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先生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九

卷第十八 水心先生文集 卷第十九
宋 叶适 撰 景乌程刘氏嘉业堂藏明正统戊辰刊本
卷第二十

水心先生文集飬之十九       前集

          章贡𥠖谅编集

   太府少卿福建运判直宝谟阁李公墓志铭

故参知政事吴兴李公以诚信质直事孝宗时天子

念讨虏报𬽦功绪未验昼夜耿耿他执政多迎前趍

和退即覆𨚫异辞上固不快独公谓机会难猝致本

根当牢持诸所兴为不宜以空意忤敌公𥝠恳切始

末至到上感公忠实久而顺听然后大言迎附者稍

复衰息风俗浸向淳厚而自淳熙接内禅二十馀年

天下安乐无事中外讴歌至仐由公发之也两预政

终不取相位退归僧榻食才数溢米萧然永日风操

绝俗远甚三子伯尚书季侍𭅺中子官差不遂犹至

卿少皆有业尚名称着于世而诸孙材贤矣呜呼教

以约而类者众受以薄而与之丰天非偏厚李氏盖

亦其理然也余不及从参政后而与三子蹑履迹于

朝会少卿之孤仁本以铭墓来请因𥨸用常所论叙

者为书首少郷讳浃字兼善有夙成之度少㳺太学

诸生畏其能授承务𭅺监淮西恵民局复锁厅试礼

部词𦤺⿰王⿱亠𭾱特有司异之曰执政子也嫌弗敢上亲友

交唁公公叹曰吾既仕矣学有大于此者科目何为

自是不复求试尽取诸书遍读其兴坏因革一代之

制别自成编而尤好左氏为作广诲𫎇曰众宝所藏

也猎而有之在我矣历干办军噐所国子监书库官

书库在十年外喜曰积是岁月足以宁吾亲矣期至

犹不忍行参政曰不然仐二孙巳长家问旦莫及而

尔兄弟结绶京师吾意其少慰公谢勉出监六部门

军器监主簿太府丞大宗正丞再知严州不行𥘉公

在军器监言造会子者二百人放作则散处于外稍

久则兊卖名役恣其自便诲其为奸冝置营区聚老

而后代死而后収及外府又言四弊戮伪造一也立

营房二也戮纲出峡重其防禁无使售易三也暂止

印造或岀内库钱收换桩管以救低折之害四也于

时会孑法未敝而公之䇿如此改知徽州寻提举浙

东常平会稽督零税急械系满府县值公摄帅尽释

之士民歌呼义手至额曰真李参政儿也以兵部𭅺

召枢密都承旨苏师旦倚𫞐利倾天下士公独不往

师旦病之或曰可饵而致也迁枢密院检详文字公

固不往晨入局会楫而巳师旦怒愬于专国者徙将

监既而自为节度使贺客成市公又不往专国者

奇之曰是负气有守可尚巳迁太府少卿公建言治

世黜虚而务实令挟虚竞伪者醖成北伐之议边事

既坏矣尚多夸诩以悮朝听诋虏则以强为弱以锐

为怯誉巳则以无为有以少为多上玩下怠施置莾

卤𢙢祸不可测愿亲札边臣毋得以不根无实之语

辄来上他日白事宰相又面谕之于是专国者亦

怒公因力请外除直宝谟阁福建运判在职二年孳

孳为民苏谦者建之凶豪兵兴席隅官势以杀人取

赇赂屡移狱矣言路有为道地者使刑部谕公以建

储赦贷之公曰隅官监临也受财枉法也庸可赦乎

不许刑部吏朱书符端曰台諌意也勿误公大骇凾

具奏为吏借台諌以令者举朝壮其为竟投谦岭外

而召公还然卒排笮诬谰寝其命公殊自喜别墅有

寒泉修竹留居之以嘉定二年十一月二日卒年五

十八三年九月十一日葬馀杭县茅山夫人施氏潘

氏赠宜人四子曰仁本通直𭅺新知南陵县曰仁方

承事𭅺前知仁和县曰仁表迪功𭅺新海盐主簿曰

仁元通仕𭅺五女迪功𭅺前乌程主簿张端节从政

𭅺新嘉兴府司法余㮤迪功𭅺𠮷州龙泉主簿张恢

承务𭅺监江东緫领所药局蒋𣏌为其婿孙曰熙曰

勲公文出新意作生语致密简雅无刻露之态四

六绝去数十百年体裁切对顺偶有(⿱艹石)自然圎行方

止不拘定质诗骚尤清婉其馀弄笔率就皆有义趣

读者虽贵珍莫能定其价而公亦深自椟藏虽子弟

不觌也远斋公燕居之斋也故公自记之其言曰心

远物也利害得䘮欲恶(⿱艹石)一尘之起其前远者隔焉

心盖近物尔吾惧其然也挥斥剔抉使夫尘者不立

而吾之远者日充充而至于无所终极方寸之微而

有不可胜用矣嗟夫人常求所以恱是心者未尝知

所以病是心者方将与利害得䘮欲𢙣角立而并行

且竭力以奉之不暇焉有以是为尘而隔吾远哉又

乌有挥斥剔抉使是尘之不立而充吾远也然则公

能求所以病是心者而治之矣其能难进其能易退其

立徳深其去奸果仰能承其先俯能训其后非偶然

致者文字之工不足为公道也铭曰 彼门地者发

身之秒彼词华者得名之小贤哉兼善清明自躬飬

心有本聚学有宗其在本朝杰出特立其在四方护

善鉏𢙣岂不富贵视若一尘我为悚然思见其人苕

溪千里湛其止止我不见兮庶㡬在此

   中奉大夫太常少卿直秘阁致仕薛公墓志铭

𥘉公由少奉常领祠官至再焉未七十屡自请以直

秘阁致仕家有司马文正公真率约接旧事率年及

六十者行之余亦预往公园池不多而花草踈阔㳺

止自在楼甚低小而江山𨼆约可识书𦘕精麤杂而

𮗚者各有取惟灵壁石旧物也相与考撃为乐如是

岁一遍不幸客衰残多病相⿰纟⿱𢆶匹 -- 继死数人诸公悲痛自

为集锡麻带绖而哭吊者避席曰真率翁来矣余因

戏谓是率者率八于死而非以难夫老也既而公亦

病真率竟废嘉定五年正月二日公卒年七十四十

二月壬午葬清凉山嗟夫岂天于闲退之乐不轻与

而昔之寿考强力特偶然聚而非可齐耶公讳绍字

承之其先自河东徙闽长溪有令之者仕唐至右𥙷

阙人以其廉号其居廉村廉村之后为永嘉人薛氏

大于永嘉三百年矣公魁重凝特造次不以词色自

逹而诚意内充与之㳺久者皆猒然心服登乾道二

年进士第授台州推官州用急酿者满城㡬无𫞐矣

陈守岩肖忧不知所出公曰易耳命彻𡚒帘有自门

堂来言薛推官新酒美而贱相传遍一郡饮于家者

悉从官市众垆束手榷缗十倍更事向守汋向老吏

检御有绳尺尤噐公以为能⿰纟⿱𢆶匹 -- 继巳余从公㳺前后口

汋数十不置知公有得于汋也监车辂院知鄱阳县

讼日千数令故不訾省争气佛郁簪笔走诸司公曰

息争莫如理讼至常夜丙须发为白太守所遣卒诟

于庭公囚之守怒罢民挽公流涕曰知州岂重一兵

轻百姓耶知宜春县前知县有柯长卿邑人纪之故

称前柯后薛云通判无为军摄和州积宽剰籴米馀

十万绍熙五年岁饥赖以无死知真州提举浙西常

平茶盐就迁提刑有𥨸富人婢以逃其家谓主杀吾

女州县以成狱至公𨚫之曰安有杀人而无验者未

㡬婢果自诣除户部𭅺淮东緫领迁太府少卿且满

难其代复留年馀召为太常少卿淮东用盐饷军务

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趁卖无浩率以钞当钱冒赏至公常卖实钱三年

间増多三百二十万贯执政骇异莫知用何术谢丞

相从容问公公具以实言丞相叹咨良久指其榻曰

此公坐处也而深甫叨之过矣公既谢所引而于韩

太师侂胄未有纳也异日从陵下归韩曰陵树比前

殊苍苍耶公答陵庙至重非𬒳使何敢觇树有盛衰

不可考然顷见吏云𥙷种(⿱艹石)干仐青活(⿱艹石)干矣韩悒

然止忽又言少卿来㡬何时亦何欲公但喏喏退亟

辞于谢遂行呜呼公不自结于韩而自必于去其中

盖有所守丗固未察也又公乞谢事时钱丞相素厚公

留公许用公公卒不改以就其执信如此人亦未知

也秩累中奉大夫夫人洪氏封令人先公卒子曰师

岩南剑州司理曰龟从湖州司法曰岷武当军推官

曰师武监𨺚兴府税务曰师睿早卒龟从及巳未第

而岷国子监所觧进士也长女为道士曰监省仓上

界门林士尹曰建康府录事参军黄时宪婿也𥘉公

在真州有倡单流涕言其祖仕先朝为諌臣长坠落

至此无面见日月公物其世出诘其弟昆皆是亦流

涕饶与钱洪令人捐󠄂簪珥禂褥择士人嫁之铭曰

薛氏之茔清凉之麓千尺飞流百寻老木有美一人

薜裳笋冠自种小草即山而盘山既深幽草亦茂好

人兮不留噫铭是考

   国子监主簿周公墓志铭

临海周子及名洎曽祖光恭城县丞祖公举父国宾

子及少以文自名第乾道丙戌进士授新昌县尉辟

淮西緫领所酒官淳熙戊戌中博学宏词差江东宪

司干官除太学正𥘉王抃起吏胥预密议嗜利者因

縁请祝希荐进声连势合附和倾朝廷所主用其人

巳败犹莫敢诘子及见上具论其奸累数千里言曰

中书舎人为抃子行词职尔犹借王命纳謟于抃使

天下传𥬇而不知愧则其他公卿可以类推陛下欲

开言路进人材修政事仐小人在侧回护蔽隔虽不

拒諌而常玩諌愿明示斥去且陛下盛徳岂以斯人

负谤上问小人谁也既知为抃则大窹曰朕始于卿闻

此时贺会庆节故事虏使在不下除目匆中批王抃

在外宫𮗚群臣惊愕子及指攻抃最急因纵放他事

不以纪序亦累数千言曰余宗子恩科数虽裁损此

何足以救官冗耶宜自禁掖始次宰执侍从可也军

士食钱主兵官销刻㡬尽矣饿而思乱得无以唐奉

天事为戒内藏诸库储积豊衍今流离满道若量出

赈救此亦民财也近奏对尤谬妄者至令幸执台諌

子弟食祠庙禄而理考任陛下亦⿺辶处从之彼梁肉

儿岂过为地哉本置要官事有当否使之䂊言人有

邪正使之先辨所以防未形之患戢将肆之奸也如

害巳流溢而后言从之则何及矣陛下幸择其人谕

以严诏自今施设未当任用非人皆湏先事而陈无

或有讳至于附下罔上缄默不言后巳著明必罚毋

赦盖亦为抃也语既出闻者皆震恐失色大臣贵近

恶侵巳太甚侧目视之子及不自安求外𥙷俄以忧

去除国子监主簿于是虏再通和二十年矣日复

还辽左聘使不至中外罔测徒𥨸议而未有言者子

及建言近日中黒气阳明眊昏当春祁寒雰雪弥月

天𧰼示戒甚矣陛下宜修德警备因列八事曰选将

帅择军士遣间谍议城守备𢧐舰储粮食节财用委

谋臣复累数千言纎悉指画如目见无遗上骇异事

事折难且曰朕密设备豫卿岂知之子及对曰设之

秘密臣不敢知备之有无众所见也今陛下谓巳有

备小臣以为未有二者之间愿陛下留意上叹曰朕

比见卿更过𭧽日明日谕枢密使周某知边事甚详

今士大夫不如也寻召试馆职既择日𭧂得疾不起

淳熙十二年五月二十九日也三子朴台棫奉其䘮

葬于云溪夫人王氏经史通习能文工诗敬子及之

孝友奉命惟恐不至故其父母兄弟无间言先子及

卒母夫人痛惜曰吾妇贤谁当⿰纟⿱𢆶匹 -- 继者惟其兄弟为可

且临川名家也故复室王氏女二人适朱渭老赵师

由皆太学进士朴后名成子以上舎奏名教授澧州

学按五日一轮对本朝盛典也监主簿学正皆末

僚亦同五品以上奏事所以广延英豪通下情也士

或不脱草野避忌踈略此浅陋之罪也至子及不然

宏词人世号选定两制其𥘉为职事官飬岁月熟仪

度而巳议论激取决于一对非其责也然子及不顾

祸福不计合否辄透尽底里疾如涌泉骤如发机岂

冒妄抵突至此哉盖忠义忧国之所积尔余常怪马

周徒步开说是时唐业巳定欲増广大安无幸九成

不封功臣及省营造教诸王择守令下至咚SKchar鼓代

传呼皆常行见事非老谋沉䇿也然太宗托寄心腹

遂与房杜王魏等独未见子及之言耶其惊世绝俗

何止一马周也方王抃势重而丞相御史相与依凭

不谓太学正力能去之然则孝宗之圣过太宗远矣

余固哀子及前遭父忧后死旬𦍤间不得䆒马周万

一之用也岂不为异代君臣之遇合者重惜哉子及

又有论地震䟽万馀言属病革不果上观其直遂历

诋矢词四逹视岺文本所谓切理会文不可増减听

之靡靡忘倦盖其细者余既序见其大㮣且俾成子

别为书以行于世庶有志者得详焉铭曰

斵欤惟工告欤惟蓍命不永延(⿱艹石)先有知甫见天子

倾倒出之去一㓙人行父庶㡬锵其諌书鸣后是贻

   建康府教授恵君墓志铭

毗陵恵端方为永嘉丞与民尔汝求事情实而审寘

其便处不以妄与夺取快也士后出迭唱和相朋友

同𬞞共醨无倦日然立于高远不可浼近数年来称

州之贤大夫佥曰恵丞交誉于大吏率气力薄吏所

易侮縁是未改官人尤惜之丞不动意独谓余曰吾

乾道八年三月某日卒十二月某日葬君山郷原

曰野山仕信州鈆山簿监行在激赏库籴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用荐者

得宣教𭅺教授建康府而巳夫用不䆒可悲也后四

十年远无以诏吾重悲之子幸使墓有铭可乎恵民

始见荘周号恵施而居毗陵之宜兴者六世君讳哲

字荗明父承事𭅺俊民苦学𬒳惑疾祖父溥自教之

君夙悟㓜成与兄国子博士迪励志读书至所过者

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辨论往往终夕不就

睡祖父欣然曰吾孙其庶乎遂皆以文学有时名同

登进士第既入官以能见异以廉见敬鈆山修废决

滞民畏爱过于令令赖之如巳出守徐公林亟荐之

籴场米数十万孝宗𥘉亲政逻卒猝至一日诏捕籴

吏甚急提领官召君慰安之曰廉士无恐也既上取

出入籍视之不得豪发于是周参政葵谋荐君会罢

政不果周舎人麟之既荐君之兄又将荐君不果单

侍御时将辟君为属以格不果亦会君死𦆵五十六

矣𥘉娶孙氏再娶蔡氏子端本新岳阳军节度推官

次端方也女四人嫁迪功𭅺常州晋陵县尉钱正国

迪功𭅺常德府司户申洙进士周作霖王鼐皆巳卒

孙纯夫迪功𭅺台州司法有夫迪功𭅺新建康府溧

阳县尉道夫德夫自君之曽祖正议大夫智训其子

旉及需始官显至君兄弟子孙世有科目兴于孝友

而文字⿰氵閠 -- 润泽之尚德不务进虽仕不急用其家法也

铭曰 湖洑绀冽兼两𡶶𣷉晖发祥蔼冲融恵君之

文地所钟如雩章天雨不从生死变化塞复通相其

子孙与时𨺚

   朝奉𭅺⿰至支 -- 𦤺仕俞公墓志铭

公姓俞氏讳宽字伯仁临安人曽祖举祖昌龄世为

临安儒家父彻尤工文词与张子韶凌季文同有时

名公年十三入县学笔墨意度如成人长老皆噐此

儿行贵矣𥘉其父既贡辟廱避乱不行复摈郷举慨

然谓公曰吾闻得而不止无义者也失而不止无命

者也衒于得失欲止不能进不足以事君退不足以

成身是兼无义命者也吾将止矣(⿱艹石)能佐我乎于是

公尚少也及父卒而公巳壮𢇁粟程度如父在弗敢

失既而生有以飬死有以送冠婚宾𥙊必具凶荒乏

贫必与入其塾诵读之锵然覃思之悠然人雅多公

父子不穷于儒也及巳得仕勿亟勿徐择义必精不

为利回与可偕入与否偕退无失道而巳人又知公

不特能以所难止者从其父而又能以所难进者诏

其子也公年益侵始有山水花竹之楽老兄弟相携

间出郷人见其无车马而步轻履安相与追随迎劳

曰福人也公则人人与语酌饮之且酌且行欢𥬇尽

日而返嘉定元年公九十三矣子烈以起居舎人为

金人报谢使住都梁境上数月公常手书问边事虏

情祝使自爱报国辞甚壮一日呼其㓜子珙曰我𣣔

归矣家人莫喻明日又令设洗沐未及而逝实七月

乙丑盖舎人出境之日也是年十二月壬午葬于下

洪山累封朝奉𭅺服绯衣银鱼夫人张氏封安人子

三人长曰璨将仕郎早卒四婿王庭实高徤王思恭

戴宗师也孙曰垓迪功郎台州寕海县主簿曰坦将

仕𭅺舎人免公䘮召入西掖为侍从臣今为中奉大

夫知明州某辱舎人同僚张夫人墓𥨸有铭焉暨公

葬又以为请病不克就者六七寒暑呜呼公意承其

考变通诎伸以待天命卒大报之是宜铭巳铭曰

涸研燥苇陋儒之酸肥马䡖裘鄙夫之盘广能具礼

约能守义天福方来导迎使至长原回回高木阴阴

有式其阡昭公此心

   中奉大夫直龙图阁司农卿林公墓志铭

公林氏讳湜字正甫福州长溪人曽祖岩祖樗父师

中赠中奉大夫中奉迎师于蜀得师先生以归学者

常数百人中奉为高第公入太学与石斗文吴偁吴

俯张渊并时知名登绍兴庚辰进士第为冨阳尉虏

亮之乱部弓手截隘处邑豪乘时贩盐行劫公捕擒

之代归教授明州朝廷会其劳改官知泉州晋江县

州分造战船公曰负郭岂有羡钱耶何忍敛百姓将

舍去诸畨义公之为𦔳其役舟先就而民不知满秩

攀留空一城通判南剑太守议官自卖酒公争曰卖

盐已病矣又益以酒且闽地俱万户也今始自南剑

他郡效之君不畏八州民怨巳乎守讳其切自为奏

朝廷视无通判署疑之方下公条上言者亦谓闽近

瘴故二税有酒钱而民自酤令创禁之非旧制也守

奏遂格汀州赋输无法吏多取自入为百姓患帅⿰氵曺 -- 漕

请均节之以委公公索其征有公库鲊脯食次册差

出贴支等钱皆数千计他多此类守倅俸数倍矣小

官薄复别贷以给公约其岁用増损适平省缗钱四

万还之民监司更荐召审察干办诸司审计司迁太

常寺主簿国子监丞太常丞绍熙元年监察御史

公久官南方无中援既入朝名人善士一见如旧识

相谓曰今士大夫去就常以台諌官贤否为卜是公

格应入台得如斯人者庶㡬乎至是竟用公故事䑓

諌官居同宅相爱𦔳厚甚弹劾论諌必相参审好恶

指趣不少异曰所以共持纪纲 公独喟然曰吾不

惟贤与善是亲正人之愠于众人是𦔳好恶去取

不以公论为归而曰共持其纪纲也夫纪纲者岂䑓

諌官为私之地欤他日见上奏曰陛下托股肱于宰

执而除授多小人寄耳目于䑓谏而弹击多君子治

乱之大无过此也执论移晷侍立舎人言于众曰今

日察院争何事反复不巳也自是与其长不合矣时

小人知公意颇自为计公与同列三人论劾甚锐至

一日罢数人内外皆耸方依公为重而上以𮗜察过

数诏谕公公为殿试详定官考直言者居第一而上

不用及殿中侍御史刘德修下迁公曰吾可以去矣

刘公盖公所谓亲而助之者也公奏直刘公不报钱

之望知静江府公再论之上罢之望岀公折东提刑

宰执合前愿少留不听移江西转运判官楚多讼吏

积猒苦公曰已恣睢而使民以弭笔成名乎取滞讼

自判之数月至者益少免赣州科罚罢龙南安远折

变减兴国淮衣绢南安圣节银及水潦州县窠名之

⿰氵曺 -- 漕司者皆除之岁损数万而⿰氵曺 -- 漕计犹憎于旧召为

吏部𭅺中迁太府少卿以孝宗遗留使虏始光宗过

重华宫踈阔公再三请未效而孝宗崩上内禅公入

辞首以奉亲欢杜䜛口为劝上府听首肯数四谓吏

部侍郎彭龟年曰朕𥘉即位未识群臣此老成重厚

人也在道系带及国通名有未合者连郤虏议至赐

衣以其服𬒳公公挥掷去虏人曰君命何可慢也公

曰宋正统相承群官服视其品今易左祍有死而巳

争辨甚久虏趣入谢公盛服如故虏不能屈复命上

迎谓曰卿守礼甚坚国体不失朕所知也迁司农卿

公之还自江西众望谓公当遂用公论事不假借庆

元𥘉韩侂胄始专国朝士多自引去吕祖俭上书争

之贬岭外公见余丞相曰吕子约匆匆南行柰何叔

丗事不宜有执奏収回大臣责也丞相可不勉乎语

喧一时𫞐近侧睨公因力请外除直宝文阁湖北运

副未㡬与冲佑𮗚起知泉州不乐公者犹谓不可复

与冲佑毕祠遂请老进龙图阁⿰至支 -- 𦤺嘉㤗二年七月

二十六日卒年七十一公晩而居平阳松山温福之

间也遂以三年十二月十九日葬于贤沙里夫人黄

氏封令人子介文林𭅺孙孟嘉孟治皆登仕𭅺孟淮

孙女二人公合女兄弟十人兄淳尉朝阳夫妇死公

经纪振业官其子弇馀弟妹亦自足再从叔贫无后

为立嗣嫁其女性淡薄散朗虽居官精敏遇事立断

而平居但教诸生诵说若不渉世故者于善恶贤不

肖明白而尤护惜善类世所谓善人君子常欲以一

身同其荣悴去留故议论多激发见忌于人以是龃

龉废斥而终不悔朱公元晦既谪士讳其学公执弟

子礼不变未殁数月犹走书问疑义云介录其文号

盘𨼆类稿十卷介喜节知类能似公来请铭余昔与

公及詹元善同在太常续炬纵语以铭属余者也铭

曰 天膏寥寥分一灯耿然自照非外明奉璋来朝

如景星善人视之为废兴绍熙御史庆元卿义能扶

持事不胜乾刚坤柔相䧏升以待后死铭有徴

   草芦先生墓志铭

草芦先生姓林氏名鼒字叔和黄岩县人事父母兄

无违志朋友不倍其言妻子𥙿如也邻里𭞹如也其

行既修矣少而广问博请长而探幽索微老而愈勤

穷而益信其学既明矣面于方山木或春雕草或冬

蕃井不先汲炊不蚤熟蹒行株坐自(⿱艹石)也邑后生聚

而谋曰得无从草芦㳺乎先生得无思见我乎邑大

夫作而顾曰某狱疑先生决之乎某政谬草芦知之

乎年七十一一日笔数牍缄题竟就床将𥧌者视之

已卒其为士者无不吊而哀如不欲生也卒之十月

丙戌明年嘉定十年正月丁酉葬于樟槿山其为士

无不送而号如不欲归也或肖其像恍乎草芦之容

也或玩其书泠乎先生之音也呜呼世谓文华之俗

薄虽躬行朴厚不能化SKchar不视此乎自孟子为论丗

尚友之说始轻视一郷之善盖天下所同善者犹未

足也况一郷哉按周官郷即国也黄岩古伯男国也

二郷公也公旦君奭预焉一郷卿也闳散南宫适参

焉王国之善即天下之善也岂孟子未见周礼而以

战国近事言之乎然则一郷之所谓君子者固无往

而不为君子矣夫疑天下之善不足于一郷而又以

一郷之善不足于天下者惑也先生之子季复㓜常

除丧来告余既𥨸有感于孟子遂以记其墓两夫人

皆陈氏女嫁胡恵连铭曰 噫昔追随五十年近离

远合交倾宣一札不至奄重泉矢词如忘徒泫然

   𡊮声史墓志铭

声史𡊮氏名直友㓜而奇杰父延儒知武进县提举

杜师旦兼常州怒武进小书字大诃诘累至家人恐

君忽立常州庭高语曰尊年运目眵小书童子所代

尔即有罪儿坐无及尊也师旦异之乃免稍长阔逹

多大节葬武进于乌程厉山尽卖其产道上连驷马

冡旁置百家焉丞相虽败符离孝宗意尚锐论者

争言虏当击君独上䟽今此勾践栖会稽时粗胜不

多愿陛下少忍且湏后卒割地而和虞丞相复与上

谋出蜀师会长安君曰吴氏挟虏自重久矣今诚能

臂指使从我乎虞公默默蜀师不果出既相荐君及

魏掞之于上君雅不好掞之固辞掞之独召对后四

十年君七十馀矣韩侂胄以虏自为功士大夫不敢

问君间语侂胄自古君倡而后臣和无以人臣专大

征伐诸葛亮虽为忠桓温刘𥙿为篡矣公将何所据

侂胄不答逾年𬒳杀君又数上书及与执政多论天

下事金陵无帅谓宇文签书何不自行宇文不平出

鄙语曰真九百君大悔恨自是不复言𡊮氏世家建

安曽祖禫祖符第进士奉议𭅺奉议次其谱曰司徒

裔孙邵甫丑绍术之乱逃徙上虞𡊮晁反浙东邵甫

之后复丑之又逃徙闽故为建安人子敏孺通判沧

州饷军白沟河军败死之廷孺涟水军司户女真䧟

涟水亦死之季即武进用沧州恩𥙷官素狎秦丞相

秦呼曰来吾与若共此武进但以书叙𢧐守形势无

亲附意秦不喜武进竟不往部注知县者三终其身

盖上虞建安之𡊮能以洁易污沧州兄弟再死节武

进不阿所欲于故旧至君䇿画念虑必以国不以巳

穷苦贯稚耋常守一意何义理千馀年未尝间绝哉

𥘉虞丞相荐君既不受举进士亦不中第说友知衢

州光宗立持其表来贺得海盐催煎未久弃去为常

州推官又弃去以嘉定六年二月二日卒年八十五

月六日祔于武进之墓夫人陈氏子五人女之婿曰

文林郎江东提举司干官曽谅曰范希奭孙男女各

四人说友事兄谨宦浸逹至参知政事君无一钱食

客辄为万钱具费皆出参政长子聘儒癸丑进士朝

奉郎浙东安抚司机宜次举儒早卒次学儒钦儒立

儒皆参政奏官之人以为难余𮗚君踈于丗故而谋

国无不中不见小利而大义常独决其品等在春秋

𢧐国中非后丗之才也虽然创为强者难持而安处

弱者易效盖唐以后通患而春秋𢧐国所无也然则

强果不可以创为耶铭曰 远矣声史匪竞匪营以

莭为身千载同清尚其后昆无改厥承

   京西运判方公神道碑

方氏自固始迁莆田九世矣公名崧卿字季申曽祖

早祖渊父宪阳江令赠朝议大夫阳江殁而公生孤

特强立俊异躐伦等举进士教官中其科教授越州

母䘮止干办湖广緫领所公事添差淮西安抚司属

官贠省为两浙转运司属官知上饶县提举常平荐

审察通判明州知南安军政㝡一路诸司合奏擢知

𠮷州提点广东刑狱移广西转运判官复移京西绍

熙五年三月二十五日终于㐮阳年六十庆元三年

正月丙午葬于瀬溪公学极原本有书以来无不通

习聚帙数万多朱黄涂乙处𪧐疑𨼆问一事常类举

十馀续横浦集𥙷襄阳志皆厘紏昔谬韩氏文行于

丗二百年其始所从家异人殊不能相一学者患之

公会证旁引为书二十馀卷得以据依他本废矣夫

人叶氏丞相颙女公用丞相治县法分保正副旬诣

邑受令保长五日一轮𭛠当募者第其色力缄乏按

上民大喜上下无敢不信然公天资精于吏职在南

安𠮷州尤称神明其所予夺人以为经方守者一字

不可改也𥘉广西诸州及经略司岁用乏朝廷命转

运使煮盐给之或官自卖或客贩率四五年盐积不

售仰哺竭则多科増价而民病矣天子怛然加恵远

辄赐为贯钱万者数十黜议主更法以便民公转

⿰氵曺 -- 漕时适当官卖之后请曰大食盐有定口不量其入

而以官用赋盐岂官卖则善于客贩哉今拨属州盐

箩七万五千有奇而实卖𦆵逾六万稍积不巳是十

六郡岁用毎折四而为五也广西别发湖广緫司钱

嬴八万靖州钱三万岁以为常夫自治不暇而犹馈

挽他路是于折减之外更増十馀万以自困也然则

不及十年官卖之弊甚于客贩矣益下固损上非有

异术待更法而后损已晚SKchar若自今诸州守实卖之

数本路免别发之额势足相𥙷法可久行其言殷重

恻切天子以为然行之至今嗟夫岭海绝徼视中州

近县不齐也彼地素薄于财则简其贡税兼官并吏

合兵于农而因其俗以冨之不备责也若夫财不足

以飬其地矣柰何犹欲具体焉故公谓官般非必善

于客贩其要在岭民免贵盐官府粗自立而巳者岂

不然哉公编行瘴土尽其利害得消渇疾医不能愈

邕桂人哀思之二子直孺新改官信孺开禧𥘉挺入

虏帐再结和由韶州为广西提刑运判⿰纟⿱𢆶匹 -- 继公行部父

老迎拜悲喜既相与画公像春秋报祠公阶朝请大

夫赠至五品宾佐又谓应刻碑墓上遂来求文余嘉

博于儒而以吏得民惜其不及验于稽古劝学之

事而爱民之志利民之术又非恃一广西之盐而止

也详其巳行而信其未行或庶㡬焉铭曰

盐利之末挈作邦柄増多不巳咸苦为病𢢽𢢽方公

斟酌行之如彼饮食时其渴饥方公甚文甚文旦博

廷发大议可诹可度六府惟修缊而莫陈独正此盐

岭服是遵墓柏成峰有辟其道岭人之思赛祷以报



水心先生文集卷之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