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先生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二

卷第十一 水心先生文集 卷第十二
宋 叶适 撰 景乌程刘氏嘉业堂藏明正统戊辰刊本
卷第十三

水心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前集

 序         章贡𥠖谅编集

   送刘茂实序

刘茂实为知奉新县事某序送之曰昔之立法者以

职官令录近于民非举其材不得为之最重者改官

而知大县奏上天子临前侍郎读胪句传而命之谓

之再及第由是脱吏部而登朝廷矣盖其厚以一县

为寄而超尊之非恤士大夫而苟荣其身也及其久

也循习而例不明以为凡仕者必关陞必改官此上

所设以待人之求而其进取条目之限当如此也自

改官至外贠𭅺有禄以传其子所以备一身之事尔

故其既得改官也反以为格法之咎曰何必使我为

知县而厌苦之至常避免而不得则勉强而后受既

至如不能脱未有乐而父居者也皆务为茍且之政

虽欲无大阙败然积百数十岁以一意相承而功化

之陵夷甚矣鸣呼以不乐为知县之人改其所愿之

官其必至是欤然余见今之论者真以县为难治位

卑责重不可以自为又以不自为者为罪也亦未尽

力而巳秦汉以下顾何容有易治之县耶独未知三

代何如耳曹滕邾莒有南靣之尊未尝得自行其志

虽孔子之门人冉求仲由之果艺又未尝不以宰邑

为难然则县之难治亦非独今丗也其要使为国者

尽去烦密之法无破产之役无杂名之敛一出于简

古而不以所难责吏则庶几公𥝠之论可一而民可

善治矣不然则或幸而得仁厚通敏之才不以改官

为身计而能因今之法度以行其政事之仁然后可

望以一县之善治也不其难欤茂实材厚通敏顺物

险易其居自勉以道义之重而为朋友之所望者当

何如况一改官之利哉所谓幸而得之者也故于其

行也历道古今之变以告之不独庆奉新之人将𫎇

其泽而茂实之功名亦可少见矣淳熙九年八月日序

   石庵藏书目序

石庵书(⿱艹石)干卷承奉郎蔡君瑞蔵之始蔡君之伯父

曰居士葬母因其地为芦居绍兴十九年大旱饥榖

石五千二百足钱居士将以所馀榖散之而思无名

时庵傍有石冒土而奋如蟠根丛萌欲发而尚郁者

遂为万夫佣使出之高二丈广可三之石温⿰氵閠 -- 润如玉

质故名石庵云蔡君念族人多贫不尽能学始买书

寘石庵增其屋为便房愿读者处焉买田百亩助之

食呜呼蔡君可谓能教矣富者知损其赢以益市书

与田而收恤其族人则无冨之过贫者随聦明之小

大以书自业而不苟侍衣食则无贫之患教成义立

而族多材贤则玉石之祥其遂酬乎君之从孙武学

谕镐与余同寮以请而叙之淳熙十五年三月 日

   东溪先生集序

君名伯熊字元朝姓刘氏居简东溪号东溪先生始

冦有荣人杨先生爱其赋诲之曰无为俗学君谢闭

户焚昔稿束注解读经必自识然后纵𮗚他书如是

馀十年复见杨先生曰可也吾畏子矣君高远独出

无拘留泥滓间意学巳成谓当直施用不曲步捷行

以渐巧取之论说必穷尽欲砭时陋扶丗坏文不为

扶踈茂好惟自根极而成者无不具也故不得志于

科举至转富入贫本业微析终不动一以溪山云月

为家宅笔墨简䇿为性情常覃研竟日夜曰孔颜不

如是乎绍熙五年君之无服弟起居𭅺德修学于君

者也时镇䕫门君来视之会起居召入因请与东下

遨西湖上赋诗徘徊叹曰古人虽闲客用即帝王师

(⿱艹石)余空踈何为者哉庆元元年还至南徐州病甚腰

膂不能据身脉乍有乍无神将离形犹峭绝凛立谆

谆皆仁义语呜呼使君老不酬又万里外死浮柩以

归人为君伤之君不自伤者命耶性耶德之上下不

伦学之高深无穷余𮗚子贡为卫将军语弟子行而

孔子𥬇曰汝次为人矣为言夷齐赵武士会老莱子

羊舌大夫等皆洙泗以前人也士不景行古人积实

弥长而夸近以足巳难哉余晚见君不及反复其议

论以所闻于德修读其书可以考为六月日

   沈子寿文集序

吴兴沈子寿少入太学名闻四方仕四十馀年绌于

王官再入郡三佐帅幕公私憔悴而子寿老矣然其

平生业嗜文字(⿱艹石)性命在身非外物也甲乙自著累

百千首呜呼何其勤且多也余后学也不足以识子

寿之文其不为奇险而瑰富精切自然新美使读之

者如设芳醴珍殽足饮餍食而无醉饱之失也又能

融释众疑兼趋空寂读者不惟醉饱而巳又当销愠

忘忧心舒意闲而自以为有得于斯文也𮗚其开阖

疾徐之间旁贯而横陈逸鹜而高翔盖宗庙朝廷之

文非自娱于幽远淡泊者也余尝患文人擅长而护

短好自矜耀挈其所能莫与为比而视他人顾若无

有夫知有巳而不知有人以此贾怨宜其穷于丗矣

今子寿专自降抑未尝以色辞忤物为前辈悒然务

出诸生后已之所工反求中焉此固人情之所赴富

贵之所归召丛誉而化积毁之常道也然且落落謇

謇至于白首未有所合何也(⿱艹石)夫以文为华以学为

质容而不为利谦而不为福宫庭环堵膏梁藜霍晏

然冲守不可荣辱此子寿所以自求古人而成其德

也合不合盖未言焉

   阴阳精义序

朱伯起从郑公景望学而与景元为友景元材豪然

郑公爱伯起质醇以为近道自有闻见及得意于简

编多以语伯起郑氏园住城南甚陋景元侍兄晨岀

料检花药过伯起群在语连日夜掏芥原韭燎塘鳞

而罾之曰羮芼如是足矣郑公不登禁从死景元老

为选人亦死伯起失二公闭门漠漠晚进遇之瞠目

戛如也酷嗜地理说山如啖䏑浮海葬妻大芙蓉云

后百年当验著书二十篇论原起乘止尤详二郑因

是喜阴阳家余尝怪苏公子瞻居阳菱而葬嵩山一

身岂能应四方山川之求近时朱公元晦听蔡季通

预卜藏穴门人褁糗行绋六日始至乃知好奇者固

通人大儒之常患也始陈公君举欲为伯起序其书

不果呜呼伯起不恶伎俛然欲以此书自名诚知之

审欤余特载其师友源流用为书首

   粹裘集序

粹裘集十卷金华杜旝为此文自经史诸子皆有论

辨学之博矣论辨不苟是非必折之于正又所谓笃

矣秦汉以前士自为家造智设巧意出准量立表极

以号于丗而巳心术取舍之谬方将求折诸其人固

未知自有所折也至后丗折𠂻之学始大盛士因古

人之巳成者论之知所统壹足以致用不必自为家

焉然非其趯然出于科举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屋之外详考而深思者

不能也旝以此未信于今人而不知此旝之所以有

得于古人也因题其末

   龙川集序

同甫文字行于丗者酌古论陈子课稿上皇帝三

书最著者也子沆聚他作为(⿱艹石)干卷以授余𥘉 天

子得同甫所上书惊异累日以为绝岀使执政召问

当从何处下手将由布衣径唯诺殿上以定大事何

其盛也然而诋讪交起竟用空言罗织成罪再入大

理狱㡬死又何酷也使同甫晚不登进士第则丗终

以为狼疾人矣呜呼悲夫同甫其果有罪于丗乎天

乎余知其无罪也同甫其果无罪于丗乎丗之好恶

未有不以情者彼于同甫何独异哉虽然同甫为德

不为怨自厚而薄责人则疑若以为有罪焉可矣同

甫既修皇帝王霸之学上下二千馀年考其合散发

其秘藏见圣贤之精微常流行于事物儒者失其指

故不足以开物成务其说皆今人所未讲朱公元晦

意有不与而不能夺也吕公伯恭退居金华同甫间

往视之极论至夜分吕公叹曰未可以丗为不能用

虎帅以听谁敢犯子同甫亦颇慰意焉余最鄙且钝

同甫微言十不能觧一二犹以为可教者病眊十年

耗忘尽矣今其遗文大抵班班具焉览者详之而巳

   纪年备遗序

孔子没统纪之学废汉以来经史文词裂而为三它

小道杂出不可胜数殚聦明于微浅自谓巧智不足

以成德而人材坏矣王通二司马缉遗绪综丗变使

君臣德合以起治道其麤细广略不同而问学统纪

之辨不可杂也平阳朱黼因通鉴稽古录章别论著

始尧舜迄五代三千馀篇述吕武王莽曹丕朱温皆

削其纪年以从正统曰吾为书之志也书法无大于

此矣报仇明耻贵夏贱夷其次也凡民人家国之用

制度等烕之异皆为说以处之众言之淆乱则折而

一之讹谬之相承则釐而正之南北华戎之离合争

夺之碎人所猒简亦备论之该括既多而条目众矣

所以存丗次观兴坏夲经训原事实芟理芜蔓显发

精𨼆扶树正义蒐举坠逸不以华为辨不以意为觉

无偏駮之说无新特之论反而约之知其能费而隐

也时而措之知其能曲而当也呜呼此岂非学者之

所当尽其心欤何后丗用力者之难而成功者之寡

也自董仲舒推明孔氏犹不能无讥况马郑王肃之

伦哉故余于此书切有叹焉所谓复而不厌不知老

之将至者几是欤黼字文昭𥘉陈公君举未壮讲学

文昭年差次最先进及后来取名官弁冕接踵而文

昭蓬累耕南荡上山水叠重声迹落落人不知其能

传陈公之业也一旦此书出义理所会宝藏充斥遂

为成学而陈公卒久矣相与论旧事追念怆然然则

文昭岂徒以博习自是而巳哉后有欲知陈公者于

此书求之可也

   丁少詹文集序

丁少詹死子㓜家无相人忧其且不立既而自温岭

雁荡来者累累言其庭宇甚除疆畎甚修宾𥙊敬恭

僮客趋和尽如少詹在时余极叹异此不特其子能

危虑夙成自树不堕亦由少詹𥙿家之法素定有以

遵执而然也今又椟其遗集以来凡碎篇零简収拾

皆在念少詹平昔益以怆然夫衣食逸则知教𬒳

深则近雅(⿱艹石)因以追先志续成其业庶几乎至其文

辞则余于铭墓论之矣故不重评焉

   巽岩集序

李氏续通鉴春秋之后财有此书此言非欤自史法

坏谱谍绝百家异𫝊与诗书春秋并行而汉至五季

事多在记后史官常狼狈収拾仅能成篇呜呼其何

以信天下也通鉴虽幸复古然由千有馀岁之后追

战国秦汉之前则远矣疑词误说流于人心久矣方

将钩索质验贯殊析同力诚劳而势难一矣及公据

变复之会乘岁月之存㫁自本朝凡实录正史官文

书无不是正就一律也而又家录野记旁互参审毫

发不使遁逸邪正心迹随卷较然夫孔子所以正时

月日必取于春秋者近而其书具也今惟续通鉴为

然尔故余谓春秋之后财有此书信之所聚也虽然

公终不敢自成书第使至约出于至详至简成于至

繁以待后人而巳学者奚不于此取𠂻哉余少则习

长编恨公他文未能得会与公子参知政事璧湖北

帅𡌴善𡌴至金陵以公集示余因属为序自有文字

以来名丗数十大抵以笔势纵放凌厉驰骋为极功

风霆怒而江河流六骥调而八音和春辉秋明而海

澄岳静也高者自能馀则勉而效之矣虽然此韩愈

所谓下逮庄骚其上无是也𮗚公大篇详而正短语

简而法𥘉未尝藻黼𤥨镂以媚俗为意曽点之瑟方

希化人之酒欲清又非以声色臭味自怡恱也独于

古文坠学堂上之议起虞造周如挈裘领振之焉固

遗其下而独至其上者欤蜀自三苏死公父子兄弟

后起兼方合流以就家学综练古今名实之际有补

于丗天下传以継苏氏公讳焘字仁甫立朝有大莭

屡进辄自引去晚为杂学士专史事天子方倚以政

不幸卒矣

   平阳会书序

王山汪子驷知平阳守法以便民不夺所见不屈所

行慎刑简役既去而民思之思之尤者曰能为民推

核其赋之当输铢合必实色第自别多寡贫富不妄

赢缩板以付之使自至民不求吏官不失赋又为之

建置所利纵舍所患始终汲汲以民为家至于学宫

县舎皆新治焉不独有是心亦其力能行之也一县

会计天下同有也所以取民必有正也取而不得巳

必有宽也有正义也有宽仁也未有不由仁义而能

使民思之者也𮗚是书者可以知其志矣

   董子耕文集序

豫章黄子耕少所树立便入高人胜士之目不独倚

先丗为重也诗文似太史有洪州九词五溪十谈兴

指予夺之微追古人而过今人矣出守天台一钱细

碎皆籍之条目建置为穷人衣食居处计辄费数百

千万人但言其能忧民如家不知其家事乃落拓不

理未尝自忧也余每叹学者各具材品唯识𧼈为最

难子耕虽以恵利德于一州然异日去此必将有时

而尽不(⿱艹石)刻二书巾山之上使读之者识𧼈増长后

生及知古人源流教思无穷视今恵利何翅千百客

其以子言告予耕幸勿自嫌也

   周会卿诗序

周会卿诗本与潘徳久齐称盘折生语有(⿱艹石)天设徳

久甚畏之德久漫浪江湖吟号不择地故所至有声

会卿常闭门里巷不相识居谢池坊窟山宅水自成

深致知者独辈行旧人尔宗夷遗余家什零落十数

𥿄恨蚤失怙𭣣次不多一干之兰芳香出林岂纷然

桃李能限㫁哉

   𮗚潮阁诗序

赵君既成𮗚潮阁遍索阁上旧诗刻之恨其遗落不

尽存也余𮗚自昔固有因一题一咏之工而其地与

物遂得以名于后矣若是者何俟多求而势亦不能

多至于阅丗次叙废兴验物情怀土俗必待众作粲

然并著而后可以考见则其不尽存者诚可惜云

   谢景思集序

谢希孟示余大父药寮丛藳二十卷崇𮗚后文字散

坏相矜以浮肆为险肤无据之辞茍以荡心意移耳

目取贵一时雅道尽矣谢公尚童子脱丱髦游太学

俊笔涌出排迮老苍而不能受俗学熏染自汉魏根

柢齐梁波流上溯经训旁渉传记门枢户钥庭旅陛

列拨弃组绣考击金石洗削纎巧完𥙷大扑其药园

小𦘕记盖谢灵运山居之约言志絜而称物芳无忧

愤不堪之情也公讳伋字景思上蔡人艰难时往来

青城毁容败服实佐其父奉传国玺走宋州 高宗

知之自用为祠曹𭅺兼太常少卿垂赐第掌诰命矣

会有秦氏之厄摈落二十年始稍外迁而公死嗟夫

穷逹长短不足云也王筠言未有七叶中爵位相⿰纟⿱𢆶匹 -- 继

人人有集如吾门者按筠虽粗有文而王氏七叶无

以文名丗者王僧䖍诫子侄书可见也安得因簪笏

不坠便欲文字并称乎然亦恨其集不传无以验工

拙今公稿藏巳久惧遂伦堕使真能文者不见信于

后此希孟之责也

   覆瓿集序

𥘉薛子长从余贡院崇徳爱其静而敏文过于辈流

而已未钜怪也来姑苏葑门出老翁赋续通鉴论始

骇然异之盖神马汗血尾鬛不掉而行流无疆累名

骏数百岂得望尘焉自魏𣈆曹陆江左颜任唐陈李

宋黄秦晁张皆莫进也然亦有疑而未忍言至钱塘

仙林复出士风论则疑愈甚自尔子长岁必一再过

余间或见他文必为之殷勤叹息然犹未忍言也及

余往长沙而子长死未忍言者终不言矣悲夫悲夫

是余之罪也夫或谓子长负绝丗笔墨而区区名第

乃不与常人比故多怒讥诚然哉子长自护(⿱艹石)处女

常藿食水饮欲利不挂𢇁发奚取奚慕而以是动其

心殆见事太明量人太尽而然欤虽然使读者剖幽

析微深刺腧髓渠不开其智洞前烛后了至日月渠

不新其学长铺广引浩绝河汉渠不起其辨规贤矩

圣皎逾雪霜渠不范其廉其有益于丗固多矣又曹

陆以下不能拟其藩也

   徐斯远文集序

斯远尽平生文𦆵二十馀首首辄精善疑其亲自料

拣应留者止此尔徐观笔墨轻重以十一敛藏千百

虽铺写纵放亦无怠惰剥落之态逆流𨺗起体势各

成殆非料㨂所能致也诗险而肆对靣崖壑咫尺千

里操舍自命不限常律庆历嘉祐以来天下以杜甫

为师始黜唐人之学而江西宗𣲖章焉然而格有高

下技有工拙𧼈有浅深材有大小以夫汗漫广莫徒

枵然从之而不足充其所求曽不如脰鸣吻决出豪

芒之奇可以运转而无极也故近岁学者巳复稍趋

于唐而有𫉬焉SKchar若斯远淹玩众作凌𭧂偃蹇情瘦

而意⿰氵閠 -- 润貌枯而神泽既能下陋唐人方于宗𣲖斯又

过之斯远有物外不移之好负山林沉痼之疾而师

友问学小心抑畏异方名闻之士未尝不遐叹长想

千里而同席也𥘉渡江时上饶号称贤俊所聚义理

之宅如汉许下𣈆会稽焉风流几泯论议将绝斯远

与赵昌父韩仲止扶植遗绪固穷一节难合而易忤

视荣利如土梗以文逹志为后生法凡此皆强于善

者之所宜知也

   松庐集序

杜甫送杨六判官使西蕃诗直下无冒子始未只一

意贯括刻㔃皮草皆尽而语出卓特非常情可侧由

文人家并论则刘向所谓太史公辨而不华质而不

俚者也虽子美无诗不工要其完重成就不以巧拙

分节奏如此篇者自为少尔今翁常之诸诗实颇似

之然常之与余论诗乃未尝及此岂其平生得法处

偶合故耶常之每言下句当如秤星船矴缒画既定

不可移改䄂手风骚之坛所猒服多矣吟味者自知之

   黄文叔诗说

往年徐居厚言文叔蚤为诸经解书略具矣时公未

四十也顷岁每有学者自金陵至言公常用周礼注

䟽与王氏新经参论夜率逾丙昼漏未上辄扣门曰

巳悟于是公七十四五矣呜呼斯可谓以学始终欤

公既殁始得其诗说三十卷自文字以来诗最先立

教而又武周公用之尤详以其治考之人和之感至

于与天同德者盖巳教之诗性情益明而既明之性

⿰⿱亚⿰口亅欠 -- 𰙔不异故也及教衰性蔽而雅颂巳先息又甚则

风谣亦尽矣虽其遗馀犹髣髴未泯而霸强迭胜旧

国守文仅或求之人之材品高下与其识虑所至时

或验之然性情愈昏惑而各意为之说形似摘裂以

从所近则诗乌得复兴而宜其遂亡也哉况执秦汉

之残书而徒以训义相宗者乎公于诗尊叙伦纪致

忠逹敬笃信古文旁录众善传厚惨怚而无迂重之

累缉绪悠久而有新美之益仁政举而应事肤锐王

制定而随时张弛然则性情不蔽而诗之教可以复

明公其有志于是欤按易有程春秋有胡而诗集传

之善者亦数家大抵欲収拾群义酌其中平以存丗

教矣未知性情何如尔今公之书既将并行读者诚

思其教存而性明性明而诗复则庶㡬得之不然非

余所知也

   归愚翁文集序

余尝叹章蔡氏擅事秦桧终成之更五六十年闭塞

经史㓕绝理义天下以佞䛕鄙浅成俗岂惟圣贤之

常道𨼆民彝并䘮矣于斯时也士能以古人源流前

辈出处终始执守慨然力行为后生率非瓌杰特起

者乎吾永嘉二郑公是巳盖其长曰伯熊字景望季

曰伯英字景元大郑公恂恂少而徳成经为人师深

厚悃愊无一指不本于仁义无一言不关于廊庙而

景元俊徤果决论事愤发思得其志则必欲尽洗绍

圣以来弊政复还祖宗之旧非随时默默苟为禄仕

者也景望徇道寂寞视退如进官至宗正少卿而止

𥘉景元中进士第第四人少卿喜而𥬇曰子一日先

我矣然既任秀州判官遂以亲辞终其身二十馀年

不复仕朝廷亦卒不征用何者诸公贵人知其才大

气刚中心畏之方以其自重不浪出无能害巳为幸

而不暇以废格科目摧折名士为巳责故也岂不悲

哉自二郑公后儒豪接踵而永嘉与为多然皆兄事

景元方其家居得朋友通共有无并坐接席不知岁

月迁改自谓如华胥至乐故其讲习见闻尤精而片

辞半简必独出肺腑不规仿众作也夫孔翠鸾凤矜

其华采顾影自耀为丗珍惜是既然矣(⿱艹石)夫蛟龙之

兴云雨则雷电皆至霮䨴百里岂区区然露小技衒

细巧而足哉余惧览者未察因次其本末如左

   送戴许蔡仍王汶序

戴许蔡仍王汶来自黄岩从王成叟学未久成叟为

有力者挟之江西三士失所依束书将归请质于余

夫力学莫如求师无师莫如师心易𫎇之义曰山下

出泉𫎇泉之在山虽险难蔽塞然而或激或止不巳

其行终为江海者盖物莫能御而非俟夫有以导之

也故君子𮗚其象而以果行育德人必知其所当行

不知而师告之师不吾告则反求于心心不能告非

其心也得其所当行决而不疑故谓之果行人必知

其所自有不知而师告之师不吾告则反求于心心

不能告非其心也信其所自有飬而不丧故谓之育

德学而至于能果行育徳则不可胜用矣然则三士

之归求其心而巳无师非所患也

   送林子柄序

始余见子尚少尔知其学于古之道甚异之然未知

其智足以有明也再见子知其欲以学之者著于行

尤异之然未知其材足以有成也今三见子矣智之

明者知其必求至于是不然不强通也材之成者知

其必能安于命不然不强售也呜呼能如是足矣又

谓余曰夫学于古者不徒善其身著于行者必并淑

其郷吾将与兄弟(⿱艹石)亲戚及友朋旬验而月考之家

营不反顾私欲不乱意时积而岁累使其智交相明

其材交相成庶几乎善其身者可放以治人淑于郷

者可推以凖天下也嘻能如是足不啻矣抑余闻之

不徒善其身者以人治身而不以身治人必并淑于

乡者以天下凖其乡而不以郷凖天下诗云他山之

石可以攻玉况人之同类天下之同域哉其智之交

相明其材之交相成不既多矣乎余犹惧子之狭于

郷而专于巳安其足之易而忘其未足之难也因以

为子别且并告子之愿同者焉

   周南仲文集后序

自余吴楚淮南十馀年而周南仲孟良夫兄弟滕

诸人相与上下追逐忆过秀州值虏使回程避之曲

巷庵庐访求既绝积冰如堆阜拥被移夕续苇以燎

窗纸忽白者再信𪧐焉所诘难往反多矣然南仲遂

欲探入微杳语极丗人之不到身衣腾举两眼尽赤

余疑之以为其气血不能受未敢及也未几余乃得

疾不治危甚且死累岁然后悔其所以不答者则君

方论辨纵横连拄塞余余为之默默而巳嗟夫君欲

闻而余不言余欲告而君不请颜曽之指虽或有存

李郭之遗终不可见矣岂亦(⿱艹石)有数哉君未殁以近

文寄余上折旁峻闳而不跲余固异其与诸家各体

无所肖貌而深源亦谓君素意毎不满于今人之作

然则是必将大有所成而其力亦未易为也夫文者

言之衍也古人约义理以言言所未䆒稍曲而伸之

尔其后俗益下用益浅凡随事逐物小为科举大为

典𠕋虽刻秾损华然往往在义理之外矣岂所谓文

也君子于此寄焉则不足以训德学者于此习焉则

足以害正力且尽而言不立去古人不愈远乎南仲

巳卒而余莫之讲也季度既序传之余记其末如此

   黄文叔周礼序

周官晚出而刘歆遽行之大坏矣苏绰又坏矣王安

石又坏矣千四百年更三大坏而是书所存无几矣

诗书春秋皆孔子论定孟轲诸儒相与弼承丗不能

知而信其所从井洌于逵众酌饮焉惟其量尔故治

虽不足而书有馀也孔子未尝言周官孟子亦以为

不可得闻一旦骤至如奇方大药非黄帝神农所名

无制使服食之法而庸夫鄙人妄咀吞之不眩乱㒹

错几希故用虽有馀而书不足也虽然以余考之周

之道固莫聚于此书他经其散者也周之籍固莫切

于此书他经其缓者也公卿敬群有司廉教法齐备

义利均等固文武周召之实政在是也柰何使降为

度数事物之学哉新昌黄文叔始述五官而为之说

亹亹乎孔孟之以理贯事者必相发明也恻恻乎文

武之以巳形民者必相纬经也守天下非私智也设

邦家非自尊也养民至厚取之至薄为下甚逸为上

甚劳洗涤三坏之腥秽而一以性命道德起后丗之

公心虽未能表是书而独行犹将合他经而共存也

其功大矣同时永嘉陈君举亦著周礼说十二篇盖

尝献之 绍熙天子为科举家宗尚君举素善文叔

论议颇相出入所以异者君举以后准前由 本朝

至汉溯而通之文叔以前准后由春秋战国至 夲

朝㳂而别之其叙郷遂沟洫十二郑是非凡一字一

语细入豪芒不可损益也

   王木叔诗序

𥘉木叔仕二十馀年未尝觅举予屡言于执政不省

阙榜有义乌丞径取以归家人更诮诘不暇顾也其

在天台与钱丞相象祖甚相厚至是适来守委一州

听所为素介无私昵语钱公尤严惮故虽当国不敢

以骤用累之观集中送钱𭅺中𬒳召诸篇大意可见

矣木叔不喜唐诗谓其格卑而气弱近岁唐诗方盛

行闻者皆以为疑夫争妍闘巧极外物之变态唐人

所长也反求于内不足以定其志之所止唐人所短

也木叔之评其可忽诸

  徐德操春秋解序

昔余为潮州铭言其学博而要文约而费诸子又自

列铭旁曰春秋解十二卷书社问答二卷礼经疑难

一卷诗文崇孝同叁录并藏于家余颇疑之而未克

见后二十六年始见所谓春秋觧者良悔前铭称美

未极且怪诸子不早示余也盖笺传之学惟春秋为

难工经理也史事也春秋名经而实史也专于经则

理虚而无证专于史则事碍而不通所以难也年时

闰朔禘郊庙制理之纲条不专于史也济西河曲丘

甲田赋事之枝叶不专于经也薛伯卒经无预然杞

滕邾莒之兴废固明也诡诸卒史无预然戊寅甲子

之先后固察也𮗚潮州此类皆卓而信明而笃矣至

于授霸者之𫞐彼与此夺录夷狄之变先略后详诸

侯群诛大夫众贬凡春秋始终统纪所系自公榖以

来画为义例名分字别族贵人微其能夲末相顾隐

显恊中如潮州殆鲜焉然则理之熟故经而非虗事

之类故史而非碍欤古人以教其国而使人知其深

于是书者欤虽然诗书礼所以纪尧舜三代之盛而

春秋衰丗之竭泽也示不泯绝而巳或者遂谓一字

一义皆圣人之用则余未敢从也孔子曰桓公九合

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又曰管仲之器小哉夫

有齐桓无晋文夷吾为小是春秋不命霸也又曰齐

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得而称焉伯夷叔齐饿

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盖其节目䟽远如此则

苛文密例而辨人之荣辱于毫厘者非欤余恨不及

潮州而正也因私附于后

   法明寺教藏序

西湖法明寺昔讲师继忠居之忠有行业愿力强果

故虽焚荡草莽百年间冠盖常走一郡至子真建两

序师昶崇殿堂院始落成昶尤精苦衣屦穿损食不

累合然诸生云赴应答泉涌人谓东掖上天竺之盛

不能过也天台既立止观二义承而为说者益以蔓

衍而忠与昶亦各有论述故其徒妙其普济欲集诸

家之学为教藏置院中率州士女修念佛三昧以旌

昶之绩而嗣忠之业于无穷志甚远也夫浮屠以身

为旅泊而严其宫室不巳以言为赘疣而传于文字

愈多固余所不解尝以问昶昶亦不能言也

   宗记序

佛学由可至能自为宗其说蔓肆数千万言永嘉鲍

埜删择要语定著百篇此非佛之学然也中国之学

为佛者然也佛学入中国其书具在学之者固病其

难而弗省也有胡僧教以尽弃旧书不用即巳为佛

而已学之者又疑其诞而未从也独可璨数人大喜

决从之故流行至今呜呼佛之果非巳乎余不得而

知也巳之果为佛乎余不得而知也余所知者中国

之人畔佛之学而自为学倒佛之言而自为言皆自

以为巳即佛而甚者至以为过于佛也是中国人之

罪非佛过也今夫儒者不然于佛之学不敢言曰异

国之学也于佛之书不敢𮗚曰异国之书也彼夷术

狄枝绝之易尔不幸以吾中国之人为非佛之学以

吾中国文字为非佛之书行于不可行立于不可立

草野倨侮广慱茫昧儒者智不能知力不能救也则

中国之人非佛非巳荡逸纵恣终于不返矣是不足

为大戚欤余尝问埜儒之强者愠弱者眩皆莫之睨

子以何道知之又为之分高而别下取要而舎烦哉

埜曰无道也悟而巳矣其为是宗者亦曰无道也悟

而巳矣余闻而愈悲夫不愤不启不俳不发故曰亦

可以弗畔矣今悟而遂畔之庸知非迷之大乎虽然

考之于其书则信悟矣

   胡尚书奏议序

礼部尚书馀姚胡公沂字周伯奏䟽将百篇词约而

指要不盈数百少𦆵百馀然必据经陈史质证今事

不率意而云也或昔人所巳言径录闻上不必出于

巳也必酌时病不夸不缓异闻骇见必亟逹不惮讳

恶然而恳怛忠尽故言而乐听十多七八焉自古贤

人君子进常艰退常易富贵有节无侵寻之求言简

而伸气直而遂可为事君法如公是也公晚遇十年

间三引去去必刚勇果决其来未尝不迟懦退缩也

上尝独对公宰相尤密谕意谓不日且共政公谢不

敢当也余闻隆兴乾道中不能击龙大渊曽觌不得

为有名䑓谏公不但备礼弹劾必极论罢斥乃巳又

闻不能谏恢复不得为有名侍从公既辞大用岀知

括苍小州奏曰贾谊号通逹国体太瘇𨂂盭类辟病

䨾皆借一身喻之今日国体何病也能言病未必能

处方不能言病而辄处方误人死矣今日之病名风

虚虚内也风外也外风忽中半身不随靖康也幸其

半存建炎也半身不随咎巳往半存之身尚廪凛不

自保也今欲并治不随者怵市道之说售尝试之方

汤熨鍼石杂然而起使谊复生必且虑中风再至而

半存之身亦不能救矣所谓可痛𡘜流涕者也其言

忧愤危苦明白切至丗固未有识此理有识此理未

有以此告也今去胡公之时加远矣半存之凛凛犹

在也昔钱乙病周痹曰入藏者死乙移之于末故虽

偏废而气骨悍坚寿八十馀呜呼安得移今之病于

末而顾为是凛凛耶

   观文殿学士知枢密院事陈公文集序

经欲精史欲博文欲肆政欲通士擅其一而不能兼

也就其兼之矣而所遇之时不同或不得用或不尽

用故位下名卑而功业不见于丗为可惜也公于诸

经常参合同异不随语生说而义理自会前代故实

无不贯渉夲朝宪令无不审据文词古雅不名一体

间出新意奇句读辄惊人守三州吏不敢轻重细民

安之在宣城讨详一郡财赋始末告于上悲痛笃切

非深于治夲者不能知也其多学广大流略该括而

又亲逢盛时天子用儒为馆阁老緫领群彦极清华

之选遂司诰命职献纳遍历二府以礼进退号称宗

工可谓兼人之所难兼而遇人之所难遇矣与之者

天也修之者人也公虽负绝类异能不以巳形物后

生片善誉奖不容口荐引甚众除授破资格视所宜

充其志将以一长任一官不累岁月流转也国有大

事议定俄顷无缩瑟顾望意姿坚峭所论駮屈明主

委曲调护不能回同列或二心二意高下在手必正

色力争宁亟去无苟徇亦以此见排于俗然则虽兼

人之难兼而不自矜遇人之难遇而不强合盖其修

之者不在彼而在此也既得谢独处一室家人罕见

其面勘整旧书讲绎不少猒园池无杖屦声庭𮗚终

日寂然呜呼是其修之者固又不在彼而在此矣皆

学者所当知也

   罗𡊮州文集序

余既铭逹父墓子晟集其文号橘𨼆复请叙焉余尝

爱逹父文能道其意多不为繁又能道人意少不为

略散语幽寂有兰芷之洁合语华润有桃李之艶毎

使长命书记余谢不为必请逹父轻重曲折一听其

手不改定也然以文求知亦有甚难者异时余䄂逹

父投卷于参政范公逹父执后进礼卑甚范公苦其

烦遽踣坐胡床逹父不自觉犹前却未巳久之旁𮗚

多咎范公余独怜其老而惫不堪也范公因裂十指

谓余前执政举贠当罢盖无以满四方之求余咲曰

罢是则门户冷落患复不亟尔逹父颇愧恨虽赖范

公力得改官后讳其作不浪出又太学屡与同舎议

不合遂自乞为军丞𣗥正不肯渉翰墨畦町宰县守

州专以政事显云夫文如珠玉焉人之所挟以自贵

重也蔚豹之泽必雾𨼆孔鸾之舞必日中快读而疾

愈争𫝊而纸贵乌有轻溷瓦石芒芒不决耶冝逹父

后讳也然士或去场屋久丛曹剧部眩其神明钱榖

之尘污几砚刑狱之腥蔑阶陛官业虽登而文义耗矣逹父又

深病之故其据案生靣凛然政足以苏息其民退食寒质𦡱

然文足以黼藻其身行吟坐思物境常会奁縢匣袐不敢窥

也晟既锓画馀六十卷平生行事可一二考岂不𨼆显俱得哉

   送卢日新序

汉东卢日新资豪举家故𫟪敌由是少有当丗之志

匹马独出至数千里所尝经营于桐柏山中尽天下

侠士也无不知姓名者遇其覉愁穷苦酒酣纵逸盖

所交结者多非必尽其类或坐以得过咎然不自悔

也为余言七年之间五过其庐不一入焉西哀秦陇

北逹淮泗于余所据按上指画其要害皆隐然可辨

斯可谓之有志矣以余所闻仁者不后家而图国智

者不危身以于君子其行也拜亲于庭侍食于堂其

安强甘螫之候今何如既而与亲戚郷里道旧故契

阔则其壮者巳老其老者往以死矣儿子少者或始

不见其生而今不能识矣其出处离合之际故有可

思者焉然后耕㐮汉之田读古人之书求志于义安

命于时其退有以为仁其进有以为智使后有述焉

岂不善哉余之识日新未能久而去去而要余以言

余未能言也

   播芳集序

昔人谓苏明𠃔不工于诗欧阳永叔不工于赋曽子

固短于韵语黄鲁直短于散句苏子瞻词如诗秦少

游诗如词此数公者皆以文字显名于世而人犹得

以非之信矣作文之难也夫作文之难固本于人才

之不能纯美然亦在夫纂集者之不能去取决择兼

収备载所以致议者之纷纷也向使略所短而取

长则数公之文当不容议矣近世文学视古为最盛

而议论于今犹未平良金美玉自有定价岂曰惧天

下之议而使之无传哉(⿱艹石)曰聚天下之文必备载而

无遗则泛然而无统(⿱艹石)曰各因其人而为之去取则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尢不可以列论于是取近世各

公之文择其意𧼈之高远词藻之佳丽者而集之名

之曰播芳命工刊墨以广其传盖将使天下后世皆

得以翫赏而不容瑕疵云

   与平阳林升卿谋葬父序

林君好学有文贫不能葬其父属余为之言余谢以

母䘮犹在殡方图葬未克不忍言也林君乃言吾先

人葬大父时郷先生林英伯为谋于江南故人叔材

亦得治墓葬不以为嫌今其无可辞余闻而伤之士

贫累世命也(⿱艹石)死不能得葬乞于人而后葬此贫之

至不可讳之极也亦可以⿰纟⿱𢆶匹 -- 继丗为之乎何子遇之深

也虽然不可以讳此名而使其亲不得葬也其往告

之当有见哀者



水心先生文集卷之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