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诗正义/卷二十

 毛诗正义/卷十九 毛诗正义
卷二十
 


卷二十(二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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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传第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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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颂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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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者,少昊挚之墟也。国中有大庭氏之库,则大庭氏亦居兹乎?○正义曰:昭十七年《左传》云:“郯子曰:‘少皞挚之立也。’”定四年《左传》祝佗曰:‘命伯禽封于少皞之墟。’”是其文所出也。《明堂位》曰:“封周公于曲阜少皞之墟。”即曲阜也。《汉书·地理志》云:“周兴,以少皞之墟曲阜封周公子伯禽为鲁侯,以为周公主。”应劭云:“曲阜在鲁城中,委曲长七八里。”然则其都在此曲阜,其地则名鲁也。昭十八年,“宋、卫、陈、郑灾”。《左传》称“梓慎登大庭氏之库以望之”。经、传之文虽不言大庭居鲁,而此库系大庭言之,故为疑辞云:“则大庭氏亦居此乎?”杜预曰:“大庭氏,古国名,在鲁城内。鲁于其处作库,高显,故登以望气。”然则大庭之居在于鲁城内,于其处作库,非大庭氏所作也。

在周公归政成王,封其元子伯禽于鲁。○正义曰:《洛诰》言七年冬,周公致政成王时事,其经云:“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后。”注云:“谓将封伯禽也。”又《宫》云:“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是周公归政成王,封其元子伯禽之事也。《史记·鲁世家》云:“武王既克殷,封周公旦于少皞之墟曲阜,是为鲁公。周公不就封,于是卒相成王,而使其子伯禽代就封于鲁。”然则周公于武王之时已受鲁封,但身不之鲁,使伯禽就国。至归政之后,成王乃大启土宇,令地方七百里,鲁之封疆于是始定,故据后定言之。

其封域在《禹贡》徐州大野蒙羽之野。○正义曰:《禹贡》“海岱及淮唯徐州”,云“蒙、羽其艺,大野既潴”。徐州是鲁之界,故知之。

自后政衰,国事多废。十九世至僖公,当周惠王、襄王时,而遵伯禽之法,养四种之马,牧于坰野。○正义曰:鲁自伯禽之后,有武公,鲁人追立其庙,以为世室。又有孝公,为樊伸山甫所荐,虽复贤于诸公,不为时所歌颂,不能遵伯禽之法,故总云“政衰事废”。明僖公兴之,故致颂也。《世家》云:“伯禽卒,子考公酋立。卒,弟熙立,是为炀公。卒,子幽公宰立。十四年,弟晞弑幽公而立,是为魏公。卒,子厉公擢立。卒,鲁人立其弟具,是为献公。卒,子真公濞立。卒,弟敖立,是为武公。卒,子戏立,为懿公。九年,兄括之子伯御与鲁人攻杀懿公,而立伯御为君。十一年,周宣王伐鲁,杀伯御,乃立懿公弟称,是为孝公。卒,子弗湟立,是为惠公。卒,子息姑摄行君事,是为隐公。十一年冬,公子翚杀隐公,立其弟允为君,是为桓公。十八年卒,立太子同,是为庄公。三十二年卒,立子开,为闵公。二年卒,于是季友奉公子申立之,是为僖公。”从周公数之,故为十九世。僖公以惠王十八年即位,襄王二十五年薨,是当周惠王、襄王时也。

尊贤禄士,修泮宫,崇礼教。○正义曰:《有駜》俞僖公用臣必先致禄食。《振鹭》言絜白之士群集君朝,是尊贤禄士也。《泮水》颂僖公能修泮宫,是修泮宫崇崇教也。舒瑗云:鲁不合作颂,故每篇言“颂”,以名生于不足故也。能修泮宫,土功之事。《春秋》经不书者,泮宫止国学也,修谓旧有其宫,修行其教学之法,功费微少,非城郭都邑,例所不书也。

僖十六年冬,会诸侯于淮上,谋东略,公遂伐淮夷。○正义曰:《春秋》僖十六年经书“冬十有二月,公会齐侯、宋公等于淮”。《左氏传》曰:“会于淮,谋鄫,且东略。如传之意,以言此会主为谋鄫,且东行略地。今郑言“谋东略”,则郑意言此会非直谋鄫,且谋东略。以为二俱谋之。僖九年《左传》“宰孔云:‘齐侯不务德而勤远略,故北伐山戎,南伐荆楚,西为此会。’东略之不知,西则否矣”。是谓征伐为略也。此言谋东略者,谓东征伐而略地也。淮会既有此谋,公所以遂伐淮夷。《泮宫》之篇所说伐淮夷事是也。但《春秋》经、传僖公无伐淮夷之事,故郑推校早晚,以为淮会之谋东略,即是谋伐淮夷。既谋即伐,故称遂也。案《左传》僖十六年,冬,公会诸侯于淮。未归,而使师取项,公为齐所止,十七年方始得还。传云:“书曰‘公至自会’,犹有诸侯之事焉,且讳之也。”然则伐淮夷者,是在十七年末,公还之后,乃兴师伐之。诗称“既作泮宫,淮夷攸服”,则是受成于学,然后出师,非因会而遂行也。淮会谋东略者,与诸侯共谋。诗称伐淮夷者,专美鲁侯。盖以淮夷居淮水之上,在徐州之界,最近于鲁,于时霸者使鲁独征之,故诗专美僖公也。用兵征伐,事之大者,《春秋》之例,君举必书,所以经、传无伐淮夷文者,当是史文脱漏,故经、传皆阙。

僖二十年,新作南门,又修姜嫄之庙。至于复鲁旧制,未遍而薨。○正义曰:“二十年新作南门”,《春秋经》也。《宫》云:“宫有侐,实实枚枚。”又曰:“新庙奕奕,奚斯所作。”是又修姜原之庙也。序称“僖公能遵伯禽之法”,而牧马门庙,鲁之旧事,是至于复鲁旧制也。伯禽之后,国事多废,则所废者非徒马及门庙而已,故云“未遍而薨”,所以死后追颂。若然,“新作南门”,《左传》云:“书,不时也。”而以为僖公之美者,僖公新作南门,意在修复古制,但不从启塞之时,是于礼为小失。《春秋》贬纤介之恶,故取以为讥。论其复旧之情,实为美事。作南门、修庙,其事相类,故郑言修庙,因说作门,赞成僖公之大美,言其致颂之本意也。修姜原之庙,《春秋》不书者,鲁国旧有此庙,更修理之,用功少,例所不书也。

国人美其功,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作其颂。○正义曰:既言“未遍而薨”,乃云“请周作颂”,则此颂之作,在僖公薨后。知者,以大夫无故不得出境,上请天子追颂君德,虽则群臣发意,其行当请于君。若在僖公之时,不应听臣请,王自颂己德,明是僖公薨后也。文六年行父始见于经,十八年史克名见于传,则克于文公之时为史官矣。然则此诗之作,当在文公之世,其年月不可得而知也。行父请周而不见于经者,凡群臣出使,嘉好、聘享、受命而行者,乃书之耳。此行父适周,自以群臣之心,请王作颂,虽复告君乃行,不称君命以使,非史策所得书也。《𬳶颂》序云:“史克作是颂。”广言作颂,不指《𬳶》篇,则四篇皆史克所作。《宫》云:“新庙奕奕,奚斯所作。”自言奚斯作新庙耳。而汉世文人班固、王延寿之等,自谓《鲁颂》是奚斯作之,谬矣。故王肃云:“当文公时,鲁贤臣季孙行父请于周,而令史克作颂四篇以祀。”是肃意以其作在文公之时,四篇皆史克所作也。四篇一人之作,而为此次者,以《𬳶》言务农重谷,为政之本,又善于任贤,故次《有駜》,言君臣之有道也。君臣同心,则能修教征伐,故次《泮水》,言能修泮宫、服淮夷也。文武既备,明神降福,则能克剪放命,复其疆宇,故终以《宫》。四篇皆颂僖公之美德也。若然,《春秋》僖八年“秋七月,禘于太庙,用致夫人”,三十一年“夏四月,四卜郊,不从,犹三望”,三十三年“薨于小寝”,皆为《春秋》所讥,则是行不纯善。而得作颂者,《春秋》所讥,皆人事小失,非有损于国家。僖以鲁之先君国事多废,远遵伯禽之法,能复周公之宇,安宁鲁国,作为贤君。缘王者不陈其诗,故臣子请而作颂,亦犹他国作诗美其君耳,非是太平德洽和乐颂声。虽复行有小失,不妨其作文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尚为鲁人所颂,则伯禽之德,自然堪为颂矣。所以无伯禽颂者,伯禽以成王元年受封于鲁,于时天下太平,四海如一,歌颂之作,事归天子,列国未有变风,鲁人不当作颂。

文公十三年,太室屋坏。○正义曰:此《春秋》经也。《宫》笺与此俱引此文者,以彼传云“书不恭也”,杜预云:“简慢宗庙,使至倾颓,故书以见臣子不恭。”然则宗庙毁坏者,讥其不恭,明修造缮治者,于事为善,申说僖公之复旧制,作新庙,为可颂之事,故引大室坏而反以证之。《公羊》、《穀梁》皆以太室为世室,谓伯禽之庙。服、杜皆以为太庙之室。郑无所说,盖与《左氏》义同也。

初,成王以周公有太平制典法之勋,命鲁郊祭天,三望,如天子之礼,故孔子录其诗之颂,同于王者之后。○正义曰:《明堂位》云:“武王崩,成王幼,周公践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七年,致政于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是以鲁君孟春乘大辂,载弧韣,旗十有二旒,日月之意,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礼也。是成王命鲁之郊天也。《春秋》每云不郊,犹三望,是鲁郊祭天,而因祭三望也。郑以三望为河、海、岱,是鲁之境内山川也。祭其境内山川,则自是诸侯常法,亦云天子之礼者,以《春秋》郊、望连文,故因说郊天而并云三望耳。《礼运》云:“夫杞之郊也,禹。宋之郊也,契。”是王者之后得郊天。由命鲁得郊天,用天子礼,同于王者之后,故孔子亦录其诗之颂,同于王者之后也。王者之后而有颂者,正谓宋有《商颂》,解《鲁颂》所以得与《商颂》同称颂之意也。

问者曰:“列国作诗,未有请于周者。行父请之,何也?”曰:“周尊鲁,巡守述职,不陈其诗。至于臣颂君功,乐周室之闻,是以行父请焉。”○正义曰:变风之序皆不言请周,此独言请,故问而释之。《王制》说巡守之礼云:“命太师陈诗,以观民之风俗。”然则天子巡守,采诸国之诗,观其善恶,以为黜陟。今周尊鲁,若王者巡守述职,不陈其诗,虽鲁人有作,周室不采。《商谱》云:“巡守述职,不陈其诗,示无贬黜,客之义。”然则不陈鲁诗,亦示无贬黜鲁之义也。巡守陈诗,观民风俗,善则赏之,恶则贬之。既示无贬黜,不采其诗,虽有善诗,不得复采,故王道既衰,变风皆作,而鲁独无之。以无鲁风,故知巡守述职,不陈其诗。鲁之臣子,缘周室尊鲁,不陈其诗,是不欲使鲁有恶。既不欲其恶,当喜闻其善,至于臣颂君功,亦乐使周室闻之,是以行父请焉。鲁人请周,不作风而作颂者,以颂者美盛德之形容,是咏歌之善称。王者有成功盛德,然后颂声作焉。今鲁诗称“穆穆鲁侯,敬明其德”,是美盛德也。“既克淮夷,孔淑不逆”,是成功也。既有盛德,复有成功,虽不可上比圣王,足得臣子追慕,故借其嘉称,以美其人,言其所美有形容之状,故称颂也。以作颂非常,故特请天子。以鲁是周公之后,僖公又实贤君,故特许之。不然,亦不得转借其名而作颂也。

周之不陈其诗者,为优耳。其有大罪,侯伯监之,行人书之,亦云觉焉。○正义曰:又解不陈其诗,所以为劝诫者。其大罪,州牧侯伯监察之,行人之官书记之,亦足示觉知之焉。虽则不陈其诗,亦足以为黜陟也。《商谱》云:“示无贬黜,客之法”,此言“亦示觉焉”,互相补足,皆是示法而已,其有善恶,不得不黜陟之也。此言主于戒恶,故言有大罪耳。其实小善小恶亦监之、书之也。侯伯者,州牧之别名。僖元年《左传》曰:“凡侯伯救患分灾讨罪,礼也。”是州内诸侯有善恶者,侯伯当监之也。《秋官·小行人》云:“及其万民之利害为一书,其礼俗政事教治刑禁之逆顺为一书,其悖逆暴乱作慝犹犯令者为一书,其札丧凶荒厄贫为一书,其康乐和亲安平为一书。凡此五物者,每国辨异之,以此反命于王,以周知天下之故。”是诸国有善恶,行人当书之。)

《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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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𬳶》,颂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俭以足用,宽以爱民,务农重谷,牧于坰野,鲁人尊之,于是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是颂。(笺云:季孙行父,季文子也。史克,鲁史也。○𬳶,古荧反,《说文》作“骁”,又作“駫”,同。牧,徐音目。坰,古荧反,徐又苦营反,或苦琼反,远也,下同。父音甫。注同。

疏“《𬳶》四章章八句”至“作是颂”。○正义曰:作《𬳶》诗者,颂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伯禽者,鲁之始封贤君,其法可传于后。僖公以前,莫能遵用。至于僖公,乃遵奉行之,故能性自节俭,以足其用情,又宽恕以爱于民,务勤农业,贵重田谷,牧其马于坰远之野,使不害民田,其为美政如此,故既薨之后,鲁国之人慕而尊之。于是卿有季孙氏名行父者,请于周,言鲁为天子所优,不陈其诗,不得作风,今僖公身有盛德,请为作颂。既为天子所许,而史官名克者,作是《𬳶》诗之颂,以颂美僖公也。定本、《集本》皆重有僖公字。言能遵伯禽之法者,伯禽贤君,其法非一,僖公每事遵奉,序者总以为言也。不言遵周公之法者,以周公圣人,身不之鲁,鲁国之所施行,皆是伯禽之法,故系之于伯禽,以见贤能慕贤之意也。俭者,约于养身,为费寡少,故能畜聚货财,以足诸用。宽者,缓于驭物,政不苛猛,故能明慎刑罚,以爱下民。此虽僖公本性,亦遵伯禽为然也。务农,谓止舍劳役,尽力耕耘。重谷,谓爱惜禾黍,不妄损费。其事是一,但所从言之异耳。由其务农,故牧于坰远之野,使避民居与良田,即四章上二句是也。其下六句,是因言牧在于坰野,即说诸马肥健,僖公思使之善,终说牧马之事也。俭以足用,宽以爱民,说僖公之德,与务农重谷为首引耳,于经无所当也。僖公之爱民务农,遵伯禽之法,非独牧马而已。以马畜之贱,尚思使之善,则其于人事,无所不思明矣。“鲁人尊之”以下,以诸侯而作颂诗为非常,故说其作颂之意,虽复主序此篇,其义亦通于下三篇,亦是行父所请,史克所作也。此言鲁人尊之,谓既薨之后,尊重之也。○笺“季孙”至“鲁史”。○正义曰:行父是季友之孙,故以季孙为氏,死谥曰文子。《左传》、《世本》皆有其事。文十八年《左传》称“季文子使太史克对宣公”,知史克,鲁史也。此虽借名为颂,而体实国风,非告神之歌,故有章句也。礼,诸侯六闲,马四种,有良马,有戎马,有田马,有驽马。僖公使牧于坰野,马皆肥健,作者因马有四种,故每章各言其一。首章言良马,朝祀所乘,故云“彭彭”,见其有力有容也。二章言戎马齐力尚强,故云“伾伾”,见其有力也。三章言其田马,田猎齐足尚疾,故云“驿驿”,见其善走也。卒章言驽马,主给杂使,贵其肥壮,故云“袪袪”,见其强健也。马有异种,名色又多,故每章各举四色以充之。宗庙齐豪,则马当纯色,首章说良马而有异毛者,容朝车所乘故也。

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

(𬳶𬳶,良马腹干肥张也。坰,远野也。邑外曰郊,郊外曰野,野外曰林,林外曰坰。笺云:必牧于坰野者,避民居与良田也。《周礼》曰:“以官田、牛田、赏田、牧田任远郊之地。”

薄言𬳶者,有驈有皇,有骊有黄,以车彭彭。

(牧之坰野,则𬳶𬳶然。骊马白跨曰驈,黄白曰皇,纯黑曰骊,黄骍曰黄。诸侯六闲,马四种,有良马,有戎马,有田马,有驽马。彭彭,有力有容也。笺云:坰之牧地,水草既美,牧人又良,饮食得其时,则自肥健耳。○驈,户橘反,阮孝绪于密反,顾野王馀橘反,郭音述。骊,力知反,沈又郎西反,《说文》、《字林》云:“深黑色马也。”跨,苦花反,又苦故反,又胡瓦反,郭云:“髀间也。”《苍颉篇》云:“两股间也。”骍,息营反,赤黄曰骍。下文同。《字林》火营反。种,章勇反。驽音奴。饮食,上音荫,下音嗣,又并如字。

思无疆,思马斯臧。

笺云:臧,善也。僖公之思遵伯禽之法,反复思之,无有竟已,乃至于思马斯善,多其所及广博。○疆,居良反,竟也。覆,芳服反。

疏“𬳶𬳶”至“斯臧”。○正义曰:僖公养四种之马,又能远避良田,鲁人尊重僖公,作者追言其事。𬳶𬳶然腹干肥张者,所牧养之良马也。所以得肥张者,由其牧之在于坰远之野,其水草既美,牧人又良,饮食得所,莫不肥健,故皆𬳶𬳶然。“薄言𬳶者”,有何马也?乃有白跨之驈马,有黄白之皇马,有纯黑之骊马,有黄骍之黄马。此等用之以驾朝祀之车,则彭彭然有壮力,有仪容矣。是由牧之以理,故得使然。此僖公思遵伯禽之法,反复思之,无有竟已。其所思乃至于马亦令之使此善,是其所及广博,不可忘也。定本“牧马”字作“牡马”。○传“𬳶𬳶”至“曰坰”。○正义曰:腹,谓马肚。干,谓马胁。宣十五年《左传》曰:“虽鞭之长,不及马腹。”谓鞭马肚也。庄元年《公羊传》曰:“拉公干而杀之。”谓折公胁也。肥张者,充而张大,故其色𬳶𬳶然,是马肥之貌耳。但毛以四章分说四种之马,故言𬳶𬳶良马,腹干肥张。明首章为良马,二章为戎马也。坰者,阔广之义,故为远。《释地》云:“邑外谓之郊,郊外谓之牧,牧外谓之野,野外谓之林,林外谓之坰。”此传出于彼文,而不言郊外曰牧。注云“郊外曰野”者,自郊以外,野为通称,因即据野为说,不言牧焉。且彼郊外之牧,与此经牧马字同而事异,若言郊外牧,嫌与牧马相涉,故略之也。郊、牧、野、林、坰,自邑而出,远近之异名。孙炎曰:“邑,国都也。设百里之国,五者之界,界各十里。”然则百里之国,国都在中,去境五十,每十里而异其名,则坰为边畔,去国最远,故引之以证坰为远也。彼据小国言之,郊为远。郊、牧、野、林、坰,自郊外为差,则郊也、牧也、野也、坰也,四者不同处。笺称牧于坰野,又言牧任远郊,便是郊、牧、坰、野共为一处。与《尔雅》异者,自国都以外,郊为大限,言牧在远郊,谓所牧之处在远郊之外,正谓在坰是也。野者,郊外通名,故《周礼》六遂在远郊之外。《遂人职》云:“凡治野田。”是其郊外之地总称野也。牧于坰野,自谓放牧在坰,非远近之名,虽字与《尔雅》相涉,其意皆不同也。孙炎言“百里之国,十里为郊”,则郊之远近,计境之广狭以为差也。《聘礼》云:“宾及郊。”注云:“郊,远郊。”周制,天子畿内千里,远郊百里。以此差之,远郊上公五十里,侯四十里,伯三十里,子二十里,男十里也。近郊各半之。是郑之所约也。以《聘礼》下云“宾至于近郊”,故知宾及郊者,为远郊也。《司马法》云:“王国百里为远郊。”且王畿千里,其都去境五百里。《尔雅》从邑之外止有五,明当每皆百里,故知远郊百里也。知近郊半之者,《书序》云:“周公既没,命君陈分正东郊成周。”于时周都王城,而谓成周为东郊,则成周在其郊也。于汉王城为河南,成周为洛阳,相去不容百里,则所言郊者,谓近郊,故注云:“天子近郊五十里,今河南洛阳相去则然。”是郑以河南洛阳约近郊之里数也。《周礼》杜子春注云:“五十里为近郊。”《白虎通》亦云:“近郊五十里,远郊百里。”是儒者相传为然。昭二年“叔弓如晋”,《左传》曰:“晋侯使郊劳。”服虔云:“近郊三十里。”或当别有依约,与郑异也。《书传》云:“百里之国,二十里之郊。七十里之国,九里之郊。三十里之国,三里之郊。”言其百里、七十里,是夏、殷诸侯之国,其郊与周异也。○笺“必牧”至“之地”。○正义曰:解牧马必在坰野之意。以国内居民多,近都之地贵,必牧于坰野者,避民居与良田故也。以序云“务农重谷,牧于坰野”,故知有避民田之义也。引《周礼》者,《地官·载师》文。彼注郑司农云:“官田者,以备公家之所耕也。牛田者,以养公家之牛也。赏田者,赏赐之田也。牧田者,牧六畜之田。”玄谓:“官田,庶人在官者,其家所受田也。牛田、牧田,畜牧者之家所受田也。”必易司农者,以《载师》掌在土之法,以物地事所陈者为制贡赋而言也。若官所耕田,及牛牧之田,则自公家所田,无赋税之事。下文何云“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为税法也。以此故易之。彼司农以牛田为牧家所受,则非复放牧之田。而引证此者,以牧人之牧六畜,常在远郊之外,因近其牧处而绐之田,故引此为证牧马之处,当远于国也。彼虽天子之法,明诸侯亦当然,则牧在远地,避民良田,乃是礼法当然。自僖公以前,不能如礼,故特美之。○传“牧之”至“力有容也”。○正义曰:上言“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是马之肥,及言其牧处。此云“薄言𬳶者,有驈有皇”,是就其所牧之中,言肥马之色。此𬳶𬳶之肥,由牧之使然,故传辨之云:“牧之坰野,则𬳶𬳶然。”《释畜》云:“骊马白跨,驈。”孙炎曰:“骊,黑色也。白跨,股脚白也。”郭璞云:“跨,髀间也。”然则跨者,所跨据之处,谓髀间白也。《释畜》又云:“黄白,皇。”舍人曰:“黄白色杂名皇也。”其骊与黄,则《尔雅》无文。《月令》孟冬云:“驾铁骊,象时之色。”《檀弓》云:“夏后氏尚黑,戎事乘骊。”故知“纯黑曰骊”。《尔雅》“黄白,皇”,谓黄而色白者,名之为皇,则黄而赤色者直名为黄明矣。故知“黄骍曰黄”。骍者,赤色,谓黄而杂色者也。诸侯六闲,马四种,《夏官·校人》有其事,故知邦国六闲,传唯变邦国以为诸侯耳。以四章所论马色既别,皆言以车,明其每章各有一种,故言此以充之。不于上经言之者,以上文二句,四章皆同,无可以为别异,故就此以车异文而引之也。闲,谓马之所在有限卫之处。《校人》之注以为二百一十六匹为一厩,每厩为一闲。诸侯有四种,其三种别为一闲,驽一种而分为三闲也。传既言马有四种,又辨四种之异,故云“有良马,有戎马,有田马,有驽马”。彼《校人》上文辩六马之属,种、戎、齐、道、田、驽,本无良马之名。郑于彼注以为诸侯四种,无种、戎,而有齐、道、田、驽。此传有良、戎,而无齐、道。与彼异者,彼上文说六马之属,下言天子六种,邦国四种,家二种,自上降杀以两,明当渐有其等差,其义必如郑说。今传言良马,非彼六马之名,则戎马非彼之义。戎马自以时事名之,盖谓齐马为良马,道马为戎马也。何则?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诸侯之国必有朝祀征伐之事,谓朝祀所乘为良马,征伐所乘为戎马,非《周礼》之种、戎也。彼郑注以次差之,玉路驾种马,戎路驾戎马,金路驾齐马,象路驾道马,田路驾田马,驽马给宫中之役。彼以天子具有五路,故差之以当六马。而诸侯路车多少不等,有自金路以下者,有象路以下者,有革路以下者。车虽有异,马皆四种,则知其为差次不得同天子,故传准所用,别为立名,谓之良、戎,不言齐、道。案鲁以同姓勋亲,有金路以下,则当金路、象路共驾良马,戎路驾戎马,田路驾田马,驽马给宫中之役。其馀诸侯无金路者,事穷则同,盖亦准其时事分乘四种。大夫本无路车,亦有二种之马,明以时事乘之,不必要驾路车也。若然,案《夏官·戎右》注云:“此充戎路之右,田亦为之右。”然则戎、田相类,何知不象路驾戎马,戎路驾田马,而必知诸侯有金路者,金路、象路共驾良马,戎路驾戎马者,以兵戎国之大事,当驾善马,不得与田马同也。天子戎路,以其无饰,故卑于象路。戎马以其尚强,故戎马先于齐马。以此知诸侯戎路亦不得与田路同马。且戎路之衡高于田路,田马不得驾之。《冬官》“辀人为辀,国马之辀,深四尺有七寸;田马之辀,深四尺”。注云:“国马,谓种马、戎马、齐马、道马,高八尺;兵车、乘车,衡高八尺七寸;田马七尺。”则衡高七尺七寸是戎马之高,当与齐道同,不与田马等,故知戎路不得驾田马也。戎路必驾戎马,则知有金路者,金路、象路共驾良马明矣。《校人》又云:“凡颁良马而养乘之。”注云:“良,善也。善马,五路之马。”彼以五路之马皆称为良,此传独以齐马为良马者,以其用之朝祀,故谓之良,不与《周礼》同也。朝祀所乘,虽取其力,亦须仪容,故云“彭彭,有力有容”。言其能备五御之威仪也。○笺“臧善”至“广博”。○正义曰:“臧,善”,《释诂》文。疆者,竟也,故言反复思之无竟已。言伯禽之法非一,僖公每事思之,所思众多,乃至于思马斯善。以马是贱物,举微以见其著,多大其思之所及者能广博也。

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骓有𬳵,有骍有骐,以车伾伾。

(苍白杂毛曰骓。黄白杂毛曰𬳵。赤黄曰骍。苍祺曰骐。伾伾,有力也。○骓音隹。𬳵,符悲反,字又作“左马+右不”,郭云:“今桃花马也。”《字林》作“𩣚”,音丕。骐音其。伾,敷悲反,《说文》同。《字林》作“𬳵,走也”,父之反,音丕。祺音其,字又作“骐”。

思无期,思马斯才。

(才,多材也。)

疏传“仓白”至“有力”。○正义曰:《释畜》云:“仓白杂毛骓。”郭璞曰:“即今骓马也。”又云:“黄白杂毛𬳵。”郭璞曰:“今之桃华马也。”此二者,皆云“杂毛”,是体有二种之色相间杂。上云“黄白曰皇,黄骍曰黄”,止一毛色之中自有浅深,与此二色者异,故不云杂毛也。其骍、骐,《尔雅》无文。周人尚赤,而牲用骍冈。礼称阳祀用骍牲,是骍为纯赤色。言赤黄者,谓赤而微黄,其色鲜明者也。上云“黄骍曰黄”,谓黄而微赤。此云“赤黄曰骍”,谓赤而微黄。此其所以异也。骐者,黑色之名。“仓骐曰骐”,谓青而微黑,今之骢马也。《顾命》曰:“四人骐弁。”注云:“青黑曰骐。”引《诗》云:“我马维骐。”是骐为青黑色。此章言戎马,戎马贵多力,故云“伾伾,有力”。

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驒有骆,有𩤷有雒,以车绎绎。(青骊𬴊曰驒。白马黑鬛曰骆。赤身黑鬛曰𩤷。黑身白鬛曰雒。绎绎,善走也。○驒,徒河反,《说文》云:“马文如鼍鱼也。”《韩诗》及《字林》云:“白马黑髦也。”骆音洛。樊、孙《尔雅》并作“白马黑髦鬛尾也”。𩤷音留,《字林》云:“赤马黑髦尾也。”雒音洛,本或作“骆”,同。绎音亦,善足也,一本作“善走也”,崔本作“驿”。𬴊,本亦作“甐”,郭良忍反,毛色有深浅斑駮隐甐,今之连钱骢也。吕、沈良振反,孙炎音邻,云:“似鱼鳞也。”鬛,力辄反。

疏传“青骊”至“善走”。○正义曰:《释畜》云:“青骊𬴊,驒。”孙炎云:“色有浅深,似鱼鳞也。”郭璞曰:“色有深浅班駮隐邻,今之连钱骢也。”又云:“白马黑鬛,骆。”郭璞引《礼记》曰:“夏后氏骆马黑鬛。”然则髦即是鬛,皆谓马之鬃也。定本、《集注》髦字皆作鬛。其“骝雒”《尔雅》无文。《尔雅》有“骝白,驳”,“骝马,黄脊𩨃(音干)”,则骝是色名。说者以骝为赤色,若身鬛俱赤则骍马,故为赤身黑鬛曰骝,即今之骝马也。黑身白鬛曰雒,则未知所出。检定本、《集注》及徐音皆作“雒”字,而俗本多作“驳”字。《尔雅》有“骝白,驳”,谓赤白杂色,驳而不纯,非黑身白鬛也。《东山》传曰:“骝白曰驳。”谓赤白杂,取《尔雅》为说。若此亦为驳,不应传与彼异。且注《尔雅》者樊光、孙炎于“骝白,驳”下乃引《易》“干为驳马”,引《东山》“皇驳其马”,皆不引此文,明此非驳也。其字定当为“雒”,但不知黑身白鬛何所出耳。此章言“田马,田猎尚疾”,故言“绎绎,善走”。

思无斁,思马斯作。

(作,始也。笺云:斁,厌也。思遵伯禽之法,无厌倦也。作,谓牧之使可乘驾也。○斁音亦。

疏传“作,始”。○正义曰:《释诂》云:“俶,作也,始也。”俶之所训为作、为始,是作亦得为始。思马斯始,谓令此马及其古始如伯禽之时也。○笺“斁厌”至“乘驾”。○正义曰:“斁,厌”,《释诂》文。彼作“射”,音义同。以上章“斯臧”、“斯才”皆马之身事,故易传以作为作用,谓牧之使可作用乘驾也。

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骃有騢,有驔有鱼,以车祛祛。

(阴白杂毛曰骃。彤白杂毛曰騢。豪骭曰驔。二目白曰鱼。祛祛,彊健也。○骃,旧于巾反,读者并音因。騢音遐,《说文》云:“赤白杂色,文似鰕鱼。”驔音簟,徒点反,《字林》云:“又音谭。”有鱼如字,《字书》作“𩥭”,《字林》作“䁩”,音并同。毛云:“一目白曰鱼。”《尔雅》云:“一目白瞷,二目白䁩。”瞷音闲。祛,起居反。彤,徒冬反,赤也。骭,户晏反。

疏传“阴白”至“强健”。○正义曰:《释畜》云:“阴白杂毛,骃。”舍人曰:“今之泥骢也。”樊光曰:“骃者,目下白也。”孙炎曰:“阴,浅黑也。”郭璞曰:“阴,浅黑,今之泥骢。或云目下白,或云白阴,皆非也。”璞以阴白之文与骊白、黄白、仓白、彤白相类,故知阴是色名,非目下白与白阴也。又云:“彤白杂毛,騢。”舍人曰:“赤白杂毛,今赭马名騢。”郭璞云:“彤,赤也,即今赭白马是也。”又云:“一目白间,二目白鱼。”舍人曰:“一目白曰间。两目白为鱼。”郭璞曰:“似鱼目也。”其驔,《尔雅》无文。《说文》云:“骭骹也。”郭璞曰:“骭,脚胫。”然则骭者,膝下之名。《释畜》云:“四骹皆白,驓”,无豪骭白之名。传言豪骭白者,盖谓豪毛在骭而白长,名为驔也。驓则四骹杂白而毛短,故与驔异也。此章言驽马主以给官中之役,贵其肥壮,故曰“祛祛,强健也”。

思无邪,思马斯徂。

笺云:徂,犹行也。思遵伯禽之法,专心无复邪意也。牧马使可走行。}}○邪,似嗟反。注同。复,扶又反。)

疏笺“徂犹”至“走行”。○正义曰:徂训为往,行乃得往,故徂犹行也。思牧马使可走行,亦上章使可乘驾之事也。王肃云:“徂,往也。所以养马得往古之道。”毛于上章以作为始,则此未必不如肃言。但无迹可寻,故同之郑说。

《𬳶》四章,章八句。

《有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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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駜》,颂僖公君臣之有道也。(笺云:有道者,以礼义相与之谓也。○駜,备笔反,又符必反,《字林》父必反。)

疏“《有駜》三章,章九句”至“有道”。○正义曰:君以恩惠及臣,臣则尽忠事君,君臣相与皆有礼矣,是君臣有道也。经三章皆陈君能禄食其臣,臣能忧念事君,夙夜在公,是有道之事也。此主颂僖公,而兼言臣者,明君之所为美,由与臣有道,道成于臣,故连臣而言之。○笺“有道”至“之谓”。○正义曰:蹈履有法谓之礼。行允事宜谓之义。君能致其禄食,与之燕饮,是君以礼义与臣也。臣能夙夜在公,尽其忠敬,是臣以礼义与君也。

有駜有駜,駜彼乘黄。

(駜,马肥彊貌。马肥彊则能升高进远,臣强彊则能安国。笺云:此喻僖公之用臣,必先致其禄食。禄食足,而臣莫不尽其忠。○乘,绳证反。下同。)

夙夜在公,在公明明。

笺云:夙,早也。言时臣忧念君事,早起夜寐,在于公之所。在于公之所,但明义明德也。《礼记》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大学音泰。)

振振鹭,鹭于下。鼓咽咽,醉言舞,于胥乐兮。

(振振,群飞貌。鹭,白鸟也,以兴洁白之士。咽咽鼓节也。笺云:于,于。胥,皆也。僖公之时,君臣无事则相与明义明德而已。洁白之士,群集于君之朝,君以礼乐与之饮酒,以鼓节之,咽咽然。至于无算爵,则又舞燕乐以尽其欢。君臣于是则皆喜乐也。○“咽”本又作“鼝”,同乌玄反,又于巾反。乐音洛。注“喜乐”、下“于胥乐兮”及注“安乐”同。朝,直遥反。)

疏“有駜”至“乐兮”。○正义曰:言有駜有駜然肥强之马,此駜然肥强者,彼之所乘黄马也。将欲乘之,先养以刍秣,故得肥强,乘之则可以升高致远,得为人用矣。以兴僖公有贤能之臣,将任之,先致其禄食,故皆尽忠任之,则可以安国治民,得为君用矣。群臣以尽忠之故,常侵早逮夜,在于公所。其在于公所,则君臣无事,相与明义明德而已。以君臣闲暇,共明德义,故在外贤士竞来事君。振振然而群飞者,絜白之鹭鸟也。此鹭鸟于是下而集止于其所,以喻絜白者众士也,此众士于是来而集止于君朝。既集君朝,与之燕乐,以鼓节之咽咽然,至于无算爵而醉,为君起舞,以尽其欢,于是君臣皆喜乐兮,是其相与之有道也。○传“駜马”至“安国”。○正义曰:以駜与乘黄连文,故知駜者,马肥强之貌。以序言君臣有道,下句皆说臣事,故知以肥马喻强臣也。四马曰乘,故言乘黄。○笺“此喻”至“其忠”。○正义曰:“传以马之肥强,喻臣之强力。马由人所养饲,乃得肥强,肥强乃能致远。人得禄食充足,乃能尽忠,尽忠乃肯用力。若其不然,虽有强力,不肯用之,故笺重申传意。案《夏官·司士》云:“以功诏禄。”儒行云:“先劳而后禄,不亦易禄乎。”然则臣当先施功劳,然后受禄。此僖公用臣,所以先致禄食者,彼二文皆谓君初用臣,臣初仕君,必试之有功,乃与之禄。若其位定之后,食禄是常,君当丰其禄食,要其功效,不得复待有功,方始禄之,故美僖公先致禄食,使臣尽忠。此则礼之常法,美僖公能顺礼也。○笺“夙早”至“明德”。○正义曰:“夙,早”,《释诂》文。以臣之于君,德义而已。以经有二明,故知谓明义明德也。定本、《集本》皆云“议明德也”,无上“明”字。施物得宜为义,在身得理为德,虽内外小殊,而大理不异。引《大学》“明德”者,彼谓显明明德之事,故引之以证此为明德也。○笺“于于”至“喜乐”。○正义曰:“于,于。胥,皆”,《释诂》文。絜白之士,不仕庸君。以僖公君臣无事,相与明义明德而已,德义明乃为贤人所慕,故絜白之士则群集于君之朝。既言君臣相与明义明德,别言絜白之士群集君朝,则絜白之士谓旧臣之外新来者也。上言“在公明明”,据臣为文,则明明德唯应臣明之耳,而云“相与”者,以言“在公”,则是共公明之,故知君臣并明德义也。以礼与之饮酒,谓为燕礼。燕礼以乐助劝,故以鼓节之咽咽然。醉始言舞,故知至于无算爵,则有舞尽欢。以君与臣燕,故知君臣于是皆喜乐也。

有駜有駜,駜彼乘牡。夙夜在公,在公饮酒。

(言臣有馀敬,而君有馀惠。)

疏传“言臣”至“馀惠”。○正义曰:臣礼朝朝暮夕不当常在君所,今闲暇无事,而夙夜在公,是臣有馀敬也。君之于臣,飨燕有数,今以无事之故,即与之饮酒,是君有馀惠也。

振振鹭,鹭于飞。鼓咽咽,醉言归。于胥乐兮。

笺云:飞,喻群臣饮酒醉欲退也。

疏笺“飞喻”至“欲退”。○正义曰:以上言“于下”,此言“于飞”,是既下而飞去,故知喻群臣饮酒醉欲退也。絜白之士,谓新来之人,但所来之人即在臣例,且与旧臣同燕,故以群臣言之。

有駜有駜,駜彼乘駽。

(青骊曰駽。○駽,呼县反,又火玄反,徐又胡眄反,又音炫。)

夙夜在公,在公载燕。

笺云:载言则也。

疏传“青骊曰駽”。○正义曰:《释畜》云:“青骊,駽。”舍人曰:“青骊马今名駽马也。”孙炎曰:“色青黑之间。”郭璞曰:“今之铁骢也。”

自今以始,岁其有。君子有谷,诒孙子。于胥乐兮。

(岁其有,丰年也。笺云:谷,善。诒,遗也。君臣安乐,则阴阳和而有丰年,其善道则可以遗子孙也。○“岁其有”,本或作“岁其有矣”,又作“岁其年者矣”,皆衍字也。“诒孙子”,以之反,本或作“诒厥孙子”、“诒于孙子”,皆是妄加也。遗,唯季反。下同。)

疏“自今”至“乐兮”。○正义曰:君臣有道如此,可致阴阳和顺,从今以为初始,岁其当有丰年。言君德可以感之也。君子僖公有善道,可以遗其子孙。言其德泽堪及于后也。以此之故,于是君臣皆喜乐兮。○传“岁其有丰年”。○正义曰:《春秋》书“有年”者,谓五谷大熟,丰有之年,故知其有年,谓从今以去,当有丰年也。定本、《集注》皆云“岁其有年”。此诗僖公薨后乃作,而云自今以始者,上言“在公载燕”,因即据燕为今,与将来为始,非以作诗为始。○笺“谷,善。贻,遗”。○正义曰:“谷,善”,《释诂》文。“贻,遗”,《释言》文。

《有駜》三章,章九句。

《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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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泮水》,颂僖公能修泮宫也。({{*|○泮,普半反。

疏“《泮水》八章,章八句”至“泮宫”。○正义曰:作《泮水》诗者,颂僖公之能修泮宫也。泮宫,学名。能修其宫,又修其化。经八章,言民思往泮水,乐见僖公,至于克服淮夷,恶人感化,皆修泮宫所致,故序言能修泮宫以总之。定本云“颂僖公修泮宫”,无“能”字。

思乐泮水,薄采其芹。

(泮水,泮宫之水也。天子辟廱,诸侯泮宫。言水则采取其芹,宫则采取其化。笺云:芹,水菜也。言己思乐僖公之修泮宫之水,复伯禽之法,而往观之,采其芹也。辟廱者,筑土雝水之外,圆如璧,四方来观者均也。泮之言半也。半水者,盖东西门以南通水,北无也。天子诸侯宫异制,因形然。○僖音希。頖音判,本多作“泮”。泮宫,诸侯之学也。泮,半也。半有水,半无水也。郑注《礼记》言“頖,班也,所以班政教”。芹,其巾反。辟音璧。下同。圜音圆。观,古乱反,又音官。)

鲁侯戾止,言观其旗。其旗茷茷,鸾声哕哕。无小无大,从公于迈。

(戾,来。止,至也。言观其旗,言法则其文章也。茷茷,言有法度也。哕哕,言其声也。笺云:于迈,迈,行也。我采水之芹,见僖公来至于泮宫。我则观其旗茷茷然,鸾和之声哕哕然。臣无尊卑,皆从君行而来。称言此者,僖公贤君,人乐见之。○伐,蒲害反,又普贝反,本又作“茷”。哕,呼会反。)

疏“思乐”至“于迈”。○正义曰:僖公能修泮宫,为宫立水,水傍生菜,宫内行化。鲁人言己思乐往泮宫之水,我欲薄采其芹之菜也。既采其菜,又观其化。值鲁侯僖公来至此泮宫,我观其车之所建之旗,而有文章法度,则其旗乃茷々然有法度,其鸾则哕哕然有声。言其车服得宜,行趋中节也。又鲁之群臣,无小无大,皆从公往行而至泮宫。言僖公之贤,人乐见之也。○传“泮水”至“其化”。○正义曰:此美僖公之修泮宫,述鲁人之辞,而云“思乐泮水”,故知泮水即泮宫之外水也。“天子辟雍,诸侯泮宫”,《王制》文。其馀诸侯止有泮宫一学,鲁之所立,非独泮宫而已。《明堂位》曰:“米廪,有虞氏之庠也。序,夏后氏之序也。瞽宗,殷学也。頖宫,周学也。”是鲁礼得立四代之学。鲁有四代之学,此诗主颂其修泮宫者,先代之学尊,鲁侯得立之,示存古法而已。其行礼之饮酒养老,兵事之受成告克,当于周世之学,在泮宫也。僖公之伐淮夷,将行,则在泮定谋;既克,则在泮献馘。作者主美其作泮宫,而能服淮夷,故特言其修泮宫耳。僖公志复古制,未必不四代之学皆修之也。又解泮宫、泮水正是一物,而此诗或言宫,或言水之意,以菜生于水,化出于宫,言水则采取其芹,言宫则采取其化,故诗言采芹藻之菜则言泮水,说行礼谋献之事则云泮宫。下章云“既作泮宫,淮夷攸服”,是言克淮夷者,由宫内行化而服之,故言宫也。泮宫之名既定,亦可单称为泮。此经四言“在泮”,及“集于泮林”,皆谓泮宫为泮也。采者,取菜之名,而化亦言采者,俱是己往取之,因采菜而同其文。○笺“芹水”至“形然”。○正义曰:《采菽》云:“觱沸槛泉。”言采其芹,芹生于泉水,是水菜也。言水菜者,解其就泮水之意。藻茆亦水菜,从此可知也。鲁人之乐泮水,意在观化,非主采菜。但水能生菜,因采取之,并以采菜为言,故笺解其意。言己思乐僖公之修泮宫之水,复伯禽之法,而往观之,采其芹也。是其思乐者,乐僖公所修,观宫,因采其菜,其信不专为菜。又申传辟雍、泮宫之义。辟雍者,筑土为堤,以壅水之外,使圆如璧,令四方来观者均,故谓之辟雍也。《释器》云:“肉倍好谓之璧。”孙炎云:“肉,身也。好,孔也。身大而孔小。”然则璧体圆而内有孔,此水亦圆而内有地,是其形如璧也。圆既中规,而望水内则远近之路等,故四方来观者均,言均得所视也。此笺言筑土壅水,四方来观者均,说水之外畔。《灵台》传云:“水旋丘以节观者。”说水之中央,所据不同,互相发见也。言四方来观者均,则辟雍之宫,内有馆舍,外无墙院也。《后汉书》称光武“中元元年,初建三雍。明帝即位,亲行其礼。天子始冠通天,衣日月,备法物之驾,盛清道之仪,坐明堂而朝群臣,登灵台以望云物,袒割辟雍之上,尊养三老五更。飨射礼毕,帝正坐自讲,诸儒问难于前,冠带搢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是由外无墙院,故得圜门观之也。天子之宫,形既如璧,则诸侯宫制当异矣。而泮为名,则泮是其制,故云“泮之言半。半水者,盖东西门以南通水,北无也”。既以盖为疑辞,必疑南有水者,以行礼当南面,而观者宜北面。畜水本以节观,宜其先节南方,故知南有水而北无也。北无水者,下天子耳,亦当为其限禁,故云“东西门以南通水”,明门北亦有沟堑,但水不通耳。诸侯乐用轩悬,去其南面。泮宫之水则去北面者,乐为人君而设,贵在近人。与其去之,宁去远者,泮水自以节观,故留南方。各从其宜,不得同也。天子诸侯之宫异制,因形然,言由形异制殊,所以其名亦别也。定本、《集注》皆作“形然”,俗本作“杀”字,误也。此解辟雍、泮宫之义,皆以其形名之。而《王制》注云:“辟,明也。雍,和也。所以明和天下。泮之言班也,所以班政教也。”以物有名生于形,因名立义。以此天子诸侯之宫实圆,水半水耳,不以圆半为名,而谓之辟、泮,故知辟、泮之称有义存焉,故于《礼》注解其义,与此相接成也。○传“戾来”至“有声”。○正义曰:《释诂》云:“戾、来,至也。”俱训为至,是戾得为来也。止者,至而止住,故云至。非训止为至也。复解泮宫在郊,旗鸾在车之饰,诸侯礼当有之。今云“言观者欲法则其文章”,故美而观之也。此是鲁人作诗,而自称其君为鲁侯者,以其鲁君之美,可为四方所则,因其请王而作,遂为外人之辞,以示僖公之德,非独鲁人所颂也。

思乐泮水,薄采其藻。鲁侯戾止,其马𫏋𫏋。其马𫏋𫏋,其音昭昭。

(其马𫏋𫏋,言彊盛也。笺云:其音昭昭,僖公之德音。○藻音早,水草也。𫏋,居表反。昭,之绕反。)

载色载笑,匪怒伊教。

(色温润也。笺云:僖公之至泮宫,和颜色而笑语,非有所怒,于是有所教化也。

思乐泮水,薄采其茆。

(茆,凫葵也。○茆音卯,徐音柳,韦昭萌藻反,干宝云:“今之𪁗蹗草,堪为菹。江东有之。”何承天云:“此菜出东海,堪为菹酱也。”郑小同云:“江南人名之莼菜,生陂泽中。”《草木疏》同。又云:“或名水葵,一云今之浮菜,即猪莼也。《本草》有凫葵,陶弘景以入有名无用品。”解者不同,未详其正。沈以小同及《草木疏》所说为得。凫音符。)

鲁侯戾止,在泮饮酒。既饮旨酒,永锡难老。

笺云:在泮饮酒者,征先生君子与之行饮酒之礼,而因以谋事也。已饮美酒,而长赐其难使老。难使老者,最寿考也。长赐之者,如《王制》所云“八十月告存,九十日有秩”者与?○者与音馀。)

顺彼长道,屈此群丑。

(屈,收。丑,众也。笺云:顺从长远,屈治丑恶也。是时淮夷叛逆,既谋之于泮宫,则从彼远道往伐之,治此群为恶之人。○屈,丘勿反,郑云:“治也。”徐云:“郑又其勿反。”《韩诗》云:“屈,收也。收敛得此众聚。”)

疏“思乐”至“群丑”。○毛以为,鲁人言己思乐往泮宫之水,我薄欲采其茆之菜也。既采其菜,又观其化。值鲁侯来至在泮水之宫,与群臣饮酒,谓召先生君子与之行饮酒之礼。既饮此美酒,而得其宜,则天长与之以难老之福,故能顺彼仁义之长道,以收敛此群众人民。○郑以为,既饮此美酒,又长赐其难老之人,谓所养老人常有周饩也。又言僖公行饮酒之礼,因以谋征伐之事,乃欲从彼长远之道路,以治此群为恶之人。谓时淮夷叛逆,鲁谋伐之。此章言其谋行,故下章言其伐克也。○传“茆,凫葵”。○正义曰:陆机《疏》云:茆与荇菜相似,叶大如手,赤圆。有肥者,著手中滑不得停。茎大如匕柄。叶可以生食,又可鬻,滑美。江南人谓之莼菜,或谓之水葵,诸陂泽水中皆有。○笺“在泮”至“者与”。○正义曰:泮宫者,行礼养老之宫。而云“在泮饮酒”,明是以礼饮酒,故知征先生君子与之行饮酒之礼也。《乡饮酒》、《乡射》之礼,皆以明日息司正,而复行小饮酒之礼,云“征唯所欲,以告于先生君子,可也”。《乡射》注云:“先生,卿大夫致仕者。君子,有德不仕者。”《乡饮酒》注云:“先生不以筋力为礼,于是可以来。可者召,唯所欲。”是饮酒之礼,有召老之法。下句言“永锡难老”,明是召之与饮也。《王制》云:“天子将出征,受命于祖,受成于学。”注云:“定兵谋也。”天子之礼如是,则知诸侯亦然。下章言“淮夷攸服”,明当于是谋之,故知行饮酒之礼,因以谋伐淮夷之事也。难老者,言其身力康强,难使之老,故云谓最寿考者。长赐终老者之身,赐之不绝,故言如《王制》所云“八十月告存,九十日有秩”。彼注以为,告存者每月致膳,有秩者日有常膳。然则八十者每月一致膳,九十者日日常有膳。所膳之物则无文。盖如汉世老人有名德者,时诏郡国,常以八月致羊酒之类也。王制“告存”之文,承“七十不俟朝”之下,则谓朝臣有德致仕者也。庶人之老者则不能,然直行复除以养之耳。《王制》又云:“凡三王养老,皆引年八十者一子不从政,九十者其家不从政。”注云:“引户校年,当行复除。老人众多,非贤者不可皆养之也。”○传“屈,收。丑,众”。○正义曰:屈者,屈彼从己,是收敛之义,故为收也。“丑,众”,《释诂》文。毛云收此群众,则是不斥淮夷,当谓顺行长远之道,收敛鲁国之民人也。王肃云:“天长与之难老之福,乃能顺彼仁义之长道,以敛此群众。”传意或然。○笺“顺从”至“之人”。○正义曰:顺者,随从之义;长者,遥远之言,故顺为从,长为远也。“屈,治”,《释诂》文。彼屈作“淈”。某氏引此诗,是音义同也。下云:“既作泮宫,淮夷攸服”,则将伐淮夷,于泮宫谋之,明是饮酒因谋,此则谋之之事,故以丑为恶。此则诚治之耳,未是兵己行也。下云“淮夷攸服”,乃是伐而服之。

穆穆鲁侯,敬明其德,敬慎威仪,维民之则。允文允武,昭假烈祖。

(假,至也。笺云:则,法也。僖公之行,民之所法效也。僖公信文矣,为修泮宫也;信武矣,为伐淮夷也。其聪明乃至于美祖之德,谓遵伯禽之法。○假,古百反。行,下孟反,又如字。)

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笺云:祜,福也。国人无不法效之者,皆庶几力行,自求福禄。○祜音户。)

疏“穆穆”至“伊祜”。○正义曰:言穆穆然美者,是鲁侯僖公能敬明其德,又敬慎其举动威仪,内外皆善,维为下民之所法则也。信有文矣,信有武矣,文则能修泮宫,武则能伐淮夷。既有文德,又有武功,其明道乃至于功烈。美祖,谓遵伯禽之法,其道同于伯禽也。以此化民,民皆效之。鲁国之民,无有不为孝者,皆庶几力行孝,自求此维多福禄。言能勉力行善,则福禄自来归之。僖公行己有道,化之深也。

明明鲁侯,克明其德。既作泮宫,淮夷攸服。

笺云:克,能。攸,所也。言僖公能明其德,修泮宫而德化行,于是伐淮夷,所以能服也。

矫矫虎臣,在泮献馘。淑问如皋陶,在泮献囚。

(囚,拘也。笺云:矫矫,武貌。馘,所格者之左耳。淑,善也。囚,所虏获者,僖公既伐淮夷而反,在泮宫使武臣献馘。又使善听狱之吏如皋陶者献囚。言伐有功,所任得其人。○蟜,本又作“矫”,亦作“𫏋”,居表反。馘,古获反,截耳也。皋陶音遥。皋陶,唐、虞之士官。)

疏“明明”至“献囚”。○正义曰:明明然有明德之鲁侯,甚能明其德也。又说其明德之事,既作泮水之宫,以行其德化,谋伐淮夷。而淮夷所以顺服,是其德之明也。僖公既伐淮夷,有功而反,矫矫然有威武如虎之臣,使之在泮宫之内,献其截耳之馘;善问狱如皋陶者,使之在泮宫之内,献其所执之囚。言折馘则有威武,执囚则善问狱,美其所伐有功,而所任得人也。○笺“克,能。攸,所”。○正义曰:皆《释言》文。○传“囚,拘”。○正义曰:《释言》文。○笺“馘所”至“其人”。○正义曰:《释诂》云:“馘,获也。”《皇矣》传曰:“杀而献其左耳曰馘。”故云“馘所格者之左耳”,谓临阵格杀之,而取其耳也。“淑,善”,《释诂》文。“囚,所虏获者”,谓生执而系虏之,则所谓执讯者也。《王制》云:“天子将出征,受成于学。出征执有罪,反,释奠于学,以讯馘告。”注云:“释菜奠币礼先师。”是将出则谋于学而后行,反则礼先师以告克。故僖公既伐淮夷而反,在泮宫也。彼云“以讯馘告”者,即此“献馘”,是其事也。所馘者,是不服之人,须武臣之力,当杀其人而取其耳,故使武臣如虎者献之。所囚者,服罪之人,察狱之吏当受其辞而断其罪,故使善听狱如皋陶者献之。执俘截耳而还,言伐有功也。有武力者折馘,善问狱者执囚,言任得其人也。此章言“淮夷攸服”,即说献囚,急见所任得人,以明其服之状,故下二章更说往伐之事。

济济多士,克广德心。桓桓于征,狄彼东南。

(桓桓,威武貌。笺云:多士,谓虎臣及如皋陶之属。征,征伐也。狄当作“剔”。剔,治也。东南,斥淮夷。○狄,王他历反,远也。孙毓同。郑作“剔”,音同。沈云:“毛如字。”未详所出。《韩诗》云:“鬄,除也。”)

烝烝皇皇,不吴不扬。不告于讻,在泮献功。

(烝烝,厚也。皇皇,美也。扬,伤也。笺云:烝烝,犹进进也。皇皇,当作“暀暀”。暀暀,犹往往也。吴,哗也。讻,讼也。言多士之于伐淮夷,皆劝之,有进进往往之心,不讙哗,不大声。僖公还在泮宫,又无以争讼之事,告于治讼之官者,皆自献其功。○烝,之丞反。皇,毛如字,郑作“暀”,于况反。吴,郑如字,讙也。又王音误作吴,音话,同。扬,余章反。讻音凶。讙音欢。哗音花。争,争斗之争。)

疏“济济”至“献功”。○毛以为,上言任得其人,此本往还之事。言济济然多威仪之多士,皆能广其德心,谓心德宽弘,并无褊躁。又桓桓然有威武之容,其往征也,远服彼东南淮夷之国。此多士之德,烝烝然而厚,皇皇然而美,不为过误,不有损伤。于军旅之间,更无忿竞;其回还也,不有告于官司争讼之事者,唯在泮宫之内,献其战功而已。美其军旅齐整,又能克捷。郑唯以“狄彼东南”三句为异。言以威武往征剔治彼东南之国,其往之时,莫不相劝,有进进往往之心,不讙哗,不扬声,美其乐战之心,而在军又整。馀同。○传“桓桓,威武貌”。○正义曰:《释训》云:“桓桓,威也。”故为威武貌。毛无破字之理。《瞻仰》传以狄为远,则此狄亦为远也。王肃云:“率其威武往征,远服东南,谓淮夷来服也。”○笺“多士”至“淮夷”。○正义曰:上言反而献功,此又本其初往。此言“济济多士”,还是献捷之人,故知多士谓虎臣,及如皋陶之属。所谓伐而正其罪,故以征为伐。征伐所以治罪,故读狄为剔。剔,治毛发,故为治也。淮夷之国,在鲁之东南,故知东南斥淮夷也。○传“烝烝”至“扬伤”。○正义曰:《释训》云:“烝烝,作也。”众作是厚重之意,故为厚也。“皇皇,美”,《释诂》文。扬与误为类,故为伤,谓不过误,不损伤也。王肃云:“言其人德厚美,不过误有伤者。”○笺“烝烝”至“其功”。○正义曰:《释诂》云:“烝,进也。”故烝烝犹进进也。谓前进,则皇为往行,故知皇当作往。《释诂》云:“往々、皇皇,美也。”俱训为美,声又相近,故因而误也。郑读“不吴”为“不娱”,人自娱乐,必讙哗为声,故以娱为哗也。“讠凶,讼”,《释言》文。扬者,高举之义。不娱为不讙哗,不扬为不扬声,故云“多士之伐淮夷,皆劝之,有进进往往之心,不讙哗,不大声”,谓初反及在军之时,能如此也。僖公还泮宫,又无争讼之事。告治狱之官,由在军不竞,故无所告,皆自献其功而已。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车孔博,徒御无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

(觩,弛貌。五十矢为束。搜,众意也。笺云:“角弓觩然”,言持弦急也。“束矢搜然”,言劲疾也。“博”当作“傅”。甚傅致者,言安利也。徒行者,御车者,皆敬其事,又无厌倦也。僖公以此兵众伐淮夷而胜之,其士卒甚顺军法而善,无有为逆者,谓堙井刊木之类。○觩音虬。搜,依字作“󲔄”,色留反。博,徐云:“毛如字。”王同,大也。郑作“傅”,音附。绎,本又作“射”,又作“斁”、作“怿”,皆音亦,厌也。施,式氏反,本又作“弛”,同。致,直置反。卒,尊忽反。堙音因,塞也。刊,苦干反,服虔云:“削也。”)

式固尔犹,淮夷卒获。

笺云:式,用。犹,谋也。用坚固女军谋之故,故淮夷尽可获服也。谋,谓度己之德,虑彼之罪,以出兵也。○度,待洛反。)

疏“角弓”至“卒获”。○毛以为,多士以威武而往伐,淮夷望而即服,故角弓其觩然弛而不张,束矢其搜然众而不用,其兵车甚博大,徒行御车之人皆敬其事,无厌倦者,故能克服淮夷。既克淮夷,而淮夷甚化于善,不复为逆乱也。此淮夷不逆,是僖公之功,故述而美之。言僖公用能固执大道之故,故淮夷卒皆服也。○郑以为,既言服而献功,更陈克捷之势。言僖公之伐淮夷也,以角为弓,其张则觩然而持弦甚急;所束之矢,其发则搜然而劲,又且疾其戎车,甚傅致而牢固,徒行之人又并无厌倦者。从军之初发,至于既克淮夷,其军旅士卒甚善矣,不有违逆军法号令者。此皆僖公之德,故称美之。言此由僖公用坚固尔军谋之故,故淮夷尽得服也。○传“觩弛”至“众意”。○正义曰:毛以美僖公之克淮夷,必美其以德不以力。此当设言为不战之辞,故以觩为弛貌。荀卿《议兵》云:“魏氏武卒,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个。”是一弩用五十矢矣。荀则毛氏之师,故从其言,以五十矢为束也。《大司寇》云:“入束矢于朝。”注云:“古者一弓百矢。”其百个与?则郑意以百矢为束。此笺不易传者,百矢为束,亦无正文。以《尚书》及《左传》所言赐诸侯以弓矢者,皆云彤弓一,彤矢百。以一弓百矢,故谓束矢当百个。而在军之礼,重弓以备折坏,或亦分百矢以为两束,故不易传也。毛以为,搜与束矢共文,当言其束之多,故搜为众意。传以弓言觩,矢言搜,其意言弓不张,矢不用,是僖公不至大战而克服淮夷也。又毛于犹字皆训为道,则下句犹亦为道。王肃云:“言弓弛而不张,矢众而不用,兵车甚博大,徒行御车无厌其事者,已克淮夷,淮夷甚化于善,不逆道也。鲁侯能固执其大道,卒以得淮夷。”传意或然。上有囚馘,则非全不战,传意盖以此章为深美之言。○笺“角弓”至“之类”。○正义曰:以上言献馘、献囚,是战而克之,此章不宜复言弛弓、束矢,故云“角弓觩然,则言持弦急”,谓弓张故弦急也。搜为矢行之声,故束矢搜然,言劲且疾也。车之广狭,度量有常,不得以甚博为言,故“博”当作“傅”,其车甚傅致,言安稳而调利也。用兵贵于顺礼,而云“孔淑不逆”,则谓士卒所为,不逆军之正法,故云“士卒甚顺军法而善,无有不善者”。于“既克淮夷”之下,乃云“孔淑不逆”,言其从始至终,皆不逆也。此美僖公用兵不逆,则当时行兵有逆者,谓堙井刊木之类。襄二十五年《左传》云:“陈侯会楚子伐郑,当陈隧者井堙木刊。”服虔云:“堙,塞。刊,削也。”○笺“式,用。犹,谋”。○正义曰:“式,用”,《释言》文。“犹,谋”,《释诂》文。

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怀我好音。

(翩,飞貌。鸮,恶声之鸟也。黮,桑实也。笺云:怀,归也。言鸮恒恶鸣,今来止于泮水之木上,食其桑黮。为此之故,故改其鸣,归就我以善音。喻人感于恩则化也。○翩音篇。鸮,于娇反。黮,《说文》、《字林》皆作“葚”,时审反。为,于伪反。)

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

(憬,远行貌。琛,宝也。元龟尺二寸。赂,遗也。南,谓荆扬也。笺云:大,犹广也。广赂者,赂君及卿大夫也。荆扬之州,贡金三品。○憬,九永反,沈又孔永反,《说文》作“懬”,音犷,云:“阔也。一曰广大也。”琛,敕金反。犍为舍人云:“美宝曰琛。”赂音路。遗,唯季反。)

疏“翩彼”至“南金”。○正义曰:翩然而飞者,彼飞鸮恶声之鸟,今来集止于我泮水之林,食我泮宫之桑黮,归我好善之美音。恶声之鸟,食桑黮而变音,喻不善之人,感恩惠而从化。憬然而远行者,是彼淮夷来就鲁国,献其琛宝。其所献之物,是大龟象齿,又广赂我以南方之金。言君臣并皆得之。是修泮宫所致,故以此结篇也。○传“憬远”至“荆杨”。○正义曰:淮夷去鲁既遥,故以憬为远行貌。“琛,宝”,《释言》文。舍人曰:“美宝曰琛。”来献其琛,总言献宝。其龟、象、南金,还是宝中之别。以其物贵,特举而言,其献非唯此等也。《汉书·食货志》云:“龟不盈尺,不得为宝。”此言元龟,龟之大者,故云“元龟尺二寸”也。赂者,以财遗人之名,故赂为遗也。荆杨之州,于诸州最处南偏,又此二州出金,今云南金,故知南谓荆杨也。《禹贡》徐州“淮夷蠙珠洎鱼”,则淮夷居在徐州,货唯珠鱼而已。其土不出龟、象,其国不属荆杨,而得有龟、象、南金献于鲁者,《禹贡》所陈,谓常贡天子土地所出,此则僖公伐而克之,暂以赂鲁,其国先得此宝,以其国宝为献,非是淮夷之地出此物也。○笺“大犹”至“三品”。○正义曰:大赂者,赂之多大,故云大犹广也。《春秋》襄二十五年,晋帅诸侯伐齐,齐人“赂晋侯,自六正、五吏、三十帅及处守者皆有赂”。是及群臣。故知广赂者,君及卿大夫也。又申传“南,荆杨”之义,故云“荆杨之州,贡金三品”。《禹贡》杨州“厥贡惟金三品”。荆州云“厥贡羽毛齿革,惟金三品”。彼注云:“三品者,铜三色也。”王肃以为,“三品:金、银、铜”。郑不然者,以梁州云“厥贡镠铁、银镂”。《尔雅·释器》云:“黄金之美者谓之镠。白金谓之银。”贡金银者,既以镠银为名,则知金三品者,其中不得有金银也。又检《禹贡》之文,厥贡镠铁银铅而独无铜,故知金即铜也。僖十八年《左传》曰:“郑伯始朝于楚。楚子赐之金,既而悔之,与之盟曰:‘无以铸兵。’故以铸三锺。”《考工记》云:“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锺鼎之齐。”是谓铜为金也。三色者,盖青白赤也。

《泮水》八章,章八句。

卷二十(二十之二)

《閟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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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閟宫》,颂僖公能复周公之宇也。(笺云:宇,居也。○閟,笔位反,音秘,同。僖音希。

疏“《宫》八章,首章十七句,二章十二句,三章三十八句,四章十七句,五章六章章八句,七章八章章十句”至“之宇”。○正义曰:作《宫》诗者,颂美僖公能复周公之宇,谓复周公之时土地居处也。《明堂位》曰:“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是以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车千乘。”是周公之时,土境特大,异于其馀诸侯也。伯禽之后,君德渐衰,邻国侵削,境界狭小。至今僖公有德,更能复之,故作诗以颂之也。复周公之宇,虽辞出于经,而经之所言,止为常许。此则总序篇义,与经小殊。其言复周公之宇,主以境界为辞,但僖公所行善事皆是复,故非独土地而已。自三章“周公之孙”以下,皆述僖公之德。作者将美僖公,追述远祖,上陈姜原、后稷,至于文、武、大王,爰及成王封建之辞,鲁公受赐之命,言其所以有鲁之由,与僖公之事为首引耳。序者以其非颂所主之意,故从而略之。

閟宫有侐,实实枚枚。

(閟,闭也。先妣姜嫄之庙,在周常闭而无事。孟仲子曰:是禖宫也。侐,清静也。实实,广大也。枚枚,砻密也。笺云:閟,神也。姜嫄神所依,故庙曰神宫。○侐,况域反,《说文》云:“静也”。一音火季反。枚,莫回反,《韩诗》云:“间暇无人之貌也。”嫄音元。禖,莫回反。砻,路东反,厉也。)

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无灾无害。弥月不迟,

(上帝是依,依其子孙也。笺云:依,依其身也。弥,终也。赫赫乎显著,姜嫄也。其德贞正不回邪,天用是冯依而降精气,其任之又无灾害,不坼不副,终人道十月而生子,不迟晚。○灾字又作“灾”,本亦作“菑”,音同。邪,似嗟反。冯依,本又作“凭”,同皮陵反,一本作“冯依其身”。坼,敕宅反,裂也。副,孚逼反。)

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稺菽麦。奄有下国,俾民稼穑。

(先种曰稙,后种曰稺。笺云:奄,犹覆也。姜嫄用是而生子后稷,天神多予之福,以五谷终覆盖天下,使民知稼穑之道。言其不空生也。后稷生而名弃,长大,尧登用之,使居稷官,民赖其功。后虽作司马,天下犹以后稷称焉。○重,直容反,本又作“种”,同。穋音六,本又作“稑”,音同。稙,征力反,徐时力反,《韩诗》曰:“长稼也。”稺音雉,《韩诗》云:“幼稼也。”菽音叔,大豆也。俾,必尔反,本又作“卑”。下皆同,长,张丈反。)

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缵禹之绪。

(绪,业也。笺云:秬,黑黍也。绪,事也。尧时洪水为灾,民不粒食。天神多予后稷以五谷。禹平水土,乃教民播种之,于是天下大有,故云继禹之事也。美之,故申说以明之。○音巨。缵,子管反,继也。粒音立。)

疏“宫”至“之绪”。○毛以为,将美僖公,上述远祖。周人立姜原之庙,常闭而无事。欲说姜原,又先言其庙。言在周所闭之宫,有侐然清净。其宫之内,则实实然而甚广大。其宫之材,则枚枚然而砻之密之。此是姜原庙也。既言其庙,遂说其身。赫赫然显著者,其姜姓之女名原也。此姜原,其德贞正不回邪,故上帝之天,用是之故,依其所生子孙,使其在母之时,令其母无灾殃,无患害,终人道之月而生之,不迟也。是所生者,乃是后稷。天神又下与之以百种之福,使之有明哲之性,晓稼穑之事。又与之黍,与之稷,先种后熟之重,后种先熟之穋,先种之植,后种之稺及菽之与麦。下此众谷,令稷种之,同有天下诸国,使民知稼穑之道。民赖后稷之功多。又复申说其事。后稷之所种者,有稷有黍,有稻有,以此众谷,遍教下民,同有此谷于天下之土,以继大禹之业。言禹平水土,稷教播种,事业可以相继,故言“缵禹之绪”以美之。○郑以宫为神宫。于鲁国有其宫,故先言庙而逆说姜原。上帝是依,谓凭依其身,降之精气。又以奄为覆,绪为事为异。馀同。○传“闭”至“砻密”。○正义曰:庄三十二年《左传》称“公见孟任,从之。”,谓闭户拒公,故为闭也。下句言“赫赫姜原”,则此述姜原之庙。《礼》“生曰母,死曰妣”。姜原是周之先母,故谓之先妣。说姜原之庙而谓之宫,故知常闭而无事。《春官·大司乐》云:“舞《大护》以享先妣。”则先妣之庙有祭事矣。且立庙所以祭神,而云闭而无事者,案《祭法》“王立七庙,五庙皆月祭之,二祧享尝乃止”。彼文据周为说,其言不及先妣。先妣立庙非常,而祭之又疏,月朔四时,祭所不及,比于七庙,是闭而无事也。《周礼》定其用乐,明其有祭之时,但其祭时节,《礼》无明文,或因大祭而则祭之也。传亦以此《司乐》之文,知姜原之庙在周耳。言其在周,则谓鲁无其庙,以周立是非常,故鲁不得有也。“孟仲子曰:是谓禖宫”,盖以姜原祈郊禖而生后稷,故名姜原之庙为禖宫。原庙清净之处,故以侐为清净,实谓宫内所容,重言实实,故谓宫之广大。枚枚者,细密之意,故云砻密。《晋语》及《书传》说天子庙饰,皆云斫其材而砻之,加密石焉,是砻密之事也。又郑注《礼器》云“宫室之饰,士首本,大夫达棱,诸侯斫而砻之,天子加密石”是也。○笺“神”至“神宫”。○正义曰:笺以诗人之作,睹事兴辞,若鲁无姜原之庙,不当先述宫。又卒章云“新庙奕奕,奚斯所作”,发首言宫,于末言新庙,则所新之庙,新此宫,首尾相承,于理为顺。奚斯作之,自然在鲁,不宜独在周也。且立庙而祭,不宜以闭为名。《释诂》云:“毖、神、溢,慎也。”俱训为慎,是得为神。与毖,字异音同,故为神也。以其姜原,神之所依,故庙曰神宫。凡庙皆是神宫,以姜原之事,说之于下,故先言神宫以显之。○传“上帝”至“子孙”。○正义曰:毛氏不信履迹之事,不得言天依姜原,故为依其子孙,正谓依助后稷,使其母无灾害也。此直依其子耳。兼言孙者,以后稷后世克昌,皆是天所依祜,并孙言之,以协句也。○笺“依依”至“迟晚”。○正义曰:笺以《生民》之篇,说姜原履帝迹而有后稷,则是上帝凭依姜原,而使之有子,故以依为依其身,履其拇指之处,而心体歆歆然如有人道感己,是其依之也。以姜原其德贞正不回邪,上天用是之故,凭依其身而降之精气,使得怀任后稷也。《生民》言“不坼不副,无灾无害”,文在“先生如达”之下,则谓当生之时无灾害也。此篇“无灾害”,文在“弥月不迟”之上,则是未生之时无灾害也。言怀任以至于生,其母常无灾害,故文有先后,灾害可兼。未生其不坼不副,唯谓生时不尔。此笺云“其任之又无灾害,不坼不副”。灾害谓怀任时,坼副谓生时也。以其意与彼同,故引彼为说。《家语·执辔篇》、《大戴礼·本命篇》皆云“人十月而生”,此云“弥月不迟”,故知终人道十月而生子,美其不迟晚也。○传“先种”至“曰稺”。○正义曰:重穋、稙稺,生熟早晚之异称耳,非谷名先种曰稙,后种曰稺。当谓先种先熟,后种后熟,但传略而不言其熟耳。《七月》传曰:“后熟曰重,先熟曰穋。”《天官·内宰》郑司农注云:“先种后熟谓之穜,后种先熟谓之稑。”是传亦略而不言其种,与此互相明也。《执竞》传以奄为同,则此奄亦为同也。王肃云:“尧命以后稷使民知稼穑,下国同时有是大功也。”○笺“奄犹”至“称焉”。○正义曰:网奄覆鸟兽而取之,故以奄犹覆也。天神多与之福者,王肃云:“谓受明哲之性,长于稼穑,是言天授之智慧,为与之福也。”以五谷终覆盖天下,使民知稼穑之道,谓尧遭洪水之后,种百谷以教民也。言其不空生,谓生必济世,不徒然也。《孝经援神契》曰:“圣人不空生,生必有所制。”是大贤不徒生也。又解后稷其名曰弃,末为司马,不言弃为司马,而言后稷之意,以其居稷官之日,民赖其功,后虽作司马天,下犹以后稷称之。《周本纪》云:“初欲弃之,因名曰弃”,《尧典》云,“帝曰:弃”,是后稷生名曰弃也。《本纪》又云:“尧举弃为农师,天下得其利。”是尧登用之,使居稷官,民赖其功也。《尧典》之文末说舜命群官,使禹宅百揆,即天官也。契在五教,为司徒,即地官也。伯夷为秩宗,即春官也。咎繇为士,即秋官也。垂为共工,即冬官也。唯夏官不言命,而上句“禹让稷契”之下,帝曰:‘弃,黎民阻饥,汝后稷,播时百谷。’”褒述其为稷之功,不言命而为官,明是稷作司马,为夏官也。且《尚书刑德放》云“稷为司马,契为司徒”,故云“后虽作司马,犹以后稷称焉”。○传“绪,业”。○正义曰:《释诂》云:“业,绪也。”故绪为业也。○笺“黑”至“明之”。○正义曰:“,黑黍”,《释草》文。“绪,事”,《释诂》文。事、业大同耳,当时所为谓之事,后人所祖谓之业。禹、稷同时,其事相继。此述当时之事,非谓在后相祖,故易之为事。《尧典》云:“帝曰:‘汤汤洪水方割。’”是尧时洪水为灾也。《思文》之美后稷云:“粒我烝民。”是洪水之时,民不粒食也。《生民》云“诞降嘉种”者,从上而下之辞,是天神多与后稷以五谷也。言天神与者,以种之必长,归功于天,非天实与之也。若洪水未平,则无地可种,故知禹平水土,乃教民播种之,于是天下大有,谓大有五谷也。禹能平水土,稷能种谷,二者俱以利民,故谓之继禹之事。稷之播种,种禹所治之地,故言禹平水土,乃教民播种,为先后之辞耳。其实禹稷所为亦同时矣,非洪水大平之后始教之也。此经与上事同文重,故解其意,美之,申说以明之。

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

(翦,齐也。笺云:翦,断也。大王自豳徙居岐阳,四方之民咸归往之,于时而有王迹,故云是始断商。○大音泰。后“大王”、“大平”皆同。翦,子践反,郑“断也”。断音短。下同。豳,彼贫反。王,于况反。)

至于文武,缵大王之绪。致天之届,于牧之野。无贰无虞,上帝临女。

(虞,误也。{{annotate|笺云:届,殛。虞,度也。文王、武王继大王之事,至受命致大平,天所以罚殛纣于商郊牧野,其时之民皆乐武王之如是,故戒之云:“无有二心”也,无复计度也。天视护女,至则克胜。○届音戒。贰音二。殛,纪力反。下同。度,待洛反。下同。复,扶又反。)

敦商之旅,克咸厥功。

笺云:敦,治。旅,众。咸,同也。武王克殷,而治商之臣民,使得其所,能同其功于先祖也。后稷、大王、文王亦周公之祖考也。伐纣,周公又与焉,故述之以美大鲁。○敦,郑都回反。注同。王、徐都门反,厚也。与音预。)

疏“后稷”至“厥功”。○毛以为,上言后稷之事,此又接说其后,言后稷后世之孙,实维是周之大王也。此大王自豳而来,居于岐山之阳,民归往之。初有王迹,实始有翦齐商家之萌兆也。至于文王、武王,则能继大王之业。于时商家暴虐,天欲诛之,武王乃致天之诛于牧野之地,民皆乐战,不自以为苦,反劝戒武王云:今天下归周,无有贰心,无有疑误,乃由上天之临视汝矣。言民从天助,往必克胜,欲使之勉力决战也。武王于是伐而克之,乃以礼法治商之众民,莫不得所。能同其功于先祖,谓先祖欲成王业,武王卒能成之,是合同其功。○郑唯以翦为断,绪为事;无贰无虞谓民劝武王,无有贰心,无复计度;上帝今临视汝为异。馀同。○传“翦,齐”。笺“翦断”至“断商”。○正义曰:“翦,齐”,《释言》文。齐即斩断之义,故笺以为断,其意同也。大王之居岐阳,民咸归之,是有将王之迹,故云“是始断商”,言有灭商之萌兆也。○传“虞,误”。○正义曰:《大明》云:“上帝临女,无贰尔心。”传云:“无敢怀贰心。”以为民无贰心。传以虞为误,则亦为民之情,谓民无疑误也。王肃云:“天下归周,无贰心,无疑误,上帝临命汝。”传意或然。○笺“届极”至“克胜”。○正义曰:“届,极。虞,度”,《释言》文。《释言》又云:“殛,诛也。”然则此极又转为诛。纣为无道,天欲诛之,武王奉行天意,故云“致天之届”。《牧誓》云:“时甲子昧爽,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是致天所罚。“杀纣于牧野”,定本、《集注》皆云“极纣于牧野”。“极”,是;“杀”,非也。笺以汝者,汝武王,故以“无贰无虞”为戒武王之辞。《太誓》说十一年观兵盟津之时,八百诸侯皆曰:“受可伐。”王曰:“尔未知天意,未可伐。”是其所计度,故今戒之云:“无有贰心,无复计度也。”致天之诛,唯武王耳。此经文、武共文,以其受命伐纣,事相接成故也。○笺“敦治”至“先祖”。○正义曰:“旅,众”,《释诂》文。武王克纣,治商之众,故以敦为治。《释诂》云:“咸,皆也。”皆亦同之义,故以咸为同也。同其功于先祖者,周自后稷以来,世修其业。大王、文王之意,皆欲成周之功,但时未可耳。今武王诛纣,竟先祖之意,故美其能同其功于先祖,言与先祖同成其功也。

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大启尔宇,为周室辅”。

(王,成王也。元,首。宇,居也。笺云:叔父,谓周公也。成王告周公曰:叔父,我立女首子,使为君于鲁。谓欲封伯禽也。封鲁公以为周公后,故云“大开女居,以为我周家之辅”。谓封以方七百里,欲其彊于众国。

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

笺云:东,东藩,鲁国也。既告周公以封伯禽之意,乃策命伯禽,使为君于东,加赐之以山川、土田及附庸,令专统之。《王制》曰:“名山大川不以封诸侯,附庸则不得专臣也。”○藩,方元反。策,初革反。令,力呈反。)

周公之孙,庄公之子,龙旗承祀,六辔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

(周公之孙,庄公之子,谓僖公也。耳耳然至盛也。笺云:交龙为旗。承祀,谓视祭事也。四马,故六辔。春秋,犹言四时也。忒,变也。○解音懈。忒,他得反。)

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是飨是宜,降福既多。

(骍,赤。牺,纯也。笺云:皇皇后帝,谓天也。成王以周公功大,命鲁郊祭天,亦配之以君祖后稷,其牲用赤牛纯色,与天子同也。天亦飨之宜之,多予之福。○骍,息营反,赤色也。牺,许宜反,纯毛牲。)

周公皇祖,亦其福女。秋而载尝,夏而楅衡。白牡骍刚,牺尊将将。毛炰胾羹,笾豆大房。万舞洋洋,孝孙有庆。

(诸侯夏禘则不礿,秋祫则不尝,唯天子兼之。楅衡,设牛角以楅之也。白牡,周公牲也。骍刚,鲁公牲也。牺尊,有沙饰也。毛炰,豚也。胾,肉也。羹,大羹、铏羹也。大房,半体之俎也。洋洋,众多也。笺云:此皇祖谓伯禽也。载,始也。秋将尝祭,于夏则养牲。楅衡其牛角,为其触抵人也。秋尝而言始者,秋物新成,尚之也。大房,玉饰俎也,其制足间有横,下有跗,似乎堂后有房然。万舞,干舞也。○楅音福,逼也。牺尊,郑素河反,毛云“有沙饰”,则宜同郑,王许宜反,尊名也。将,七羊反。炰,蒲包反。胾,侧吏反。羹音庚,又音衡。洋音羊,徐音翔。禴,羊灼反。祫,咸夹反。楅音逼。沙,苏河反,刻凤凰于尊,其羽形婆娑然也。一云“画也”。豚,字又作“㹠”,徒门反。铏,字又作“鉼”,音刑。为其,于伪反。抵,都礼反。横,古旷反,一音光。跗,方于反。)

俾尔炽而昌,俾尔寿而臧。保彼东方,鲁邦是常。不亏不崩,不震不腾;三寿作朋,如冈如陵。

(震,动也。腾,乘也。寿,考也。笺云:此皆庆孝孙之辞也。俾,使。臧,善。保,安。尝,守也。亏崩皆谓毁坏也。震腾皆谓僭逾相侵犯也。三寿,三卿也。冈陵,取坚固也。○炽,尺志反。僭,子念反。)

疏“王曰”至“如陵”。○毛以为,上既述远祖之功,以美大鲁国,此乃说其封建之由,及今僖公之事。言将欲封鲁之时,成王乃告周公曰:叔父,我今欲立汝首子,使之为侯于鲁国,大开汝之所居,永为周室藩辅。告周公既讫,乃为书以策命鲁公伯禽,使之为侯于东方,赐之以境内之山川,使之专有,又赐之以境内之土田,并小国之附庸,命使四邻小国附属之。言其统于众国也。至于今日,周公后世之孙,鲁庄公之子,谓僖公也。其车建交龙之旗,承奉宗庙祭祀,所乘四马,其六辔耳耳然而至盛。春秋四时,非有解怠,所献所祀,不有忒变。因说祭祀之事,皇皇而美者为君之天,及君祖后稷,献之以赤与纯色之牲。天与后稷于是歆飨之,于是以为宜下福与之,既已多大矣。非徒天与后稷降之多福,周公与君祖伯禽,亦其福汝僖公矣。又言祭宗庙得礼,故先祖福之。更说祭庙之事,将于前秋则为尝祭,此夏而已楅衡其牛。言豫养所祭之牛,设横木于角以楅之,令其不得抵触人也。所养者,是白色之牡,与赤色之特。盛酒之器,有牺羽所饰之尊,将将然而盛美也。其馔则有焰火去其毛而炰之豚,又有切肉之胾,与大羹铏羹。其食器有竹笾木豆,又有大房之俎。鼎俎既陈,笾豆已列,于是歌舞其神。执干戚而为万舞者,洋洋然众多。礼乐不愆,祭祀得所,孝孙僖公于是有庆赐之荣。作者喜其德当神明,故设辞庆之。使汝得福炽盛而昌大,使汝年命长寿而臧善,安于彼东方之国,鲁邦是其常。有其坚固如山,不可亏损,不可崩落,言其无毁坏之时。其安静如川,不可震动,不可乘陵,言其无僭逾相犯。国之三寿考之卿与作朋友,君臣相亲,国家坚固,使之如冈然,如陵然,言永无散乱也。○郑唯秋而载尝为异。以载为始,言秋而始欲尝祭,于夏则养牲。馀同。○传“王成”至“宇居”。○正义曰:《洛诰》说周公摄政七年十有二月,归政成王之事,其经云:“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王命作册逸祝册,告周公其后。”注云:“岁成王元年正月朔日也。用二特牛祫祭文、武于文王庙,使逸读所作册祝之书告神。”以周公其宜为后者,谓将封伯禽,则是成王即政之元年正月朔日封伯禽也。呼周公为叔父,知王是成王也。《释诂》云:“元、首,始也。”俱训为始,是元得为首。屋宇用以居人,故以宇为居。○笺“东东藩”至“得专臣”。○正义曰:诸侯为天子蕃屏,故云“东藩,鲁国也”。赐谓与之,使为己有,故言加赐之山川及附庸,令专统之也。以土田者,是鲁国之土田,亦既封为鲁君,自然田为鲁有。而山川、附庸与土田共蒙“赐之”文,土田既是专统,则知山川、附庸亦专统也。笺以专统土田是诸侯之常,而山川、附庸则是加赐,故特言“加赐之山川、附庸”以明之。凡言赐之,谓非所当得也,故引《王制》“名山大川不以封诸侯”,故山川当言赐也。“附庸则不得专臣”,故附庸亦言赐也。《王制》云:“名山大泽不以封。”郑以经有山川,故改泽为川也。彼又说夏殷之礼云:“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言附诸侯,事大国,不得专臣也。若然,鲁亦不得专臣。而与山川、土田同言赐者,以于法不得有之,故言赐耳,非谓赐之使专臣也。何则?诸侯之有附庸者,以其土田犹少,未及大国之数,故令有附庸,使之附属。功德若进,拟以给之。其地方五百里者,土地已极,无复进期,不得更有附庸也。鲁为侯爵,以周公之勋,受上公之地,可为五百里耳,于法无附庸也。《明堂位》“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是于五百里之上,又复加之附庸,故注云:“上公之封地方五百里,加鲁以四等之附庸,方百里者二十四,并五五二十五,积四十九,开方之得七百里。”《大司徒》注云:“凡诸侯为牧正帅长及有德者,乃有附庸,为有禄者当取焉。公无附庸。侯附庸九同,伯附庸七同,子附庸五同,男附庸三同。进则取焉,退则归焉。”鲁于周法不得有附庸,故言锡之也。言地方七百里者,包附庸以大言之也。附庸二十四,言得兼此四等矣。如郑此言,是由法不得有,故谓之赐,犹不使鲁专臣也。《论语》云:“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是社稷之臣。”颛臾,鲁之附庸,谓之社稷之臣者,以其附属于鲁,亦谓鲁之社稷,其国犹自继世,非专臣也。以非专臣,故季氏将伐。若其纯臣,鲁君、季氏岂得伐取之也?言四等附庸者,侯九,伯七,子五,男三,并之得二十四也。夏殷之礼,不能五十里者为附庸,则周法附庸不满百里。而云九同、七同者,聚积其国,使得同耳,非谓一同一附庸也。○笺“交龙”至“忒变”。○正义曰:“交龙为旗”,《春官·司常》文。承者,奉持之义,故云“承祀,谓视祭事”。此龙旗承祀,谓视宗庙之祭。何则?《明堂位》云:“鲁君孟春乘大辂,载弧韣,旗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礼也。”彼祀天之旗,建日月之章,明此龙旗是宗庙之祭也。《异义》,古《诗》毛说以此龙旗承祀为郊祀者,自是旧说之谬,非郑所从,故此笺直言视祭,不言祭天也。作者错举春秋以明冬夏,故云“春秋,犹言四时也”。《释言》云:“爽,忒也。”孙炎曰:“忒,变杂不一。”是忒为变之义也。○笺“皇皇”至“之福”。○正义曰:《释诂》云:“皇皇,美也。后,君也。”以天者尊神,故以美言之,而谓之为君也。《论语》曰:“皇皇后帝。”注云:“帝谓大微五帝。”此亦云“皇皇后帝”,直言谓天者,以《论语》说舜受终于文祖,宜总祭五帝。鲁不得遍祭五帝,故直言谓天,谓祭周所感生苍帝也。故《明堂位》“祀帝于郊”之下,注云:“帝谓苍帝灵威仰也。昊天上帝,鲁不祭。”是鲁君所祭,唯祭苍帝耳。苍帝亦太微五帝之一,故同称“皇皇后帝”焉。《明堂位》称“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是以鲁君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礼也”。是成王命鲁郊天,亦配以后稷之事。言“亦”者,亦周也。《地官·牧人》云:“阳祀用骍牲毛之。”注云:“阳祀,祭天于南郊。”是天子祭天南郊,用赤牛纯色。今鲁亦云“享以骍牺”,是与天子同也。“天亦飨之宜之”,言“亦”者,亦周也。以诸侯不得祭天,嫌其不可,故每事言“亦”也。

疏传“诸侯”至“众多”。○正义曰:毛以载为则,言秋而则尝,谓当祫之年,虽为祫祭而则为尝祭,故解其意。言诸侯之礼,于夏为大祭之禘,则不为时祭之礿;于秋为大祭之祫,则不为时祭之尝。唯天子兼之,虽为禘祫,不废时祭。今鲁亦如天子之礼,故言秋而则尝,谓为祫复为尝。郑《禘祫志》云:“儒家之说禘祫,通俗不同,或云岁祫终禘,或云三年一祫,五年再禘。”郑《驳异义》云:“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百王通义。以《礼谶》所云,故作《禘祫志》。考春秋禘祫之数,定以为三年祫,五年禘。”毛氏之言禘祫,唯此传耳,而不辨禘祫年数,或与郑同也。传言夏禘秋祫,则以为禘在夏,祫在秋。郑于《禘祫志》云:“周改先王夏祭之名为礿,故禘以夏。先王祫于三时,周人一焉,则宜以秋。”是从毛此说,为禘在夏,祫在秋也。诸侯禘则不礿,祫则不尝,所以下天子也。唯天子兼之,言鲁礼亦如天子,故云“载尝”也。传之此言无正文,正以《王制》说先王之法云:“天子直礿,祫禘、祫尝、祫烝。”言天子当祫之岁,以春物未成,直礿而已。于夏秋冬则为祫,复为时祭也。《王制》又云:“诸侯礿直,禘一、直一、祫尝祫、烝祫。”其意言诸侯当祫之岁,春则直礿,夏则祫而不禘,秋冬乃为时祭,而复为祫也。先王之礼,诸侯与天子不同,明知周世诸侯亦当异于天子,故知“禘则不礿,祫则不尝”。郑于诸侯禘祫更无明说,亦当如此传也。楅衡,谓设横木于角,以楅迫此牛,故云“设牛角以楅之也”。《地官·封人》云:“凡祭祀,饰其牛牲,设其楅衡。”注云:“楅设于角,衡设于鼻,如椵状。”如彼注,楅衡别两处设之。此笺申传,言楅衡其牛角,为其抵触人。以楅衡为一者,无文,故两解也。“白牡,周公牲。骍刚,鲁公牲”者,文十三年《公羊传》云:“鲁祭周公,何以为牲?周公用白牡,鲁公用骍冈,群公不毛。”何休云:“白牡,殷牲也。周公死,有王礼,谦不敢与文、武同也。不以夏黑牲者,嫌改周之文,当以夏避嫌也。”鲁公,诸侯,不嫌也,故从周制。是周公、鲁公异牲之意也。《说文》云:“冈,特也。”白牡谓白特,骍冈谓赤特也。“牺尊”之字,《春官·司尊彝》作“献尊”,郑司农云:“献读为牺。牺尊饰以翡翠,象尊以象凤皇,或曰以象骨饰尊。”此传言牺尊者,沙羽饰,与司农饰以翡翠意同,则皆读为娑。传言沙,即娑之字也。阮谌《礼图》云:“牺尊饰以牛,象尊饰以象。于尊腹之上,画为牛象之形。”王肃云:“将将,盛美也。大和中,鲁郡于地中得齐大夫子尾送女器,有牺尊,以牺牛为尊。然则象尊,尊为象形也。”王肃此言,以二尊形如牛象,而背上负尊,皆读牺为羲,与毛、郑义异,未知孰是。“毛炰,豚”者,《地官·封人》祭祀有“毛炰之豚”故知毛炰是豚。彼注云:“烂去其毛而炰之也。”胾谓切肉。《曲礼》注云“胾,切肉”是也。“大羹,铏羹”者,以《特牲》士之祭祀尚有大羹、铏羹,故以此羹兼二羹也。《特牲》注云:“大羹,湆煮肉汁,不和,贵其质也。铏羹,肉味之有菜和者也。”大羹谓大古之羹。铏羹谓盛之铏器。其大羹则盛之于登。以大为名,故不举所盛之器也。大房与笾豆同文,则是祭祀之器。器之名房者,唯俎耳,故知“大房,半体之俎”。《明堂位》曰:“俎,有虞氏以梡,夏后氏以嶡,殷以椇,周以房俎。”注云:“梡,断木为四足而已。嶡,谓中足为横距之象。椇,谓曲桡之也。房,谓足下跗也,上下两间,有似于堂房。”然是俎称房也。知是半体者,《周语》云:“禘郊之事则有全烝,王公立饫则有房烝,亲戚燕飨则有殽烝。”如彼文次,全烝谓全载牲体,殽烝谓体解节折,则房烝是半体可知。此亦云房,故知是半体之俎。言禘郊乃有全烝。宗庙之祭,唯房烝耳,故举大房而言也。《昏礼》:“妇馈舅姑特豚,合升侧载。”注:“右胖载之舅俎,左胖载之姑俎。”是俎载半体之事也。《明堂位》称“祀周公于大庙,俎用梡嶡”。此云:大房,盖鲁公之庙用大房也。洋洋与万舞共文,则是舞者之貌,故为众多。鲁得以八佾舞周公,故美舞者众多也。○笺“皇祖”至“干舞”。○正义曰:以“周公皇祖”之下,即云“白牡骍冈”,骍冈是鲁公之牲,故知皇祖谓伯禽也。此皇祖之文,在周公之下,故以为二人。上文皇祖在后稷之上,且上与“皇皇后帝”连文,则是配天之人,故知上文皇祖即后稷也。笺以禘祫之事,于文不见,不宜以载为则,故易之为始。以秋物新成,始可尝之,故言“始,尝也”。定本、《集注》皆言“秋物新成,尚之也”。言贵尚新物,故言始也。作“尝”字者,误也。又解房俎称大之意,以其用玉饰之,美大其器,故称大也。知大房玉饰者,以俎豆相类之物,《明堂位》说祀周公之礼云:“荐用玉豆。”豆既玉饰,明俎亦玉饰。其制足间有横,其下有跗,以《明堂》之文差次为然。跗上有横,似于堂上有房,故谓之房也。“万舞,干舞”,宣八年《公羊传》文。○传“震动”至“寿考”。○正义曰:“震,动。寿,考”,皆《释诂》文。《月令》称“累牛腾马”,腾是相乘之义,故为乘也。○笺“此皆”至“坚固”。○正义曰:上言“孝孙有庆”,此则致福之言,故为庆孝孙之辞。下章用兵之后,亦有此庆,则作者以意庆之,非嘏也。“俾,使。臧,善”,皆《释诂》文。自保守者,安居之义,故保为安也。“鲁邦是常”,言其常守鲁国,故以常为守也。亏、崩以山喻故,皆谓毁坏也。震、腾以川喻故,皆谓僭逾相侵犯也。言上下相侵犯,犹水之相乘陵也。老者,尊称。天子谓父事之者为三老,公卿大夫谓其家臣之长者称室老。诸侯之国立三卿,故知三寿即三卿也。言“作朋”者,谓常得贤人,僖公与之为朋,即《伐木》传云“国君友其贤臣”是也。冈、陵,不动之物,故言取其坚固也。

公车千乘,朱英绿縢,二矛重弓。

(大国之赋千乘。朱英,矛饰也。縢,绳也。重弓,重于鬯中也。笺云:二矛重弓,备折坏也。兵车之法,左人持弓,右人持矛,中人御。○乘,绳证反。注“千乘”同。英如字,徐于耕反。縢,徒登反。重,直龙反。注同。鬯,敕亮反,弓衣也,字或作“韔”,同。)

公徒三万,贝胄朱綅,烝徒增增。

(贝胄,贝饰也。朱綅,以朱綅缀之。增增,众也。笺云: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大国三军,合三万七千五百人。言三万者,举成数也。烝,进也。徒进行增增然。○胄,直又反。綅,息廉反,《说文》云:“线也。”沈又苍林反,又音侵。烝,之升反。增如字。缀,沈知税反,又张劣反。)

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

(膺,当。承,止也。笺云:惩,艾也。僖公与齐桓举义兵,北当戎与狄,南艾荆及群舒,天下无敢御也。○艾音刈。)

俾尔昌而炽,俾尔寿而富。黄发台背,寿胥与试。

笺云:此庆僖公勇于用兵,讨有罪也。黄发台背,皆寿征也。胥,相也。寿而相与试,谓讲气力,不衰倦。○台背,他来反,下音贝。)

俾尔昌而大,俾尔耆而艾。万有千岁,眉寿无有害。

笺云:此又庆僖公勇于用兵,讨有罪也。中时鲁微弱,为邻国所侵削。今乃复其故,故喜而重庆之。俾尔,犹使女也。眉寿,秀眉亦寿征。○艾,五盖反。中,张仲反。重,直用反。)

疏“公车”至“有害”。○正义曰:上既美其祭祀鬼神,此又美其用兵征伐。公之兵车有千乘矣。车上皆有三人,右人所持者朱色之英,左人所持者绿色之绳。此朱英、绿绳者,是二矛重弓也。言二矛载于车上,皆朱为英饰。重弓共在鬯中,以绿绳束之。又公之徒众有三万人矣。以贝饰胄,其甲以朱绳缀之。进行之时,增增然众多。车徒既多,甲兵又备,西戎北狄来侵者,于是以此膺当之;荆楚群舒叛逆者,于是以此惩创之。军之所征,往无不克,则无有于我僖公敢御止之者。由其无敌于天下,故得民庶安宁,土境复故。作者喜其讨罪,设辞庆之,使汝昌大而炽盛,使汝长寿而富足。发有黄色之发,背有台文之背,得有如此长寿,相与讲试气力,奇其老而不衰也。以其用兵之善,又重庆之,使汝得福则昌而且大,使汝年寿则耆而又艾,使得万有千岁,为秀眉之寿,无有患害。以鲁衰而复兴,故喜而重庆之也。○传“大国”至“鬯中”。○正义曰:《明堂位》云:“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车千乘。”今复其故也。《司马法》:“成方十里,出革车一乘。”计鲁方七百里,为车多矣,而云千乘者,《坊记》云:“制国不过千乘。”然则地虽广大,以千乘为限,故云“大国之赋千乘”。《司马法》:“兵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计千乘有七万五千人,则是六军矣,与下公徒三万数不合者,二者事不同也。《礼》天子六军,出自六乡。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地官·小司徒》曰:“凡起徒役,无过家一人。”是家出一人,乡为一军。此则出军之常也。天子六军,既出六乡,则诸侯三军,出自三乡。下云“公徒三万”,自谓乡之所出,非此千乘之众也。此云“公车千乘”,自谓计地出兵,非彼三军之事也。二者不同,故数不相合。所以必有二法者,圣王治国,安不忘危,故令所在皆有出军之制。若从王伯之命,则侯国之大小,出三军二军。若其前敌不服,用兵未已,则尽其境内,皆使从军,故复有此计地出军之法。但乡之出军是正,故家出一人。计地所出,则非常故。成出一车,以其非常,故优之也。《清人》云“二矛重英”,故知朱英矛饰,盖丝缠而朱染之,以为矛之英饰也。《小戎》云:“竹闭绲縢。”传曰:“绲,绳。縢,约。”谓内弓于闭,以绳束之。此云“縢,绳”者,縢亦为约之以绳,非训縢为绳。但传详彼而略此耳。重弓,谓内弓于鬯,鬯中有二弓。《小戎》云:“交韔二弓。”是其事也。○笺“二矛”至“人御”。○正义曰:弓矛所用,执一而已。解其有二矛重弓之意,故云“备折坏也”。《考工记》云:“酋矛常有四尺。夷矛三寻。”则矛法自有二等。此云二矛,知非二等之矛者,以重弓是一弓而重之,故知二矛亦一矛而有二,俱是备折坏也。矛有二等,此当是酋矛。何则?《考工记》又云:“攻国之兵用短,守国之兵用长。”此美其当戎狄,惩荆舒,则是往伐之,明是酋矛而有二也。此“朱英绿縢”与“二矛重弓”两句自相充配,朱英是二矛饰之以朱染,绿縢是重弓束之以绿绳。所异者,二矛各自有英饰,二弓共束以绿绳耳。又解车乘之下,即说弓矛之意,故云“兵车之法,左人持弓,右人持矛,中人御”。宣十二年《左传》云:“楚许伯御乐伯,摄叔为右,以致晋师。乐伯曰:‘吾闻致师者,左射以菆。’”乐伯在左,而云左射,是左人持弓也。成十六年,晋侯与楚战于鄢陵,《左传》称“栾针为右”,使人告楚令尹子重曰:“寡君乏使,使针御持矛焉。”哀二年铁之战,《左传》称“邮无恤御简子,卫太子为右。祷云:‘蒯瞆不敢自佚,备持矛焉。’”是右人持矛也。《甘誓》云:“左不攻于左,汝不共命。右不攻于右,汝不共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共命。”既云左右,又别云御,是御在中央也。○传“贝胄”至“增增众”。○正义曰:贝者,水虫,甲有文章也。胄谓兜鍪,贝非为胄之物,故知以贝为饰。《说文》云:“綅,线也。”然则朱綅直谓赤线耳,文在胄下,则是甲之所用,故云“以朱綅缀之”,谓以朱线连缀甲也。“增增,众”,《释训》文。定本、《集注》皆作“增”字,其义是也。俗本作“憎”,误也。○笺“万二”至“增增然”。○正义曰:“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大国三军。”皆《夏官》序文也。举成数者,谓略其七千五百,直言三万耳。如此笺以为僖公当时实有三军矣。答临硕云:“鲁颂公徒言三万是二军之大数,又以此为三军者,以周公受七百里之封,明知当时从上公之制,备三军之数。”此叙云“复周公之宇”,故此笺以三万为三军,言其复古制也。又以凡举大数,皆举所近者,若是三万七千五百,大数可为四万,此颂美僖公,宜多大其事,不应减退其数以为三万,故答临硕谓此为二军,以其不安,故两解之也。今以《春秋》检之,则僖公无三军。襄十一年经书作三军,明已前无三军也。昭五年又书“舍中军”,若僖公有三军,则作之当书也。自文至襄复减为二,则舍亦当书也。《春秋》之例,以军赋事重,作、舍皆书。于僖公之世,无作、舍之文,便知当时无三军也。郑以周公、伯禽之世合有三军,僖公能复周公之宇,遵伯禽之法,故以三军解之。其实于时唯二军耳。“烝,进”,《释诂》文。步行曰徒,故以为行也。上句既云“公徒”,则知此言“烝徒”,谓进行之时,且与“增增”共文,明是行时众多也。○传“膺,当。承,止”。○正义曰:“膺,当”,《释诂》文。承者,当待之义,不敢当待,即是不敢御止,故以承为止也。○笺“惩艾”至“御之”。○正义曰:惩、艾皆创,故为艾也。僖公之时,齐桓为霸,故知与齐桓公举义兵也。僖公之世,用兵于戎狄荆舒者,唯有桓公耳。僖四年,经书“公会齐侯等侵蔡。蔡溃,遂伐楚”。楚一名荆,群舒又是楚之与国,故连言荆舒。其伐戎狄则无文,唯十年经书“齐侯、许男伐北戎”,其时盖鲁使人助之,帅贱兵少,故不书。或别有伐时,经、传脱漏,如伐淮夷之类。

泰山岩岩,鲁邦所詹。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从,鲁侯之功。

(詹,至也。龟,山也。蒙,山也。荒,有也。笺云:奄,覆。荒,奄也。大东,极东。海邦,近海之国也。来同,为同盟也。率从,相率从于中国也。鲁侯,谓僖公。○大音泰,本又作“泰”。下注“大室”皆同。荒如字,《韩诗》作“荒”,云:“至也。”近,附近之近。)

疏“泰山”至“之功”。○毛以为,既美征伐远夷,又美境界复故。言泰山之高岩岩然,鲁之邦境所至也。鲁境又同有龟山、蒙山,遂包有极东之地,至于近海之国。淮夷旧不服者,亦来与之同盟。凡此东方之国,莫不相率而从中国,是鲁侯僖公之功也。○郑以奄为覆。覆有龟、蒙之山,遂奄有极东之地。馀同。○传“詹至”至“荒有”。○正义曰:“詹,至”,《释诂》文。春秋定十年,“齐人来归郓、讙、龟阴之田”。谓龟山之北田也。《论语》说颛臾云:“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谓颛臾主蒙山也。鲁之境内,有此二山,故知龟、蒙是龟山、蒙山也。龟、蒙今在鲁地,故言奄有泰山,则在齐、鲁之界,故言所詹见,其不全属鲁也。《礼·祭法》:“诸侯之祭山川,在其地则祭之,亡其地则不祭。”《春秋》僖三十一年“不郊,犹三望”者,《公羊传》曰:“三望者何?泰山、河、海。”郑《驳异义》云:“昔者,楚昭王曰:‘不穀虽不德,河非所获罪。’言境内所不及则不祭也。鲁则徐州地,《禹贡》‘海岱及淮惟徐州’。以昭王之言,鲁之境界亦不及河,则所望者海也、岱也、淮也,是之谓三望。”又《王制》云“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注云“鲁人祭泰山,晋人祭河”是也。是由鲁境至于泰山,故得望而祭之。《礼器》云:“齐人将有事于泰山,必先有事于配林。”齐人亦祭泰山,是齐境亦及之矣。由其泰山广长,故二国皆以为望也。荒训为奄,此云荒有者,亦谓奄有之也。○笺“奄覆”至“中国”。○正义曰:《释言》云:“弇,盖也。”孙炎曰:“弇,覆盖。”亦覆之义,故以奄为覆。“荒,奄”,《释言》文。大者,广远之言。以大东为极东地之最东,至海而已。“大东”之下即云“至于海邦”,故以东为极东,言其极尽地之东偏。春秋之世,诸侯同盟,以奖王室,故知来同为同盟。当僖公之世,东方淮夷小国见于盟会,唯邾、莒、滕、杞而已。其馀小国及淮夷同盟,不见于经,盖主会者不列之耳。言莫不率从,有从鲁之嫌,故明之相率从于中国。以僖非盟主,不得为从鲁故也。

保有凫绎,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貊。及彼南夷,莫不率从。莫敢不诺,鲁侯是若。

(凫,山也。绎,山也。宅,居也。淮夷,蛮貊而夷行也。南夷,荆楚也。若,顺也。笺云:诺,应辞也。是若者,是僖公所谓顺也。○凫音符,山名。绎音亦,一音夕,字又作“峄”,同,山名也。貊,字又作“貉”,武伯反。行,下孟反。应,应对之应。)

疏“保有”至“是若”。○正义曰:此又美僖公境界广远,威德所及,言安有凫山、峄山,遂有是徐方之居,至于近海之国淮夷为蛮貊之行者,及彼南方之夷,谓荆楚之国,莫不相率而从于中国。若王伯有命,则莫敢不应诺顺从。此皆由鲁侯之功,于是顺服也。○传“凫山”至“若顺”。○正义曰:《禹贡》徐州,“峄阳孤桐”,谓峄山之阳有桐木也。凫峄连文,与龟、蒙相类,故知是凫山、峄山也。“宅,居”,《释言》文。言淮夷蛮貊如夷行者,以蛮貊之文在淮夷之下,嫌蛮貊亦服,故辨之。以僖公之从齐桓,唯能服淮夷耳,非能服南夷之蛮、东夷之貊,故即淮夷蛮貊谓淮夷如蛮貊之行。僖四年,从齐桓伐楚而服之,故言南夷谓荆楚。《郑志》答赵商云:“楚交中国而近南夷,末世夷,行故谓之夷也。”“若,顺”,《释言》文。定本、《集注》“若顺”之上有“诺顺”两字。

天锡公纯嘏,眉寿保鲁。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

(常、许,鲁南鄙、西鄙。笺云:纯,大也。受福曰嘏。许,许田也,鲁朝宿之邑也。常或作“尝”,在薛之旁。《春秋》鲁庄公三十一年“筑台于薛”是与?周公有常邑。许,许田。未闻也。六国时,齐有孟尝君,食邑于薛。○嘏,古雅反。朝,直遥反。𦵮字又作“薛”,息列反。与音馀。)

鲁侯燕喜,令妻寿母。宜大夫庶士,邦国是有。既多受祉,黄发儿齿。

笺云:燕,燕饮也。令,善也。喜公燕饮于内寝,则善其妻,寿其母,谓为之祝庆也。与群臣燕,则欲与之相宜,亦祝庆也。是有,犹常有也。儿齿,亦寿征。○儿,五兮反,齿落更生细者也,《字书》作“𫠜”,音同。一音如字。为,于伪反。祝,之又反。下同。)

疏“天锡”至“齿”。○毛以为,既言僖公威德被及广远,又言天与之福,复其故居,天乃与公大大之福,使有秀眉之寿,而保其鲁国,又能居其常邑与许邑,复周公之故居也。鲁侯僖公燕饮而皆喜。燕于内寝,则善其妻,寿其母,谓为之祝庆,使妻善而母寿也。其燕于外寝,则宜其大夫与众士,亦谓为之祝庆,使与之相宜也。其鲁之邦国,七百里之封,僖公于是常保有之。既多受其福,又有黄发齿,由僖公每事得所,故庆之,使享其永年。○郑唯以嘏为福为异。馀同。○传“常许”至“西鄙”。○正义曰:《春秋》言伐我东鄙、西鄙者,皆谓伐其边邑,故《月令》注云:“鄙,界上之邑。”此美其复故之宇,当举边邑言之,故知常、许皆是鄙邑也。言“常、许,鲁南鄙、西鄙”,则常为南鄙,许为西鄙。或当有所依据,不知出何书也。○笺“纯大”至“于薛”。○正义曰:“纯,大”,《释诂》文。《礼·特牲》《少牢》尸致福于主人皆谓之嘏,是受福曰嘏。传以常、许为鲁之鄙邑,《书传》无文,故笺易之“许,许田也,鲁朝宿之邑也”。诸侯有大德,受采邑于京师,为将朝而宿焉,谓之朝宿之邑。鲁以周公之故,成王赐之许田。春秋之时,鲁不朝周,邑无所用,而许田近于郑国,郑有祊田,地势之便,而与郑易之。桓元年,“郑伯以璧假许田”《公羊传》曰:“许田者何?鲁朝宿之邑也。此鲁朝宿之邑,曷为谓之许田?讳取周田,系之许,近许也。”如此,则鲁之有许,见于经、传,明此常与许,即是彼之许邑。彼以近许系许,则非鲁之鄙邑,故笺言此,以易传也。桓公以许与郑,僖公又得居之,故美其能复周公之宇也。《春秋》于僖公之世不书得许田,盖经、传阙漏,故无其事也。既以许为朝宿,而常邑无文,故推本其事,言“常”字《诗》本或有作“尝”字者,常邑在薛之傍。《春秋》鲁庄公三十一年“筑台于薛”是与?“筑台于薛”,《春秋》经文,“是与”者,其是此尝邑与?尝在薛傍,鲁有薛邑,故言“是与”,为疑之辞。周公之有许邑,事见《春秋》。尝则无文,故云“周公有尝,邑许田未闻也”。郑云尝邑在薛之傍,亦无明文,故又自言其证。“六国时,齐有孟尝君,食邑于薛”。以其居薛邑,而号孟尝君,则尝在薛傍,共为一地也。六国者,韩、魏、燕、赵、齐、楚,在春秋之后,俱僭称王号,为六国。孟尝君者,姓田名文,父曰静郭君田婴。婴者,齐威王少子,而齐宣王庶弟也。宣王卒,婴相齐湣王。湣王三年,封田婴。婴卒,文代立于薛,是为孟尝君。《史记》有其传。

徂来之松,新甫之柏,是断是度,是寻是尺。

(徂徕,山也。新甫,山也。八尺曰寻。○断音短。度,待洛反。)

松桷有舄,路寝孔硕。新庙奕奕,奚斯所作。

(桷,榱也。舄,大貌。路寝,正寝也。新庙,闵公庙也。有大夫公子奚斯者,作是庙也。笺云:孔,甚。硕,大也。奕奕,姣美也。修旧曰新。新者,姜嫄庙也。僖公承衰乱之政,修周公伯禽之教,故治正寝,上新姜嫄之庙。姜嫄之庙,庙之先也。奚斯作者,教护属功课章程也。至文公之时,大室屋坏。○桷音角,方曰桷。舄音昔,徐又音托。奕音亦。榱,色追反。姣,古卯反。属音烛。)

孔曼且硕,万民是若。

(曼,长也。笺云:曼,修也,广也。且,然也。国人谓之顺也。○曼音万。)

疏“徂来”至“是若”。○毛以为,僖公威德远及,国内咸宜,乃命彼贤臣修造寝庙,取彼徂来山上之松,新甫山上之柏,于是斩断之,于是量度之。其度之也,于是用八尺之寻,于是用十寸之尺。既量其材,乃用松为桷,有舄然而大,作为君之正寝,甚宽大。又新作闵公之庙,奕奕然广大。作寝则人安,作庙则神悦。人神安悦,君德备矣。此庙是谁为之?乃是奚斯所作。美其作之得所,故举名言之。奚斯监护而已,其作用民之力,故又美民之劝事。言庙甚长广而且大,用功虽多,万民于是谓之顺。民既以之为顺,明其不惮劬劳,故言之以颂僖公也。○郑唯以新庙为姜原之庙为异。馀同。○传“桷榱”至“是庙”。○正义曰:桷之与榱,是椽之别名。庄二十四年,刻桓宫桷,谓刻其椽也。舄是桷状,故为大貌。王肃云:“言无刻饰文章,徒见松桷强大至牢固。”义或当然。路寝,正寝,《公羊》、《穀梁传》并云然。定本、《集注》云:“路,正也。”《释诂》云:“路,大也。”以君之正寝,故以大言之。言新庙,是作此庙。僖公继闵公为君,故以新庙为闵公庙。王肃云:“僖公以庶兄后闵公,为之立庙,奕奕盛大,美其作之中礼,能自俭而崇大宗庙。”是申说毛义,称“作是庙”,美僖公之意也。“奚斯”与“新庙”连文,故云“公子奚斯作是庙”,欲见作者主为新庙而言奚斯,其意不兼路寝也。闵二年,“庆父出奔莒”。《左传》曰:“以赂求共仲于莒,莒人归之。及密,使公子鱼请。不许,哭而往。共仲曰:‘奚斯之声也。乃缢。’”是奚斯为公子也。如传文,盖名鱼而字奚斯。○笺“孔甚”至“屋坏”。○正义曰:“孔,甚”,《释言》文。“硕,大”,《释诂》文。孔、硕,言其寝美也。定本、《集注》云:“孔硕,甚佼美也。”与俗本异。《春秋》有“新作南门”、“新作雉门”,说者皆以修旧曰新,改旧曰作,故郑依用之。以闵公后死,礼当迁入祖庙,止可改涂易檐,不应别更作之。而此诗首章言宫,卒章言新庙,明是修彼宫,使之新,故易传以为,“所新者,姜原之庙也”。作寝庙所以为美者,以僖公承衰乱之后,寝庙废坏,能修周公、伯禽之教,故治其正寝,上新姜原之庙。由其修治废坏,故可美也。又言“姜原之庙,庙之先”者,欲见姜原之庙既新之,则馀庙毁坏亦修之。然则举其治正寝,则馀寝亦治之矣。又解奚斯所作之意,正谓为之主帅,主帅教令工匠,监护其事,属付功役,课其章程而已,非亲执斧斤而为之也。《中候握河纪》说帝尧受《河图》之礼云:“稷辨护。”注云:“辨护,供时用相礼仪。”是监典谓之护也。昭三十二年《左传》说城成周之事云:“属役赋丈。”谓付属作者以功役也。《汉书》称高祖使张仓定章程,谓“定百工用材多少之量,及制度之程品”,是属课章程之事也。引文十三年“太室屋坏”者,与《谱》同以坏者讥其不恭,则修者事为可善,反明诗人称新作寝庙,以美僖公之意也。○笺“曼修”至“之顺”。○正义曰:定本、《集注》笺:“曼,修也,广也。且,然也。国人谓之顺。”与俗本不同。

《閟宫》八章,二章章十七句,一章十二句,一章三十八句,二章章八句,二章章十句。

《𬳶》四篇,二十三章,二百四十三句。

卷二十(二十之三)

商颂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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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颂谱(

商者,契所封之地。有娀氏之女名简狄者,吞鳦卵而生契。尧之末年,舜举为司徒,有五教之功,乃赐姓而封之。○正义曰:《殷本纪》云:“契母曰简狄,有娀氏之女也,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鸟墯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功,帝舜乃封于商。”又《中侯》亦有其事。文十八年《左传》云:“高辛氏有才子八人,天下之民谓之八元。舜臣尧,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又《尚书·尧典》云:“帝曰:‘契,汝作司徒,敷五教,五教在宽。’”由此言之,敷五教者,是契之所为。举八元,使布五教者,正谓举契使布之也,故云“尧之末年,舜举为司徒,有五教之功”也,乃赐姓曰子,而封之于商也。《中候握河纪》云:“尧曰:‘嗟!朕无德,钦奉丕图,赐示二三子。’斯封稷、契、皋陶,赐姓号。”注云:“斯,此。封三臣,赐姓号者,契为子,稷为姬,皋陶未闻。”又《契握》汤说契云:“赐姓子氏,以题朕躬。”注云:“题,名也。躬,身也。”引《孝经援神契》曰:“尧知天命,赐契子氏。”知有汤是尧赐之姓,而封之商也。《本纪》称帝舜封契于商者,《长发》笺云:“尧封之于商,为小国。舜之末年,益其土地,为大国。”是舜亦封之,故归之舜也。商者,成汤一代之大号,而此云“商者,契所封之地”,则郑以汤取契之所封以为代号也。服虔、王肃则不然。襄九年《左传》曰:“阏伯居商丘,相土因之。”服虔云:“商丘,地名。相土,契之孙。因之者,代阏伯之后居商丘,汤以为号。”又《书》序王肃注云:“契孙相士居商丘,故汤因以为国号。”而郑玄以为由契封商者,契之封商,见于《书》传、《史记》、《中候》,其文甚明。经典之言商者,皆单谓之商,未有称为商丘者。又相士居商丘,以后不恒厥邑。相士之于殷室,虽是先公俊者,譬之于周,则公刘之俦耳。既非汤功所起,又非王迹所因,何当取其所居以为代号也?商之有契,犹周之有稷。成汤以商为代号,文王不以邰为代号者,自契至汤,虽则八迁,而国号不改,商名未易。成汤以商受命,故当以商为号。周即处邰、处豳,国名变易。大王来居周地,其国始名曰周。文王以周受命,当以周为号,不得远取邰也。若然,汤在亳地受命,不以亳为代号,而《礼记·郊特牲》云:“亳社北牖。”襄三十年《左传》云:“鸟鸣于亳社。”皆谓殷亡国之社也。谓之亳社者,《礼》存亡国之社以为戒,亳实汤所居地,故指地而言,以殷纣无道,丧灭汤之所居,欲使诸侯观之,思自保固,故不举代号,而指亳社也。亳是汤之所居耳,及纣灭之时,则在朝歌,非复亳地也。成汤之初,以商为号。及盘庚迁于殷,以后或呼为殷,故《书》序云:“盘庚五迁,将治亳殷。”注云:“商家改号曰殷。”《玄鸟》云:“殷受命咸宜。”《殷武》云:“挞彼殷武。”是其兼称殷也。虽或称殷,不是全改商号,故《大明》云,“殷商之旅”,《荡》云,“谘汝殷商”,皆取前后二号而双言之,是其不全改也。

世有官守,十四世至汤,则受命伐夏桀,定天下。○正义曰:尧以契为司徒,又封之商国,子孙则当世为诸侯,或入列王官,故云“世有官守”。《国语》云:“玄王勤商,十四世而兴。”《殷本纪》云:“契卒,子昭明立。卒,子相土立。卒,子昌若立。卒,子曹圉立。卒,子冥立。卒,子振立。卒,子微立。卒,子报丁。立,卒子报乙立。卒,子报丙立。卒,子主壬立。卒,子主癸立。卒,子天乙立,是为成汤。”是从契至汤为十四世也。《中候·雒予命》云:“天乙在亳,东观于洛,黄鱼双跃,出济于坛。黑鸟以雒,随鱼亦上,化为黑玉,赤勒曰:玄精天乙受神福,命之予伐桀命克,子商灭夏天下服。”是受命伐桀,定天下也。

后世有中宗者,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后有高宗者,旧劳于外,爰洎小人。作其即位,乃或谅暗,三年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宁,嘉静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正义曰:此《尚书·无逸》文也。彼注云:中宗,谓大戊也。高宗,谓武丁也。旧,犹久也。爰,于。洎,与也。武丁为太子时,殷道衰。为其父小乙将师役于外,与小人之故,言知其忧乐也。作,起也。谅暗转作梁暗。楣谓之梁。暗,庐也。小乙崩,武丁立,忧丧三年之礼,居凶庐柱楣,不言政事。

此三王有受命中兴之功,时有作诗颂之者。○正义曰:受命,谓成汤也。中兴,谓中宗、高宗也。《商颂》五篇,唯有此三王之诗,故郑历言其功德也。《殷本纪》云:“大戊立,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一暮大拱。大戊惧,问伊陟。伊陟曰:‘臣闻妖不胜德,帝之政其有阙与?帝其修德。’大戊从之,而祥桑谷枯死。殷复兴,诸侯归之,故称中宗。”《礼记·丧服四制》曰:“《书》云:‘高宗谅暗,三年不言。’善之也。王者莫不行此礼,何以独善高宗?高宗者,武丁。武丁者,殷之贤王,继世即位,而慈良于丧。当此之时,殷衰而复兴,礼废而复起,故善之。善之,故载之《书》中。高而宗之,故谓之高宗。”是中宗、高宗中兴也。由此三王皆有功德,时人有作诗颂之者。《那》序云:“祀成汤。”是颂成汤也。《烈祖》序云:“祀中宗。”是颂中宗也。《玄鸟》、《殷武》序皆云“高宗”,《长发》居中,从可知是《玄鸟》三篇颂高宗也。此颂之者,皆在崩后颂之。《那》“祀成汤”,经称“汤孙”,笺以汤孙为太甲,则《那》之作当太甲时也。《烈祖》“祀中宗”,笺称“此祭中宗,诸侯来助”,明是其崩之后,或子孙之时,未知当谁世也。《玄鸟》“祀高宗”,笺以祀当为祫,高宗崩而始祫祭于契之庙,歌是诗焉,是崩后可知也。《殷武》云“祀高宗”,则亦在其崩后。《玄鸟》、《殷武》既是崩后,则知《长发》之作亦在崩后矣。《长发》述其生存之日,禘祭先王。《殷武》述其征伐荆楚,修治寝室,皆是崩后追述之也。

商德之坏,武王伐纣,乃以陶唐氏火正阏伯之墟,封纣兄微子启为宋公,代武庚为商后。○正义曰:商德之坏,谓纣时也。《乐记》说武王伐纣,“既下车,而投殷之后于宋”,是伐纣即封微子。昭元年《左传》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相征讨。后帝不臧,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襄九年《左传》曰:“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纪时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以此言之,是宋居阏伯故地,故《汉书·地理志》云:“周封微子于宋,今之睢阳是也。本陶唐氏火正阏伯之墟。”郑取其言以为说也。《书传》云:“武王杀纣,继公子禄父。”《史记·卫世家》云:“武王已克殷纣,复以殷馀民封纣子武庚禄父,以奉其先祀。”是武王初杀纣,以武庚为商后也。至周公摄政,武庚叛,而诛之,乃命微子代武庚为商后。《书序》云:“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命微子。”是命微子在成王时也。今因伐纣之下,即连言封微子于宋,代武庚为商后者,以封之于宋,竟为商后,以宋是武王所封,故《谱》终言之。

其封域在《禹贡》徐州泗滨,西及豫州盟猪之野。○正义曰:《禹贡》徐州云“泗滨浮磬”,豫州云“导荷泽,被盟猪”。《地理志》云:“盟猪泽在梁国睢阳东北。”是盟猪在豫州。《地理志》云:“宋地今之梁国、沛、楚、山阳、济阴、东平及东群之须昌、寿张,皆宋分也。”据时验之,是宋之封域东至泗滨,西至孟猪也。

自从政衰,散亡商之礼乐。七世至戴公时,当宣王,大夫正考父者,校商之名颂十二篇于周太师,以《那》为首,归以祀其先王。○正义曰:微子为商之后,得行殷之礼乐,明时《商颂》皆在宋矣。于后不具,明是政衰而失之。《那》序云:“微子至于戴公,其间礼乐废坏。”是散亡商之礼乐也。《史记·宋世家》云:“微子启卒,弟仲衍立。卒,子宋公稽立。卒,子丁公申立。卒,子湣公共立。卒,弟炀公熙立。湣公子鲋祀杀炀公而自立,是为厉公。卒,子釐公举立。卒,子惠公覸立。卒,子哀公立。卒,子戴公立。”自微子至戴公凡十君,除二及,馀八君,是微子之后七世至戴公也。《世家》又云:“惠公四年,周宣王即位。戴公二十九年,周幽王为犬戎所杀。”考校其年,宣王以戴公十八年崩,是戴公当宣王时也。“正考父考校商之名颂十二篇于周之大师,以《那》为首”,《鲁语》文也。韦昭云:“名颂,颂之美者。”然则言校者,宋之礼乐虽则亡散,犹有此诗之本,考父恐其舛谬,故就太师校之也。此颂皆为祀先王而作,故知校之既正,归以祀其先王也。

孔子录《诗》之时,则得五篇而已,乃列之以备三颂,著为后王之义,监三代之成功,法莫大于是矣。○正义曰:今诗是孔子所定,《商颂》止有五篇,明是孔子录《诗》之时已亡其七篇,唯得此五篇而已。王者存二王之后,所以通天三统。夏之篇章既以泯弃,唯有《商颂》而已。孔子既录《鲁颂》,同之二王之后,乃复取《商颂》,列之以备三颂,著为后王之义,使后人监视三代之成法,其法莫大于是。言圣人之有深意也。

问者曰:“列国政衰则变风作,宋何独无乎?”曰:“有焉,乃不录之。王者之后,时王所客也,巡守述职,不陈其诗,亦示无贬黜客之义也。”○正义曰:巡守之陈诗者,以观民之好恶,示有刺责则贬黜之。今不陈其诗,示无贬黜,客之义。亦既示无贬黜,不陈恶诗,虽有其美者,亦不得复采,故所以无宋诗也。示无贬黜者,示法而已。其有大罪,亦当如《鲁谱》所云“侯伯监之,行人书之”,不得全无贬黜,故《春秋》之时,杞为伯爵,是其为时王所黜也。○又问曰:“周大师何由得《商颂》?”曰:“周用六代之乐,故有之。”○正义曰:以周用六代之乐,乐章固当有之,故得有《商颂》也。然则自夏以上,周人亦存其乐,而得无其诗者,或本自不作,或有而灭亡故也。此《商颂》五篇,自是商世之书,由宋而后得有,故郑为《谱》,因商而又序宋也。)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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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祀成汤也。微子至于戴公,其间礼乐废坏。有正考甫者,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大师,以《那》为首。(笺云:礼乐废坏者,君怠慢于为政,不修祭祀、朝聘、养贤、待宾之事,有司忘其礼之仪制,乐师失其声之曲折,由是散亡也。自正考甫至孔子之时,又无七篇矣。正考甫,孔子之先也,其祖弗甫何,以有宋而授厉公。○那,乃河反。微子名启,纣庶兄,周武王封之于宋,为殷后。正考父音甫,本亦作“甫”,宋湣公之曾孙,孔子七世祖。大音泰,后“大甲”、“大古”、“大戊”、“大祖”皆放此。朝,直遥反。折,之设反。)

疏“《那》一章二十二句”至“为首”。○正义曰:《那》诗者,祀成汤之乐歌也。成汤创业垂统,制礼作乐。及其崩也,后世以时祀之。诗人述其功业而作此歌也。又总序《商颂》废兴所由。言微子至于戴公之时,其间十有馀世,其有君暗政衰,致使礼乐废坏,令《商颂》散亡。至戴公之时,其大夫有名曰正考父者,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太师。此十二篇以《那》为首,是故孔子录《诗》之时,得其五篇,列之以备三颂也。《殷本纪》云:“主癸生天乙,是为成汤。”案《中候·雒予命》云:“天乙在亳。”注云:“天乙,汤名。”是郑以汤之名为天乙也,则成汤非复名也。《周书·谥法》者,周公所为。《礼记·檀弓》云:“死谥,周道也。”则自殷以上,未有谥法,盖生为其号,死因为谥耳。《谥法》“安民立政曰成。除残去虐曰汤”。盖以天乙有此行,故号曰成汤也。《长发》称“武王载旆”,又呼汤为武王者,以其伐桀革命,成就武功,故以武名之,非其号谥也。《国语》云:“校商之名颂十二篇。”此云:“得《商颂》十二篇。”谓于周之太师校定真伪,是从太师而得之也。言得之太师,以《那》为首,则太师先以《那》为首。矣且殷之创基,成汤为首,《那》序云“祀成汤”,明知无先《那》者,故知太师以《那》为首也。经之所陈,皆是祀汤之事。毛以终篇皆论汤之生存所行之事。郑以“奏鼓”以下,言汤孙太甲祭汤之时,有此美事,亦是祀汤而有此事,故序总云“祀成汤也”。○笺“礼乐”至“厉公”。○正义曰:礼乐废坏者,正谓礼不行,乐不用,故令之废坏。废坏者,若墙屋之不修也。但礼事非一,笺略举礼之大者以言焉。由君不复行礼,有司不复修习,故忘其礼之仪制。由君不复用乐,乐师不复修习,故失其声之曲折。由是礼乐崩坏,故商诗散亡也。知孔子之时,七篇已亡者,以其考甫校之太师,归以祀其先王,则非烦重芜秽,不是可弃者也。而子夏作序,已无七篇,明是孔子之前已亡灭也。《世本》云:“宋湣公生弗甫何,弗甫何生宋父,宋父生正考父,正考甫生孔父嘉,为宋司马华督杀之,而绝其世。其子木金父降为士。木金父生祁父,祁父生防叔,为华氏所逼,奔鲁,为防大夫,故曰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叔梁纥生仲尼,则正考甫是孔子七世之祖,故云孔子之先也。“其祖弗父何,以有宋而授厉公”,昭七年《左传》文也。服虔云:“弗父何,宋湣公世子,厉公之兄。以有宋,言湣公之适嗣,当有宋国,而让与弟厉公也。”《宋世家》称厉公杀炀公而自立,传言弗父何授之者,何是湣公世子,父卒当立,而炀公篡之。盖厉公既杀炀公,将立弗父何,而何让与厉公也。

猗与那与,置我鞉鼓。

(猗,叹辞。那,多也。鞉鼓,乐之所成也。夏后氏足鼓,殷人置鼓,周人县鼓。笺云:置读曰植。植鞉鼓者,为楹贯而树之。美汤受命伐桀,定天下而作《濩》乐,故叹之。多其改夏之制,乃始植我殷家之乐鞉与鼓也。鞉虽不植,贯而摇之,亦植之类。○猗,于宜反。与音余。下同。置,毛如字。殷人置鼓,郑作“植”字,时职反,又音值。鞉音桃,小鼓也。夏,户雅反。注同。县音玄。下同。楹音盈,柱也。贯,古乱反。濩,户故反,殷汤乐曰大濩。)

奏鼓简简,衎我烈祖。汤孙奏假,绥我思成。

(衎,乐也。烈祖,汤有功烈之祖也。假,大也。笺云:奏鼓,奏堂下之乐也。烈祖,汤也。汤孙,太甲也。假,升。绥,安也。以金奏堂下诸县,其声和大简简然,以乐我功烈之祖成汤。汤孙太甲又奏升堂之乐,弦歌之,乃安我心所思而成之。谓神明来格也。《礼记》曰:“齐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思其所乐,思其所嗜。齐三日,乃见其所为齐者。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见于其位;周旋出户,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出户而听,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此之谓思成。○衎,苦旦反。假,毛古雅反,郑作格,升也。乐音洛。下“以乐我”同。齐,侧皆反,本亦作“斋”。下同。嗜,市志反。为,于伪反。僾音暧。忾,苦代反。)

鞉鼓渊渊,嘒嘒管声。既和且平,依我磬声。

(嘒嘒然和也。平,正平也。依,倚也。磬,声之清者也,以象万物之成。周尚臭,殷尚声。笺云:磬,玉磬也。堂下诸县与诸管声皆和平不相夺伦,又与玉磬之声相依,亦谓和平也。玉磬尊,故异言之。○渊,古玄反,又乌玄反。嘒,呼惠反。倚,于绮反。)

于赫汤孙,穆穆厥声。庸鼓有斁,万舞有奕。

(于赫汤孙,盛矣,汤为人子孙也。大钟曰庸。斁斁然盛也。奕奕然闲也。笺云:穆穆,美也。于,盛矣。汤孙,呼太甲也。此乐之美,其声钟鼓则斁斁然有次序,其于舞又闲习。○于音乌。注同。庸如字,依字作“镛”,大钟也。斁、奕、绎并音亦。“绎”,字又作“怿”,同。)

我有嘉客,亦不夷怿。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

(夷,说也。先王称之曰自古,古曰在昔,昔曰先民。有作,有所作也。恪,敬也。笺云:嘉客,谓二王后及诸侯来助祭者。我客之来助祭者,亦不说怿乎。言说怿也。乃大古而有此助祭礼,非专于今也。其礼仪温温然恭敬,执事荐馔则又敬也。○恪,苦各反。说音悦,下同。𧲛,笺练反,本又作“荐”,同。馔,士恋反。)

顾予烝尝,汤孙之将。

笺云:顾,犹念也。将,犹扶助也。嘉客念我殷家有时祭之事而来者,乃太甲之扶助也,序助者之来意也。○烝,之丞反。)

疏“猗与”至“汤孙之将”。○毛以为,成汤崩后,祀于其庙。诗人美汤功业,述而叹之曰:猗与,汤之功亦甚多,而能制作《护》乐,植立我殷家鞉与鼓也。既立一代之乐,用之以祭其先。祭之时,庙中奏此鞉鼓,其声简简然而和大也,以乐我有功烈之祖。汤之上祖有功烈者,谓契、冥、相士之属也。既以乐祭祖,而德当神明,故更述汤功,美其奏乐。言汤之能为人子孙也,奏此大乐,以祭鬼神,故得降福,安我所思而得成也。思之所成者,正谓万福来宜,天下和平也。又述祭时之乐,其鞉鼓之声渊渊而和也。嘒嘒然而清烈者,是其管籥之声。诸乐之音既以和谐,且复齐平,不相夺伦,又依倚我玉磬之声,与之和合。以其乐音和谐,更复叹美成汤。於乎!赫然盛矣者,乃汤之为人之子孙也。穆穆然而美者,其乐之音声,大锺之镛与所植之鼓有斁然而盛,执其干戈为万舞者有奕然而闲习。言其用乐之得宜也。于此之时,有王者之后及诸侯来助汤祭,我有嘉善之宾客矣。其助祭也,岂亦不夷悦而怿乐乎!言其夷悦而怿乐也。此助祭之法,乃从上古在于昔代先王之民,有作此助祭之礼,非专于今,故此嘉客依礼来助祭,其仪温温然而恭敬,早朝乡夕在于宾位,其执事荐馔则有恭敬。此嘉宾所以来顾念我此烝、尝之时祭者,正以汤为人之子孙,亦有显大之德所致也。以汤能制作礼乐,善为子孙,嘉客助祭,鬼神降福,故陈其功德以歌颂之也。○郑以“奏鼓”以下皆述汤孙祭汤之事。烈祖正谓成汤,是殷家有功烈之祖也。汤孙奏假,谓太甲奏升堂之乐。绥我思成,谓神明来格,安我所思得成也。于赫汤孙,美太甲之盛。顾予烝尝,谓嘉客念太甲之祭。汤孙之将,言来为扶助太甲。唯此为异。其文义略同。○传“猗叹”至“县鼓”。○正义曰:《齐风》猗嗟共文,是猗为叹,谓美而叹之也。“那,多”,《释诂》文。“鞉鼓,乐之所成”者,《礼记》曰:“鼓无当于五声,五声不得不和。”是乐之所成,在于鼓也。鞉则鼓之小者,故连言之。《王制》曰:“天子赐诸侯乐则以将之,赐伯子男乐则以鞉将之。”注云:“、鞉皆所以节乐。”是乐成亦由鞉也。“夏后氏足鼓”以下,皆《明堂位》文。所异者,唯彼“置”作“楹”。传依此经而改之矣。○笺“置读”至“之类”。○正义曰:《金縢》云:“植璧秉圭。”注云:“植,古置字。”然则古者置、植字同,故置读曰植。此云“植我鞉鼓”,《明堂位》作“楹鼓”,故知植鞉鼓者为楹贯而树之。《大》之乐,殷之乐也。此述成汤之功,而云“植我鞉鼓”,明是美汤作《》乐,故叹之,多其改夏之制,始植我殷家之鼓也。《吕氏春秋·仲夏纪》云:“殷汤即位,夏为无道,暴虐万民。汤于是率六州以讨桀之罪,乃命伊尹作为《大》,歌《晨露》,修《九招》、《六列》,以见其善。”高诱注云:“《大》、《晨露》、《九招》、《六列》,皆乐名也。”是成汤作《》乐之事也。《晨露》、《九招》、《六列》之乐,盖《大》之乐别曲名也。又解鞉亦称植之意,鞉虽不植,以木贯而摇之,亦植之类,故与鼓同言植也。《春官·小师》注云:“鞉如鼓而小,持其柄摇之,傍耳还自击。”是说鞉之状也。○传“衎乐”至“假大”。○正义曰:“衎,乐。假,大”,皆《释诂》文。下传“汤为人子孙”,则此篇上下皆述汤事。美汤之祭而云“烈祖”,则是美汤之先公有功烈者,故云“烈祖,汤有功烈之祖”。汤之前有功烈者,止契、冥、相土之属也。王肃云:“汤之为人子孙,能奏其大乐,以安我思之所成,谓万福来宜,天下和平。”○笺“奏鼓”至“思成”。○正义曰:礼设乐悬之位,皆锺鼓在庭,故知“奏鼓,堂下乐也”。以序称“祀成汤”,则经之所陈,是祀汤之事,不宜为汤之祀祖,故易传以烈祖为汤。下篇烈祖既是成汤,则知此亦成汤,其子孙奏鼓以乐之也。《殷本纪》“汤生太丁,太丁生太甲”。太甲,成汤适长孙也,故知汤孙谓太甲也。孙之为言,虽可以关之后世,以其追述成汤,当在初崩之后。太甲是殷之贤王,汤之亲孙,故知指谓太甲也。“假,升。绥,安”,皆《释诂》文也。以奏者作乐之名,假又正训为升,故易传以奏假为“奏升堂之乐”,对鼓在堂下,故言“奏升堂之乐”。乐之初作,皆击锺奏之,经虽言鼓,而锺亦在焉,故云“以金奏堂下诸悬”也。琴瑟在堂,故知奏升堂之乐谓弦歌之声也。于祭之时,心之所思,唯思神耳,故知安我心所思而成之,谓神明来格也。《皋陶谟》说作《箫韶》之乐得所,而云“祖考来格”,意与此协,故言“神明来格”,取彼意以为说也。所引《礼记·祭义》文也。致思之深,想若闻见,是其有所成,故引以证之,此之谓思成也。所思五事,先思居处,后思乐嗜者,先粗而后精,自外而入内也。居处,措身之所。笑语,貌之所发。此皆目所可见,是外之粗者。在内有常理可测度者,志意也。在内无常,缘物而动者,乐嗜也。内事难测,深思然后及之,故后言之也。齐三日乃见其所为齐者,谓致齐也。散齐则不御不吊而已,未能至于深思而及此五事也。祭之日,所以得有出户而听者,彼注云“周旋出户”,谓设荐时也。无尸者阖户,若食间则有出户而听之,是由无尸者有阖户出听之事也。古之祭者,莫不以孙行者为尸。而得有无尸者,《士虞记》云:“无尸则礼及荐馔皆如初。”注云:“无尸,谓无孙列可使者也。”是祭有无尸者,故作《记》者言及之也。○传“磬声”至“尚声”。○正义曰:传意亦以磬为玉磬。《聘义》说玉之德云:“其声清越以长。”是玉声必清,故云“声之清者”,解其别言依磬之意也。象万物之成者,以秋天是万物成就之时,其律吕数短,声调皆清,故《楚辞》宋玉云:“秋之为气也,天高而气清。”“周尚臭,殷尚声”,《郊特牲》文。言此者,以祭祀之礼有食有乐,此诗美成汤之祭先祖,不言酒食,唯论声乐,由其殷人尚声,故解之。○笺“磬,玉磬”。○正义曰:此申说传意,言磬声清之意也。知是玉磬者,以锺鼓磬管同为乐器,磬非乐之主,而云鼓管和平,来依磬声,明此异于常磬,非石磬也。《皋陶谟》云“戛击鸣球”,谓玉磬也。成二年《左传》“齐人赂晋以玉磬”,是古人以玉为磬也。由玉磬尊,故异言之。○传“于赫”至“然闲”。○正义曰:毛以此篇祀成汤,美汤之德,而云汤孙,故云“汤善为人之子孙”也。以上句言“衎我烈祖”,陈汤之祭祖,故以孙对之。子孙祭祖,而谓祖善为人之子孙,犹《闵予小子》言皇考之“念兹皇祖,永世克孝”也。此篇三云“汤孙”,于此为传者,举中以明上下也。《释乐》云:“大锺谓之镛。”是大锺曰庸也。以斁为锺鼓之状,故为盛。奕,万舞之容,故为闲也。笺云:“斁斁然有次序。”亦言其音声盛也。○笺“嘉客”至“扶助”。○正义曰:《王制》、《祭统》言四时祭名,皆云春礿、夏禘、秋尝、冬烝。注以为,夏、殷祭名是烝、尝为时祭,故云“念我殷家有时祭之事而来也”。若然,《郊特牲》云:“飨禘有乐,而食尝无乐,故春禘而秋尝。”注:“禘当为礿字之误也。”《王制》云:“春礿、夏禘。”郑引《王制》夏、殷以正《特牲》之文,则《特牲》所云“食尝无乐”,当是夏、殷礼矣。此云“烝、尝”,则是秋冬之祭。而上句盛陈声乐者,此经所陈,总论四时之祭,非独为秋冬发,文直取烝、尝之言为韵耳。纵使尝实无乐,而礿、禘有之,故得言其声乐也。且礼文残缺,郑以异于周法者,即便推为夏、殷,未必食尝无乐,非夏礼也。笺以汤孙为太甲,故言太甲之扶助。传以汤为人之子孙,则将当训为大,不得与郑同也。王肃云:“言嘉客顾我烝尝而来者,乃汤为人子孙显大之所致也。”

《那》一章,二十二句。

《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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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祖》,祀中宗也。(笺云:中宗,殷王太戊,汤之玄孙也。有桑谷之异,惧而修德,殷道复兴,故表显之,号为中宗。○烈祖,有功烈之祖。复,扶又反。下“亦复”同。)

疏“《烈祖》一章二十二句”。○正义曰:《烈祖》诗者,祀中宗之乐歌也。谓中宗既崩之后,子孙祀之。诗人述中宗之德,陈其祭时之事而作此歌焉。经称成汤王有天下,中宗承而兴之,诸侯助祭,神明降福,皆是祀时之事,故言祀以总之。○笺“中宗”至“中宗”。○正义曰:案《殷本纪》云:“汤生太丁,太丁生太甲。崩,子沃丁立。崩,弟太庚立。崩,子小甲立。崩,弟雍己立。崩,弟大戊立。”是太戊为汤之玄孙也。《本纪》又云:“太戊立。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一暮大拱。大戊惧,问伊陟。伊陟曰:’帝之政其有阙与?帝其修德。’大戊从之,而祥桑谷枯死。殷复兴,诸侯归之,故称中宗。”是表显立号之事也。《礼》“王者祖有功,宗有德,不毁其庙”,故《异义》:《诗鲁》说丞相匡衡以为殷中宗,周成、宣王皆以时毁;《古文尚书》说经称中宗,明其庙宗而不毁;谨案,《春秋公羊》御史大夫贡禹说,王者宗有德,庙不毁。宗而复毁,非尊德之义。郑从而不驳,明亦以为不毁也。则非徒六庙而已。郑言殷六庙者,据其正者而言也。《礼稽命征》曰:“殷五庙,至于子孙六。”注云:“契为始祖,汤为受命王,各立其庙,与亲庙四,故六。”是此六者决定不毁,故郑据之,以为殷立六庙。至于中兴之主,有德则宗,宗既无常,数亦不定,故郑不数二宗之庙也。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锡无疆,及尔斯所。既载清酤,赉我思成。

(秩,常。申,重。酤,酒。赉,赐也。笺云:祜,福也。赉读如往来之来。嗟嗟乎我功烈之祖成汤,既有此王天下之常福,天又重赐之以无竟界之期,其福乃及女之此所。女,女中宗也。言承汤之业,能兴之也。既载清酒于尊,酌以祼献,而神灵来至。我致齐之所,思则用成。重言嗟嗟,美叹之深。○祜音户。疆,居良反,竟也。下同。酤音户。赉,毛如字,郑音来。重,直用反。下皆同。王天下,于况反。竟音境,本又作“境”。祼,古乱反。齐,侧皆反,本亦作“斋”。)

亦有和羹,既戒既平。鬷假无言,时靡有争。绥我眉寿,黄耇无疆。

(戒,至。鬷,总。假,大也。总大,无言无争也。笺云:和羹者,五味调,腥熟得节,食之于人性安和,喻诸侯有和顺之德也。我既祼献,神灵来至,亦复由有和顺之诸侯来助祭也。其在庙中,既恭肃敬戒矣,既齐立乎列矣,至于设荐进俎,又总升堂而齐一,皆服其职,劝其事,寂然无言语者,无争讼者。此由其心平性和,神灵用之故安我以寿考之福,归美焉。○鬷,子东反。假,毛古雅反,郑音格,至也。下“以假以享”同。争,争斗之争。注同。绥音妥,安也。耇音苟。总音摠。调音条。祼音灌。)

约軧错衡,八鸾鸧鸧。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将。自天降康,丰年穰穰。

(八鸾鸧鸧,言文德之有声也。假,大也。笺云:约軧,毂饰也。鸾在镳,四马则八鸾。假,大也。享,献也。将,犹助也。诸侯来助祭者,乘篆毂金饰错衡之车,驾四马,其鸾鸧鸧然声和。言车服之得其正也。以此来朝,升堂献其国之所有,于我受政教,至祭祀又溥助我。言得万国之懽心也。天于是下平安之福,使年丰。○氐,祁支反。错如字,徐又采故反。鸧,七羊反,本又作“锵”。溥音普。穰,如羊反。毂饰,古木反,下音式。镳,彼苗反。篆,直转反。朝,直遥反。)

来假来享,降福无疆。

笺云:享,谓献酒使神享之也。诸侯助祭者来升堂,来献酒,神灵又下与我久长之福也。○假音格,郑云“升也”,王云“至也”。)

顾予烝尝,汤孙之将。

笺云:此祭中宗,诸侯来助之。所言汤孙之将者,中宗之享此祭,由汤之功,故本言之。

疏“嗟嗟”至“之将”。○毛以为,中宗崩后,子孙祀之。中宗之有天下,乃由成汤创业,作者述成汤之功,言其福流于后,故言“嗟嗟乎,我功烈之祖成汤”也。有常者,是此王天下之福,言当常王天下也。成汤既有此福,天又重赐我商家以无疆境之期,故得及尔中宗以此处所也。谓能成汤之业,复使中兴也。中宗既有此业,故祭祀之。既载清酒于樽,酌以祼献,以其絜敬之故,神明赐之我所思而得成。亦谓万福来宜,天下和平也。其祭之时,非直群臣而已,亦有和羹也。羹者,五味调和,以喻诸侯有和顺之德。此和顺诸侯来在庙中,既肃敬而戒至矣,既齐立于列位矣,莫不总集大众而能寂然无言语者,于时凡在庙中无有争讼者,以此故神灵安我孝子以秀眉之寿,使得黄发耇老无有疆境之福也。既言在庙助祭,又本其初来之时,所乘之车,以朱篆约其长毂之氐,以采饰错置于衡之上,其八鸾之声则锵锵然。以其大礼而来,以献国之所有,于我殷王受其政教之命。至祭祀之时,又溥来助祭。由此得万国之欢心,故从天下平安之福,故获得丰年穰穰然而每物丰多也。既言天使之丰,又说神降之福。中宗之神来至其坐矣,来享其祭矣,乃下与大福,无有疆境也。又言诸侯所以来故。念我此烝、尝之时祭者,乃由汤善为人子孙,亦显大之所致也。此祭中宗,而引汤善为子孙者,以汤是商家王业之所起,故归功于汤。○郑以赉我思成,谓神灵来至,我孝子所思得成也。鬷假无言,谓总集升堂皆无言语也。以假以享,谓来朝升堂献国之所有也。来假,谓诸侯来升堂献酒。来飨,谓神来歆飨之。汤孙之将,正谓此时设祭之君,诸侯来扶助之。然则此时祭者,当是中宗子孙,而云汤孙者,中宗之飨此祭,由汤之功,故本言之。虽中宗子孙,亦是汤远孙,故亦得言汤孙也。唯此为异。其文义略同。○传“秩常”至“赉赐”。○正义曰:“秩,常”,“申,重”,“赉,赐”,皆《释诂》文也。言赐我思成者,王肃云:“先祖赐我思之所欲成也。”知酤是酒者,以此说祭事,而云“既载清酤”,文与《旱麓》“清酒既载”事同,故知酤是酒也。○笺“祜福”至“思成”。○正义曰:“祜,福”,《释诂》文。以思成者,齐之所思成也。思之得成,由神明来格,故知赉读如往来之来。商之王功起于汤,故知功烈之祖正谓成汤也。王天下之常福,言汤之子孙常王天下也。既言常福,又言重赐无疆界,福之长短,天之所赐,故知是天重赐之也。及汝之此所,所谓处所,言中宗之得中兴,是天福之所及也。此祭,祭中宗也,故知汝者,汝中宗也。言中宗承汤之业,能中兴之故,陈汤有常福,以及中宗也。酒者,祼献所用,故知既载清酒于樽,谓酌以祼献。案《礼》言周法祼用郁鬯,殷礼虽则不明其祼,亦应用郁。而云用酒以祼献者,郁鬯酿为酒,筑郁金草和之而已,揔而言之,亦是酒也。诗人所述,举其大纲,非如记事立制,曲辩酒齐之异。清酤之言,可兼祼献之用,故郑并举祼献以充之。○传“戒至”至“言无争也”。○正义曰:言戒至者,谓恭肃敬戒而至,非训戒为至也。鬷、揔,古今字之异也,故转之以从今。“假,大”,《释诂》文。“揔大,无言无争”者,以诸侯大众揔集,或有言语忿争,故云无言无争,美其能心平性和也。○笺“和羹”至“美焉”。○正义曰:祭之设馔,有大羹、铏羹,何知不实论羹,而以为喻诸侯有和顺之德者,以昭二十年《左传》“晏子曰:‘和如羹焉,水、火、酰、醢、盐、梅,以烹鱼肉,𬊤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故曰“亦有和羹,既戒且平。鬷假无言,时靡有争”。彼引此和羹,证君臣之和,则知以和羹为喻,非实羹也。下句“约氐错衡”,诸侯来朝之事,无言无争,又美助祭之人,故知亦有和羹,谓诸侯对朝廷群臣而称“亦”也。《释诂》假为升,故易传以鬷假为“设荐进俎”之时,诸侯揔集而升堂齐一也。神之降福,自祭之得礼,非独为助祭者也。而云“神灵用是之故,安我以寿考之福”者,善其助祭得礼,故归美焉。○传“八鸾”至“假大”。○正义曰:此解在车之饰,非直鸾和而已。独言鸾声之意,故云“言文德之有声也”。有声,谓此助祭诸侯有文德、有声闻,故作者因事见义,举其鸾声以显之。传训假为大,而其义不明,但氐衡是诸侯之车,以享谓献国之所有,则“以假”亦是来朝之事,当谓以大礼而来朝也。○笺“约氐”至“欢心”。○正义曰:氐者,长毂之名;约,谓以采色缠约之,故云“约氐,毂饰也”。《采芑》言“约氐错衡”,文与此同。传云:“朱而约之。”则此亦当以皮缠约而朱漆之也。郑于《秦风·驷驖》之笺云:“置鸾于镳,异于乘车。”《礼记》注云:“鸾在衡。”则郑以乘车之鸾必在衡,而此之鸾在镳者,以鸾之所在,经无正文,而殷周或异,故从旧说,以为在镳,以示不敢质也。言篆毂金饰者,《考工记》云:“容毂必直,陈篆必正。”注云:“篆,毂约也。容毂者,治毂为之形容。”彼言篆毂,即此约氐,故言“诸侯来助祭者,乘篆毂金饰错衡之车”也。知金饰者,以《采芑》“约氐错衡”与“辂车有奭”连文,奭,赤貌,则彼是金辂。彼为金辂,则此亦金辂,知约氐错衡为金饰也。案《春官》巾车之职,“金辂,同姓以封”,则王子母弟同姓公侯乃得乘金辂耳。殷礼虽亡,不应三等之爵皆乘金辂。此说诸侯来助,独言金辂,举其尊者言之耳。假之为升,乃是正训。诸侯之朝,必升堂授玉,故易传以假为来朝升堂也。朝必献国所有,故言以享也。既行朝礼,后乃助祭,故云“至祭祀又溥助我,言其得万国之欢心”也。○笺“享谓”至“献酒”。○正义曰:笺以说祭之事,而云来享,故知是献酒使神享之也。献酒必升堂,故知来假谓来升堂献酒也。传于上下“假”皆不训为升,则此亦不得与郑同也。王肃云:“祖考来至,来享嘉荐。”然则音为格,故训为至也。○笺“此祭”至“言之”。○正义曰:此祭中宗,在中宗崩后,当是中宗子孙,而云“汤孙”,故知本之,传于上篇以“汤孙”为“汤为人子孙”,则此亦当然。祭中宗而美汤之为人子孙者,王肃云:“祭中宗而引汤者,本王业之所起也。”

《烈祖》一章,二十二句。

《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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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鸟》,祀高宗也。(笺云:祀当为“祫”。祫,合也。高宗,殷王武丁,中宗玄孙之孙也。有雊雉之异,又惧而修德,殷道复兴,故亦表显之,号为高宗。云崩而始合祭于契之庙,歌是诗焉。古者,君丧三年既毕,禘于其庙,而后祫祭于太祖。明年春,禘于群庙。自此之后,五年而载殷祭。一禘一祫,《春秋》谓之大事。○玄鸟,燕也,一名鳦,音乙。祀,毛王如字,郑作“祫”,户夹反,三年丧毕之祭也。雊,古豆反。雊雉之异,《尚书》云“高宗祭成汤,有飞雉升鼎耳而雊”是也。复,扶又反。契,息列反,殷之始祖也;本又作“偰”,同;又作“卨”,古字也。后放此。“古者,丧三年既毕,祫于太祖。明年,禘于群庙”,一本作“古者,君丧三年既毕,禘于其庙,而后祫祭于太祖。明年春,禘于群庙。”案此序一注,旧有两本,前祫后禘是前本,两禘夹一祫是后本也。)

疏“《玄鸟》一章二十二句”。○正义曰:《玄鸟》诗者,祀高宗之乐歌也。郑以“祀”为“祫”,谓高宗崩,三年丧毕,始为祫祭于契之庙。诗人述其事而作此歌焉,以高宗上能兴汤之功,下能垂法后世,故经远本玄鸟生契。“帝命武汤”,言高宗能兴其功业,又述武丁孙子无不胜服,四海来至,百禄所归。言高宗之功,泽流后世,因祫祭而美其事,故序言祫以总之。毛无破字之理,未必以此为祫。或与《殷武》同为时祀,但所述之事自有广狭耳。○笺“祀当”至“大事”。○正义曰:知此“祀”当为“祫”者,以经之所陈,乃上述玄鸟生商,及成汤受命。若是四时常祀,不应远颂上祖。《殷武》与此皆云祀,《殷武》所陈,高宗身事而已,则知此与彼殊,宜当为祫也。案《殷本纪》,太戊生仲丁及外壬及河亶甲,亶甲生祖乙,祖乙生祖辛,祖辛生祖丁,祖丁生阳甲及盘庚及小辛及小乙,小乙生武丁。是武丁为太戊玄孙之孙。《书》序云:“高宗祭成汤,有飞雉升鼎耳而雊,作《高宗肜日》。”《殷本纪》称“武丁见雉升鼎耳,惧而修政行德,天下咸欢,殷道复兴,立其庙,为高宗。”《丧服四制》说高宗之德云:“当此之时,殷衰而复兴,礼废而复起,高而宗之,故谓之高宗。”是殷道复兴,表显立号之事也。《礼》三年丧毕,祫于太祖之庙,以新崩之主序于昭穆。此高宗崩,丧毕之后,新与群庙之主始合祭于契之庙,故诗人因此祫祭之后,乃述序其事而歌此诗焉。郑《驳异义》云:“三年一祫,百王通义,则殷之祫祭,三年一为。”而必知此崩而始祫者,以序云“祫高宗也”。若是三年常祫,则毁庙之主陈于太祖,未毁庙之主皆升合食于太祖,使遍及先祖,不独主于高宗。今序言“祫高宗”,明是为高宗而作祫,故知是崩后初祫于契之庙也。既言崩而始祫,因辩祫之先后,及言“古者君丧”以下,以明禘祫之疏数也。《大宗伯》及《王制》之注皆云:“鲁礼,三年丧毕,祫于太祖。明年春,禘于群庙。自此之后,五年而再殷祭。一禘一祫,《春秋》谓之大事。”彼二注,其言与此正同。而云“鲁礼”,则此云“古者君丧”以下,谓鲁礼也。此笺及《礼》注所言禘祫疏数,经无正文,故郑作《鲁礼禘祫志》以推之。其略云:鲁庄公以其三十二年秋八月薨,闵二年五月而吉禘。此时,庆父使贼杀子般之后,闵公心惧于难,务自尊成,以厌其祸。至二年春,其间有闰。二十一月禫,除丧,夏四月则祫,又即以五月禘。比月大祭,故讥其速。讥其速者,明当异岁也。经独言“吉禘于庄公”,闵公之服凡二十一月,于礼少四月,又不禫,无恩也。鲁闵公二年秋八月,公薨。僖二年除丧而祫。明年春,禘。自此之后,乃五年再殷祭,六年祫,故八年经曰:“秋七月,禘于大庙,用致夫人。”然致夫人自鲁礼,因禘事而致哀姜,故讥焉。鲁僖公以其三十三年冬十二月薨,文二年秋八月祫。僖薨至此而除,间有闰,积二十一月,从闵除丧,不禫,故明月即祫。经云:“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庙,跻僖公。”文公之服亦少四月。不刺者,有恩也。鲁文公以其十八年春二月薨,宣二年除丧而祫,明年春禘。自此之后,五年而再殷祭,与僖为之同。六年祫,故八年禘。经曰:“夏六月,辛巳,有事于大庙,仲遂卒于垂。”说者以为,有事谓禘,为仲遂卒张本,故略之言有事耳。鲁昭公十一年夏五月,夫人归氏薨。十三年夏五月大祥,七月而禫。公会刘子及诸侯于平丘,公不得志。八月归,不及祫。冬,公如晋。明十四年春归乃祫。故十五年春乃禘。经曰:“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传曰:“禘于武公。”及二十五年传“将禘于襄公”,此则十八年祫,二十年禘;二十三年祫,二十五年禘,于兹明矣。儒家之说禘祫也,通俗不同,学者竞传其闻,是用讠凶讠凶争论,从数百年来矣。窃念《春秋》者,书天子诸侯中失之事,得礼则善,违礼则讥,可以发起是非,故据而述焉。从其禘祫之先后,考其疏数之所由,而粗记注焉。鲁礼,三年之丧毕,则祫于太祖。明年春,禘于群庙。僖也,宜也,八年皆有禘祫祭,则《公羊传》所云“五年而再殷祭”,祫在六年明矣。《明堂位》曰:“鲁,王礼也。”以相准况,可知也。此是郑君考校鲁礼禘祫疏数之事也。闵二年五月吉禘于庄公,即是《春秋》之经,而于禘之前,经无祫事。郑知四月祫者,以文二年经书“大事于太庙”,《公羊传》曰:“大事者何?祫也。”彼是除丧而祫,则知闵之吉禘之前,亦当先有祫祭。于祫所以不讥者,以时有庆父之难,君子原情免之。但为祫足以成尊,不假更复为禘,而五月又禘,故讥之,而书“吉禘”也。讥之言吉,则是未应从吉,故知明当异岁也。且五年而再殷祭,乃是《公羊传》文,后禘去前禘当五年矣。僖也,宣也,皆八年有禘,明知前禘当在三年矣。文公以二年祫祭,祫在除丧之年,禘宜在三年,是其与祫当异岁也。郑以《春秋》上下考校,知其必然,故此笺及《礼》注皆为定解,仍恐后学致惑,故又作《志》以明之。如《志》之言,五年再殷祭,先祫后禘。而此云一禘一祫,先言禘者,恐其文便,无义例也。《春秋》谓之大事,指谓文二年祫祭之事耳。其禘则《春秋》或谓之禘,或云有事,皆不言大事。僖、宣八年之经是也。此笺或云“古者,君丧三年,丧毕,禘于其庙,而后祫于太祖。自此之后,五年而再殷祭”者,其文误也。何则?《礼》注及《志》皆无此言,则此不当独有也。定本亦无此文。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玄鸟,鳦也。春分,玄鸟降。汤之先祖有娀氏女简狄配高辛氏帝,帝率与之祈于郊禖而生契,故本其为天所命,以玄鸟至而生焉。芒芒,大貌。笺云:降,下也。天使鳦下而生商者,谓鳦遗卵,娀氏之女简狄吞之而生契,为尧司徒,有功,封商。尧知其后将兴,又锡其姓焉。自契至汤,八迁始居亳之殷地而受命,国日以广大芒芒然。汤之受命,由契之功,故本其天意。○芒,莫刚反。后同。娀,夙忠反,契母之本国名。郊禖音梅,本亦作“高禖”。卵,力管反。亳,傍各反。地名。)

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

(正,长。域,有也。九有,九州也。笺云:古帝,天也。天帝命有威武之德者成汤,使之长有邦域,为政于天下。方命其君,谓遍告诸侯也。汤有是德,故覆有九州,为之王也。○长,张丈反。下同。遍音遍。)

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

(武丁,高宗也。笺云:后,君也。商之先君受天命而行之不解殆者,在高宗之孙子。言高宗兴汤之功,法度明也。○解音懈。)

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龙旗十乘,大糦是承。

(胜,任也。笺云:交龙为旗。糦,黍稷也。高宗之孙子有武功、有王德于天下者,无所不胜服。乃有诸侯建龙旗者十乘,奉承黍稷而进之者,亦言得诸侯之欢心。十乘者,三王后、八州之大国。○武王,于况反,又如字。注同。胜,毛音升,郑式证反。乘,绳证反。注同。糦,尺志反,《韩诗》云:“大祭也。”任音壬。下“何任”同。)

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畿,疆也。笺云:止犹居也。肇,当作“兆”。王畿千里之内,其民居安,乃后兆域正天下之经界。言其为政自内及外。○疆,居良反。)

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景,大。员,均。何,任也。笺云:假,至也。祁祁,众多也。员,古文作云。河之言何也。天下既蒙王之政令,皆得其所,而来朝觐贡献。其至也祁祁然众多。其所贡于殷大至,所云维言何乎?言殷王之受命皆其宜也。百禄是何,谓当担负天之多福。○假音格。下同。祁,巨移反,或上之、尺之二反。员,毛音圆,郑音云。河,王以为河水。本或作“何”。何音河,河可反。本又作“苛”,音同。郑云:“担负也。”下篇“何天”同。朝,直遥反。担,都蓝反。下篇同。)

疏“天命”至“是何”。○毛以为,契母简狄,于春分玄鸟至日,祁于高禖而生契,封商,后世有此殷国。今以高宗有国,本而美之。言上天命此玄鸟,使下而生此商国,故契之子孙得居此殷土,其国境广大芒芒然。既总言天命生商,又指陈商兴之节。古之天帝命有威武之德者成汤,令长有彼四方之国,谓为之君长,有其土地。天既命成汤为长,又令四方归之。方方命其诸侯之君,使归成汤,故得同有此九州之民也。成汤既受天命,子孙又能循之。商之先君受天之命,年世延长,所以不至危殆者,在此高宗武丁善为人之孙子也。此武丁为人之子孙,行其先祖武德之王道,威德盛大,无所不胜任之也。故于此祀高宗也,乃有诸侯建龙旗者十乘来助殷祭。于祭之时,有大黍稷之食,此诸侯于是奉承而进之。言高宗泽及天下,故子孙祭之,得万国之欢心也。高宗前世,殷政衰微,又述高宗能兴之状。殷之邦畿之内,地方千里,维是民之所安止矣,然后始有彼四海。言高宗为政,先安畿内之民,后安四海之国,以为己有。由此能有彼四海,故四海诸侯莫不来至。其来至也,祁祁然数甚众多。此众多诸侯,其辞皆云:殷王之政甚大均矣,维如河之润物然。言其无不霑及也。成汤既受天命,子孙克循其道,则殷之受命皆得其宜,故百众福禄于是宜担负之。高宗兴殷之道,能为四海所庆,故因其祀也,述而歌之。郑以为,简狄吞鳦卵生契,故言“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也。正域彼四方,言长有邦域,为政于四方。又以奄为覆,言覆有九州,为之王也。又受命不怠,在武丁孙子,谓行之不解怠者,在武丁之孙子。言高宗兴汤之功,法度著明,以教戒后世,子孙行之不解怠也。武王靡不胜,谓武丁孙子有武功、有王德者,于天下无所不胜。由高宗功被后世,故子孙能服天下也。兆域彼四海,谓正天下之经界,为营兆境域,以至于彼四海也。景云维河,言诸侯大至,所言维云何乎?殷受命咸宜,百禄是荷,即其言之所云也。唯此为异。馀文义略同。○传“玄鸟”至“大貌”。○正义曰:《释鸟》云:“燕燕,鳦也。”色玄,故又名为玄鸟。毛氏不信谶纬,以天无命鸟生人之理。而《月令》仲春云:“是月也,玄鸟至之日,以大牢祀于高禖。天子亲往,后妃率九嫔御。”玄鸟降日,则有祀郊禖之礼也。《大戴礼·帝系篇》说“帝喾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云“有娀氏女简狄”,则契为高辛之子;简狄,高辛之妃。而云玄鸟至生商,则是以玄鸟至日祈而得之也,故以为“春分,玄鸟降。汤之先祖简狄祈郊禖而生契”也。玄鸟以春分而至,气候之常,非天命之使生契。但天之生契,将令王有天下,故本其欲为天所命,以玄鸟至而生焉。记其祈福之时,美其得天之命,故言天命玄鸟,使下生商也。玄鸟之来,非从天至,而谓之降者,重之若自天来然。《月令》“季春,戴胜降于桑”,注云:“是时恒在桑,言降者,若始自天来,重之,故称降也。”襄四年《左传》称“芒芒禹迹,画为九州”,是芒芒为大貌也。○笺“天使”至“天意”。○正义曰:郑以《中候契握》云“玄鸟翔水遗卵,流,娀简吞之,生契,封商”,《殷本纪》云“简狄行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此二文及诸纬言吞鳦生契者多矣,故郑据之以易传也。《书》序云:“自契至于成汤,八迁,汤始居亳。”又云:“盘庚五迁,将治亳殷。”于汤言居亳,于盘庚言亳殷,则殷是亳地之小别名,故知汤是亳之殷地而受命之也。自契至汤八迁者,皇甫谧云:“史失其传,故不得详。”是八迁地名不可知也。其亳地在河、洛之间,《书序》注云:“今属河南偃师。”《地理志》河南郡有偃师县有尸乡,“殷汤所都”也。皇甫谧云:“学者咸以为亳在河、洛之间今河南偃师西二十里有尸乡亭是也。谧考之事实,失其正也。《孟子》称汤居亳,与葛为邻。案《地理志》,葛今梁国宁陵之葛乡是也。汤地七十里耳。葛伯不祀,汤使亳众为之耕,有童子饷食,葛伯夺而杀之。古文《仲虺之诰》曰:‘汤征,自葛始。’计宁陵去偃师八百里,而使亳众为耕,有童子饷食,非其理也。今梁国自有二台也,南亳在谷熟之地,北亳在蒙地,非偃师也。《书》序曰‘盘庚五迁,将治亳殷’,即偃师是也。然则殷有三亳,二在梁国,一在河、洛之间。谷熟为南亳,即汤都也。蒙为北亳,即景亳,是汤所受命也。偃师为西亳,即盘庚所徙者也。”《立政》之篇曰“三亳阪尹”是也。如谧之言,非无理矣。郑必以亳为尸乡者,以《地理志》言尸乡为殷汤所都,是旧说为然,故从之也。且《中候格予命》云:“天乙在亳,东观于洛。”若亳在梁国,则居于洛东,不得东观于洛也。所言三亳,阪尹谓其尹在阪。谧之所言三亳,其地非皆有阪,故《立政》注云:“三亳者,汤旧都之民分为三邑,其长居险,故云阪尹。盖东成皋,南轘辕,西降谷也。”是郑以三亳为分亳民于三处有亳地也。杜预以景亳为周地。河南巩县西南有汤亭,或说即偃师也。《汉书音义》曰:“臣瓒案:汤居亳,今济阴薄县是也。今薄有汤冢,已氏有伊尹冢,皆相近。”又以亳为济阴薄县。以其经无正文,故各为异说。地名变易,难得而详也。《孟子》称汤以七十里有天下,则汤之初国犹尚小耳。言日以广大芒芒然,谓至汤身而渐大也。又解将述成汤,而远言契意。以汤之受命,由契之功,故本其天意而言契之初生也。○传“正长”至“九州”。○正义曰:“正,长”,《释诂》文。“域,有”者,言封域之内,皆为己有,非训域为有也。言“奄有九有”,是同有天下之辞,言分天下以为九分,皆为己有,故知“九有,九州”也。传于奄字皆训为同。王肃云“同有九州之贡赋也”。○笺“古帝”至“之王”。○正义曰:汤之受命,上天命之,故知古帝谓天也。《尚书纬》云:“曰若稽古帝尧。”稽,同也。古,天也。是谓天为古,故得称天为古帝也。方命其君,谓于四方之国,方方命之,故为遍告诸侯。言汤有是德,天道远矣,非与人道言。云遍告之者,正谓授汤圣德,令之所征无敌,使诸侯遍闻,是遍告之也。○传“武丁,高宗”。○正义曰:作诗所以称王名者,王肃云:“殷质,以名著。商之先君成汤受天命,所以不危殆者,在武丁之为人孙子也。”毛以为,汤孙,汤为人子孙,则此亦当如肃言也。○笺“商之”至“度明”。○正义曰:商之先君受天命,成汤是也。以天下之大,王业之重,创基甚难,守亦不易,故言行之不懈怠者,在高宗之孙子。美此高宗孙子,能得行之不懈怠也。又解此诗主颂高宗,而美高宗子孙者,言高宗兴汤之功,法度著明,故子孙能得行之,亦是高宗之美,故主颂高宗而言其子孙也。○笺“交龙”至“大国”。○正义曰:“交龙为旗”,《春官·司常》文也。言以“大喜是承”,谓奉承助祭,祭之粢盛唯黍稷耳。喜字从米,故知是黍稷也。乃有诸侯建龙旗者十乘,奉承黍稷而进之。殷礼既亡,无可案据。若以周法言之,则谓诸侯乘墨车,建龙旗,入天子之门。至祭时,奉黍稷之馔以助祭也。《觐礼》曰:“侯氏裨冕,乘墨车,载龙旗,弧韣乃朝。”注云:“墨车,大夫制也。乘之者,入天子之国,车服不可尽与王同。交龙为旗,诸侯所建。”是入天子之门乘墨车也。其在道路,则随其尊卑,故《觐礼记》云:“偏驾不入王门。”注云:“在傍与王同曰偏驾。同姓金辂,异姓象辂,四卫革辂,蕃国木辂。驾之与王同,谓之偏驾。不入王门者,乘墨车以朝,偏驾之车舍于馆矣。”是未入于王门。驾不入王门者,则所驾之车,随其尊卑。其建龙旗则终始同也。又解诸侯众多,独言十乘之意,谓二王之后与八州之大国,故十也。八州大国,谓州牧也。诸侯当以服数来朝,而得十乘并至者,举其有十乘耳,未必同时至也。或者王不巡守之岁,则诸侯并时来朝。四时更来,则年之间而十乘俱至也。○传“畿,疆”。○正义曰:畿者,为之畿限疆畔,故为疆也。毛无破字之理,则肇当训为始。王肃云:“殷道衰,四夷来侵。至高宗,然后始复以四海为境域也。”○笺“肇当”至“及外”。○正义曰:笺以肇域共文,当谓界域营兆,故转肇为兆。言已令千里之内民得安居,乃后正天下之经界,以四海为兆域。先安畿内,后正四海,言其自内及外也。○传“景,大。员,均。何,任”。○正义曰:“景,大”,《释诂》文。员者,周匝之言,故为均也。荷者,任负之义,故为任也。传解维河之义,既以景员为大均,则维河者当谓政教大均,如河之润物然,言其霑润无所不及也。○笺“假至”至“多福”。○正义曰:“假,至”,《释诂》文。彼作格,音义同。转员为云,河为何者,以《𫠆弁》、《既醉》言“维何”者,皆是设问之辞,与下句发端。此下句言“殷受命咸宜”,是对前之语,则此言“维何”,当与彼同,不得为水傍河也,故知河当为何。“维何”既是问辞,则大员是诸侯大至口之所云,不得为大均之义。且古文云、员字同,故易传也。上言“兆域彼四海”,以四海为界也。既言四海为界,因即乘而立文,言“四海来假”,正谓四海之内,中国诸侯来至贡献,非自四夷贡献也。所云维言何乎,将欲述其美殷之言,故开其问端也。荷任即是檐负之义,故言“檐负天之多福”。

《玄鸟》一章,二十二句。

卷二十(二十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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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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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大禘也。(笺云:大禘,郊祭天也。《礼记》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是谓也。○长如字。禘,大计反。王云:“殷祭也。”王者,于况反,又如字。)

疏“《长发》七章,首章八句,次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卒章六句”。○正义曰:《长发》诗者,大禘之乐歌也。禘者,祭天之名,谓殷王高宗之时,以正岁之正月,祭其所感之帝于南郊。诗人因其祭也。而歌此诗焉。经陈洪水之时,已有将王之兆。玄王政教大行,相土威服海外。至于成汤,受天明命,诛除元恶,王有天下,又得贤臣为之辅佐。此皆天之所祐,故歌咏天德,因此大禘而为颂,故言大禘以总之。经无高宗之事,而为高宗之颂者,以高宗禘祭得礼,因美之而为此颂,故为高宗之诗。但作者主言天德,止述商有天下之由,故其言不及高宗,此则郑之意耳。王肃以大禘为殷祭,谓禘祭宗庙,非祭天也。毛氏既无明训,未知意与谁同。○笺“大禘”至“是谓”。○正义曰:《祭法》云:“殷人禘喾而郊冥。”注云:“禘,谓冬至祭天于圆丘。”则圆丘之祭名为禘也。又《王制》及《祭统》言四时祭名,“春礿,夏禘,秋尝,冬烝”。注云:“盖夏殷制。”则殷之夏祭宗庙亦名禘也。又郑《驳异义》云:“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百王通义。”以为《礼谶》云“殷之五年殷祭”亦名禘也。然则祭之名禘者多矣,而知此大禘为郊祭天者,以冬至为祭,乃是天皇大帝,神之最尊者也,为万物之所宗,人神之所主,非于别代异姓曲有感助。经称“帝立子生商”,谓感生之帝,非天皇大帝也。且《周颂》所咏,靡神不举,皆无圆丘之祭。殷人何独舍其感生之帝,而远述昊天上帝乎?以此知非圆丘之禘也。时祭所及,亲庙与太祖而已,而此经历言玄王相土,非时祭所及,又非宗庙夏禘也。五年殷禘,郑于《禘祫志》推之,以为禘祭各就其庙。今此篇上述商国所兴之由,历陈前世有功之祖,非是各就其庙之言。以此又知非五年殷祭之禘也。彼诸禘者,皆非此篇之义,故知此云大禘,唯是郊祭天耳。祭天南郊,亦名为禘,故引《礼记》以证之。所引者,《丧服小记》及《大传》皆有此文。《大传》注云:“凡大祭曰禘。自,由也。祭其先祖所由生,谓郊祀天也。王者之先祖,皆感太微五帝之精以生,苍则灵威仰,赤则赤熛怒,黄则含枢纽,白则白招拒,黑则汁光纪。皆用正岁之正月郊祭之,盖特尊焉。《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配灵威仰也;‘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谓汎配五帝也。”如彼注,则殷人之祖出于汁光纪,故以正岁正月于郊禘而祭之,故此序谓之大禘也。《易纬》称“三王之郊,一用夏正”,故知郊天皆用正岁正月也。《郑志》赵商问:“此云案《祭法》‘殷人禘喾而郊冥’,又《丧服小记》及《大传》皆云‘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注皆以为祭天皇大帝,以喾配之。然则此诗之禘,亦宜以为圜丘之祭,不审云郊何?”答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则以祖配,其祖从出之明文也。云注皆以为祭天皇大帝,诗之大禘宜为圆丘之祭,探意大过,得无诬乎?禘者,祭名,天人共云。”是郑解此禘为郊天之事也。《小记》、《大传》言禘祖之所自出者,注皆以为郊所感之帝,而商云祭天皇大帝,故云得无诬乎。《祭法》称殷人禘喾而郊冥,此若郊天,当以冥配。而不言冥者,此因祭天,歌咏天德,言其能降灵气,祐殷兴耳。其意不述祭时之事,不美所配之人。《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亦是南郊之祭,而辞不及稷,何怪此篇不言冥也?马昭云:“《长发》,大禘者,宋为殷后,郊祭天以契配。不郊冥者,异于先王,故其诗咏契之德。宋无圆丘之礼,唯以郊为大祭,且欲别之于夏禘,故云大禘。”此说非也。何则?名曰《商颂》,是商世之颂,非宋人之诗,安得云“宋郊,契配”也?《谱》称“三王有受命中兴之功,时有作诗颂之”者,则是殷时作之,理在不惑。而云宋人郊天,虚妄何甚!而马昭虽出郑门,其言非郑意也。若然,《商》非宋诗,而《乐记》云:“温良而能断者宜歌《商》。”注云:“‘《商》,宋诗’者,以宋承商后,得歌《商颂》,非谓宋人作之也。”

濬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𢄙既长。

(濬,深。洪,大也。诸夏为外。幅,广也。陨,均也。笺云:长,犹久也。陨当作“圆”。圆,谓周也。深知乎维商家之德也,久发见其祯祥矣。乃用洪水,禹敷下土,正四方,定诸夏,广大其竟界之时,始有王天下之萌兆,历虞、夏之世,故为久也。○濬音峻。哲音悊,字或作“悊”。芒音亡,依韵音忙。疆,居良反。竟,界也。幅,方目反。陨音圆,徐于贫反。夏,户雅反。下皆同。圜音还,又音圆。深知音智。见,贤遍反。祯音贞,祥也。竟音境。王天下,于况反。下“汤王”、“言王之”、“王德”皆同。)

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

(有娀,契母也。将,大也。契生商也。笺云:帝,黑帝也。禹敷下土之时,有娀氏之国亦始广大。有女简狄,吞鳦卵而生契,尧封之于商,后汤王因以为天下号,故云“帝立子生商”。

疏“濬哲”至“生商”。○毛以为,有深智者维我商家之德也。昔在前世,久发见其祯祥矣。其祥之见在何时乎?往者唐尧之末,有大水芒芒然,有大禹者敷广下土,以正四方,京师之外,大国于是画其疆境,令使中国广大均平,既已长远矣。于是时,契已佐禹,是其祯祥久见也。又说商兴之由。有娀氏之女,方欲长大之时,天为之生立其子,而使之生商。谓上天祐契,使贤而生有商国也。○郑以陨为圆,言中国广大而圆周也。有娀方将,谓有娀之国方始广大。黑帝凭依简狄,使之有子,立其子使生商国。其文义略同。○传“濬深”至“陨均”。○正义曰:“濬,深”,《释言》文。“洪,大”,《释诂》文。诸夏为外,对京师为内也。幅,如布帛之幅,故为广也。王肃云:“外诸夏大国也。京师为内,诸夏为外。言禹外画九州境界,内平治水土,中国既广,已平均且长也。”○笺“陨当”至“为久”。○正义曰:笺云“深智乎维商家之德”者,总叹商家深智,不指斥一人也。禹敷下土,广大其境界之时,正谓水害既除,辅成五服之时也。始有王天下之萌兆,谓契能佐禹治水,敬敷五教,功被当世,故后嗣克昌,是其王之萌兆也。尔时已有萌兆,即是久见其祥。比至成汤之兴,历虞、夏之世,故为久也。○传“有娀”至“生商”。○正义曰:有娀,契母之姓,妇人以姓为字,故云“有娀,契母也”。“将,大”,《释诂》文。谓契母方成大之时,天为生立其子商者。成汤,王天下一代之大号。此商之有天下,其本由契而来,故言契生商也。诗言商兴所由,止须言契而已。上句乃述禹敷下土者,以契、禹俱事帝尧,皆有大功,故将欲论契,先言洪水也。○笺“帝黑”至“广大”。○正义曰:禘者,郊天之名,郊祭所感之帝。商是水德黑帝之精,故云“黑帝”,谓汁光纪也。且以下云“玄王”,故以黑帝言之。以有娀是简狄国名,非简狄之身,言“有娀方将”,不得为简狄长大,故以为禹敷下土之时,有娀氏之国亦始广大也。有娀氏国之大小,非复商家之事,而言及之者,君子言人之美,务欲加之,因其国实广大,见简狄为大国之女,犹《大明》之篇言挚莘也。

玄王桓拨,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率履不越,遂视既发。

(玄王,契也。桓,大。拨,治。履,礼也。笺云:承黑帝而立子,故谓契为玄王。遂犹遍也。发,行也。玄王广大其政治,始尧封之商,为小国,舜之末年,乃益其土地为大国,皆能达其教令。使其民循礼,不得逾越,乃遍省视之,教令则尽行也。○拨,本末反,《韩诗》作“发”。发,明也。遍音遍。下同。治,直吏反。)

疏传“玄王”至“履礼”。○正义曰:上言有娀生子,此句即言玄王,故知玄王即契也。且《国语》云:“玄王勤商,十四世而兴。”玄王为契明矣。“履,礼”,《释言》文。《公羊传》云:“拨乱世。”谓治乱世,故以拨为治也。○笺“承黑”至“尽行”。○正义曰:笺以契不为王,玄又非谥,解其称玄王之意。玄,黑色之别。以其承黑帝立子,故谓契为玄王也。以汤有天下而称王,契即汤之始祖,亦以王言之。《尚书·武成》云:“昔先王后稷。”《国语》亦云:“昔我先王后稷。”又曰:“我先王不窋。”韦昭云:“周之禘祫文、武,不先不窋,故通谓之王。《商颂》亦以契为玄王,是其为王之祖,故呼为王,非追号为王也。玄王广大其政治,正谓达其教令。”是也。知尧封为小国,舜益为大国者,《中候握河纪》说尧云:“斯封稷、契、皋陶,赐姓号。”是尧封之也。《考河命》说舜之事云:“褒赐群臣,赏爵有功,稷、契、皋陶益土地。”是舜益地为大国也。自殷以上,大国百里。《握河纪》注云:“稷、契,公也。”公即周礼三公八命,其出封加一等。然则尧之封契,已应百里,便是土地之极。而舜又益之者,以其身有大功,特加褒赐,如周之赐鲁、卫之属,越礼特赐。既赐之后,不必止于百里而已。“率履不越”,文承“是达”之下,明民从政化,非契身率礼,故云“使其民循礼,不得逾越,遍省视之,教令则尽行”,即是达之验也。

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相土,契孙也。烈烈,威也。笺云:截,整齐也。相土居夏后之世,承契之业,入为王官之伯,出长诸侯,其威武之盛烈烈然,四海之外率服,截尔整齐。○相,息亮反。注“相土”皆同。截,才结反。长,张丈反。)

疏笺“截整”至“整齐”。○正义曰:截者,斩断之义,故为整齐也。相土是昭明之子,契之孙也,故云“居夏后之世,承契之业”。契封商国,相土嗣之,止为一国之君而已,不得威行海外。今云“海外有截”,故知“入为王官之伯,出长诸侯”也。僖四年《左传》管仲说太公为王官之伯云:“五侯九伯,汝实征之,以夹辅周室。”是王官之伯,分主东西,得征其所职之方,故得云“威武烈烈然,而四海之外截尔整齐”。分主东西,则威加一面而已,而云四海者,不知所主何方,故总举四海言之。截然整齐,谓守其所职,不敢内侵外畔也。王肃云:“相土能继契,四海之外截然整齐而治,言有烈烈之威。则相土在夏为司马之职,掌征伐也。说《春秋》者亦以太公为司马之官,故得征五侯九伯。”与郑异也。

帝命不违,至于汤齐。

(至汤与天心齐。笺云:帝命不违者,天之所以命契之事,世世行之,其德浸大,至于汤而当天心。○汤、齐如字。浸,子鸩反。)

汤降不迟,圣敬日跻。昭假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

(不迟,言疾也。跻,升也。九围,九州也。笺云:降,下。假,暇。祗,敬。式,用也。汤之下士尊贤甚疾,其圣敬之德日进。然而以其德聪明宽暇天下之人迟迟然。言急于已而缓于人,天命是故爱敬之也。天于是又命之使用事于天下。言王之也。○日跻,子兮反,郑注《礼记》读上为汤跻,读此为日斋。斋,庄也。假,古雅反,郑云:“暇也。”徐云:“毛音格,郑音暇。”案王肃训假为至,格是王音也。沈云:“郑笺云宽暇,此以义训,非韩字也。”祗,诸时反。下士,遐嫁反。)

疏“帝命”至“九围”。○正义曰:上陈玄王相土,论商兴所由。此下皆述成汤,指言兴事。言天之所以命契之事,自契之后,世世行而不违失,天心虽已渐大,未能行同于天。至于成汤,而动合天意,然后与天心齐也。因说成汤之行。汤之下士尊贤,甚疾而不迟也。其圣明恭敬之德,日升而不退也。以其聪明宽暇天下之人,迟迟然而舒缓也。上天以是之故,常爱敬之,故天命之,使用事于九州,为天下王也。○传“至汤与天心齐”。○正义曰:言至汤者,谓从契而至汤也。自契以后,虽则不违天命,未能齐于天心。至汤而与之齐,以为渐大之意也。上言帝命,即云汤齐,故知汤所与齐,唯天心耳。《易》称“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此之谓也。传以此为汤齐,甚分明矣。而《孔子闲居》注云:“《诗》读汤齐为汤跻者,言三家《诗》有读为跻者也。”○笺“帝命”至“天心”。○正义曰:契无受命之事矣,而云天命契者,正谓授以上智之性,使之佐舜有功,建国于商,德垂后裔,是天所以命契之事也。汤以孤圣,独兴父祖,未有王迹,而云其德浸大者,以言至于汤齐,又为渐高之势,故述其意,言浸大耳。定本作“浸”字。其实相土至汤,有令闻者,唯其冥勤其官而水死耳,其馀不能渐大也。○传“跻升”至“九州”。○正义曰:“跻,升”,《释诂》文。谓九州为九围者,盖以九分天下,各为九处规围然,故谓之九围也。○笺“降下”至“于人”。○正义曰:“降,下。式,用”,《释言》文。“祗,敬”,《释诂》文。假者,假借之义,故为暇也。汤为天子,而云汤降,故知下者是下士尊贤也。《晋语》宋公孙固说公子重耳之德,引此诗乃云:“降,有礼之谓也。”是亦以此为下贤也。宽暇天下之人,谓不责人所不能,驭之舒缓也。待士则疾,驭下则舒,言其急于已而缓于人也。

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旒,何天之休。

(球,玉。缀,表。旒,章也。笺云:缀,犹结也。旒,旌旗之垂者也。休,美也。汤既为天所命,则受小玉,谓尺二寸圭也。受大玉,谓珽也,长三尺。执圭搢珽,以与诸侯会同,结定其心,如旌旗之旒縿著焉。担负天之美誉,为众所归乡。○球音求,美玉也。下同。缀,陟劣反,徐又张卫反,毛云“表也”,郑云“结也”。二同。休,虚虬反。珽,吐顶反。天子玉笏长三尺,杼上终葵首。长,直亮反。縿,所衔反。著,直略反。乡,本亦作“向”,许亮反。下篇同。)

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百禄是遒。

(絿,急也。优优,和也。遒,聚也。笺云:竞,逐也。不逐,不与人争前后。○絿音求,徐音虬。遒,子由反,又在由反。)

疏“受小球”至“是遒”。○毛以为,上言用事九围,此言用事之实。汤之用事也,受小球玉,谓尺二寸之镇圭也,大球玉,谓三尺之珽也。受此二玉,以作天子,为下国诸侯之表章,能荷负天之美誉也。又述汤之行,能致美誉之由。汤之性行,不争竞,不急躁,不大刚猛,不大柔弱,举事具得其中,敷陈政教则优优而和美,以此之故,百众之禄于是聚而归之。福禄聚归,能荷之也。郑唯下国缀旒为异。言汤受二玉,与诸侯而会同。诸侯心系天子,如旌旗之旒缀著于縿。馀同。○传“球玉”至“旒章”。○正义曰:《禹贡》“雍州厥贡球琳琅玕”,是球为玉之名也。缀之为表,其训未闻。冕之所垂,及旌旗之饰,皆谓之旒。旒者,所以章,明贵贱,故为章也。○笺“缀犹”至“著焉”。○正义曰:《内则》云:“衣裳绽裂,纫箴请补缀。”是缀为连结之义也。又襄十六年《公羊》云:“君若赘旒然。”言诸侯反系属于大夫也。此言缀旒,文与彼同,明以旌旗为喻,故易传以缀犹结也,旒为旌旗之垂也。《秋官·大行人》及《考工记》说旌旗之事,皆云九旒、七旒。《尔雅》说旌旗云“练旒九”。是旌旗垂者名为旒也。言受小玉、大玉者,此小玉、大玉是天子之器,非为天子不得执用。汤既为天所命,则得用之,是受之于天,故言受也。知小玉,谓尺二寸圭,大玉,谓珽长三尺者,《考工记·玉人》云,“大圭长三尺,杼上终葵首,天子服之。镇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所服所守,唯此二玉,故知也。《春官·典瑞》云:“王搢大圭,执镇圭,藻五采五就,以朝日。”《觐礼》云:“天子乘龙,载大旗,象日月,升龙降龙。出拜日于东门之外,反祀方明。”注云:“此谓会同以春者也。”引《朝事仪》曰:“天子冕而执镇圭尺有二寸,乘大辂,率诸侯朝日于东郊,所以教尊尊也。退而见诸侯。”由此而言,知朝日与诸侯会同,俱是执圭搢珽。今言受小玉、大玉,即云为下国缀旒,故知执圭搢珽与诸侯会同,结定其心,如旌旗之旒縿结著焉也。定本云“如旌旗之縿旒著焉”此言执圭搢珽,而《玉人》云“天子执冒四寸,以朝诸侯”者,此谓国外会同,彼谓在国受朝也,故《玉人》注云:“名玉曰冒者,言其德能覆冒天下也。四寸者,方以尊接卑,以小为贵。”是为在国受朝,下诸侯,故执冒也。

受小共大共,为下国骏厖,何天之龙。

(共,法。骏,大。厖,厚。龙,和也。笺云:共,执也。小共、大共,犹所执搢小球、大球也。骏之言俊也。龙当作“宠”。宠,荣名之谓。○小共大共,毛音恭,郑音拱,执也。一云毛亦音拱。骏音俊,郑“俊也”。又一云毛亦作俊读。厖,莫邦反,徐云“郑音武讲反”,是叶拱及宠韵也。龙,毛如字,郑作“宠”。)

敷奏其勇,不震不动,不戁不竦,百禄是总。

(戁,恐。竦,惧也。笺云:不震不动,不可惊惮也。○敷音孚,本亦作“傅”。戁,奴版反。竦,小勇反。总,子孔反,本又作“酉+𡕰”,音宗。恐,曲勇反。惮,末丹反。)

疏“受小”至“是緫”。○毛以为,此又言成汤之用事也。受小玉之法,受大玉之法,施之诸侯,成诸侯之性行,为下国之大纯厚,能荷负天之和道也。又述成汤之行,能荷天之和道所由。汤之陈进其勇,不可震,不可动,不戁恐,不竦惧。所征无敌,克平天下,百众之禄于是总聚而归之,故能荷天之和道也。○郑以为,此又覆述上章,言汤受小玉而执之,受大玉而执之,执此二玉,与诸侯会同,为下国作英俊厚德之君,能荷负天之荣宠。馀同。○传“共法”至“宠和”。○正义曰:传读共为恭敬之恭,故为法也。“骏,大。厖,厚”,《释诂》文。龙之为和,其训未闻。言小法、大法,正谓执圭搢珽,与诸侯为法也。言为下国大厚,谓成其志性,使大纯厚也。王肃云:“言汤为之立法,成下国之性,使之大厚,乃荷任天之和道也。”○笺“共执”至“之谓”。○正义曰:“拱,执”,《释诂》文。以此章文类于上,玉必以手执之,故易传以为小拱、大拱,犹所执搢小球、大球也。大球实搢之,而言执者,将搢亦执,故同言拱也。又以上言缀旒为诸侯之所系属,则知此言骏厖亦是诸侯之言天子,故读骏为俊,言成汤与诸侯作英俊厚德之君也。又荷天之龙,与上荷天之休,其文相值。休为美誉,则此宜为荣名,且韵宜为宠,故易之也。

武王载旆,有虔秉越,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

(武王,汤也。旆,旗也。虔,固。曷,害也。笺云:有之言又也。上既美其刚柔得中,勇敢不惧,于是有武功,有王德。及建旆兴师出伐,又固持其钺,志在诛有罪也。其威势如猛火之炎炽,谁敢御害我。○旆,浦贝反。钺音越。中,张仲反。)

苞有三蘖,莫遂莫达。九有有截,

(苞,本。蘖,馀也。笺云:苞,丰也。天丰大先三正之后,世谓居以大国,行天子之礼乐,然而无有能以德自遂达于天者,故天下归乡汤,九州齐一截然。○蘖,五葛反,《韩诗》云:“绝也。”)

韦顾既伐,昆吾夏桀。

(有韦国者,有顾国者,有昆吾国者。笺云:韦,豕韦,彭姓也。顾、昆吾,皆己姓也。三国党于桀恶。汤先伐韦、顾,克之。昆吾、夏桀则同时诛也。○韦、顾,二国名也。《汉书·古今人表》作“韦、鼓”。已音纪,又音杞。)

疏“武王”至“夏桀”。○毛以为,上言成汤进勇,此述为勇之事。有有武功、有王德之成汤,载其旌旗,以出征伐,又能固执其钺,志在诛杀有罪,其威势严猛,如火之炎炽烈烈然,曾无于我成汤敢害之者。又述成汤得众之由。克代既灭,封其支子为王者之后,犹树木,既斩其根本,更有蘖生之条。言夏桀与二王之后,根本之上有三种蘖馀,承藉虽重,必无德行,莫有能以行申遂天意者,莫能以德自达于天者。天下诸国无所归依,故九州诸侯截然齐整一而归汤也。九州诸国既尽归汤,唯有韦、顾、昆吾党桀为恶,成汤于是恭行天罚。韦、顾二国既已伐之,又伐昆吾之与夏桀。群恶既尽,天下廓清,成汤于是乃即真为天子。○郑唯以苞为丰,言天丰有三正之馀,使为大国而不能遂达,故九州归汤。馀同。○传“苞,本。蘖,馀”。○正义曰:《易》称“系于苞桑”,谓桑本,故以苞为本。《盘庚》云“若颠木之有由蘖”,谓本根已颠,更生枝馀,故云蘖馀也。言本有三馀,谓上世受命创基之君为之本,当时二王之后及今夏桀是其馀也。其意与笺言“三正之后”亦同。○笺“苞丰”至“截然”。○正义曰:“苞,丰”,《释诂》文。以此诗之旨,言国之大者,不得天意,故使诸国一时归汤。而云丰有三蘖,蘖者,树木于根本之上更生枝馀之名,则知三蘖皆诸帝王之后也。《郊特牲》称王者存二代之后,犹尊贤也。尊贤不过二代,则是先代有二,与今王为三也,故云“天丰大先三正之后,世谓居以大国,行天子之礼乐”也。三正者,谓夏与唐、虞也。正朔三而改,夏以建寅为正,则舜当以建子,尧当以建丑,是之谓三正也。桀为天子,与二王之后尊卑不类,但三者俱得行其正朔,故与桀同称三也。以三者承藉馀绪,国大礼盛,宜为天下所归,而不能以德自达,故天下归汤,美汤以小国而得天意也。莫达,谓不能以德自达,则莫遂谓不能以行申遂天意也。○笺“韦豕”至“时诛”。○正义曰:《郑语》云:“祝融其后八姓,下历数之,已姓昆吾、顾、温,彭姓豕韦,则商灭之矣。”故知韦即豕韦,彭姓也。顾与昆吾皆己姓也。《郑语》又云:“豕韦为商伯。”此已灭之,又得为商伯者,成汤伐之,不灭其国,故子孙得更兴为伯也。为汤所伐,明与桀同心,故知三国党于桀恶。昆吾、夏桀共文,在既伐之下,故知先伐韦、顾,克之。昆吾、夏桀则同时诛。昆吾与桀,亦是成汤伐之,而不言伐者,以上句言“既伐”,足明下句亦是伐。作文之体,句有所施,以其足相发明,不须更言伐也。《礼器》云:“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则桀放而不诛。而云同时诛者,对则诛、放有异,散文则放之远方,亦为诛也。昭十八年《左传》云:“二月乙卯,周毛得杀毛伯过。苌弘曰:‘毛得必亡。是昆吾稔之日也,侈故之以。’”言昆吾以乙卯日亡也。昆吾与桀同日诛,则桀亦以乙卯日亡也,故《檀弓》注云:“桀以乙卯亡。”则亡日必是乙卯,未知何月也。

昔在中叶,有震且业。允也天子,降予卿士。

(叶,世也。业,危也。笺云:中世,谓相土也。震,犹威也。相土始有征伐之威,以为子孙讨恶之业。汤遵而兴之。信也,天命而子之,下予之卿士。谓生贤佐也。《春秋传》曰:“畏君之震,师徒桡败。”○中如字,又张仲反。桡,女教反,一音女卯反,乱也。)

实维阿衡,实左右商王。

(阿衡,伊尹也。左右,助也。笺云:阿,倚。衡,平也。伊尹,汤所依倚而取平,故以为官名。商王,汤也。○左音佐。注同。右音又。注同。倚,于绮反。下同。)

疏“昔在”至“商王”。○毛以为,既言成汤伐桀,又上本未兴之时,及得臣之助。云昔在中间之世,谓成汤之前,商为诸侯之国,有震惧而且危怖矣。至于成汤,乃有圣德。信也,上天子而爱之,下大贤之人予之,使为卿士。此卿士者,实为阿衡之官,实佐助我成汤,故能克桀而有天下。此皆上天之力,高宗祭又得礼,故因大禘之祭,述而歌也。○郑以为,昔在中世,谓相土之时,有征伐之威,且为子孙讨恶之业,故成汤亦遵用其道。皇天子而爱之。馀同。○笺“中世”至“桡败”。○正义曰:传以业为危,则汤未兴之前,国弱而危惧也。笺易之者,以此篇上述玄王相土,言至汤而齐于天心,则是自契以来,作渐盛之势,不应于此方言上世衰弱,故易传也。以上言相土烈烈威服海外,是相土有征伐之威,为子孙讨恶之业也。所引《春秋传》者,成二年《左传》文。引之者,证震得为威之义。○传“阿衡”至“右助”。○正义曰:以言左右商王,则是功最大者。成汤佐命之臣,唯伊尹耳,故知阿衡是伊尹也。伊是其氏。尹,正也。言其能正天下,故谓之伊尹。阿衡则其官名也。《君奭》曰:“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格于上帝。”注云:“伊尹名挚,汤以为阿衡。至太甲改曰保衡。阿衡、保衡皆公官。”然则伊尹、挚、阿衡、保衡一人也。彼注阿衡为公官,此言卿士者,三公兼卿士也。

《长发》七章,一章八句,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六句。

《殷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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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武》,祀高宗也。

疏“《殷武》六章,首章六句,二章七句,三章五句,四章、五章章六句,卒章七句”至“高宗”。○正义曰:《殷武》诗者,祀高宗之乐歌也。高宗前世,殷道中衰,宫室不修,荆楚背叛。高宗有德,中兴殷道,伐荆楚,修宫室。既崩之后,子孙美之。诗人追述其功而歌此诗也。经六章,首章言伐楚之功,二章言责楚之义,三章、四章、五章述其告晓荆楚,卒章言其修治寝庙,皆是高宗生存所行,故于祀而言之,以美高宗也。

挞彼殷武,奋伐荆楚。冞入其阻,裒荆之旅,

(挞,疾意也。殷武,殷王武丁也。荆楚,荆州之楚国也。冞,深。裒,聚也。笺云:有钟鼓曰伐。冞,冒也。殷道衰而楚人叛,高宗挞然奋扬威武,出兵伐之,冒入其险阻,谓逾方城之隘,克其军率,而俘虏其士众。○挞,他达反,《韩诗》云:“达也。”冞,面规反,《说文》作“䍘”,从冈、米,云:“冒也。”阻,庄吕反,险也。裒,蒲侯反。冒,莫报反。下同。隘,于懈反,窄也。俘音孚,囚也。)

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笺云:绪,业也。所,犹处也。高宗所伐之处,国邑皆服其罪,更自敕整,截然齐壹,是乃汤孙大甲之等功业。○处,昌虑反。下同。)

疏“挞彼”至“之绪”。○毛以为,挞然而疾者,彼殷王之武丁也。又言其疾之意。乃能奋扬其威武,往伐荆楚之国,深入其险阻之内,聚荆国之人众,俘虏而以归也。既伐楚克之,则无往不服。有截然而齐整者,其高宗往伐之处所,是高宗之功,乃汤之为人子孙之业也。美高宗之伐与汤同也。郑以{米}为冒,又以汤孙之绪为太甲之等功业,高宗之功与太甲之等同也。馀同。○传“挞疾”至“裒聚”。○正义曰:挞,疾,是速疾之意。言伐楚之疾也。述高宗而言殷武,故知是殷王武丁也。定本直云“殷武,武丁也”。荆是州名,楚是国名,故云荆州之楚也。周有天下,始封熊绎为楚子。于武丁之世,不知楚君何人也。{米}者,深入之意,故为深也。“裒,聚”,《释诂》文。○笺“有锺”至“士众”。○正义曰:“有锺鼓曰伐”,庄二十九年《左传》文。以其远入险阻,宜为冒突之义,故易传为冒也。僖四年《左传》称,楚大夫屈完对齐桓公曰:“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君之众,无所用之。”服虔云:“方城,山也。汉,水名。皆楚之隘塞耳。”今言冒入其阻,故知逾方城之隘。战胜必当俘虏,言聚荆之旅,故知俘虏其士众也。○笺“绪业”至“功业”。○正义曰:《释诂》云:“业,绪也。”反复相训,绪得为业。是乃汤孙太甲之等功业,言高宗此功,同于太甲之等殷之诸贤王之功也。太甲以下,皆是汤孙,故言“之等”以包之。传于《那》篇言“汤孙者,汤为人子孙”,则此亦当然,故王肃云:“于所伐截然大治,是汤为人子孙之业,大武丁之伐与汤同。”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乡,所也。笺云:氐羌,夷狄国在西方者也。享,献也。世见曰王。维女楚国,近在荆州之域,居中国之南方,而背叛乎?成汤之时,乃氐羌远夷之国,来献来见,曰“商王是吾常君也”。此所用责楚之义,女乃远夷之不如。○氐,都啼反。世见,贤遍反。而背,音佩。)

疏笺“氐羌”至“不如”。○正义曰:氐羌之种,汉世仍存,其居在秦陇之西,故知在西方者也。“享,献”,《释诂》文。氐羌远夷,一世而一见于王。以经言来,故解之云“世见曰来王”。《秋官·大行人》云:“九州之外,谓之藩国,世一见。”谓其国父死子继,及嗣王即位,乃来朝,是之谓世见也。言维汝荆楚,则是以言告楚,故知此所用责楚之义,谓未伐之前,先以此言告之。但此诗主美伐功,故上章先言伐事,此章尽五章以来,更本其告责之礼耳。

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岁事来辟,勿予祸适,稼穑匪解。

(辟,君。适,过也。笺云:多,众也。来辟,犹来王也。天命乃令天下众君诸侯立都于禹所治之功,以岁时来朝觐于我殷王者,勿罪过与之祸适,徒敕以劝民稼穑,非可懈倦。时楚不修诸侯之职,此所用告晓楚之义也。禹平水土,弼成五服,而诸侯之国定,是以云然。○多辟音璧,下同,注放此。王音僻,邪也。适,直革反,徐张革反,注同;《韩诗》云:“数也。”解音懈。注同。朝,直遥反。)

疏“天命”至“匪解”。○正义曰:此亦责楚之辞。言上天之命,乃令天下众君诸侯,建设都邑于禹所治功处。谓布在九州也。常以岁时行朝觐之事,来见君王。我殷王勿予之患祸,不责其罪过,唯告之以劝民稼穑之事,非得有解惰而已。王者之待诸侯,其义如此。而汝何得不修诸侯之职,不来朝见王也?○笺“禹平”至“云然”。○正义曰:笺以诸侯之立,其来久矣,非由禹治洪水始建都邑,而云“设都于禹之绩”,故作此言以解之。《皋陶谟》云:“禹曰:‘予惟荒度土功,弼成五服,至于五千。’”注云:“荒,奄也。奄大九州四海之土。敷土既毕,广辅五服而成之,至于面各五千里,四面相距为万里。尧制五服,服各五百里,要服之内四千里曰九州,其外荒服曰四海。禹所弼五服之残数,亦每服者合五百里,故有万里之界焉。”又《禹贡》云“五百里甸服”。每言五百里一服者,是尧旧服;每服之外,更言三百里、二百里者,是禹所弼之残数也。尧之五服,服五百里耳。禹平水土之后,每服更以五百里辅之,是五服服别千里,故一面而为差至于五千也。贾逵、马融之说《尚书》云:“甸服之外,每百里为差。所纳总铚秸粟米者,是甸服之外特为此数。其侯服之外,每言三百、二百里者,还就其服之内别为名耳,非是服外更有其地也。”《史记》司马迁说,以为诸小数者,皆是五百里服之别名,大界与尧不殊,四面相距为五千里耳。王肃注《尚书》,总诸义而论之云:“贾、马既失其实,郑玄尤不然矣。禹之功在于平治山川,不在于拓境广土。土地之广,三倍于尧,而《书传》无称焉。则郑之创造,难可据信。汉之孝武,疲弊中国,甘心夷狄,天下户口至减太半,然后仅开缘边之郡而已。禹方忧洪水,三过其门而不入,未暇以征伐为事。且其所以为服之名,轻重颠倒,远近失所,难得而通。先王规方千里以为甸服,其馀均平分之,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寰宇,而使甸服之外诸侯皆入禾槁,非其义也。史迁之旨,盖得之矣。”如肃之难,非无理也。郑不然者,何哉?将以山川带地,土境不移,前圣后圣,义终一揆。禹之所导山川也,西被流沙,东渐沧海,南距衡山之阳,北临碣石之北。经涂所亘,万有馀里。若其所弼五服,唯极五千,而远游夷狄之表,劳功荒服之外,复何为哉!又周公制礼,作为九服,蛮畿之内尚至七千。舜禹之功,不应劣于周世,何由土境蹙促,三倍狭于周世?又《外传》称“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执玉帛者,唯中国耳。若要服之内唯止四千,率以下等计之,正容六千馀国,况诸侯之大,地方百里,三等分土,才至数千,安得有万国之言乎?唐尧之初,协和万国,于时境界盖应广矣。至于洪水滔天,烝民不粒,土地既削,国数亦减,故五服之界,才至五千。洎乎禹治洪水,地平天成,灾害既除,大制疆域,固当复其故地,而至五千,何云不在于拓境广土也?若云大禹之功,不在拓境广土,则武王、周公之功,岂专以境界为事,而能使要服之内有七千里乎?且经称“弼成五服,至于五千”,若五服之广,犹是尧之旧制,何弼成之有乎,而称之以为功也?凡言至于者,皆从此到彼之辞,明是自京师而至于四境为五千耳。若其四面相距为五千,则设文从何而往?而言至于哉?汉之孝武,德非圣人,乘其六世之资,而与夷狄角力,及开缘边之郡,境界逾于万里,何由舜、禹之境才至五千?此乃所以为证,非所以为难也。肃意将谓大禹之德不逮于汉武乎?何其取譬之非类也?先王作法,遭时制宜。甸服之外,去京未远,使入禾槁,复何伤乎?而云非其义也?郑以《尚书》之文,上下相校,禹称“弼成五服”,至于《禹贡》历数服名,正合五千之数。参之以周、汉之域,验之于山川之图,则广万里为得其实,故不从贾、马,别为此说。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严,敬也。不僭不滥,赏不僭,刑不滥也。封,大也。笺云:降,下。遑,暇也。天命乃下视下民,有严明之君,能明德慎罚,不敢怠惰,自暇于政事者,则命之于小国,以为天子。大立其福,谓命汤使由七十里王天下也。时楚僭号王位,此又所用告晓楚之义。○僭,子念反。王天下,于况反。)

疏传“严敬”至“封大”。○正义曰:“严,敬”,《释诂》文。襄二十六年《左传》曰:“善为国者,赏不僭,刑不滥。赏僭惧及淫人,刑滥惧及善人。”彼文又引此诗,故知“不僭不滥”,谓赏不僭差,刑不滥溢也。定四年《左传》曰:“吴为封豕长蛇。”是封为大之义。○笺“降下”至“之义”。○正义曰:“降,下。遑,暇”,《释言》文。“明德慎罚”,《康诰》文。《中候契握》曰“曰若稽古王汤,既受命,兴由七十里起”。《孟子》所云“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案契为上公受封,舜之末年,又益以土地,则当为大国,过百里矣。而成汤之起,止由七十里,盖汤之前世,有君衰弱,土地减削,故至于汤时止有七十里耳。以此经责楚之辞,而说成汤有明德而王天下矣。明是于时楚僭慢王位,故告晓之。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商邑,京师也。笺云:极,中也。商邑之礼俗翼翼然可则效,乃四方之中正也。赫赫乎其出政教也,濯濯乎其见尊敬也,王乃寿考且安,以此全守我子孙。此又用商德重告晓楚之义。○重,直用反。)

疏“商邑”至“后生”。○正义曰:此又责楚之辞。言商王之都邑翼翼然皆能礼让恭敬,诚可法则,乃为四方之中正也。赫赫乎显盛者,其出政教之美声也。濯濯乎光明者,其见尊敬如神灵也。故商王得寿考,且又安宁,以保守我后嗣所生子。以我商家之德盛明如此,汝何故敢背叛不从我化乎?以楚不识商之明德,故告晓之。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断是迁,方斲是虔。松桷有梴,旅楹有闲。寝成孔安。

(丸丸,易直也。迁,徙。虔,敬也。梴,长貌。旅,陈也。寝,路寝也。笺云:椹谓之虔。升景山,抡材木,取松柏易直者,断而迁之,正斲于椹上,以为桷与众楹。路寝既成,王居之甚安。谓施政教得其所也。高宗之前王,有废政教不修寝庙者,高宗复成汤之道,故新路寝焉。○断音短。注同。斲,陟角反,《说文》云:“斫也。”虔,其连反,《尔雅》作“榩”。桷音角。梴,丑连反,又力𫗴反,柔梴物同耳,字音鳣,俗作埏。易,以豉反。下同。椹,陟金反。抡,鲁门反,择也。沈音伦,理也。)

疏“陟彼”至“孔安”。○毛以为,高宗前王,有废于政教,不修寝庙者。高宗既伐荆楚,四方无事,乃使人升彼大山之上,观松柏之木丸丸然易直者,于是斩断之,于是迁徙之,又方正而斫之。于是之时,工匠皆敬其事,不惰慢也。以松为屋之榱桷,有梴然而长;陈列其楹,有闲然而大。及寝室既成,王居之而甚安矣。美其能修治寝庙,复故法也。○郑以榩又为椹,言正斫于椹上。又以旅为众。唯此为异。馀同。○传“丸丸”至“路寝”。○正义曰:易直者,言其滑易而调直也。徙,谓徙之来归也。“虔,敬。旅,陈”,《释诂》文。桷者,椽也。椽以长为善,故梴为长貌。王之所居路寝,是寝之尊者,故知谓路寝也。笺亦不解闲义。梴为桷之长貌,则闲为楹之大貌。王肃云:“桷楹以松柏为之,言无雕镂也。陈列其楹。有闲,大貌。”○笺“椹谓”至“寝焉”。○正义曰:“椹谓之榩”,《释宫》文。孙炎曰:“椹,斫材质也。”以其方论斫※斫楹桷,不宜言敬,故易传也。《地官·山虞》云:“凡邦工入山抡材不禁。”注云:“抡,犹择也。”此经丸丸之文在斫迁之上,是谓择取易直者,故言“升景山,抡材木也”。言为桷与众楹,则训旅为众也。以其方始斫之,未宜已为陈列,故易传也。居寝所以行政,政不得所,王者不安,故知居之甚安,谓施政教得其所也。今美高宗之能修寝庙,明是前王有废政教、不修寝庙者也。案《殷本纪》“盘庚崩,弟小辛立。崩,弟小乙立。崩,子武丁立”。盘庚始迁于殷,明即为寝庙。其不修者,盖小辛、小乙耳。未知谁世,故不斥言。经止有寝耳。笺并言庙者,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明亦修庙,故连言之。经无庙者,诗人之意主美寝也。

《殷武》六章,三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一章五句。《那》五篇,十六章,百五十四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