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清稗类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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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古云藏中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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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泉、么泉、幼泉、中泉、壮泉,与大泉为新莽货泉六品。嘉、道间,杭州周尔昌曾藏中泉一枚,未几而归方铁珊。周恋之,颜其斋曰古泉小筑,以志不忘。后为吴门孙古云所得,孙亦古泉巨室也。

刘燕庭藏南宋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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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宋铁钱,昔人未经著录,南宋则尤少。蜀中市肆有之,盈千累百,而迄无人过问。刘燕庭官蜀时,始物色得之。背文奇怪百出,而嘉定各宝,多至十馀种。

戴文节藏三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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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文节尝藏汉武建元朝所铸三铢钱,为高小楼所赠以作画扇润资者。

戴文节藏四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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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莲尝以孝建四铢钱一品,售之于戴文节,且语之曰:“予入膻肆,见人持百钱市膻。中有此钱,肆人小之,索易,弗与,且相诟。予以百大钱代偿直,而乞其小钱。两人不解,面觑久之,谢解纷去。若辈痴我,我痴若辈,今君又数百倍钱以易我此钱,不更痴于我哉?”

  五铢背文四出,汉灵帝时铸,《献帝春秋》称为角钱,当时有京师将破之谶。亦文节所得,谓可为五铢马式。汉以前之五铢,大抵与此形制相类。不相类者,必非汉。凡有四出之钱,皆出此钱之后。前人定五铢年代,说多无据,惟四出为有据。由有据者而推之,知无据者尽臆说矣。

戴文节藏五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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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文节藏有郭五铢钱,有外郭大小二品,盖梁武帝时所铸。其时圜法最杂,有女钱、稚钱、对文钱,制作绝无确论,惟有郭无异议,颇有精者。

  铁钱最难辨,射利者知铜不可赝,转而笵铁,非以徐氏象梅《图篆》为蓝本,不能辨之。若以真银翻沙铁,以精火,以烈笵,以深工,以良钢磨之,盐锈之,衣带和之,可以迷惑法眼也。

戴文节藏汉兴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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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兴,成李寿铸,分书。吴逸庵曾得一枚而洼,以大椎平之。其后吴所藏悉至京师,辗转售卖。时刘燕庭将之官汀州,借钱数十万购之,辇以俱南,邀戴文节往观,因见汉兴暨壮布、宝庆、康定等十许品,其他常钱,盖有千馀。文节戏语刘曰:“兄求古泉,一购辄数千,当赠我一二枚。”刘曰:“他不知己者见索,数千不吝也。若阁下,则一泉不与。”盖恐文节攫其汉兴耳。然文节之封翁,竟于是岁得一品于南中,以寄文节。

戴文节藏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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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和五铢,魏文帝铸。永安五铢,孝庄帝从杨侃议铸,高澄亦铸之。常平五铢,齐文宣帝铸。玉箸篆、布泉、五行大布,周武帝铸。永通万国,周宣帝铸。古今书法,未变,不足观;已变,不足观;将变,最可观。汉、唐人碑版,不过汉、唐人面目,实惟六朝为最可观,盖汉将变为唐也,是以异境百出。钱文亦然。北朝钱上承秦相,下启少温,正篆法之将变。戴文节尝集北钱如上所述各种以摩挲之,意固自有在也。

戴文节藏大历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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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历、建中,唐钱之极少者。戴文节夙闻陈南叔癖嗜古泉,一日赴公宴,遇南叔,有座客曰:“市上竞观开元钱,云是新出土者。”南叔跃起曰:“有开元,必有大历,必有建中,子少坐,我去矣。”顷之,挟数十枚来,出不精者以与友人,文节分得大历元宝一品,而建中则不能得也。

戴文节藏开元通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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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文节藏开元通宝一品,径二寸弱,文字若展欧书而成者,铜色纯赤,非建中时赵赞采连州白铜所铸径寸二分之大钱也。

戴文节藏大齐通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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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钱以足补史传之缺者为贵,故异钱可考者,上也,无可考者,次也,厌胜,下也。戴文节藏大齐通宝一品,杭州钱社中人定为黄巢所铸,乃其封翁所得于里中者。盖有酒人贻封翁以古泉百许,中有异钱二,一破大齐,一铁宝庆。吴逸庵知之,亟往视,既而出汉印数事索易,文节因出宝庆与之,大齐不舍也。

戴文节藏驺虞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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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文节在兰州日,赵霁园刺史宜暄赠以驺虞峙钱,上驺下虞,隶书,右峙左钱,篆书,形模之大小,轮郭之阔细,与常平五铢无殊。

戴文节藏永安一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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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一千铁钱,不见旧谱,惟刘燕庭有之。又有永安一百铜钱以示戴文节,曰:“若有考,当赠一枚。”文节忆陈氏《图经》有引王举《大定录》显德五年江南李氏铸永通泉货,永安五铢一条,陈氏谓永安五铢不见他书,恐传写之误,颇疑此钱为李氏之物,盖一千一百,非五铢也。是时尚大钱,天策、乾封、铁开元皆粗重如此钱,或亦铑伍也。燕庭以为然,遂以贻文节。其后文节又购一枚,缘较阔。

戴文节藏天策府宝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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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策府宝,楚马殷铸,道光丙申冬,戴文节得之。其封翁时方患瘫,呻吟枕次,得是钱,手自玩弄,不觉加一饭也。

戴文节藏大观通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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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观通宝,宋徽宗御书,书法亚于崇宁,戴文节藏之。尝谓作书有三难,印篆难,榜书难,钱文难,非毫发无遗憾,波澜独老成,不成书道。论章法,印以方,榜以横,钱以圆。三者之中,钱尤难矣。因难见巧,其徽宗乎?

戴文节藏宋靖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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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文节尝得宋靖康钱三品,一隶书通宝小铁钱,一篆书元宝者二钱。隶钱得之南,篆钱得之北。文节谓得篆钱时,客方携此钱来,适有以白金九十六铢润余画笔者,遂易之。

戴文节藏新莽大泉五十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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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文节官京师时,曾得大泉五十泉笵残铜一块,盖为工人碎以铸他器而所馀者,文节名之曰焦尾,其字则阴文也。时张叔未在都,文节持以示之,叔未大诧曰:“余藏十馀笵,未有阴文者,此必笵母也。否则大泉五十,固自有阴文泉,若镕铜入笵,则笵销矣,假若不销,古人又焉用阳文笵,笵土以笵铜哉!”

张叔未藏新莽大泉五十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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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庆癸亥四月,张叔未在郡城,得新莽大泉五十笵不少,今记其三。一,背文为日万泉,笵重今等十两,泉背面各三肉好,周正大,泉字皆作方折。张召所载大泉五十有泉字诸画并方者,此也。日万泉三字,篆法遒劲。叔未自谓所见笵背文宜泉吉利、富人大万、日利大吉,皆语取吉祥,得此,又增锺官一佳品矣。二,背为鸟形,乃金桧门总宪藏物,其后人某家于常州者,归秀水殷云楼广文。戊寅四月,殷归于叔未,值番银十饼。大兴翁宜泉秋部尝以得货泉笵背有鹿形者,驰书叔未以相夸示,谓为难得。叔未则谓此背作鸟形,极翔舞之致,在汉画象中亦至精者。嘉善闵笏山以大钱二百得一于河南禹州,道光癸未初冬,亦归于叔未,值银四饼。笏山云:“偶郊行,乞火于农家,以此盛火石应客,因得之。”

张叔未藏新莽五铢泉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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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时铸泉之法,先琢成土型,次镕作铜模,【即今时流传之笵。】然后湅土实,填铜模中,印取泉文牝牡之形。如是者二对,合之,便可冶铸。如铜模,泉文具列面背者,颠倒互合,止须一模,故今时所见面背具列之笵,只一片已全。若泉文,纯面纯背,则模必两片,方可对土印合。惟张叔未所得五铢泉笵,一纯面,一纯背,两片皆存,可称全璧。至如墨本中半两泉笵,长圜者一,列泉七,圜者二,一列泉八,一列泉九,皆止有字一面,盖遗失其无字者一面也。叔未因悟铸半两泉时,其笵止用纯面纯背,初铸五铢时尚然,继乃日就巧便,每笵面背并列,故五铢笵已有半面半背。而新莽各笵,绝无纯面纯背,此可历验而得。其家藏五铢全笵,定出汉初而非东汉。至隋,历朝五铢之笵,益可知矣。

张叔未藏新莽错刀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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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刀,“一刀”二字阴识,以黄金错之,“平五千”三字,阳识。平,即直也。《汉书.食货志》径作“直五千”似班氏改之,于义虽无所戾,然竟非本事。“栔刀五百”字,并阳识。“栔刀”二字横列,与错刀位置不同。栔,《食货志》作“契”。按《说文》,栔,刻也,从木从。契,大约也。从大从。二字不同义,钱献之辨之甚晰。嘉庆壬戌,绍兴萧友楚尝以错刀赠张叔未,而叔未又于癸亥得栔刀于杭州童佛庵,皆精美无比。

张叔未藏宋临安府銙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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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庆癸亥,张叔未购得南宋五百文铜銙牌,价钱二千。“行 ”字中有一点,为当时俗体,今牙行牌子犹有沿此者。《金石契》重刻本自此钩取,确为南宋旧物。嘉、道间,仿铸者纷出矣。此牌北地绝少,翁秋部藏古泉甲天下,迄未得也。

藏古泉之难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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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竹朋言藏古泉家能保守以垂久远者颇鲜,翁宜泉所藏早已易主,刘青园后人振斋于海丰任所殉难,古物荡然。顾湘舟之泉,吴门陷后,不知作何归宿。吴尧仙之泉,毘陵陷后,闻已散佚。粤寇陷杭,戴文节之泉亦无下落。惟吴我鸥后人号小鸥者,尚好古,可喜也。吾乡渭园所蓄,早归他氏。刘燕庭旧藏,今亦散出。惟吴子苾后人仲饴庾生,虽于泉不尚专门,然能世其家学。王戟门、锺丽泉两家后人,皆能谨守弗失,则未易得者也。或晤吴荷屋、鲍子年族裔于沪,询其旧藏,答曰:“吾辈谋今日之钱尚不暇,何能计及古泉耶!”

古钱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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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初,京师琉璃厂有刘某父子,皆鬻古钱,其所考据泉之种类,有出于各家著录之外者,人因呼之曰古钱刘。

鲍子年论好古泉币者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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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子年尝言潘文勤《攀古楼款识》谓好古者有三弊,余谓好泉币者亦然。诋諆前哲,非笑同人,故创一解,戛戛生新,其弊也矫。按图索骥,阙一不可,累百盈千,悉应属我,其弊也痴。好异矜奇,侈为独得,自欺欺人,强词滋惑,其弊也诬。文勤为之失笑。

杨叔峤藏直一莽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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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叔峤京卿锐有直一莽泉,无“小泉”二字,非改刻。湘潭叶奂彬主政德辉尝谓无文钱,皆以旧钱去其字,无真铸也。

杨叔峤藏招纳信宝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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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纳信宝钱者,宋刘光世所铸,以完颜昌屯兵承楚,其众欲思归,欲携贰之,乃铸金银铜各钱,文曰“招纳之宝,获之不杀,令持钱归。其徒有欲归者,执钱为信,归者不绝。杨叔峤曾藏其一,背文上一“使”字,下一花押。

陈笠唐藏孝建四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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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建四铢一品,大如常钱。陈笠唐户部昌昙所藏最多,而皆小品。有一面文“孝建”二字,背无文。一面文“孝建”二字,“孝”字居左,“建”字居右,背文曰四铢。一面背同文,曰“孝建”。一面文“孝建”二字,背文“四铢”二字。一面文“孝建”二字,背文倒书“四铢”二字。一面文“孝建”二字,背文“四铢”,上下四星。一面文“孝建”二字,背文一“四”字。

李荔村藏五行大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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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荔村户部梦莹得五行大布一品,背文上有云形,下一鸡,左右“团圆”二字,孔圆。盖因宇文氏钱式精美,故摹仿刻画,别铸为玩品也。

叶奂彬藏鎏铁五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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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铢有鎏金者,有铅土杂铸者,而鎏铁者甚少。叶奂彬尝得一枚,穿内露铜质,而外皆以铁鎏裹,铁薄于竹衣,精品也。

叶奂彬藏莽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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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莽泉,大泉五十有小如小钱直一者,小钱直一有大如中泉三十者。此二品最稀见,叶奂彬皆有之。惟晚近之小泉直一,伪造者多出蜀中,其钱质厚而篆不精,望而知为赝品。凡莽泉,□字中竖两断,以此验之,真赝立辨。

叶奂彬藏五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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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所传五铢钱,有一品,面背均有五铢字;又一品,面文曰“铢”五;又一品,“铢”作“朱”;又一品,有“一钱文直一”五字,叶奂彬皆有之。有较小五铢为大者,乃陈笠唐所赠,曰吴兴,铜色微赤,字体在楷隶之间。

叶奂彬藏六朝厌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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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丙申夏,叶奂彬于都门隆福寺得小钱三品,一面文曰“子丑寅卯”,一面文曰“辰巳午未”,一面文曰“申酉戌亥”,背皆有属虫,其龙形如犬猴,四足伏地,不作立状,与汉碑画象合,六朝厌胜品也。又有一品,曰五毒驱邪,背文铸五毒形,铜色紫绀,篆法整齐,亦厌胜品。

叶奂彬藏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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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径一寸,重四铢半,代谓之男钱,叶奂彬有之。男钱者,对于女布而言,言佩之则生男也。五铢肉郭既除而其质弱,则曰女布。

叶奂彬藏乾封泉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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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封泉宝,楚马殷钱也,其文沿用唐高宗钱,此如王审知之铸开元通宝,王延羲之铸永隆通宝耳。叶奂彬藏有二品,一铜,背无字,一铁,背有“策”字。

叶奂彬藏景祐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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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景祐初铸钱,以药化钱,与药杂铸,轻重如铜钱,铜居三分,铁居六分,然亦有不以药化者,叶奂彬曾藏一品。

叶奂彬藏崇祯通宝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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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崇祯通宝钱。有“皇敕嘉忠制府共封”八字,一钱、八钱两品。又有“新釐”二字者,又有偃月及新文者,叶奂彬悉有之。

叶奂彬藏安南银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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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南有银币,文曰“精银壹两”,背文“嘉隆年造”,侧文“值钱贰串捌伯”,当中国库平壹两三分,叶奂彬藏其二。

  叶奂彬藏朝鲜、琉球、日本钱

  朝鲜通宝,略如我国制钱。琉球通宝作椭圆形,径寸半。光绪丙申,叶奂彬得之于津门。又在京师厂肆得日本天保通宝,与琉球钱制同,乃知琉球固有所依仿也。

赵伯英藏北宋崇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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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龙江之绥化【土名北团林子。】西北,在通肯河东南,沿河一带,据其地垦荒者言,往往拾得北宋崇宁古钱。绥化北境上集、厂界、三道岗、二道岗等处,亦常拾得崇宁大钱。光绪初开垦时,有一日拾得数十钱者,大者径寸许,【即崇宁重宝。】赵伯英尝得三品。

赵伯英藏金太和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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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天命己酉,太宗禁民汉服,令俱秃发。而章宗太和钱式,则仿宋崇宁。又有背文云形、双犀角、方胜、珊瑚树之类,仿宋大观,殊不可解,然亦以章宗留意书画故耳。赵伯英曾藏三品。

赵伯英藏金大定通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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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大定通宝,背文有“崇宁通宝圣宋元宝”字。盖金之钱制,多仿宋徽宗钱,惟以一钱而铸两国年号,可知金人自有平分宋室之意也。赵伯英藏其一。

赵伯平得归化货物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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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骨董客尝掘物于归化城,得王莽货布等类。或得一剑,上有文四行,不可识。归化自汉以后,始隶版图,则此或三千年前之外国文字也。赵伯平尝得之。

世祖得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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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祖入关,得重三百馀斤之石鼓一架,为六朝故物,并有桐木所制之木桴。

张幼量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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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平张幼量,名万斛,尝行长白山中,见有巨黄石,甚佳,乃以牛三百头,拽至其家之园亭,每语人曰:“此石绝似大痴画中物。”又尝爱一竹根石,大不盈寸,根节宛然,常日夕抚翫不去手。

马嶰谷藏灵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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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皖之灵璧山产石,色黑黝如墨,叩之,泠然有声,可作乐器,或雕琢双鱼状,悬以紫檀架,置案头,足与端砚、唐碑同供清玩。海内士夫家每搜藏之,然佳料不多觏,大率不逾尺也。明季,土人得石二,高可作屏风,厚数寸,纹致色润,罕物也。僧悟本性爱石,卓锡于洪湖之老子山,一日,渡湖西,过灵璧,闻人言石之钜,访土人,乞购,乃以数金归僧。僧买舟,运以返,度其修短,招吴中著名石工,资以来,制之为磬。其系绳处,天然有九窍,玲珑宛转,似连环。历二年,工始竣。适海潮频作,苏之阜宁、盐城间浮出香楠无算,僧得其数段以为之架,于是称美观焉。

  未几,僧死,徒不能继师志,藏物渐渐佚,惟双石作佛殿供品,有所顾忌,不敢弃也。高邮进士吴某选盱眙令,舟过老子山,遇风不得渡,入庙瞻礼,见石,诧为奇珍,摩挲不忍释。抵任之次年,客有谈及者,辄赞叹。客谓此区区者,固不难强致之,吴默然。未逾月,客挈悟本之徒至,言寺倾圮,乞使君资助。吴应之,给以金三百。徒感谢,愿献双石为寿。吴阳拒,客再三强,始受。盖此乃客计,直以三百金购之耳。吴因运石至高邮故里,旋解组归,筑小园置之。

  吴故名士,交游满天下。时世祖方定鼎,招致遗贤,就征入都者,率道出高邮,往访吴以伸款洽,睹此双石,叹为得未曾有,争赋诗以志其盛,中以益都冯文毅公溥、合肥龚鼎孳尚书所作尤名贵,吴固喜为传物也。杭人徐章向给事于明宫,擅雕刻技。南都不守,流落江淮,吴访而致之,使以冯、龚诸作及己之赞记,摹诸石。徐乃以深钩之笔,分刻石窍中,见者惊为绝艺,远道文人且或贻书相问讯。吴乐甚,于是遍赠拓本。既下世,其孙荷生亦宝贵之。

  乾隆初,淮鹾发达,鹾商各出其羡馀以从事园林,竭力罗致珍玩。祁门马嶰谷刺史曰琯为群商领袖,营屋天宁门街,土木丹青,备极美奂,世所谓小玲珑山馆者是也。其奴刘二曾役于荷生家,为言双石之妙,因纳交于荷生而得之。

宋牧仲藏怪石十六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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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安怪石名天下,自宋苏东坡时始。宋牧仲判黄州时,遍求不可得。所谓聚宝山者,断岭频冈,累累皆粗石也。康熙乙巳秋,其友人屡以石饷之,较文辨色,得十有六枚。牧仲乃置于晶盘,注以泉水,各即其形象名之,而系以赞。

  一圆透径寸,色黄白,上有红文,锋棱如剪,名之曰宜春胜。

  二如紫菱,有僧默坐蒲团,凝然在望,其达摩壁上影乎?因名为达摩影。

  三如菱而小,上淡墨色,裹肉其内,下紫色莹澈,白文缕缕,眉目宛然,与鸳鸯无异,旁有一卵,以翼覆之,是为紫鸳覆卵。

  四类枣而匾,色白,内含碧草数茎,如寒潭秋藻,因以命名。

  五为红蜀锦,大如栗,文彩如织。

  六如红豆,内有圆光隐隐,非朱霞笼月而何?

  七为鬼面石,大如指顶,色红白。

  八则玉贝叶也,以淡墨包深紫色,类鸳鸯石,上有白玉贝叶。

  九匾小,色白,三星在列,是为三台象。

  十圆而白,形同芡实,双眸炯炯,所谓白眼看他世上人也,名双白眼。

  十一曰红虾蟆,造物之狡狯,固如是哉,何其宛相肖也!

  十二青黄二色,形类棋子,有鸜鹆眼一。

  十三与红虾蟆相伯仲,眼差小而口甚分明,背有红点,曰红蟾蠩,文之也。

  十四匾小而长,仿佛美人之肌肤,有瘢,殷然可爱。或曰,此杨妃瘢也。

  十五如大松子,青色白点,光比猫睛,因名之为赛猫睛。

  十六则诸石之殿也,殿诸石,等诸石矣。枣形冰色,上下白点二,俨然冰天皓月,影在地上,是名冰天月。

明珠藏红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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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有红宝石,径五寸,室中视之,微似黝黑,映于日光中,则丹耀焕发矣。门客有戚宦滇南者,出是为式,使觅之三四年,弗得,悬价三千金,而市贾所呈,至二三百金而止,皆短小邪曲,杂以瑕颣,求其莹澈合度者,无有也。宝井属腾越州,州为滇之极边,井去州城五百馀里,荒遐嵚崄,绝无人烟。采宝者结伴裹粮,携兵械而往,或弗至,至而无获,获而归途仍丧于猛兽、瘴疫、盗贼者多。采之之法,井在万山中,攀援陟降而后入,深数十仞,以长絙系身,操椎凿赴之,得石一块即出,同侣共挈数枚,不敢复留。归而日磋磨焉,晶莹则宝出,钜细随所钟,如粟豆者,亦宝也。或质本钜而椎伤之,难得二三寸者。其最佳者,常价之二三百金、百金者也。客终以弗能惬贵臣意为恨,求之未已也。

石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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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时,有人于归州香溪得一石,大如斗,剖之,得雌鸳鸯石一枚。后复过此溪,又得一石,剖之,得雄鸯鸳石一枚,因琢为双杯而宝用之。

高宗仿制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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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子监石鼓新旧各十枚,新者为高宗命工仿制者,以滇中白石为之,文镌鼓面。旧者不似鼓,形亦不一,镌文于腰。其一似中断后,为人制作。旧者馀九,亦剥蚀,无一完好。石色黝,似尝髹漆者。且剥落一片,字尚存片上,若树皮之剥落然。

汪松麓观石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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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歙县汪松麓副贡肇龙在京师时,一日,挈秀水郑师雍游太学,观石鼓文,曰:“是可注而读也。”退则摹其文而注释之,因著《石鼓文考》,定为周宣王时史籀所篆。松麓于尊彝、钟鼎、诸古篆、云鸟、蝌蚪之文,遇目辄辨,且可于暗中手扪而识之。

伍拉纳藏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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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石中有水者,俗谓之空青。乾隆时,伍拉纳曾藏水晶空青,中有鱼形。俗传空青为山胆,山谷有之。然考《本草》,空青生益州山中,弘农、豫章间有之,他山则愈少矣。有白青、绿青诸名目,能化铜铅为赤金,治目之圣药也。腹中浆涸,埋土中七日,汁液重生者真。或又谓空青多为蛟龙所攫,以致人世罕觏,则齐东野人之语也。袁子才曾于贵人家见一石卵,内外莹澈如水晶,中有浆汁,隐隐流动,下蹲一白兔,跃跃欲飞,云是空青,此又别一种类矣。

徐某论所见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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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石,出广东英德县,城临大江,石山四绕。德清徐某尝登南门睥睨以望之,大山如屏幛周遮,小山若峰刃矗立,皆英石也。石工入山,择其形势适用者,凿之以归,大者充园囿中假山之用,其小者或剖而分之,或黏而合之,作几上假山及案头砚山之类,均以皱瘦透秀四者备具为良。徐于广州归德门某肆见一卧石,长可丈许,皱纹极细,皆具峰峦形,盖设肆者将以渐凿取之,为假山、砚山以售于人也。

  徐在岭南久,曾见最奇者三石,一为鹾商吴某家几上之石,高尺有五六,长三尺馀,千峰万幛,长亘连绵,其下坡陀,若临水际,宛然衡岳排空而湘江九曲环回于下也。右首边际石壁镌八分书“南岳真形”四字,朱文印章一,曰“沈漪字文澜”,大如豆,苍老工致。一为两淮运使赵之璧之石峰,盖其祖勇略将军良栋所遗也,高三尺馀,上巨下削,根具三足,嵌入紫檀座,绝似奇峰插天,初无造作痕,峰半篆书曰“一柱擎天。河北韩世彦书”数字。一为梧州太守永常之砚山,长五寸,高二寸馀,峰峦挺拔,岩洞幽深,面无反正之别,五岭、九嶷不足奇矣。此三石者,玲珑宛转,奇特巉岩,曲尽皱瘦透秀之妙,真上品也。徐,乾隆时人。

孙文靖藏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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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滇中产文石,乾隆庚寅,孙文靖公士毅督黔学时,曾得其尤者百规,乃建竹室,置水盆以养之,曰百一山房。缘一规面幕皆像形,黑质白章,诸景咸备。最异者两岸陡峭,长松交荫,急峡中孤舟如驶,上坐一人垂钓。石不盈二寸,人仅一粟,而须发眉目神彩如生,绝似黄大痴富山春笔意。又有人在楚购一盘七枚,多碎锦纹。一枚作一远树鸦枝,薄霭蒙之,题曰月中桂。

孙讷夫得佛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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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熟孙讷夫太守于乾隆戊申,从征廓尔喀,获一石于丹达山,名之曰佛灵石。旋奉母讳,哀劳致疾,歾于打箭𬬻之帕朗古营次,地僻不得棺,斩大树,刳其中以敛之。当易箦时,谓从者曰:“毋弃我石,留以示我子孙。”及归榇时,载石以俱,太守之子子潇编修原湘作歌以纪其事。

曹森藏昌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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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芑堂尝过武林之北关门骨董摊,得旧昌化石一枚,四面皆有画意,一面金碧山水,仿佛小李将军;一面芦苇,仿佛米虎儿;一面水云,因题“水流云在”四字于上;一面秋山,似宋人劈斧皴。后携之吴江,曹孝廉森与芑堂善,见而爱之,遂以赠曹。

萧文藏宝石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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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滇中产宝石,红者尤贵,蓝次之。红之明透者,以一丸置盎中,注水其内,则满盎红霞。次则碧玺之老坑者。其新坑者,一年而滞,二年而淡,三四年如水晶矣。翡翠蕴于黄石中,剖之,乃得,然大者不易得。乾隆中,东川守萧文在滇三十年,集成素珠一挂,玲珑剔透,玉润珠圆,中惟七八颗为江水绿,百馀颗皆鹦鹉羽。带之以行日中,青霞蔚起,不可逼视。

石有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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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道间,有人宝一水石,上作山树形,尾有杜诗一句云:“石出倒听枫叶下。”其人绝爱之,行箧常以自随。一日,过黔州某溪,偶于篷窗把玩,失手堕水,因停舟,雇人捞之。良久,得一石,大小无异于前,而花纹迥殊,末亦有诗句,则“橹摇背指菊花开”也。再下搜取,复得前石。

蒋稻香藏黄蜡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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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兴蒋稻香有黄蜡石,酷肖猫形,黄香铁待诏题之为洞仙哥。

绉云石在石门福严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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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初,吴六奇将军赠查伊璜孝廉之绉云石,曾至海盐顾氏,后仍归海宁,为马容海光禄所得,马殁而石尚存。道光己酉,石门蔡小砚学博为马氏之甥,从容海之裔乞之,移置石门玉谿镇之福严禅寺,与里人徐亚陶太守宝谦商榷位置,乃于寺之西偏隙地,开池甃石,特立其中,戴文节公为之作图勒碑。

石碑石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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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丰癸丑,粤寇洪秀全据金陵,掘土筑城,得古石器甚夥。最奇者为石碑,高丈馀,阔三四尺,石黑如漆,上镌一女子,支颐闭目,颈拖一练,下有古篆数字,人莫能识。扣之,声铿然,似空其中者。后闻为西人所得。又有石兽一,状如豕,尾大耳小,长约三尺,高可二尺许,质甚坚致,碎之,腹中脏腑皆备,不知何由置入,亦莫识其何所用也。

张午桥藏石甚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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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午桥藏石甚富,悉储于唐石轩。自唐迄杨吴,得若干种。其唐田洗洎夫人冀氏合祔两志,尤为精俊完整。吴让之为作楹联云:“家有贞元石,人弹叔夜琴。”即指此两石也。午桥,名丙炎,仪征人。

某甲藏马精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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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中某甲于市见一圆石,大如鹅卵,光白可玩,以钱数十文易归,初不知重也,供压书镇纸之用而已。一日,有西贾来,见之,反复详审,问愿鬻否。甲知有异,即曰:“非善价,不沽也。”贾问值,甲戏之曰:“银币百圆耳。”贾曰:“谨如教。”甲大骇,问石何宝,但请一言其异而后可。贾虑其中悔,甲誓不翻变,贾曰:“须二三齿德俱尊者至,署券交易,然后告汝。”甲如言署券已,贾付价收券,握石在手,嘱甲取清水一盂出,置石水中,石入水,忽表里莹澈,了无翳障,中现一小马,状极神骏,若跃跃欲动。甲与邻人俱大惊异,问石何名,曰:“此名马精石,稀世奇珍也。”

佘某江某藏雨花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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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宁雨花台所产小石,五色斑斓。光绪时,将备学堂学生佘某,一日,雨后登台,得一石,径寸馀,白质莹洁如水晶,中有人影,作军士荷枪状,口鼻眉睫及冠上徽章皆可辨。佘故贫,付之质库,得四十金,已出非望,竟不赎也。又某校教员有江某者,曾得一石,上有红日一轮,下为两鸡相对,羽色毕具,冠距崭然,质晶莹,映日益显,乃以八金购得之。

赵尔丰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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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尔丰嗜石成癖,收藏极富。督师川边时,曾于察木多附近浅渚中获一石,温润缜密,迥异恒品,色深绿,白纹密布其上,屈曲遒劲,有折股屈铁之势。携归,置案头水盂中,纹益显,谛视,则纵横颠倒,悉成文字,且篆籀行草真楷以及满文、番书无体不备。赵大喜欲狂,因与幕僚研究之,得真草篆籀各体一百八十九字,满文五字,番体书【即梵文。】八字,鸟篆二,兽篆一,共二百五字。复有人物十馀,眉目毕具,栩栩欲活。尤奇者,初视祇一字,略一转侧,即变化不测,或易体为二三字,或五六字,甚有一字变至十馀字者,且点画完整,可一望而知为某某字。至笔力之苍古朴厚,姿势之跌宕秀逸,犹其馀事。宝之,因著《灵石记》以志其事,并倩名手绘图,遍征题咏。

况夔笙得阮文达家庙藏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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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选楼在扬州太傅街阮文达家庙之后进,中有藏石,汉画像一,北齐、北周造像各一,并嵌置壁间,此阮仲嘉《瀛舟笔谭》所载者也。况夔笙据以求之而得,完整如新。汉武氏画象残石,高四寸一分,宽六寸五分,左形鹿,右分书一分,旧释,惟“此万金”三字可辨。细审“金”字上一字,左偏作“田”,笔画显然,当是兽字仅存一角。武氏可室画象,并阳文隆起,此独阴文句勒,惟分书则酷肖汉迹耳。北齐道朏造象,武虚谷曾藏之。北周昙乐造象,真书,径五分彊,环列佛座三面,石高三寸二分,前后面各宽八寸五分,侧面宽七寸五分,十九行,行二字至六字不等。

某世家子有十七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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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禹州城濠外有小河,亦产石,较江宁雨花台所产者尤奇。某世家子有石癖,侨寓此土,竭数载之力,得美石十七枚,因名其馆曰十七宝石斋。尝出十七石示客,皆神工鬼斧,画本天然。中有白石一枚,上有墨梅一枝,虬干离奇,花朵皆双钩金边,点画明晰。又有黑石,上现雪山,云气沈沈,宛是冻合玉楼之象。又有翠石一,上有红牡丹一株,背现“富贵”二字,红花绿叶,奕奕有神。此外则有渔翁垂钓者,有一樵叟独立者,有万壑千岩,小桥流水,鸟翔山巅,兽走石上,栩栩如生者。又有一石,色如羊脂,长约二寸,宽一寸有奇,平视之无所见,谛审之则见二人并立,作携手遥指状,隐露小字,读之,则“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二句也。

何茝汀观少林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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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少林寺后殿西壁供粗石,高逾二尺,广逾七寸。石面似平,然或凹而或凸;石质似净,然或黑而或黄。摩挲之,了无异处,及退观五六尺许,则渐露人形,至丈馀,则俨一达摩像矣。禘视腮边短髭,与世人所绘无纤毫异。相传其地为面壁处,精神所注,可终古不磨也。汲县何茝汀太守棪曾往观,归而为人言之。

塔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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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石,产湖北宜昌东湖县北大王坪山,此石横开,有白圈,作太极形;直开,则尖峰耸上,俨如七级浮屠,故又名塔影石。宜昌宜都之苍茫溪亦产之。尝有人琢之以为插屏,朱剑芝曾往观之。

魏叔子题不去庐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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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德羊额乡仁里坊有古屋,砌石为墙,夹木为柱,相传为明末义士故居,其额曰不去庐。盖明季大兵入粤,何不偕兄弟与屈大均、陈岩野诸人谋反抗,先后响应,誓死不去,以是颜其斋。及败,兄弟赴井死焉。其后人某淘井,得古砚一方,石翠斑斓,古气盎然,背有文作汉隶,刻“天地之寿吾其并”七字,为魏叔子题。又得残碑半角,叙先烈死义事甚详。

陈其凝见龙蛇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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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时,陈其凝馆江宁驻防某副都统家,有人以一端砚质银三十金。其砚长七寸许,阔约五寸,高二寸,而有隐隐白文二道,仿佛龙蛇其迹,有似薄纱蒙障者,各自边相向而起,渐腾渐近,触之即退回,少选复如是。每一时辰,腾回约有二三次。毕岁玩视,始终无异。天将阴雨,若有云雾纷蒸然。

姜西溟藏古端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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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西溟有古端砚一方,长五寸,阔四寸,式古朴,绝爱之。刘继庄亦见而赞赏。后为顾华峰醉后使酒所碎,虽以胶漆附会之,非完璧矣。

林同人藏铜雀瓦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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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雀瓦之琢为砚者,类皆赝物,盖其色泽款识皆不足以动人,吴中驵侩类能为之。甘泉宫址在陕西淳化县山中,康熙辛丑,侯官林同人从其尊人宦游长安,与祝光远自三原往游其地。见道旁耕夫锄田,积瓦砾如邱阜,皆隐隐有文,多刓缺不可识。因憩于树下,见有小物坟起,剔之,遂获一瓦,甚完好,字画独全,亟怀以归。瓦径五寸强,厚一寸弱,圆一尺六寸弱,上有“长生未央”四字,背平,可研墨,以水渍之,有翡翠纹,如古彝器,即唐、宋以来所谓瓦头砚者是也。以入土岁久,其质理自温润可爱耳。王文简公士祯为题诗云:“汉宫一百四十五,【《三辅黄图》:汉畿千里,内外宫馆一百四十五所。】横绝南山包九嵕。未央、建章最广丽,渭北更起甘泉宫。甘泉之山化金碧,千门万户交玲珑。通天台高屹宫表,下瞰云雨青濛濛。武皇求仙跨沧海,射鱼牵犬东门东。【秦始皇记立石东海上,以为秦东门。】孙卿已诛五利死,飞廉桂馆犹巃嵸。上陵磨剑势一变,云阳烟草悲秋风。甲帐珠帘尽黄土,何况片瓦埋荒丛。林生好古极幽赜,短衣匹马空山中。太乙坛边吊钩弋,悲歌踯躅斜阳红。此瓦出土事非偶,长生古篆疑神工。濯以清泉袭绨锦,携归岭海光熊熊。令弟【同人之弟古人也。】绘图亟示我,使我怀古忧心忡。终南、渭水旧游历,汉家陵阙随飞蓬。岂知一瓦供赏识,远与石鼓岐阳同。兄视羽阳弟铜雀,纤儿慎勿加磨砻。”

何义门藏文徵明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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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义门尝筑三间小屋,时适获文徵明所用圆砚,殊不下墨,底有八分“赉尔敬游翰墨之用,华阳隐居”十二字,相传陶贞白十赉文中第九,是砚为其故物也,因名之曰赉砚斋。

陆济苍藏宋孝宗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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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湖松麈山房道士陆济苍,名微。尝于邻圃得古砚,额镌远岫奇峰,背镌宋孝宗御押,有“希世奇珍”及“米芾”字,隐隐可辨。或曰,宋殉葬物也。济苍宝藏之,陈清柯太守为作长歌记其事。

黄莘田藏十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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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福黄莘田大令任有砚癖,自号十砚先生。吴中林太守廷华尝作歌赠之云:“十砚先生淡无欲,作官不恋五斗粟。归来傲杀黄菊花,俗尘不敢闲相触。叩门惟有陈【学圃太史。】【明序。】予,城北徐公【娴云。】交倍笃。室中更喜吟伴多,饥来顷顷餐珠玉。砚癖不顾千金仇,诗成自谓万事足。今春见我绝粮诗,大笑谓我未免俗。相别先生二十日,近状直登高士录。闻有阳翟大贾人,推毂先生造门数。先生坚卧竟不起,谓此衡茅不足辱。贾人归望长者车,寄声无事苦踡跼。囊中自有千黄金,可为先生具醁。先生笑谓我不贫,明月清风皆我属。田荒偏喜令威瘦,水清且给陶泓浴。三山作邻不待买,倚阁年年眉黛绿。此身一落阿堵中,入山恐愧红踯躅。春风春雨日杜门,把笔自谱游仙曲。”

陈昆玉藏松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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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宁陈昆玉茂才璘尝得澂泥砚,琢为松形,鳞而怒勃,号曰松砚,出入必与偕。既频年不得志,北游燕齐,一旦倦游而归,杜门却轨,寻理故业,置欧碑座右,而以松砚署其斋,日夕摩挲之,曰:“松乎,石乎,其吾岁寒之友乎?”昆玉,乾隆初人。

袁子才藏绿端蝉腹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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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天祥绿端蝉腹砚,修广各三寸馀,受墨处微凹,底圆而凸,象蝉腹,沿左边至顶,刻谢皋羽铭云:“文山翠髯之明年,叠山流寓临安,得遗砚焉。忆当日与文山象戏,谱玉(上普下足,疑为字)金鼎一局,石君同在座。右铭曰:‘洮河石,碧于血,千年不死苌宏骨。’”款识“皋羽”二字。袁子才贮以檀匣,而识原委于匣盖:“乾隆丁未十二月,杭州临平渔父网得此砚于临平湖,王仲瞿舟过相值,知为文文山故物,以番钱廿元得之,转以见赠。余仿竹垞咏玉带生故事,为作匣,兼招诗各赋一章。甲寅六月望日,袁枚记于小仓山房,时年七十有九。”

赵瓯北藏天锡永宝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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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瓯北尝入市,得一古砚,猪肝色,有鸜鹆眼二,厚寸许,长四寸有奇,广半之,背刻“天锡永宝”四字,其右有“水云”二字,乃小篆文,左侧刻楷书一绝云:“斧柯片石伴幽闲,堪与遗民共号顽。试忆当年承赐事,墨痕如泪尽成斑。”考《改虫斋笔疏》,知为汪水云砚也。水云,名元量,字大有,以善琴事宋谢太后。宋亡,随三宫入燕,此砚盖承直时所赐,故有“天锡永宝”之刻,其绝句,则乱后追感之作也。水云《北征》诗有云:“北师有严程,挽我投燕京。挟此万卷书,明发万里行。”则此砚亦必携入燕,以诗写授瀛国公者。

周七峰藏谢叠山卖卜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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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七峰得片石于败寺中,石支案,厚积垢,归而涤之,则砚也,厚一寸,广五寸,修九寸许,黝质细理,朴淳尚拙,额泐“桥亭卜卦砚”篆书五,侧有程雪楼草书铭,漫灭不可读,背泐“宋谢侍郎砚”,盖谢叠山物也。明永乐丙申,洪水去,桥亭易为叠山祠,掘地得之者。叠山去信州,度事不可为,变姓名卖卜建阳市,誓将与砚同隐。而宋亡,志不果,趣之北,死志既决,欲令精魄与砚并沈,乃瘗此砚于桥亭下。

  朱笠亭、丁龙泓皆有砚癖

  朱笠亭有砚癖,聚数砚,日夕摩挲之。一日,张芑堂过谈,言及丁龙泓,笠亭重其人品,顾芑堂曰:“此室将以友石居名之,必得丁君书,乃可与数石共古。”遂作书属芑堂致龙泓。龙泓曰:“余亦有砚癖,所居曰砚林,吾当与樊桐订石交矣。”芑堂亟铺纸请书,曰:“砚林、友石,皆某他山之石也。”

朱笠亭藏黄团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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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芑堂专精金石之学,朱笠亭为其尊人瓜圃主人作传,因举瓜砚赠之。笠亭重其意,且佳其石,名之曰黄团,系之铭曰:“传瓜圃,得瓜砚,黄团系门心所羡。”芑堂大喜,为欣然鼓刀,勒于砚阴,自是而黄团砚为笠亭所藏矣。

颜介子见英德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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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绍书尝见一石子作太极图,是犹纹理旋螺,偶分黑白也。颜介子所见之英德砚山,则上有白脉,作“山高月小”四字,炳然分明。其脉直透石背,尚□稀似字之反面,但模糊散漫,不具点画波磔耳。谛视之,非雕非嵌,亦非渍染,真天成也。

铁冶亭藏南唐歙石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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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秋岳侍郎溶《制砚》诗:“南唐官务久凋零,海国重来倚玉屏。”而铁冶亭尚书保则藏有宋欧阳修南唐歙石砚,欧阳自记云:“此砚用之二十年矣。当南唐有国时,于歙州造砚,务选工之善者,命以九品之服,月有俸廪之给,号砚务官,岁为官造砚有数。其砚方而平浅者,官砚也,其石尤精,制作亦不类今工之侈窳。此砚得自今王舍人原叔。原叔家不知为佳砚也,儿子辈弃置之。予初得之,亦不知为南唐物。有江南人年老者,见之,凄然曰:‘此故国之物也。’因具道其所以然,遂始宝惜之。其谪夷陵也,折其一角。皇祐三年辛卯,龙图阁直学士欧阳修记。”冶亭及弟阆峰侍郎均有诗纪之。

铁冶亭藏山高月小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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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益亭中允裕旧藏一砚,曰“山高月小”。其同年友铁冶亭见而爱之,向索而未与。乾隆壬寅,益亭以酒病,以穷死。易箦日,冶亭在侧,益亭执其手而泣曰:“吾与君永别矣。家室妻子都不问,吾何以葬乎?”冶亭泣对曰:“棺衾及一切应用之物皆备矣,可无虑。”益亭色喜,慨然曰:“吾得友若此,复何憾!”喘稍定,语冶亭曰:“吾将以砚赠君以志别。”因呼其子取砚至,摩挲移时,谓砚背有细爪痕,未磨去,君自拭之,毋损石也。遂溘然逝。自是而砚为冶亭所藏矣。益亭,满洲人。

曾宾谷藏黄石斋断碑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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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宾谷侍郎燠尝于广陵市肆得一砚,乃东坡题墨妙亭诗断碑一片,广三寸七分,长三寸四分,存十六字,凡四行,一行曰“吴越胜事”,一行曰“书来乞诗”,一行曰“尾书溪藤”,一行曰“视昔过眼”,以背面作砚。右偏之上,刻“断碑”二隶字,下刻“道周”二字印篆,左刻朱竹垞铭,曰:“身可污,心不辱。藏三年,化碧玉。”为八分书。

沈石友藏李因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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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石友尝得一小方砚,约三寸许,装以钿匣。砚背有李因像,原题词云:“手泽重看,暗回溯昔年情绪。绮楼深处,日日神仙侣。作画吟诗,笔墨生风雨。伊人去,更谁怜汝,似落花无主。昔外子戏以锥画妾貌于砚背,绝神似,箧藏十五年。今日重睹,不觉泪下,书此曲记之。”李因侧有“雪坡”印。李因,号是庵,海宁人,工写生,适葛光禄无奇,著有《竹芙轩集》,以节著。雪坡为明代和尚,以琢砚名。庞蘖子步原韵云:“鬓影依稀,画眉犹想闲情绪。泪痕凝处,谁是同心侣?匹鸟芙蕖,一幅迷烟雨。【王吏部题李因芙蓉鹭丝画云:“寒入金塘花叶孤,非烟非雨态模糊。姚家女子丹青绝,写作芙蓉匹鸟图。姚月华小传,尝作芙蕖匹鸟也,见《妇人集》。”】漂零去,好教珍汝,休怨花无主。”石友,名汝瑾;蘖子,名树柏,皆常熟人。

沈石友藏玉溪生像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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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石友所藏古砚有百馀方之多,尤精美者,为玉溪生像砚。石为绿端,像面微侧,幅巾半身,袍背镂花作红色。石友自题云:“我读韩碑诗,顶礼玉溪像。千古翰墨缘,神交结遐想。”安吉吴昌硕大令俊卿题诗云:“包山妙笔摹玉溪,端石砚刻神仙姿。沈郎得之日临池,雪窗更和无题诗。”

俞筱甫藏玉溪生像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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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溪生像砚,高七寸五分,【宋三司布帛尺。】宽五寸二分,厚一寸三分。琢池方式,近趾处稍狭,背面琢圆式凹下,而像凸起。像半身右向,结带巾,衣后有花纹方式,略如补服而稍下。其上方题云:“予得宋人写《无题》诗卷子,首列玉谿像,脱失过半,落墨潇洒,非龙眠一辈子不能到。因属包山子摹此砚背,及刻成,而陆已谢世矣。仲石记。”右下角有“秬香心赏”白文印,左边稍下有“宪成”朱文印,右侧题云:“秬香兄以玉溪生像砚拓本求题,视其神采飞腾如女子,制作之精,可想见矣。愚有上官周《唐宋诗人像》一册,至玉溪微病其多态,今始知上官氏之学有渊源,非妄为者。仲石不可考。嘉庆丁巳秋八月二日,北平翁方纲。”“苏斋”白文印。砚趾左偏,石友题云:“我读韩碑诗,顶礼玉溪像。千古翰墨缘,神交结遐想。”光绪初,此砚曾在俞筱甫家,疑即沈石友所藏者也。

张叔未藏王铎铭铜雀瓦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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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铜雀台瓦,世不多有。嘉庆庚午初夏,张叔未得王文安铭铜雀瓦砚于松江肆中,质极莹润,盖滤泥为之,上有王铎小楷书铭跋二,撰书刻俱精,可宝也。其铭曰:“胡以瓦也而跻之栋,沈之渊?胡以吾也而授之几,升之筵,水化汇,而胡以浴云飞烟?又何知此后之千百年,谁为主也为谁妍?物之遇合也且然。(上冏下皿)王铎铭。”铭后有附记曰:“崇祯十一年,绣衣使者二东张肯仲既余,余再拜而受,识于北都之大明门。时虍警予晨于是门,三十日矣。十月二十一日午时。”

  铎之附记,为明崇祯戊寅九月大兵入塞,京师戒严事。“虍”字,当是臣国朝后所捶损者。

张叔未藏陆鹤田草疏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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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鹤田观察光旭在台省时,直言敢谏。其曾孙念曾居嘉兴丁溪之南,曾为张叔未言有草疏遗砚,青毡非故,不知落谁氏手矣。庚午夏,叔未垩室悲居,形景相吊,隔溪老妪,时携破纸片石,覛赢糊口。一日,持此索直百钱。酌水亲涤,亟登砚床。砚有铭曰:“此心赤,坚于石。”

张叔未藏朱竹垞半月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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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竹垞半月砚,即以付其次孙稻孙者。石质温润,真水碞上上神品。有竹垞隶行铭识,精妙绝伦,文房瓌宝也。嘉庆乙丑春,张叔未偕葛春屿过梅里,留李若谷观妙斋,信宿道古,摩挲把玩,心剧嗜之。丙子八月一日,李金澜贻书于叔未,云是砚欲售,须银二十饼。旋诣其斋,如其价得之。又以银饼十二,得小朱十圭钟砚。

  竹垞所居,为秀水之梅里。里中人知竹垞藏砚之为世所宝也,辄仿制之,并镌铭其上,藉以为衣食之资。若谷雅善奏刀,此砚亦有仿本。

张叔未藏洮河石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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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时所琢洮河石砚,类皆镂刻人物。张叔未尝于平湖得一宋制者,亦然,与海盐钱柞溪所藏僧梵写经砚相同。盖西方之人,琢手如是,与歙、粤之石工迥异也。

钱警石得青花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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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庚戌二月,钱警石训导泰吉得颍上《兰亭》、《黄庭》旧拓本。暮春之初,则获青花砚,集帖中语铭之云:“欣于所遇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闲暇无事修太平,玉石落落是吾宝。”有见之者,谓此青花砚者,一名洮河绿石砚,产于岷州之洮河,莹然如碧玉也。

鹿筼谷藏兰成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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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筼谷藏旧砚,正面上下有二活眼,背面之上有五活眼,为日月合璧五星联珠之象,有集《四书》跋一首云:“一拳石之多,日月星辰系焉。磨而不磷,惟我与尔有是夫!”款题“田居”,左侧有两印章,一“黄叶村庄”,一“兰成”,岂庾兰成物耶?

陈海楼藏岳忠武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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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忠武公遗砚,色紫,体方而长,背镌“持坚守白,不磷不淄”八字,无款。又镌曰:“枋得家藏岳忠武墨迹,与铭字相若,此盖忠武故物也。枋得记。”又曰:“岳忠武端州石砚,向为君直同年所藏,咸淳九年十二月十有三日,寄赠天祥,铭之曰:‘砚虽非铁磨难穿,心虽非石如其坚,守之弗失道自全。’”八字行书,谢真书。文草书,皆遒古。复有小方印,曰“宋氏珍藏”。朱竹垞题识曰:“康熙壬子二月四日,朱彝尊观于西陂主人斋中。”西陂者,宋牧仲中丞居也。另一行云:“雍正八年夏六月十有九月,良常王澍拜观。”道光辛巳,东阳令陈海楼履和于都门市上得之。

石僧怀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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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僧者,学无师,居无刹,食无钵,貌清臞。道光时,往来天津城市间,不乞化,怀一砚,终日玩摩,若甚爱之者,饥则舐砚而饱,倦则枕砚而眠。眠就洁地古树茂阴下,冬或卧雪中。发经年不梳,蓬如葆,积垢生虱,人悯而髡之,遂相呼为石僧云。敝衣草履,行歌于途,罕所交言。阛阓驵僧遇之,相揶揄,即诋诃之,憨然笑不休。春嬉于郊,遇花娇柳媚处,盘桓久之,或临流弄水,自涤其砚,砚出五色纹,风清月白,走入败寺中,置砚于地,以败絮濡墨,就墙壁淋漓大书,潦草旁斜,殆不可省识,且书且吟,狂发叫舞。人迫而观之,用絮涂抹,抱砚以去。人知其如此,俟其书毕,兴尽而去,徐出辨视,则往往有奇句。

  津门梅吟斋素好奇,物色奇士。人告之,未信。一日,遇诸途,拉之归家,与论诗,初不言,出其集示僧,僧一览,辄了然笑曰:“君亦深于此道者。”再叩之,默然谢去。久不见,或有谓遇诸罗浮山者,盖不知所终矣。

宗啸吾藏阿翠像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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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同间,汉军宗啸吾司马山藏弆古砚最多,有阿翠像砚,高六寸七分,宽四寸四分,厚一寸五分,池琢圆式,四周隆起而中凹下,上方蓄水处亦凹下,占高一寸六分,凹中左偏,有“半山一侣”白文印,背面刻阿翠像,倚几右向侧坐,右手持卷轴,全身不露足,左方题“咸淳辛未阿翠”六字,分书,像及题款皆凸。右侧题云:“绿玉宋洮河,池残历劫多。佳人留砚背,疑妾旧秋波。己丑三月得此砚,墨池鱼损去之,背像眉目似妾,而右颊亦有一痣,妾前身耶?阿翠,疑苏翠。果尔,当祝发空门,愿来生不再入此孽海。守贞记。”“马”字朱文椭圆小印。左侧石友题云:“片石历四朝,两美合一影。想见画长眉,露滴玉蟾冷。洗汲绿珠井,贮拟黄金屋。若问我前身,为疑王百谷。刻画入精微,脂香泛墨池。汉家麟阁上,图像几人知?”砚趾安吉吴昌硕跋云:“石友示苏翠像砚,马守贞题,可称双绝。翠,乐籍,工墨竹分隶。咸淳辛未,宋度宗七年,己丑,明万历十七年也。盖苏翠,实建宁人,咸淳时,流落乐籍,尝写墨竹,旁题八分书,如倚云拂云之类,颇不俗,亦作梅兰。此砚像题款,政作分书,则阿翠即苏翠无疑。”

宗啸吾藏陈迦陵填词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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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啸吾能文善歌,无事辄饮,每酒酣,辄令姬人吹笛,自讴其所填词。其需次杭州日,尝得一砚于冷摊,长七寸,广五寸,上列七星,色白而突出,磷磷如钉,贮墨,可三日不干。背有六字,曰“陈迦陵填词砚”。宗自是填词辄用之。

俞筱甫藏苏东坡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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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苏东坡砚,作石鼓形,砚背有铭十三字,乃东坡自撰而自书之者,尝藏曹俪笙家。光绪中叶,为钱塘徐印香舍人所得,贻吴县俞筱甫别驾。俞卒,遂不知流落何所。

徐氏藏鱼脑冻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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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肇庆产砚材,以古名端州,故谓之端砚。道光癸巳,西潦再溢,濒江庐舍,荡析离居。是冬,肇庆人民请于粤督涿州卢坤,拟开砚坑,以工代振。谋于守令,皆曰善。乃于十一月二十七日汲水,明年正月十日采石,三月十日众至而毕。得石佳者,治三百馀砚,有青花、鱼脑冻、蕉叶白、天青、冰纹、火捺、马尾纹、胭脂晕、石眼诸品。经咸、同粤寇之乱,散失殆尽。徐印香舍人尝于涿州冷摊,得鱼脑冻一方,上有铭,识者谓为希世之宝。盖卢氏家替,砚遂流落于市中也。孙女新华髫年临池,辄用之。

李伟侯藏玉带生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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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带生砚,乃端州产,石质非上品,以砚有白线一痕,故名,为宋文天祥故物,谢叠山、黄石斋均曾宝藏。道光时,归吴人某。同治时,粤寇李秀成陷苏州,颇嗜书籍古玩,亦珍储之。合肥李文忠公克苏州,得此砚,传三世。后藏伟侯袭侯国杰家。

马夷初藏李云谷残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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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和马夷初文学叙伦藏有明人李云谷残砚,作半月形,其上有陈白沙铭,为屈翁山所书。徐珂曾为题《祭天神》一词,词云:“倚小楼江上听疏雨,几摩挲,片石韩陵差可语。渊襟自接峤南,莫道儒冠误。问而今剩水残山谁是主,且守缺,文章府,试回首斜日湖滨路。人间世,桑海泪,鹆眼无今古。更何堪关河摇落,邱壑因循,老我天涯,砚北悲秋苦。”

王莼农藏铜雀瓦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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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锡王莼农孝廉蕴章藏铜雀瓦砚,长一尺有半,宽八寸,其背隐起“建安十五年造”六隶字,甚清劲。明都元敬大书“玉质金声”四字于上,并有铭,铭云:“昔为瓦,藏歌童,贮舞马。今为砚,承铅椠,伴图史。呜呼!其为瓦也,不知其为砚也。然则千百年后,安知其不复为瓦也!盖豪雄武人不得而有之,子墨客卿固得而有之也,吾是以喟然有感于物也。”莼农属徐珂以《高阳台》词赋之,词云:“横槊空豪,澄泥【铜雀台瓦,陶人澄泥以𫄨绤,淘过如胡桃油埏埴之,故与他瓦异,见《文房四谱》。】自昔,凭谁共话兴亡?瓢样【砚之中为瓢形。】琴纹,【铜雀瓦砚真者,上有琴纹,见《偃曝谈馀》。】月明曾照鸳鸯。苔花【何春渚《铜雀瓦砚》诗:“钖花封雨苔。”】依约西陵碧,【曹操遗命,妾伎登铜雀台,望西陵墓田,见《邺都故事》。】梦瑶台闲过昏黄。检遗铭,雒诵回环,楚怨微茫。春深待借东风便,奈山河憔悴,门锁斜阳。铜狄销沈,还馀賸粉零香。盈盈墨泪含鸲眼,错铸成几阅沧桑。费摩挲,小匣琉璃,相伴吟窗。”

罗艮山之戚某得袁子才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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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子才所用印章,今流落人间者,有“颐性养寿”一方,石质为田黄,高四寸,阔一寸六分,重二十四两。其晶莹透润处,皆蕴橘囊文,兼有田黑数点,洵福田石之上品也。石侧有黄小松司马镌跋百馀字,文字亦隽永可喜,文曰:“福州之田,蕴石如玉,大材尤可贵。闻黄莘田十砚斋、袁简斋随园所收殊美,莫能睹。乾隆乙巳春,谒河间中丞大人于祥符,出观斯石,即随园之物。石经词人护藏,今忽登中丞幕府,与文章政事,并晖朗于河声岳色间。石固有灵,而际遇之奇,亦千秋希有事也。”此印后为罗艮山之戚某所藏。

张芑堂藏古铜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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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水蒋春雨,名元龙,得古铜印,文曰“海上乘槎客,山中学圃人”。张芑堂见之,曰:“此余家物也。”春雨问何故,芑堂曰:“海上乘槎客,寓张字;山中学圃人,寓瓜圃,非其证耶?”春雨笑颔之曰:“余当以此相赠。”芑堂述之于朱笠亭,笠亭乃题其小像曰:“海上乘槎客,山中学圃人。鍼锋一粒粟,观性得元真。”

宋芝山藏汉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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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印之缪篆,屈曲缜密,取纠缪之义,与隶相通,虽不尽与《说文》合,而损益变化,具有精意,此其所以可宝也。安邑宋芝山学博极嗜之,所藏多至数十枚。

林陟庐藏寿山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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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福州北门六十里芙蓉峰下,有山焉,连亘秀拔,有溪环其足,志云山产石如珉。又云,五花石,坑去寿山十里,宋时故有坑,官取以造器,居民苦之,辇致巨石以塞其坑,乃罢贡。至国朝,每春雨时,溪涧中数有流出者。或得之于田父手中,磨以作印,温纯深润。谢在杭布政常称之,品艾绿为第一。

  石初剖时,须以琉球砺可磋之。既磋,磨以金闾官砖。磨竟,以水浸檞叶,纵横揩拭,然后取麛鞹,平置之几案,运石于鞹,使徐发其光。陈越山、林道仪、彭木、林陟庐率购藏之,陟庐所藏尤精。唐湛一尝访之,陟庐出所藏使观,方开箧,趣令收却。时高云客亦在座,见而讶之,笑曰:“不敢久视,恐相思耳。”

汪讱庵嗜印成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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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讱庵喜藏古今文籍字画,尤嗜印章,搜罗汉、魏、晋、唐、宋、元、明人印极多。凡金银、玉石、玛瑙、珊瑚、水晶、青金、蜜蜡、青田、昌化、寿山、铜磁、象牙、黄杨、檀香、竹根诸印,一见辄收,多至数万枚。著有《讱庵集古印存》二十四卷,又刻《飞鸿堂印谱》三集。金匮钱梅溪曾遇之于太仓毕秋帆制府家,因时相过从。一日,讱庵访梅溪,见案头有铜印,鼻钮刻“杨恽”二字,欲夺之,不许,遂长跪不起。梅溪为所迫,笑而赠之。然讱庵虽富藏弆,而少鉴别,精粗美恶,皆珍视之,亦可见其好之笃也。尝自称印癖先生。

丁竹舟松生藏寿山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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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侯官寿山五花坑,多嫩石,质温栗,状如珷玞,价与青田之灯光石相垺,五色备具,光采四射。红如靺鞨者,曰田红。绿如翡翠者,曰田绿。黄如蒸粟者,曰田黄。白如珂雪者,曰田白。琢而磨之,可供玩好,其材又可为私家印章之用。丁竹舟松生家藏印甚夥,多至数千枚,而以寿山石为尤伙,大率为丁敬身、奚铁生、黄小松、蒋山堂、陈秋生,陈曼生、赵次闲、钱叔盖诸人所刻,世所称浙派八大家者是也。

  宋时以采石病民,填塞坑路。康熙时,闽人陈日浴等入山重取,佳石渐尽,故赏鉴家以旧藏者为贵。田坑第一,水坑次之,山坑又次之。

潘仕成藏飞燕玉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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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赵飞燕印,为明严嵩故物,以羊脂玉为之,纯粹洁白,无纤瑕,盘凤纽,文曰“倢侈妾赵,”鸟篆。龚定盦以宋拓《化度寺碑》易之于姚氏。或曰,得之以七百金,拟筑宝燕阁藏之,而未果。后归粤人潘仕成。程侍郎春泽有诗咏之,中有句曰:“寻其流传自冰山,亦弆墨林紫桃轩,比来归龚复归潘。”

锡厚庵藏金贞祐铜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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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丙午,锡厚庵都护缜在西安,得古铜印,方今尺寸六分,重十五两,作小篆,文曰“省差差字之印”。背注“贞祐三年五月行宫礼部造”十一字,旁释篆六小字,纽端有“上”字。印文古雅,背旁字皆径直无趣,若刀削者。贞祐,金宣宗年号也。

韩程愈藏赤珂夔龙镇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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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髯,青田人。好山水,慕天台、雁荡之胜。数裹粮以往游。途次,有一树一石可观者,辄图绘之,流连不忍去,于是瓯括名胜无不历,而瓯括之嗜山水诗画者,亦无不与交。念青田冻石最宜印章,每见秦、汉以来古印,即购美石,师其意而为之,四十年无倦容。其所镌章,不啻千百,皆为好事所攫夺,以故索图章者不他求,而洪髯之名益著。

  某年夏,韩程愈自中州访其兄于永嘉县署,无事,每询青田冻章,而莫得其要。客曰:“有洪髯者,若与之游,则难得者可立致也。”因谋于兄,敦请之。顾洪髯坐此累非一日,闻远人有物色之者,意犹豫,不欲发。其子明铉进曰:“大人以是重于海内士大夫,今玆之役,宁自靳耶?”髯感悦,乃戒行李,扣永嘉署门,曰:“我洪髯,自青田来。”门吏不敢难,延之入。茶次,出旧冻二枚,奉令公,随赠程愈以赤珂夔龙镇纸,光怪陆离,得未曾有。程愈以四小诗酬之。于是髯诵程愈诗,程愈握髯石,每相视而笑,遂成莫逆。

  程愈问以冻石之品类凡几,髯曰:“山在青田城东南二十里,山麓之地,曰图书山,皆林氏山也。深入不十里,至岭溪坑,石出处也。其最美者,曰官玒,曰高玒,曰老枫门,曰新枫门,皆镫光冻也,其色青黄,其质光润,镫前视之,明如晶,而体凝重,使人不敢狎视。辽冻有冒其色者,然底里自败,终为鱼目。此四者不易得,品亦在晶玉之上。次者硬玒、祠前玒,色独青,而光泽少减。若握于手中,一经品题,当在狂狷之列,亦罕购之物也。次挑水坑,次小磨坑,次大磨坑,次松树源头,次岩头,次龙舌,次虾虮,皆冻也,而色辨形辨矣。挑水色近硬玒,而乏光泽。小磨色白,大磨、岩头色皆绿。松源多带青黄,龙舌强半皆白。若虾虮,杂色具陈矣。此其概也。然皆从深山古洞中妄臆而得,无意而有获,有心而无当,比比然矣。此外则豆青是已。世所谓佛料,杯料,罏瓶料,龙章、套章料,护封、谨封、古柬料,取足于此。亦有稍佳者,凡四等,一枫门青,二挑水坑,三小磨坑青,四紫檀。枫门、挑水色醇而质腻,尚矣。小磨色或可观,然少麤。紫檀则花色斑駮,实如其名,亦有得之而不忍释手者。”

潘文勤刘铁云藏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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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信也,以木或金石为之,上刻文字以为信也。印时所用印料,普通为朱色。制时,𢭏艾叶为绵,和蓖麻油,加朱砂拌之,佳者色经久不变,相传始于六朝时。而今称之曰印泥者,实因晋以前之封缄,皆用黏质制陶之泥,其法与今之用火漆封函者相垺,故沿称印泥也。

  加印于泥以为封缄,曰泥封,为历代赏鉴家所未知。道光始出土,河南、山西、陕西皆有之。盖古人用后即弃,遂入土中。潘文勤公曾藏有官印、【古代官印皆小,除公家所有以昭信守者外,亦自另镌以佩于身,如后世官吏之所用公事图章也。】私印,凡三百有四枚。其后出土者日多,丹徒刘铁云观察鹗所藏,则几及千,其中秦最少,汉独多,晋次之。考订此物,实有数益。可考见古代官制,以补史乘之缺,一也。可考证古文字之有裨六书,二也。刻画精善,可考见古昔工艺,三也。然亦颇多赝品,且仿造亦甚易。盖黏质之泥既不难觅,而汉、晋印章亦尚多,作伪者但觅一古印,印之于泥,即成矣。光绪时之古董客曰袁回子者,优为之,自是而市上之泥封遂真赝杂糅,不易辨识矣。

叶鞠裳论碑帖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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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帖之别,人不尽知,叶鞠裳学使尝论之曰:“今人碑帖不分,凡刻石之文,统呼为碑,及墨而拓之纸,则又统呼为帖,虽士大夫,未能免俗,甚矣其陋也!夫碑之不可为帖也,石刻之不尽为碑也。周、秦、汉、魏以下,欧、赵而降,撰述源流,雕造形制,其为体也屡迁,其称名也杂而不越。《礼》曰:“遽数之不能终其物,悉数之乃留,更仆未可终也。’”

  叶于光绪壬寅,尝视学甘肃,嗜碑版,以精于考订,有声于时。

叶鞠裳论碑之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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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拓有辗转传讹而以俗名著于世者,叶鞠裳尝论之曰:文人题品,土俗通称,古迹流传,等洞萧之有谥;嘉名肇锡,益敝帚之可珍。有如碑之裂而存半截者多矣,惟唐兴福寺残碑,世皆称为《半截碑》。碑之环而刻四面者多矣,惟《颜鲁公家庙碑》,世皆称为《四面碑》。《皇象天发神谶碑》,在晋时即折为三段,【见《丹阳记》《金陵续志》《新志》】世呼为之《三段碑》。或呼经幢为八楞碑。此类尚多,摭而录之,可资谈助。

  《竹叶碑》 汉残碑阴也。牛空山《金石图》云:“曲阜颜乐清懋伦得之,藏其家,碑两面隐隐有竹叶纹,或谓之《竹叶碑》云。”《金石萃编》云:“此碑阳今皆为竹叶文所掩,无一字可辨,陈以纲定为《鲁国长官德政碑》,其论最核。”

  《三绝碑》 汉隶字源受禅表,魏黄初年立,在颍昌府临颍县魏文帝庙。刘禹锡《嘉话》:“王朗文,梁鹄书,锺繇镌字,谓之三绝。”

  《潜研堂金石文跋尾》:“金《博州庙学记》,【大定二十一年。】东昌人谓之《三绝碑》。三绝者,王去非文,王庭筠书,党怀英篆额也。”

  《鱼子碑》 隋《栖岩道场舍利塔碑》,石质斑駮,细点坟起,打本如颗颗丹砂,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虽精拓,不能泯其迹,世谓之《鱼子碑》。

  《鸳鸯碑》 顾亭林《金石文字记》:“泰山之东南麓王母池,有唐岱岳观,土人称为老君堂。其前有碑二,高八尺许,上施石盖,合而束之。其字每面作四五层,每层文一首,或二首,皆唐时建醮造象之记。”《金石萃编》云:“此碑今俗称《鸳鸯碑》,二石合为一,两面两侧,共刻三十二段。”

  《碧落碑》 汪由敦《松泉文集.董逌广川书跋》云:“段成式谓碑有碧落字,故名。李肇谓碑在碧落观。然考之《国史补》,则肇正谓碑有碧落字耳。李汉又谓碑终于碧落字,董逌驳其非。今以篆文验之,仅有‘栖真碧落’一语,既非全文结束,亦非文中要语。考古人诗文字迹,举一行首标目者有之,无以末字者。欧阳公《集古录》谓龙兴宫有碧落尊象,篆文刻其背。宋潜溪亦云韩王元嘉子训等为其妣房氏造碧落天尊于龙兴宫。考其记,知为碧落观。今以篆文验之,但云立大道天尊建侍真象,无所谓碧落天尊,疑广川所云碑在碧落观,而龙兴旧为碧落者,为得其实,此碧落之所由名也。”

  《潜研堂金石跋尾》云:“右李训等造《大道天尊象记》,世所称《碧落碑》也。篆书奇古,有郑承规释文。”余按此碑当如《潜研》所题李训等《大道天尊象记》为正,而《碧落碑》,其后起之名也。

  《追魂碑》 《处州府志》:“松阳叶法善以道术遭遇玄宗。时李邕为处州刺史,以词翰名世。法善求邕与其祖有道先生国重作碑文,成,请并书,弗许。一夕,梦法善请曰:‘向辱雄文,光贲泉壤,敢再求书。’邕喜而为书,未竟,钟鸣梦觉,至丁字下数点而止。法善刻毕,持墨本往谢,邕曰:‘始以为梦,乃真邪?’”世传此碑为《追魂碑》。《金石萃编.书谱》引《法帖神品目》云:“《追魂碑》,李邕书,在松阳永宁观。”

  《透影碑》 《中州金石记》:“重修古定晋禅院《千佛邑碑》,天成四年九月,释道清撰,俗名《透影碑》。”

  《风动碑》 《隐绿轩题识》:“镇州察院前庭有风动古碑,乃李宝臣功德颂,永泰间立,王士则书。”

  《雷合碑》 《寰宇访碑录》:“茅山《乾元观碑》,陈黼撰,蔡仍行书,政和五年,俗呼为《雷合碑》。”

  《无字碑》 《金石萃编》:“乾陵,唐高宗陵也,在乾州东,至太宗昭陵六十里,有于阗国所进《无字碑》,高三十馀尺,螭首龟趺,岿然,表里无一字。今题名有十三段,崇宁、政和、宣和年者九,金正大元年一,兴定五年二,丁亥清明日一。”

  《泰阴碑》 《潜研堂金石文跋尾》:“《登泰山谢天书述二圣功德铭》,宋大中祥符元年上石,在泰安府城南门外,北向。明巡按吴从宪篆刻其阴曰《泰阴碑》,俗谓之《阴字碑》。”王兰泉曰:“北向属泰山之阴,故题泰阴碑三字,以讹传讹,遂谓之阴字碑矣。”

  《囤碑》 《云麓漫钞》:“吴禅《国山碑》,土人目为《囤碑》,以其石圆八出如米廪云。”吴骞《国山碑考》云:“碑形微圜而椭。”又云:“碑首上锐而微洼,石色绀碧。”

  按右所录碑名,循名核实,各以义起,未为虚附。若夫流俗滋讹,方言虚造,郢书燕说,非可理测。访碑者若非亲见其文字,仅凭耳食,未有不径庭者。如关中大中二年经幢,于惟则所造,王铉书,土人通呼为颜石柱,问以于惟则经幢,不知也,问以王铉,愈不知也。余来陇坂,关外僚吏皆言敦煌学宫有《索靖碑》,及拓而释之,一面为《索公碑》,一面为《杨公碑》,是唐中叶后刻。索公,特靖之后人耳。买王得羊,固自可喜,然问以杨、索二公碑,不知也。李翕《西狭颂》在成县,此碑后为《五瑞图》,内有“甘露黄龙”字,官斯土者,书帕馈遗,即题为《黄龙碑》。若问以《西狭颂》、《五瑞图》,亦不知也。诸如此类,非沿其土俗所呼之名以求之,不可得,《公羊》所谓名从主人也。

叶鞠裳论各省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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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省石刻有多寡,限于地也。叶鞠裳尝论之曰:“关中为汉、唐旧都,古碑渊薮,其次则直隶、河南、山东、山西。观毕阮诸家所录,望洋兴叹。又其次则陇、蜀。吾吴《皇家碑》已亡,初平校官一刻巍然,为江以南灵光。孙吴、萧梁,斐然继作。浙有《三老讳日记》,楚有《九真太守碑》。滇疆僻在南荒,而二爨碑一晋、一宋,可傲中原所稀有,足为鸡足增辉。此外闽、粤诸省,隋以前无片石。贵州至明始建行省,汉《卢丰碑》之外,不独无隋、唐名迹,即宋、元两朝,亦无一字可著录,此则限于地也。红 晚出,邹叔绩虽释为殷高宗伐鬼方之碑,荒远无征,难为典要。”

叶鞠裳论求碑拓宜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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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碑而拓之,宜因地也。叶鞠裳尝论之曰:“郑渔仲求书之道有八。其三,因地也,因人也,因代也,皆可通于求碑。而碑之宜因地而求,比书尤切。经史雕本,孳乳不穷,不得于彼,或得于此。苟非麻沙下劣之本,即可插架。若碑,则原石祇此一刻,祇在一地,不到庐山,何从见其真面,此地之宜知一也。私家枣梨,异于官本,千里虽遥,舟车可致,宦游所到,或如廉石之载归,坊肆所雕,或以兼金而转鬻,昔在燕齐,安知今日不在吴越。若碑,则高或寻丈,重亦千钧,非如大壑之舟,可负而趋,此地之宜知二也。古今雕本,或在国学,或在郡庠,或在公库,或在家塾,通都大邑,搜访易周,估舶书林,咄嗟可办。若古碑,则往往出于穷乡僻壤,梵刹幽宫,甚至高岸深谷,屐齿不到,非有土人导引,莫施毡蜡,此地之宜知三也。古人著录,郡邑之外,每多略而不祥。《平津访碑录》,亦第有某省某县,好古者往往迷于物色。余所见,惟林侗《昭陵石迹考》,详著第几列第几区村落方向。碑估李云从每拓一碑,必于纸背书在某村某寺或某冢,距某县城若干里,可谓有心人也已。若依此著录,后人按籍而稽,何至迷其处所耶。”

叶鞠裳论护惜古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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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不护惜,即易残毁。叶鞠裳尝论之曰:“孙莘老守湖州,建墨妙亭,以藏古刻,如汉之《三费碑》,皆在焉,今其石泰半亡矣。乌程张秋水辑《墨妙亭碑考》,分别存佚,采摭甚详。关中有宋赵抃《重置饶益寺石刻记》,文云:“自唐、宋以来,名臣贤士,往还税驾,或题名于壁,或留诗于碑。遭兵火,焚毁殆尽。暇日,命僮仆搜抉于荆榛瓦砾之间,皆断折讹缺,读之令人悲惋。即其稍完者,萃而置于藏春轩壁。’蜀绵州有宋淳熙十二年《集古堂记》,其文云:‘举近郊石刻,列植秦、汉、隋、唐,其碑凡十,壁立森拱。然其所谓《蒋公琰碑》及《孙德碣》,已沦于灌莽矣。’此两公者,皆师莘老之用心,护惜古人之意,可师可敬。西安府学碑林及洛阳之存古阁,其裒集古刻之法并同,或久埋于敲火砺角之馀,或新出夫隧道重泉之底,庋藏于此,以蔽风日,孑遗赖以不亡,法至良也。碑林创始,不知何年,后人不加修葺,芜秽不治,几难厕足。毕秋帆尚书抚陕,始缮完堂庑,周围缭以栏楯,又为门以司启闭。光绪壬寅四月,余被命度陇,道出西安,驻节往游,徘徊不忍去。嘉祥紫云山武梁祠堂汉刻,亦赖孙伯渊之力,得庇一廛。好古之士,宜知所取法焉。”

叶鞠裳论残碑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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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有残缺不完而待补缉者,叶鞠裳尝论之曰:“古碑中裂,或碎为三四片,以大铁絙束之,或龛置壁中,尚不至漫无收拾。《化度》原石已亡,覃谿以翦杂残宋,拓三四本,钩心斗角,绘为《范氏书楼残石图》,竟得宋时原第,可谓良工心苦。余曾得吕大防《长安志图》残石,石苍舒书,仅存七片,首尾残缺,潜心钩索,迄未得其原次,乃知古人精诣为不可及。西安藩廨灶下出残石十六片,大者如砚,小者如拳,紫凤天吴,颠倒短褐,皆分书,有熙宁年号,虽知为宋刻,无从属读。余竭十馀日心目之力,尺接寸附,亦竟得原碑位置,始知为宋吴中复重建燕佳亭诗,前有‘熙宁七年’字,后有‘仲夏十五日男立礼’字,装为一幅,首尾祇缺十馀字,此可为补缉残碑之法。”

叶鞠裳论藏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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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古家于收藏碑拓以外,有藏石者。叶鞠裳尝论之曰:“《东观馀论》载张焘龙图家有汉石经十版,其婿家有五六版。《解春雨集》言宋庆历初,范雍使关右,历南山佛寺,见《化度寺碑》已断为三矣,以数十缣易之,置里第赐书阁下,此为藏石之滥觞。毕秋帆在关中,得四唐石,置之灵岩山馆。孙渊如得北朝造象,置之家祠一榭园。近时藏石家,余所知者,隋太仆元公及夫人姬氏两志,在阳湖陆氏。咸丰庚申兵燹,两石皆裂,失其半。闽县陈氏、扬州张氏、南海李氏皆有藏石。陈、李亦得之秦中。张氏唐墓志、董惟靖诸石,即广陆出土。长安赵干生、潍县陈寿卿所藏最富。陈多造象,赵多墓石。曾从陆蔚庭前辈处见陈氏拓本,全分共百馀通,赵氏七十馀通,余陆续得之。去年又得两全分,以隋刻《宝梁经》及唐《高延福墓志》为最精。光绪庚子,六飞西幸,朝贵扈跸至秦者,征求拓本,迫于催科。赵君尽货其石,闻半归伦贝子,半归端午桥。午桥藏石,本为海内之冠,丰碑如晋郛休、魏蔡儁,皆以牛车辇至都门,数十人舁之,道路动色。其京邸几案廊庑,皆石碑也。余先得其拓本,已百数十通。闻入秦,益肆搜访,继长增高,衙斋充牣,廉石归装,不患无压舟之物矣。潘文勤师及贵筑黄子寿师、福山王廉生祭酒、德化李木斋京卿、同郡吴愙斋中丞皆有此癖,余皆得见之。木斋所藏多小品,且多残缺。潘文勤师所藏,以《崔文修志》为第一。贵筑师所藏,以隋吴严、李则两志为第一。愙斋所藏,以《文安县主墓志》为第一,贾文度次之。廉生精于鉴别,自蜀中携归梁造象,尤为希有之品,亦多残裂,断头折足,排列墙隅。乙亥、丙戌间,病不斟,家人以其不祥,且亵佛,讽其弃之,笑不应,后病亦寻愈。然敝帚自享,不轻拓,余仅得其造象数通及晋两墓表。一乾符经幢,尚完好,每见必索之,竟未得。此外如江阴缪艺风、番禺梁杭叔、南陵徐积馀,抱残守缺,亦间得一二通。积馀藏隋张通妻陶贵墓石及唐《戚高志》,甚秘之。然陶贵非原石。余惟得江阴唐经幢一通,艺风见之,以为桑梓文献,屡以为请,慨然让之,今橐中仅存青城山唐刻经残石数片而已。”

叶鞠裳论碑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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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至今,碑之受厄者多矣,叶鞠裳尝论之曰:“藏书有五厄,古碑之厄有七,而兵燹不与焉。韩退之诗云‘雨淋日炙野火燎’,又云‘牧童敲火牛砺角’,亦不与焉。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地震崩摧,河流漂溺。【汉《华山碑》、唐《顺陵碑》皆为地震崩裂。《熹平石经》,周大象中自洛窃载还邺,船坏没溺。】祇园片石,误椎《化度》之碑;【范谔《化度寺铭跋》:“高王父讳雍,使关右,历南山佛寺,见断石砌下,视之,迺此碑,称叹以为至宝。寺僧误以为石中有宝,破石求之不得,弃之寺后。”】砥柱洪涛,久没纯陁之碣。【谓薛纯陁《砥柱铭》。】此一厄也。匠石磨砻,耕犁发掘,或断为柱础,【北海《李秀碑》为一教官断为柱础六,四础为王损仲携至汴,两础犹在都中。《汉石经》,隋开皇六年载入长安,置于秘书内省,营造司亦用为柱础。】或支作灶陉,【郃阳魏十三字残碑,康强跋云,是夏阳人家支灶物。】【齐鲁间经幢,农民皆断为石 鹿碡。】或为废寺之甔甀。【元许有壬《兴元阁记》,见《圭塘小稿》,今残碑百馀字尚在和林寺,僧毁为香案。】通衢如砥,填江左之贞珉;【相传六朝刻石,明太祖时皆用以甃治街道,今金陵聚宝门内石道坦平如砥,云背面皆有字也。】架水为梁,支汉经之残字。【《广川书跋》:“《熹平石经》,周大象后破为桥基。”】荒坟蔓草,遍卧蟠螭,废垒长杨,聊资列雉。【吾乡王废基防营墙基累累,皆旧碑也。】此二厄也。唐、宋题名,摩崖漫刻,后来居上,有如积薪。唐贤名迹,宋人从而磨刻之;宋贤名迹,明人迺更加甚焉。贺方回之题字,惆怅武邱;【虎邱贺方回题名,庚申前尚完好,今为苕上一伧父凿损。】史延福之刻经,模糊伊阙。【龙门如意元年,史延福刻《陁罗尼经》,明提学赵岩刻“伊阙”两大字于上。】邠原揽古,空谭大佛因缘;【邠州大佛寺,吴愙斋中丞为学使时,列炬访之,观壁间题名累累,有唐刻一通,为宋人羃刻其上。】岱顶勒崇,莫问从臣姓氏。【唐玄宗《泰山铭》后,附刻从臣姓氏,皆为后游者刻损。】莫不屋中架屋,床上安床。此三厄也。武人俗吏,目不识丁,勼工选材,艰于伐石,或去前贤之姓字而改窜己名,【余所藏宋、元幢,其字迹有绝类唐人者,盖皆属吏媚其府主作功德,俗僧为取旧幢,磨去年月姓名而改刻之。】或磨背面之文章而更刊他作。【唐《华岳精享昭应碑》,即刊于《天和碑》之阴。《授堂金石跋》曰:“《水经注》,樊城西南有曹仁《记水碑》,杜元凯重刻,其后书伐吴之事,古人简便,不重烦如此。”又渭水内载汉文帝庙一碑,建安中立,汉镇远将军段煨文,给事黄门侍郎张昶书。魏文帝又刻其碑阴二十馀字,又在杜征南之前。然碑阴本无字则可,若如《颜鲁公庙碑》有碑阴记,或有故吏题名,亦从而磨刻之,则前贤名迹已失其半矣。】甚或尽铲旧文,别镌新制,改为己作,澌灭无遗。【如《唐书.姜行本传》:“高昌之役,磨去汉班超纪功碑,更刊颂陈国威灵。”即贞观十四年姜行本碑是也。陆务观《老学庵笔记》云:“北都有魏博节度使《田绪遗爱碑》,张宏靖书;《何进滔德政碑》,柳公权书,皆石刻之杰也。政和中,梁左丞子美为尹,皆毁之,以其石刻新颁《五礼新仪》。“赵德甫《跋何进滔碑》亦云:“政和中,大名尹建言磨去旧文,别刻新制,好古者为之叹惜。”孙渊如述何梦华之言云:“金承安三年,牛头祖书唐相《魏文贞庙记》,亦磨去唐碑重刻,碑首犹存唐字。《唐深州刺史墓志》,盖明人刻作金牛禅师塔碑趺。元时学宫所刻至元、大德圣旨碑,大半磨治旧石而更刻之。”】此四厄也。裴、李争功,熙、丰钩党,李义山云:‘长绳百尺拽碑倒,麤沙大石相磨治。’苏子由云:‘北客若来休问讯,西湖虽好莫题诗。’韩、苏之文,毁于谣诼。又若闰朝僭号,讳于纳土之馀;【吴越钱氏诸碑有建元者,宋初纳土后,皆毁去,所毁经幢尤多。】叛镇纪年,削自收京以后。【悯忠寺《宝塔颂》,史思明纪年,皆磨去,重刊唐号。】或碎裂全文,或削除违字,后贤考订,聚讼转滋,此五厄也。津要访求,友朋持赠,轺车往返,以代苞苴。官符视若催科,匠役疲于奔命。一纸之费,可以倾家,千里之遥,不殊转餫。里有名迹,重为闾阎之累,拔本塞原,除之务尽。今昭陵诸碑,无一瓦全,关陇、巩洛之交,往往谈虎色变。此六厄也。夫石刻者,所以留一方之掌故,非镇库之奇珍。海内藏家,敝帚自享。宦游所至,不吝兼金。或装廉吏之舟,亦入估人之橐。夺人所好,迁地弗良,转辗贸迁,必至失所。此关中毛茂才所以有勿徙石刻之记,而言者谆谆,听者充耳。《化度寺碑》,宋范氏书楼本已先作俑。毕秋帆自关中携四唐石归,置之灵岩山馆,庚申之劫,与平泉花石同付劫灰。此七厄也。有此七厄,其幸存天壤者,皆硕果矣,可不宝诸!

  “汉、唐以来石刻,有王字者,其碑幸存,亦多镵毁,此金海陵之虐政也。顾亭林《金石文字记》云:“裴漼《少林寺碑》内王字俱镌去。按《金史》海陵正隆二年二月,改定亲王以下封爵等第,追取存亡告身,公私文书,但有王爵字者,皆立限毁抹,碑志并发而毁之,此碑王宫、王言、夏王、有王等字,亦从而镌去。完颜之不通文义而肆为无道,可胜叹哉!’此又碑之一小厄也。贞石之寿,遇伧父而不永,犹可言也。惟有明一代,如前所纪提学赵岩者,俨然学者师,苏许公《朝觐坛颂》,梁昇卿八分书,在元宗《纪泰山铭》之侧,朱竹垞云,明有俗吏,以忠孝廉节四大字镵其上,颂文毁去者半。以弇州尚书之言证之,所谓俗吏,迺闽人林㷆也。又北海麓山寺碑阴刻官属衔名,每列姓名下,各系以赞,武虚谷云,为妄庸人题字交午横贯,以致损蚀不可第次。其大书横勒者,则前明提学郭登庸也。宋真宗《登泰山谢天书述功德铭》,明鄞人俗吏汪坦大书题名于上,每行毁三四十字不等。古刻遭此厄者非一,操刃者大抵皆科目中人,空腹高心,以卫道自命,遇二氏之碑,辄毁之。此又碑之一小厄也。《新唐书.武宗本纪》:‘会昌五年八月壬午,大毁佛寺,复僧尼为民。’王圻《续通考》:‘上恶僧尼耗螙,敕上都、东都各留二寺,天下节镇各留一寺,凡天下所毁寺四千六百馀区。’其时官吏奉行,至于碑幢铭赞之类,无不凿毁,或坎地而瘗之。其见于石刻者,如鲁公《八关斋报德记》,后有宋州刺史催倬《书石幢事》云:‘会昌中诏大除佛寺,凡镕塑象刻,堂阁室宇,焚灭销破,一无遗馀,分遣御史覆视之。此州开元寺有颜鲁公《八关斋会镌记》大幢,刺史邑宰以可折,遂錾凿缺口以仆之。’又大中八年牟珰方山《证明功德记》:‘会昌五年毁去额寺五千馀所,兰若三万馀所,丽名僧尼廿六万七百馀人,所奉驱除,略无孑遗。’又大云寺残幢后有题记云:‘此幢五年□月奉敕毁寺,其幢随□□□。至大中四年庚午,溧水尉刘皋等同再建立。’盖驱除未几,至大中初而寻复矣。然元魏以后造象,所毁当已不少,经幢尤多殃及。余所藏唐幢,往往有‘大中重建’题字。五代、宋初,尚有发地得之而再立者,皆因会昌之劫也。此又碑之一小厄也。”

叶鞠裳论碑之已佚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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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有已佚而复出者,叶鞠裳尝论之曰:“世有古碑已佚,忽然复出,碑估挟以居奇,无足奇也。北海《灵岩寺碑》,《平津访碑录》注云已佚,光绪初元,市上忽有新拓本,颇得善价。不知此碑仍在长清本寺,但久不拓耳。魏之《高翻碑》,唐之《焦兟碑》,赵明诚皆著录,自元以后无见者。【据《金石录》,《焦兟碑》贞元十八年从弟郁文朱献贞行书。】近数年,《高翻碑》与高盆生、高盛两碑同出于磁州,《焦兟碑》出于中州。此盖沦入土中,高岸为谷,耕犁发掘得之。《高长恭碑》,赵㧑叔所收,仅有半截。今全碑俱出,碑两面皆有字,额之阴又有安德王经墓兴感诗。此盖下半截旧陷于土,今始舁而出之,初未尝泐损也。昭陵之张允、杜君绰诸碑,旧拓字少,新拓字多,其事正同。栖岩寺韦晨六绝文,并韩怀信诗,皆在首山《舍利塔碑》之阴,赵明诚亦著录。从来拓《舍利碑》者,不拓阴,世遂以为佚矣,其实一字未损,并未沈埋土中,裹毡而往者,自熟视无睹耳。湖州墨妙亭有宋人书‘玉笋’两篆字,并题名数通,同刻一石,陆存斋辑《吴兴金石记》,列之佚目。余从厂肆得拓本,纸墨尚不甚古,决非旧拓,此当是湖之旧守携以压廉石归装耳。以此推之,欧、赵、洪所录诸碑,今虽沦没,安知吾生不再见之?吾生即河清难俟,安知后人之不复见之?其可以为已佚而不复访求耶?”

叶鞠裳论碑之一刻再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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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碑之一刻再刻者甚多,叶鞠裳尝论之曰:“古碑一刻再刻,如唐之《圣教序》有五本。【据《古石琅玕》所记,一为怀仁集右军书,一为王行满正书。褚登善书有三刻,一序记分刻二碑,龛置慈恩寺塔下,世所称雁塔本也。一序记并为一碑,即刻于同州倅厅者。《苍润轩帖跋》有褚公行书,《圣教序》,刻于咸亨三年,储藏家罕著于录。宋端拱元年,沙门云胜分书新译《圣教序》尚不在内也。《竹云题跋》云:“褚《圣教序》行书一,楷书二。行书为宋道君瘦金书之祖,今已亡。”又按《观妙斋金石略》云:“余于同州雁塔二刻之外,又得一本,年月同雁塔本,而字法不同,碑已有断蚀处,不知在何所,诸评论者皆不之及焉。”然则褚公《圣教序》实有四本。】《梦真容碑》,一在易州龙兴寺,一在终南楼观。【《观妙斋金石略》:“《梦真容碑》,又得白鸬观一碑,先是党光所书,汉乾祐三年杨致柔奉命重书,此本从未见著录。”】宋之《党人碑》,五岭以西即有两刻。元之《张留孙碑》,京师一刻,贵溪一刻,此金石家所共知也。吾吴郡学,有淳祐元年张安国书《疏广传》及唐卢坦对杜黄裳语,艺风拓寄当涂石刻,亦有此两本。后五年,陈垲刻蔡襄书《韩魏公祠堂记》,安阳一本,元丰七年,刻于《昼锦堂记》之阴,当涂亦有一本,年月皆同,惟缺撰书人名耳。天圣二年,泾州回山《王母宫颂》凡两本,一为南岳宣义大师梦英行书,一为上官佖篆书,其文无一字异也。元祐元年,惠因院《贤首教藏记》在西湖集庆寺,绍兴府学亦有一本,撰书年月皆同,惟额一篆书,一真书。此外《表忠观碑》,东坡有大小二本。《醉翁亭记》,东坡有真草二本,苏唐卿有篆书一本。坡翁草书本,世不经见,篆本则更难得矣。韩昌黎《伯夷颂》,范文正公书之,金皇统九年,杨汉卿又书之,题曰《重书伯夷颂》。长安有安宜之《重书阿房宫赋》。【元祐八年。】曰重书,亦必有原书一石。余曾见米南宫行书一本,安、米同时,宜之当别有所承,此与旧碑已毁而后人重书者【如蔡元度重书《曹娥碑》。】略异也。又如阳冰《城隍庙记》,原刻在缙云,程浩《夫子庙碑》原刻在三原,他郡邑庙及学宫亦间有借刻者,大都明人不学者为之耳。

  “李药师《上西岳文》,不知其所自来,当是好事者为之耳。然摹本颇多,世所通行者,惟长安一本,明人摹刻。余所见有潞城一本,宋崇宁三年杨大中刊,滕县有一本,宋绍兴丙寅知军州事施某重刊。明人丛帖中,亦往往摹刻之,此真以康瓠为宝也。”

叶鞠裳论碑之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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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有就原迹而摹刻者,叶鞠裳尝论之曰:“《醴泉》、《皇甫》诸碑,摹本充斥,家刻、坊刻,无一足观。然前人名迹已损,后人得初拓精摹,不见中郎,犹见虎贲,未为无益。虞伯施《夫子庙堂碑》,唐时已泐,黄鲁直所谓‘孔庙虞碑贞观刻,千两黄金那易得’。宋时即有两翻本,肥本在长安,瘦本在城武,互有得失。临川李氏有唐拓残本,以肥瘦两本较之,天壤悬绝,始知原本不可及。【详见翁学士《庙堂碑跋》。】欧书《化度》、《醴泉》,皆有宋翻、宋拓本。覃谿见《化度》最多,范氏书楼本皆祇四百馀字,其多至八百馀字者,皆非原刻。《温虞公碑》亦祇存四百馀字,宋拓八百馀字,多不过千字。覃谿尝自至昭陵碑下精拓得一本,云可辨者有二千馀字。其实笔画皆损,不过匡廓尚存,约略以文义联属之耳。今陕西有裴刻本,多至二千馀字,盖即以新拓精本,仿其结构用笔,非真有多字祖本,其面目虽是,其精神则非,譬之优孟衣冠耳。《醴泉》惟锡山秦氏本能乱真,今亦仅存残石,人重之,与旧拓原刻等。余曾见南宋榷场本,虽宋翻,远不逮秦刻。《皇甫碑》有‘三监’二字者,尚可观,若得线断本,则更为至宝矣。然三监本拓之先后亦不同,拓最早者,仅降线断本一等。碑估之作伪者,往往以摹本三监二字,装入无逸本,鉴别稍疏,即为所罔。褚书惟《孟法师碑》有翻本,【《枯树赋》《哀册文》皆帖类。】所见以岭南叶氏本为最胜。今宋拓孤本,亦在临川。李氏翻本,大都皆从兹出。《圣教》未见重摹本,而怀仁《圣教》,化身最多,亦最不易辨。孟津王觉斯及西安苟氏两摹本,皆能乱真。北海之秦望山《法华寺碑》、《娑罗寺碑》,皆石亡补刻。颜书《八关斋记》,亦宋时毁而重刻。《中兴颂》,蜀中有三本,《干禄字书》有一本,皆宋时摹刻。宋《广平碑》在沙河宋氏家祠,后裔恐其剥损,不轻椎拓。碑估以拓之难也,别刻一本,以应四方之求,然视原本远逊。《砖塔铭》摹本最多,王兰泉云:‘长洲郑廷旸嵎谷、吴县钱湘思赞两本最善。郑娟秀,钱瘦劲。’原刻破裂,则此二本皆可宝也。宋苏文忠书,因党禁磨损,重刻者过半。此外如汉之《桐柏庙碑》、《郭有道碑》,魏之《吊比干文》,唐之《曲江》、《张氏》两碑,皆经后人重刻。孙吴《天发神谶碑》,旧断为三,在江宁府学尊经阁下。咸丰庚申之劫,毁于兵燹。吾吴帖估张某精于摹勒,以木柹糊纸为质,仿刻一本,鉴古家皆为所衒,然碑文可以乱真。其后元祐胡宗师、崇宁石豫两跋行书,神气全非,并多误舛,不难一览了然,人自不察耳。此碑篆体奇古,郭胤伯诋为牛鬼蛇神,虽非知言,然亦可见画鬼神易,画狗马难也。六朝、唐志之佳者,其石或亡佚,碑估得旧拓,往往摹刻,以充孤本,如《崔敬邕》、《张黑女》之类,皆有赝鼎,好古而鉴别不精者,其慎旃!”

叶鞠裳论碑之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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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传碑拓,赝本颇多,叶鞠裳尝论之曰:“旧碑摹本,已如犁靬之善眩,更有凭空结撰者。如世传《凉州刺史郭云志》《女子苏玉华墓志》《黄叶和尚墓志》,皆题为欧阳询书,无其人,无其事,谬种流传,稍有识者能辨之。李邕之《戒坛铭》,虽有所本,亦是重起炉灶,与原碑渺不相涉。因焦山有《瘗鹤铭》遂有《瘗马铭》《瘗琴铭》。《琴铭》小楷妍媚,世颇好之,余知为吾吴顾南雅作。《马铭》字亦不恶,其石出于关中。安阳有汉残碑五种,齐、鲁之间断碑一角,时时出土,文多者不过数十字,无人名、地名、年号可证,益复不可究诘。人言熹平残碑即不可信,若《朱博颂》,确知为诸城尹祝年明经所造。《李昭养奋破张郃铭》,亦皆后人所伪托。造象,北朝多,南朝少,今蜀中新出梁造象数十通,似刻于砖,多天监、大同年号,皆赝造也。大抵赝造者,墓志、造象居多,不能为丰碑。其文或有所本,其字虽有工拙,古今气息,总可摩挲得之。赵㧑叔以《宁贙碑》为依托,王可庄太守疑《苏孝慈志》为李仲约侍郎书,则皆贤者之过矣。”

叶鞠裳论碑之补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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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文有后人补刻者,叶鞠裳尝论之曰:“柳公绰《诸葛祠堂记》、陈谏南《海神庙碑》,皆唐人名迹,为覃谿列入碑选。余先后得旧拓本,再三审谛,虽非重刻,然风度端凝矣而间有齐气,骨格遒美矣而不无弱笔,蓄疑久之。后得《武侯碑》阴明蜀府承奉滕嵩题字,有‘补还其旧,庶毁璧复完,而览者无阙’云云,武虚谷跋云:“碑在前明补刻,今所见者,已非旧观。’始恍然悟两碑之字,不尽为原刻,覃谿所见,当是明以前本,故服膺如此。《诸葛碑》铭词‘乃诏相国’,‘诏’下重一‘诏’字,‘志愿未果’,误书‘日日未果’,旁注‘志愿’二字,王兰泉谓是前明补刻时滋讹。此外张嘉贞《北岳恒山祠碑》,后有宋入内供奉官王潭题字云:‘宣和庚子,赍御香来谢,因读唐丞相张公所述碑,数字剥落,迺将完本以碑间所有字补足之。’此亦补刻之一证。但祇数字,且唐、宋刻手不甚相远,故尚不觉其悬绝耳。鲁公《八关斋记》,《中州金石记》以为重刻,世无异议。然考记后大中五年宋州刺史崔倬《书颜鲁公石幢事》,有云‘三面仅存,委埋于土’。又云‘惜其堙没,遂命攻治。虽真赝悬越,貂狗相续,且复瞻仰鲁公遗文,昭示于后。’玩其词意,是原刻尚存三面,倬所补刻者五面耳。《宝刻类编》先题颜真卿撰并书,后题大中五年崔倬补书,良得其实。盖旧碑再立,重刻者多,补刻者少。余所见唐碑,经后人补刻者,惟此四石而已。”

叶鞠裳论木刻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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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碑多为石刻,而古人亦有以木刻之者,叶鞠裳尝论之曰:“木刻之文有二,一为《王大王庵池记》,唐天祐中刻在闽县,黛干霜皮,历千馀年,未遭斧斤之劫。一为都门民舍有古藤一株,夭矫拏空,上有元大德间题字,见戴菔塘《藤阴杂记》。其馀滇南有吴道子《大树观音象》,陇西庆阳郡廨有范纯仁屋梁题字。”

叶鞠裳论瓷刻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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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不仅有木刻也,尚有以瓷刻之者,又有名曰玉而实为石者,叶鞠裳尝论之曰:“瓷刻之文有三,一为曹调造磁盆题字,仅有‘七年’二字,纪年已泐。一为郑德与宝林三十一娘舍东岳庙莲盆题字,元丰元年正月。两器皆在福建省垣。一为元延祐二年瓷题字,在淄川县高氏。造象有铜有石,其曰白玉造象者,但石之似玉者耳。惟善业埿造象,出于埏埴,唐时江以南墓志,有刻于砖者,此类皆当作石刻观。”

叶鞠裳论碑字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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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之字有大有小,叶鞠裳尝论之曰:“昔人论书,大则径丈一字,小则方寸千言。余所见擘窠书,以鼓山朱文公‘寿 ’字为最钜,其次则淡山柳应辰押朱尧‘洼尊 ’两大字,皆摩崖也。若勒于碑者,吾乡有释子英所书‘释迦文佛’四大字,在虎邱《普门品经》之阴,一石一字。郡学有苏唐卿‘竹鹤’两篆字,亦奇伟可喜。小字以卧龙寺经幢【女弟子陈氏造。】为冠,蝇头清朗,布置停匀,如棘刺之猴,神乎技矣。此外小字《麻姑仙坛记》,疑为缩临之本。吴越王银简,范金而非刻石。李宝臣、王审知诸碑,视小则有馀,视大则不足也。”

叶鞠裳论一碑之字体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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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碑而字体大小不同者,叶鞠裳尝论之曰:“梁开平二年《崇福侯庙记》,吴越王钱镠撰,字大径寸,中列敕文六行,字大径二寸许。晋天福八年,《吴越文穆王神道碑》,首行‘大晋故天下兵马都元帅守尚书’十三字,字大径三寸馀,较于正文,几大三倍。此式惟吴越两碑有之,钱竹汀说。”【吴越经幢,凡天下兵马都元帅、吴越王题衔,其字皆较经文特大。】

叶鞠裳论碑之别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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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字之为别体者甚多,叶鞠裳尝论之曰:“顾亭林《金石文字记》曰:‘后魏孝文帝《吊比干文》,字多别构,如蔑为(薎,伐改为外,卜改为屯)、蔽为、菊为,不可胜记。《颜氏家训》言,晋、宋以来,多能书者,楷正可观,不无俗字,非为大损。至梁大同之末,讹替滋生。北朝丧乱之馀,书迹鄙陋,加以专辄,造字猥拙,甚于江南,乃以百念为忧,言反为变,不用为罢,追来为归,如此非一,遍满经传。今观此碑,则知别体之兴,自是当时风气,而孝文之世,即已如此,不待丧乱之馀也。江式书表云,皇魏承百王之季,世易风移,文字改变,篆形错谬,隶体失真,俗学鄙习,复加虚巧,谈辨之士,又以意说炫惑于时,难以厘改。《后周书.赵文深传》,太祖以隶书纰缪,命文深与黎景熙、沈遐等依《说文》及《字林》,刊定六体,成一万馀言,行于世。盖文字之不同,而人心之好异,莫甚于魏、齐、周、隋之世。别体之字,莫多于此碑。杂体之书,莫甚于李仲璇。又考《魏书》道武帝天兴四年十二月,集博士儒生比众经文字,义类相从,凡四万馀字,号曰众文经。太武帝始光二年三月初,造新字千馀,颁之远近,以为楷式。天兴之所集者,经传之所有也。始光之所造者,时俗之所行,而众文经之所不及收者也,《说文》所无,后人续添之字,大都出此。’

  “碑文别体,北朝作俑,亭林之论详矣。阶州邢佺山太守宰长兴时,曾辑《金石文字辨异》十二卷,刺取碑文异字,上溯汉、魏,下迄唐、宋,统以平水韵,干、嘉以前出土石刻,采摭无遗,顾世鲜传本。闻赵㧑叔亦欲取家藏碑版,撰为此编,其稿未出。吾友王绂卿同年亦创举条例,后见邢氏书而止。地不爱宝,古碑日出,邢氏所未见者,又不下数百通,窃拟正其脱误,补其缺遗。精力销亡,岁不我与,则亦徒托诸空言而已。”

  “碑版别字,六朝为甚,岂惟是哉?自唐以下,一代之碑,皆有一代风行之别体。大抵书碑者不能不取势,左之右之,惟变所适,积久遂成风尚。唐碑之别字,不尽同于宋,宋碑之别字,不尽同于辽、金、元。余在北方,见门帖‘延禧’、‘迎祥’等字,‘延’皆写作‘莚’,‘迎’皆写作‘迊’。后观唐、宋碑,率如此,迺知里巷相承之字,亦有自来,流俗所谓帖体是矣。”

叶鞠裳论碑之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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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字之为阳文也,有所自始,叶鞠裳尝论之曰:“长兴雕造经典,始用黑字,以便模印。若唐以前石刻,惟碑额兼用阳文。北朝造象有二通,一为魏始平公造象,朱义章书,一为齐武平九年马天祥造象,皆阳文也。赵㧑叔藏咸通十二年廿八人造象砖,慈恩寺所出善业埿,亦均阳文,棋子方格,与始平公同。临朐仰天山造象新出,阳文四通,皆金正隆二年刻,孙、赵所未收也。浙江六和塔蒋舒行《舍财修塔记》,亦正书阳文。金文有成都开元铁幢钟铭,则阳文多而阴文少矣。碑额又有中间阳文,四围界以一线,深陷如沟,拓之,内黑而外白,盖石质脆劲,阳文凸起,易以駮裂,所以护之也。”

叶鞠裳论碑之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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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字有反文者,叶鞠裳尝论之曰:“反文,惟萧梁吴平忠侯神道阙。近又新出一残阙,仅存‘故散’二字,银钩铁画,望之如以镫摄影,墨彩腾奋。若以薄纸浓墨拓之,几不能辨其正背,吾友会稽陶心筼同年摹之极肖。此外尚有宋熙宁八年君山铁锅及唐开元《心经》铜笵、蜀刻韩文书笵,亦皆用反文。金华非邱子‘双龙洞’三字,‘龙’字反书,此在古人,必自为一体,而今失其传矣。”

叶鞠裳论碑之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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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字有回文者,叶鞠裳尝论之曰:“余又藏回文两石,一为马念四娘墓券,一为朱近墓券。其文一行顺下,一行逆上,循环相间,非颠倒读之,不能得其文义。尤奇者,马券为南汉刘氏刻,朱券为刘豫刻,同出伪朝,一在关中,一在岭表,不谋而合。欧阳公《集古录》收‘谢仙火’三字,摩崖倒书,世间亦无别刻。倒文、反文、回文,碑中三体,可为好奇者助谈柄。”

  叶鞠裳论碑之讹脱、涂乙、旁注、夹注、挂线、挤写

  碑文有因讹脱而涂乙,或旁注而又有夹注,有挂线,有挤写者。叶鞠裳尝论之曰:“碑志讹字脱文,亦有涂乙。【《萃编》:“《桥亭记》文中人获一钱,脱人字,旁注。又乡老重书老字。古人书碑不拘。又按《高湛墓铭》末四句昆山坠玉,桂树摧枝,悲哉永慕,痛哭离长。离长当作长离,与上枝字韵,刻石时未改正。虢国公《杨花台铭》布衣脱粟,有丞相之风,落相字,旁注。《李光进碑》旬有八日,八日上衍者字,旁用点抹去之。此亦古人不拘处。”】遇石泐文,每空格以避之。曾见一经幢,空至十馀字。钱竹汀《跋齐州神宝寺碑》云:‘古人书丹于石,遇石缺陷处,则空而不书,此碑及景龙《道德经》皆然。’墓石或限于边幅,铭词之尾,往往挤写,或改而为双行,甚有夺去一二句者。此亦操觚之率尔,未可以古人而恕之也。又有行中阙字,即补于当行之下,如廖州《智城山碑》第九行,下补弃代二字,初未详其义。寻绎碑文,始知此行悬瓢荷篠之士,离群弃代,弃代二字适当石泐,纬繣不明,此二字为补阙也。第十一行氤氲吐元气之精及坚之又坚,吐字下坚字皆微泐,亦于行下补刊吐坚二字。尚有四五行补一字,类此,其笔法与全碑一律,决非后添,此亦他碑所未见也。碑铭、志铭分章,其一其二等字,或双行,或旁写,碑首并序字旁写者多,亦有空格直下者。梵咒反切合音及分句字,皆直行夹注。【《萃编》:“《杜顺和尚行记》书掷于急流中而复见,见字旁注胡甸反。又《孔纾墓志铭》出将,旁注去声。宋《王公仪碑》臣字俱小字旁注,创见于此。”】唐开成石经无注,蜀石经即兼刻注,惜其石已亡。唐玄宗注《道德经》,易州、邢台两石幢注皆小字,约四字当正文一字。颜玄孙《干禄字书》、郭忠恕《说文偏旁字源》、唐郎官石柱、楚州刺史石柱题名之下,到官年月,其小字略同,此可为石刻注书之式。释氏塔铭寺记,或附宗派图,第一代字特大,以次人递增,字递密,亦递小,此可为谱系挂线之式。若告身、敕牒,敕字固特大,第一行亦大字密排,形阔而扁,有如今之讣闻。三省题衔,至末一字,姓必平列其上,以字之多寡为大小疏密。令史及郡邑官属题名,皆姓大而名小,此又古人公牍之体式也。”

叶鞠裳论碑之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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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有界方格如棋子者,叶鞠裳尝论之曰:“唐以前,碑至精者,无不画方罫,端正条直,有如棋枰。然亦有磨损者,有駮裂者,裂处虽裂,完处仍完。若磨损之极,不惟平漫,甚至无一丝痕迹。《醴泉》、《圣教》诸碑,其初何尝无方格。今则字画之外,但有空地,此无他,椎拓过多,匪朝伊夕,泰山之霤穿石,单极之絙断干,渐靡使之然也。行书大小疏密,各随笔势,固不宜于画格,亦间有用通行直格者。但长而细,则易裂,且不无挠曲,亦其势然也。碑阴及经幢造象题名,分列者,或以横线隔之。经幢上下,多以横线为界,或单线,或双线,有叠至数重者,亦有用阑干纹者。稽古寺经幢供养姓名,以字之大小多寡,各画一方罫,如九宫然,极精谨。碑额亦多用方格,但阳文凸起者多,碑文之线如丝,额线如绳或如筋,惟摩崖用界线者绝少。伊阙佛龛及益都,临朐诸山造象,间于龛下方寸之地,砻石光莹,使如镜面而后界画之,但亦小字多而大字少。盖山石荦确,本不易于奏刀耳。”

叶鞠裳论非汉文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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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有非汉文而用契丹、西夏、女真、蒙古、畏吾儿、唐古忒文者,叶鞠裳尝论之曰:“历代国书,有契丹、西夏、女真、蒙古,又有畏吾儿、唐古忒。番禺凌誉钊【《蠡勺编》】述《寄傲轩三笔》之言曰,辽太祖用汉人,增损隶书之半,凡三千馀言,为契丹字。夏蕃书,元昊自制,命野利仁荣演释,分十二卷,形势方整,类八分。女真有小字,大字二种,大字古绅制,小字未详谁作。元蒙古新字仅千馀,世祖命西僧八思巴制,大要以谐声为宗。按俞理初《佉路瑟叱书论》,契丹亦有大小字,与凌说不同。又云,元昊本佉路而造畏吾字。蒙古初用畏吾字,谓之卫兀。据此,则西夏书与卫兀为一种,未知孰是。今以历代国书碑证之,契丹书最少。潘文勤师曾得一双钩本,笔画繁重,如以汉文两三字合成一字。余亦响榻得一通,置箧中,无能读者。西夏书,惟武威有《感通塔碑》天祐民安五年立,碑阴释文则张政思书也。张掖有乾祐六年《黑河建桥祭神敕》。女真书有《皇弟都统经略郎君行记》天会十二年刻于乾陵无字碑,祥符有宴台《国书碑》。元时圣旨碑,大都上层刻蒙古文,下层汉字。其书蟠屈如缪篆,因方为圭,锋棱峭劲。至元三十一年《崇奉孔子诏》,大德十一年《加封孔子制》,颁行天下,通立碑于学宫。今虽弹丸小邑,尚有元时圣旨碑一二通。官吏题衔,有蒙古字,教授、学录等官,皆汉人为之。余收得新乐县一通,蒙古文,后题教谕周之纲译,可见当时汉人多能通国书。唐古忒,当即今之托忒书,亦曰托特,与梵书同流异源。俞理初曰,梵为㓼佛书,佉罗瑟叱为婆罗门佛书,本不相同,久之,遂合为一。佉路派别为托特。乾隆四十六年,设托特学,其字由托忒译蒙古,由蒙古译清书,则当与蒙古文为近,今惟有《吐蕃会盟碑》一石。畏吾儿省文亦曰畏兀,亦曰卫兀,即回鹘之转音也。其字无单行之碑,惟祥符大相国寺有至元三年圣旨碑,以蒙古、畏兀、汉字三体书之。居庸关佛经,蒙古、畏兀、女真、梵、汉五体,今尚在关沟,一字未损,顾亭林《昌平山水记》详载之。”

叶鞠裳论校释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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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释碑文之难,金石家皆能言之,叶鞠裳尝论之曰:“校书如几尘落叶,愈扫愈纷。释碑之难,又视校书为倍蓗。墨本模糊,裂纹蚀字;丰碑巨幅,必卷舒而阅之,非如书册可以按叶摩挲;老眼昏灯,愈难谛审。故前人所释之本,往往同一石刻,彼此舛驰。汉中部督邮郭尚题名,即世所谓《竹叶碑》也,牛空山、翁覃谿、海宁陈上舍以纲三家释文即不同,竹汀又刊正焉。试以新拓本校陶南村、都元敬及《萃编》所录,异同即不可偻指。碑额篆文,或不合于六书之法,或漫漶不可释,《沁州刺史冯公碑》,明以前金石家多误释为池州,至竹汀,始改正。又碑题结衔,大书特书,多详具官阶封邑。寺观廨宇之碑,或冠以郡邑,或兼书修造姓氏,篆额与第一行题字或不符,著录者各随举碑字以标目。如《邕禅师塔铭》,省文亦可称《化度寺碑》,虞恭公《温公碑》,省文亦可称《温彦博碑》,苟非亲见墨本,转辗稗贩,最易歧出。故孙渊如《访碑录》,有一重再重者。重刻之本,既列于唐,又列于宋,甚至新拓本年月既泐而旧拓本尚存者,既据旧拓按年月编入,又据新拓本附之无年月类。余校出重碑即有百馀通。赵㧑叔书亦未免,如搜辑墨本,尽取旧金石书校之,以碑文为经,而以各家释文标目误舛异同之处,分注于下,如校勘注疏之例,严氏《唐石经校文》当不能专美于前。”

谢梅石论拓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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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谢梅石者,名庸,吴中碑估也。尝论拓碑之法,其言曰:“拓碑之法,昔用毡卷,【白细绒毡不夹灰土者。卷紧,以带满缚紧两头,切平,适用为便。】后用毛刷,【犀尾者胜羊毛,皆栉沐所用。】有柄者施之字在平面者,无柄而圆者,入竹筒,施之深腹之字者。【此种每有鬃鬣,过刚,久用虽隔纸亦损字边际、锋芒之弊。或用劈者,用柔者,用退亳大笔者,愈久愈柔纯愈佳,不可不慎也。二者重用,皆有所损。凡敲击皆不可过重,很而捣者,直下者,尤甚也。毛刷有纸为刷刺之弊,圆鬃硬刷,究大可畏,以不用为妥。】昔用铜弩键,衬薄细毡,敲击极细浅之字,良佳,但不可过重,尤以中平无廉隅不伤器者为可试用也。昔用六吉棉连扇料纸,俗名十七刀者,今无之矣。薄者名净皮,较之昔,不能薄,尤不能软。纸料粗,有灰性,工不良之故也。张叔未有宋本书副页纸拓本,至佳。以明罗文纸为之,亦佳。素方伯拓本纸,黄色亦雅,纸厚则粗,拓石尚可,拓吉金则不能精到也。昔用清水上纸,或折纸,水湿匀透,吹开上之,拓可速而纸易起。水上者不甚起,而字中有水,每干湿不匀。后用大米汤上纸,胜于清水。上纸之劣,莫劣于胶矾,矾则损石脆纸矣。今用张叔未浓煎白芨胶法上纸,以纸隔匀,去湿纸,再以干纸垫刷击之,此皆用纸之良法也。”

  梅石又言李春湖、马傅岩事,其言如下:

  李宗瀚,字公博,一字春湖,江西临川人,乾隆癸丑进士,官至工部左侍郎,癖嗜金石文字,所藏多名拓,筑湖东楼贮之。桂林山水奇秀,岩壁间多唐、宋人手迹,登椒穷邃,摩磋挲玩,手拓殆遍。又尝得元康里氏所藏唐拓《庙堂碑》,及唐拓《化度寺碑》,皆亲自钩摹上石,均极神妙。

  马傅岩,道光初年之嘉兴人。吴门椎拓金石之人,向不解全形,傅岩能之,释六舟得其传。曾在玉佛龛为阮文达公作《百岁图》,先以六尺疋巨幅,外廓草书一大寿字,再取金石百种椎拓,或一角,或上或下,皆能不见全体。著纸须时干时湿,易至五六次,始得蒇事。装池既成,携至邗江,文达极赏之,酬以百金。阳湖李锦鸿亦善是技,则得之六舟者。

叶鞠裳论碑重精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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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文宜精拓,叶鞠裳尝论之曰:“有同一碑为同时拓本,而精粗迥别者,此拓手不同也。陕、豫间庙碑墓碣,皆在旷野之中,苔藓斑驳,风高日熏,又以粗纸烟煤,拓声当当,日可数十通,安有佳本。若先洗剔莹洁,用上料硾宣纸,再以绵包熨贴使平,轻椎缓敲,苟有字画可辨,虽极浅细处,亦必随其凹凸而轻取之,自然钩魂摄魄,全神都见。苟非此碑先经磨治挖损,传之百馀年后,其声价必高于旧拓,但非粗工所能知耳。余尝得《无极》汉碑精拓本,以国初拓较之,竟无以远过,以此知拓手之不可不慎择。嘉庆间,毕秋帆在陕时,有碑估车姓最擅长,【牛空山《金石图》有车永昭,当即此。】至今车拓本,世犹重之。【《竹云题跋.同州圣教》云:“余得万历间旧本,模糊不可耐。及在京师,汪退谷以新拓一本遗余,毡蜡既佳,字尤清楚,胜旧拓十倍。问之退谷,云曾至同州亲为洗刷,亭以覆之。及知唐碑苟得好事者精意毡蜡,皆可十倍旧拓。惟恨陕人以恶烟粗纸,率略拓卖,以为衣食资,则全汨本来耳。”】汪郋亭师作贰成均,精拓石鼓,亦为世重。恩施樊山方伯诗云:‘东吴太史长国学,周宣十鼓生廉角。平中得凹缺者完,坐令阮薛输汪拓。’即咏此事。

叶鞠裳论碑重旧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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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重旧拓,以其可不失真也,叶鞠裳尝论之曰:“碑以旧拓为重,欧、虞、褚、颜一字增损,价逾千百。碑估相传衣钵,如《圣教》雁塔、同州两本,皆以‘治’字避高宗讳,开口者为旧拓。怀仁《圣教》旧拓,以‘高阳县开国男’一行未泐者为别。又以‘佛道崇虚’‘崇’字,山头中间一直断续,为摹本之证。《皇甫碑》以无逸本为稍旧,三监本为更旧。然同一三监本,相去先后,亦在百年上下。至线断本,则非宋拓不可矣。《醴泉铭》以有‘云霞蔽亏’字为胜,《卫景武公碑》以有‘鼋鼍’字为胜。北海《李思训碑》,张叔未云,有‘并序’二字及‘窦氏夫人’四字者为宋本。余得一本,末‘楚厚追刻’四字,尚未泐,则更在前矣。此皆言唐碑耳。汉碑,如《韩敕》、《史晨》,亦皆有泐字,据为先后之别。其实纸色墨色,精神气韵,所见既多,自可望而知之,寻行数墨,犹非神于鉴别者。今世拓本,元、明已难能可贵,若得宋拓,叹观止矣。唐拓,则天壤间惟有临川《李氏庙堂》一本,其中亦羼入宋刻,非完本也。余在京师,见李子嘉太守【太守寓米市胡同,尝从丁叔衡前辈登其堂,观所藏名迹,闻曾为中州某郡守,忤上官,投劾归,童颜鹤发,健步如飞,今之畸人也。】所藏褚书《房梁公碑》,逾一千字,的真唐拓,可与《庙堂》竞爽,海内恐无第三本。余去年自陇上归,得北海《李秀碑》,世所称北云麾也。此碑在前明,已断为六柱础。朱椒堂侍郎得一本,以为宋拓,重开一石,置之都门法源寺。以校余所得全拓,不差一字,泐纹亦处处吻合,始知重摹本刻手颇不恶,然祇能得其结构,其神韵终不能到。余谓此石旧在良乡,当宋之日,燕云十六州先入于辽,后归于金,此拓如在北宋,则为辽拓,即在南宋,亦为金拓。藏书家有金刻《尚书正义》、《证类本草》,金石家未尝闻有金拓,有之,自余此碑始。世有真赏,当不以为敝帚自珍耳。

  收藏家重旧拓,惟在烜赫巨碑,而不知小唐墓志尤可贵。盖《醴泉》、《圣教》诸碑,原石具在,即非宋拓,欧、褚面目略可髣髴。至墓志,宋、元出土者,十亡八九,即干、嘉以前出土者,亦十仅存二三,幸而仅存者日见其少。唐以前,《崔敬邕》、《常丑奴》诸石存于世者,殆无几。即唐以后,如元之《开赵》、《张伯颜》,艺风所藏一本之外,不闻更有第二本。范氏书楼《化度》原石,传留至今,千金不易,即其龟鉴。幸得旧拓,可不宝诸。”

  叶鞠裳论碑之近拓、旧拓

  碑以旧拓为贵,然亦有近拓转胜于旧拓者,叶鞠裳尝论之曰:“拓本虽以先后为别,然后拓之精本,竟有胜于旧拓者。嵩山太室石阙,王虚舟所见新拓本,校程孟阳旧拓本转多字。余所得昭陵诸碑,皆道光间拓也,《陆先妃》、《清河公主》两碑,视《萃编》所收,约多数十字。《张允》、《杜君绰》两碑,则溢出二三百字。盖西北高原,积土成阜,碑之下半截或沦陷入土,拓工第就显露者拓之,辄云下截无字,而不知其文固无恙也。百年后复出矣,或藤葛纠缠,或苔藓斑駮,又或尘堁丛积,拓工未经洗濯,草草摹拓,安有佳本。若为之刮垢磨光,则精神顿出矣。国学石鼓文,近时洗拓本,视国初拓转多字,此其明验也。碑之蚀损,如人之受病,其所因各不同。若断裂者,如人手足残废,一肢虽缺,全体不害,残圭断璧,弥可宝贵。若野烧熏炙,风雨摧剥,字形虽具,光铓挫损,望之迷三里雾,然匡庐佳处,或转在微茫烟树之中。宋拓《化度寺铭》,剥落极矣,而殊耐人寻味,不如今之翻刻,虽清朗而一览无馀也。其馀有渐拓而损者,其初仅字口平漫,锋颖刓敝,朝渐夕摩,驯至无字,甚至其形已蜕,而映日视之,遗魄犹若轻烟一缕,荡漾可见,若今之《醴泉铭》及《房梁公碑》残字是已。有猛击而损者,字之四围,空地皆不损,惟每字陷一坎窞,模糊不辨,望之如一行白鹭,又如成团白胡蝶。此则虽凝神审谛,无一笔可见,一字能释,虽有碑,如无碑矣,非于石刻有深仇怨毒,何至于此,若今昭陵之《牛秀德》、《阳公》诸碑是已。”

叶鞠裳论碑拓之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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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拓有孤本,叶鞠裳尝论之曰:“原石已亡,海内又无第二本,是谓孤本,较之欧、虞宋拓,尤可矜贵。汉碑如《娄寿》、《夏承》两刻,旧为何义门所藏,《娄寿》今归叔平相国,《夏承》藏艺海楼顾氏,潘文勤师奉讳归里,以千金得之。文勤藏汉石最富,小蓬莱阁五碑,亦归插架,一为《成阳灵台碑》,《元丕》二,《朱龟》三,《小黄门谯敏》四,《圉令赵君》五。又得梁永阳昭王萧敷及其妻敬太妃墓志,皆人间绝无之本。青浦王兰泉侍郎藏四杨碑,【杨统、杨著、杨震、杨□。】乌程严铁桥曾见三费碑,【旧在黑妙亭。】皆僵存硕果,今不知尚在天壤否。四杨碑,余曾得上海徐紫珊双钩本,天津樊文卿所藏也。《酸枣令刘熊碑》与唐《茅山王先生碑》,皆归毘陵费屺怀同年。王碑自何公迈、冯已苍、叶林宗转归于䱐溪管氏,屺怀又得之。中江李氏汉石经残字有两本,皆有覃谿跋,先后归沈韵初孝廉,今以重值售于楚北万观察航。魏《崔敬岜墓志》,闻在阳羡任筱沅中丞处。宋《开赵埋铭》,元《张伯颜圹志》,亦自韵初殁后,转归于艺风。隋丁道护《启法寺碑》,唐魏栖梧《善才寺碑》,皆在临川李氏。薛舍人《信行禅师碑》,沈传师《罗池庙碑》皆在道州何氏。此皆海内烜赫之名迹,其藏弆源流,昭然在人耳目。此外若泰山泰碑,华山汉碑,隋之《常丑奴墓志》,唐之鲁公大字《麻姑仙坛记》,所见尚不止一本。《麻姑仙坛记》,亡友姚凤生明经藏残拓三四叶,精采煜然。吾邑彭氏,道州何氏所藏两足本,拓手皆在其后。凤生墓有宿草,两子皆不能肯构,今不知所归矣。张长史《郎官石柱记》,明王元美所藏,董思翁以刻入鸿帖者,亦为六丁收去。其馀见于诸家序跋者尚不少,以非所见闻,不备录。”

  叶鞠裳论碑拓之残本、足本

  碑拓有残本、足本之别,叶鞠裳尝论之曰:“残缣零璧,径寸皆珍。旧拓剪裱之本,浆性脱落,最易散佚。即整拓本,或烟熏,或霉湿,或蠹蚀,皆能损字,故旧拓有残本,有足本。《砖塔铭》出土时,即断裂,其后石愈损,字亦递少。然与其得摹刻足本,不如得原石残本。《化度》、《醴泉》诸旧拓,往往以数残本合为一本,纸色墨色皆不同,此亦如书之有百衲本也。又有以赝本搀入原本者,不可不辨。

  “古碑出土,或断裂失去一角,其后复访得之,又或阴侧之字,以洗剔而始显。故有先拓本字转少,后拓本字转多。甫出土时,碑估故或留阴侧不拓,迨售之既罄,足本再出,则收藏家不能不又购之以牟利。《闻喜县令苏君德政碑》,下截中间行短,左右数行溢出数十字,为碑趺所掩。余得第二本,始见之。《高长恭碑》,其初仅半截,其后全碑出而文字仍不完。久之,碑阴出,其文与正面相接,始知此碑两面刻年月,皆在碑阴最后。额之阴又出,始见安德王经墓兴感诗。而购者已至再至三,每出一次,必居奇,此黎邱之常技也。”

叶鞠裳论宋元碑拓之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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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元碑拓,较唐碑拓为易得,叶鞠裳尝论之曰:“以张怀瓘书估估碑,宋、元声价自不敌唐碑之重。然得唐碑易,得宋碑难,元碑抑又难矣。何则?欧、虞、颜、褚,烜赫已久,固家家奉为圭臬,即墓志、造象、经幢,其书虽不甚著名,往往妍秀可喜,便于临池,通都巨肆,尚易物色。至宋碑,惟苏、黄、米、蔡四家,元碑惟赵松雪有拓而售者,此外非专工访拓不能得,或籍良友之馈赠,或烦属吏之供亿。其丰碑高至寻丈,或在危崖绝𪩘人迹不到之区,赢粮裹毡,架梯引絙,然后得之,所费不赀。及其散失之后,流入市肆,所售之价不足纸墨。估人惟利是图,其孰肯作为无益乎?故宋、元碑可遇而不可求,然无豪夺,无居奇,则以我所取者人所弃耳。余访求石刻二十馀年,所得唐以前碑,视孙、赵几十有八九,新出土者不与焉。五季以下,不逮其半,【辽、金碑,以在畿辅久,所得较多。】其难易不较然哉?”

叶鞠裳论碑之拓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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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石有拓损者,然其受病固不同,叶鞠裳尝论之曰:“前人名迹,固以摹拓过多致损,然受病亦有不同。欧、褚诸碑,瘦硬通神,愈拓愈细。今《醴泉碑》仅存一丝,若断若续,再久之,则无字矣。此一病也。颜、柳诸碑,拓工先砻之使平,又从而刀挖之,愈挖愈肥,亦愈清朗,久之,浮面一层尽揭,而字遂渐移向下,遂至恶俗之态不可向迩。《圭峰禅师碑》,前三十年拓本,尚清劲有力,今则精神面目迥非本来。此又一病也。鲁公《东方朔画赞》,余曾见一南宋拓,虬筋槃结,波磔飞动,与今颜书绝异。以明拓本校之,字固未损也,而苍秀之气不逮矣。以新拓本校之,字仍未损也,而痴肥之状难堪矣。同此一碑,并未重刊,先后工拙,霄壤悬绝。使三本并陈于几,谓即从一碑出,其谁信之!《家庙》、《玄秘》诸碑,皆可类推。友人自关中来者,为言碑林中拓石声当当,昼夜不绝,碑安得不亡!贞石虽坚,其如此拓者何也!”

  叶鞠裳论碑之双钩本、木本、廓填本

  碑拓有双钩本、木本、廓填本之别,叶鞠裳尝论之曰:“模勒古碑,古有响拓之法,今人辄喜用双钩。归安吴氏《化度》、《温虞公》皆有双钩本,《激素》飞清阁双钩旧帖,多至数十种。费屺怀尝谓余云,重刻石本,滞于迹象,不如双钩本之传神,泃为知言,然亦视其工拙何如耳。小玲珑馆马氏重刻五经文字、九经字样,气动墨中,精光四射,视西安原本,几几青出于蓝。刘燕庭《金石苑》,缩丰碑于尺幅,大小真行,各极其态,皆黑文也。试以初印精本《隶释》【黑文。】与新刊《隶篇》【双钩白文。】校之,黑文何尝不胜白文。惟作伪者,以双钩本墨填四围空处,中留白文以充古拓,此则恶俗不可耐尔。”

  叶鞠裳论碑之缩临本、摄影本

  碑拓有缩临本,而近且有摄影本矣。叶鞠裳尝论之曰:“贾秋壑《玉枕兰亭》,为缩临之滥觞。牛空山《金石图》,每一石,皆摹其形制,缩临数十字,以留原碑面目。金匮钱梅溪有汉碑缩临本,颇为世重,字小如豆,须眉毕现。然梅溪隶法,从唐碑出,丰赡有馀,遒古不足,与《石门》、《夏承》诸碑尤凿枘,仍是我行我法耳。吾乡顾耕石学士传停云书派,工于小楷。余曾见其缩临虞《庙堂碑》,精谨绝伦,无一笔不神似。然古人所谓方寸千言,亦非无施不可。篆籀之繁重,隶草之飞动,地小即不足以回旋。若魏之赵文渊、唐之薛纯陁、宋之蔡元度、黄鲁直,奇峰突起,大波奫沦,累黍之地,安能全神涌现。惟近时欧洲电光摄影之法,可大可小,虽剥泐皴染笔墨所不到之处,亦无不传神阿堵,此为古人续命第一妙方。垂烬之镫,火传不绝,真墨林中无量功德也。”

叶鞠裳论碑拓之纸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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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于鉴赏碑拓者,辨其纸墨,即知其为何省拓本。叶鞠裳尝论之曰:“吾吴老书估侯念椿,已作古矣,见书籍装订,即知其从何地来,拓本亦然。收之既久,见之既多,何省拓本,不难一望而知。陕中寻常拓本,皆用粗纸,色黄而厚,精者香墨连史纸,【郭宗昌《金石史》称所见怀仁《圣教序》是武关构皮纸,坚柔相得,虚和受墨,帘纹如织,隃麋如漆,岁久入理,此拓之至精者。】汴纸最恶,质性松脆易烂,又搀以石灰,经十馀年,即片片作胡蝶飞,即用纸托,亦不耐重揭。故龙门、嵩高诸拓本,旧拓流传者颇少。北方燕、赵之间,工亦不良,精者用连史纸,粗者用毛头纸,【即糊窗纸。】石质粗恶,辽、金碑纹理尤駮,往往满纸如钗股,如屋漏痕。齐、鲁之间,今多用陈簠斋法,拓手为海内之冠,然燕、秦碑估往拓,或携纸墨随,亦不尽如二者之精。吴、越、两楚以逮五岭以西,皆不用黄纸,惟墨之浓淡,拓之轻重,微不同,石质受墨,亦有深浅之别,惟望气可以知之,不可以言传也。闽、广喜用白宣纸,坚厚莹洁,黝然纯黑而无光。墨包,当是用粗布,故时有木理纹。蜀石多摩崖造象,或髹以丹漆,故拓本往往有斑点,或皴作淡黄色,字口时有祀齾缺痕。山左之千佛崖及益都诸山造象亦如此。滇碑用白纸大理拓本,亦间用东洋皮纸,极坚韧,但拓手不精耳。两爨碑精本,尤不易得。朝鲜碑皆用其本国茧纸,滑如镜面,柔韧而有丝纹,惟惜墨如金,淡拓多,浓拓少,或仅于字之四围著墨,无字处即如白地光明锦。石质既坚,纸又受椎,或墨所不到之处,其笔画窠臼,深陷可辨。朱拓皆以土朱,佳者用银朱,和鸡子白调拓,最易生蠹,不可与墨拓共置一处,否则滋蔓难图。间有蓝色、绿色拓者,其弊与朱拓同。”

叶鞠裳论碑拓之装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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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拓装池之法,亦甚重要,叶鞠裳尝论之曰:“张彦远言装池书画之法甚详,【《法书要录》、《图画见闻志》。】惜不言褙帖。今人藏帖,皆用翦裱,丰碑直行,分条合缝,联缀无痕,世谓之蓑衣裱。四围镶边,多用白纸,或黑,或紫,或蓝,亦间用虎皮笺,或用五色槟榔笺,或用古藏经笺。背后衬纸,最上用东洋皮纸,其次用粉连史,劣者用粗黄纸,然浆性漓,则易脱,且生虫蚁,不能经久。或仅垫薄纸一层,每一叶接缝处,以纸黏合,循环舒卷,谓之巾折裱。书条横幅,或古碑之逐层横列者,即可整裱,不分条,不割字,接缝处亦不用镶边,此较能耐久,且不损字。小造象及彝器拓本,宜用挖嵌裱,大者一叶一通,小者多至三四通,空地可写释文或随意题识。字之极大者,用推篷式,或一叶一字,或一叶二字。擘窠书及石刻图画,不能翦裱者,可用方胜折叠之法。诸山题名及唐墓志,或以数十通合装一册,亦可随其大小长短而折叠之。又有用装订书籍之法,线穿成册,工值既省,且便临池。然中间褙字之处,必隆然凸起,亦需用挖嵌法,背后再垫纸一层,庶几妥帖平不颇。古人得佳碑,喜整装,既免脱落,且不失原碑尺寸,诚为善法。然非铺案挂壁,无从展阅。余谓收藏碑版,须有两本,以正本整装,留原石制度,以副本翦裱,明窗静几,取便摩挲。整装之法亦有二。金题玉躞,所费不赀,或仅用皮纸一层托之,不加杆轴,折叠平匀,外贴藏经纸签,写碑目及年月书撰人姓氏,以一二十通为一集,或加夹板,或青布函。凡收藏稍富者,此法最宜。拓手之精者,固不易,装池更不易。凡碑文左行者,粗工不省,往往仍从右起,行字颠倒,不复成文。《醴泉》、《皇甫》诸碑,尚有旧本可为依据,稀见之碑,分条割字,偶失原字,前后即致舛午。剥泐之处,或仅存半字,或微露残笔,辄割弃如敝屣。分书行草,波磔飞动,或致跳行,或越方格之外,亦多割损。故余每装一碑,虽丰碑仅存数十字,其无字处,亦谆谆戒其留空、提行、空格,必依原式。凡字口陷内皱痕,不可过求熨贴,若舒之使太平,曳之使太直,古人笔意必尽失,如墨猪矣。此皆非俗工所能知者也。

  “嵩高三阙及《天发神谶碑》残本,广寻而修尺,收藏家皆装为手卷,既便展阅,又可跋尾。窃谓如蔡元度之《楞严经偈》,石湖之《田园杂兴》,亦可仿此法。《兰亭》得数十本,亦可合装一长卷。经幢,或六面,或八面,可装屏幅。然面面分拓,不如以巨纸围而拓之,盖分条易于散失。《陁罗尼经咒》同为一本,又或修短广狭相等,真行同体,以数本共置一处,必致断鹤续凫,将冠配屦。即果为一本,先后次序亦易倒舛。余藏幢付装,第一幅首必签题幢目年月、书撰姓氏,以下标识一二三四字,如此,庶一目了然。或更制香木为箧,分上下两层,每层四轴,以抽屉隔之,镌字于门,以铜为键。余所藏六百通,装价倍蓗于拓价,手无斧柯,龟山奈何!

  “帖面,用香柟木,可以避蠹南方颇宜。若北方,风日高燥,即易龟坼,或竟裂为两片。紫檀太重,银杏宜选薄而洁者,磨治光莹,亦可用。因陋就简,或用纸面,然摩擦易损,亦易占寒具之油。古锦雅而艳,为装池第一。其次用缂丝面,又其次新锦仿古之佳者,亦颇不恶。近人用印花洋布,则不如青布之朴素浑坚矣。又有用木板,四围起线,中微陷,实以锦,此亦徒取饰观耳。题签,以藏经纸为第一,白绫次之,泥金笺虽华斓,久之,金屑脱落,字画亦损,转致黯然无色。

  “樊问青,名彬,析津收藏家也,鲍子年、赵㧑叔皆与之投赠。身后碑版散落人间,余收得二十馀通,皆用废纸自褙,廛肆册籍、官府文牍,无不有之。其褙法极粗恶,或以数小纸装成一巨幅,横斜交午,厚薄不匀,如三家村课蒙塾本。碑纸有蚀损处,即以字纸补之,鸦蚓模糊,胶饴黏结,皱纹如縠,裂纹如筋,凡经其手装者,无可重揭。字有断泐,尤喜以笔描画,为蛇添足,墨渖旁流,淋漓满纸,直是古碑一劫。闻樊君耄而好学,颇能鉴古,析及秋毫,其弊至于如此。

  “张彦远论装背画轴,煮糊必去筋,稀缓得所,搅之不停,自然调熟,入少细研薰陆香末,永去虫而牢固。又云,勿以熟纸,背必皱起,宜用白滑漫薄大幅生纸,纸缝相当,则强急卷舒有损,要令参差其缝,气力均平。又云,宜装一大平案,漆板朱界,制其曲直。【今装池家即如此。】此法可推之褙帖,余曩见明初文渊阁书籍,外装锦函,皆卍字挖嵌式,五百馀年毫无损脱,亦无蠹蚀,此其煮糊,必有奇秘之法,惜不得其传耳。”

叶鞠裳论帖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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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池者必用帖架,叶鞠裳尝论之曰:“读碑铺几平视,不如悬之壁间,能得其气脉神理。于是临池家制为帖架,对面传神,如镫取影。然影摹不如对临,又不如先阅其结构用笔,掩卷而后书之,所谓背临者是也。”

傅青主视高贤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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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青主尝走平定山中,为人视疾,失足堕崩崖,仆夫惊哭,曰:“死矣。”青主旁皇四顾,见有风峪甚深,中通天光,有一百二十六石柱林立,则高齐所书佛经也,摩挲视之,终日而出,欣然忘食。

朱竹垞考订万岁通天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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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竹垞书《万岁通天帖》旧事曰:“《万岁通天帖》一卷,用白麻纸双钩书,句法精妙,锋神毕备,而用笔浓淡,不露纤痕,正如一笔独写。论者谓非薛稷、锺绍京不能,洵异宝也。”【相传武后从王方庆索其先世手迹,得二十八人书,取而玩之,曰:“此卿家世守,朕夺之不仁。”乃令善书者廓填成卷,仍命方庆正书,标二十八人官世,设九宾馆于武成殿,而以墨迹卷还方庆。盖秘府储藏,故罕题识,第有宋高宗用小玺,其后岳珂、张雨、王鏊、文徵明跋者四人而已。】

韩汤何宝藏宋拓法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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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文懿公及汤西崖、何义门不以赏鉴名,然亦未尝不游心于书画碑拓,每得宋拓法帖一二行,即宝藏之,不问其前后也,但求知古人之用笔用意而已。

何义门婆娑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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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义门谓傅青主口诋宋儒,等于蟾蜍掷粪,又称其字有风沙气。盖义门究心制艺,而即于此中仰窥圣贤,真笃行君子,非若常人之专恃帖括以干禄也。义门复精鉴别,书亦秀蕴,生平婆娑越刻楷帖,多致赞言,而初不满于元常季直一表,谓其结衔既舛,而“民”字缺笔,止是唐橅。然于韩敬堂家所藏宋拓本,则颇拳拳。盖韩本尾无结衔,“民”字不缺,大异锡山华氏秘藏,神锋内含,信为雄强茂实也。

程昆仑搜瘗鹤铭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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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瘗鹤铭亭在镇江焦山定慧寺西偏伽蓝殿之旁,铭为累代遗石,摹拓最难。旧刻于山麓,江水侵蚀,历年既久,遂崩裂江中。宋淳熙时出之,后又落于水。康熙朝,好事者募工自江中迁出,缺蚀不完,因建方亭,甃铭成碑形以贮之,四壁俱镌历代名人字画,有苏东坡像,峨冠博带,神致宛然。

  当未建亭之前,有武乡程昆仑名康庄者,尝游焦山,披草搜铭之遗迹,惜其剥蚀,乃别购善拓,磨悬崖而刻之。因拉王文简公再游,相视叫绝,凭高吊古,各赋诗一章以纪事。

张力臣考订瘗鹤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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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阳张力臣,名弨。性好古,精书法,即尝为顾宁人写《广韵》及音学五书者也。焦山《瘗鹤铭》石,裂而为四,又失其腹,由是不符,览古者每以为憾。力臣乘江水退时,入山麓,藉落叶以坐,仰读之。聚四石,绘为图,联以宋人补刻字,伦叙不紊。且证为唐顾况书,谓况故宅虽在海盐之横山,而学道句曲,遂移居于此,集中有《谢王郎中见赠琴鹤》诗,鹤殆出于性所好,故瘗之而作铭也。力臣家藏古鼎彝甚富,然不营生产,殁后且尽散失矣。

郑方坤留意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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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人郑方坤尝游邯郸,凡所过村塾、禅室,辄停车访之,遇筮叟、医翁,必延访,见有残碑断版以及投溷覆瓿廑有存者,必搜剔摩挲,不忍释手。

陈鉴亭藏玉枕兰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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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熟闻《玉枕兰亭》之名,而不知其有三本。其一,见《太清楼帖序》,云唐文皇使率更令以楷法摹《兰亭》,藏枕中,名《玉枕兰亭》。其二,则宋政和时营缮洛阳宫阙,内臣见役夫所枕小石,有刻画,视之,乃《兰亭序》,仅存数十字。其三,则贾似道使廖莹中以灯影缩小,刻之灵璧石者,向存福州旧家。明文徵明尝谓贾氏刻有二石,字画大小皆同,其一有“秋壑珍玩”印章,其一坐而执卷,左有贾似道小印,即在福州本也。石高五寸,宽九寸,厚四分,旁微缺,其中“会”字磨灭,“群”字、“石”字、“带”字、“流”字有损。康熙壬寅秋,萧蛰庵在长安,得之闽人之手。盖因似道死后,石落于闽。及出闽,仍归于闽人。旋为陈鉴亭廉使观以重价购之去,又不在闽矣。

高宗命刻宋拓淳化阁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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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帖之久,无如《淳化阁帖》,其后鼎绛汝诸帖,互相仿摹,愈失旧规。嘉庆朝,无人过问祖帖,惟大内所藏,乃当日赐毕士安者,篇帙完善,墨渖如新,成亲王曾见之。高宗珍惜如宝,特建淳化阁以藏之,又命于文襄公敏中摹刻上石,颁赐诸王公卿,虽不及原帖之善,而亦自成一家。长沙徐寿蘅尚书树铭督学浙江时,以三千金购宋拓《淳化阁帖》,上有李文贞公、吴谷人、翁覃谿、何子贞题跋。帖凡十套,每套皆有覃谿题跋。

高宗命刻三希堂法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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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希堂法帖》,乃高宗将内府秘藏法书真迹,命当时儒臣详慎审定,择其尤者,摹勒以行。三希云者,以真迹中王右军《快雪》,王大令《中秋》、王元琳《伯远》三帖尤为千古妙迹,高宗珍之,因以名其所居之室。

  书法始自魏、晋,而盛于唐、宋,此帖自锺繇以迄唐之颜、柳、欧、褚,宋之苏、黄、米、蔡,元之赵,明之董,凡诸大名家之真迹,莫不具备。惟自乾嘉时拓印后,以宫禁之地,向不准人捶摹。光绪庚子兵燹,曾为八国联军损坏二石,其馀均尚完整。

高宗命刻兰亭八柱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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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亭八柱帖》,为乾隆时内府石刻。八柱之义,以所藏虞世南、褚遂良、冯函素摹《兰亭序》、柳公权书《兰亭诗》、董其昌临柳本,并戏鸿堂原刻柳本,及高宗御临柳本,并于敏中补成旧刻柳本,釐为八卷,刻石,故题曰《兰亭八柱帖》。

高宗批陈氏传家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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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宁玉烟堂及渤海藏真等帖十馀种,皆陈某所刻。明董文敏公其昌未遇时,馆陈家久,故所得墨迹最多,所书《法华经》小楷帖尤精绝。文敏贵后,尝以锺绍京《灵飞经》真迹质金八百,已而赎还。既复以质,则不再赎矣。帖后附文敏质帖、赎帖书二通。乾隆乙酉,高宗驻跸安澜园,曾以进呈,奉御批,有“永为陈氏传家之宝”等字。不知此帖何时落于嘉善谢氏,后归常熟翁氏。文敏当日见质时,抽去十二行一页,不审此页亦归翁氏否?咸丰庚辛之乱,碑石为粤寇取以筑城。乱平后搜讨,仅有存者。后合诸帖为一帧,更名烟海馀珍焉。

毕秋帆立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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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安圣庙碑林,乃乾隆时毕秋帆为陕抚时,搜集汉、唐诸碑碣,汇立于此,故曰碑林。中有《景教碑》,碑额上绘十字架一具,下大书“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九字,分三行书。碑文乃大秦寺僧景净所撰,吕秀岩楷书,唐德宗建中二年刻石。其文目曰“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颂”,较唐文多一颂字。碑文凡二十八行,每行六十二字,凡遇“我三一”皆空二格,“三一”则空一格,唐诸帝庙号皆空二格,“我建中皇帝”“我”字亦空二格,单言帝则空一格。观其人己并尊,平等之恉,略可见已。全文并颂词,综计一千六百九十七字。

桂未谷跋明拓汉隶四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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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拓汉隶四种,一《张迁碑》,一《郑季宣碑》,一《郑固碑》,一《武荣碑》,有翁覃谿题志及桂未谷等跋。

陈昆玉藏姚辨墓志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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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璘,字昆玉,海宁诸生。工书,嗜古篆刻,荒山丛冢,探索忘倦。尝见欧阳率更所书《姚辨墓志》刻石,爱不忍释,解所衣美裘易之,不足,则益以玉斝双。

李春湖藏宋拓唐李秀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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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拓《云麾李秀碑》为临川李春湖藏。春湖跋云:“此碑裂于良乡,自明至今久无完本矣,此册诚为世间希有之宝。予家有莫氏残本,存五百七十馀字,思翁目为唐拓,不如此本远矣。”

邹晓屏藏化度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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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晓屏参政炳泰,无锡人。登科后,不登权要门,徜徉词馆者三十年,以资深得跻卿贰,好古书画,收藏甚富。得唐欧阳询所书《化度寺碑》,宋拓本,至质衾裯易归。曾告礼亲王曰:“他人以如山金帛,易赝物满架,不及余数金之真也。”

赵怀玉审定黄山谷书发愿文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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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山谷书《发愿文》墨迹审定者为赵怀玉,并有汪竹坪、秦澹如、陈六笙、费屺怀诸题志。

汪容甫得汉石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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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石阙二,在宝应,其一为汪容甫以钱五十千募人窃归,石刻孔子见老子及力士、庖厨等物象。容甫自榜其门曰:“好古探周礼,耆奇窃汉碑。”亦旷达者之所为也。其一为宝应县令某沈之水中,不知其处。

张芑堂扪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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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塘令孙某丁母忧,归任城,其弟子张芑堂往吊,且送之行,以山左多秦、汉古迹,携扪碑具以偕,因制铭于槌,铭曰:“悬崖绝壁,与汝偕升。秦欤汉欤,试以登登。”朱春桥为作《扪碑图》,沈文悫公题其上云:“芑堂张子有思亲九章,字字血泪,《蓼莪》诗后一诗人也,余心重之。继阅其《金石契》,纪载遗帙,为孝子而梦寐古人者矣。今将之山左,吊师门之丧,且携拓具以往,凡泰岱、徂徕、云亭间物,必归诸箱箧,胜于陆贾囊中物矣。余许为作传,先题此以赠。”

纪文达藏呼延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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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朝,收复西藏乌鲁木齐,筑城时,掘得汉裴岑《破呼延碑》,字体完善,远胜《曹全》、《夏侯》诸碑拓本。石逾千载,尚未剥落,真奇物也。纪文达曾藏一通,罕以示人。

陈云亭得伪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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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嘉间,陈云亭观察广交游,席父遗财数百万,入赀得道员,需次江苏。生平好文学,骛虚名,每托同类购他人诗文稿,付梓印行,四出投赠,及坊肆发行,往往为作者诈欺巨金以去。久亦厌而弃之,别讲金石学,听鼓苏垣,收藏古玩旧帖最富。骨董客群集其门,视为攫金捷径,而陈固昧然罔觉也。

  时苏多显宦,胡牧亭太史适客虎邱,耳陈名,投刺往谒。陈知胡为金石家,每有得,必先乞其鉴定,始议价焉,以是愈昵。一日,胡以碑拓示陈,云:“新自土出,考鉴家难置喙,惟偶见于某笔记,据其所言,当时已失此物,不过搜遗寻旧,偶一及之。今约距千馀年,宝物沈霾,不意于雍、干间奉旨开某山,得由石工取之土中,然实不知其可宝也。闻当揭出时,磨剔洗刷,莫见妙处。已拟掩土置之,适某博士见其文古雅,知非常物,因令摹纸以示。某故识者,当缄二百金购回,甫一摹出,夜值火,觥觥墨宝,遽遭天忌,诚可悼惜。今幸存某公家,某公又迫于权监购索,问计于余,余故谓字体断碎,虽妙不宝,怂即售之,因得以便质先生,或者一拓眼界,未始非古今翰墨缘也。”陈取观再四,亟欲得之,以夺购商之胡。胡佯不可,陈悻悻。时食客某孝廉复极言此碑之难得,并谓:“公嗜金石,若不得此,则昔日糜千万金钱以收藏者,将从此减色矣。”陈由是求胡愈坚,而胡拒愈峻。有内翰赵某,时亦为陈之食客,谓:“胡不遽许,具有苦衷。余忝与某公善,权监亦有半面缘,明日余请于某公,并函致权监,淡其必得之心,使不至开罪于胡,然后由余与胡往言,则事无不谐矣。”陈善之。

  阅数日,陈果以七百金购之。胡得金后,内翰、孝廉等皆有分润,胡一一略劳之。内翰不充所欲,因致口角。盖胡所持碑,实手造之赝鼎也。

武虚谷藏晋刘韬墓志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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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嘉以还,金石专门之学,偃师武虚谷大令亿与钱塘黄小松司马易齐名。虚谷博洽精考据,尤好金石。姚园庄农家掘井,得晋《刘韬墓志》,急往买之,自负以归。石重数十斤,行二十馀里。至家,惫顿几绝。日夕抚玩,珍秘特甚,亟仿造一赝石,以应索观及索打本者,真者则什袭而藏于匮。殁后,其犹子某疑其为重宝也,夜盗之出,竭毕生力,几弗克负荷。及启视,石也,则怒而委之河。

冯研祥藏晋快雪时晴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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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兴冯研祥收藏甚富,得右军《快雪时晴帖》真迹,因筑快雪堂于西湖之孤山,而自禾中移居武林,遂为杭人。

张叔未藏旧拓灵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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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飞经》,为小楷帖之最脍炙人口者,坊本辗转翻刻,肥瘦失真。张叔未所藏者,圆劲瘦硬,神采宛然,实为最旧拓本。赵松雪一生得力于此经为最多。

梁晋竹藏宋拓宋西楼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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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拓东坡《西楼帖》,为苏书最著名者,在宋时已极宝贵。卷中家信及友朋书问,皆近刻所无,而精采奕奕,如新脱手,尤诸刻所不及。有高士奇、成亲王、梁山舟诸跋,实为宋拓精本。梁晋竹曾藏之。

梁晋竹藏宋拓枯树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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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河南书深得右军体质,而《枯树赋》又皆用《兰亭》笔法,故极精贵。明以降,翻刻之本,多为米芾所临,未免有拔剑张弩之势。宋拓本笔法,于刚健中含婀娜,的为精本,有张叔未题志。梁晋竹曾藏之。

林于野不收唐以后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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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嘉间,闽中有林立轩太守者,好读书,自元旦至岁除,手不释卷,礼俗士概屏不见。家有故业,遭乱沦失,仅馀容膝小轩,旁构为楼,树蕉竹花果藤蔓之属,焚香拭几,环壁皆图书,终日与其伯子于野名侗者、仲子鹿原名佶者,俛仰其间,泊如也。

  初,立轩以明经为令于秦,为牧于魏与蜀,皆有惠政。于野从宦所至,搜辑古金石书,已成帙。及立轩解组归,于野多交四方士,属其转相购求,所得之碑拓日益广,著称于道光时。于夏,得《岣嵝碑》,于商,得比干墓《铜盘铭》,于周,得坛山石刻、石鼓文、鼎铭、孔子题吴季子墓碑,于秦,得《峄山碑》,又得刻本,为汉十九,魏、吴各一,晋六,梁一,北魏三,北齐一,周二,隋十六,而唐最多,唐以后无取也,以其时代近,且不胜收也。

何子贞藏魏张黑女志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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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子贞藏有《张黑女志》,骏利如《隽修罗》,圆折如《朱君山》,疏朗如《张猛龙》,静密如《敬显儁》,网罗众妙,洪冶一𬬻,为魏碑中神品。子贞生平视为奇宝,有自题及包世臣累次题跋,推重不置。

何子贞藏越州石氏本晋唐小楷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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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州石氏本晋、唐小楷十种,为何子贞藏,视为秘笈,有题签及查士标、程邃等题志。

何子贞藏唐李北海法华寺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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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北海《法华寺碑》拓,为海内孤本,何子贞藏,收藏家但闻其名而未得一见,字画如新刻,诚人间鸿宝也。

何子贞藏唐薛少保书信行禅师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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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少保书,海内久无传本,所见者,仅《杳冥君碑》、《升仙太子碑》年月书名数十字耳。宋拓《信行禅师碑》,实为海内孤本,有王觉斯相国手跋,目为宝书,洵非虚也。翁叔平相国许价八百金,何子贞太史以千金争购得之,因刻“宝薛轩”印章,珍贵可想。

何子贞欲拓唐昭陵诸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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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子贞尝属醴泉令拓唐昭陵诸碑,令私计曰:“何公书名满天下,一经赏鉴,有司疲于供给,惟日不足矣。”乃督匠于一夕间尽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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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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