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洞冥宝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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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真君降坛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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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寄:画堂春〕

逍遥散淡白云边,闲来炼性参禅,任他世界起烽烟,自在安然。

有时飞升海上,无事采药峰巅,围棋酌酒赋诗篇,作小游仙。

【神仙快乐于词见之】

岳天君降坛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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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寄:虞美人〕

桑田沧海终古恨,难解英雄闷,中原回首倍伤神,铁马金戈又见起烟尘。

盘中沙内飞鸾篆,难把痴迷唤,游生演就洞冥书,试看阴司果报竟如何?

【英雄怀恨,犹是当年。】

说定一子昨宵请假,今晚又命杨生守一去游,镇坛者仍柳真君,领游者是岳天君,当晚天君领起守一,由一殿直达二殿境界,神马迅速,渐抵城𬮱。远远望见旌旗招展,一簇人马对面而来,至附近,乃知是二殿王命判司出城欢迎,见了天君、守一,各各行礼毕,并道奉命原因。天君曰:“大王盛谊,吾侯铭感矣,即请贵判司领路前行,判司遵命,瞬抵城下,祗见城围险峻,俱是砖石砌成,入城、廊房比栉,广巷宽衢,前面左边有一所官廨,十分壮丽,如王者居。判司曰:“北二殿王宫阙也。”上前一看,果见门上直立一匾,上书“二殿楚江王公署”七个大字,金光射目,左右联云:善士来斯何畏惧?孽徒到此定惊惶。

【名言不刊】

一连进了三层,俱有匾对,未及观览。到了第四层,岳天君曰:“师弟无妨将匾对一读。”守一伫足看时,见匾上题曰:“彰善瘅恶”,四字,联曰:积下善功,到此方知有用。造诸恶孽,移时怎样开交。

又进第五层,见门上亦题匾额,上书:“旌别淑慝”四字,旁联云:为甚昧了良心?积下千金,只遗债主。(何苦如是)何不行些善事?带来几件,好面吾王。(可有斯人)

到了丹墀之下,见正殿上悬一匾曰:“惟公生明”四个大字,赤金嵌成,光辉夺目。联云:你已向孽镜观来,你做了甚么,自己明白。我惟凭恶籍辨去,我按定法律,决不姑宽。

【无良之辈,各自惺惺。莫到冥王殿前方,汗流浃背也。词严义正,公道昭昭,阳世法官,有如此否?】

守一念对甫毕,大王已出煖阁,降阶而迎,天君与守一,一同上殿行礼讫,序坐饮茶,天君曰:“吾侯领守一到此,为《洞冥记》垂书,要观狱情,望大王赏准。”王曰:“善哉!定当派吏领游,不敢违误,但吾王有劝世文一篇,合当录出,请即带回坛中,以警狂悖。”天君曰:“即请大笔一挥,命守一师弟带回可也。”大王乃据案而书,其文曰:

二殿楚江王劝礼神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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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濛开辟,天地与人,斡旋默运,实有其神。(参赞化育惟神司之)至尊无对,惟皇上帝,临下有赫,罔敢不畏。天地神祇,各有攸司,声威赫濯,体物不遗。贵为天子,郊社敬礼,玉帛牺牲,崇其大体。山川百神,亦莫不甯,上下奠瘗,其香始升。何况臣庶,诸神呵护,监察凭依,敢不恐怖。凡属正神,正直聪明,载在祀典,有功于民。春秋报赛,理宜感戴,斋明盛服,洋洋如在。圣神仙佛,顶敬严肃,感格以诚,岂可亵渎。井泉灶王,以及家常,灯花水果,各荐馨香。暗室屋漏,神在左右,慎独为怀,切莫负疚。胡今之人,轻侮神明,视为木偶,不敬不诚。不屑拜跪,礼仪不备,(与禽兽奚择哉)圣如先师,尚且儿戏。(只行脱帽礼,他尚何说也)甚则呈凶,毁像为铜,不留古迹,都被销镕。斩绝明烟,废弃寺观,社令城隍,亦遭淘汰。(神祇究有何辜)不敬于神,不畏于天,妄自尊大,威福自专。(枭獍不如)如此愦愦,真真暴戾,神其有知,甯不降罪。嗟尔狂夫!何其糊涂?慢神蔑圣,罪何容诛?降尔灾殃,殄尔后裔,大劫临头,惨报可畏。吾降谕文,警世情殷,愿各悔悟,勿负所云。”(罪恶贯盈必受天诛)

【天地间无鬼神,风雨露雷谁其司之?历代尊崇畏神服,教谁敢戏侮,如此敬畏,方算真诚。披读至此,令老仙发指,目眦为裂,而叹息痛恨之也。勿再事凶顽,惨报良可畏。】

大王将文录出,以稿交与天君,天君朗诵一过,不禁赞叹道:“大王此文,为今时痛下鍼砭,一片婆心,真真难得,吾侯澡佩服矣。”随将稿付与守一,告辞起身,要观狱情,大王即派一判吏导引前行,于是出了殿门,判吏向天君请曰:“小司领天君善人先观大狱,后观小狱,未审尊意若何?”天君曰:“善。”三人即向活大地狱而来,行不数步,只见前面有一大狱,四面阴云密布,内中有号哭之声,十分悲惨,(情景凄凉)到了狱门,狱官出来迎接,相与入门,守一见此狱面积颇宽,问狱吏曰:“此狱何若是宽广?”答曰:“此狱内广七百由旬,内中复设十六小狱,刑罚严峻,看之不忍,无奈世人造孽已深,不如此不足以蔽其辜。况系天律定下,执法者不敢枉纵偏私。善人逐一细观,便知之矣。”

于是天君、判吏、守一三人,迳到狱场观望,守一问曰:“地狱之人,皆属死犯罪魂,何以名曰:‘活大地狱?’敢求指示。”(狱名奇异,非惟守一疑心,我亦疑心)天君曰:“师弟此问,颇中肯綮,尔纵不问,吾侯亦当为尔言之。这活大地狱,乃是阳世之人,积恶造孽,将罹凌迟、大辟,绞杖、徒流、各刑,与缧绁、监禁、披枷、带锁等罪,(是活地狱)以及服毒、上吊、刎颈各项枉死惨状,于未发作之先,或数月前,或数日前,鬼神先告之于梦寐,示之以朕兆,视其能否省悟,然后勾其魂魄,到此狱中,先为处治一番,俟期至日,然应之。又人世间之中风、瘫痪、半身不遂、手足跛跧、目痛鼻烂,以及痳疯、恶毒、疔疮。(生受死罪)并各种怪病,多年不愈,服药不效者,此由本人积恶已深,不知改悔,或宿世冤业缠身,不能解脱者,人虽未死,其魂魄已在地狱受何罪,阳世之疾应之,乃阴阳一气相感召也。(非玄非妙自然之理,不经指明,世人犹谓地狱为虚无也。)昔人有走无常者,见某人在称钩狱中,钩其肋骨,高悬竿上,某遂背上生毒疮,由此毙命,(铁板证据)诸如此类,其明验也。凡人未死,即勾到此狱受刑,故名曰:‘活大地狱’。(揭明狱名命义,亦足以警醒世人)

世人若有知觉,速速忏悔,力行善事,(最好良方)自能挽回天心,默邀神佑,可消劫难,可愈沈?。(占了多少便宜)若不知悔悟,纵有百计千方,不能逃脱,妙药灵丹,不能医治,特世人不悟耳。”(人能明白是理,此狱自然撤销)

天君言毕,又领守一向狱中探望,奈狱底深沈,十分昏黑,不能看彻,守一取出明珠一照,光芒四射,洞见隐微,果见狱中犯人,有受凌迟斩绞杖笞之状,荷校系累之形,以及毒疮疥癞,脓血遍流,各种苦恼皆具,哀痛呻吟之声,不绝于耳。(亲为游生目睹,读此而再生疑谤者,必受天诛)天君曰:“此皆阳世生魂,在此受罪者也。师弟回到坛中,可将此理此情,告之众人,看可有悔悟之人否?”(一片深情䌷绎不尽)

【阳世患如此种种怪病者,真是活人受死罪,非坐活地狱而已,而世人漫不经心,不知警觉,一经点破,大家憬然,裨益不小。】

言罢,又领守一转过左边,观览黑云沙小狱,这黑云沙狱,乃在大狱之东南,铁栅围绕,黑云密布,不见天日,其中惟闻号哭之声,十分凄惨,此近狱门,黑暗无睹。守一仍取出明珠一照,见狱中突出一山,陡险异常,山上俱是圆石细沙,犯人初入狱时,先抛置于山顶,犯人不能立足,即随沙石辘轳直滚而下,下面又是万丈深坑,(设施奇妙如此)犯人滚下坑时,已跌得遍体伤痕,头颅粉碎,殊形惨酷,(可有人怜悯否)守一在旁,连看数犯,俱是如此。不禁毛骨悚然。狱吏曰:“不特此也,子午卯酉四时,还用滚沸黑油,灌入犯人口中,更为难受。”守一曰:“此等犯人,在生造何罪孽?受此极刑。”

【洞彻幽冥,发所未发,此等文字,功效无穷。】

狱吏曰:“此庸医指下不明,以药误人,所谓以人命如草菅,杀死人不须偿命者也,故以此极刑处之。(医生小心)又堪舆家罗经不熟,盘鍼不明,妄称高明,为人选择点穴,致使良善人家,亦遭破败,世俗所谓以‘团刀杀人者’,亦受此刑。(堪舆先生注意)其他星相卜筮,妄言祸福,颠倒是非者,均拘此狱。”(卜相留神)

守一曰:“此狱如何这样黑暗?”狱吏曰:“因这几等人,在生研理未精,胸中昏昧,故以黑暗狱处之,与他心境同一样也。(这样施为恰到好处)罚他由沙滚下深坑者,因他艺术未明,如陷人坑,故亦使之陷入深坑也。(直是陷人自陷)以黑油灌入者,涤其不良之肠胃也。(报施恰当颇解人颐)冥司之法,即以其人之罪,还治其人之身。(圣人设狱本旨,二语道尽)各狱皆然,不特此狱也。”天君在旁闻之,不禁大笑,谓守一曰:“冥司设法,真真有趣,如此位置,可谓恰如题分,可见为善者有是因,即是结果。为恶者有是恶,即有是狱。名实相符,丝毫不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恶之人,到也不亏本。)可以知善恶之报矣。”(真是如影随形)守一叹曰:“艺术须深究,休将术误人,黑云沙狱底,何至叹沈沦。”说毕,三人出了此狱,又向他狱观看。

【艺术不精,俱足害人,其中关系不小,看看冥罚非轻,各人当自警惕,慎勿轻尝浅试,害人而自害也。勉哉!】

守一随同天君判吏,刚才移步,忽闻得一股臭气触鼻而来,几乎欲呕,(将粪尿脓血活画出来)幸喜来时,天君赐给避秽丹一粒,守一连忙取出,噙在口中,登时脏腑清彻,臭气全清。(的是灵丹)问天君曰:“何臭气如此之甚?”天君曰:“因邻狱乃粪屎泥脓血二小狱也(狱名如此刑酷可知)虽名小狱,实亦宽广,臭气系由彼处传来,虽然污秽,不可不游,况师弟口噙仙丹,何避之有?”话犹未已,已抵狱门,守一探头一望,只见狱坑内,尽是粪屎便尿,与污秽之泥浆,积成深池,浑浊不堪。多少犯人,漂浮其上,有等犯人灭顶濡首,口吸粪水,不能伸出头来。(是舍不得其中滋味耶?抑别有故耶?)

狱吏曰:“此等犯人恶孽最重,令他身负巨石,故沈于狱底也。”(哦,是这个原故,我却不知。)守一曰:“此狱中人,在生造何罪孽?令他处此难堪之境。”狱吏曰:“此在生躇蹋五谷,污秽经书字纸,故受此报。(犯此天律受此应该)隔壁之脓血狱,较此尤秽,请一观之。”守一跟随狱吏,往左侧一观,果见那脓血成潭,而目睹已觉难堪,因问狱吏曰:“此又是犯何罪呢?”狱吏曰:“此因在生嫌弃父母丑恶,或见人丑恶,辄行吐唾,或于白日青天,及星月之下,男女苟合。或于神祇庙中,庵坛寺观,行淫不忌,触怒圣真,污秽净地。或于井灶之侧,苟且行淫。又有妇女大小月,身体不洁,辄进灶房,或入佛堂,致秽气触犯神明。又因秽水乱泼乱洒,触冒三光,以上等罪,皆堕此狱,与血污池罪同科。有先入此狱,后堕血污池者。有先堕血污池,后入此狱者,等等不一。(彻底澄清发泄无馀)

【字纸、五谷天所恃,以养人治世,而污秽践踏之,天甯不怒乎?怕受脓血之苦者,在生慎勿犯此天律,作此行为。】

守一闻言,不禁骇汗。因叹曰:“在生诸不洁,死后堕深窝;受尽无边秽,沈沦唤奈何!”天君曰:“此地不可久居,曷又观五叉小狱乎?”于是三人,又向此小狱而来矣。这五叉狱,在此二秽狱之西,面积虽不宽敞,而刑罚极严,守一随天君判吏到了狱场,祇见许多赤发狰狞的厉鬼,个个手执钢叉,在场中伺候,每拖出一犯人,则以五鬼处治之,场中尽栽木桩,将犯人缚于梳上,一鬼上前迎胸一叉,(这一叉足下订钱)犯人大叫一声,鲜血直喷,馀四人继之,有刺喉者,有刺腹者,有刺面部及肩部者,(这几叉只算还他利息)刺毕,用刀斩其头颅,血流满地,一霎时间,处治了无数的鬼犯,守一在旁观之,不觉惊栗。问狱吏曰:“此等人生犯何罪?”

狱吏曰:“此等人在生,啸聚山林,白昼率众入人家抄抢,或将人子女掳掠上山,要人取赎,或拦路行劫,图财害命,乃行凶杀人之大盗也。(杀人者人亦杀之,盗而受此,人皆称快)罪大恶极,在生无论如何死法,死定拘他先到此狱,竭力处治,然后再发交各狱,受尽各种惨刑。始将他沈于阿鼻无间泥犁等狱,永远受苦,不准投生。(盗贼如此处治,方足以服世人之心)即投生亦打入畜牲道中,令他将债填偿,历千万劫,难以复人身矣。”(报之如此,谁云不宜)守一曰:“冥法待遇大盗,如此严峻,惜世间大盗,未曾闻此报应,所以为盗者多。但愿此书速速传出,俾大盗见之,自然畏惧,改良做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十八罗汉,都是若辈人修成的。(回头定岸,愿世间好汉,听此良言,各人卖刀买犊,共享清平。)若不知改悔,仍然逞恶行凶,吾恐他恶贯满盈之日,生遭斧钺之诛,死受冥罚之苦,到了那时,噬脐无及矣。”守一正在叹息不置。

【读此文者,初读必以为苛,再读必以为快,决定无疑,守一议论,破胆开胸,深劝盗贼回头,慈悲可爱。】

岳天君曰:“师弟何必为这些大盗寒心,这班人从来不信因果报应,你与他讲“善恶”二字,犹如春风贯驴耳一般,(说来可叹)他祇知道抢人为能,杀人为乐,生性十分凶毒,并不存半点良心,生遭惨戮,死堕狱坑,受尽千般苦楚,始准他投生为胎、卵、湿、化,亦是应该。(语重心慈)世上若无大盗,则牛马猪羊,何人去变?世上为父母的,不论甚么人家,生下儿男,孰不望他长大?做个好人,无病无灾,保全首领。不论士农工商,各归一业,有家有室,继起宗嗣,便是好的。不料生了之后,渐渐长大,为非作歹,始而偷窃,继而抢劫,结党成群,横行无忌,以为差役不敢捕,官兵不敢缉,可以一生快乐,安享自在,(凶顽可杀痴憨可悯)那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朝犯法被擒,不是枪毙,就是斩头,并无一个逃脱的,卒至覆宗绝嗣,岂不可叹可悲!(不忠不孝,罪大恶极,可杀可诛。)弟子想人家生此儿男,其风水之误乎?抑别有说乎?愿求指示。”

【昭彰果报,岂爽分毫。】

天君道:“凡世上不肖的儿男,生于其家,因为他家祖宗父母不曾积德,(原因在此)所以才生出这样怪种,又兼他家庭全无教育,有了儿男,从小不教他读书,一味溺爱护短,任其吃赌嫖游,无所不至(助桀为虐)及至父母亡了,家产败尽,衣食缺乏,他不去做强盗,难道去讨乞不成。此所以父母生儿男,阴德不可不培补,家教不可不严肃,(名言至理,为父母者,其三复之)职为此耳。与风水何干乎?今晚吾师与师弟这篇议论,无妨登入记中,以劝世人,令天下做父母的想想,且令天下为强盗的想想,看可有人醒悟否?”(一片深情䌷绎不尽)

正谈论间,判吏请游饥饿、焦渴二狱,天君曰:“甚善。”于是又转向此二狱而来,三人移步,转到饥饿狱,左右一看,那焦渴狱,亦是相连附近,守一定睛细看,其情形又与一殿之饥渴厂不同,问狱吏曰:“此狱内之人,又犯何罪?”狱吏曰:“一殿饥渴厂中人,在生轻生之犯也,此饥渴二狱,乃在生享用过度,不知惜福,口厌肥甘,暴殄天物,五谷不敬,任意践踏。又或私造饮食,不奉高堂。贫者求贷,不肯济急。如是等罪,罚他来这两狱中,受些饥渴。善人不信,看他那种乞丐情形,又可笑,又可怜。”(这般模样,定与世间乞丐不同)守一果掉头看这饥渴狱中犯人,见他腹枵如鼓,骨瘦如柴,賸饭残羹,亦难求乞。(饿得可怜,谁个悯之?)

又转面向焦渴狱中一望,见那些犯人,口吐青烟,心火涌红,唇舌干燥,苟延残喘,(暴殄之报)守一看之不忍,欲待赈济些饮食与他,又奈来时未曾带著,正在踌躇间,忽见那些鬼使,将那般犯人。用皮鞭毒打,叫他们出狱场行走跳舞,那些犯人因饥渴已久,身无气力,那里还能行动,一个个东倒西歪,颠蹶于地,(还在装疯恶作剧耶)哑哭无声,真真凄惨。(不知此等可想及纨裤肥甘之时否?)

守一叹曰:“在生享温饱,死后作饿莩;口内叫荷荷,应同梁萧老。”(守一亦爱诮谑耶?)叹毕,请判司与天君,又领到别狱一览,判司引导上前,挨次而进,判司曰:“前即是铜斗小狱,因此狱犯人太多,故又设多铜斗狱,以容纳之,狱名虽二,其所犯之罪,与处治之法,则一也。”(近日文明进步、道德堕落、廉耻沦亡,此狱其格外增加耶?)

未数步,即抵狱门,守一从门内望入,是一土牢,牢中尽设炉灶,烧炭然火,热焰腾腾,炉灶内尽烧铜斗。又向多铜斗狱观望,亦是如此。旋见有数厉鬼,拖出许多犯人,绑在铁桩之上,不能移动,然后向炉灶内,取出铜斗,向犯人面部上,身上,一阵乱烙,如裁缝熨斗熨衣服一般,铜斗焰焰赤红,甫一著肤,犯人叫喊连天,声震屋宇,(严刑酷法我亦悚然)可怜犯人烙得逼身焦烂,厉鬼仍不住手,少刻犯人垂头而毙。鬼使用扇一挥,孽风吹动,仍复原形,如是者三四次,然后将犯人拘还狱中,守一看见这样惨刑,不禁胆颤心寒。问狱吏曰:“这些人又犯何罪?受如此之非刑。”

【此狱中犯人,定是不顾廉耻之徒。】

狱吏曰:“说来可笑,这般忘八,在生奸谋图利,蛊惑世人,引诱少年男女及寡妇,入空门,修假道,坏了名节,误他终身,造了多少罪孽,他还自以为是,不肯改悔,颜之厚矣,莫此为甚。(左道之徒,治以此刑,尚为极轻)故用铜斗烙其面部,看他脸面可红,可知羞傀?砉是面不失色,不能不一烙再烙,总望他知道羞耻才好。(越烙越厚,越不知羞,老仙想来要用利刀将厚脸刮去。)此等罪犯,在此狱受罪满时,仍将他解往各狱,其惨状更不知若何也?”(伏下后文)守一叹曰:“异端怀鬼诈,暗地起奸谋,天网何曾漏?幽冥双泪流。”叹毕,又往前行,判司曰:“由此而前,即是铁硙小狱。”

三人转头西向,即听见号哭之声,守一问曰:“何谓铁硙狱?”判司曰:“硙,磨也。音锐,以石为之古公输班所造,制为上下二扇,中有管心,以物实入其中,能碾为细末。有两种:分手磨、水磨,今之铁硙,不用石,以铁铸成压力甚重,且于硙下制车轮,藉水力转运之,其力甚猛,(创造希奇)善人到时一看,便知之矣。”方谈论间,已到狱门,守一往内一看,果见一厉鬼,将一囚犯举起,以头塞入磨管之内,水流磨急,顷刻摧成齑舀粉,血水淋漓,充满磨曹,铜蛇铁狗,争来吞食,一霎时间,即处治了十馀犯,望之甚惨。判司曰:“此在生强霸夺取不义之财,或明瞒暗骗,欺侮善良者,受此刑。”守一曰:“铁硙研为粉,严刑亦可怜;世间无义者,盍自悔心田。”

【将硙磨之制造作用,历叙清楚,此狱吏博识可嘉。以此狱待诓骗之人,恰当之极。】

又由此而转西,祇见西北角上,亦有土牢,远远望去,亦觉宏敞,此至,见中陈列许多铁斗,上镌二字。曰:“豳量”,守一以手试举之,其体甚重,难以摇动,只见那些厉鬼,将囚犯提出,跪在场中,膝下尽是尖利铁沙,跪在其上,痛不可忍,鬼使又将铁斗举起,压在犯人头上,命他用两手捧扶,不准放下,那些犯人伸头不起,个个俱压得汗出如浆,泪流满面。(真是强迫教育,此刑到也可观。)

【豳量狱吏,想是清时学官,故其所用刑法大有可观。】

狱吏曰:“此等人在生,不讲礼节,不行拜跪,故罚他受此刑。(哦,是令他补课。)要罚足在生年限,方准投生。此等人若不惩治,则将来世界之上,礼节全废矣。”(关系重大,不能不严。)守一叹曰:“有皮尚讥鼠,而况在人乎?平等自由客,豳量得见无。”守一叹罢,方出了狱场。

【礼节之坏至此极矣,世间竟无一人提倡整理之,若无此书发泄此狱,长此以往数千年礼教之中华,共将沦于夷狄禽兽乎?莫怪禽兽凶残,皆缘尔心险恶。】

忽然望见大狱之正西,有一股杀气冲天,又闻喊叫之声,疑为行刑场,因以问判吏?判司曰:“此非行刑场,乃鸡啄、斩截、狐狼三小狱也。刑罚猛厉,故有杀气,善人到彼,切勿畏惧。”于是三人举步向前,此至狱场,果是此三狱,毗连相接,当时造狱的时候,安排的最为恰当。祇见左边一狱,有千百只饿鸡,在场中飞跳,右边有一狱,有数千头狐狼,在场中嗥处,专待噬人之状。(物犹如此,鬼将何如?)两狱中间,别设一狱,名曰:“斩截狱”。

门外一场甚宽,场内摆设的,尽是剁砧大刀阔斧,(排场摆设亦颇惊人。)祇见那些厉鬼,将犯人一个个拖出场中,将他按在剁砧之上,如屠伯宰牛羊猪豕一般,用大刀的,一刀劈为两段。用阔斧的,一斧劈开头脑胸膛,再用薄刃,将犯人细切细割,又如凌迟一般,刚将人犯按倒的时候,那些犯人哀号叫唤,(是你们自愿的,叫哭何为?)那些饿鸡狐狼,闻声跳舞,(专等吃肉。)厉鬼将人肉向左右抛掷,饿鸡狐狼,争先恐后啄食,顷刻都尽,血流满地,狐狼以舌舐之。(情景宛然,凄凉可怕。)

守一看了,心中畏惧,为之胆寒。问狱吏曰:“此等人在生犯何罪状?冥刑何其惨酷?”狱吏曰:“此男子在生,不孝父母,不和兄弟。妇女不孝姑翁,不敬丈夫,不和妯娌。残害自己骨肉,而又离间他人骨肉者也,合受此刑。”守一叹曰:“在生残忍伤骨肉,今日骨肉自遭伤;剁成肉泥膺惨戮,只供鸡啄饱狐狼。”

守一叹毕,不敢再睹,即请判司,又领游他狱,判司曰:“二殿之狱,尚有灰河、剑叶、寒冰三狱,未曾游览,今仍依次序而观之。”言话间,忽见前面有一道长堤,内中热气,腾腾上升。守一问故?判司曰:“此灰河也。长五六里,宽十馀丈,其中尽是石灰,用以煮人,刑颇惨酷。”转瞬间,已到堤边,守一一望,两岸上尽是土牢,拘留犯人在内,那些鬼使,正在发灰投人,只听见河中灰涨炸裂,声吼如雷,正在如沸如羹的时候,鬼使即将犯人抛投河中,犯人身落灰河,大叫数声而绝,(真怕煞人)少刻皮开肉烂,肚腹炸开,肠胃流出,臭秽难闻,(真是王法如炉)看来真真伤惨。

守一曰:“人生世间,何故造十分恶孽,来到阴司,受此极刑。”狱吏曰:“这也难怪,因为他在生追逐逋逃,勒索欠贷,逼人太甚,使人无容身之地者,合当受此严刑。”(狼差虎吏与世之讨恶债者,其警懔之。)守一曰:“可畏也哉!尔等在生,仁恕全不体,居心已太苛,孽冤终有报,今日堕灰河。”守一正在叹息不已,判司曰:“请善人与天君速速游到剑叶狱去,此河可不必留连矣。”

【灰河罪犯,差役为多,今日受此,可谓以暴易暴。】

于是三人离了河岸,又往前行,祇见前面突出一山,高峻陡险,山上尽是铁树,枝材尽是刀剑,光芒闪灼,尖利无比,望之生畏。守一随同天君、判司,到这刀山之下,徘徊伫立,即见有数十鬼役,将新解到的犯人,一个个抛掷树上,穿膛破肚,血水下流,那些犯人,活又活不得,死又死不成,(可悯可悯。)都在树上哀哀叫苦,恳求救命。(谁人敢救?)只听得那些鬼使大骂道:“你这些没良心的,在世逐日好杀戕生,宰杀牛犬、毒鱼虾,网禽鸟,那些物类闯著你,你可曾赦了几个,今日到了这个地面,也教你试试利害,看你知道疼不疼,你向老子们告饶,那些物类又向何处告饶呢?”(你不饶人,谁又饶你,杀人即自杀,救人即自救,亦何苦而造无边之孽哉?唉。)骂得那树上的鬼犯,哑口无言,忍恨吞声。守一闻之,也觉畅快。

判司曰:“此处已知大概,还有那些寒冰狱,未曾游过,盍随我来,到彼一观。”天君守一依允,大家掉转头来,又向北方而行。却说这寒冰狱,乃在大狱之正北方,寒冱之地,终年积雪不化,寒冷异常。守一跟随判司、天君,将到狱场,祇觉朔风凛冽,砭人肌肤,又兼是寒冬天气,更加几倍凄凉。(真是雪上加霜)守一到此,手缩袖中,趑趄不前。(也觉难为。)天君曰:“师弟不必畏冷,吾侯赐尔辟风珠一颗,带在身边,寒气自不逼人矣。”(无此,宝珠此狱狱情恐难洞彻。)守一试之果然,遂前行,迳到狱门一看,祇见狱牢之中,层冰厚积,犯人足履其上,其滑异常;内中之人,尽是赤体光身,并无衣裤,手足冻僵,齿牙相击,头缩如猬,个个叫冷号寒。(奢侈之报。)守一看见此情,心中十分凄惨,问狱吏曰:“这般人又犯何罪?何至受冻若斯。”

狱吏曰:“此因他在生享受富贵,绫罗绸缎,任意穿著,重茵叠褥,备极奢华,而又秉性吝悭,不修片善,赈济施舍,概不举行,故令他死后到此受些寒冻,教他想想在生的的繁华。又有不孝之子,到了寒冬,自己则挟纩衣裘,父母则单衫破袄,他只图在外体面,身体温煖,不念及父母受尽凄凉,此等罪状,由为识者所笑。缙绅士类中,尤多见之,(真堪痛恨!)其孽尤重,亦令他入此狱中受苦,也叫他想想在生自己安燠之乐景,与父母受寒之苦况。《诗》云:‘明发不寐,有怀二人。’他能否念及,或不念及,便不知道了。”守一闻言,叹息久之。此时二殿所管之各狱,均已游完,鸡声三唱。天君曰:“时辰不待,不可留连,烦判司代为禀覆大王,吾侯与守一回坛去也。”当时天君、守一,瞬到坛中,吩咐明晚又游三殿,欲知后事?又看下回分解。

【暴殄天物纨袴之子,当以此为殷鉴。世间不孝之子,细心䌷绎斯文,免得到狱底凄凉。】

总评

⊙楚江王礼神明一篇,痛陈时弊,真是为今人对症发药。

⊙冥司设狱,因人治罪,因罪命名,活大地狱,活受死罪。皆世人自己造作,并无苛条。读此不克怨艾者,定生受活罪,死遭惨刑。

⊙守一游二殿时,若无光明珠、辟风珠、除秽丹,虽有天君保护,总难将诸狱洞彻,愈见神仙布置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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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冥宝记

 

1996年1月1日,这部作品在原著作国家或地区属于公有领域,之前在美国从未出版,其作者1925年逝世,在美国以及版权期限是作者终身加80年以下的国家以及地区,属于公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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