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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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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县有管理乞丐之人,曰丐头,非公役而颇类似之,本地之丐,外来之丐,皆为所管理,出一葫芦式之纸,给商店,使揭于门,曰罩门。罩门所在,群丐不至。其文有“一应兄弟不准滋扰”字样,或无文字而仅有符号。商店既揭此纸,丐见之,即望望然而去。盖商店所出之钱,即交丐头,由丐头俵分于诸丐。丐若迳索之于商店,可召丐头,由其加以责罚。其于人家,则听丐自乞,间亦有揭罩门者。

  商店人家或已有罩门,而丐偶有至者,非未入行之丐,即不同类之丐,盖丐头权力之所及,亦自有限制也。

  丐头之收入有二。一,商店所给诸丐之钱,可提若干。二,年节之赏,庆吊之赏,无论商店、人家均有之。

  新入行之丐,必以三日所入,悉数献之于丐头,名曰献果。献果愈多者,光彩愈甚,恒尽心竭力,以自顾门面,如官家之考成焉。此后则按彼中定制,抽若干成献于丐头。【其数大略不逾二成。】若有死亡、疾病,则由丐头酌量给恤,重者并由同辈分担义务。入行之初,丐头示以规则,并行乞之诀,然亦粗浅庸劣,无一毫进步思想也。

  乞丐之有丐头,尽人知之,而不知丐头必有杆子以为证,如官吏之印信然。《鸿鸾禧》剧本中,乙云:“兄弟才疏学浅,不能当此重任。”甲云:“老弟你休谦让,就此拜了杆儿罢。”是其证也。丐头之有杆子,为其统治权之所在,彼中人违反法律,则以此杆惩治之,虽挞死,无怨言。杆不能于至辄携,乃代以旱烟管,故丐头外出,恒有极长极粗之烟管随之。

  京师丐头,向分蓝杆子、黄杆子两种。蓝杆子者,辖治普通之丐;黄杆子者,辖治宗室八旗中之丐也。盖自入关以来,旗人向不事生计,而宗室中亦有游手好闲之徒,馀威未杀,市井横行,故其党魁黄杆子一席,必以属之位尊势厚桀骜不驯之王公贝勒,方足以慑伏之。所辖均旗人,犹之寻常一族之族长,不足为耻,且资格权力足以雄长其曹,被推之后,虽欲辞而不得也。

  黄杆子者,实为一种高等之流丐,非端午、中秋、年终不外出,且不走居户,不伸手索钱。每至各店时,必二人或四人,以一人唱曲,一人敲鼓板和之。唱时,以手背向上,执鼓板使平,即为索钱之暗号。店伙以所应给之钱,【至少不得逾大钱五枚。】举之使高,约出头部少许,置之鼓板上,若辈乃去而之他。然有特别规约,给钱时,不得在唱逾五句之后,若不谙此例,或靳而不与,或与而不如仪,则若辈即旋身而走。明日倍其数来,后日更倍其数来,自启市及闭市止,不索钱,亦不出恶声,往往围聚于店门,往来居民恒指而目之曰:“黄杆子今日与某店开交涉。”则惴惴然惟恐祸及,势必贸易停止。迨后店主托人和解,则数千数十千,视其时日之多寡、情节之轻重而定之。然有大力者请得黄杆子来,若辈亦帖然奉命。此其服从法令,实为彼团体存在之要素,所以能绵历二百馀年之久也。

丐之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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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恒产,无恒业,而行乞于人以图生存之男女,曰丐,世界列邦皆有之,而我国为独多,以无教养之术故也。若欧洲之丐,或为路人擦火,或为游客刷靴,或扶挈老人,或以玩物、糖果上之儿童,鲜有徒手索钱者。实由权利义务对待之说,深入人心,虽在乞丐,亦于无职业之中勉求职业。即此一端,而吾国人之品格已远逊于外人矣。

  丐之种类,有可得而言者,而以持棒挈钵,蹒跚躄于市巷者为最多,沿路膝行磕头者次之,大声疾呼者又次之。此外则各守其习,不能任意变更。其口号有东项、西项、红项、白项之分。盖硬讨者属于红项,哀乞者属于白项,而东项、西项则未得其详。

  商店、人家之有庆吊事也,乞丐例有赏封可得,上海亦然,分疆立界,各有门户,两不相犯。凡在其界中者,不论庆吊之为何事,皆有所获,其数视门户之大小以定多寡。即迎婚、出殡,所用夫役,亦皆由丐承充,得佣资焉。

  专走江湖之丐,岁或一二至,至则索钱于丐头,亦有自乞于商店、人家者。

  挟技之丐,亦或游行江湖,不专在一地。一唱,或不规则之戏曲,或道情,或山歌,或莲花落。一戏碗,以碗置于额,或鼻端或指尖而旋转之。一吞刀,置刀于口而吞之。一吞铁丸,自口吞入,于他处出之。一弄蛇,以蛇塞鼻中,使自口出。

  劳力之丐,一为各种苦力之助手,一曳车上桥,一为人运送行李。

  残疾之丐,一以霉毒伤身者,耳目口鼻均仅一小孔。一瞽者,一跛者,一烂腿者。更有手足合一,皆在其头之旁,旋转于地,盖采生折割之凶徒所为,迫使行乞以获利者也。

  诡托之丐,一诡言避灾出外者,一诡言投亲不遇流落他乡者,一诡言父母有病者,一诡言自身有病者,甚且残手缺足、烂鼻削唇,穷极地狱之变相,而实则涂以猪血或烛泪贴以膏药也,一诡言家有死尸待殓者。

  强索之丐,一徒流之罪人,方赴配所,所经城市乡镇,例得求乞者。一乞钱不与,则出刀自割,或额或颊以流血吓人者。

  卖物之丐,物为耳刷,用以剔耳垢,一名扒耳。又有所谓消息子者,虽亦为小贩之一,而丐头得约束之,故亦可呼之曰丐。

  如上所言,皆男丐,所索者为钱,与以残羹冷炙或不受。

  至若女丐,则土著为多,间有走江湖者。无挟技者,无劳力者,无强索者,无卖物者。类皆贫乏不能自存之人,亦间有残疾或诡托者。

  其为男女丐之所同为之者,如送香火、拂尘是也。送香火者,以寺庙中馀香爇火,逐车送人以易一钱。人因吸烟之便,辄施舍当十钱一枚,合制钱二枚也。长幼均有之。京师多积尘,大道尤甚,驱车过之,虽无风,为轮所碾,衣履满矣。时有乞丐行道周,手一帚,见车过,辄为客拂之。所乞者当十钱一枚而已,长幼皆为之,此与欧洲乞丐之为人拭履者相类也。

花子院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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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称乞丐曰叫化子,盖以其叫号于市而募化钱物也,又作花子,则京师谓乞儿曰花子,见《五杂俎》,其由来久矣。某县北城上,有乞丐群居之所,屋数椽,人相传为花子院者是也。有好事者赠以联云:“虽非作宦经商客,却是藏龙卧虎堂。”

徐新华对于乞丐之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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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新华,珂之次女也,尝言曰:“游手好闲,不能自振者,教育发达,其有瘳乎?虽然,生齿日繁,生计日绌,外货充斥,国货消灭,遂至失业者多,漏洞不塞,国益瘠,民益贫矣。长此以往,工艺不兴,日用物品莫不仰给于外,虽率国人而为丐,亦易易耳。尝为家大人言之,家大人曰:‘吾对于乞丐之观念,尝四易矣。初则哀之,意为同一人耳,吾辈衣食完具,彼独冻馁。继而恨之,则以其依赖性成,不知谋生也。越数年,则又见而哀之,谓社会不讲求教养之道,使彼无以自存,咎不在彼也。又越数年,而深恶痛嫉之,惟祝天然之淘汰而已。’意谓若辈怠惰性成,不若以水旱,疾疫淘汰之,毋使莠者害良之为愈也。”

京师乞丐之所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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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乞丐,冬月无庐,有所谓火房者,收穷无告者居之,日取资一文,亦有不收资者,则慈善事业也。有鸡毛房者,则铺鸡毛于地,使卧其上,以度严冬,夜取资三文。

丐充海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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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州县,凡奉有统行缉捕文书,则发海捕。海捕者,大率以流丐为之,官亦与以票,三五成群,行至乡镇,遇商店,即送香一支,必给以钱十文或八文,较之平常乞食,难易迥殊矣。行可年馀,则归而缴票,谓之销差,其果能缉捕与否,初不问也。

凤阳人乞食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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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浙接壤处所,每入冬,辄有凤阳流民行乞于市,岁以为常。揣其乞食之由,则以明太祖念濠州【即凤阳府。】为发祥之地,乱后,人少地荒,徙江南富民十四万以实之,私归者有重罪。富民欲回乡省墓,无策,男女扮作乞人,潜归祭扫,冬去春回。其后沿以为例,届期不得不出,遂以行乞江湖为业矣。

粤多麻疯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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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中气候炎热,多麻疯,患之者有微生物,传染至易。广州城外有院,为疯人聚居之所,曰麻疯院。而疯人犹时出乞食,常游行市中。其人面目多壅肿,眉脱,手足每拳曲,见者大怖,辄争与之,其乞钱恒较常丐为易,亦欲其得钱即行耳。

粤有四大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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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大寇,广州有之,丐也。丐而以寇名,喻其凶恶也。初由四人倡之,故曰四大寇。若辈非粤产,皆外江老,宦粤官吏之子孙,穷无所归,流落于羊城,以行乞为事者也。然其行乞有异于常人,必择巨室之有庆吊事者乃往。若为需次人员之私寓,不论其为何省人,辄认为同乡。既至,则呈递手版,向索赏钱。手版书姓名、籍贯,上冠以先代之官秩名号,例如原任南海县某某字某某之子某处某某是也。其来也,率衣长衫,趿破履,而结党多者,至数十人,非银币数十圆,不去也。其中固多故吏子孙,然亦有假托者,且间有能操官话之粤人羼入其中。

太平丐以定期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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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之太平县,属川东,僻处东边,不通水道。其地之丐,多土著,偶有外来者,须受土丐之指挥。其乞钱,自年节外,每月之初二、十六二日,始沿街乞钱,平时不乞,即乞亦不与也。

陈子明由官而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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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人陈鉴,字子明,明季贡士也。顺治初,谒选,得华亭令。心术险僻,喜讪人,尝以侵粮褫职下狱。事后仍僦居于松江。每至旧役家索饮食,稍不如意,即讦其阴私,或讼之官,人皆恶之。及年耄,无以糊口,乃与其妇相携,行乞于道。年八十,竟以馁死。

毛瘫子为养济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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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瘫子者,天长人,胎而瘫者也,以两手拄地,坐以行乞。然虽乞人,而好义。顺治己亥,海贼陷江宁,天长亦为盐枭刘泽所据,县令自缢于里巷之门。数日,暴其尸,毛适过之,泣曰:“县爷耶?”乃殓之于演武厅。枭平,新令至,闻其事,义之,遂书一竹版,署毛为养济院长以旌之。于是毛出入,乘一丐之肩,若骑而行者,群丐属目,甚荣之。毛既为丐长,而县岁有给,市月有钱,遂有草屋三楹,一妻一妾。而以瘫也,不设几榻,蓐草为席,妻卧上席,妾侧席。岁时,妻妾置,酒群丐上寿,贱而尊,窭而乐也。

马体孝隐于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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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台有马体孝者,诸生也。性豪,与妻晋氏皆好吟诗,又好佛学,倡酬裁答之暇,辄参禅理,以通宵不寐为常。马及壮,辍读出门,将游览名山水。妻亦不留,作诗送之。游数载,遇外舅于江南。外舅善贾,积有一万零零十金,谓之曰:“我无子,积一万零零十金,留其一以送老,其二资吾婿游山水,其四遗吾女。然吾婿介,当不屑受,则其二亦并遗吾女。”马笑而受之,辇金归,付其妻,且述翁之言曰:“吾积一万零零十金,留其一以送老,其二资吾婿游山水,其四遗吾女。然吾婿介,当不屑受,则其二亦并遗吾女,此几何数也。”妻曰:“除翁一分,此八千五百八十金也。”马曰:“得非置万十金为实副,并三人所分七数,为法除之,得一千四百三十,为翁所留养老数;倍之,得二千八百六十,为游山水数;再倍之,为五千七百二十,为遗汝数;合此递倍之数,即得其二、其四之数耶?”妻曰:“然。”遂问妻曰:“诗学进乎?禅悦长乎?”妻曰:“八千五百八十金铸八千五百八十罗汉,人持一金粟,一金粟化为金粟六。量粟之名始于圭,圭十为撮,积至于斛,一斛几粟耶?”马曰:“六千万粟耳。”遂问妻曰:“此金粟何来?”妻曰:“来于无金粟。”马曰:“此金粟何往?”妻曰:“往于无金粟。”马曰:“未往未来,何无何有?”妻曰:“即往即来,即无即有。”马曰:诺。”遂酌酒谈永夕。天明,即辞妻去。

  马仍之江南,自是更名旷,号曰翁恒,踪迹无定处。其后宿迁县一丐死,怀中有诗一首,后署曰“丐隐翁恒绝笔。”宿迁令大异之。葬毕,刻其诗,且次韵和之,并立石碣云:“丐隐翁恒先生之墓”此信未至凤台时,有人传宿迁丐者绝命诗云云,未言姓名也。其妻求得诗,览之,大痛,曰:“吾夫死矣!”家人不信。其外舅书至,宿迁令亦移文至凤台矣。马少年所为《四书》题诗“子路宿于石门”云:“荒烟蔓草东西路,剩水残山去住魂。”“仁者乐山”云:“扶杖闲看出屋峰。”曾见赏于蒋时庵侍郎也。

姜学在延丐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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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阳姜学在,名实节,为贞毅黄门仲子。尝襆被挟一童,附估人舟往洞庭东山。山多富人,绝不与通刺,惟相羊僧寺中,见一丐方题绝句于壁,异而物色之,延之上座,与共饮食。丐者不知何许人,顾握姜手曰:“若真知我者。”学在大悦,自是常与之谈论。稍久,辄乱以他语。僧或侮易之,丐起,披僧颊,竟去不顾。他日,学在又访丐于途,人或诮学在以交非其类者,学在不顾也。

李丐随身一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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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丐,江西人,邑里名字无可考。往来江汉三十载,常如五十许人,随身一瓢,无他物。每乞牛肉、彘膏,并捕鼠,生啖之。馀纳败袄中,盛暑,色味不变。遇纸笔,即书,语无伦次,或杂一二字,如符箓。人与之语,皆不答,某郡丞使人渡江,强邀之署中。留数日,辞出,郡丞与以轻葛文舄。插花满头,徜徉过市,儿童竞夺之,辄抱头匿笑,不予。未几,葛敝,缕缕风雪中,自若也。

王寿不向妇女行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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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丐之行乞于人也,不论男女,皆向之乞哀。有王寿者,独不向妇女行乞。人问之,则曰:“妇女已仰食于人矣,吾何可再仰食于妇女耶?”

张乞儿异于群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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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乞儿,谯陵人,雍正甲辰至周家口,跛一足,乞于市,弗强索,无乞怜态,人皆以异丐呼之。居常落落不与群丐伍,惟于市西义冢之馀地,掘地深尺许,至夜,辄坐卧其中,风雨寒暑不稍移。或日一行乞,或数日不出,亦不饥。一日,大雪深尺馀,人以为异丐死矣。好事者掘雪视之,则方熟睡。由是远近争异之,各进食,不遍受,即受,仅食少许,遂谢去。有与以衣,或欲为之设棚者,辄曰:“吾以天地为室,何以棚为?野处而新衣,适为强暴资。”辞不受。处义冢者十三年,莫知所终。

贫士以游学行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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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干间,湘、鄂之贫士失馆者,可出游。过蒙塾,得谒其塾师以乞钱。且适馆授餐,越宿而行,无阻之者。名曰游学,犹游方僧之挂单也。

髯丐捕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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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己未,冯在田与人游杭州之西湖,至净慈寺前,见一丐,肥黑而短髯,昂然前行十馀弓,身挂布囊,有携竹丝篮从其后者数十人。问之,则往南屏山捕蛇者也。在田年少喜事,亦随之行。至寺西山坳深处,得一洞,洞口约尺馀,四周光泽,似常有物出入者。髯丐禹步于洞前,持咒鼓气,嘬口向洞喷之,声隆隆然。众丐左右雁行立,各探手于囊,取所贮草叶口嚼之。未几,洞中之蛇潮涌而出,先之以为梢、青梢、时鳗,后皆赤练、虺蝮之类。其形有若蟹、若鲤、若履者,有虎首而蛇身者,有头锐身阔长止数寸者,有细如秤梗、短类棒槌者,有赤似朱砂、青类蓝靛、绿若铜青、白犹傅粉,及黑白相间者,可惊可愕之状,不一而足。众丐以所嚼之草汁涂其手,草渣塞其鼻,各别蛇类而捉之,置诸篮。行将尽矣,忽闻洞中作风雨声,髯丐谓众曰:“蛇王来矣,速避!”亦采囊取草咀嚼,而高举两臂于空中,独立俟之。洞中风声愈急,一蛇黄首青身,头有短肉角,大如人股,随风突出,径缠髯丐身,昂首喷气,其声嗡嗡。髯丐闭目,频喷口中草汁以敌之,蛇首顿垂而绕益紧。众丐以草进,髯丐口嚼草而手作诀,以向蛇,蛇复翘首鼓气。丐仍喷汁与之敌,蛇首又委顿于地。如是者三,蛇不能支,解缠,蜿蜒入洞去。

  当人蛇相敌时,众丐捡拾馀蛇已尽,欣然而归。至寺前,而髯丐之面渐肿。须臾,耳目口鼻皆平,急呼众丐嚼草齐喷之,随喷而肿随消。旁人问巨蛇何故舍之,答曰:“此蛇王也,我若杀之,则四山蛇王毕至,吾辈无类矣。吾昨来此,持咒聚蛇,故南山之蛇今日群集于此。此次捕捉之后,四五里内,有五年无虺蝮之患。然吾亦数年不可过此,恐蛇王见仇也。”

  南屏晓钟碑亭右侧阶石,人或坐之,必红肿,溃烂至骨。众使髯丐视之,则曰:“下有毒蛇,以身长石中,不能出,故于其罅透气,人适值之耳。”启其石,则两石之间,有物,蛇首而身扁。启其石,如巨鲫,盖石压所致也。髯丐曰:“此蝮也。身不能出,故尚留此,否则亦归山洞,早为吾所捉矣。”因撮而贮诸篮。人问诸毒蛇何所用,而亦捉之,曰:“货于药肆,一种自有一种之功用,蛇愈毒而效愈神,价不赀,所以作此冒险之举也。”寺前居民感其捉蛇之德,醵钱置酒以款之。众丐欢呼畅饮,以囊中草酬主人曰:“此草能解毒,无论蛇伤、蜂螫、疔毒、痈疽,嚼而敷之,无不立愈,勿妄用也。”遂携蛇而去。

某制军为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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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时,有某制军者,旗人也。其盛时,姬侍、僮仆、服饰、饮食、玩好之物,穷极奢侈,日费不赀。及罢官归京师,数年,成窭人子,又数年,成乞丐。王公贵人皆严绝之,惟大兴朱文正公珪戒阍人勿却每旬日,必一至,文正辄手赠青蚨二百。一日,制军入文正书室,窥其无人,窃取小镜而出。从者觅不得,喧言制军实来。文正命勿觅,且勿声,如制军至,伺候侍茶而已。

王孙饰为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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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知王某之孙贫而无赖,时人号曰王孙。尝饰为乞丐,告贷于南河某厅,不应,又诮让之,王笑而去,曰:“细事耳,公失算矣。”他日河帅临工,前驺将至,王匿柴垛中,钻穴以窥,故为呻吟窸窣之声。帅至,问何物,左右曰:“无之。”王则大号。帅怒,命启垛,积薪如屋,而中空若悬磬。王跽曰:“小人贫苦无家室,复病哮喘,托此以蔽风雨有年矣,不知今日之败于神明也。”左右曰:“胡为窃薪?”,王曰:“凡垛皆空,不独薪也。”即指石垛而言曰:“请视此中。”发之,无不空者。王顿首曰:“石不可餐,乃亦中空无所有,如是,是可知薪之非小人所窃矣。”帅怒,欲劾某厅。某惧,求漕使、关督同为缓颊,乃已,实费二万金矣。

王某乐为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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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不必丐、不可丐而必欲丐者,诚大奇矣,王某其人也。王某,华亭人,家富,为相国文恭公顼龄之曾孙,幼文员外之孙,行乞于市,心所乐也。然其行乞,必诵制艺一首,不唱莲花落。商店中人多识之,即与钱,亦必诵讫,乃顾而之他。父母闭之,则抉扉遁;絷之,则断绠逸。夜即卧于市中之石上。后不知所终。

孔氏子以丐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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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庆时,南汇周浦镇有孔某者,拥厚资。晚年得一子,溺爱之,虽延师课之读,恒不上课。师以虚糜饭谷为耻,尝作诗曰:“学堂如破寺,来作住持僧。白日三餐饭,黄昏一盏镫。经声原不起,佛号总无凭。虽有波罗蜜,伊谁志大乘?”一日,师见其戏于庭,迫使读书,愤而大詈,师嗔责之,乃诉于其母曰:“先生打我,我必还打之。”母慰之曰:“俟汝父归再议。”及孔归,乃邀师之契友赂师,劝令暂忍一击而止。既长,耽游荡,家业荡尽,遂行乞于市,以丐终。

永光寺前之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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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海岱门内有永光寺,寺前有乞儿,年约四十许,善杖击,工诙谐,每以俗语随意编小曲,辄倾倒一市,人争以金钱掷之。乞儿得醉庖,即以散之穷乏,无稍留。盖勋旧世臣,已袭侯爵,持戟乾清门,三十后,弃家而逃,隐于乞也。或数月一返,或终年不归。家人哀求其归,饫以珍味,三四日,乘人不防,即易衣而出,或逾垣遁。内廷值班未一至,当事不得已,为报病故,销旗档,以其子袭爵焉。此道光时事也。

王明山尝行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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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提督王明山者,同治中兴之湘军名将也。王壬秋检讨闿运谓其少壮不偶,尝行乞于湘潭,后入行伍,从剿粤寇,屡胜,遂以军功起家,富贵冠一时。壬秋曾作诗以赠之。

郑七异于常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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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末,常州有丐曰郑七者,性殊特,异常丐。日坐卧于城南协桥之颠,发颁白,状伛偻,日上舂而过桥者见之,日下舂而过桥者亦见之。见之者与以钱物,受而谢,否则亦不索。薄暮,桥畔多儿童,习与七嬉,以七常出其馀资市果饵以饲之也。儿童之与之嬉也,辄持其杖。儿童每随七而仆,随七而起。仆起者屡,皆无所伤,而欢声大作。至夜,则宿于桥东之土地祠。越数年,不知所之,而粤寇至矣。

丐扰吴晓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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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塘胡光墉,字雪岩,同、光间富甲浙省。尝于冬日施丐,丐各棉衣一件,又钱二百文。时吴晓帆方伯煦居城头巷,一日,持钵提篮之辈,麕集其门,声言领取施物。门者大惊,诘其故,则杂然曰:“汝家主人大书贴门外,令吾辈今日来此领衣钱,汝何愦愦耶 ”惊视门后,果有红纸,书曰“某月某日,本宅给发穷人棉衣钱文”云云。乃大悟,知必无赖辈所为,拒勿与。群喧呶,谓富贵人家不应食言,且不应绐吾辈来此,汹汹不可止。吴遣家丁至总捕同知署请派差驱丐,始已。盖杭音胡、吴相同,无赖辈与吴有隙,故为此以扰之也。

丐效各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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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初,上海市中有一丐,口含芦管,作小孩哭声,音逼肖。继复作雏鸡声,久之,又如放风筝,几莫辨其真伪也。也如牛羊犬豕等类之类,亦能效之。

上海有粤籍之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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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有粤籍之丐,自光绪初年始。若辈行乞,率于公共租界之北四川路、天潼路一带。以其地之侨民,粤产为多,且有老举在也。然粤人亦有散居他处者,每遇宴会,招老举侑酒,老举乘车应召,辄蹑踪而往。往必四五人,人必索银币一角以为赏。老举者,粤妓也,盖粤丐与之常通声气也。北四川路之四周曰虹口,日之夕矣,粤丐伺行道者过,相其状貌,审为粤,闻其语言,审为粤,视其衣履,审为粤,即操粤语而向之行乞,辄曰:“吾为公之乡人也,失业于此,落魄无聊,盍一援手乎?”不与以数十钱,即相从不舍矣。

淮徐人以逃荒行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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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苏之淮、徐、海等处,岁有以逃荒为业者,数百成群,行乞于各州县,且至邻近各省,光绪初为最多。其首领辄衣帛食粟,携有官印之护照,所至必照例求赈。且每至一邑,必乞官钤印于上,以为下站求赈之地。若辈率以秋冬至,春则归农。盖其乡人,辄为无赖生监诱以甘言,使从己行,以壮声援。求赈所得,多数肥己,馀人所获,不及百之什一也。

丐者乞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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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富翁宴客于庭,食前方丈。乞者立门外乞残羹,主人初若不闻也者,继以哀乞之声迫,乃叱之曰:“有客在座,汝不知耶?何喧扰若是!”乞者少止。主人乃举箸劝客,客以饱辞。乞者于是长吁而言曰:“客已醉饱,而殷勤劝之,我日未得一餐,独不稍赐残肴乎?且公等已饱,虽有美味,亦不知其味之佳,非自饱而不知他人饥乎?”客闻言,乃劝主人撤馔与之,于是丐得大嚼而去。

吴会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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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丐不讅其姓氏,家于吴会。父曰秋士,曾设履肆于通衢。没时,丐仅六七龄,赖其母邹氏以育以养,得存活。家本贫,至是益落。邹以针黹所得,不足赡二人,乃遣丐樵于邨野,冀得少钱。讵丐不自勤,每出,惟与邻家子为戏,日暮,仍徒手返。邹怒之,欲责以学业。顾窘于钱,不得遂,踵戚中门,乞援助,咸摇首,若不识,因循者半载,瓦灶凄冷,无烟矣。不得已,乃行乞于市,而为丐矣。

  丐故黠辩有小智,至是,遂以俚唱为丐财之资。人或乐其声之悠婉,则予以多钱。由是囊橐渐裕,丐亦安之,以为业是,实胜营商万倍也。如是者数载,丐已成人,而家亦竟缘是富。丐遂白于邹,继先人之业,复设履肆于市,扬扬作店主,趾高气扬,几不可一世。店中人稍迕其意,挥斥之,不少贷。人以其稍有财,忘昔日之为丐矣。复数载,肆有赢馀,丐奢甚,偕友作北里游,斥金钱若粪土,不数月,肆遂闭。他日,人见之道上,则敝服一领,面目黧黑,固犹是当年乞丐也。

老太爷亦行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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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中叶,有管理京师南城之煖厂者,尝为人言其猥杂之状,谓厂中人多而炕少,乃侧身积叠而卧。然少壮者多无状,而居其前者不甘受,每相殴。老者夜中便溺,恒怠起,致淋漓及于他人,亦大起冲突。如是者,几夜夜有之。而中有名老太爷者,尤奇。其人盖宗室也,他不知,惟时有访之者,咸著长袍马褂,见之辄请安,垂手侧立,若卑幼者。而老太爷亦踞坐,以尊长自处,酬接语甚简,辄问:“有携来否?”答曰:“有。”即以钱票若干进,亦不知其几何也。然其人性甚劣,时与人争殴。委员不胜其忿,辄令絷之,老太爷曰:“汝絷我易,须知释我难。”委员乃佯怒曰:“岂但絷汝,更须杖汝!”老太爷曰:“且任汝杖。”故事,杖时须解絷。既解,委员见其裤有黄带,忽曰:“吾今亦不杖汝,汝去休!”老太爷曰:“咦,吾不意乃受汝绐!”盖旧例,宗室非宗人府不得用刑,故将以难之,而不意转为委员所绐也。

施阿二行乞积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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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西湖,自灵隐至天门山,周数十里,两山相夹,峦岫重裹,皆称天竺山。分为三。曰上天竺,曰中天竺,曰下天竺。其林壑之美,实聚于下天竺。而寺宇宏丽,则以上天竺为最。上天竺之两旁,商店、旅馆鳞次栉比,营业者皆释氏弟子。春时香市甚盛,乡民扶老携幼,进香顶礼,以祝丰年,有不远千里而来者,俗呼为香客。以是乞丐亦多,且率为绍兴人,尽室来杭,居于山之旁近,晨出夜归,盖以乞为业也。

  光绪中叶,有施某者,入仁和学,为诸生,群起而大哗,盖以其冒籍,其父且天竺之丐也。丐名阿二,乞于天竺者数十年,积资二千馀金,遂娶妻生子,使读书。及某入庠,乃不复乞。然当风日晴和,游人杂沓时,犹一至寺旁,呼号于道也。

绍兴丐与群丐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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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钱唐门外昭庆寺,香火甚盛,每至仲春,嘉、湖香客之往天竺者,便道拈香,络绎如织。故群丐之乞施者,咸集于此。一日,有一丐至,越人也,人呼之为绍兴丐。貌清臞,善诙谐,通掌故,尤谙小学。顾其乞,与群丐异。群丐之乞施也,或匍匐于道,或号咷于市。丐则日与诸市人习,或言故事,或作戏言,或谭言微中,亦可解纷,有问以字音及字义者,丐如响斯应,未尝有不知者。以故市人多乐与之,或十文,或二十文。丐以所得资,除求饱外,馀悉沽酒畅饮。饮已,酣卧。如是者半年,一日忽去,不知所终。

葫芦丐自呼曰李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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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葫芦丐,不知何名,自呼曰李仙。其衣甚博且诡。行乞于市,恒荷大葫芦。得钱,必就肆饮。既醉,散钱于路,令群儿争拾之,以为笑乐。丐所至,儿童百十成群尾其后。市人苦扰,辄多予钱,趣急去。以故丐所得,恒十倍于常丐。

  丐甚信而能书,市人操百钱,令丐署券,约经年勿至,丐诺,则终不背约。每执笔向北叩首者三,大书“吾主光绪皇帝某年,乞食臣李仙书”。或问以颠顿至此,何由尚念皇帝?曰:“吾无功,日令百户之人供我醉饱,有司不以为罪,此皇帝宽典也。夫今之作邑者,取醉饱于一邑;作郡者,取醉饱于一郡,其无功,与我埒耳。吾惟无功而耻食于百户之人,乃愈不忘吾皇帝也。”识者曰:“丐其有道者也。”或曰:“丐尝为吏,愤其上之所为,务取利而无恤民隐,乃诡为此状以示讽也。”

徐州丐不与凡丐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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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丐马姓,逸其名,徐州人,流徙至阜宁。自云先世为富家,尝食廪饩,善音乐,狎妓嗜博,家以不戒于火而贫,久之,遂沦于丐。然衣履整洁,不与凡丐伍。入市求乞,不受饮食,但索钱,多则十数文,少亦须五文,否则拒而不受也。携一竹篮,置短笛一、酒壶一、杯二、箸二,又有侑酒之蔬藿三数事。偶遇相知,必共饮,饮毕,索厚值。遇丐之穉与髦者,必罄其所有以食之。春秋佳日,辄弄笛高歌。及与人言论,则视其人为何如人,即与之言何如事。或问之曰:“以子之为人,何所不可,而乃甘于为丐耶?”丐曰:“嘻!子虽知我,实不我知也,且食蛤蜊可耳。”以乞游于阜宁者七八年,一旦失其所在。

  有知之者曰:“当其未为丐也,私某氏女,某氏举家赖以生活。中落后,里往依之,既至,则僮仆挥之门外,不令入,乃大愤,曰:‘我所私者犹如是,亲戚故旧更可知矣。’遂发狂而走。”或曰:“否,丐尝周济好施与,及贫也,无顾而过问者,遂至是。”

糊涂叟乞于燕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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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丁酉,燕市有乞儿,人称之为糊涂叟。叟年六十许,须发皓然,沿街乞得钱,旋散去,或于爆竹店买爆竹燃之。冬夏一葛衣,不冠不履,若狂若痴,故人称之为糊涂也。而实不然。叟荷胡卢而行,凡食者、用者,悉纳之胡卢中,自称胡卢叟。或疑为仙,争向之求道,叟曰:“我非仙,且古无仙也,言仙者,率欺人之言耳。”或谓叟昔尝为山西某县令,以刚直遭大吏怒,屡辱之,欲置之死地,叟乃弃家而遁。叟自言则曰:“弃骨肉而图自全,我不为也。”或又谓叟为鲁之某邑人,少有才名,屡试不第,愤而为此。叟曰:“我固无才,即抱才不遇,亦常事,何愤为也。”或问曰:“喜燃爆竹何为?”曰:“聊以警醒睡人之梦耳。”问:“宿何许?”曰:“随处是家。”问:“胡卢重几何?”曰:“此闷胡卢,不可使汝等知也。”好事者多与之钱,叟曰:“多非我所欲也。”取数文,馀悉还之,又或与他丐,或与路上儿童,举止不定。时朝政日非,叟慨然曰:“乱将作矣,此不可留。”未几,遂不复见,人莫知其所之。后三人,遂有庚子之变。

断臂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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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丁酉秋,绍兴水澄桥之巅,有一丐,箕踞坐,缺两臂,逼视之,肩下平滑如截。两足弄骨牌作赌博状,复以足趾夹瓦砾,掷数十步外。自言少时遇匪人诱为盗,尝盗闽省某富室,不知有备,甫跃登屋顶,有人蹑至,未及抵拒,而左臂已断,急逾墙走。距追者仅尺许,又断右臂。负痛疾走,竟不之追,得匿某寺。僧慈善,知医,医三月,创口始合。同伙三人,被擒者二,不得已流为丐。今虽无臂,然跳跃犹可。观者欲试其技,许以钱,丐自桥巅向下跃,落地无声,其身轻可知也。

乞者自言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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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乞者蒙袂辑屦,行歌于市,或笑之,曰:“彼乞也而何乐?”乞者欣然而答曰:“人之乐,莫甚于生。生之乐,莫甚于饱。吾明日死而今日生,则今日乐也。吾食时饱而晡时饥,则食时乐也。吾为何而不乐?子休矣!”趦趄而去。此光绪戊戌八月,为陈竹村所见于安庆市上者也。

上海租界之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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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丐者行乞道路,舌敝口瘏,日不得一饱者常有之,然非所论于上海租界之丐。光、宣之交,租界警律渐弛,遂出现于通衢闹市,呼号之声,不绝于耳。其桀黠者,每日所获,有较之普通苦力多且逾倍者。光绪丙午仲春之五日,金奇中道经穿虹浜爱国女学校,见门侧有五丐,席地而饮,皆手持半烬之纸烟,地列鸡、火腿、豆腐三肴。初疑其享馂馀也,旋见墙隅有炊具一,丐方事脔割,乃知其非残羹冷炙矣。闻其日入之丰者,可得银币一圆。故论沪丐之衣食住,惟衣住二端不能与齐民齿,而与普通之丐相等,至其食,则视中人之家犹或过之。盖所入既饶,仅消费于食之一途也。又闻桥畔之丐,伺车至而曳之上桥,有日获钱六七百文者,亦惟耗于纸烟与酒而已。

上海有外国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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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多丐,各省之丐皆有之。诚以贫贱之子,谋生于沪而不成,遂至流落行乞。然又有外国之丐,盖亦流落于沪者。或以能力薄弱,或以行止不端,其结果乃至于此。且不仅行乞于洋人,华人之第宅焕然者,亦辄往乞,且能长跽以请。而吾人媚外性成,一见碧眼黄发之乞人,即出银币与之,不稍吝,非若对于普通乞丐之一钱犹惜也。宝山路有圣母院所设之女校,有一女生,躯短,面扁圆,鼻高,眼碧,所衣为西服,亦不恶,晨夕挟书往来,盖从其父母居于宝兴路之沿街一屋也。然其父贝明生,实乞人,亦西装,终日徜徉市中。女生之貌酷肖之。

  丐之父,英人而法籍,在华久,尝于咸、同时隶美人华尔部下,助剿粤寇。丐尝读书,以得神经病,无所事事,遂流落为丐。

武训唱歌行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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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训,山东堂邑之丐也。初无名,人以其行七,呼曰武七。以兴学著于时,故名之曰训。昼行乞,或为人转磨负绳。乞所得,锱铢不费,即馒之洁白者亦必干之以易钱,疾病寒暑不识也。行乞时,不呼不号,高歌市墟村集间。歌无多,数语而已。歌之辞曰:“谁推磨,谁推磨,管推不管罗,管罗钱又多。赢得钱,修义学。”其貌寝陋,头上发,右剃则左留,左剃则右留。或询之,即倚杖而歌曰:“左边剃,右边留,修个义学不犯愁。”

李阿七唱莲花落以行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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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丐截三寸竹为两,以绳贯其两端,指捩之作声,歌而和之,作乞怜及颂祷语,亦有演故事者,名之曰莲花落,亦曰莲花闹,然所陈率鄙诞俗媟不入耳之词也。苏州有李阿七者,所唱独佳,每入市,唱于商店之门,人不厌其聒,或且招之使唱,自是而遂得粗给焉。

乞儿以拳进退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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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统辛亥七月,江宁下关市上有一乞儿至,入一肆,取肆中长凳一,仰其足置柜,握拳运气,距凳头二三寸,伸缩其拳,凳亦随之进退。如是数四,而拳不著凳也。

乞儿竖棺盖以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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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统辛亥八月,程意春在苏州之阊门外,见有乞儿三五,过某村。村人鸠匠斲棺,已成其盖,向索钱,不与。一丐蹲地,两丐扶盖起,一以角竖鼻尖,丐徐徐起立,且行且唱,行尽一村,盖不少动。村人以其多力,多与之钱,始去。

乞儿运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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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童行乞于市,手碗一,络以绳,绳可三尺,一端系眉间,如穿鼻,碗水满贮。先以手挈绳运动其碗,手脱,摇摆其首,碗旋转如飞,眉间似无痛楚,碗中水亦无涓滴流者。此宣统辛亥秋九月,王少卿见之于济南城外者。童,王姓,母早亡,以父死,遂流落于市。

上海有湖北之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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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沪有湖北之丐,皆妇孺也,无壮男子。辄集三五人,游于市,手持乐器,为锣,为鼓,为九连环,背负之囊藏刀叉杂物。一人口唱江淮小曲,如《十八摸》《十杯酒》《十送郎》之类,手抛刀叉,一人击鼓而以锣节之。其来也,始于光、宣间,至宣统辛亥而遂多。

  三班鼓者,亦行乞之具。其演法,用三人,一人陈鼓击之。鼓有竹架,活之,可翕张。一人槌小鼓,一人歌,金者、鼓者节而和之。其词亦多鄙,其人之语言率鄂音。

兴国人行乞至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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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时,疆吏奏请移民实边,于是湖北之兴国州有贫民数万,挈其妻孥,至黑龙江。而当道于安置之法,寂焉无闻,耔种未具,庐舍未建,欲耕无地,欲归无资,乃流落而为丐。久之,闻外国之富,易于谋生也,遂沿西伯利亚铁道之轨线,步行以赴欧。俄人嫉之,要于路,以劣等之汽车,载之回华。然仍无所得食也,乃又往,俄人又以车运之返。返矣,数月而又往。自是至俄,寻辗转至法,盖皆有陆路之可遵也。宣统辛亥,徐新六留学欧洲时,尝至巴黎,一日,与法人偕游于市,见有行乞之我国男女,审其音,兴国州人也。中有持槌打鼓者,有飞刀使舞者,类皆衣服褴缕。其妇女则无不缠足。法人观之以为笑乐,辄与以佛郎。此亦国耻之一也。闻颇有积资近千金者。且若辈亦有领袖,略如丐头,众醵资养之,衣西式,与警察相结纳,且已蓄数千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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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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