  李氏以私淑为方言者盖疑齐鲁间凡受业门人之门者自称私淑而他处则无此称故亦谓之方言非若得之为登之类也
  孟子曰可以取章
  可以取可以无取非㳺移两可之谓取与死生其可否皆有定理惟察之不精或徇乎世俗则谓之皆可耳春秋战国间人轻生赴死者甚众至于湛七族燔妻子视若翦一爪去一毛然虽史传之言不无失实而风概自是可见后世人多恇怯而儒生尤甚颇觉孟子伤勇之言为不切于劝诫矣此所谓恕己以量人也






  此木轩四书说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此木轩四书说卷九
  举人焦袁熹撰
  孟子二
  郑人使子濯孺子侵卫节
  孟子所述庾斯之事盖是一时之宜于公义亦无所害但以此为例则不可要当权其轻重而处之唐应徳论之云使孺子无疾庾斯以私恩故不敢抗或至国危如何为庾计辞于君弗敢将焉可矣愚谓此言有可施亦有不可施敌至倘不知其人临战乃知之欲辞于君夫安可得或虽前知而敌势雄张我国人材适乏不自行则不可辞于君亦非忠也
  孟子书言尹公他庾公斯事与左传不同孔云孟子辩士之流或当假为之说窃意端人之言不当率尔加此二人盖是得之传闻有此乖舛若论事实则左氏得之可知
  公行子有子之丧章
  孟子方以保民安天下望齐王而齐臣若王驩之徒专务邪謟使王之志气日以骄溢至托疾以召孟子正所谓一日暴之十日寒之者也然则如驩者虽欲不恶不可得也其绝之不与言皆至公至仁之心所发岂好为高峻而已
  匡章
  高诱以匡章为孟子弟子不知何据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章
  孔子言富而可求执鞭之士亦为之而孟子至以乞墦为比其言酷毒固是圣贤气象有别亦缘战国之士辱贱尤甚是以目击之馀不胜愤叹虽欲从容缓讽而有所不能也
  人之所以求者即抵掌华屋之类是也自众人而言此游士之常耳且其叱咤侯王使长跽请教亦似以气势取之者有何可羞不知由秉道守义之君子而观之则彼之枉己徇人以丈夫而行妾妇之事即与行乞墦间者不殊其妻妾见之亦当羞泣如齐人之妇也其富贵人之妻妾固无由得见正使见之亦岂能知其可羞之甚乎此自是孟子之论以为固当如是尔或以所以二字备极丑恶若所谓狗吠竹篱之类不足尽之闺中女人差有志气使其得见必羞且泣者此由忘却由君子观之一句遂至误认本文之意若此且使必如是而后为可羞君子但不为此等之事便自矜诩则所谓君子者亦陋矣其贤于世俗之人能几何乎
  吕览良人请问十二纪注良人君子也
  古不墓祭孟子东郭墦间之祭者是祭地神非祭其祖先也
  诗将其来施施毛云难进郑言舒行孟子施施从外来亦是纾缓骄慢之意毛郑所说与孟意合也
  帝使其子九男
  吕氏春秋尧有子十人不与其子而授舜高诱以为孟子言九男殆丹朱为𦙍子不在数中按子家言本无足据如诱此说固为得之尧使其子事舜似是为之臣矣以情理而言丹朱固宜不在九男之内
  殛鲧于羽山
  周礼废以驭其罪注云废犹放也舜殛鲧于羽山是也明殛死但放废而没于其地非杀之也独山海经言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
  象不得有为于其国三句
  书序伊尹放诸桐孔传不知朝政故曰放然则象不得有为其国既不得有为与不知朝政同亦得言放也与放流之放不同者彼困苦拘幽之此乃富贵安佚之也
  万章问曰人有言至于禹而徳衰章
  禹之传子启贤也太甲颠覆则有放桐之训及其悛改然后以冕服迎之可知传子亦不可全失与贤之意但不须如舜禹之圣苟得中材使主器亦足矣后世如晋武之启祸乱是与子之失亦由诒厥无谋以至于不可救
  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章
  割烹要汤自鬻要秦穆凡为此说非是谓古人不肖正谓此等不足为耻辱不害其为建功立名若陈代之言枉尺直寻可为之意
  易林伊尹智士去桀耕野又伊子复耕桀乱无辅伊尹乐尧舜之道者也非义道之万锺千驷虽欲顾视非心所乐安得而顾视之非义道之一介虽欲取与非心所乐安得而与之取之是其心纯乎道义事至物来千变万殊所以应之者一而不二不知千驷之为多一介之为少也一介不取与所谓狮子搏兔用全力者也非固欲用全力不能不然也
  书言予弗顺天厥罪惟钧孔疏如律故纵者与同罪也愚谓伊尹自任天下说汤伐桀救民正为先知觉而不自任则为故纵而同罪不免耳其他即所谓不知者不罪也说魏齐欲行汤武之事辟杨墨仰承周孔之心此孟轲所以自道
  万章问曰或谓孔子于卫主痈疽章
  割烹主痈疽两好事者之说原不以伊孔为非圣人正谓大人欲速其功迂儒不通世变苟可以进身何礼之拘苟可以济时何迹之避今或高谈王略自命帝师耻媚灶而不为宁悬车以终老者则伊尹已若彼矣孔子又如此矣此好事者之志也所以前章曰圣人之行不同也归洁其身而已而此章曰何以为孔子谅彼虽诬罔不能不以伊孔为圣故也
  史记如颜浊邹之徒颇受业者甚众浊邹即雠由盖在三千之数也然史迁亦以意而言之耳
  秦缪公
  应劭言百里奚为秦缪所杀不知出于何书也又受郑甘言云云故谥为缪是为缪戾之缪不与穆通也此类盖皆后人以意为说不可知其的据也
  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章
  接淅而行非是去他国必须如此盖去齐时适当如此耳若在父母国则虽事势如在齐时亦不若是速矣伯夷伊尹柳下惠三人各造其极规模志趣绝不相同不观此三人则孔子之大而化者不可得而见此孟子所以数数称之
  韩诗外传引孟子伯夷非其君云云至孔子圣人之中者也诗云不竞不絿不刚不柔中庸和通之谓也换时为中义最得之盖非中则无以为时时即执中而权之谓也和通者兼贯众徳不执一方也
  韩诗外传引孟子伯夷目不视恶色云云至孔子则曰圣人之中者也孟子言时传言中义互相发中者体时者用非时而中子莫也时而不中不几于无忌惮乎凡伎术之类有专用巧而不须力者弄丸运斤之属是也有倚力以胜而巧在所轻者翘关扛鼎之属是也唯射于百步外而中其的则巧力二者必不可以废一故取以譬孔子之智圣盖智圣合一同运并行非可截然分为两事者也取譬最精切矣
  智譬巧圣譬力与论语君子之徳风二句相似风吹草者也草受风者也分析为二则不成义矣
  北宫锜问曰周室班爵禄也如之何章
  井田学校诸侯可行故孟子为齐魏滕陈之封建非王天下不得议故于北宫锜章述大略以见志
  畿内诸侯与外诸侯同受地其尊亦略相等然周初分封若周召二公以其元子主侯国而庶子在王官受采地则外诸侯优于内可知唯盟会则王官序诸侯上者所以尊天子
  公羊传大国称侯小国称伯子男盖以分土三等言曰大国次国小国大小对言则七十里亦为小国矣庶人在官者其禄以农夫所获为差周礼医师岁终稽其医事以制其食亦有五等之差如疡医下士同九人至五人之数疾医中士功适中者守本禄其有高下者益损之故亦有五等之差也
  按周礼上中下地所食各三等上至十人下有四人三人二人孟子及王制但言五等者疏云欲取下士视上农食九人自府史胥徒四者食八人至五人五等人与此五等农夫相当故不言其馀四者
  又疏云府食八人史食七人胥食六人徒食五人
  万章问曰敢问友章
  国语孟献子有斗臣五人韦注捍难之士按孟子称有友五人疑即此是
  路史费今河南缑氏滑都扶味切与鲁费音秘者异按孟子费惠公是小国之君当读扶味不当读如秘圣贤之言至公至平一依天下古今不易之义不以一毫意气之私与其间如庄生辈盛称许由务光轻天下傲帝王以为高是知有尊贤不知有贵贵也既非天理即人心不服不能夺世主崇高自恃之心适足使尊贤之义不得伸于天下
  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章
  孟子不见诸侯诸章极言志不可降身不可枉明士节以厉贪媮守圣道以须汲用是其有类于伯夷之清者也交际一章则又深表己不轻绝天下之心时君世主一𫄸帛一牢醴之微犹将接其善意示以宽弘终不与松石而为朋实乃为生灵而请命是其愿学孔子而有似乎伊尹不由孤竹之隘者也然未同之言可耻而段泄闭门则讥其已甚猎较之俗可随而接淅去齐蜚鸿辞卫又未始不超然而高蹈也斯其所以仁之至义之尽不为杨墨之执一不同子莫之执中者与
  此鲁人皆士大夫奉祭祀者也孔子初亦与之同其猎较之事不必谓孔子自不为之但不禁而已
  左传丰卷将祭请田子产弗许曰惟君用鲜众给而已注众祭以刍豢为足观此则知鲁人猎较夺禽兽以祭者事容有之盖习俗以然本非礼所得用而孔子不违所以小同于俗不汲汲于更张也
  孟子曰仕非为贫也章
  此章言仕者所以行道居高显之地而尸位苟禄君子耻之若以家贫亲老为禄养而仕则惟抱关之类可耳甚言不可徒立人本朝非为为贫而仕者发也
  诸侯失国而后托于诸侯
  刘向七录载九主之说一曰寄君谓人困于下主骄于上离析可待故孟轲谓之寄君也按今孟子书但言诸侯失国托于诸侯似是寄君之谓又非民困主骄离析可待者也恐七录所记有讹
  尧之于舜也节
  尧之聪明闻舜之徳盖已什得其九矣于是焉使九男二女事之渐次登用非是全未能信姑试之以卜其贤否不然万一舜不如所闻此举不几于轻躁若汉武之于地士将军乎
  在野曰草莽之臣
  左传暴骨如莽注云草之生于广野莽莽然故曰草莽按草莽二字之义如此
  其直如矢
  周道如砥其直如矢是以矢之体言也史鱼之如矢是以发矢之势言也
  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节
  观孟子言伊尹乐尧舜之道至归洁其身周公仰思待旦以继三王而出治道此论世知人之大者非孟子志尹之志心周之心孰能知之深而形之切如此然则所谓论世者岂驰骋才辩之为论知人者岂影响测度之为知哉
  何休云道同者相称徳合者相友故曰乐道尧舜之道按孟子言尚友是亦与古人之徳合故能友之若己徳不足而但诵读考论谓之尚友可乎
  冬日则饮汤
  周礼饮齐眂冬时谓若浆人六饮水浆之等四时皆须寒饮宜寒故也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章
  前言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欲人知扩而充故以端言之能充则微者著不充则微者愈微此直言恻隐之心仁也即此恻隐之心是人性之仁著见而不可掩处所谓性善者决无可疑也
  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章
  孟子言吾退而寒之者至矣盖深惜王之足用为善而谐臣媚子进趋承顺以成其骄惰貌敬大贤终莫能用安齐安天下之望于是已矣所谓其何能淑载胥及溺者真不可以手援之矣此诚由王之甘受其寒宜无所责于诸臣然于王则犹有惓惓之馀意而不胜痛心疾首于在廷诸臣者此亦犹夫楚灵均作离骚赋九章之旨也以此而推之王驩之不交一辞岂特为其籧篨戚施身负诟耻之行而已乎夫亦以其中王者微蛊王者深而生人之不蒙其泽为可恨也惟仁者能恶人斯之谓矣
  孟子曰仁人心也章
  此处人心即虞书所谓道心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章
  所以举无名指者为其用寡也故虽屈而不信而无害于事害事正以无名指言之若疾痛则是诸指所同此之屈而不信既非疾痛又不害事甚言其轻微不足病心不若人者失仁义而已孟子所言不若人不及人不为忧矣之人皆指全人而言惟君子所以异于人则过人远矣之人乃是寻常无志气人耳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章
  至于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此句重在所以二字上其意引而不发下章相承说下明所以养身之道在辨其大小贵贱若但养口腹则正是不知所以养之徒爱其血气之躯而已
  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章
  天地人曰三才那有天生小底人缘他禽兽其心而人其形所以目之曰小人小人者不成个人也
  耳目之官不思非如大学视不见听不闻冥然块然之谓人视非礼之色听非礼之声其心意所注憧扰百端以其不当视听而视听故直谓之不思此思字专以义理言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章
  欲贵者人之同心也正言人有是心何不知求贵于己乎非谓贪饕富贵是人之同心也
  由饱仁义然后有闻誉是从内说到外膏粱之味亦是实于身内者文绣亦是加于身外者故相附而言之闻誉本于徳则非虚从外来仍属里面自有所以为良贵
  方寸之木
  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晋志引此文云方寸之基基谓最在下者也得孟本意
  曹交问曰章
  须知徐行后长全是一片恭逊和顺之心发见于步趋间非勉强为之也
  孟子告曹交之言似乎浅近然尽力做去越觉工夫无穷要之尽性至命亦不外是
  固哉高叟之为诗也节
  北魏孝武引古语云越人射我笑而道之吾兄射我泣而道之按此即孟子语而有详略以射之为射我盖注矢拟射未即射之故得笑而道也
  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
  书序伊尹去亳适夏既丑有夏复归于亳传言汤进于桀丑恶其政不能用贤故退还疏云伊尹不得叛汤知汤贡之于桀必贡之者汤欲以诚辅桀冀其用贤以治不可匡辅乃始伐之此时未有伐桀之意故贡伊尹使辅之孙武反间篇曰商之兴也伊尹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言使之为反间也与此说殊按尹起自莘野汤贡之桀桀不可辅复还就汤行伐夏救民之事序言其略独孟子有五就之说盖相传如此知伐夏非汤尹本心不得已也疏言得之至反间之云则明兵家有此等情势而假圣人以为之说其以吕牙并称则或文王初亦贡吕于商略如伊尹之去就未可知尔
  孔子为鲁司冦节
  季桓子受女乐孔子去之何休云鲁人皆知孔子所以去按鲁君臣淫佚废朝孔子以膰肉不至而行鲁人皆知孔子之去非为膰肉失礼之故此盖不须高识远见之士然后乃能知之也然孔子犹若托于膰肉以去者人臣自处之道当如是尔孟子言君子之所为众人不能识者欲以明已之在齐如孔子之于鲁非髠軰所能知耳其实鲁人当时不必尽以孔子之去为为膰肉无礼也孟子之言有权有实学者须识得也
  诸侯伐而不讨
  周礼九伐注云诸侯之于国如树木之有根本是以言伐按伐者难词故以树木为比如草贼暴起直捕诛之不言伐也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章
  孟子语慎子以伐齐取南阳之失教之亟引其君以当道志仁此最足以见圣贤救民水火之心而世主转祸为福之计亦未有出于此者不言功利而功利莫大焉读孟子书便当以孟子之心为心或不免疑其迂阔者此正是隐微深痼之病不可疗治之明验也使其见诸设施徒足以覆国殃民而已何功利之可几哉
  孟子谓鲁不当伐齐取南阳特假此一事以明王制不可过民命不可轻至其言近迂阔且若宽于齐而苛于鲁者固非所屑意也圣贤胸𬓛广大光明岂宜以小夫私见而妄意之或乃云鲁为齐弱久矣若兴师取邑齐还来伐鲁祸必深故以此言沮之此则一䇿士之忠谋何有孟子而所效止是者
  左传封之土田陪敦明堂位鲁地方七百里是也孟子鲁缪公时削已滋甚至战国鲁犹方百里者五而曰封齐鲁俭于百里孟子之言未必实也盖孟子自以欲行封建大国当限以百里亦贾生众建少力之意耳
  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于禹
  韩非子云白圭之行堤也塞其穴丈人之慎火也涂其隙是以白圭无水难丈人无火患观非此言则白圭治水诚有小小功利于其国故遂自矜高以为胜禹其治水用堤防堙遏亦一明证
  白圭名丹字圭杨子书称丹圭是以名配字而称之也
  饥饿不能出门户
  淮南云宁一月饥无一旬饿盖饥饿对言则有轻重之别一月饥者如三旬九食不至困病欲绝是以泌水洋洋可以乐饥也故有曰饥而不害未有饿而可言不害者也困饿以至于死曰饥而死实不止于饥也若通言之举饥可以该饿此世俗所共晓
  孟子曰尽其心者节
  阮逸云徳合于天而心复于性是谓知命孔子五十知天命孟子曰尽其心则知性知性则知天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是则命非性无能知者逸此言甚精但尽心则知性未免倒说尔
  孟子曰莫非命也节
  莫非命也谓吉凶祸福莫非天之所为君子顺受其正而已非谓犯罪而死之类亦是命但非正而已天命虽有僭差莫为而为则无不正而可谓之命者如晋献杀申生晋献诚耄昏自申生受之则正命也故无逃待烹以为恭矣
  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章
  有文王则亦能兴起乃圣王之徳化使然非其人能贤也不遇文王则苟安流俗而已待字如待其人后行之待非谓有心等待
  孟子言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是豪杰者非命世大贤不足当之也至如文子之书曰智过万人谓之英千人谓之俊百人谓之杰十人谓之豪则豪杰之名劣于英俊于百十人中差见为特出而已又有作桀字者㳺侠奸黠之徒益下矣然彼奸黠之徒其才智故亦有特出于百十人者虽谓之豪杰可也
  孟子曰霸者之民章
  孟子所谓霸者之民驩虞如也小补之者是指桓文之盛而言其他虽驩虞小补犹尚不足以当之又孟子之言虽指古之霸者若后世帝王行霸道而霸其规模气象已包之矣如云久假不归恶知非有唐之太宗正其人也
  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章
  孩提知爱亲少长知敬兄知爱便能爱知敬便能敬非先知之后能之故不须说能也知爱知敬是别人见得他知在彼不过率其性而已初不自觉其知也以此指示人良知可谓切矣
  孩提知爱少长知敬此所谓道心也扩而充之人皆可为尧舜故以良言之若夫饥而欲食渴而求饮之类岂非不学不虑然此乃与禽兽不异者故不得举此以为良知良能也
  孟子曰舜之居深山之中章
  深山之中不无善言善行者縁人性本善虽颛蒙妇孺此理时时发见不特唐虞之世为然即今习俗浇漓其间未尝无善可取所以不见人有善者只縁己心无受善之地触之不动故也故孟子举舜以教人使治之于本原不为私意隔塞自然随地随时如磁石之能引鐡也
  圣人之心至虚至灵孟子于论大舜处屡发明之此见孟子学为圣人用心无所不至然能无众人之所有不能如圣人之虚中无物也如挽弓到临满时分外难开其斯为圣人大贤之别与
  分定故也
  分定者自天命之初而言分谓物各赋之犹分土分器之分
  五母鸡二母彘
  龚遂治渤海亦令民家二母彘五鸡盖酌多寡之中故遂依用之也于此亦见文王之政尽善可为后法
  孟子曰饥者甘食章
  注明言人心为贫贱所害非谓饥渴害之之际此人之心亦即于此而有害也甘食饮者气上事也人心之害者理上事也牵混为一非文意也以饥渇之害为心害是以饥渇代贫贱而言之亦非谓以贫贱致饥渇也盖虽富贵之人亦有遇饥渇之患者
  孟子曰有为者辟若掘井章
  孟子言有为者必要其成若掘井者之必及泉而止也凡事固有半涂而废者至于掘井不及泉而止则人情之所必无以其全无用也故取为有为者之喻乃是反言当正非谓有为者真有若弃井之所为也若弃井所为即不名有为者矣
  曹瞒传言公征乌丸时寒且旱凿地三十馀丈乃得水由此观之掘井九仞而不及泉孟子之言未为甚也
  孟子曰尧舜性之也章
  五霸假仁义只是假借一二以济其功利之私非谓行事全是仁义徒以中无实徳而让美古帝王也自古未有实徳既亡而行事皆是者五霸所为合于仁义者少矣特其时诸侯并不逮五霸能行此小小仁义所以盛强一时莫之敢抗曲学小儒遂谓尧舜汤武之盛五霸略相仿佛故孟子辩而斥之
  久假不归归还也还者不复假之名非谓还之何所史记秦为西帝齐为东帝月馀皆复称王归帝帝号非有归所与此正同
  孟子言汤武身之又曰反之不言文武者大雅言不闻亦式不谏亦入传以为性与天合是文王之徳几于尧舜性之也
  公孙丑曰诗曰不素餐兮章
  公孙丑疑君子居人国无功而受其养于义似为不可故引经以质其疑亦犹夫彭更之意而其言特婉而不戅耳非真欲君子之躬耕以食也孟子言君子居人国其所以无功可见者特以君不用故耳诚得用之则安富尊荣可致又使其子弟从之人心风俗一变功利夸诈之习其功岂小小哉今虽未得用而其具在我其事未可知安受其养何为不可乎所谓不素餐兮莫大于是者不待其实有是功而后为可信也有谓用非大用苐偶用其言薄施一二亦足以当不素餐之实者非也
  孟子曰仲子不义章
  仲子能不受齐国其廉足称矣以其辟兄离母废大伦故谓此为小节耳非以其好名而诋之也仲子孤介自立盖出于性何曽实怀贪鄙外饰苟廉之行如所谓箪食豆羮见于色者乎
  其进锐者其退速
  其进锐其退速李固传以为老子之言盖不可考
  孟子曰知者无不知也章
  仁者爱人必以亲贤为急是不问何代何王而无以易之者也知者之当务则因乎其时与势而有先后缓急焉不可以一二事为限也或以下文单结不知务谓知者所急即是亲贤一事者本文之意似不如此
  放饭流歠文连故朱注孟子不用郑说放流皆大意也但大饭之训未详所出
  仁人无敌于天下节
  血流漂杵言血流之盛可以漂杵杵舂米器其端有鐡若石极重之物言漂者形容过甚之辞非谓战地实有此杵而漂之
  血流漂杵之言见贾子新书言黄帝与炎帝战涿鹿杀人如此则已先武王而有之矣抑后人因周书此语而附会为此言邪不足辨也
  孟子曰周于利者章
  自东迁入春秋以至孔子之时先圣王之道犹未甚晦诗书礼义之教未尽澌灭谓之衰世可也谓之邪世则未可至战国而处士横议杨墨交驰子莫乡愿之徒又以其学术鼓扇天下其东西㳺说者不恤生民之命逞舌锋以构祸而攫取势位为荣此真所谓邪世也于此之时而守仁义之道卓立不回是则疾风知劲草岁寒知松柏矣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章
  共工氏霸九州颜师古曰无徳而王故谓之霸然则上古昊炎之间固有以智力把持天下者矣虽得天下不谓之王后世若秦隋之属是亦霸而已矣故曰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
  不仁得天下未之有也岂徒徴诸古乎来者皆然矣然则如秦何曰孟子固言之矣得天下者得其心也秦虽兼六王未尝得一民之心固不待斩木掲竿而土崩瓦解之势已伏于称功颂烈之日十馀年之间土地人民盖若虞公之璧马焉暂寄耳矣
  然而旱干水溢二句
  书序云汤既胜夏欲迁其社不可作夏社注云当汤伐桀时旱致灾明法以荐而犹旱至七年故汤迁社而以周弃代之欲迁句龙以无可继之者于是故止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章
  伯夷柳下惠语其徳非圣人之徳也故孔子不言其圣至孟子则以为圣之清圣之和且以百世师许之称其功也然人知夷惠之功而不知正是孟子之功也
  齐饥陈臻曰节
  殆不可复者弟子揣知其师心不乐为然而弟子之意犹愿孟子勉一应之观陈臻疑不受齐金亦此意耳
  今之与杨墨辩者节
  如追放豚固是待之不恕推其本盖由无悯恻之实心而以口舌为功彼直谓孟子辟二氏亦如是而已尔方言苙圂也注谓兰圂也孟子既入其苙用方言之说为得其实也有谓苙是香草豚所嗜者义无所出
  士未可以言而言节
  孟子论以言餂人以不言餂人皆穿窬之类与孔子举微生高之事其意正同皆教学者以治心为要不慎乎此必至于小人而无忌惮也
  动容周旋中礼者二句
  圣心无迹以礼为之迹迹由圣心而生所谓动容周旋中礼圣人亦自学礼中心安焉好之乐之表里如一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章
  既有琴张曽晳牧皮等矣何以言又不可得不可得者虽有其人而不能身体圣人之教以传道如颜曽也故又思得狷士而与之然益难矣
  琴张赵注以谓子张善鼔琴故号琴张其说固非而例与奕秋同可作对也
  神异经西方有人饮食被发东走一名狂一名颠一名狷一名风按狂狷皆疾名禀气偏驳志趋卓诡庸非疾乎若夫乡原似免斯患而隐微沉痼乃不可为是以见绝于大圣矣
  孟子灼见乡原肺肝代为讥评狂狷表己志趣之言此最是深恶痛绝处不待阉然一语乃为剥尽䑕子面皮也
  阉然者疑于无阳也阴柔之类曰妇人曰宦者乡原无丈夫之骨而有妇人宦者之心宜其阉然肆为邪媚以贼圣道
  散宜生
  班氏表尧妃散宜氏女女皇而公羊疏于讥二名下引散宜生宓不齐二人谓二名无讥是盖以宜生为名散为姓也疏恐失之
  总说二条附
  古书至后半部及卷帙将尽多不可强解者编纂之时先其完好无疑者而讹缺可疑者弃之可惜故附之于后论孟二书可见矣
  温公云凡观书者当先正其文辨其音然后可以求其义此言实为不易今之读四子书者于音切多忽而不详文义之误往往由此岂细故与
  此木轩四书说卷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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