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一万三千五百八十九 永乐大典
卷之一万三千五百九十
卷之一万三千六百二十九 

永乐大典卷之一万三千五百九十 二寘

书㤗誓二

肆予小子发。以尔友邦冡君。观政于商惟

受罔有悛心。乃夷居。弗事上帝神祇。遗厥

先宗庙弗祀。犠牲粢盛。既于凶盗乃曰吾

有民有命。罔惩其侮。书传会选蔡氏传肆故也观政犹伊尹所谓万夫之长。可以观

政。八百诸侯。背商归周。则商政可知矣。先儒以观政为观兵误矣。悛。改也。夷。蹲踞也。武王言故我小子。以尔诸侯之向背观政之

得失扵商。令诸侯背叛既已如此。而纣无有悔悟改过之心。夷踞而居。废上帝百神宗庙之祀。牺牲粢盛。以为𥙊祀之备者皆尽扵凶

恶盗贼之人。即其子所谓攘𥨸神祇之犠牷牲者也。受之慢神如此。乃谓我有民社。我有天命。而无有惩其侮慢之意。

邹季友音释経悛。且缘反。粢。音咨。盛。时征反。黍稷曰粢。在器曰盛。传长。上声。观兵。上去声。背。音佩。下同。朱晦庵书说伊川谓无

观政之事。非深见文武之心。不能及此。非为存名教而发也。若有心要存名教。而扵事实有所改易。则夫子之录泰誓。武成。其不存名教甚矣。近世

有存名教之说。大害事。将圣人心迹都做两截㸔了。殊不知圣人所行便是名教。𠰥所行如此。而所教如彼。则非所以为圣人矣。荅徐元聘孔安国

传肆予小子发。至观政于商。父业未就之故。故我与诸侯观纣政之善恶。谓十一年。自孟津还时。惟受罔有悛心。至遗厥先。宗庙弗祀。悛。改也。

言纣纵恶无改心。平居无故废天地百神宗庙之祀。慢之甚。犠牲粢盛。既于凶盗。凶人尽盗食之。而纣不罪。乃曰。吾有民有合。罔惩其侮。

纣言吾所以有民。有天命。群臣畏罪不争。无能止其慢心。陆德明释文悛。七全切。粢。音咨。黍稷曰粢。盛。音成。在噐曰盛。惩。直承切。不事。争关之事。

孔颕达正义传悛改至之甚。正义曰。左传称长恶不悛。悛是退前创改之义。故为改也。观政于商。计当恐怖。言纣纵恶无改悔之心。平居无故不

事神祗。是纣之大恶。上帝。举其尊者。谓诸神悉皆不事。故传言百神以该之不事。亦是不祀。别言遗厥先。宗庙弗祀。遗弃祖父。言其慢之甚也。史浩

讲义王曰。嗟我友邦冡君。至观政于商。友邦者武王同列之诸侯。故曰友。冡。长也。皆谓之长尊之也。御事。庶士者。武王同行之士卒。故曰我御事

庶士。岂无下贱者。而皆谓之士。奖之也。夫天地之大。所主者生杀之权尔。然其大德。则专于生而已。又以其权寄之于人。而立人之聦明者以为君。

君之大德。亦曰好生而已。是以天地人君。俱得称父母。父母者。岂非生我之谓乎。今商王纣。一切反此。弗敬上天。是不知生之所自也。降灾下民。是

不知执生之权也。凡民有好生恶杀之性。与天地通者。皆不得其所欲。岂天地立人君之本意乎。夫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先王不得已而用刑。得其情尚有哀矜之心。纣乃于沈湎冒色中。敢行暴虐民岂有生意乎。夫罪人不孥。罚止其身。赏延于世。非命以官。先王不得

已而用赏罚。苟有功罪。犹止其身。付之无𥝠尔。纣乃于淫刑滥赏中。延及无辜无功之人民。岂有生意乎。先王以甘酒嗜音。峻宇雕墙为。所以奉

天地也。今纣为宫室台榭。陂池侈服。以残害于尔万姓。为父母者。不如是也。先王以遏恶扬善。毋夭胎鸟为。所以顺天地也。今纣乃焚炙忠良。刳

剔孕妇。为父母者。不如是也。暴虐也。族也。残害也。焚炙也。刳剔也。皆主于杀。与好生之德异矣。民无所怙恃。而可谓之父母乎。既与皇天之意不合。

宜其震怒也。居是时。有一人以生民为心。岂不可以君天下。而为人父母乎。则观政于商。民实有来苏之望矣。武王其又奚辞。黄度书说肆予小子

发。至罔惩其侮。岂惟无悛心。而友甚焉。孰能惩其侮哉。殷民攘𥨸牺牲牷。用乃能责命于天。皆乘𥠖之后。观祖伊箕子之言。则乘𥠖为观政断然

矣。虽商之贤人君子。皆以纣为当亡。而犹湏暇之五年。则乘𥠖为武王六年。又五年会孟津。为十一年。先儒服䘮三年。还师二年。皆牵合。十一年。十

三年。与须暇五年。又史记文王伐饥。或作耆。祖伊乃告纣皆非。泰誓文王武王事。皆有次序。诗文王无伐饥。所谓众言殽乱折诸圣。当一以经为证。

絜齐𡊮燮书钞今商王受。至罔惩其侮。弗敬上天。此一句是纣万病之根源。人主居亿之上。其大于君者。惟天而已。莫大于天。而犹不知敬焉。

则于其他乎何有。虽然。武王数纣之罪。如沈湎冒色。敢行暴虐。焚炙忠良。刳剔孕妇之类。固其罪之不可者。至于官人以世。亦以为罪而并数之

何哉。盖此事虽𠰥不甚。计利害而实有大利害。何则。只论其世。而贤不肖皆不论矣。但是父为此官。则子继之。孙又继之。贤乎不贤乎。皆不问也。人

主治天下。至于贤不肖无辨。天下将𠰥之何。一则是沉湎冒色。昏迷而不知一则是怠惰苟且。不复加意。此其所以为罪也。详观武王所以数纣之

罪夫纣其初。亦岂意至此哉。只缘一味沉湎于酒荒淫女色。是以昏迷其聦明虽纣亦有所不自知也。今湏看许多节次。方才见纣所以不可为者

且如皇天震怒。命我文考。肃将天威。当时如伐庸乘𥠖之类。皆党纣为恶者而征伐加焉。纣亦可以悟矣。而曾不知惧至于武王以尔友邦冢君观

政于商。其势甚迫矣。而纣罔有悛心。亦且安然而居。至于牺牲粢盛。既于凶盗。以宗庙之𥙊物。而敢盗之。所以侮其上者亦甚矣而方以为吾有民

有命略不惩既是如此。其何望乎。弗事上帝神祗。遗厥先。宗庙弗祀。人主苟不理会𥙊祀。何以治天下。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试思敬

承𥙊祀此心如何。不理会𥙊祀其心又如何。则可见矣。拙斋林之竒全觧𥙊统曰。𥙊有馂。馂者。𥙊之末也。古之君子曰。尸亦馂鬼神之馀也。可以观

政矣。所谓观政者。盖谓政之勤怠美恶。由馂可以观之。此言观政。亦犹是也。盖当文王之时。纣为不道。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觧也。为皇天之

所震怒。而命我文考。肃将天威以伐之矣。既以伐纣之事命于文考。而大勋犹未集。则其所以伐纣。而集文考之大勋者。是乃武王之任也。然其所

以至于即位十一年之久。而后往伐之者。盖予小子发。与汝有邦之诸侯尚且顾君臣之大分。而犹有不忍之心。尚有望于纣之幡然而改。自怨自

艾。而归于善者十馀年。而观纣之政。昏暴日甚。曾无悛革之心。此其所以不得已。而为此孟津之举也。武王之心只如是。而汉儒不之察。乃以观政

转而为观兵。附会于序言十有一年。篇首十有三年。而为周师再举之说。此说考之于经而不合。揆之于理而不通。然历代诸儒。往往多从而信之。

以为诚然。惟程氏之说曰。观兵之说。必无此理。如今日天命绝。则纣今日便是独夫。岂容更留之三年。今日天命未绝。便是君也。为臣子敢以兵胁

其君乎。此言大可以规正汉儒之失而觧后学之疑也。故某推本此说。而附益之。以观政之不可为观兵。以信周师之实未𡮢再举也。武王观纣之

政。以冀其万一之悔悟。而纣罔有悛心。方且夷倨而居。此夷字。当与原壤夷俟之夷同。言倨肆而无礼也。惟其倨肆而无礼。于是弗祀上帝。与夫天

地神祗之在祀典者。以至遗弃某先世之宗庙。亦弗之祀。既傲慢无礼。而又弗顾于宗庙神祗之祀。于是国家之所藏蓄牺牲粢盛。以为𥙊祀之备

者。皆尽于凶灾盗贼无复存者。如春秋所书鼷鼠食郊。牛角御廪灾之类。所谓既于凶也。如公索氏将𥙊。而亡其牲之𩔫。皆所谓既于盗也。至于此。

则纣之心亦可以自。省矣。方且偃然自肆于上。以谓吾有民可赖以安。盖恃其有如林之旅也。谓有命自天。必不至于是。盖所谓谓已有天命也。惟

其所恃者如此。故无有能惩其侵侮之心者。此其罔有悛心之实也。夫纣之罔有悛心。其事可谓众矣。而必以牺牲粢盛。既于凶盗为言者。盖人之

为不善。虽至于盘乐怠傲。无所顾籍。然其心苟知天地鬼神。临之在上。质之在旁昭昭然不可欺者。则犹或畏惮而有所不敢为苟不复知天地鬼神

矣则其为恶何所不至哉。故汤之于葛。见其不祀。而遗之以牛羊粢盛。而未忍伐之也。至于杀馈饷之童子。知其心之不复悛革。于是兴师而伐。纣

之恶。至于焚炙忠良。刳剔孕妇。可谓暴虐之甚。然文王犹未忍伐而事之。武王犹未忍伐而观之。至于牺牲粢盛既于凶盗。而罔惩其侮。则知其罔有

悛心。而率诸侯以伐之。盖纣之所以自绝于天地鬼神者。至此而决矣。故武王遂言其所以致讨。而卒其伐功之意也。柯山夏僎详觧武王上既言

上天立君之意。故此遂数纣罪以见上天之意如此。而纣所为乃如彼故知其得罪于天也。夫天之亶聦明作元后。将使之父母斯民也。今商王受。

乃弗敬上天。降灾罪于下民。岂上天立君之本意哉。然又不特如此沉湎于酒。贪冒货色。酒谓之沉湎者。盖被酒所困。若沉于水。酒变其色。湎然齐

同。故嗜酒谓之沉湎。贪色谓之冒者。盖惟色是求昼夜冒进不知廉耻也惟其沉湎冒色。懵然无知。故暴虐之事。敢于必行。曾无忍心以罪加人。则

诛及族类以官使人。则延及于世夫罚弗及嗣虞舜之法也。大臣有功子孙世禄未尝官世亦古之制也今纣自任一已之喜怒。一怒其人。则不论

轻重诛及其族。一喜其人。则不论贤否。世守其官又恣为宫室䑓榭陂池侈服。以残害万民。宫室其所常居者也。䑓则积士为之所以观望也榭又

䑓上有屋者也。陂则障泽水使之不流者也池则掘地停水者也。侈服则华侈其衣服者也。凡此皆役民之力敛民之财为之所以残害万民也既

害民矣于忠良之人。又焚炙之。即加以炮烙之刑也于有孕之妇则刳剔之刳刲也。剔去肉至骨也此言刳剔则是刳剔其腹以视其胎也皇甫谧

言。纣剖比于妻以视其胎未知何所据而云也。惟纣恶积不可掩罪大不可觧如此。故皇天惟是震动而怒其所为。命我文考敬受天之威命以伐

之虽奉天威以伐有罪。而大功终未能有成所谓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是也文考之功既未能有成则成其所未成者实武王责也故武王

于是自谓我小子发与汝友邦之诸侯。共观旧政迟而至十有一年盖庶几纣之改过而归于善也林少颕谓武王即位十一年而后往伐者盖谓

我与诸侯尚顾君臣大分。有不忍之心庶几纣幡然而改。自怨自艾而归于善奈何观察其政事积十馀年。而纣昏暴日甚。曾无悛革之心。此所以

不得已而为孟津之举武王之意则是如此。而汉儒不察。乃谓观政转为观兵。以附会此经。十一年与十三年而谓周师再举。殊不知此说。考于经

而不合。揆于理而不通。惟程氏观兵之说。必无此理。如今日天命已绝。则纣便是独夫。岂容更留三年。若未绝。便是君也。为臣子敢以兵胁君乎。此

说大可规汉儒之失。而觧后学之疑。故特举以验周师实未尝再举也。夫武王所以迟至十一年观纣之政者。特兾万一改悔。而纣乃罔有悛革之

心。方且夷倨而居。此夷。与原壤夷俟之夷同。盖倨肆而无礼也。惟其倨肆无礼。故于上帝与在天之神。在地之祗。纣皆不祀。非特不祀上帝神祇。而

先世之宗庙。亦遗之而弗祀。凡国家所蓄蔵牺牲粢盛。以为𥙊之备者。皆尽于凶灾盗贼。无复存者。如春秋书鼷鼠食郊牛角御廪灾之类。所谓既

于凶也。如公索氏将𥙊。而亡其牲之类。所谓既于盗也。夫𥙊祀之牺牲粢盛。为凶盗所以侵侮如此。在纣亦可以自省矣。而方且掩然自肆于上。以

谓吾下有人民。可赖以安。上有天命。可恃以存。虽侵侮如此。曾不知所以惩。则其罔有悛心也可知矣。宜武王所以必伐无赦也。柇少颕谓纣之

罔有悛心。其事众矣。而武王必以牺牲粢盛。既于凶盗为言者。盖以人之为不善。虽至于乐怠傲。无所顾藉。然其心苟知天地鬼神。临之在上。质

之在旁。则犹或畏惮而不敢为。苟不知天地鬼神矣。则其为恶何所不至哉。故汤之于葛。见其不祀。则遗之牛羊粢盛。而未忍伐也。至于杀童子而

夺其饷。则知其心之不复悛革。于是兴师伐之。今纣之恶至于焚炙忠良。刳剔孕妇。可谓暴矣。文王尤未忍伐。至于牺牲粢盛。既于凶盗。而罔惩其

侮。则知其罔有悛心。故率诸侯伐之。盖纣所以自绝于天地鬼神者。至此而决故也。此说极善。黄彛𡖖尚书精义大勋未集。至罔惩其侮。无垢曰。

西伯戡𥠖。而纣改过与夫纣不改过。而文王卒有天下。则是大勋已集也。自戡𥠖之后。纣虽不改过。而文王不幸死矣。是文王之所以受天之付托

者。未成其功也。文王既死。纣之凶恶不改。武王继父之志。述父之事岂得恝然坐视而不顾哉。故十有一年。以尔友邦冢君。起伐纣之师。至孟津而

不渡。所以伺察商之政事。警纣之邪心使之迁善改过。退而不伐。盖以俟纣之改过也。则周家忠厚之意。可谓深矣。又曰。呜呼。弗畏天地百神祖

先宗庙。岂畏武王之兵哉事至于此。无可为矣。想纣之心。宁燔身悬首以取快。终不肯改过自新以迁善也。又曰。古之𥙊祀。于牺牲粢盛。甚严且

谨。祀五帝。则刍之三月。天子亲帅三公九𡖖。以有事于耕。籍以供天地祖宗之粢盛。其所以如此者。上以荷天地之付托。下以承祖宗之基业。示不

敢轻之意也。今祀天地牺牲粢盛之物。尽为凶盗。所攘窃而啖食之。纣乃纵而不问其罪。是与凶盗同心也。是不有天地宗庙也。是以天地之付托。

祖宗之基业。委之于凶盗也。不祥莫大焉牺牲粢盛。为凶盗所攘。或以为不可。乃曰。吾有民。以谓天下之民死生在我。吾有命。以谓吾既为君天命

在我。何所不可哉。凶盗攘窃牺牲粢盛。人以谓当杀。我以谓无害。忠良谏辅。人以为当敬。我以谓当杀。在我意耳。有何不可哉。其侮慢之心滋甚

上至天帝。下至后土。旁至百神。亲至祖考。略无分毫惩创改悔之心。不燔身悬首则不已。小人无赖为凶盗者类如是。乃以置四海九州之上。商绪

何其不幸哉。东坡曰。𠰥其悛也。则武王当北面事之欤。曰否。文王。武王。之王也久矣。纣𠰥改过。不过存其社稷宗庙。而封诸商。使为一王后也。余

切以谓不然。武王诛纣。尚使武庚𢕄子为商后。使纣改过。安得仅同武庚微子乎。此非所以论武王也。圣贤所为。岂至于此。第未深思之耳。惟其罔

有悛心。偃然如旧。略不知改。此武王所以决意伐之。而无退志也。刘氏曰。观兵孟津者。所以惮纣也。欲其畏威悔过。友善自修也。如纣遂能改者。

武王亦北面事之而已矣。然则进非示强也。退非示弱也。进所以警其可畏。退所以待其可改。及其终不畏。终不改。然后取之。足以知武王之退非

示弱。而袭之明矣。张氏曰。人君者。神民之主也。今纣弗事神祇遗厥宗庙。大则自绝于天地。远则自绝于先王。则其为恶无过于此。然其昏迷。曾

不自悟。乃曰。吾有民有命。言有民可以守邦。有命可以享国。此其恶之有加而无已也。惟其如此。故罔惩其侮。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纣之罔惩

其侮。则有自侮之道。此武王之所以伐之也。陈氏曰。圣人之举事。其图终也甚讅。其发端也甚谨。尧舜之不为恶。与桀纣之不为善。如水之不可

使热。如炭之不可使寒。安有改过之理。武王观兵。犹或庶几纣有悛心者仁厚之辞也。君臣之分不敢以遽渎也。故武王退守臣节。迟以数年纣死

而诸侯归周。亦无不可。然纣恶极矣。民穷久矣。天怒甚矣。武王不得已而再驾。亦武王之所甚病也。吕氏曰。先儒以大勋未集。谓文王不能定天

下。故勋未集。以此观文王。却是以利心观文王。盖天下以肇修人纪整顿天下。付与文王。当其天命未绝。人心未离时。文王能定。亦是大勋既集𠰥

使纣一旦幡然改悔。率天下诸侯以朝王。虽谓之大勋既集亦可文王既不能㓕纣。又不能化纣。此大勋所以未集。陈经详觧今商王受罔惩其侮。

自此以下。皆数纣之恶也。今商王受。弗敬上天。人之善莫大于敬。自敬心而充之。善将无所不至矣。人之不善。莫大于不敬。自不敬之心而推之。

恶亦无所不至矣。人主居至尊之位。无可以为畏者。惟当畏天。今既弗敬上天。则不畏天矣。故降灾下民也。冒色而暴虐也。罪人以族。官人以世。以

至于焚炙忠良。刳剔孕妇。皆自夫不敬之发也。惟人为万物之灵。在所当爱而反降害之。一己之欲不可肆也。沉湎于酒。则贪冒于色。则纵欲而无

厌。敢行暴虐。惟仁者。为能有不忍人之心。不仁者。则有忍心。故敢以为暴虐。而无忌惮。恶恶。止于其身可也。罪其人。而反并与其父母妻子兄弟而

及之。赏延于世。有功而使之世食禄可也。官人不问其贤才。而使之居上位。赏而僭。则所赏者皆与纣同恶者也。罚而滥。则所罚者乃不与纣同其

恶者也。安有至公之理哉。宫室之是修。䑓榭之是营。陂池之是筑。侈服之是奉。无非竭民力以自奉。故残害于尔万姓。焚炙忠良。纣作炮烙之刑。忠

良。如比干以谏死之类也。孕妇。说者谓比干之妻。怀孕则刳剔而视之。其残忍暴虐之状。一至于此。则已极矣。皇天震怒。岂自外来哉。天之震怒者。

即纣之恶已极处是也。文王之德日彰。纣之恶已极。决无两立之理。故命我文考。肃敬以行天威。所谓天威者。亦非自外至。即文王之肃将豦。便为

天威。此天人所以为一理也。大勋未集者。文王岂于此有利商之心㢤文王之所谓大勋者。其道得以达之天下。而使之得其所者。即大勋也如使

纣能恐惧修省。反前日之不善。为今日之善。则文王就臣。子之位可以无憾。天下之民。亦得其所安。岂非文王之大勋乎。惟其不然。所以为大勋未

集。言其未得遂文王之志。望道未之见之时也。肆予小子发。以尔友邦冢君。观政于商。我小子遂与尔友邦之大君。治兵于孟津。以观商之政。视其

能改与否。于此可见武王不得已之心。使武王有利商之心。则遂大举而取之矣。安用观政。此盖天惟五年须暇之意。纣𠰥因此悔过则武王退而

就臣子之位。武王之本心亦遂矣柰何纣无有悛改之心。乃夷居者。肆然在上。恬不知。上帝神祗。愈不知敬先宗庙𥙊祀之事。愈不知修牺牲粢

盛者。所以事上帝神祇。与先宗庙𥙊祀之具是也。既尽为凶人所盗而纣曾莫之知。此则罪之大者。亦如成汤责葛伯。只言其不祀也。纣之恶如此

乃反以为吾有民之可托。有命之足恃。夫人君之所托者民也而纣之民则离心德矣。乌可托。人君之所恃者命也。而纣则取怒于天矣乌可恃罔

惩其侮者。言侮慢日甚。未始有惩创之心。是纣终不改过矣孟津之会武王其能自已哉。陈大猷集传肆予小子发。至罔惩其侮牺牲说见微子

愚曰。既于凶盗。而纣不顾。方曰。吾有民有命。恃其民命。不惩止其侮慢然纣所谓有民。徒见天下林林之众耳。不知民心已离。所谓有命。徒见身

居人上耳。不知天命已绝。林氏程氏曰。见拙斋全觧。孔氏曰。见孔传。黄震日钞古注。与诸家。皆谓观商政之善恶。或以为观兵者非矣。蔡氏以商书

万夫之长。可以观政为据。谓以诸侯之向背。观商政之得失。恐亦不𠰥古注为径。王天与纂传今商王受。至罔惩其侮。吕氏曰。推原纣恶之本也。

纣恶本于不敬。上不知有天。下岂知有民。故降灾虐而不恤也。敢者。果敢之谓。行之愈力。无所忌惮也。苏氏曰。孥戮。汤事也。而罪人以族。则为纣

罪。赏延于世。舜德也。而官人以世则为纣恶者。汤之孥戮。徒言之而不用。舜之赏延于世。非官人也。宫室。说见伊训。林氏曰。见拙斋全觧。汉孔氏

曰。见孔传。唐孔氏曰。见正义。蔡氏曰。见会选。朱子曰。见晦庵书说。陆氏曰。见释文。陈氏曰。见大猷集传。许谦丛说以尔友邦冡君。观政于商。师能。左

右之。曰以之。以谓武王率诸侯事殷。以观殷之政事。视其能悛恶与否。非谓有所窥伺也。融堂钱时书解沉湎冒色而下。皆降灾之事。

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

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书传会选蔡氏传佑。助。宠。爱也。天佑下民。为之君以长之。为之

师以教之。君师者。惟其能。左右上帝。以宠安天下。则夫有罪之当诛。无罪之当赦。我何敢有过用其心乎。言一听乎天而已。邹季友音释経相。去声。

传长。上声。左右。音佐佑。夫。音扶。朱晦庵书说佛经云。佛为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圣人亦为这一大事出来。这个道理虽人所固有。𠰥非圣人。如何

得如此光明正大。你不晓得。我说在这里。交你晓。你不会做底。我做下样子在此。与你做。只是要持守这个道理。交他常立在世间。上拄天。下拄地。

常如此端正。才一日无人维持。便倾倒了。少间脚拄天。头拄地。颠倒错乱。便都坏了。所以说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天

只生得你。付得这道理与你。做与不做却在你。做得好也由你。做得不好也由你。所以又为之立君师以作成之。既抚养你。又教导你。便无一夫不

遂其性。如尧舜之时。真个是宠绥四方。只是世间不好的人。不定疉底事。才过尧舜。都安帖平定了。所以谓之克相上帝。盖助上帝之不及也。自秦

汉以来。讲学不明。世之人君。固有因其才智做得工业。然无人知明德新民之事。君道间有得其一二。而师之道则绝无矣。卓孔安国传天佑下民。

至作之师。言天佑助下民。为立君以政之。为立师以教之。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当能助天。宠安天下。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

越。远也。言己志欲为民除恶。是与否。不敢远其志。陆德明释文为立。上于伪切。相。息亮切。否。方有切。重意宠绥四方。盘庚底绥四方。孔颕达正义天

佑至厥志。正义曰。已上数纣之罪。此言伐纣之意。上天佑助下民。不欲使之遭害。故命我为之君上。使临政之。为之师保。使教诲之。为人君。为人

师者。天意如此。不可违天。我今惟其当能佑助上天。宠安四方之民。使民免于患难。今纣暴虐。无君师之道。故今我往伐之。不知伐罪之事。为有罪

也。为无罪也。不问有罪无罪。志在必伐。我何敢有远其本志。而不伐之。传言天至教之。正义曰。众民不能自治。立君以治之。立君治民。乃是天意。

言天佑助下民。为立君也。治民之谓君。教民之谓师。君既治之。师又教之。故言作之君。作之师。师。谓君与民为师。非谓别置师也。传当能至天下。

正义曰。天爱下民。为立君立师者。当能佑助天意。宠安天下。不夺民之财力。不妄非理刑杀。是助天宠爱民也。传越远至其志。正义曰。越者。

逾越超远之义。故为远也。武王伐纣。内实为民除害。外则以臣伐君。故疑其有罪。与无罪。言己志欲为民除害。无问是之与否。不敢远其志。言己本

志欲伐。何敢远本志。舍而不伐也。要义君与民为师。非别置师。见正义黄度书说武王以君师自任。而不能出斯民于涂炭。使日迁善远罪。则为越

厥志矣。絜斋𡊮燮书钞以臣伐君。安得谓之无罪。救民水火。非有利天下之心。又安得谓之有罪。武王以为谓之有罪乎。吾不知也。谓之无罪乎。吾

不知也。有罪无罪。我皆不暇知。我惟行吾志而已矣。志者。吾之本心也。古人举事。皆先定其志。其志一定。顺而行之。罔敢越焉。故武王代纣也。此心

伐之也。曷敢有越厥志。惟汤武之征伐为然。汉高帝以匹夫得天下。犹庶几焉。汉武帝之伐匈奴。唐太宗之伐高丽。疲中国之力。以事远夷。皆越厥

志者也。况魏晋而下。欺人孤儿𡪍妇。以得天下者。反求其本心。果若是乎。汤武之征伐。皆断之以吾心。𠰥𥘉心如此。而所为则不然。是为越厥志也。

拙斋林之竒全觧前言纣之所以自绝于天地鬼神矣。于是遂言已之致讨。以卒其伐功之意也。天之佑助下民。将欲使之各得其所。而无流离䧟

溺之患。则必作之君以治之。作之师以教之。君师立。然后斯民无有不得其所者。盖君师者。所以代天而理民也。故荀子曰。礼有三本。天地者。生之

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无天地。无先祖。恶出无君师。恶治。三者偏亡。焉无安人。故礼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

之三本也。纣既夷其居。弗事上帝神祗。遗厥先宗庙弗祀。而又失其所以为君师之道。则是三本绝矣。故武王既言遗弃其宗庙神祗之祀而又言

其失君师之道。以见其所以至于危亡者。皆其所自取也。上帝之所以立君师。惟欲其相助上帝。以宠爱绥安此四方之民而已。天既命纣以宠绥

四方之任。而纣不能胜。方且荼毒斯民。故天改命文王。为之君师。大勋未集。而武王继之。则其所以相上帝。以宠绥四方者。在武王不敢不勉。苟纣

之有罪则伐之。无罪则赦之。不可逾越于我先王之志也。王氏曰。有罪不忘赦。无罪不忘伐。其志在乎克相上帝。宠绥四方而已。何敢越也。孟子曰。

一人𢖍行于天下。武王耻之。盖有罪于此。而不能。相上帝以伐之者。武王之所耻也。此说得之矣。柯山夏僎详觧武王上既数纣罪。故此遂言我今

日所以伐罪救民之意。谓纣之罪。如上所言暴虐如此。上天见其暴虐不忍下民被害。于是佑助而命我作之君以治之。作之师以教之。天意既如

此。故今日惟当助相上帝。以宠定四方之民而已。所谓。相上帝绥四方者即今日伐纣之事。纣既㓕。则虐政不行。而民自安矣。武王伐纣。既欲相上

帝安四方。故有纣之有罪无罪。武王其敢自任其意。而妄加诛戮哉。纣有罪。则顺上帝之意而伐之。若其无罪。则顺上帝而赦之。或伐。或赦。视上帝

之意如何耳。武王其敢逆其志。而妄行哉。故曰。子曷敢有越厥志。一说又谓武王上既数纣之罪。故此遂言上天主君之意。谓上天有佑助下民之

意。故主之君师者。所以助上帝而安斯民。今纣为君师。所为乃如此。是谓得罪于天。则天灭之。天灭之。则纣之有罪无罪。与武王之当伐不当伐。皆

天意也。武王岂敢违天意哉。二说皆通。黄彛𡖖尚书精义无垢曰。天之爱民。如父母之爱赤子。岂容残害。如纣者在民上。恣为苛政。暴刑。以杀斯

民哉。所以作君师以救民也。夫桀无道则天生聦明如汤者以乂之。纣为无道。则天佑君师如武王者以救之。有桀必有汤。有纣必有武王。此自然

之理也。天道茫然。不可测知。使有一人其德足以为天下君。其道足以为天下师。此岂偶然哉。君师之所在。乃天所在也。上帝爱民。为君师者。能宠

绥四方。是乃所。相上帝也。宠。谓使之如意。绥。谓使之得所。纣在上。四方不如意。不得所者多矣。是大失上帝之心也。上帝无心。以民为心。民如意。则

上帝如意。民得所。则上帝亦得所。为人主者。欲尊敬上帝。宜尊敬斯民而已矣。故孟子曰民为贵。夫知武王之心者。则以为体天救民。是武王无罪

也。论武王之迹者。则以为以臣伐君。是武王有罪也。𠰥武王之志。志在救民。以谓有罪者。不敢怒也。以谓无罪者。不敢喜也。不以有罪无罪之说贰

其心。唯秉救民之志。直之无前。虽死生不逾此志也。张氏曰。民之有欲。无主乃乱。故天佑下民而作之君者。所以治之也。民之有常性。而克绥厥

猷者。惟后。故天佑下民。作之师者。所以教之也。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则君师之任。有罪而不妄救。无罪而不妄诛。其志在于克相上帝。宠绥四

方。非可越也。王日休曰。武王于此遂以天子自任矣。以文王为受命。则已当为天子也。林氏王氏曰见拙斋全解。胡士行详觧纣之伐。天也。武王

何心哉。陈大猷集传愚曰。君师。皆一人之责。汉唐贤君。但知有为君之责。不知有为师之责。故刑政徒尚。教化不立。抑不知师道不尽。则不足以尽

君道也。为君师者。当相上帝。以宠爱绥安四方。纣既不能当君师之任。则任君师者。独不在我乎。又曰。有罪者。所当伐。指纣也。无罪者。所当救。指

当时之民。其志在乎克相上帝。宠绥四方而已。予何敢逾越也。益子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陈氏曰。见陈经

详觧。仁山金履祥表注天命为君。伐受之责不可违陈栎纂䟽陈氏经曰。师道不尽。则不足以尽君道矣。武王之意。谓纣既不能当君师之责则任

君师独不在我乎。我当。相天以讨纣之有罪。而绥定天下之无罪者所不得而私也。语录见晦庵书说。融堂钱时书觧此下申明元后作民父母之

事。王充耘主意天佑下民至宠绥四方。上天以爱民为心。故重其责于圣人。圣人以奉天为心。故致其爱于天下。邹悦道断法天相民。圣人相天。皆

不过为民而已。故君之于民。不惟君以。长之。尤必师以教之。不特政事之所加。而深明教化之所及。凡此者。皆以爱民而措之久安长治之域耳。盖

治而教之以复其性。即绥而安之以厚其生。此经纶参赞之道。非特民之所望于君。而正天之所托于君也。为人君者。岂可谓不能。而听斯民之自

为之理者哉。陈雅言卓跃此武王誓师之言。在作之师截。武王言天之爱民至矣。天能予人以耳目口鼻之形。而不能使之无饥饿冻馁之患。故立

之君养之。天能赋人以仁义礼智之性。而不能使之无气禀物欲之蔽。故立之师以教之。为君者。当曰天之所以命我为君者。其意为何如。盖四方

之民。天欲养之。而吾必伐之。惟其能。相上帝之所不及。而宠绥四方之民。使无一之不得其养也。是岂徒以君位而贵我哉。天之所以命我为师者。

其意为安在。盖四方之民。天欲教之。而吾必任之。惟其能相上帝之所不及。而宠绥四方之民。使无一之不由于教也。是岂徒以师位而尊我哉。盖

是时。独夫作乱。君师之道。固蔑明矣武王誓师之际。首及乎此。深以君师之责。舍我其谁。同力度德。同德度义

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书传会选蔡氏

传广量度。也。德。得也。行道而有得于心也。义。宜也。制事达时之宜也。同力度德。同德度。义。意古者兵志之辞。武王举以明伐商之必克也。林氏曰。左

氏襄公三十一年。鲁穆叔曰。年钧择贤。义钧以卜。昭二十六年。王子朝曰。年钧以德。德钧以卜。盖亦举古人之语。文势正与此同。十万曰亿。纣虽有

亿万臣。而有亿万心。众叛亲离。寡助之至。力且不同。况德与义乎。此章传文。俗本有得于心。多作有得于身。十万曰亿。多误写作百万曰亿。今正之。

邹季友音释经度。达各反。下同。传量。平声。身。当从朱子晚年所定。改为心。子朝左传。陆音如字。一音驰遥及。百万曰亿。按应劭风俗通云。十万曰亿。

诗毛氏传云。万万曰亿。郑笺云。十万曰亿。孔䟽云。方百里为田。九百万亩。而王制云。方百里为田。九十亿亩。是亿为十万也。国语韦昭注云。十万为

亿。古数也。秦时政制始以万。万为亿。今蔡传云。百万为亿。不知何所据。然洛诰传。又言十万曰亿。则于此不应异释也。岂传为者之误耶。程伯圭

曰。兵法。或车一秉。用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以二十五人为一甲。凡三甲。共七十五人。千乘之车。则用甲士三千人。緫七万五千人。分为六师。故

曰。有臣三千也。此亦可见武王已备六军矣。陈师凯旁通同力度。德。同德度义。意古者兵志之词。辑纂引林氏云。凡胜负之理。力同。则有德者胜。德

同。则有义者胜。度德。校善恶也。度义。校曲直也。百万曰亿。辑纂引余氏云。此谓百万曰亿。洛诰训十万曰亿。新安陈氏曰。韦昭注楚语云。十万曰亿。

古数也。秦改以万万为亿。今觧尚书。合主十万为亿之说。百万为亿。未见所木。孔安国传同力度德。同德度义。力钧。则有德者胜。德钧。则秉义者

强。揆度。优劣。胜负可见。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人执异心。不和谐。予有臣三千。惟一心。三千一心。言同欲陆德明释文度徒洛切。下注同。亿

十万曰亿。正误胜负可见。负。作负误。负从侧人从贝非从力也。孔颕达正义传。刀钧至可见。正义曰。德者。得也。自得于心。义者。宜也。动合事宜。但

德在于身。故言有德。义施于行。故言秉执。武王志在养民。动为除害。有君人之明德。执利民之大义。与纣无者为敌。虽未交兵。揆度优劣。胜负可见。

示以必胜之道。令士众勉力而战也。黄度书说虽有其德。必观其义。武王之行天讨。惟其义也。故易常以时兼义而言。臣亿万。亿万心。德义不足以

协之。虽三仁亦各行其志耳。臣三千惟一心。德尊义正。安得而二三哉。虽然伯夷叔齐。犹自以为求仁而得仁。夫是以知道之难尽。仁山金履祥表

注势不难伐。理不可不伐。武王恐有违天之罪。书释题陈氏曰。力均则以德胜。德均则以义胜。石林叶氏曰。同有是力。足以相抗。则度其德之可

胜与否。均为是德。两不可胜失。则度。其义之孰轻孰重。事君以存臣道。亦德也。事天以救民。亦德也。与其存一己之臣道。不𠰥救民之大患。此之谓

度义。董鼎辑录纂注纂注介轩董氏曰。行道有得于身。身。当作心按益子曰道𠰥大路然。邵子曰。道犹路也。万古在前。万世在后。谁能不由此道而

行。凡日用事物当然之理。决不可不由者。是之谓道。道乃众人公共之路。必湏能行此道。而有得于吾心。然后可谓之德。礼记郷饮酒曰德者得也。

得于吾身也。朱子暮年榜公堂。取据于德一条。改有得于身。为有得于心。仍俾六经用此为通例礼记其身。己是切己。终必曰心。益见向里下工夫

耳。林氏曰。见拙斋全觧。余氏曰。见旁通。陈氏曰。见纂䟽。陈栎纂䟽。愚按此谓百万曰亿。洛诰中又谓十万曰亿。韦昭注楚语云。十万曰亿古数也。秦

改制始以万。万为亿。今觧尚书合主十万为亿之说。百万曰亿。未见所本。林氏曰。见拙斋全觧。介轩董氏曰。见纂注。杞山赵友闻主意先儒于同德

度义。则训之曰德得也。行道而有得于身也。义。宜也。制事达时之宜也。及于惟德惟义。时乃大训。则又释之曰。德者。心之理。义者。理之宜。何其说之

不同欤。且德足以该义矣。而必举义以配德。又何欤。商罪贯盈。天命诛之。予弗顺天。

厥罪惟钧。书传会选蔡氏传贯。通。盈。满也。言纣积恶如此。天命诛之。今不诛纣。是长恶也。其罪岂不与纣钧乎。如律故纵者与

同罪也。邹季友音释传长。上声。孔安国传商罪贯盈至厥罪惟钧。纣之为恶。一以贯之。恶贯已满。天毕其命。今不诛纣。则为逆天。与纣同罪。陆德

明释文贯工乱切孔颕达正义传纣之至同罪。正义曰。纣之为恶如物在绳索之贯。一以贯之。其恶贯已满矣。物极则反。天下欲毕其命。故上天

命我诛之。今我不诛纣。则是逆天之命。无恤民之心。是我与纣同罪矣犹如律故纵者。与同罪也。黄度书说贯。如绳贯物之贯。纣之不善非一事。而

同归于乱。如绳之贯物。圣人之察天密矣。天命在武王。不能顺天而讨之存其罪与为恶者钧。是故此义为严。絜斋𡊮爕书钞同力度德。至厥罪惟

钧。武王言吾今曰之举。非苟然也。吾之所以反复筹度之者。盖至矣。既度其力。又度。其德。又度其义。三者皆胜。而后可一不备焉。便不能成事。今

受虽有亿万人。而人各有心。我之三千人。皆只一心。其形虽众。其实甚𡪍则力与德胜矣。力与德既胜。又须当度。其义理之如何。今商罪贯盈。天命

诛之。则义又所当为也。夫义精微而难明。自常人度。之。以臣伐君。谓之不义可也。然纣以逆天理之故。所以天命诛之。今我不奉行天罚则是我逆

天理也。纣不顺天而得罪。我不顺天其罪将与之均。所以伐纣之举。非吾之私意也。义所当然也。夫伐纣似为不义。而武王乃若是观之则知武王

察之也熟矣。受之人亿万心。周之人惟一心。学者湏当致思纣何故致得人心如此。武王又何故能使人心之如此。只缘我之心一。则人心亦一。我

之心不一。则人之心亦不一。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我所为合于义。义理。人心之所同然也。自然是一心。所为不合于义。则一人谤之。

一人毁之。求其一心得乎。黄彝𡖖尚书精义无垢曰。行兵之道。度彼度己盖非一事也。而其大体。最在力德义而已。力不同。则太王事獯鬻勾践事

吴矣。岂敢言兵哉。或曰。汉光武以八千。破王莾百万。晋谢石亦以五千。破符坚百万。何力之有乎。曰。先王之兵。不论幸。而论必。力虽𠰥强。而理则甚

弱。是可必而非幸也。此又不可不知。使力同矣。其可战乎。曰。未可也。其上又有事焉。其事惟何。又当度。彼已之德也。彼德为盛。则陆抗不敢犯羊祜

矣。使德同矣。其可战乎。曰未可也。其上又有事焉。其事惟何。曰。又当度彼已之义也。彼义为胜。则晋文不敢犯楚襄矣。使力胜而德又胜。德胜

而义又胜。则有前无后。有进无退。一战决矣。论纣之力。则亿万异心。而武王乃三千一心。论纣之德。则淫酗肆虐。而武王乃聦明齐圣。论纣之义。则

侮慢天地。而武王乃救民水火。以彼已度之。武王之胜久矣。不待牧野之战。而后为胜也。使行兵者。识此大体。其取胜也。必矣。心存于利。则人各有

心。心存于义。则古今一心。纣率天下于利。人人快己所欲。故虽有臣亿万如此之多。然惟亿万心以其趍于利也。武王率天下以义。故虽有臣三千

耳。如此之少。然惟一心以其趍于义也。趍于利。则唯知一已。安知君父。此纣自赋其躬也。趍于义。则惟知公义所在。安知一已。此武王所以得天下

也。夫人心。即天心也。武王之心。未欲诛纣。是天意犹湏暇之也。武王之心。今誓师必往。是天意必欲诛纣也。武王傥起丝毫私意以俟之。是弗顺此

心也。弗顺此心。是弗顺天心也。弗顺天心。是同纣为恶也。阅实其罪与纣钧耳。可不畏哉。张氏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𡪍助。此力之有彊弱者也。

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此德之有吉凶者也。相时之宜。师出有名。此义有可否者也。力不同。未可以论德。以强弱之势有所不侔也。德

不同。未可以言义。以吉凶之理有所未辨也。故力同。然后可以度德。德同。然后可以度义。武王以一心之三千。当纣之亿万心之众。则周之力为强

矣。武王以世世修德。比纣之贯盈之恶。则周之德为吉矣。奉将天命。以诛无道。则周之义为可知矣。虽然武王之伐纣。非出于一人之私意。实天命

而已。天命之不从。则弗顺天者也。弗顺天。则其罪与纣等矣。陈氏曰。力均。则以德胜。德均。则以义胜。今纣三者皆无。吕氏曰。天下事本是心。人

心离。便是独夫。人心合。便是天子。民心离合。都不干民事。人君有以统属之。武王能统宗会元。自然一心。纣不能统属。自然为独夫。只是一个心。到

纣之众。如何会有许多。盖纣私心。外蔽天下。众心皆无一个緫摄去处。宜乎人人自有一心也。孔氏曰。见孔传。林氏曰。见拙斋全觧。陈经详觧天佑

下民。至厥罪惟钧。上文既数纣之恶。此则武王自任之辞。天之意。欲有以佑助下民。必立之君师。以治之教之。为之君师者。当相上帝。以宠绥四

方。宠。爱也。绥。安也。天之所以望于君。与君之所以荅乎天。无非为民而已。纣之恶如彼。既不能当君师之任。则当君师之任者。独不在武王乎。武王

既以君师任诸已。是以有必往之志。以我为有罪者。谓不当以臣伐君。以我为无罪者。谓其当拯民于涂炭。予皆不暇问。惟知不越乎我之志。盖武

王之志。在于顺天敬民而已。此志一定。有进而无退。有出而无入。同力度。德。同德度。义。圣人不计较人之胜负。而论其理之曲直。力同。则度其德之

如何。德同。则度。其义之如何。德有是非。则义有可否。能度义。则不失其时宜矣。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心只有一心。安得亿万。

天下之理。惟公与私。公则至一。私则万殊。纣不能使天下趍向归一。人各有心者。以其私也。武王所以能统摄人心皆归于一者。以其公也。商罪贯

盈。天命诛之。纣恶之贯。亦已满矣。言其极于此矣。天命诛之。以言其理之所不容也。予弗顺天。厥罪惟钧。此二句见得武王之知天。天道眇茫。圣人

何自而知之。以其理而知之。天以君师之命𢌿之纣。纣不能任其责。故天诛之。而以君师之任𢌿之武王。武王于此设𠰥谦退不居。而辞其责。则是

逆天意也。天必移其所以诛纣者。而诛武王矣。宜乎武王以此必往而无疑。盖其力与德与义。皆天理之所寓也。非于德义之外。别有天也。黄震日

抄贯者。年物之名。即今钱贯之贯。贯盈者。积而至盈也。古注谓恶贯已满是矣。蔡觧以贯为通。恐贯通与贯满。各是一义。予小子。

夙夜祗惧。受命文考。𩔫于上帝宜于冡土。以尔有

众底天之罚。书传会选蔡氏传底。致也。冡土。大社也。𥙊社曰宜。上文言緃纣不诛。则罪与纣钧。故此言予。子畏天之威。早夜敬

惧。不敢自宁。受命于文王之庙。告于天神地祗以尔有众。致天之罚于商也。王制曰。天子将出。类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称。受命文考。即造乎檷也。王

制以神尊卑为叙。此先言受命文考者。以伐纣之举。天本命之文王。武王特禀文王之命。以卒其伐功而已。邹季反音释。传造。七到反。𥙊名。陈师凯

旁通冡土。太社也。𥙊社曰宜。冡。训太社土神也。故知冡土为太社。孙炎尔雅注云。宜者。宜求见福佑也。孔安国传予小子。夙夜祇惧。至底天之罚。

𥙊社曰宜。冡土。社也。言我畏天之威。告文王庙。以事类告天𥙊社。用汝众致天罚于纣。陆德明释文𩔫师𥙊名。冡中勇切。厎。履切。重言𩔫于上帝。

舜典。重意以尔有众。厎天之罚。胤征。今予以尔有众。奉将天罚。汤誓。尔尚辅予一人。敬天之罚。下篇。奉予一人。行天之罚。孔颕达正义传𥙊社。至于

纣。正义曰。释天引诗云。乃立冡土。戎丑攸行。即云起大事。动大众。必先有事乎社。而后出谓之宜。孙炎曰。宜求见福祐也。是𥙊社曰宜。冡。训大也。

社是土神。故冡土社也。毛诗传云。冡𡈽。大社也。受命文考。是告庙以行故为告文王庙也。王制云。天子将出。类乎上帝。宜乎社。造乎襧此受命文考

即是造乎檷也。王制以神尊卑为次。故先言帝社。后言祢此以庙是已亲𠰥言家内私义。然后告天故先言受命文考。而后言类于上帝。舜典类于

上帝。传云告天及五帝。此以事类告天。亦当如彼也。罚纣是天之意。故用汝众。致天罚于纣也。要义受命文考。告庙于冡土。𥙊社。见正义。黄度书说

诗文王受命。作周书武王受命文考一意。周官太祝。太师。造于庙宜于社。类上帝。伐商王事也。故师𥙊皆以王者之礼。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

而无疑也。絜斋𡊮爕书钞武王伐纣。岂軖易哉。盖有不得已焉尔。汤曰。栗栗危惧。武王曰。夙夜祗惧。犯天下不韪之名。为此征伐之与。是诚可惧也。

观受命文考一句。则知伐商者。实文王之心也。后世以私意小智妄测度圣人。遂以汤武之事而每致疑焉。其实尧舜之揖逊。汤武之征伐。易地则

皆然。武王之伐商。即文王事商之心也。使文王当武王之时。则亦取之矣只缘当文王时。纣未甚无道。所以三分天下有二。以服事商。然而武王之

伐。乃受文考之命尔。东坡武王论。以为武王观兵孟津而归。纣𠰥改立君。武王之待殷。亦𠰥是而已矣。其言非不甚美。然而天下岂有此理。以臣伐

君。而尚有北面事其子孙者乎。魏𣈆而下。固有避篡弑之名。而为受禅之举者。然其后终不能两立。𠰥是汤武不可伐。只是不伐。𠰥理所当伐。只得

革命。非吾有利天下之心也。理所当然也。类者。𥙊天之名。宜者。𥙊地之名。德与天似谓之类。德与地合谓之宜。吾今日之举。既是受命文考。及𥙊上

上帝。而又类于上帝矣。𥙊冡土。而又宜于冡土矣。于是以尔有众。厎天之罚。盖天罚所宜加。吾特从而致之。故谓之厎。陈大猷集传同力度德。至致天之伐。

愚曰。惟亿万心。则其力不敌矣。商罪贯积盈溢。则其德不敌矣。天命诛之。则其义不敌矣。唐孔氏曰。天命我诛纣。至与同罪也。见正义。吕氏曰。

天理与人欲。只一个当为与不当为。盖纣之恶。不过为其所不当为。此即逆天。今日天既命武王伐纣。是当为也。𠰥不往伐。则是不为其所当为。亦

为逆天。其罪与纣同耳。新安王氏曰。弗顺天。则罪钧。故早夜祗惧。类说。见舜典。释文。类。师𥙊也。毛诗传曰。冡土。大社也。吕氏曰。此与汤敢告于

上天神后同。林氏曰并释文。见拙斋全觧。新安王氏曰。见旁通。张氏曰。见精义。陈氏曰。见陈経详觧。孔氏曰。见孔传。孙炎曰。见正义。

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尔尚弼予一人。永清

四海。时哉弗可失。书传会选蔡氏传天矜怜于民。民有所欲。天必从之。今民欲亡纣如比。则天意可知。尔庶

几辅义一人。除其邪秽。永清四海。是乃天人合应之时。不可失也。邹季友音释传应。去声。孔安国传天矜于民。至天必从之。矜。怜也。言天除恶树

善与民同。尔尚弼予一人。永清四海。秽恶除则四海长清。时哉弗可失。言今我伐纣。正是天人合同之时。不可违失。陆德明释文从之。上

才容切。重意尔尚弼予一人。汤誓尔尚辅予一人。周官弼予一人。史浩讲义惟受罔有悛心。至时哉弗可失。王者遇灾而惧。侧身修行。故能转祸

为福。至于列国相侵。犹以其惧而修德。不敢加兵。则变故之来。岂可以间暇应哉。今商王既无改过之心。复安居𠰥无事。坐致其亡也。况商之先祖

莫不以𥙊祀为重。传曰。商人明鬼。明鬼言尊天事祖。而弗敢慢也。柰何不肖之嗣。一切废败犠牲粢盛。尽子凶盗。恬弗之问。其于外侮又弗之惧。第

曰吾有民心可恃。有天命可凭。殊不知天之与民。所以庇人君者。以其上能事天。下能爱民而已。纣既反是。尚欲保民心天命乎。天之佑民。使之为

君以立政。为师以立教。惟能辅相上帝。以宠绥其民。乃为胜任。今纣有罪无罪。予曷敢违民心哉。比见武王之应乎人也。夫力同。则度其德德同则

度其义使服事商而尽臣节。德也。使拨乱世而。反之正。亦德也。同是德也与其生视斯民之涂炭。孰𠰥措斯民于晏粲之世。于是可以义起矣。义之

所激。理之曲直形焉。宜乎亿兆离心。不𠰥三千之同德也。商之罪。已贯通乎幽明。盈溢乎宇宙。天命诛之。子曷敢拒天命哉。此见武王之顺乎天也。

顺乎天而应乎人。岂敢夷居𠰥纣乎。则夙夜祗惧。武王之心非为己也。古者出征。类乎上帝。宜乎社。受命于祖。受成于学。武王出师用此法也。今将

尔众。而行天罚。夫岂私意。天固矜民。民有所欲。天必从之。尔但辅我。此行必当去秽德。而臻永清之效矣。尔不赴功。则将有失时之患。可不务乎。黄

度书说天矜于民。至时哉弗可失。观民情向背。可以占天意矣。天且亡殷。然而弼予一人。非心力之一。莫能济也。圣人所以尽人事者又如此。一

失此时。四海又至何时而能清邪。絜斋𡊮爕书钞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人只是一个道理。天即民也。民之心。即天之心也。天未𡮢不矜

怜下民。今民皆去商而归周。则天必从之矣。后世用兵。只是一时间扫除天下之乱。古人用兵。不止一时。所谓永清四海。自今以往。四海盖永永清

静。以至于无穷。时哉弗可失。非曰。及纣无道。乘此时汲汲而取之。如功利者之说。𣈆武取孙皓。以为吴人改立君。则难图矣。此是后世之心。圣人之

心不如此。天下事皆自有时理所当为而为。即时也。理当为而不为。则谓之失时。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此盖时之大者也。夏葛冬裘。渴饮饥食。此

时之小者也。然而一道也。古之圣人。不先时。不后时。时乎未至。虽欲为之不可得。时乎已至。虽欲不为亦不可得。文王三分天下有二。以服事啇。时

也。武王大会孟津。为此征伐之举。亦时也。观孟津之誓。不期而会者八百国。武王又未𡮢号令与人期约。而人心翕然如此。则其时岂可失哉。时。便

只是这道理。易所谓时义者也。禹稷三过其门不入。颜子居于陋巷。亦只是时。学者当精讲之。拙斋林之竒全觧同力度德。至时哉弗可失。既论

纣之有罪。不可以不讨。故下文又论其讨之必克也。同力度德。同德度义盖古人有此语。武王举之。以证其伐纣必克之事也。春秋左氏传。襄三十

一年。鲁穆叔曰。年钧择贤。善钧以卜。昭二十六年。王子朝曰。年钧以德。善钧以卜。盖亦是举古人之言。以证其所欲为之事也。其文势正与此同。武

王举此言者。盖谓凡胜负之义。力同。则有德者胜。德同。则有义者胜。今我之伐纣。其力。其德。其义。皆有胜之理。纣当是时。以言其力。则亿离心。以

言其德。则为天命之所诛。故武王既言同力度德。同德度义。于是遂言我国家之所以得是三者。纣之所以失是三者。以为证也。纣聚群不逞之人。

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至于有亿兆万人。然而人各有心。皆怀离背之志。我周有臣三千。皆肩其一心。以与上之人同其。好恶。罔有二三也。纣之臣

亿万。其力宜彊矣。以其亿万心。故虽强而弱。武王但有臣三千。其势弱于纣矣。以其永肩一心。故虽弱而强。啇周之不敌。既以明甚。谓况纣之恶。贯

积盈溢。见绝于天人。在所必诛。而我文考之德。为上天之所命。其于义不可不诛纣。则我之所以为此孟津之举者。不惟其力之必胜。而其德与义。

亦皆纣之所不能敌也。纣之罪至于贯盈。而无悛革之心。故天命我国家往诛之。苟释之而不诛。则厥罪惟钧。某于汤诰。夏王有罪。予畏上帝。不敢

不正。既详论矣。夫纣之所以罔惩其侮者。大抵恃其有民有命故也。自武王观之。受有臣亿万。惟忆万心。则所谓有民不足恃也。商罪贯盈。天命诛

之。则其所谓有命者。不足恃也。天命已去。人心已离。而纣方且偃然自肆。罔有悛心。无有惩其侮者。武王纉文王之绪。适当天人之所归。则其所豦

之势。固不得不应天顺人。以拯生民之命于涂炭之中。故子小子。夙夜祗惧。敕天之命。而不敢自宁。于是受伐纣之命于文考之庙。又且类于上帝。

宜于冡土。以伐纣之事。告于天地神祇而后行也。王制曰。天子将出。类于上帝。宜子社。造于称。此言受命文考。即是。造子祢也。冡土。即社也。周官肆

师曰。类造上帝。郑氏注曰。类。礼依郊庙而为之。盖古者𥙊于昊天上帝。则有郊祀之常礼。苟非常祀。而以其事告于天者。则其礼依郊祀而为之。舜

受尧之禅。类于上帝。与此篇同。是皆以事告于天。而非郊祀之常礼也。王制谓天子将出。类于上帝。是亦非常礼也。是以其𥙊皆谓之类。既以类上

帝为依郊祀而为之。则宜于冡土。与王制宜于社。其曰宜者。亦当是非𥙊祀之常礼。权其事宜。以制其礼。则谓之宜也。纣既弗祀。夷居以失天人之

心。故受命文考。类于上帝。宜于冡土。则所以昭荅于天地神明之心。而遂与诸侯与夫御事庶士之众。渡此孟津。而致天之罚于纣也。晋师旷曰。天

之爱民甚矣。便一人肆于民上以纵其淫。而弃天地之性。必不然矣。盖天之所以主君者。凡以为民而已。民欲以为君。天则必佑之。民不欲以为君。

天则必弃之。纣之居于民上。以纵其淫。而弃天地之性为已其矣。民之不欲以为君亦已久矣。宜其为天之所断弃也。故武王于此篇之中尤致意

焉。篇首言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聦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言惟聦明之君。有以代天理物。然后人道尽。而化育之功成。于是遂数

纣之罪。以见其不足以为父母矣。既论不足以为民父母者。于是又论其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克相上帝。宠绥四方。盖言纣既失君师之任

而天遂以之命我国家。则不可不克。相上帝。以宠绥四方也既言其不可不伐纣矣。于是又言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以见其伐之必克也。

其终始反复之意。大抵言天之立君而托以民。纣不能副其所托。而又暴虐之。则其所以至于㓕亡者。皆其所自取非武王以私意而伐之也。惟其

所以伐纣者。皆本之于天命而不敢赦。则尔友邦冡君。庶士御事。庶畿助我一人。扫除纣之暴虐。以永清四海。盖纣以独夫。为天下逋逃主。以致四

海之浊乱者。诛一独夫。则恶之根本已除矣。此所以能永清四海也。时哉弗可失。孔氏曰。言今我伐纣。正是天人同合之时。不可违失此言是也。大

抵圣人不能为时。亦不能失时。时非圣人之所能为也。能不失时而已。孟子曰。匹夫而有天下。德必𠰥舜禹。而又有天子荐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

继世以有天下。天之所废。必𠰥桀纣者也。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此皆圣贤所以出。处穷通之大致。而孟子论之。则皆谓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

之致而至者。命也。夫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盖以其所遭者。皆有不可失之时。尧授舜以天下。舜授禹以天下。非軽以天下与人也。天实与之矣。

尧舜不可失其所以与之之时也。汤伐桀。武王伐纣。非利于取人之天下也。天实夺之矣。汤武不可以失其所取之时也。取之。与之。皆天也。非人之

所能为也。故韩献子曰。文王率殷之叛国以事纣。惟知时也。盖当文王之时。纣虽为不道。犹有可存之理。则文王率叛国以事之为知时。及武王之时。

纣之不道。无复有可存之理。则武王率叛国以伐之为知时。苟使文王先时而伐之。武王后时而不伐。则俱为不知时矣。礼运曰。尧授舜。受授禹。汤

放桀。武王伐纣。时也。此言盖与孟子之言相为表里。柯山夏僎详觧武王既论纣不可不讨。故此又论讨之必克也。同力度德。同德度义。此盖古有

是语。论料敌制胜之道也。武王举此。盖谓凡胜负之势。力同。则有德者胜。德同。则有义者胜。今纣虽有亿万之众。然纣无德义。人心不归。各自异心。

是人虽多。不足以语力。非特不足以语力。而以暴虐失人心。则德义又乌可言哉。𠰥夫武王则异是矣。虽臣三千不𠰥亿万之众。然一心一德。与亿

万心故不可同日而语。是人虽少。而力有馀。非特力有馀。而得人心如此。则德义又可矣。故武王既言同力度德。同德度义。而必继以受有臣亿万。

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者。正所以见力与德义。纣皆不我敌。而今日必胜无疑也。商周不敌如此。况纣也罪恶。今已盈满。如绳之贯穿于物

而绳以盈。不可复贯。罪大恶积如此。故今日之诛。乃命我以诛恶吊民也我其敢赦哉。我𠰥赦而不诛。则不顺天矣。不顺天。则罪与纣均。盖纣之罪。

惟逆。天意不能君民故天诛之。武王敢违天意而不诛。是逆天也。故罪与纣同。武王言此。所见纣不可不伐也。武王既言纵纣不诛。则得罪于天。故

遂以予小子。夙夜祗惧。盖我小子。念天威可畏如此。早夜祗敬恐惧。不敢安居。遂受命于文考之庙。盖伐纣之举。天本命于文王。文王九年。大勲未

集。故武王卒其伐功。既欲卒文王之伐功。故不可不受命于文王。既受命于文王。于是类于上帝。则告之天神也。宜于冡𡈽。冡。大也。谓大地也。则告

之地祗也。上帝谓之类。冡土谓之宜。皆𥙊名也。类。则事类告之也。宜。则以事宜告之也。既类上帝。宜冡土。于是遂与尔有众之诸侯。致天罚于纣。然

则天之所以致罚于纣者。乃纣虐民。民不忍荼毒。上天矜怜之。于是因民之所欲而罚之。故曰。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武王言此。盖欲见今

日之事。非已之私。乃天之罚。非天之罚。乃民之欲也。今日之事。既是天因民欲。使我奉行。故尔有邦冡君。御事庶士。庶几助我一人。扫除纣之暴虐。

以永清四海可也。其可不知所勉哉。其所以不可不知所勉者。以今我伐纣。正是天人合同之时。不可违失故也。故曰时哉不可失。黄𢑱𡖖尚书精

义予小子夙夜祗惧。至时哉弗可失。无垢曰。以弗顺天诛纣。则武王之罪与纣同。所以武王夙夜祗惧。而不敢已。是以以此意告于鬼神皇天后

土。而以尔有众致天罚于纣也。致天之罚。以言非出私已也。夫天之伐纣。岂谆谆然命武王哉。视民之所欲而已。民不堪纣之暴虐。如在汤火中。日

夜欲去纣之心。如决疣溃痈。民之心如此。武王之心亦如此。天以民为心。民心如此。则天之心可知矣。何以知天之心如此哉。天矜于民。民之所欲。

天岂有不从乎。于是武王告友邦冡君。及御事庶士。以天意如此。弗可已也。予一人意已决矣。尔辈庶几弼助我。以成此大功。盖凡举事。莫不有时。

欲四海永清。顾难得其时耳。今天意将清四海。此时岂可失也。盖纣之所为。实腥臊宇宙。秽浊天地。去纣一人。则四海永清矣。张氏曰。纣为无道

之甚。武王以天命行天讨。可以无畏矣。犹曰。夙夜祗惧者。盖人之所畏。不得不畏。不畏者。已也。畏之者。所以同于人也。吕氏曰。天于民甚亲。得天人

之际处。源清则流清。纣是源头。去得纣便是永清四海。时不可失是敕天之命。惟时惟几之意。林氏韩献子曰。并见拙斋全觧。陈经详觧夙夜祗惧。

所以见武王之心。即敬心也。纣之恶。在于弗敬上天。文王之德。在于肃将天威。武王之德。在于夙夜祗惧。敬与不敬。而圣愚分焉。使武王于此。知天

命人心之归已。而遂泰然自足。岂所以为武王哉。惟祗惧之心。有加无已。故受命文考者。受伐商之命也。类上帝。宜冡土者。告于天神。与社之神而

后行。参之天地而不悖。质之鬼神而无疑者。类与宜。皆𥙊之名。以尔有众。致天之罚。则非武王之私意矣。观三篇之书。大率以天为言。且以武王之

圣。纣之不肖。不待较而天渊矣。民之归周而叛商。不待告谕而影响矣。今也天之一辞。叮咛告。置之于口舌牙颊有所不言。言之而天不能释武

王非过虑者欤。余于此可见武王之心。虽去之千百载。即其言而默思之。其齐严肃敬。温清淳和。谓之夙夜祗惧。讵不信然。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

必从之。天道高远难测。武王言之如是其晓然者。后世以天人为二理。故以天自天。民自民。圣人以天人为一致。惟以民情之。好恶。见天意之从违。

民之所欲。即天之所从也。孟津之会八百诸侯。此岂人力也哉。尔尚弼辅我一人。永清四海。盖君者源也。民者流也。源清则流必清。源浊则流必浊。

今𠰥去纣之恶。是清其源。而天下皆清矣。故曰永清。有礼义廉洁之风。清也。无盗窃滥僣之风非清乎。有推辞揖逊之心。清也。无贪奸闘夺之心。非清

乎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是亦伯夷之清。闻其风者。亦莫不清然也。时哉不可失。圣人不能为时。亦不失时。时者。当其可之谓也。武

王此举。亦为时措之宜而已。此即度义也。甚矣时之难知也。惟圣人为能知之。使武王而居文王之世。则当服事商。盖服事商者。时也。使武王当尧

舜之世则当揖逊揖逊者。亦时也。今武王之伐商。以谓时哉不可失。岂非伐商者。乃武王之所谓时者乎。故曰先圣后圣。其拨一也。胡士行详觧同。

力度德。至时哉弗可失。时哉。见武王见天时灼然不可失。所谓敕天之命也。时。惟时惟几之时。非后世所谓乘机会赴事功之比也。陈大猷集传

天矜于民。至时哉弗可失。愚曰。矜与天亦哀于四方民之意同。叶氏曰。纣秽德浊乱天下。故伐纣为清四海。三山陈氏曰。见陈经详觧。吕氏曰。

仝胡士行详觧。仁山金履祥表注终承天为君之责。王天与纂传天佑下民。至时哉弗可失。胡氏曰。天生斯民。立之司牧。而寄以三事。然自三代

以下。能举此职者。百无一二。汉之文明。唐之太宗。亦云庶且富矣。西京之教无闻焉。明帝尊师重传。临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学。唐太宗大召名

儒。增广生员。教亦至矣。然而未知所以教也。张氏曰。知武王者。以为体天救民。是武王无罪也。罪武王者。以为以臣伐君。是武王有罪也。武王志

在救民。不以有罪无罪二其心。惟救民之志不逾也。吕氏曰。事不过公私两端。计较利害者。私也。称量德义者。公也。郑氏曰。钧。与均同。平也。

真氏曰。常。固正也。变而不失其正。是亦常而已矣。汤武所。处乃君臣之变也。桀纣之暴。使非汤武出而征之。则生民之类。将靡㓕而后已。又岂汤武

之心哉。故汤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武王曰。于不顺天。厥罪惟钧。吕氏曰。此见天之与民甚亲。仲舒所谓天人之际也。陈氏曰。武王伐纣。不崇

朝而会朝清明。盖汰其浊。则清者自见。林氏曰。见拙斋全觧。汉孔氏曰。见孔传。朱子曰。见晦庵书说。唐孔氏曰。见正义。吕氏曰。见胡士行详觧。礼运

曰。见拙斋全觧。融堂钱时书觧同力度德。至时哉弗可失。纣之罪如绳之穿物。其贯已满。不可复加。薛季宣古文训惟十春。大㞧弓盟𦪉

王曰。嗟友冡商。驭士。听。惟㚐𡓬万物父母。惟人万物㞢霛。亶聪元后。元后父母。今王丄㚐。䄵𤆄丅沈湎

冒色。行虣。罪人𠂤𥎩。官人𠂤卋。惟宫室台榭。陂池侣舠。𠂤残害弓尔万姓。焚炙忠。刳妇。皇震𢘂。丂。将𤰣。大勋未雧。予

小㜽发。𠂤𠇍友冡。观政于。惟𡦽悛心。。上帝神示。遗乎先。宗庿禩。牺牲粢盛。旡弓凶盗。曰。。𡦽惩亓㑄。佑

丅民。㞢。㞢带。惟亓𥄢丄帝。娞亖已。罪亡罪。予害𢽤。同力㡯悳。同悳㡯讼。𠂤万。惟万心。予臣弎千惟弌心。罪

贯盈。栽㞢。予顺。罪惟銞。予小㜽。夜祗愳。亏文丂。𦝭亏丄帝。弓冡土。𠂤尔。厎天㞢罚。矜亏民。民㞢所欲。必𠚪㞢。尔尚

𢾼予弌人。清亖𣴴。峕才可失。书序。作十一年。㤗誓。作十三年。二者必有一误。说者谓虞芮质。厥成。为文王受命称王之岁。引。九年大统未集。

为文王崩于九年。武王伐纣之十三年。为通文王之年。按孔子称文王能服事殷。有君人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以无臣为有臣。谓之欺天。文王

之未尝称王明甚。书云九年。作西伯之后尔。自古未有嗣君通数先君之数者。书十三年。武王之十三年也。友邦。同好之国也。冡君。凡有冡土者也。

御事。百执事也。庶士。诸军也。万物之生。莫不亶天地之性。人为物中之贵。以灵于万物。而能辅。相财成之也。诚有聦明之主。可以代天理物则可以

长人。而为民之父母。商王慢神虐民。荒于酒色。恣为威虐之政。则何以代天而子民乎。古有世爵。无世官。罪人不孥。故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官人以

世。非复惟其贤也。罪人以族。延及于无辜矣。穷竭天下以奉淫侈之好。其罪已大。至忠贤之炮烙。胎孕之刳视。天理㓕矣。文王之作固天之厌商而

建其代德。武王戡𥠖观政。以成文王之事。儆以天之威罪。犹庶几乎改之。纣乃安处不悛。方谓祀之无益。容民盗其牺牲粢盛。而称其有命在天。不

以有侮为戒。无道日甚。可不致天之罚乎。天置君以为民师所以佐佑之也。君师之职。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而使天下举安者

也。是故秩有德为天命。诛有罪为天讨有罪无罪皆天而不人。其厚薄轻重。固不可高下其心。而有锱铢之差也。料敌之法。力均校德。德均校义。以

纣之恶。不德不义。虽有天下之众。人各有心。周财有三千人皆无二志力之不等。德义固不侔矣。度德量力。固兵家之至计。明纣之无助。所以用其

人也。商周之不敌。不待乎量力而虑。武王大勇如是。宁有意于淫商乎。纣罪贯盈。受天命而诛之。人心不谋而同。所以为伐商之德也。贯盈。满极也。

恶极当讨而不讨。非所以奉天也。不顺乎天。不应乎人。而惟恶德之存。是亦天之罪人也。受命文考。犹唐虞之禅受。终受命之事。盖始王也。类。上帝

之𥙊也。冡土。社也。宜。社之𥙊也。即位而后伐商。所以代天行讨也汤武既王而后征伐。君臣道绝。而后可以讨罪人也。天道不可见。因乎人心而知。

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视听在人。昭假如响。是谓惟民之欲。为天之矜民也。永清四海。与天下更始也。除其凶德。而后海宇宁一。所谓永也。纣存一日

天下有一日之害。一时有一时之害。时不可失。恐其贻害也。泰。古太字受古纣字。孟津。在河阳温县界。朱祖义句觧泰誓。旧简摽题。惟十有三年春

正月戊午。即是序所谓十有一年。一月戊午也。前言十二。此言十三。盖传写之误也。周以十一月建子为正月。言春者。盖纪改正朔。以所建之月为

春也。大会于孟津。大会诸侯于孟津而将渡。王曰。武王誓众言。嗟我友邦冡君。嗟叹我同志之邦大君诸侯。越我御事庶士。及我周治事之臣。与众

士之贱者。明听誓。明听我誓言。惟天地万物父母。惟天地化生万物。为之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人禀五行之秀气。备五常之正性。为万物之最灵。亶

聦明。天地于人之中。又择诚有此聦明之资者。作元后。使为大君。司牧生民。元后作民父母。大君又为民之父母。今商王受。弗敬上天。武王数纣之

罪。以见上天之意。纣不敬上天之付托。降灾下民。降灾罪于下民。沉湎冒色。溺淫于酒。贪冒于色。敢行暴虐。敢行酷暴。虐杀无辜。罪人以族。以罪加

人。诛反族类。官人以世。以官使人。延反于世。惟宫室台榭。陂池侈服。修所居宫室。䑓则积土为之。榭又台上有屋者。陂。则障水使不流。池。则掘地以

停水。侈服。别华其躬。凡此皆役民之力。敛民之财以为之。以残害于尔万姓。以此残害于尔万民。焚炙忠良。忠良加以炮烙之刑。使不敢言。刳剔孕

妇孕妇则刲刳其腹。剔去由至骨。以视其始。皇天震怒。惟纣恶积不可掩罪大不可觧。故天怒其所为。命我文考。乃命我文德之父文王。萧将天威。

敬行天威命以伐之。大勲未集。大功未有所成。肆予小子发。武王自称小子发。武王名。故我于十有一年。以尔友邦冡君。与尔同志曰友长君诸使。

观政于商。共观商政。欲纣改过而归于善。惟纣罔有悛心。惟受迟至十一年之久。无俊改之心。乃夷居弗事上帝神祗。乃平居。不祀天地神祗。遗厥

先宗庙弗祀。又遗弃先世宗庙而不祀。牺牲粢盛。凡国家所畜色纯之牺牛羊豖之牲。黍稷曰粢。在器曰盛。既于凶盗。尽为凶人所盗。乃曰。方且自

肆而言。吾有民有命。我下有人民可赖以安。上有大命可恃以存。罔惩其侮。更不惩创悔慢之心。天佑下民。武王既数纣罪。故遂言我今日所以伐

罪敕民之意。于是上天佑助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命我作君以治之。作师以教之。惟其克相上帝。惟我今日能相助上天。宠绥四方。宠爱绥安四方

之民。有罪无罪。纣之有罪。当顺上帝之意而伐之。𠰥其无罪。当顺上帝之意而赦之。或伐。或赦。但视上天之志如何。予曷敢有越厥志。我何敢有违

上帝之志而长行哉。同力度德。大抵征战之事。力同则料度其德。而有德者胜。同德度义。德同。则料度。其义。而有义者胜。受有臣亿万。今受有臣十

千十万。惟亿万心其心不一。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心一所以见力与德义。纣皆不我敌也。商罪贯盈。纣罪恶如绳之贯物。绳亦盈满。天命诛之。故天

命我诛之。予弗顺天。我𠰥不顺天诛之。厥罪惟钧。其得罪于天与纣同。予小子夙夜祗惧。我于是早夜祗敬畏惧。不敢安居。受命文考。受命于我文

德之父文王。类于上帝。以物之类天者。祀天也。宜于冡土。𥙊社曰宜冡土社神也。以尔有众。遂以尔有众之诸侯。厎天之罚。致天之罚于纣。天矜于

民。上天常矜怜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今民欲罚。纣天必从而罚之。尔尚弼予一人。尔有邦冡君。御事庶士。庶几辅弼我一人。扫除纣之暴虐。永清

四海。以长清四海。如源清则流清。今欲去纣之恶。是清其源。而天下皆清矣。时哉弗可失。今我伐纣。正是天人合用之时。不可违失也。







永乐大典卷之一万三千五百九十

重录总校官侍郎臣高拱

学士臣胡正蒙

分校官侍读臣吕 旻

书写儒士臣韩 飞

圈点监生臣乔永华

臣欧阳𡖖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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