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九

卷第十八 淮南子 卷第十九
汉 刘安 撰 汉 许慎 注 景上海涵芬楼藏景钞北宋本
卷第二十

淮南鸿烈解卷第十九

            太尉祭酒臣许 慎记上

修务训第十九修勉务趋圣人趋时冠鼓弗顾履遗不取必用仁义之道以济万民故曰修务用以题篇

或曰无为者寂然无声漠然不动引之不来推之不往如

此者乃得道之像或人以为先为术如此乃可谓为得道之法也吾以为不然尝试

问之矣以为不如或人之言尝问之于圣人矣若夫神农尧舜禹汤可谓圣人

乎有论者必不能废言五人可谓圣人邪有论者何能废其道也以五圣观之则

莫得无为明矣言不得无为也古者民茹草饮水采树木之实食

蠃蛖之肉时多疾病毒伤之害害患于是神农乃如教

民播种五榖菽麦黍稷稻也相土地冝燥湿肥墝高下相视也燥干也墝埆

高陵也下湿也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当此

之时一日而遇七十毒此神农之为也

尧立孝慈仁爱使民如子弟言虽伇使其民必加仁爱遇之如己之子弟也西教沃民

东至黒齿北抚幽都南道交趾沃民西方之囯黒齿东方之囯阴气所聚故曰幽都今雁

门以北是交趾南方之囯四者远裔不睹圣人之化故亲往行教导抚之以仁义也放讙兜于崇山窜

三苗于三危放弃也谁兜尧倿已崇南极之山三苗盖谓帝鸿氏之裔子浑敦少昊氏之裔子穷竒缙云氏之裔

子饕 餮三族之苗裔故谓之三苗三危西极之山名一曰放三苗囯民于三危也流共工于幽州殛鲧于

羽山尧时有共工官鲧禹父为治水绩用不成尧殛之羽山东极之山是则尧之为洪范曰鲧则殛死然则浑敦穷竒饕

餮生至四裔可知也舜作室筑墙茨屋辟地树榖令民皆知去岩穴

各有家室南征三苗道死苍梧三苗之国在彭蠡舜时不服故往征之书曰舜步方

乃死时舜死苍梧葬于九嶷之山在苍梧冯乘县东北零陵之南千里也禹沐浴霪雨栉扶风

力天下不避风雨以久雨为沐浴扶风疾风以疾风为䟽㮰也决江䟽河凿龙门辟伊阙

山令江水得东过故言决䟽道东注于海故言䟽龙门本有水门䱵鱼游其中上行得上过者使为龙故曰龙门禹辟而大之故言

凿伊阙山谷禹开截山躰令伊水得北过入雒水故言阙 也修彭蠡之防乘四载随山栞

木平治水土定千八百国修治也彭蠡泽名在豫章彭泽县西防堤四载山行用蔂水行用舟陆行

用车泽行用蕝随循也栞石判识之四海之内凡万国禹定千八百国是禹之所为也汤夙兴夜寐以致

聦明轻赋薄敛以宽民氓早起夜寐以思万事能得其精故曰以致聦明宽犹富野民曰氓也

布德施惠以振困穷吊死问疾以养孤㓜无父曰孤寡妇维家谓寡

妇为孀妇百姓亲附政令流行乃整兵鸣条困夏南巢谯以其

过放之历山鸣条地名南巢今庐江居巢是谁责让其罪过于历山历山盖历阳之山是汤为之也

五圣者天下之盛主劳形尽虑为民兴利除害而不懈

奉一爵酒不知于色言其轻也挈一石之尊则白汗交流言其重也

又况赢天下之忧而海内之事者乎其重于尊亦远矣

且夫圣人者不耻身之贱而愧道之不行不忧命之短

而忧百姓之穷是故禹之为水以身解于阳眄之河为治水解

祷以身为质解读解除之解阳眄河在秦地汤旱以身祷于桑山之林桑山之林能兴云致

雨故祷之圣人忧民如此其明也而称以无为岂不悖哉悖缪

且古之立帝王者非以奉养其欲也圣人践位者非以逸

乐其身也逸安为天下强掩弱众暴寡诈欺愚勇侵怯

怀知而不以相教积财而不以相分故立天子以齐之

一同为一人聦明而不足以遍烛海内故立三公九卿以辅

翼之辅正也翼佐也绝国殊俗僻远幽间之处不能被徳承泽故

立诸侯以教诲之绝远殊异能犹及也立置以为远囯君是以地无不任时无

不应官无隐事国无遗利言官无隐病失职之事以利民故无所遗亡也所以衣

寒食饥养老弱而息劳倦也若以布衣徒步之人观之则

伊尹负鼎而干汤伊尹处于有莘之野执鼎徂和五味以干汤欲其讽阴阳行其道诗云实惟阿衡实左右

商王是也吕望鼓刀而入周吕望姜姓四岳之后四岳佐禹治水有功赐姓曰姜氏有吕望其后居殷乃屠

于朝歌故曰鼔刀入周息股而往为文王太师佐武王伐纣成王封之于斉也伯里奚转鬻伯里奚虞臣自知虞

公不可谏而去转行自卖于秦为穆公相而秦具也管仲束缚管仲傅相齐公子纠不死子纠之难而奔鲁束缚以

归齐桓公用之而霸也孔子无默突墨子无煖席默言其突灶不至扵黑坐席不至扵温历

行诸囯汲汲于行道也是以圣人不高山不广河𫎇耻辱以干世主

非以贪禄慕位欲事起天下利而除万民之害圣人盖谓禹稷不以山为

高不以河为广言必逾渡之事治也盖闻传书曰神农憔悴尧痩臞舜霉黒

禹胼胝由此观之则圣人之忧劳百姓甚矣甚重故自天

子以下至于庶人四胑不动思虑不用事治求赡者未之

闻也夫地势水东流人必事焉然后水潦得谷行水𫝑虽东流人

必事而通之使得循谷而行也禾稼春生人必加功焉故五榖得遂长加功谓是

耘耔之也遂成也听其自流待其自生则鲧禹之功不立而后

稷之智不用若吾所谓无为者私志不得入公道耆欲不

得枉正术循理而举事因资而立权自然之势而曲故不

得容者曲故巧诈政事而身弗伐伐自矜大其善功立而名弗有不名有其

非谓其感而不应攻而不动者若夫以火熯井以淮灌

山此用已而背自然故谓之有为火不可以熯井淮不可以灌山而以用之非其道故

谓之有为也若夫水之用舟沙之用肆泥之用輴山之用蔂夏

渎而冬陂因高为田因下为池此非吾所谓为之比皆因其冝用

之故曰非吾所谓为言无为

圣人之从事也殊体而合于理殊异躰行理道也其所由异路而

同归其存危定倾若一志不忘于欲利人何以明之昔者

楚欲攻宋墨子闻而悼之墨子名翟宋大夫倬伤也自鲁趋而十日十

夜足重茧而不休息裂衣裳褁足至于郢见楚王自从趋走

郢楚都也今南郡江陵北里郢是也曰臣闻大王举兵将攻宋计必得宋而

后攻之乎忘其苦众劳民顿兵锉锐负天下以不义之

名而不得咫尺之地犹且攻之乎顿罢锉辱折锐精攻无罪之宋故负天下以不义之名犹

且必攻也王曰必不得宋又且为不义曷为攻之墨子曰臣见

大王之必伤义而不得宋王曰公输天下之巧士作为云

梯之械设以攻宋曷为弗取公输鲁班号时在楚云梯攻城具高长上与云齐故曰云梯械

器设施也墨子曰今公输设攻臣请守之于是公输般设攻宋

之械墨子设守宋之备九攻而墨子九却之弗能入入犹下也

于是乃偃兵辍不攻宋辍止段干木辞禄而处家魏文侯

过其闾而轼之闾里周礼二十五家为闾轼伏轼敬有徳曲礼曰轼视马尾又曰兵车不轼尚威武也

仆曰君何为轼文侯曰叚干木在是以轼其仆曰叚干木

布衣之士君轼其闾不已甚乎文侯曰段干木不趋势利

怀君子之道隐处穷巷声施千里声名也施行也寡人敢勿轼

勿无叚干木光于德寡人光于势段干木冨于义寡

人冨于财势不若徳尊财不若义高干木虽以已易寡人

不为使干木之已贤易寡人之尊不肯为之矣吾曰悠悠惭于影影形影也子何以

轻之哉其后秦将起兵伐魏司马庾谏曰叚干木贤者

大夫也或作唐其君礼之天下莫不知诸侯莫不闻举兵伐之无

乃妨于义乎于是秦乃偃兵辍不攻魏夫墨子跌蹄而趋

千里以存楚宋跌疾行也蹄趋步也叚干木阖门不出以安秦魏夫

行与止也其𫝑相反而皆可以存国此所谓异路而同归

者也异路谓行与止也同归谓归扵存囯今夫救火者汲水而趣之或以瓮瓴

或以盆盂其方贠锐椭不同盛水各异其于灭火钧也故

秦楚燕魏之歌也异转而皆乐转音声也九夷八狄之哭也殊

声而皆悲一也东方之夷九种北方之狄八类夫歌者乐之徴也𡘜者悲

之效也征应也效验也愤于中则应于外愤发故在所以感感丨

夫圣人之心日夜不忘于欲利人其泽之所及者效亦大

效功丗俗废衰而非学者多非者不善之辞故曰非也人性各有所

修短若鱼之跃若鹊之駮此自然者不可损益推此揆之故不欲斈

吾以为不然夫鱼者跃鹊者駮也犹人马之为马䈥骨形

躰所受于天不可変以此论之则不类矣言人自为人马自为马不相类也

夫马之为草驹之时跳跃杨蹄翘尾而走人不能制

尺已下为驹放在草中故曰草驹翘举也制禁也龁咋足以𠾱肌碎骨蹶蹄足以破

卢陷匈咋啮也替穿也及至圉人扰之良御教之圉飬马官扰顺也掩以衡

扼连以辔衔则虽历险超壍弗敢辞故其形之为马马

不可化其可驾御教之所为也马聋虫也虫喻无知也而可以

通气志犹待教而成又况人乎且夫身正性善发愤而成

帽凭而为义帽凭盈满积思之貌性命可说不待学问而合于道者

尧舜文王言有善性命可教说者圣人不斈而知之者尧舜文王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是也沉䤄耽

荒不可教以道不可喻以徳严父弗能正贤师不能化丹

朱商均也丹朱尧子商均舜子弗能化诗云诲尓谆谆听我邀邈是其类也曼颊皓齿形夸

骨佳不待脂粉芳泽而性可说者西施阳文也曼颊者细理也肌弱佳好

性犹姿也西施阳文古之好女也啳𦝢哆𠯠籧蒢戚施虽粉白黛黒弗能

为美者嫫毋仳倠也啳读权衡之权急气言之𦝢读䕫哆读大口之哆𠯠读楚薳氏之薳籧蒢偃戚施偻

皆丑嫫母仳倠吉之丑女嫫读如模范之模仳读人得风病之靡倠读近虺仳倠一说读曰庄维也夫上不及尧

舜下不及商均美不及西施恶不若嫫母此教训之所俞

俞导而芳泽之施且子有弑父者然而天下莫䟽其子何

也爱父者众也儒有邪辟者而先王之道不废何也其行

之者多也今以为学者之有过而非学者则是以一饱之

故绝榖不食以一蹪之难辍足不行惑也蹪踬楚人谓踬也言以饱而不食蹪

而不行喻丹朱商均不可教化而复斈故谓之惑也今日良马不待𠕋錣而行驽马

虽两錣之不能进为此不用𠕋錣而御则愚矣为良马能自走不复用棰

得驽马无以行之故曰愚也夫怯夫操利剑击则不能断刺则不能人及

至勇武攘卷一𢭏则折胁伤干武士也楚人谓士为武折折也为此弃干

将镆邪而以手战则悖矣所为言者齐于众而同于俗今

不称九天之顶则言黄泉之底九天八方中央故曰九顶极高底极卑也是两未

之端义何可以公论乎公平夫橘柚冬生而人日冬死死

者众荠麦夏死人曰夏生生者众多江河之回曲亦时

有南北者而人谓江河东流摄提镇星日月东行而人谓

星辰日月西移者以大氐为本岁星在寅日摄提镇星中央土星镇四方故曰镇氐犹更

言其馀星辰皆西行故曰大氐为夲也胡人有知利者而人谓之駤駤忿戾恶理不通逹胡人

性皆然亦举多駤读似质缓气言之者在舌头乃得越人有重迟者而人谓之訬訬轻利急

亦以多者言訬读燕人言躁操善趋者谓之訬同也以多者名之若夫尧眉八彩九窍

通洞而公正无私尧母庆都盖天帝之女寄伊长孺家年二十无夫出观于河有赤龙负图而至曰赤龙受

天下之图有人赤衣光面八彩𩯭𩓿长赤帝起 成元宝奄然阴云赤龙与庆都合而生尧视如图故眉有八彩之色洞逹圣道也无私

无所爱憎也一言而万民齐一言仁言齐无倦舜二瞳子是谓重明言能知人

举十六相作事成法出言成章作事为后丗所法论语舜有天下焕乎其有文章巍巍乎此之谓也

禹耳参漏是谓大通参三漏穴也大通天下摧下滞之物兴利除害䟽河决

传曰刘子观于雒汭云微禹吾其鱼乎故曰兴利除害也文王四乳是谓大仁乳所以养人故曰大

天下所归百姓所亲文王为西伯遭纣之虐三分天下而有二受命而主故百姓所亲皋陶

马喙是谓至信喙若马口出言皆不虚故曰至信决狱明白察于人情

禹生于石禹母修纪感石而生禹折胸而出𢍆生于𡖉𢍆母有娀氏之女简翟吞燕𡖉而生𢍆愊

背而出诗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是也史皇产而能书史皇苍颉生而见鸟迹知著书号曰史皇或曰

羿左臂修而善射羿有穷之君也若此九贤者千岁而一出

犹継踵而生以千岁为近明圣贤之难今无五圣之天奉尧舜禹汤周文王也奉助也

俊之才难才千人为俊谓皋陶稷𢍆史皇欲弃学而循性是谓犹释船

而欲𨃨水也𨃨履夫纯钧鱼肠剑之始下型击则不能断

刺则不能入纯钧利剑名鱼肠文理屈辟若鱼肠者良剑也型或作卢也及加之砥砺摩其

锋㓵则水断龙舟龙舟大舟陆剸犀甲言利明镜之始下型蒙

然未见形容及其粉以玄锡摩以白旃𩯭眉微毫可得而

于摩微细察见夫学亦人之砥锡也而谓学无益者所以论之

以用也过非也知者之所短不若愚者之所修短谓缺修长明有所不足谓愚有所

不远贤者之所不足不若众人之有馀众凡何以知其然

夫宋画吴冶刻刑镂法乱修曲出宋人之画吴人之治刻𨩐刑法乱理之文修饰之功

曲出于不意也其为微妙尧舜之圣不能及及犹如也蔡之㓜女卫之

稚质蔡国今南阳胡曲卫故在河内后徙顿丘今东阳郡稚质亦少女梱纂组杂竒彩抑黑

质杨赤文梱叩核纂织组邪文如今之短没黑耳亦言其巧也禹汤之智不能逮言不能及

二囯之女巧也天天之所覆地之所载包于六合之内托于宇宙

之间阴阳之所生血气之精含牙戴角前爪后距奋翼

攫肆蚑行蛲动之虫喜而合怒而𨷖攫搏也肆极蚑渎车⿰𧾷攴⿰𧾷攴蛲读饶多之饶

见利而就避害而去其情一也虽所好恶其与人无以异

一同人亦避害就利有不相如故言虽也然其爪牙虽利䈥骨虽彊不免制于人

者知不能相通才力不能相一也各有其自然之势势及

无禀受于外无有斈问受谋虑于外以益其思也故力竭功沮竭尽也沮败也夫雁顺

风以爱气力衔芦而翔以备矰弋未秀曰芦已秀曰苇矰矢弋⿰纟𨈡衘芦所以令缴

不得截其翼也螘知为垤獾貉为曲穴虎豹有荗草野彘有艽

莦槎栉堀虚连比以像宫室阴以防雨防卫景以蔽日

蔽拥此亦鸟兽之所以知求合于其所利今使人生于辟

𨹟之国辟远陋鄙小也长于穷櫩漏室之下长无兄弟少无父母

目未尝见礼节耳未尝闻先古先古谓圣贤之道也独守专室而不

出门专室小室使其性虽不愚然其知者必寡矣昔者仓颉作

书容成造历容成皇帝臣造作历知日月星辰之行度胡曹为衣易曰黄帝垂衣裳胡曹亦黄帝

后稷耕稼诗曰播厥百谷仪狄作酒见世奚仲为车传曰奚仲为夏车正封于

此六人者皆有神明之道圣智之迹故人作一事而遗

后丗非能一人而独兼有之各悉其知贵其所欲逹逹通

遂为天下备备犹用也今使六子者易事而明弗能见者何

知言人各有所不能万物至众而知不足以奄之奄盖之也周室以后无

六子之贤贤才而皆修其业当丗之人无一人之才而知

其六贤之道者何教顺施续而知能流通施设续犹传也由此观

之学不可已明矣已止今夫盲者目不能别昼夜分白黒

然而搏琴抚弦𠫵弹复徽攫援摽拂手若薎蒙不失一

弦参弹无弦复徽上下手攫援掇摽拂敷薎家言其疾斈之习徽读繀车之繀攫读屈直木令句欲句此木之句摽读刀摽之摽

使未尝鼔瑟者虽有离朱之明攫掇之捷犹不能屈伸

其指离朱黄帝时人明目能见百步之外秋毫之末攫掇亦黄帝时捷疾者也何则服习积贯之

所致谓上不失一弦故弓待擏而后能调剑待砥而后能利擏矫弓之

材读曰敬砥砺石玉坚无敌镂以为兽首尾成形礛诸之功礛诸治玉

之石诗云他 山之石可以为错是礛读廉 氏之廉一日滥也木直中绳楺以为轮其曲中

规贠之也隐栝之力唐碧坚忍之类犹可刻镂揉以成噐用

唐碧石似玉皆坚钻之物又况心意乎且夫精神滑淖纎微倏忽变化

与物推移推移犹转易也云蒸风行在所设施君子有能精揺

摩监砥砺其才自试神明览物之博通物之壅𮗚始卒

之端见无外之境所观以远以逍遥仿佯于尘埃之外尘埃犹⿱冝八 -- 𡨋

超然独立卓然离丗不群于俗此圣人之所以诗心若此而不

能闲居静思鼓琴读书追观上古及贤大夫学问讲辩

日以自娱讲论辩别然否自娱乐苏援丗事分白黑利害苏犹索援别分别白黑知

利害之所在筹䇿得失以观祸福筹䇿曰视非常曰𮗚设仪立度可以为法

则穷道本末究事之情穷尽也究极也立是废非明示后人是善也非

𢙣北有遗业生有荣名遗馀功业荣宠也如此者人才之所能逮

逮及然而莫能至焉者偷慢懈惰多不暇日之故偷薄慢易薄易

人人懈惰于庶几多言而不暇日而不斈推此故也夫瘠地之吴多有心者劳也心句义之心也

沃地之民多不才者饶也饶逸由此观之知人无务不若

愚而好学自人君公卿至于庶人不自彊而功成者天下

未之有也诗云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此之谓也诗颂敬之

篇言为善者日有所成就月有所奉行当斈之是明此勉斈之谓矣

名可务立功可彊成务事也彊勉也故君子积志委正以趣明师

师所以取法则励节亢高以绝丗俗不群于众也何以明之昔于南荣畴耻

圣道之独亡于已身淬霜露敕𫏋趹跋涉山川冒蒙荆𣗥

淬俗欶犹箸𫏋复趹趣不从蹊蹊日䟦渉故触犯荆棘南姓荣畴字盖鲁人也百舍重跰不敢休息

一合跰足胝生南见老耼受教一言元明老子字伯阳楚苦县瀬郷曲里人今陈囯蒙瀬郷存祠存据在

鲁南故曰南见老子耼一言道合也精神晓泠钝闻条逹晓明泠犹了钝闻犹钝贤欣若七

日不食如飨大牢丈夫七日不食则毙故以七日为极三牲具曰大牢也是以明照四

海名施后丗施延达略天地逹通也略犹数也察分秋毫称誉

叶语至今不休叶丗言荣畴见称文丗传相语至今不止此所谓名可彊立者

吴与楚战吴王阖闾与楚昭王𢧐于伯㪯莫嚣大心抚其御之手曰今日

距彊敌犯白刃𫎇矢石莫大也嚣众也主大众之官楚卿大夫心楚成得臣子玉之孙强谓吴蒙

冒五矢弩也一曰矢石也战而身死卒胜民治全我社稷可以庶㡬乎

庶几得安遂入不返决腹断头不旋踵运𮜿而死言入吴不旋踵因𮜿而死勇然

不如申包胥之功也申包胥竭筋力以赴严敌伏尸流血不过一卒

之才在车曰士步曰卒而此者一人之功也不如约身早辞求救于诸侯申包胥楚

大夫与伍子胥友者子胥之亡谓申包胥曰我心复楚囯申包胥曰子能复之我必兴之及昭王败于伯举奔随申包胥如秦乞师

故曰不如求救于诸侯于是乃赢粮跣走跋渉谷行赢里一曰囊跣走不及著履不蹊隧

为跋上峭山赴深谿游川水峭山高山深谿大壑游渡自楚至秦所经由也犯津关

猎𫎇笼蹷沙石跖逹膝曽茧重胝七日七夜至于秦庭

犯触触津关则倦猎蒙笼之山一曰葛蔂所蒙笼言非人所由蹷僵跖足逹穿幽通赋曰申重茧以存荆是也鹤跱而不

食昼吟宵𡘜面若死灰颜色霉黒禅峙跱立言不动不食霉黑其面色欲速得秦救也

涕液来集以见秦王秦王秦哀公也曰吴为封豨修蛇蚕食上国虐

始于楚封修皆大豨蛇喻贪蚕食尽无馀上囯中囯虐害始先言将以次至秦也寡君失社稷越

在草茅寡君昭王越远在于随矣百姓离散夫妇男女不遑启处遑暇也启

跪也处安使下臣告急秦王乃发车千乘步卒七万属之子虎

夫子车鍼虎传曰率车五百乘以救楚凡三万七千五百人此曰千乘步卒七万不合也逾塞而东塞函谷一曰武

关塞击吴浊水之上果不破之以存楚国浊水盖江水传曰败吴于公婿之谿

公婿之溪楚地烈藏庙堂著于宪法此功之可彊成者也烈功宪法也

夫七尺之形心致忧愁劳苦肤之知痛疾寒暑人情一

一同圣人知时之难得务之可趣也苦身劳形焦心怖

肝不避烦难不违危殆怖肝犹戒惧盖闻子发之战子发楚威王之将也

进如激矢合如雷电解如风雨贠之中规方之中矩破敌

䧟陈莫能壅御泽战必克克胜攻城必下彼非轻身而

乐死务在于前遗利于后故名立而不堕名武中宁国之名堕废也

自强而成功者也成犹立也是故田者不强囷仓不盈强力

御不厉心意不精将相不强功烈不成烈业侯王懈惰

后出无名丗犹身也诗云我马唯骐六囯如丝诗云小雅皇皇者华之篇六辔四马

如丝言调匀也载驰载驱周爰谘谟以言人之有所务也谘难曰谟言当驰驱

以忠信往谟难事之不自惠已慎之至乃圣人之务也通于物者不可惊怪通逹言怪物不能惊之也

喻于道者不可动以竒喻明非常曰竒察于辝者不可燿以名眩

名虚实之名也审于形者不可遁以状遁欺也状貌也丗俗之人多尊古

而贱今故为道者必托之于神农黄帝而后能入说说

也言为二圣所作乃能入其说扵人人乃用之乱丗暗主高远其所从来因而贵之

为斈者蔽于论而尊其所闻相与危坐而称之正领而诵之

此见是非之分不明诵之喻若影之随形响之应声功也之不知其理故曰不明也夫无规矩

琟奚仲不能以定方圎无凖绳虽鲁班不能以定曲直是故

锺子期死而伯牙绝弦被琴知丗莫赏也针宫氏子通称期名逹于音律伯牙楚人

睹丗无有知音若子期故绝弦破其琴也惠施死而庄子寝说言见丗莫可为语

者也惠施宋人仕于梁为惠王相庄子名周宋𫎇县人作者三十三篇为道家之言也夫项托年七岁

为孔子师孔子有以听其言也以年之少为闾丈人说救

敲不给何道之能明也间道敲横夫人长者年少为之说事者人为其头自救不暇何能明道也

者谢子见于秦惠王惠王说之以问唐姑梁唐姑梁曰谢

子山东辨士固𫞐说以取少主谢姓也子通称也唐姓名姑梁秦大夫言谢子辨士也常发其

说以取少主之𫞐少主谢子之君一曰谓惠王惠王荣孝公之子也惠王因藏怒而待之后日

复见逆而弗听听犹说是也非其说异也所以听者易易革

以徴为羽非弦之罪罪在听也以甘为苦非味之过过在尝也楚人

有烹猴而召其邻人以为㺃羮也而甘之召犹请也后闻其猴

也据地而吐之尽写其食此未始知味者也喻以惠王初说谢子唐姑梁间

之因藏怒也邯郸师有出新曲者托之李竒师乐师古也出犹作也新曲非雅乐也李

竒古之名倡也诸人皆争斈之诸众后知其非也而皆弃其曲此

未始知音者也知非李竒所作而皆弃之故未始知也鄙人有得玉璞者喜其

状以为宝而藏之鄙人小人以示人人以为石也因而弃之此

未始知玉者也故有符于中则贵是而同今古符验验者有明也是

实也言中心能明实是者则贵之古今一也故曰同也无以听其说则所従来者远而

贵之耳言无中心明验无以听人说之是否但见其言远古之事便珍贵之耳近丗之事有可贵者亦有不贵之也

此和氏之所以泣血于荆山之下荆人和氏得美玉之璞于荆山之下献楚武王武王

以为石刖其左趾及文王即位复献之如是乃泣血证之为璧文王曰先王轻于刖足而重剖石遂为剖之毕如和言因号为和氏

之璧今剑或绝侧羸文啮缺卷銋而称以顷㐮之剑则贵

之争带之绝无侧羸无文啮缺卷銋钝弊无刃托之为楚顷襄王所服剑故贵人慕而争带之一说顷襄王善为剑

人名銋钻犀之稔也琴或拨刺枉桡阔解漏越而称以楚庄之琴

侧室争鼔之拨刺不止枉桡曲弱 阔解坏漏越音声散托之为楚庄王琴则侧室之宠人争鼓之也侧室或作 庙

苗山之鋋羊头之销虽水断龙舟陆剸兕甲莫之服

苗山楚山利金所出羊头之销自羊子刀虽有利用无所称托故无人服带也山桐之琴涧梓之

腹虽鸣廉隅修营唐牙伐山桐以为琴谿涧之梓以为腹言其鸣音声有廉隅修营音清凉声和

调唐犹堂营读营正急之营也通人则不然服剑者期于铦利而不期于

墨阳莫邪通人通于事类不然不如众人责远慕声不期得铦利而已墨阳莫邪美剑名也乘马

者期于千里而不期于华骝绿耳鼓琴者期于鸣廉修

营而不期于滥胁号锺滥胁音不和号锺高声非耳所及也诵诗书者期

于通道略物而不期于洪范商颂略达物事也颂或作容圣人见是

非若白黒之于目辨辨别清浊之于耳听清商也浊宫也众人则

不然然如是也中无主以受之譬若遗腹子之上陇以礼𡘜泣

之而无所㱕心自不识父之颜心不哀也故夫㝈子之相似者唯其毋

能知之知独别也玉石之相类者唯良工能识之卞和是也书传

之微者唯圣人能论之微妙论叙也今取新圣人书名之孔

墨则弟子句指而受者必众矣眩于孔墨之名而或不知其实非孔墨所作也故美

人者非必西施之种通士者不必孔墨之类晓然意有所

通于物故作书以喻意以为知者也喻明也作书者以明古今传代之事以为知者

诚得清明之士执玄鉴于心照物明白不为古今易意

玄水也鉴镜也皆以自见能自易故能见物言反易也櫖书明指以示之櫖书也指书虽阖棺

亦不恨矣朝闻道夕死可矣何恨之有乎昔晋平公今官为钟成而示师

旷师旷曰钟音不调平公晋悼公之子彪师旷识音故知其不调也平公曰寡人以

示工工皆以为调而以为不调何也而汝言也师旷曰使后丗无

知音者则己若有知音者必知钟之不调故师旷之欲善

调锺也以为后之有知音者也喻上句作书为知音施也

三代与我同行五伯与我齐智我谓作书彼独有圣知之实

我曾无有闾里气闻穷巷之知者何曾则也我则无声名宣闻于闾里穷巷之人无

有知我之贤何故也彼并身而立节我诞谩而悠忽彼谓三代五伯并身同行而五伯也

立节我谓诞谩倨敖悠悠忽游荡轻物今夫毛墙西施天下之美人若使人衔

腐䑕蒙猬皮衣豹裘带死蛇则布衣韦带之人过者

莫不左右睥睨而掩鼻言虱有美姿人恐闻其𦤀故睥睨掩其鼻孟子曰西子之蒙不洁则人皆

掩鼻而过之是也尝试使之施芳泽正娥眉设笄珥衣阿锡曵

齐纨笄妇人首饰珥瑱阿细縠锡细布纨素斉所出粉白黛黒佩玉环榆步躰揺动挠

杂芝若笼蒙目视杂佩芝若香草笼蒙由妙睧目视也冶由笑目流眺

笑巧笑诗云巧笑倩兮是也流眺不精诗云美目盻兮是也口曾挠竒牙出(⿲面肙犬)䩉揺曾则也挠

弱也口则弱挠冒若将笑故好齿出诗云齿如瓠犀是也(⿲面肙犬)䩉颊边丈妇人之媚也则虽王公大人有严

志颉颃之行者无不憛悇痒心而恱其色矣憛悇贪欲痒心烦闷也憛

悇探读尊之探也今以中人之才𫎇愚惑之智𬒳污辱之行无本

业所修方术所务焉得无有睥面掩鼻之容哉今鼓舞者

鼓舞或作郑舞郑者郑神楚怀王之幸姬善哥攻舞因名攻舞一说郑重攻舞也绕身若环车轮倒也

挠摩地扶于猗那动容转曲曾挠摩地鼓车平解故转周还更曲意更为之便

媚拟神拟象身若秋药被风药白芷香草被风言其弱发若结旌

骋驰若骛骋驰言其疾也木熙者举梧槚据句枉熙戏斈援也梧桐槚

梓皆大木也句枉曲枝也枉或作掘也猿自纵好𫇮叶言舞者若猿不复践地好上𫇮木之枝叶

夭矫燕枝拘言纉蕴若蟠龙燕枝拘言其著树如燕附枝也援丰条舞扶䟽援持持大

条以木舞扶䟽槃跚(⿰足册)龙从鸟集搏援攫肆薎𫎇踊跃言其舞躰如龙附云如鸟

集山持捷大极其巧薎蒙踊跃明其疾也且夫𮗚者莫不为之损心酸足观者见其微妙

危险皆为之损动中心酸酢其足也彼乃始徐行微笑被衣修擢彼彼舞者更复徐行小𥬇

被倡衣修擢舞为后曲也夫鼔者非柔纵言非其人生自柔弱屈句委縦也而木熙者非

眇劲眇绝言其非能也自有绝眇之强力也淹浸渍渐靡使然也淹久浸渍渐于教久

使之柔縦眇劲靡教化使之然也是故生木之长莫见其益有时而修

令长之长砥砺䃺监莫见其损有时而薄有时积时言非一日教化亦然也

藿之生蝡蝡然日加数寸不可以为栌栋加犹益也栌屋也楩栅

豫章之生也七年而后知故可以为棺舟知犹斍斍其大也

事有易成者名小难成者功大君子修美虽未有利

福将在后至美善故诗云曰就月将斈有缉熙于光明此

之谓也巳说在上章也


淮南鸿烈解卷第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