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清稗类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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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患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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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宗壮年曾患疖,甫愈,医云:“须养百日,元气可复。”孝贤后闻之,每夕于上寝宫外居住,奉侍百日,满后始回宫。

德宗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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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贞后宾天,德宗方十一龄。内监寇连材深悉帝多病之原因,尝曰:“人当幼时,无不有父母以亲爱之,顾复其出入,料简其饮食,体慰其寒燠,虽孤儿亦必有亲友以抚之也。独皇上无敢爱之,即醇邸福晋【醇亲王妻,德宗之生母。】亦不得亲近,盖限于名分也。名分上可亲爱皇上者,惟西太后一人,【即孝钦后。】然西太后又绝不以上为念,此帝所以多病也。”

孝贞后以微疾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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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贞后崩之前一夕,以稍感风寒,微不适。翌晨召薛福辰请脉,【医士为帝后诊脉称请脉。】福辰奏微疾不须服药,侍者强之,不得已为疏一方,略用清热发表之品而出。是日午后,福辰往谒阎敬铭,阎留与谭。日向夕,一户部司员满人某,持稿诣请画诺。阎召之入,画稿毕,某司员乃言:“出城时,城中喧传东后上宾,已传吉祥版矣。”【禁中谓棺曰吉祥版。】福辰大惊曰:“今晨尚请脉,不过小感风寒,肺气略不舒畅耳,何至是?或西边病有反复,外间讹传,以东西互易耶?”有顷,内府中人至,则噩耗果确矣。福辰乃大戚,曰:“天地间乃竟有此事!吾尚可在此乎?”盖福辰已以医疾功,晋副都御史矣。自孝钦后寝疾,数日间,皆孝贞一人召见。于时左宗棠方长军机,次晨入内,与同列语孝贞病状,左顿足大声曰:“吾昨早对时,上边语言清朗周密,何尝似有病者!即云暴疾,亦何至如此之速耶!”恭王在座,亟以他语乱之。未数日,出督两江之命下矣。盖内侍在旁诇察,已以左语入奏也。或曰:孝钦实诬以贿卖嘱托,干预朝政,语颇激。孝贞不能忍,又以木讷不能与之辩,大恚,吞鼻烟壶自尽。其所以致疑者,则以孝贞之弟桂祥时遣人入宫问候也。

上海消夏之致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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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人烟称密,居民不讲卫生,其消夏法,一日可分为三截。午前烈日当窗,黑甜未足,炎歊万丈,一呼一吸以承受之。午后则奔集于酒肆、茶寮、剧场、妓馆,室不通风,复聚数十稠脂腻粉之辈,围作肉屏风,以腐朽珍错果腹。至夜而驱车于旷郊之夜花园,则入芦棚、泥地、草亭,啖荷兰水、冰其淋,乐此不疲,鸡鸣未散。虽金钢玉树之身,亦将何以堪此!故夏令未终,痢疾大盛,赤痢尤多,十死其九。

因病借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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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居民之有病者,每至医药罔效时,亲密戚友乃有借寿之举。于是自结团体,往邑城隍庙拜祷,各愿借寿一岁,以求延长病者之寿,俾其即日痊愈,得以治理未毕之家政。俗传此举定须十人,且必出于借者之自愿,若由病家请托,或他人说合,则无验。

身作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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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浦诸某,久婴瘵疾,卧经岁矣。谓其族兄联曰:“不意近今我身竟可作历本看,每逢二十四节,无不先觉。”盖时至而痛也。

杜开藩妻病后易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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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丙戌,青浦杜开藩之妻得疾,死而复苏,言语不可解,家人环立不相识。及愈,则纫绩炊爨之事鲜有能者。越二十馀年始死。

鼠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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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治初,滇中大乱,贼所到之处,杀人如麻,白骨盈野,通都大邑悉成邱墟。乱定,孑遗之民稍稍复集,扫除胔骼而掩之,时则又有大疫。疫之将作也,其家之鼠无故自毙,或在墙壁中,或在承尘上,不及见,久而腐烂,闻其臭,鲜不病者。病皆骤起,其身先坟起一小块,坚如石,色微红,扪之极痛。俄而身热谵语,或逾日死,或即日死,可以刀割去之。然此处甫割,彼处复起,得活者千百中一二而已。

  疫起乡间,延及城市,一家有病者,则其左右十数家即迁移避之,踣于道路者无算,然卒不能免也。甚至阖门同尽,比户皆然,小村聚中至绝无人迹焉。

  甘肃多烟瘴,青海更多,至柴达木而尤甚。瘴有三种:其一,水土阴寒,冰雪凝沍,气如最淡之晓雾,是为寒瘴。人触之气郁腹胀,衣襟皆湿,饮其水则立泻。其二,高亢之地,日色所蒸,土气如薄云覆其上,香如茶味而带尘土气,是为热瘴。触之气喘而渴,面项发赤。其三,山险岭恶,林深菁密,多毒蛇恶蝎,吐涎草际,雨淋日炙,渍土经久不散,每当天昏微雨,远望之有光灿然,如落叶缤纷,嗅之其香喷鼻者,是为毒瘴。触之眼眶微黑,鼻中奇痒,额端冷汗不止,衣襟湿如沾露,此瘴为最恶。三瘴又各分水旱二种:水瘴生于水,犯之易治;旱瘴生于陆,犯之难治。草地烟瘴,不似炎方之重,犯瘴倒地者,不忌铁器,刀刺眉尖验之,血色红紫者,虽有重有轻,皆无恙,惟血带黑者不可救。多食葱蒜姜韭,可敌瘴;少食番产蔬蓏野味,可避瘴。行道者早饮酒,吸烟草,腰间佩有磁瓶革囊,凡烟酒辛辣药散之属,无不当备。然汉人至番地,从无不服水土。老商户常称盐为人生食惯之品,草地水味大半咸苦,虽不适口,然不至伤脾。又山中盛产百草,水为药气薰融,冷饮亦不致泄利。其最关系者,全在牛马粪。牛马不食腥秽,其矢质净而无毒,不惟浓臭可解诸瘴,所爨熟食兼足健人脾胃。凡游牧山场,开垦尽属良田,非特有天然之肥料,其瘴毒亦经其淘尽也。是以用牛马粪代薪,不犯瘴气,又可无水土不服之患。

  南方行蛊,始于蛮僮,盖彼族狉榛成俗,不通文化。异方人之作客闽、粤者,往往迷途入洞,中蛊而死。漳、汀之间较盛。蛊类不一,名亦各异。闽曰蛊鬼;粤曰药鬼;粤西有药思蛊,状似灶鸡虫;滇蜀有金蚕蛊,又名食锦虫。《五岳游草》载稻田蛊;《冯氏医说》载鱼蛊、鸡蛊、鹅蛊、羊蛊、牛蛊、犬蛊、蜈蚣蛊、蜘蛛蛊、蜥蜴蛊、蜣螂蛊、科斗蛊、马蝗蛊、艸蛊、小儿蛊等称。其造蛊之法,以百虫置皿中,俾相啖食,存者为蛊。或云,蛊者,人取三虫之类,虾蟆、蜈蚣、蛇虺也,以器皿盛之,使其自相啖食,馀一存者名为蛊,而能变化。人以酒肉祭之,取出,放毒于饮食中,人中其毒,心闷腹痛,面目青黄,或唾杂鲜血,或下脓血。病人所食之物,皆化为虫,侵蚀脏腑,蚀尽则死。急者十数日即死,缓者延岁月。死后,病气流注,传染于人,故谓之蛊疰。或云,中蛊者面色青黄,为蛇蛊;面色赤黄,为蜥蜴蛊;面色青白,若内胀满,吐出成科斗形者,为虾蟆蛊;面色多青,或吐出如蜣螂形者,为蜣螂蛊。或云,南方蓄金蚕,蚕金色,食以蜀锦,取其粪置饮食中,毒人。或云,五月五日聚诸虫豸之毒者,并寘器内,自相吞食,最后独存者曰蛊,有蛇蛊、蜥蜴蛊、蜣螂蛊。视食者久暂,卜死者迟速。蛊成,先置食中,味增百倍。归或数日,或经年,心腹绞痛而死。家中之物,皆潜移去。魂至其家,为之力役,犹虎之役伥也。其后夜出,有光耀如曳彗,是名飞蛊;光积生影,状如生人,是名桃【一作挑】生;影积生形,能与人交,是名金蚕。于是任意所之,流毒乡邑,杀人多者蛊益灵,家益富。蛊术公行,峒官潜知其状,令巫作法厌之。取妇埋地中,出其首,浇蜡燃之,以召冤魂。魂不附,僮妇代鬼返骂,乃死,否则不能置之法也。

  粤东之估,往赘粤西土州之寡妇,曰鬼妻,人弗娶也。估欲归,必与要约,三年则下三年之蛊,五年则下五年之蛊,谓之定年药。愆期,蛊发,膨胀而死;如期返,妇以药解之,辄无恙。土州之妇,盖以得粤东夫婿为荣,故其谚曰:“广西有一留人洞,广东有一望夫山。”以蛊留人,人亦以蛊而留。

  粤东诸山县,人杂瑶蛮,亦往往下蛊。有挑生鬼者,能于权量间,出则使轻而少,入则使重而多,以害商旅,蛊主必敬事之。投宿者,视其屋宇洁净,无流尘蛛网,斯必挑生鬼所为。饮食先嚼甘草,毒中,则吐,复以甘草姜煎水饮之,乃无患。蛮村,不可不常携甘草也。

  凡下蛊,皆出于僮之妇,若瑶娘,则不能下蛊。蛊有鬼,曰药鬼。药鬼之所附,僮妇恒不得自繇,代代相传,必使其蛊不绝以为神。其中于人得解者,或吐出生鱼、生虾、生鸭之属,皆药鬼为之。

  滇中亦多蛊,有以药成者,有自生者。某太史典试云南,偶与内监试某观察言及,观察曰:“此易见耳。”翼日,告曰:“蛊起矣。”太史出视之,如放烟火。观察曰:“贵人指之则落,星使何不试之?”太史指之,果坠。太史曰:“观察亦贵矣,何独属我?”观察曰:“非钦使不应也,省中惟巡抚、学政乃可耳。考官天使,故请试之。”

湖南苗妇有蛊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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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保靖南关外富户姜正秀家,有雇工梁胜贵,勤苦诚朴,为姜所信用。某日,使往那洞守碾房,梁挈其妻吴氏同居。吴本苗女,夙有蛊术,凡蛇蝎龟蛙之属,蓄卧榻下。初各一二头,未一月,灶厕间皆蠕蠕而动。往来碾米者遂视为畏途,梁亦患之,累戒不悛。有人以其事告姜,姜惧,使人逐梁他徙。吴怒,披发入姜宅,横目视人,口喃喃诵符咒,指牛,牛死;指犬,犬毙;叱人,人病,恶蛇毒虫满室中。姜大恐,率家人罗拜于吴,求恕罪。吴许之,患始平。

麻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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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多疯人,患麻疯者是也。市多疯男女,行乞道旁,秽气所触,或小遗于道路间,最能染人。高、雷间,当盛夏时,风涛蒸毒,岚瘴所乘,其人生疯尤多,至以为祖疮,弗之怪。当垆妇女,皆系一花绣囊,多贮果物,牵人下马献之,无论老少估人,率称之为同年,与之谐笑。有为《五蓝号子》诗者,诗云:“垂垂腰下绣囊长,中有槟门花最香。一笑行人齐下骑,殷勤紫蟹与琼浆。”盖谓此也。是中染有疯疾者十而五六。

  凡男疯不能卖于女,女疯则可卖于男,一卖而疯虫即去,女复无疾。自阳春至海康六七百里,板桥茅店之间,数钱妖治,皆可怖畏,俗所谓过癞者也。疯为大癞,虽繇湿热所生,亦传染之有自。故凡生疯,则其家以小舟处之,多备衣粮,使之浮游海上,或使别居于空旷之所,毋与人近。或为疯人所捉而去,以厚赂遗之乃免。

  粤东有麻疯院,设于广州城外,专养疯人。患者既入内,不准入城。市有三蛇祛风酒,专祛风湿,然染疾太深者亦难见效。人家之买婢妾,雇乳妇,均须验明有无麻疯。其法,使其人处暗房中,以硝倾入火炉中燃之,如面色发青者无疾,面色如常则有疾,断不可留也。

吴绍田好色染麻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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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疯之害,较杨梅尤烈。妇女罹此病者,往往游行市上,搔首弄姿,惑诸少年,诱与之交,登徒子辄入其陷阱。桂林吴绍田,翩翩佳公子也,以其舅氏陈训宦于广州,因往依焉。一日薄暮,偶散步郊外,见女郎扶小婢,踯躅道路。睨之而美,顾无人,入以游词,笑不拒,但启齿嫣然笑,姗姗去。吴为所惑,遥尾之,约半里许,入一巨第。吴徘徊瞻望,不敢遽入,密询之邻居,曰:“是某显者家也。”吴怅惘若失。俄而婢出,招以手,即随入。越数重门,达女室,则方明烛凝坐,若有所待,低声曰:“恼郎久待矣。”因扯与并坐。室中各物,穷极奢丽,一切陈设多未睹,锦帐低垂,床上裀褥厚尺有咫。吴至是,惟自惭形秽,跼蹐不自安。女笑谓婢曰:“若男子,羞瑟瑟,殆类小姑子。”顾谓吴曰:“子何前倨而后恭也?”吴曰:“我乃山野俚人,猥蒙不弃,恐污仙人,以是心不自安耳。”女笑曰:“君诚笃人也。”无何,就寝,宛然处子,吴亦护持周至。女忽于枕上澘然泪下,吴怪而问之,但泣不答。吴固诘之,女曰:“妾诚不忍见君死,用是悲耳。”吴诧曰:“是何言欤?”曰:“君不闻广东麻疯症耶?”吴大悟,既曰:“得亲芗泽,即以一死报知己恩,可瞑目泉下矣。”女感其言,益呜咽不成声。漏三鼓,女曰:“君盍去,此难久留。”即起,送之出。吴归,掩卧空斋,嗒然如丧。未几,果病,一身尽溃烂,自分必死。初,其舅氏犹时一存问,继则闭置一室,从窗外进食物,不过问矣。一夕,夜已深,忽奇渴呼茶,气竭声嘶,无应者,乃自起,匐伏暗中索之,忽触一巨瓮,扪之,满贮酒,俯而牛饮,渴渐止,乃返身睡。次日,则遍身脓血尽成厚痂,揭之,随手脱落,视肤肉,较昔日白嫩数倍。拔关出,奔告舅氏,述夜来状。视瓮中,则溺一蛇,长仅四五寸,有四足,始悟夜饮此酒而愈也。吴愈后,浼邻媪,告女以不死,请续旧好。女曰:“吴郎,妾恩人,殆天佑之不死。桑中之约不可再,致意吴郎,但命媒妁来,妾誓嫁之,不遂,则以死殉。”吴喜,以商舅氏,转托母家戚好致意女父母,并以事颠末告之,曰:“此天作之合也。”许之,遂以女嫁吴。

孔昭干得狂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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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丙戌,湘乡曾惠敏公纪泽使俄归,鉴京官之迂谬,不达外情,乃建议考试游历官,专取甲乙科出身之部曹,使游欧美列邦。试毕,十二人中选,游英、法者为宝应兵部主事刘启彤、吴县刑部主事孔昭干、江阴工部主事陈爔唐、文登刑部主事李某。刘久客津海关署,习外事,众皆奉为导师。孔乃曰:“我为散馆庶常,岂反不如彼,而必听命于彼乎?”随行有两译人,一日,至意国境,船主号于众曰:“明日有东行邮船往沪,有寄家书者,今日可书之。”于是皆具书报平安。次日晚餐,席次忽无牛肉,盖西行浃旬,牛适罄也。孔谓刘曰:“船主私阅我家书矣。”刘询故,孔曰:“我家不食牛肉已数代,自登舟至今,每饭皆牛,尝不得饱。昨于家书中及之,兹忽无牛,是以知其阅我家书也。”刘笑曰:“船主未必识华文,阅信何为?况欧人以私拆人信为无私德乎,君何疑?”孔顾两译人谓刘曰:“彼,我国人,何以识洋字?安保船主不识华文耶?”及抵英,一日,游阿模司大炮厂,见有长三尺许之炮弹,孔问译人,以炮弹对。孔怒曰:“尔以我为童𫘤耶?炮弹乃圆物,我幼即见之。此殆一小炮,何云炮弹?”又凡经游之地,至门,辄有册请留名,孔必大书“翰林院庶吉士”。刘每阻之,孔谓为妒,大不怿。久之,病发矣。一日,忽具衣冠缮状控刘,呈公使,大声呼冤。公使不见。阅数日,窃吞同伴之鸦片膏半瓯,复至庖觅冷饭半盂,咽而下之。夜半,毙焉。床头有上公使遗书一通,略云:“刘曾引我至蜡人馆,指所塑印度野蛮酷刑相示,谓将以此法杀我,故不如自尽耳。乞代奏伸冤。”孔死,公使乃奏请给恤如例。

张孝廉得狂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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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垣张孝廉,名下士也,以事实近阴私,谈者讳其名。先是,张妇逝世,悼亡诗文稿积数寸,同人群指为痴。既三年,纳一妾,拟不再娶。戚尚以宗祧所在,强张委禽于某氏。某氏知其有妾也,已不怿。入门,妾以礼见主妇,抗不为礼,张入房,责之。某氏亦以先妾后妻责张。薄言逢怒,遂赋《终风》。张由是指天画地,每日如癫人。百计医治,卒莫效。尝自言有老叟夜至,时以九具镜箱持赠,促令开视,云箱中所有,皆前生事。张遂逐镜试之,见第一箱揭影,辨得前生为纪文达公,第二为泸溪知县,第三为京师名妓,第四为乞儿,第五为南岳苦行僧,第六为歙县孝廉,早卒,第七八皆童殇,至第九则今世矣。其箱中则现妻死已葬、继妻与妾不和状,本身气恼成癫状,忽将碗盏掷碎一一吞下状,误食毒菌,肢体青肿状。又言癫一年便愈。凡过去事都验,未来事亦由家人笔志诸状,以待印证。明年,癫果愈。适春闱在迩,部署入场,竟中式,授知县。越年,张文襄公之洞调两江,督兵防海,鄂督募练兵,与敌战。张亦起办团练,领乡军,数战皆捷。复募兵万人,往来长江上下游为接应。时东南诸省糜烂已甚,与梦中所现各事皆吻合,究不识其梦境变幻何如是之真也。

某制军弟得狂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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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制军之弟某,有干才。一日,往省其兄,晚食时,责制军昏愦,谓将来恐招灭族之祸。制军恚而入。次晨,某不别而行,竟附轮归矣。制军亦听之。既而发电告以已为其觅有保举,恐特旨即日见召。时某尚在途,瞥见电有特旨二字,惊骇以为祸作,矢溺齐下,旋忽跃入水中而死。

李疯子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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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间,京师有妇人李氏者,年六十许,群呼为李疯子。好詈人,辄于清晨,提一篮游于市,且行且詈,朝政民俗一一指陈,无稍讳。群儿辄尾之。初为步军统领所逮,致之狱,挞之不惧,久乃释之。市肆争施以钱,且有为之具饭者。得钱多,则以之建庙。庙凡七,皆延僧主之,而行詈如故。遇冠盖于途,声益高,入人家则又和颜款接,不类有疾者。

陈兰堂得异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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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兰堂屺瞻以诗、字鸣于嘉、道间,晚年得异疾,口喑,手足痿痹不仁,而心思耳目如常,见人辄泪下,即援笔为诗,辄得佳句。

阿桂得离魂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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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桂,佚其姓,丹徒人,农家子也。年二十馀,已娶妻生子。某年冬,阿桂骤遘奇疾,终日咄咄,不饮亦不食。其妻憾之,百计求治,卒无效。一日昼寝,状甚适,历二小时许始寤,目灼灼四顾,口操鲁音曰:“异哉!此何地也?我何由至此?”语毕,狂奔出门去。妻大骇,牵衣阻之。阿桂怒曰:“尔欲何为?我非此间人,留无益。”语毕,又奋身欲行。妻泣曰:“尔即病狂,何床头人亦不识耶?”阿桂笑曰:“异哉,我安得有此黄脸婆!”妻益骇,曰:“然则尔何人?”曰:“我李某,山东人也。既不识我,何认我为夫?”妻曰:“尔名阿桂,我为尔妻,此间人孰不知者。”又指其三岁儿泣曰:“此牙牙学语者,我与尔所生之子也。尔即无结发情,独不念此一块肉耶?”时村人群集,众口一致,皆韪其妻之言,阿桂亦踟蹰不能决。妻又曰:“尔如不信,盍窥镜自视?”阿桂曰:“善。”甫对镜,即皦然失声曰:“异哉!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也。我之本来面目安在耶?”阿桂泣,妻亦泣。村人皆啧啧称异,争询其故。阿桂曰:“我亦不审何以至此。顷在山东时,惟午睡耳。”妻及村人仍意其病后谵语,设辞以慰之曰:“既来之,姑少安毋躁。”阿桂摇首曰:“嘻,我家有一妻一妾,华屋数楹,藏书万卷,此龌龊者安能一朝居耶!我去矣,后会有期。”语时,又夺门欲出,妻号泣随之,掉头不一顾。村人不得已,乃执而送之官。阿桂本不识字,初讯时,亲书供状,则洋洋千馀言,斐然可观。此即离魂病,往往能以彼人之魂附于此人之身,阿桂殆其类耶?

外蒙易致寒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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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蒙古各处,皆有汉人贸易,惟冬令苦寒,时有冷瘴中人,使人腿足肿溃。以马脑髓敷治之,虽可渐愈,然亦多致残废。故汉人之初至其地者,必紧其袴带,足亦不可常使贴地也。

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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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病与种族至有关系,东亚人种之近视眼较西洋为多,以东亚国古种族旧也。加以近世事物之多,而东亚人之执业处事,又不知调护之法,近视眼之进步,其度更速。然此尚不足虑也,最可危者,则东亚最多之眼病,我国古名曰椒疮、粟疮,俗称痧眼,西人曰托拉呵谟。日本此病亦最盛,曰颗粒性结膜炎,或目为国民病,而我国眼医尚未知之。奉化某小学校,学生五十四人,而检其患椒疮、粟疮者,多至十人。问其家族,则父母兄弟姊妹常苦眼病,且发赤眼。又以此病传染最易,初时多不注意,及发觉,则病已甚重,且至失明。故美国海关检疫令,凡东亚人上岸,必检其眼者,即畏此耳。

杨秀清多服温药而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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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寇喜服药物,凡人参、高丽参、肉桂、鹿茸温补之剂,随处收求,并令谍人假充商贩,兼赴各处购买。杨秀清以服温剂过多,热毒上冲,两目俱瞽。

短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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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药园,名澎,仁和人,以诗名,与宋荔裳、施愚山、严灏亭辈称“燕台七子”。其读书处曰揽云楼。客至,辄梯而登,则见药园伏案上,疑昼寝,迫而视之,方观书,目去纸不及寸。骤昂首,又不辨谁某。客嘲之,药园戏持杖逐客,客匿屏后,误逐其仆,药园妇闻之大笑。一夕娶姬,药园逼视光丽,心喜甚,出与客赋定情诗。夜半披帏,芗泽袭人,姬卒无语。诘旦视之,爨下婢也,知为妇所绐,则又大笑。每日晨入东省,侍郎李奭棠从东出,药园从中入,瞠目相视。侍郎遣驺卒问讯,药园趋谢,侍郎笑曰:“是公耶?吾知公短视,奚谢为!”又乾隆朝,某省知府某入都展觐,召对毕,顿首言:“臣犹有下忱。”上曰:“何也?”曰:“臣有老母,臣来京,别母,母命臣必仰瞻圣颜,归以告母。”上曰:“而目朕可。”曰:“臣短视。”曰:“携眼镜未?”曰:“有之。”曰:“带镜目朕可。”某顿首遵旨。有顷,上曰:“审未?”曰:“审矣。”顿首谢恩出。上嘉其质直,未几竟大用。

董文恭鼻有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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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嘉间,大学士富阳董文恭公诰久居京师,鼻有淤肉,闭塞,气不得通。每当严冬,入西华门,扑面风来,则张口迎之。或风甚气逆,则小立暂喘。老年则上气疾,至冬恒剧,亦鼻息不能转运之故也。

海秀以患痘自刺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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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秀,满洲人,幼患痘,左鼻壅塞,人多笑之。海伺母出,以佩刀刺鼻孔,血涔涔下,卒通其窍。时方七岁。父叹曰:“此何异符生之刺目也。”

鼻出烟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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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丰初,祁宿藻陈臬湖北,时吸鸦片烟之风初盛,其禁亦至严,署中人无敢私吸者。独刑幕徐某,年老瘾久,吸食如故。豢一猴,冬能温衾,夏能挥扇,酷爱之。徐吸烟时,猴恒蹲榻畔嗅烟气。后徐以公事他出,猴瘾起,疲惫,僵卧五日而毙,鼻中有黑物游出,如小蛇,盖烟虫也。徐归,剖猴腹视之,则腹中虫数百,蠕蠕而动,肠胃皆被啮穿,鼻中者仅其旁溢上行者也。或语徐曰:“君不戒吸,鼻中亦有烟虫耳。”徐因此猛醒,亦即戒烟,然疲病如猴状。祁命以猴腹烟虫数条,焙焦研末,置药中,使徐服之,不数日,瘾竟断。

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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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谓臂短屈不能伸者为绻膀。端方署江督时,檄州县致二人,送日本,习普通师范。有顾听秋、成兰征二人往。兰征右臂拳曲,且折其一支,如悬赘然,作书画兰皆左手,故自号左腕生。一旦改服短衣窄袖,则右手不能举,盖𦈛病也。

郑环之疾革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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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嘉之际,武进郑环以经学名宇内,躬行峻洁,志在经世。自以学成不得用,常与当路言民间疾苦,于兵政、海防、屯田尤详切。人或倦且厌,郑犹哓哓不已,盖冀其偶一听用也。嘉庆丙寅,卒于甘泉训导宫署。客或往唁,则见其朝衣冠端坐,持笔疾书。客大惊,问先至者,则曰:“以丑初疾革,浴毕,敛以公服。天始曙,忽起索纸笔,曰:‘吾注《易》,有四卦未卒业,是以回光续成之。’”客坐候至酉,始掷笔长叹而瞑。急舁上状,身已僵冷而卦注毕矣。

钱宝峰病革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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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宝峰为花面中之老手,《芦花荡》、《长板坡》、《金雁桥》、《夺阿斗》,皆其著名之剧,而尤以扮《儿女英雄传》之邓九公为得侠士卤莽情状。光绪中,病革,呓语曰:“阎君召我演剧。”此事近妄,而都下盛传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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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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