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琐记
(署名:谷虚
1913年
本作品收录于《东方杂志

载于《东方杂志》第九卷第十二号

  予在前清内务府供差,故凡宫廷远近故事,或由目睹,或由传闻,类皆事实,非如外间捕风捉影妄逞奇谈者可比。清廷改革后,市上所售清廷稗史及清后秽史等书,皆情节离奇,谬妄特甚,于事实大相违背,盖其传皆臆度之词,并无其事,不胜其纠正,兹略将事实杂凑数篇,以与世所传者相比较,则真相自得矣。

显后与景帝 世传显后恶景帝特甚,此是实录,盖景帝不能得显后欢心者,亦有数端,戊戌变政,是其较著者也。显后夺政后,尝语近支王公及内侍曰:“他素来本是个谨慎人,万不至如此胡闹,总是所与非人,所以才做出这个祸来。”言语间颇不甚责景帝,惟恨党人特甚。嗣显后不豫时,景帝侍立于旁,太监李连英在内供奉,后笑曰:“我病恐不起,俗云以人肉煎汤,服之便愈。”语毕,视景帝,景帝默然。李连英退后,即请假,后遣太监德存往问,德报曰:“李连英忧后体不豫,惊卧不起。”越数日,后渐痊,始探悉李曾割股肉,为太后煎药,后闻之,叹息再者,于是益疏景帝而爱李。

  一日,后在煖宫书字,召帝入,仰视景帝曰:“汝能书此否?”帝适旁视,不知后作何语,愕然不知所措。显后曰:“外间有鸿鹄乎?”帝曰:“未见。”后曰:“汝读掌故,亦知祖宗缔造艰难乎?”帝默然,李连英跪奏曰:“祖宗缔造国家艰难,皇帝尝为奴才道及。此时慑于圣威,不敢发扬其说耳。”帝退出,谓李曰:“子真朕之青衣也。”

  一日,天大雷雨,帝素畏雷甚,命宫人群呼“别打雷”,显后闻而笑曰:“是真蠢矣!不能治一人,何能治天下?”益轻视帝。

  一日,帝在后宫,与宫人私语后,后知,传宫人严责之,宫人谓谤后,后怒,尽拷宫人,某宫人曰:“帝将不利后。”后遂将所传之人仗杀之,于是派李连英等二十人监视帝行状。于是帝始不能自由,此戊戌十二月事也。次日,即召王公大臣密相大计,群臣皆以为不可行,惟各王公贵族退出后,皆甚欣然,其所商何事,盖可推测而知。

  后有某总督来京陛见,太后复以前事谘询,某总督坚持不可行,甚至叩头流血,太后横目视之良久,遂命退去。内监献计于太后曰:“奴才闻某总督以惧内闻于世,太后以旨召其妇入内计议,某总督自必奉诏。”太后颔之。继内廷演戏,某总督之妇得召入观剧,太后赐以锦墩,优宠备至。既而某妇入厕,太后命宫人牵引之,归而笑语,太后问其故,某妇叩首对曰:“臣妾不才,原出微贱,今日蒙太后荣宠,实非敢承,故步行时虽劳宫人拽,仍不自觉蹀蹶。”太后因命宫人扶起,询其始末,并谓:“我辈皆是妇人,尽可商量家常事,勿庸害怕。”妇遂据实奏对。盖某总督微时尝好猎,一日猎归,汲水饮马,有乞妇奔来求饮,视之,则头上块痂累累,鬂发皆无,然观饮水时,则荡漾中犹着凤冠焉,于是大异之。日将暮,即止于旅舍,藉访秃妇之行踪。次晨,见秃妇复经旅舍,蹀而过,即询秃妇乡里姓氏,舍人谓妇即本村人,贫无依归,日行乞于市,夜则宿于野,初嫁一异乡人,未成礼即疯,乡人弃之,寻旋愈,继复有卖豆腐者丧偶,贫不能续,因欲纳秃妇为继室,合巹之夕,便液污衾枕,次日复被驱逐,知其事者,无不谓命运不可挽强。某督复询现在曾否又复嫁人,舍人谓秃丑如此,尚能嫁何人。某督因识其异,笑曰:“我尚虚度,汝可代我作冰人乎?”舍人大笑,以为戏言,某督正色表诚意,舍人曰:“此极易事,招之便可来,公可面语之,无须媒妁耳。”遂遣人往寻之,俄顷便携妇至,某督略示意,妇即俯地叩求收纳作佣妇,遂与俱归。数年秃痂尽落,新发蓬生,举止端严,正气逼人,某督偶有失检,规劝严如师表。自得妇后,屡迁其官,皆出此妇臂助,每有谏言,如不听,必即失败,某督因是极畏惧之。是日蒙太后垂询,自言当宫人扶拽入厕时,即如当年嫁与卖豆腐人,合巹之夕,便污衾枕,其所梦与此盖同一景象也。太后闻奏,亦为抚掌,皇后亦笑。次日,复召入,太后命前进密语,夫人唯唯而已。后某督请训时,复蒙召对良久。某督行后,亦无若何之结果,惟临行对人曰:“某省距京辽远,颇有瘴气,我岂乐于跋涉,为远祸计,我实不能不有此一行也。”

  太后在三海置有田地十馀亩,遍种野菜,有卖各种蒸食者,有卖茶者,俨如乡村。太后时常自以铜钱购买食物,准卖者较低昂,不许跪拜。景帝买食物时,则常吝不与,或曰:“此皇帝也。”卖物者曰:“皇帝孰与老佛尊!”视帝而嬉,并有时呼太后曰老太太,皇后曰大姑,或曰小姐,或曰少奶奶,呼帝曰阿哥,或曰少爷等称。

  一日,大公主同太后奕棋,帝立太后背后,为时甚久,帝颇惫,大公主故作倦态,太后始命罢棋,帝归无怨言。

  端王载漪尝谄事太监李连英,使在太后前陷帝,李终不忍。太监冯某,豺狼成性,于太后前每有献计,太后亦颇为所动,立大阿哥之事,冯实居祸首。李连英尝谓人曰:“我在太后前,惟有顺旨,绝不敢逢恶。外间人皆诅詈我,殊不知我实为冯所害。”某尚书闻而笑曰:“惟顺旨,便是逢恶。”李闻之,默无一语。戊戌事败,帝闻耗惊绝,跪求计于李,李曰:“求冯。”冯对曰:“恐不可活。”帝入后宫欲自杀,俄侍卫拥至,帝被困禁。继太后召近支王公及徐相桐、端王载漪、大学士王文韶等,欲饮帝酒,顷侍卫拥帝至,内监有见之者,谓帝此时面如死灰,喘息急促,着一履。太后欲亲赐酒,群臣皆呼万岁,王文韶抵死不奉诏,近支王公亦从而和之,帝遂得免。庚子之役,太后屡欲杀王相者,或即影响于此时也。六君子伏法,太后仍欲赐帝死,各省督抚皆报不可,议遂寝。后见帝憨蠢甚,厌恶之而已。其后立大阿哥,皆发始于端王,复得内监赞助之力。大公主媚事太后,颇得太后之欢心,帝隐请公主代恳宽禁,太后弗许,行必以俱。

  庚子回銮后,太后益厌视帝,甚至日不能得温饱。帝所居之宫,荒凉异常,四周水宽一丈五尺馀,有吊桥架于两岸,日放下,夜拽起,实如世所传。帝一日见内务大臣继禄过,因召入,凄惨备至,命稍加修饰宫内器物,继禄颔之。次日,糊裱方毕,内监奉太后旨,赐继禄西洋狗一只,而各大臣皆蒙赏素貂褂。又次日,复赐黄绫匣一个,启视,皆小孩玩具猪狗等物,继禄大惧,请假。

  太后以帝疾,召医诊视。向例诸医入内时,预先集议,应用何项方药亦必先为拟出,以期诊视大略相同,初不计方药对症否也。太医周景濂君与予最善,常侍帝,据云帝原无大症,诸医皆以平和剂进之,且云在宫内最惨之役,即景帝崩时。当景帝未崩前数日,予即得景帝驾崩之耗,其所宣布之日期,实非确期也。据云在宫侍帝疾时,共有六人,死其二,其馀诸医,日仅得一食,因饿失血者又三人,请假亦不得出。当景帝宾天之日晨,内监召太医入,只周君与陈君二人膝行而进,帝在东床卧,以手召周医而前,瞠目指口者四,盖此时内监只有一人,而宫中器物,皆被宫人偷窃殆尽,只馀一玉鼎,周知帝欲得饮食,然无处寻觅,且周君已两日未食,吐血皆纳诸袖中,徬徨无以为计。旋复见帝转侧,吐血盈床,跪近视之,无少声息。近午,醇亲王到,问帝状,周医以“当是驾崩”对,醇王取怀镜接近帝嘴,见无嘘气,即匆匆去,旋报皇后至,两医匿于阶下,闻哭声,旋有内监十馀人到,人声渐杂,周君及陈君始得出宫。迨出宫外,见街市卖食物者,即就地而食,曰:“此是天堂也!”而街市贸易如常,并未闻有人谈及帝崩消息,始知其事尚在秘密也。

  太监李连英事显后惟谨,其机变颖悟,公正不苟,盖亦有足多者,世人谓其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未免有过当处。惟其在宫中日,得太后隆宠,声势浩大,实可以左右朝臣,且其为人,性质豪迈,遇事亦能持平论断,特其不学无术,每为狡黠者所利用,其声誉亦因之日坏。当其为中外诟病时,有某侍御列事实纠参之,李闻之,坦然无所畏惧。太后览奏后盛怒,出宫命李至,左右宫人皆战栗无颜色,旋命传棍入,皆谓李不免(盖传棍者,必太监宫人犯有重罪,其刑至于死,以棍杖杀之也,故每传棍,宫人常有被杖死者。)及李至,膝行而前,太后默然无一言,仅将景帝宫人荣某杖杀之。事毕,谓李曰:“昨有人参汝,汝可自为辨诉。”李复叩请原折,该侍御之原折遂被留中。其后予至太监寇子贞处,得见李之辨诉状抄稿一份,惟原参之折,则遍觅未得全稿,或又谓此辨诉状系李预为拟出,以备太后加罪时在刑部呈诉者,然其状中语气,又似自在太后前辨诉者,兹录之,亦可见当日情事焉。

一、奴才持家最严,虽有承继子嗣一人,尚知守礼法,且不常令其出京,至于侄辈四人,亦不敢作枉法事。奴才自入宫来,与大臣、亲友不相连属,奴才与人通闻问,名片全是自己写的,并未有印片。奴才笔迹,各省官吏亦都识得,如无奴才亲笔写的名片,无论何人,假奴才的名字,去到处撞骗,地方官吏绝不能被其暪过。如上年周巡抚在山东查出黄承勋讹诈案,承勋确是奴才的亲戚,奴才当即请周巡抚尽法惩治,并不敢稍存袒护的意思。至于以名片发给子侄,借游历为名,到各省讹诈钱财,被诈者何省?所诈者何人?原折均未声明。

一、知府启瑞被参革职,蒙开复原官,是该知府自在都察院呈诉冤抑,经都察院奏请开复原官,该侍御供职该院,岂得不知,乃竟以此事涉奴才,且谓“夤夜贿通五万金”等语。此事都察院既已声明其冤抑,如有不尽事情,其责皆在该院,与奴才何涉?且启瑞尚未出京,凭证自在,事不容污。

一、宫禁深严,各宫自有人专管,奴才不过总理其事,大内物件,何能随意取携?至水晶箸、翡翠盘、珊瑚枝、圆顶珠等物,此皆四川贡物,经奴才督人检点封进,已蒙太后御览,奴才何由而得?且以上物件,皆不经见之物,奴才何敢窃自启发,原贡俱在,可验而知。

一、奴才住在黄化门,离禁宫咫尺,所居房屋,不过较中人产稍上,有何僭分?

一、各官上朝,奴才皆以“大人”称呼,名过何人?

一、圣后万寿,贵省贡万寿无疆自动机一架,系由黄内监由宗人府取来,复由奴才呈进。所云索贿万金,果系何人承受?经何人手交纳?

一、奴才侄子李秉业,系八岁时定婚本县赵氏女,因秉业有宿疾,故三十一岁始与完婚。庚书俱在,岂得谓强占良女。

一、小玉壶、紫金泥壶等物,是奴才前数年在琉璃厂自制者。其木成石树一颗及玉翠白菜翡翠烟壶,皆是太后赐物。

一、原折称奴才广置妻妾,蒙蔽上聪,居心实不可问云云。奴才实有妻子一人,十四年前,有友人李宝珊,声称伊有戚苗氏新寡,既无子女,又无产业,穷苦无所依归,而秉性贞洁,不肯再醮,固劝奴才纳为妻室,实属节义两存云云,当时奴才亦以整理家事,在在需人,因友言纳苗氏为妻室,所谓广置妻妾,何所见而云?

一、原折谓凡各眷大吏出京进京,皆必索规费千金或数万不等,皆是拟度悬揣之词,不足据为典要,不然,何不指出一二实事,以为证凭。奴才向守祖宗家法,不敢稍为逾越,此后应益谨慎,以图报称。

此稿原系两纸,后又在锺主政处觅得一纸,与以上语气大略相同,惟事实则互有出入,兹该稿既已遗失,记忆亦不甚清楚,不复赘录。

  显后末年,精神益健,常在宫内自栽花果,紧要奏折,必亲自览阅。有御史攀桂者,本一极昏鄙之旗人,因夤缘荣相,得传补御史,荣亦知其识字无多,昏鄙自用,故每有奏事,必经荣相阅过,始准入奏。在荣相之意,不过借该御史在都察院聊作耳目,乃日久该御史即以职司言路为第一之责任,甚至胡言妄语,腾笑中外。显后每阅其折奏,即咨嗟不已,其所上之折,每不阅看,即命留中,并谓荣相传语:“叫他少说话。”乃该御史并不引以为惧,仍援在官言官之义,妄言无忌。其最可笑者凡三事,一即折奏中误将攀桂之“攀”字,误作“举”,当奉旨:“举是何字?着该御史明白回奏。”其二即条陈东三省善后策,折中有谓:“将东三省与俄人接壤地段皆挖暗沟,上覆以草,再与俄人开衅,可诱俄人尽入沟内,胜俄人易如反掌”云云,又谓:“不必用新式快枪,只用原先所用二人抬之鸟枪,便可致俄人死命。枪前则覆以钢板一块,待彼射击时,我兵可伏钢板后面,百无一伤。”末复揄扬太后为当今菩萨,足以镇摄鬼物。折上留中,一时中外传为笑柄,予多方求其底稿,卒不可得。至其事之有无,虽不敢断,然揆之该御史之前后折奏,此事则未必无因也。其三即近来参黄〇〇之事,黄本有劣迹,而攀则借欲为敲诈之资。其实攀与黄并无识面,其所胪列事迹皆传闻影响之辞,此外则皆卑污细事。当其折既缮就,即藏于靴夹内,竟自到黄宅拜会,黄隐闻其事,佯作不知,延入客厅,亲自出见,攀见黄来,急迎曰:“你们大人到衙门去了吗?”黄曰:“我们大人还未去呢。”攀曰:“我是御史攀桂,因你们大人有许多劣迹,我已将折写好了,要参他。叫他明天与我送五百银子去,此事便可作罢,否则明天就递。”言语间摸索靴夹,似言原折即在靴夹内,黄佯曰:“我们大人上烟馆吸烟去了,你老稍候,我可唤他就来。”黄出,即报捕厅,旋来巡捕二三人,攀知事败,欲夺门,黄迳上前将靴夹抢去,二人遂共到捕厅。攀遂以言官受贿,发往新疆,黄亦革职,故上谕有“二人揪扭上厅”之语。

  景帝素恨宗室近支不求学术,日肆游惰,常戒勉醇亲王多留心政治,故每听讲时,醇王常侍立于帝侧。醇王为人颇正直,惟失于懦弱,遇事不能断,且口稍吃,语言不甚清晰,然遇事必循轨范,拘于小节。当其初入军机时,对于庆、世诸人颇甚恭谨,颇得太后欢心,朝仪亦因之整肃。先是帝未陛殿时,王公大臣先集朝房,人声喧杂,颇不整齐,朝房则任人毁坏,故朝房只有破棹凳,褥垫皆无,醇王入军机后,气象为之一新,至朝房则各依顺序入内,时帝未至,醇王即鹄立屏息以待,其馀则非至口号传出不整肃。(口号者,即帝将入坐,先有内监以口吹哨。)帝有致祭事,则各城皆开正门,其护从王公候帝过,则亦由正门过,醇王则由偏门过。读书贵胄学堂时,自骑马往来于街市,并无护从。当摄政命下,乱象纷呈,醇王亦能处以镇静,内外翕然。

  宣统帝嗣立,此事本决于张、鹿、世三相,本属名正言顺,按之近支,则以恭王承继为最适合,其次则伦贝子,故恭王与鹿相大生恶感,而庆亲王竟于太后宾天之次夕带亲军二百人入宫,经内监禁止,庆王不聪,内监大叱曰:“有旨!”亲军闻之,皆逡巡而退,庆亦无之何。

  宣统帝入宫时,醇王太福晋大哭,以为:“杀我子复戕我孙!虽拥皇帝虚名,实等终身圈禁。”抱宣统帝不释手,经诸臣婉劝,谓不可抗旨,始由侍卫及诸王公大臣拥而去。帝至宫便哭,竟日不食,传民间小儿与帝年岁相同者十馀人入宫,不令施跪拜礼,帝始安。既谒隆裕太后,与醇王福晋年貌相若,帝颇知亲敬,太后加诸膝上,爱如己出,时携以各处游览。帝行正式即位礼时,闲人极杂,礼节亦不完备,帝陞殿时,即哭不止,醇王则行半君臣礼,扶帝陛座。是时朝臣多有泣下者,醇、庆两邸,泪如雨下,满朝恻然。至鸣鞭时,帝哭始止,朝臣遂行礼而退,识者谓其不祥。

  监国摄政后,京人士有识监国之为人者,咸谓恐未克当大任,及观其行政,似有振作气,然当时禁赌甚严,而醇王府呼卢唤雉之声,通宵达旦,甚至各榻烟具横陈。国服期内,禁止乐器,而府内竟传唤马戏,致费钜万。洵、涛两贝勒日日要好差缺,监国不能约束,只到老福晋处哭诉为难情形,请勿使两弟迫逼太甚,遇事即禀承福晋意旨。洵、涛日益骄横,并不敢过问。宫中原有老树一株,共九叉枝,其一枝旁附一小枝,论者皆以国运当至景帝而止,盖以开国至景帝为九代,并未计及小叉枝。至是宣统帝既立,恭王对洵贝勒即以此为言,洵贝勒谓为诅帝,大逆不道,恭王大怒,迳至醇王府暴躁,监国亦无如何。

这部作品在1929年1月1日以前以匿名或别名发表,确实作者身份不明(包括仅以法人名义发表),在美国以及版权期限是匿名别名作品发表起110年以下的国家以及地区(包括新加坡、加拿大、韩国、新西兰、两岸四地、马来西亚)属于公有领域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