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丞相诸葛忠武侯传 (四部丛刊本)/一卷

汉丞相诸葛忠武侯传 一卷
宋 张栻 撰 张元济 撰校勘记 景吴兴刘氏嘉业堂藏宋刊本
校勘记一卷

汉丞相诸葛忠武侯传


      广汉张栻 撰

葛亮字孔明琅邪阳都人蚤孤从父玄依

刘表亮从玄来荆州元死遂家于南阳隆中

㓜与颕川徐庶元直及石广元孟公威㳺学

三人务为精熟亮独观其大略每晨夜从容

抱𰯌长啸而谓三子曰卿等可至郡守刺史

也问其所志但𥬇而不言公威念郷欲还亮

曰中国饶士大夫遨游何必故郷耶消揺而

耕陇畒好为梁父吟时人莫测也惟与庶及

博陵崔州平友善而重庞德公每独拜床下

而德公亦称之为卧龙沔南名士黄承彦谓

亮闻君择妇身有丑女才堪相配亮许即载

送之时人为之谚曰莫学孔明择妇正得阿

承丑女建安十二年左将军豫州牧刘玄德

来荆州访世事于襄阳司马德操德操曰腐

儒俗士岂识时务识时务者在乎俊杰此间

自有伏龙凤鶵问为谁曰诸葛孔明庞士元

也徐庶见左将军于新野左将军深器之庶

曰诸葛孔明者卧龙也将军岂愿见之乎左

将军曰君与俱来庶曰此人可就见不可屈

致也将军冝枉驾顾之左将军遂诣亮凡三

往乃见因屏人曰汉室倾颓奸臣窃命主上

蒙尘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

识浅短遂用猖獗至于今日然志则不巳也

君谓计将安出亮曰自董卓以来豪杰并起

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曹操比于𡊮绍则名

微而众寡然操遂能克绍以弱为强非惟天

时抑亦人谋也今操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

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巳

历三世国险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与为援

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

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

此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

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

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冨而不知存恤

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

著于四海揔览英雄思贤如渴(⿱艹石)跨有荆益

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

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

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

百姓孰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

则伯业可成汉室可兴矣左将军曰善于是

与亮情好日密关羽张飞等不恱左将军曰

孤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愿诸君勿复言亮

时年二十七刘表爱少子琮长子琦不自安

问亮以计亮不对它日独与升高楼撤梯而

后问之亮曰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在

外而安乎琦感悟求出守江夏明年表卒琮

立会曹操南侵琮遣使迎降而不以告操兵

至宛左将军始闻之亮说左将军曰攻琮荆

州可有也左将军不忍乃引去荆人多归之

众至十馀万操引精骑急追及于长坂左将

军弃妻子独与亮等数十骑走至夏口亮曰

事急矣请奉命求救于孙将军时权拥兵柴

桑观望成败亮说权曰海内大乱将军起兵

据有江东刘豫州亦收众汉南与曹操共争

天下今操芟夷大难略巳平矣遂破荆州威

震四海英雄无所用武故豫州遁逃至此将

军量力而处之(⿱艹石)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

衡不如早与之绝(⿱艹石)不能当何不按兵束甲

北靣而事之今将军外托服从之名而内怀

犹豫之计事急而不断祸至无日矣权曰苟

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齐

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况刘豫州王室之胄

英才盖世众士慕仰(⿱艹石)水之归海事之不济

此乃天也安能复为之下乎权勃然曰吾不

能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于人吾计决

矣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然豫州新败

之后安能抗此难乎亮曰豫州军虽败于长

坂今战士还者及关羽水军精甲万人刘琦

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曹操之众远来疲

弊闻追豫州一日一夜行三百馀里此所谓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故兵法忌之曰

必蹶上将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

民附操者逼兵势耳非心服也将军诚能命

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恊规同力破操军必

矣操军破必北还如此则荆吴之势彊鼎足

之形成成败之机在于今日权大恱即遣周

瑜程普鲁肃等水军三万随亮诣左将军并

力拒操遂破操于赤壁左将军南征収江南

以亮为军师中郎将使督零陵桂阳长沙三

郡调赋税以充军实群下推左将军为荆州

牧治公安孙权来请结好左将军欲往见之

亮以为不可左将军固往至则周瑜果请留

之权不从左将军既归叹曰天下智谋之士

所见略同如此十六年益州牧刘璋遣法正

迎左将军亮关羽等荆璋命左将军击张

鲁十七年返兵击璋十八年围雒亮与张飞

赵云等溯江定白帝江州江阳十九年与左

将军会围成都成都平左将军领益州牧以

亮为军师将军署左将军府事于是并用群

才凡刘璋所尝授任及其㛰姻与所排摈忌

恨悉别其器能处以显任有志之士无不竞

劝亮佐益州政尚严法正谓亮曰高祖入关

约法三章秦民知德冝缓刑弛禁以慰新附

亮曰秦政苛急天下土崩高祖因之可以弘

济刘璋暗弱自焉以来文法羁縻互相承奉

德政不举威刑不肃蜀土人士专权自恣君

臣之道渐以陵替宠之以位位极则贱顺之

以恩恩竭则慢所以致弊实由于此吾今威

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而知荣

荣恩并济上下有节为治之要于斯著矣左

将军领兵向汉中亮镇守成都足食足兵左

将军尝急调兵亮以问蜀部从事杨洪洪曰汉

中益之咽喉今日之事男子当战女子当运调

兵何疑亮乃表洪为蜀郡太守调度皆办亮

用人惟其才能不论资历先后洪𥘉为李平

功曹及平迁犍为守洪巳为■蜀郡洪门下

书佐何祗有才智举郡吏数年拔守广汉时

洪犹在蜀郡也西土皆服亮能尽时人器用

类如此二十一年曹操为魏王二十二年操

建天子旌旗岀警入跸二十四年左将军败

操兵于汉中亮帅群下上左将军为汉中王

表闻汉帝时孙权称藩于操遂袭杀关羽取

荆州二十五年亮劝汉中王诛刘封封本冦

氏之子王至荆州以未有继嗣育而子之后

与孟逹守上庸关羽呼封逹自助不肯往后

与逹忿争逹叛降魏封破败还成都亮以封

凶猛易世之后终难制御故劝王正其罪而

诛之是岁冬曹丕⿱𫂁么 -- 篡立改元黄𥘉明年传闻

汉帝𬒳弑汉中王发䘮制服群下请称尊号

王未许亮曰曹氏⿱𫂁么 -- 篡汉天下无主大王刘氏

苗裔绍世而起乃其冝也王从之夏四月丙

午即皇帝位改元章武以亮为丞相录尚书

事假节䇿曰朕遭家不造奉承大统兢兢业

业不敢康宁思靖百姓惧未能绥于戏丞相

亮其悉朕意无怠辅朕之阙助宣重光以照

明天下君其朂哉于是置百官立宗庙祫𥙊

高皇帝以下皆亮实左右之是岁秋帝忿关

羽之败帅诸军伐吴以报怨亮留守成都明

年春亮闻帝兵败还永安叹曰使法孝直在

必能諌上不东行也帝不豫三年春召亮会

永安亮至永安四月病笃谓亮曰君才十倍

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嗣子可辅辅之如

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不竭股肱

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帝又为诏戒敕

太子且曰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帝崩亮

奉遗诏太子即位于成都改元建兴封武郷

侯又领益州牧事无巨细皆决于亮亮发教

群下曰夫参署者集众思虑广忠益也(⿱艹石)

小嫌难相违覆旷阙损失违覆而得中犹弃

弊𫏋而获珠玉然人心苦不能尽惟徐元直

处兹不惑又董㓜宰参署七年事有不至至

于十反来相启告苟能慕元直之什一㓜宰

之殷勤有忠于国则亮可以少过矣又曰初

交州平屡闻得失后交元直勤见启诲前参

事于㓜宰每言则尽后从事于伟度数有諌

止虽姿性鄙暗不能悉纳然与此四子终始

好合亦足以明其不疑于直言也㓜宰名和

尝与亮同署左将军府事伟度亮主簿胡济

也自昭烈驻永安吴人惧有后图复来请和

会昭烈崩亮方虑恐权有异计尚书邓芝见

亮曰主上㓜弱新立冝遣大使往申吴好亮

曰吾思之久矣未得其人耳今始得之芝问

谁亮曰即使君也白遣芝往孙权恱通好如

初■亮引一时名士如蒋琬张裔等皆入丞

相幕府又妙简旧德使佐益州于是以秦宓

为别驾王梁为功曹杜微为主簿谯周为劝

学从事皆行义素著郷里敬慕之杜微者节

尤高自先主定蜀微常称病聋闭户不出

及亮辟置轝而致之既至力求去亮于座与

书曰曹丕⿱𫂁么 -- 篡弑自立是犹土龙刍狗之有名

也欲与群贤因其邪伪以正道㓕之丕方大

兴劳役以向吴楚今因丕多务且闭境劝农

育养民物并治甲兵以待其挫然后伐之可

使兵不战民不劳而天下定也君但当以德

辅时不责君军事何为汲汲求去微乃留亮

更荐为諌议大夫先是益州郡渠帅雍闿杀

太守而附吴吴以闿为永昌太守永昌功曹

吕凯府丞王伉率吏士闭境拒守闿不能进

使郡人孟𫉬诱扇诸夷牂牁太守朱褒越嶲

夷王高定皆应闿亮以新遭大䘮亦抚而未

讨闭关息民劝农殖榖魏司徒华歆等抵亮

讽使称藩亮不报书作正议以示人其大略

曰昔世祖创迹旧基𡚒羸卒数千摧莽强旅

四十万于昆阳之郊据道讨淫不在众寡军

诫曰万人必死横行天下昔轩辕氏整卒数

万制四方定海内而况以数十万之众据正

道而临有罪可得而干拟哉三年春始率众

南征四郡诏赐金𫓧𨱆一具曲盖一前后羽

葆鼔吹各一部虎贲六十人亮至南首表吕

凯王伉执忠守义拜凯云南太守伉永昌太

守并封亭侯进兵越隽所在战捷遂斩雍闿

高定惟孟𫉬収闿馀众以拒𫉬素为夷汉所

服亮募生致之既得使观营阵之间问曰此

军何如𫉬曰向不知虚实故败今直易胜耳

亮𥬇而纵之使更战七纵七禽而亮犹遣𫉬

𫉬止不去曰公天威人不复反矣遂至滇

池四郡皆平即其渠帅而用之或以諌亮亮

(⿱艹石)留外人则当留兵兵留则无所食加夷

新伤破父兄死䘮留外人而无兵必生患又吏累有

废杀之罪自知衅重留外人终不相信今吾欲不留兵运粮而纲纪粗定夷汉粗安

不亦可乎廼悉収其豪杰孟𫉬等以为官属

出其金银丹⿰氵𭝠 -- 𣾰耕牛战马以给军国之用终

亮世夷不复反十二月亮还至成都治戎讲

武以俟大举方是时田畴辟仓廪实法度修

立军旅整理工械技巧物䆒其极吏不容奸

人怀自厉强不侵弱朝会不哗道不拾遗亦

无醉人其馀力所及官府次舎桥梁道路无

不缮理五年三月亮统诸军将北驻汉中帝

下诏曰朕闻天地之道福仁而祸淫善积者

昌恶积者䘮古今常数也是以汤武修德而

王桀纣极𭧂而亡曩者汉祚中微网漏凶慝

董卓造难震荡京畿曹操阶祸窃执天衡内

怀无君之心子丕孤竖敢㝷乱阶盗据神器

更姓改物世济其凶当此之时皇极幽昧天

下无主则我帝命陨越于下昭烈皇帝体明睿

之德光𬙂文武应乾坤之运出身平难经营

四方人鬼同谋百姓与能兆民欣戴建位易

号丕承天序𥙷弊兴衰存复祖业诞膺皇纲

不坠于地万国未静早世遐殂朕以㓜冲继

统鸿基未习保傅之训而婴祖宗之重六合

壅否社稷不建永惟所以念在匡救光载前

绪未有攸济朕甚惧焉是以夙兴夜寐不敢

自逸每崇菲薄以益国用劝分务穑以阜民

财授方任能以参其听断私降意以养将士

欲𡚒剑长驱指讨凶逆朱旗未举而丕复殒

䘮斯所谓不然我薪而自焚也残类馀丑又

支天祸恣睢河洛阻兵未弭诸葛丞相弘毅

忠壮忘身忧国先帝托以天下以朂朕躬今

授之以旌𨱆之重付之以专命之权统领步

骑二十万众董督元戎龚行天罚除患宁乱

克复旧都在此行也昔项籍緫一强众跨州

兼土所务者大然卒败垓下死于东城宗族

如焚为𥬇千载皆不以义陵上虐下故也今

贼效尤天人所怨奉时冝速庶凭炎精祖宗

威灵相助之福所向必克吴王孙权同恤灾

患潜军合谋掎角其后凉州诸国王各遣月

支康居胡侯攴冨康植等二十馀人诣受节

度大军北出便欲率将兵马𡚒戈先驱天命

既集人事又至师贞势并必无敌矣夫王者

之兵有征无战尊而且义莫敢抗也故呜条

之役军不血刃牧野之师啇人倒戈今旌麾

首路其所经至亦不欲穷兵黩武有能弃邪

从正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国有常典封宠小

大各有品限及魏之宗族枝叶中外有能规

利害审顺逆之数来诣降者皆原除之昔辅

果绝亲于智氏而蒙全宗之福此前世之明

验也(⿱艹石)其沉迷不返将助乱人不式王命戮

及妻孥罔有攸赦广宣恩威诛其元帅吊其

残民他如诏书律令丞相其露布天下使称

朕意焉亮命张裔参军蒋琬统留府事辟尹

默来敏为军𥙊酒霍弋姚伷等皆入幕府并

进文武之士亮称之曰忠益者莫大于进人

进人者各务其所尚今姚椽并存刚柔以广

文武之用可谓博雅矣愿诸⿰扌⿱彐𧰨 -- 掾各希此事长

水校尉廖立见亮举师对蒋琬等以为不然

且诽谤先帝疵毁众臣亮奏以为乱政废为

庶民徙汶山亮以帝冨于春秋忠邪难辩深

惟根本至计临发上䟽曰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

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

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正之士忘

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

也诚冝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

之气不冝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諌之

路也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冝异

(⿱艹石)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冝付有司论其

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冝偏私使内外

异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

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抜以遗陛下愚

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小大悉以咨之然后施

行必能禆𥙷阙漏有所广益将军向宠性行

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

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悉以

咨之必能使行陈和睦优劣得所亲贤臣远

小人此先汉之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

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

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侍中尚书长

史参军此悉端良死节之臣愿陛下亲之信

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臣本布衣躬

耕南阳茍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逹于诸侯

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

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

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

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谨

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

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

深入不毛今南方巳定甲兵巳足当奖率三

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

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

分也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祎允

之任也愿陛下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

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责攸之祎允等

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冝自谋以咨诹善道

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遂行屯于沔

阳亮以转漕回远使子乔亲帅诸将子弟转

运于谷中孟逹既北赴魏有李鸿者降蜀为

亮言叛人王冲见逹称明公切齿于逹欲収

其妻子者逹曰诸葛公见顾有本末必不尔

亮复以书遗逹令自拔逹欲举新城郡归蜀

亮至汉中逹每通其情会魏司马懿觉引兵

诛逹六年正月亮在汉中欲出兵攻魏与群

下谋之丞相司马魏延曰魏夏侯楙少主婿

也怯而无谋愿假延精兵五千负粮五千直

从褒中岀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

日可至长安比东方相合聚尚二十许日而

公从斜谷来亦足以逹如此则一举而咸阳

以西可定也亮以为不如从坦道平取为正

不用延计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声由斜谷取郿使将军赵云为

疑兵据箕谷魏遣曹真都督关右军郿亮身

率大众攻祁山戎阵整齐号令明肃南安天

水安定三郡应亮魏朝恐惧关中响震群臣

莫知计所出魏主叡如长安命将军张郃督

马步五万拒亮𥘉越嶲太守马谡才器过人

好论军计亮深加器异及攻南方谡为亮言

攻心为上卒如其计昭烈临终谓马谡言

过其实不可大用亮以为不然以谡为参军

每引见谈论自昼逹夜及出军祁山谡督诸

军在前与张郃战于街亭违亮节度举措烦

扰舎水上山不下据城禆将王平连规諌不

用遂大为郃所败士卒离散独平将千人自

持収合诸营遗弃而还亮屯去谡数里徐行

引退抜西县千馀家归汉中収谡下狱戮以

谢众为之流涕自临𥙊待其遗孤(⿱艹石)平生蒋

琬后诣汉中问亮天下未定戮智计之士岂

不惜乎亮流涕曰孙武所以能制胜于天下

者用法明也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艹石)复废法

何用讨贼耶亮又诛将军张休李盛夺将军

黄袭等兵是时赵云等亦败于箕谷不至重

贬云位号旌赏王平加拜参军统五部进位讨寇将

军封亭侯上䟽自列曰臣以弱才叨窃非据

亲秉旄𨱆以厉三军不能训章明法临事而

惧至有街亭违命之阙箕谷不戒之失咎皆

在臣授任无方臣明不知人恤事多暗春秋

责帅臣职是当请自贬三等以督厥咎诏以

亮为右将军行丞相事所緫统如前亮之出

师众才五万或劝亮发兵者亮曰大军在祁

山箕谷皆多于贼而不能破贼为所破者则

此病不在兵少也在一人耳今欲减兵省将

明罚思过校变通之道于将来(⿱艹石)然者虽

兵多何益自今巳后诸有忠虑于国但勤攻

吾之阙则事可定贼可死功可𫏋足而待矣

于是考微劳甄壮烈引咎责躬布所失于天

下厉兵讲武以为后图戎士简练民忘其败

矣亮之出祁山天水功曹姜维降亮以其敏

于军事心存汉室辟为仓⿰扌⿱彐𧰨 -- 掾使典军事平三

郡有功封亭侯是岁十一月亮以孙权破曹

休魏兵东下上䟽曰先帝深虑汉贼不两立

王业不偏安故托臣以讨贼也以先帝之明

量臣之才固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然不伐

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是故托

臣而不疑也臣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

味思惟北征冝先入南故五月渡泸深入不

毛并日而食臣非不自惜也顾王业不可得

偏全于蜀郡故冒危难以奉先帝之遗意也

而议者谓为非计今贼适疲于西又务于东

兵法乘劳此进趍之时也谨陈其事如左高

帝明并日月谋臣渊深然渉险𬒳创危然后

安今陛下未及高帝谋臣不如良平而欲以

长计取胜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刘繇

王朗各据州郡论安言计动引圣人群疑满

腹众难塞胸今岁不战明年不征使孙䇿坐

大遂并江东此臣之未解二也曹操智计殊

绝于人其用兵也髣髴孙吴然困于南阳险

于乌巢危于祁连偪于𥠖阳几败伯山殆死

潼关然后伪定一时耳况臣才弱而欲以不

危而定之此臣之未解三也曹操五攻昌霸

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李服图之

委夏侯而夏侯败亡先帝每称操为能犹有

此失况臣驽下何能必胜此臣之未解四也

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䘮赵云阳群马

玉阎芝丁立白寿刘郃邓铜等及曲长屯将

七十馀人突将无前賨叟青羌散骑武骑一

千馀人此皆数十年之内所纠合四方之精

锐非一州之所有(⿱艹石)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

也当何以图敌此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穷兵

疲而事不可息则坐与行劳费正等而不及

虚图之欲以一州之地与贼持久此臣之未

解六也夫难平者事也昔先帝败军于楚当

此时曹操拊手谓天下巳定然后先帝东连

吴越西取巴蜀举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

失计而汉事将成也然后吴更违盟关羽毁

败秭归蹉跌曹丕称帝凡事如是难可逆见

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巳至于成败利钝非臣

之明所能逆睹也遂出散关急攻陈仓魏遣

曹真救陈仓张郃继之会亮粮尽引去魏将王

𩀱率骑追亮亮与战破之斩𩀱七年春亮遣

将军陈戒攻武都阴平二郡魏雍州刺史郭

淮引兵救之亮次建咸淮退遁遂拔二郡蜀

人皆以贺亮亮愀然曰普天之下莫非汉民

国家威力未举使百姓困于豺狼之吻一夫

有死皆亮之罪以此相贺能无愧乎诏䇿亮

曰街亭之役咎由马谡而君引愆深自贬抑

重违君意顺听所守前年耀师馘斩王𩀱今

岁爰征郭淮遁走降集氐羌兴复二郡威震

凶𭧂功勲显然方今天下骚扰元恶未枭君

受大任干国之重而久自抑损非所以光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洪烈也今复君丞相君其勿辞夏吴孙权僣

称尊号其群臣以并尊二帝来告议者以为

交之无益名体弗顺冝显明正义绝其盟好

亮独曰权有僣逆之心久矣国家所以略其

衅情者求掎角之援也今(⿱艹石)加显绝仇我必

深便将移兵东戍与之角力湏并其土乃议

中原彼贤才尚多将相辑睦未可一朝定也

顿兵相持坐而湏老使北贼得计非筭之上

者孝文卑词匈奴先帝复与吴盟皆应权通

变弘思远益非匹夫之为分者也今议者咸

以权利在鼎足不能并力且志望巳满无上

岸之情推此皆似是而非也何者其势不侔

故限江自保权之不能越江犹魏贼之不能

渡汉非力有馀而利不取也(⿱艹石)大军致讨彼

高当分裂其土以为后规下当略民广境示

武于内非端坐者也(⿱艹石)就其不动而睦于我

我之北伐无东顾之忧河南之众不得尽西

此之为利亦巳深矣权僣之罪未冝明也乃

遣卫尉陈震往贺权权约中分天下冬亮徙

府营于南山下原山筑汉城于沔阳筑乐城

于成固八年夏魏使大司马曹真由斜谷率

诸将数道并进大将军司马懿溯汉水由西

城与真会秋亮次成固赤坂以待之召前将

军李平将兵二万赴汉中表平子丰为江州

都督典平后事会天大雨馀月栈道断绝魏

主叡令真等引师退亮使司马魏延西入羌

中大破魏将费瑶郭淮于阳谿是岁亮迁蒋

琬为长史亮数出外琬在成都常足食足兵

以相供给亮每云公琰托志忠雅将与吾共

赞王业者九年二月亮复出祁山以木牛运木牛

马及连弩皆亮所制也亮围祁山招鲜卑轲

比能比能至北地石城应亮魏曹真有疾魏

主叡请司马懿曰西方事重非君莫可付者

使西屯长安督张郃费曜戴陵郭淮等以御

之三月懿使曜陵留精兵四千守上邽馀众

悉出救祁山亮分兵留攻而自逆懿于上邽

淮曜等徼亮亮破之因大芟其麦与懿遇于

上邽东懿敛兵依险兵不得交亮引还懿随

亮至卤城又登山掘营不肯战其下谓懿曰

公畏蜀如虎柰天下𥬇何皆请战懿病之五

月使郃攻无当监何平于南围自案中道向

亮时蜀兵更下者十二魏军始阵畨兵适交

参佐俱言贼众彊盛冝权留更卒张助声势

亮曰吾统武行师大信为本得原失信古人

所惜更者束装以待期妻子鹤望而计日虽

临征难义不废也督遣令行于是去者愿留

一战止者愤踊思致死命使魏延高翔吴班

与懿战大破之𫉬甲首三千级懿走保营六

月亮以粮尽退师懿使张郃袭攻至木门亮

与战又败之射杀郃八月废中都护李平徙

梓潼郡方亮在祁山平掌运事值天霖雨粮

运不继平遣参军报亮未还亮承以退平闻

军退乃更阳惊曰军粮饶足何以便归又表

帝谓军伪退以诱贼亮出其前后手笔书䟽

本末平顿首谢罪于是亮表平罪恶曰今⿱𫂁么 -- 篡

贼未㓕社稷多难国事惟和可以克捷不可

包含以危大业遂废徙焉平子丰时为亮幕

府参军亮与书曰吾与君父子戮力以奖汉

室谓至心感动终始可保何图中乖(⿱艹石)都护

负一意君推心从事否可复通逝可复还也

初平尝与亮劝受锡进爵亮报之曰吾本东

方下士误用于先帝位极人臣禄赐百亿讨

贼未效知己未荅而方宠齐𣈆坐自贵大岂

其义乎(⿱艹石)㓕魏斩叡帝还故居与诸子并

升可也亮自是岁冬以连年出师息民休士益

劝农讲武运米集斜谷邸门三年而后用之

亮用兵出入如宾践敌境而刍荛者不止师

止如山进退如风出征之日天下震动而人

心不忧虽数万之众而所兴造(⿱艹石)数十万

之功所至管垒井灶圊溷藩篱障塞皆应绳

墨一月之行去之如始至发教军事文彩不

𧰟过于丁宁而经事综物公诚之心形于文

墨夙兴夜寐罚二十以上皆亲省览亮尝自

校簿书主簿杨颙直入諌以为疲神碎务亮

谢之及颙死为之泣涕三日十二年二月亮

悉大众十万由斜谷出始以流马运遣使约

吴同时大举四月至郿军于渭水之南据武

功五丈原司马懿渡渭背水为垒以拒亮亮

每患粮运不继使已志不伸乃分兵屯田为

久驻之基耕者杂于渭滨居民之间而百姓

按堵军无私焉亮数挑战懿不敢出亮遣遗

巾帼懿患之上表请战魏主叡使辛毗杖节

为军师以制之亮谓其下曰彼本无战情所

以固请战者示武于其众耳将在军君命有

所不受苟能制吾岂千里而请战耶相持百

馀日会秋亮有疾日侵密表帝曰臣(⿱艹石)不幸

后事冝以付蒋琬时帝亦遣尚书仆射李福

省侍因谘以国家大计别去数日复还亮曰

知君还意近言语虽弥日有所不尽更来求

决耳所问者公琰其冝也福复请亮曰文伟可

以继之又问其次亮不荅文伟即费祎也𥘉

琬为广都长昭烈尝奄至广都琬众事不治

且复沉醉昭烈大怒将加戮亮曰琬社稷之

器非百里才其为政以安民为本不事修饰

愿加察乃解祎为黄门侍郎亮南征还群僚

迎谒于数十里外年位多在祎右者而亮特

命祎同载众皆易观至是又并称之后相继

緫政事皆称贤相云八月亮疾病授长史杨仪

司马费祎护军姜维等退师节度有星坠于

营中亮薨年五十四长史杨仪等整军而出

人往告懿懿勒兵追之姜维令仪反斾鸣鼔

(⿱艹石)将北向者懿复引退不敢逼仪得结陈去

入谷而后发哀秦人为之谚曰死诸葛走生

仲逹懿按行亮营垒叹曰天下奇才也亮遗命

葬汉中定军山因山为坟冢足容棺敛以时

服不湏器物诏䇿曰惟君体资文武明叡笃

诚受遗托孤匡辅朕躬继绝兴微志存靖乱

爰整六师无岁不征神武赫然威震八荒将

建殊功于季汉参伊周之巨勲如何不吊事

临垂克遘疾殒䘮朕用伤悼肝心(⿱艹石)裂夫崇

德序功纪行命谥所以光昭将来刊载不朽

今赠君丞相武郷侯印绶谥君忠武侯𥘉亮

自表帝曰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

弟衣食自有馀饶至于臣在外任别无调度

随身衣食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艹石)

臣死之日不使内有馀帛外有赢财以负

下讫如其言亮为相十四年昭烈及后主即

位才两赦或言大惜赦者亮曰治丗以大德

不以小惠(⿱艹石)刘景升季玉父子岁岁赦宥何

益于治亮所废李平常兾得自𥙷复闻亮薨䇿后

人不能发愤死廖立亦垂涕叹曰吾终为左

衽矣亮既没吏民歌思不忘多请为亮立庙

朝议以礼秩不听百姓因时节私𥙊之于道

陌上言事者或以为可听立庙成都后主不

听步兵校尉习隆等表曰亮德范迩遐勲盖

季丗兴王室之不坏实斯人是赖而烝尝止

于私门庙貌阙而莫立使百姓巷𥙊戎夷野

祀非所以存德念功述追在昔者也今(⿱艹石)

顺民心则渎而无典建之京师又偪宗庙此

圣怀所以为疑也臣愚以为冝因近其墓立

之于沔阳使所亲属以时赐𥙊凡其臣故吏

欲奉祠者皆限至庙断其私祀以崇正礼于

是始从之时亮薨二十有八年矣亮作八务

七戒六恐五惧皆有条章以训厉臣子𣈆著

作佐郎陈寿定著亮文集凡二十四篇开府

作牧权制计筭南征北岀综核训厉贵和传

运军令法检兵要等皆名篇之目又作八阵

图盖黄帝太公丘井法人莫晓也亮驾驭诸

将曲尽其情昭烈尝命黄忠为后将军亮曰

忠名望素非关马之伦今遽令同列马超张

飞亲见其功尚可喻旨羽遥闻之将不恱昭

烈不听顷之䇿羽为前将军羽果大怒曰大

丈夫终不与老兵同列费诗说之始拜命魏

延杨仪皆小人之难养者且不相能然延骁

勇善抚士仪有干用亮使仪当劳剧延冒险

阻皆受命捐󠄂躯不敢辞难及亮没乃举兵相

图以死亮长史张裔尝称亮曰公赏不遗远

罚不阿近爵不可以无功取刑不可以贵势

免此贤愚所以佥忘其身也陈寿评曰亮之

为相国也抚百姓示仪𮜿约官职从权制开

诚心布公道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

慢者虽亲必罚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㳺辞

巧饰者虽轻必戮善无微而不赏恶无纎而

不贬庶事精练物理其本循名责实虚伪不

齿经载十二而年名不易军旅屡兴而赦不

妄下袁𬀩称之曰受六尺之孤摄一国之政

事凡庸之君专权而不失礼行君事而国人

不疑樊建称之曰闻恶必改而不矜过赏罚

之信足感神明亮子瞻嗣爵

广汉郡张栻曰三代衰五伯起而功利之说

盈天下谋国者不复知正义明道之为贵三

老董公独得宏纲以告汉高帝惜高帝犹未

能尽其用也武侯当汉祚之季乃能执其机

而用之其言曰汉贼不两立臣鞠躬尽力死

而后巳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

呜呼此夏少康四十年经营宗祀而卒以配

天之本心也(⿱艹石)侯者可谓有正大之体矣自

㓜读书独观大略晨夜从容抱𰯌长啸其胸

中所见岂浅识所能窥哉高卧隆中不求闻

逹盖将终身焉昭烈汉室之胄也而三顾之

于草庐名义既正好贤之意又笃安得不以

身许之昭烈与侯相周旋一以道义而忘势

受遗之际君臣肝胆相照无纎芥形迹何其

盛也侯恢复规摹先务为根本之计方建兴

𥘉务农训兵内治国事国事既定北向致讨

军旅将发拳拳之忧实在后主拜表纳忠反

复曲折专以宫中府中之事为言且陈亲贤

臣远小人之义荐郭攸之等使在左右一篇

之中三四致意焉而其终章尤为切至侯之

虑抑深且远矣即侯行事而观之绝姑息之

私意本常理之大公如明镜洞然四逹其闻

过惟恐不及见善(⿱艹石)岀诸已用人各尽其器

能至或有罪虽入幕上宾如马谡流涕斩之

而弗释也故李平廖立既𬒳废放没齿怀德

盖侯于斯丗所欲不存焉娶妇沔南惟贤是

取人之讪𥬇不复顾也身都将相三十年间

家之所有仅足子弟衣食之奉及其既没内

无馀帛外无赢财视天下无一足以动乎中

者其正大之体岂不具哉侯之事后主小心

恭恪一国之柄举岀其手而人不知其为权

彼怀奸稔逆窃窃窥人宗祀者雨雪见𪾢而

谓侯敌哉侯之规摹至使耕者杂于渭滨而

军无私焉舆图之复巳恢恢然在目中矣不

幸薨谢匪大数然欤或谓侯劝昭烈取荆州

为不义不知刘琮既巳迎降于操则荆州固

魏之荆州矣于以取之岂不正乎惜昭烈之

失此机也又或谓魏延之䇿惜侯不用不知

夫天将昌汉以侯之举措扫禽乱贼直馀事

耳行险侥幸非侯志也呜呼秦汉以来士狃

于战国之馀习张子房为拔出者而犹未免

乎杂以伯术(⿱艹石)侯真豪杰之士无文王犹兴

者耶然使侯得㳺于洙泗之门讲学以终之

则其所至又非予所知也予每恨陈寿私且

陋凡侯经略次第与夫烛微消患治国用人

驭军行师之要悉暗而不章幸杂见于他传

及裴松之所注因裒而集之不敢饰辞以忘

其实其妄载非实者则删之庶几读者可以

得侯之心近世钜公作史书编年乃以魏年

号接汉献之统故其所书名不正而言不顺

予谓献帝虽废而昭烈以正义立于蜀武侯

辅之汉统未坠地也要尽后主末年始系魏

年号为正始侯在隆中传称以管乐自许予

谓侯盖师慕王者之佐其步趍则然岂与管

乐同在功利之域者哉意其传者之误故不

复云

予既作侯传以示新安朱元晦元晦以予不

当不载以管乐自许事谓侯为后主写申韩

管子六韬之书及劝昭烈取荆益以成伯业

可见其所学未免乎驳杂其说亦美矣而予

意有未尽者侯之所不足者学也予固谓使

侯得㳺于洙泗之门讲学以终之则所至又

非予所知不无深意矣然侯胸中所存诚非

三代以下人物可睥睨岂管乐之流哉时有

万变而事有大纲大纲正则其变可得而理

方曹氏⿱𫂁么 -- 篡窃之际孰为天下之大纲乎其惟

诛贼以复汉室而巳侯既以身从帝室之英

胄不顾强弱之势允执此纲终始不渝管乐

其能识之乎使侯当齐桓之时必能率天下

明尊王之义恊相王室期复西周其肯务自

冨其国而忘天下之大训乎使侯当燕昭之

时必能正名定国抚其民人为天吏而讨有

罪以一天下之心其肯趍一时之近效志在

土地珍宝而自以为功莫大乎是其心度与

侯绝相辽邈故不欲书以惑观听拔本塞源

之意也予读岀师表见侯所以告后主一本

于正其所以望其君者殊非刻核阴谋之说

故于手写申韩等书之事亦疑之疑则可阙

也侯在草庐一见昭烈遂定取荆益之计盖

侯之心欲昭烈以兴复汉室为已任以兴复

汉室为已任则天下诸侯内怀它图者吾固

得以正名而讨之矣时昭烈未有驻足之地

也历观诸国刘氏不能守荆益是诚天所资也

(⿱艹石)昭烈以荆益无志讨贼坐务自大正其罪

而伐之则夫谁敢不服然昭烈之为人徇于

小不忍而妨大计故刘琮降操荆益可取而

不取是侯之䇿昭烈犹有未能尽从者也及

狼狈而遁虽藉吴之力败操赤壁然终迫于

吴乃始入蜀以谲计取之予知侯于此时盖亦

有黾勉不得巳焉者非草庐所以告昭烈之

本意也嗟乎五伯以来功利之说盈天下大

义榛塞幸而有(⿱艹石)侯者坚守其正不以一时

利钝易不共戴天之心庶其可以言王道者

故予推明其本心证以平生大节而削史之

说有近于霸术者区区妄意扶正息邪而不

自知其过也然侯之于学为未足者柰何知

有未至也知有未至则心为未尽未能尽其

心则于天下之事物有所不能遍该而以一

贯之也故昭烈谲取刘璋于行一不义杀一

不辜之道终为有愧侯当此时处之亦有未

尽焉(⿱艹石)夫开国建后大事也而奉𠕋所立者

乃亡国之宗妇以日易月

昭烈之䘮冢宰所赞者乃固谬之

其学之未至欤然则当断之曰(⿱艹石)

大而学未至者也故备列于此以

讲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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