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纪事序 (毛端士)
大而化之之谓圣，神而明之之谓奇。天下英伟非常之士，随所处而以奇见，英雄堀起，布衣雄世，黄冠缁服之流，人不一类，事不一途，总以造乎其极者为奇。当其事未成，名未立，言动举止，迥与人异，庸夫俗子，多有窃伺而拟议之；即其已成矣，已立矣，犹必有所拟之议之，以为惊世骇俗者。此无他，人即无奇，鲜有不欲炫其奇，欲炫其奇而实无奇，鲜有不骇人之奇而转拟人之奇甚矣。为庸夫俗子易，为怀奇超世者难也。
厂翁和上，生而奇者也。童真入道，博览五明诸论及阴阳星算，妙达吉凶。周游天下，声名扬溢，暨于中外，乘长风、破巨浪，赴大越国王之召，所历山川形势、风土习俗，亦既详哉言之，而高论卓见，弘纲钜典，一试经纶大手，诗文杂出，悉典丽高华，汇三教之精微，成一家之杰构。纵横变化之妙，在在匠心。噫！真大海之一奇观也。奇人始有奇文，有奇文者必有奇事；免龙朝使神护，皆奇之见端也。甚而驱风遣雨，感通幽渺，如广明大士之死而生，识者固知其圆通妙契，仿佛宝志、昙超、丰干、图澄之三昧，不知者则以为诞，而拟议者有矣。而不知钵底生龙，口内光放，实有其奇者在，无如恒见之不广也。于未见钵底生龙，口内放光，则可耳；若夫龙已见之钵中，光已吐之口内，乃其道力所至，犹以为誔而诧之者，殆未知圆通之道之妙也。
孙登有言：“火生有光而不用其光，而果在于用光。”和上之奇，和上之用光也。不观夫舟行海，若消伏惊涛，神鸟导前，巨鯂退迹，是亦和上用光也，而常人卒然，和上沖然，则和上果在于用光乎？即《海外纪事》而论，无枯襌气、无学究气，其表扬德性，缠绵慨至，无非忠孝节义，俾益世道人心之言，博大昌明，不异吾儒有本之学，故能感动海域向化天朝，以中国之纪纲，变殊方之习俗；以恒河之金沙，建不朽之崇刹。矞矞皇皇，有为有守；堂堂正正，不诡不随。岂非用奇而不戾于正，圆通而不失之誔哉？吾是以服和上之用奇，而神明莫测如是也夫！
峕 康熙己卯八月，晋陵毛端士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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