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颍翁续稿
卷四
作者:南公辙
1822年
卷五

惠庆宫丧服制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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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我先大王。于不贰本之义。守之甚严。观于即阼后纶音宫园仪。可以仰度。而至于尽伦尽情处。极其崇奉而尽其精微。此臣之所尝逮事而仰睹者也。今此惠庆宫服制。乃是邦家创有之变礼。而谨按程子以为为人后者。谓其所后为父母。而谓所生为伯叔父母。然其所生之义。至尊至大。虽当专意于正统。岂得尽绝于私恩。遂以不杖期。为通上下报与降之精义。本生父母之服既如此。则为人后者之子之服本生。亦合随而递降。此是先儒先正之论。然而以臣学识之𫍲浅。尤于礼意。素所茫昧。惟在博询详考而处之。为人后者之子之服云云。此是尤庵诸贤之说。见礼疑类辑。

王世子冠礼时。以宗姓议定主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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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三加。以宗亲中属尊者主其事。此是典礼之不可阙者也。今此圣教。以承聆于昔日者。诞降十行。谆复恳恻。盖缘事势之不可无变通。而第念中国之制。天子之别子始封于国。始封者之嫡子相承为国。非有罪嗣绝。则无国除之法。而我朝则限以四代。岂侯邦之礼有等限而然耶。祖宗朝屡百年已成之宪。有难轻议阔狭。而先朝燕闲之教虽如此。其后终未有成命。则难慎郑重之微意。亦有可以仰认者矣。今番收议命下之后。得闻礼曹判书李晩秀之言。则洛川君立后之论。实合圣朝敦亲继绝之义。莫重盛礼。可以代南延而参班。其说尽有可据。而以臣𫍲浅之见。无以指一仰对。惟在自上裁处之如何矣。

冠礼时。以宗姓议定主人第二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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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于顷日献议。以惟圣制礼。惟王作法之意仰陈矣。事到不得不变通处。虽已成之宪。或有时阔狭。李彦植既与他宗姓有异。当国家莫大之庆礼。为行主人之事。加以君爵。于礼于法。恐未为不可。既以封君。则依都正世授之例。即先正已定之论。自当世世相袭。而至于宗正卿云云。开元礼。虽有皇太子冠。卿为主人之文。然而中国与我朝之官制各异。宗正之名。自秦汉有之。历代相因。其掌亲属叙九族统皇族。似宗亲府。其后兼修玉牒名籍。而宋自煕宁以后。又以他姓知承事。或以朝臣中知制诰。充修玉牒官。此则如宗簿寺。大抵宗正寺之兼任修牒。虽详于宗簿。而论其建官本意。则乃是宗室之府。惟宗亲府可以比拟。若以圣教中孰便言之。则彦植之封君。为较便于宗簿提举之引。而同宗正卿。𫍲寡之见。不敢的对。致有屡询之命。尤增惶恐。

追夺罪人闵弘燮不宜罢养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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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防自堤防。伦理自伦理。闵氏家罢养事。其时故相之论。臣亦曾闻之矣。礼堂回启中。闵弘燮则还其已罢之养。膺显则归其本生之宗云者。无害于义理之严。实合于礼律之正。惟在博询上裁之如何。而大抵为人后者。便与所生无异。不幸人家有罪犯之至重者。则罢养一款。无难上吁。由前由后。比比有之。此多出于祸福利害之私。而伤风败俗。诚非细故。今因上言事端。宜著令式。除非忠贤功勋嫡派之朝家为轸其祀。公议所同。自上特许移罢者外。自本家擅自来吁。欲易已定之天伦者。飭令所司一切禁断。勿为听施。则有光风教。宜不浅鲜。愚昧之见。敢此附陈。

健陵迁奉当否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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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伏见领敦宁金祖淳上疏之下于廷者。此乃二十年来卿士大夫及术士舆人之论。是所谓一国之言也。特以事体至重至大。未有一陈于殿下之前者。而赍郁悚闷。厥惟久矣。朱子之议阜陵状。明白正大。非如堪舆家风水傅会之说。而只以道理经法。为万世葬君父者之表准。使朱子之言不信则已。不然则今日廷臣。夫岂有异议哉。且健陵宅兆之初非先王平日之所完定。领敦䟽中。已为备陈。而圣批又以大行大妃以是大忧为教。今当慎终之日。断自宸衷而行之。则此实为遵慈旨循群情之道。而亦有光于圣孝矣。

迁陵时路祭设行当否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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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按通典。宋庾蔚之云若移丧远葬。则有祖奠遣奠。丘氏仪节及备要改葬条。皆无祖奠遣奠。盖改葬无祖奠遣奠。自是古礼。若不远葬则无祖遣等祭。尤可推知。而邦礼与士礼有异。遣奠等仪节。虽有我朝已行之礼。路祭则似不必行之于近地移奉之时矣。宁陵长陵显隆园迁奉时。皆行路祭。惟穆陵迁奉时。不行路祭。久远之事。虽未敢详知。而此必因局内密迩之地故也。今此健陵迁奉地是局内。相距至近。仿用穆陵旧例。不设路祭。恐合于礼意。而以臣𫍲浅之见。不敢质言仰对。惟在博询而处之。

二陵迁奉合祔时服缌服衰当否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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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按小记。父母之丧偕。其葬服斩衰。注葬母服斩。从重也。以父未葬。不敢变服也。我东诸儒贤言母丧中改葬父之礼。比类于经文。皆以父服为重。曰缌虽轻服。本是斩衰之馀。亦有三年之体。此不可以凡缌比而同之。改葬考当服缌。又曰。若非合葬。则葬时各服其服无疑。惟文正公宋时烈言齐衰重于缅缌。服齐稍为可据。又于答人之问。以为虽同时下棺。下棺亦夺情之事。故先轻后重之说。终为定论。若然则此时尚是父未葬。何可变服耶。且虽当变服。然顷刻之间。旋脱旋服于苍皇之际。岂成举措耶。须以不变重缌为正。文正虽有服齐有据之说。而毕竟以缅缌为定。于此可知矣。礼莫严于尊尊。故诸儒贤之说。皆以改葬缌服为重。王朝礼与士礼。虽有不同者。而亦有不可不同者。此当为今日遵据之确论。且新丧旧丧。各服其服。固无可疑。然而下棺若在同时。则旋脱旋着。不成举措。从缌从齐。不可不归一。而臣于礼节。素无讲究。询问之下。实无以指的仰对。惟在博考裁处之如何矣。

因询问。请遣使辨四大臣受诬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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诬狱构成之时有奏文。诬案昭雪之后无奏文。彼中之有此等文字。专由于此也。使其书终若流传而不改。则不但四臣精忠大节。无以暴白于天下。我景庙曁英庙之授受光明。建而不悖。俟而不惑之义理。一有讹误。几乎斁绝。兴言及此。痛心奈何。两朝圣虑。若知今日之有此书。则辨明之举。宁或郑重。臣则以宰臣疏请。谓有深远之虑矣。

陈奏使回还后告庙当否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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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价竣还。诬奏句语之载在通考者。今得刊正。四臣建天地不悖之纯忠大节。几晦而复明于天下。当时群凶雠视义理。屠戮忠良之罪。如魑魅之终莫逃其情状。天理有不可诬矣。大抵此事。溯本而论。则关系于建储之大义。而只就彼中册子而言之。则但书四臣之名。而无上及之事。日前圣教中与直为所重有异。诚为至当矣。有事则告。礼则有之。而宗庙之礼。至重且大。上告一款。臣则存十分审慎之意。有不敢遽然仰请。而见识𫍲浅。无以自信。惟望博询而裁处。至于四臣致侑。臣亦以为甚好矣。

书诰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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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退之尝苦仪礼难读。余则苦周诰难读。退之亦岂不曰殷盘周诰。佶屈聱牙乎。尚书诰体。凡若干编。如梓材,多士,多方立政之类。文理尤不相续。其甚者必错简阙文也。典谟可解。诰命不可解。余意书经。偏多散佚。少时与一二同志。妄加箚疑。名曰书诰正。盖孔壁所藏尚书。皆科斗古文。岁久多缺。且伏生时年八十馀老耄人也。其诵传者。无怪乎十亡二三。虽赖群儒修补弊破。而至其文理之最难读者。付之错简阙文。存其疑而不甚解可也。欲甚解则反有害于经也。自遭秦火。学者卫经之道甚备。专门与明经之科。皆寓深远虑患之意也。近世明经科。专尚口读。或言其当罢。今专门心得之学。既不能得。并与口读而无之。则经几何不亡也。伏生亦当时口读之士也。一伏生之功。尚能使不传之经传之。若有众伏生。则所谓错简阙文。不至若是之甚。故曰明经科不可废也。

著庵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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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辙先君子。既致政家居。故参议著庵兪公。时以进士。抱刺立门外请谒曰。某于先生。有山斗之仰久矣。顾布衣不敢迹宰相之庭。今先生悬车退朝。某见之无嫌。先君子亟迎见之。公状貌魁梧。真博茂君子也。数语后。命酒饮至醉。罄其全书使读之。公起而曰。盛矣富哉。百官仓廪。不肥不寒。会其有醇道在斯矣。始公为文。患蹇涩。先君子劝读战国策。公读战国策既熟。觉奔放不可御矣。先君子又劝读檀弓。公读檀弓。其文益简切无支言。公自以有文章知遇。故其祭先君子文中余曰公师。公曰汝友者。真实录也。公少好诸子家言。玉溪金公纯泽尝语公辙曰。著庵喜诸子文章虽好。醇则或未也。其后公辙以玉溪语。质于醇庵吴公载纯。仍言著庵近颇专意为性理之书。醇庵闻而喜曰。吾亦尝勉以敛华就实。然则其文当益善。玉溪,醇庵。皆公所从游者。而时玉溪已卒。未及见公晩年著作。为可恨也。窃尝论文章有二道。尚辞者务为新奇宏肆。以炫耀一世。其病在夸。主理者或失之腐。取先儒之𦵩魄哇肉。以为脯醴。此所谓学究文耳。太史公以天纵之才。历叙黄帝。至太初二千四百年之事。号称良史。而其上黄老贱仁义。与以孔子列之世家者。多舛于大道。苏氏父子议论。驰骋浩汗。辨天下古今之变。而终未免纵横家习气。若此类多见斥于程朱之门。惟昌黎韩子。行之乎仁义之途。游之乎诗书之源。其言蔼如也。故谭文者。独称韩子为因文悟道。作者之难。盖如是矣。观公之集者。不知有初晩之别。则非所以知公也。文章之根柢。在乎载道而明理。然圣人亦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公之文。能卓然成一家。而竟以经传为归。发于言者。皆笃实而可传。夫辞华而理实者。此乃天下之至文也。公为诸子而不离于道。从事性理之书而不啬于文。公庶几由文而适于道者耶。公不偶时。尝屈首为州郡。而所至皆风流在人。谈辩横竖。必依于名义。未尝循人为訾笑。非公事。不一造公卿贵人之门。年至八十。其行益翛然不污。为长德名流。今其集将付剞劂。而嗣子晦柱。以先契之重。请公辙为序。世之人。皆知公文章之美。而至辞理俱备。卒返为儒者之作。则公辙可以能言之。且以为公不但传之以文。当以人而传文。

高丽名臣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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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有二法。凡人之善恶悉书之者。纪传与编年是已。名臣录。自宋始作。而只举其言行之善者。以传其人。兼以诏后世。此亦不可废也。我东士大夫于经史百家。号称淹博者。问三国高丽之事。略不能道。譬如人不习世谱与先代故实。虽其取资谈辩。而忽近骛远。固陋已甚。余尝病之。高丽史。亦有纪传编年。而剞劂年久。板多刓缺。其在藏书故家者。类皆脱落难考。今几与无史等。余于数十年前。就旧本抄出名臣事行之不可终泯者。编为列传。窃尝论高丽五百年之间。人材辈出。有以德量经纶纪在相府。有以言议谏诤显于台省。有以经术文章著于儒林文苑。虽不可比议于中朝。而海外诸蕃之所未有也。盖自太祖统合三韩。豪杰并起。攀龙附凤。功烈烂然可称。中世多故。内外交乱。干戈无日不兴。时则有谋臣猛将之当其变者。是皆有卫国之诚庇民之志。贞固干事之材。发而不可御之勇。久而不可回之力。得以成确然之效。论其人物于始终。当以将材为最盛。迨夫天命有归。邦祚已堕。虽有忠智之士竭诚而扶持。恸哭流涕而陈之。竟无以搘将倾之厦。絙既沉之鼎。则或相率而隐沦自靖。或蹈白刃。视死如归。于是乎三仁者未必专美于有殷。若此而遂使湮没无传。则非君子之心也。余之为此书。只据旧史。选而不作。间或删其繁冗。参考野乘记闻而添入者亦有之。著书者贵简。简则传。传亦能久。夫善读书者。在发人之所不言。而补其未备。持循通变。参互而两见之。则此非史而亦史也。于以考一代之治乱得失。如一脔而知全鼎。庶有可取也。自古创业之初。皆能积德累仁。拨乱反正。以基磐泰巩固之业。而后世守成之主。率无大有为之志。能以智力争城略地。而不知治天下之本。在于礼乐刑政之得其正。故人材虽或多出。而用之则仅能救时。不用则败亡随之。高丽之失。亶在于斯。呜呼。此后之为人君者。所当鉴戒。而有志之士。所为掩卷太息者也。以圃隐郑文忠公。列之道学。又得吉冶隐诸贤及杜门洞事迹之散佚者。列之逸民。所以正前史之谬而兼以补其阙也。摠而名之曰名臣传。凡十二编。

坐胜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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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十七年。余以关东之节。将赴原州。路由南汉时。今右相金公来治分司。夜将阑。登将台置酒。地主幕府聚集既众。华灯晶荧。丝竹迭奏。余既周览山川之胜势。顾而语客曰。当清人之围我也。金文正之慷慨裂降书。即此地也。执三学士。出送北门者。亦此地也。当时君子进而不得行其志。退亦无洁身之所。在易为天地闭之时也。而今余与客。生于升平闲暇之日。登临赏眺。举一觞相属。岂非幸耶。嗟夫。丁丑正月之事。圣人之权。出于不得已也。车驾出城。百官军民。仰天涕泣。而不能加一矢发一策。何其悲也。岂本其强弱之势异欤。抑恃其必胜之险。而伈伈逸豫。不为之备欤。胜败存亡之际。虽曰气数。多繇人事。此忠臣志士所以流连太息。而金缯之走鸭水。今且二百年矣。太学士斗室沈公。留守是邦。政既成。凡廨宇之颓废者。谋廓然新作之。既又得一区而乐之。蠲薉刜翳。崇倾决淤。遂建堂其上。而扁之曰坐胜。盖取安坐不可胜之义。而观于公之记。乃反以坐领形胜。得自詑于圣世之荣遇何也。南汉在广州。阻汉水控岭湖。国家常视以缓急可恃。而今其俗安于休养。乐生送死。不复知前日之耻。公以文章重望。出而养闲。顾不以职事为卑。思欲平粜籴选军实。以至恤隐听狱。期无一事之因循。固知公能安不忘危。而名堂而詑荣者。亦其偶耳。然为政而不尚教化。则山谿之险。人民之众。不可以自固。公若留意于此。士民之游惰者。使皆务农桑习诗书。耻为他业。激劝将吏。导以忠勇。渐易其钱刀驵侩之术。一州之人。皆知有亲上事长之义。则余必知其不战而可常胜也。夫然后时与士大夫过宾。游䜩赋诗。安此丰年之乐。而宣上恩德。亦留守之事也。羊叔子既去。而襄人思之不已者。以其风流馀韵。被于江汉。而功烈之入人者。亦深矣。遂书此为记。以答公之请。

四仙亭重修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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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郡有三日浦。浦上有四仙亭。古称四仙来游凡三日而返故云。亭久颓废。尹侯匡烈来莅是邦。每登临叹息。而顾事钜力绵。会有大鲸浮出海上。吏民竞来贺言得其直。可偿官债之什一。侯曰。噫亭之修。殆有时焉。吾何有。遂散卖得数百金。又捐廪俸若干。重理之。于是民不知役。而亭复突兀焉。前二十年。余登斯亭。与客饮酒。时维九月。枫菊方浓。湖水漾碧。鱼鸟翔泳。黄犊乌犍。散牧堤岸。或啮或饮。屋瓦望见松树间。隐然有画图意。至夜月明。牵野航浮中流。天水浩荡。上下无际。浮光静影。跃金沉璧。若有笙鹤声戛过碧落。而杳不能追其迹也。余歌曰。扁舟容与兮弄云月。玉珮珊珊兮在天末。客曰。汎舟之游乐乎。余曰。余平生喜舟游。而尤爱此湖平衍十里。四山周匝。骇浪不起。行而无牵。止而无柅。彼驾长风破万里浪者。岂不快哉。而不如吾与子终日翺翔乎安流之中矣。又歌曰。银河欲堕兮山苍苍。洞庭无波兮吾徜徉。持杯高咏。不知酒之覆衣袪。今者尹侯乃来。求记于余。余与侯说畴昔游事。仍念余縻官于朝。不得远归江湖。虽幸他日得遂初志。顾病且衰。马首不可以复东矣。遂怅然久之。然而居廊庙则忧其民。处江湖则忧其君。余尝慕范文正之言。以为君子进退皆忧。然则江湖亦何乐耶。春秋之世。以桥梁亭馆之修毁。觇人之国。侯可谓无位而功利施人者也。是为记。

不可谖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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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居广州。庭前有竹树数十本。可肩而摩挲。水面风来。其声锵锵瑟瑟。如戛玉鸣琴。山上月出。其影扶疏。一竿而有万尺之势。余每吟诗其下。始则欣然而乐。终觉其幽爽清绝。消遣俗虑也。今乐斋李判书。即始兴乡居。伐竹为亭。是竹之不幸。而苟无清声疏影。直与凡木等。岂复竹乎。后见其名扁。乃知公窃有取乎诗人所咏切磋琢磨之工。与学问自修之事。然则公不求竹于声影之间。而欲求竹之德而自勉也。彼华阳巾鹤氅衣。围棋投壶。王翰林之记。反见其浮夸少实。而余之昔所乐之者。亦浅之知竹也。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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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元孺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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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病在郊。我出龙山。相距十里。一棹往还。今夏相邀。公来迟迟。诗以徂请。曰我无思。如公喜游。如公嗜诗。胡遽衰倦。固为公危。余齿差长。病则同怜。那意一夕。余后公先。维公之行。如玉无瑕。孤澹寡欲。直而不颇。亦其词华。世孰公多。公之在朝。虽少功迹。知与不知。闻讣皆惜。盖其所存。自貌而获。寿耶位耶。何慕何喜。如蝉有蜕。要之一死。千驷虽荣。无德则耻。为此悲者。浅之知耳。曾与商确。公所唯唯。今来侑辞。公应莞尔。

祭李判书鲁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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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年月日。戚从宜阳南公辙。力疾为文。遣人遥告于近故大宗伯奎章阁学士李公君受之灵。公讣自西。余时赴朝。卿士舆儓。愕然相咷。咸曰今世。失贤宰相。公何所修。得玆人望。惟公姿性恬静。䂓模简洁。谨守家声。循蹈礼律。智思过人。文学超世。未及究用。掌王之制。鼎茵虚右。将有所待。胡不永年。时运之否。人之方惜。死逾锺鼎。考公终始。如水之滢。与我相知。匪貌而心。自𬇙返柩。哭未躬临。结轖为恨。如负平生。倩人侑奠。言不胜情。呜呼哀哉。尚飨。

言行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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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府君言行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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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君姓南。讳有容。字德哉。少号少华山人。晩号䨓渊。景宗元年进士。英宗十六年及第。官刑曹判书大提学致仕。后用子贵。赠议政府领议政世子师。谥文清。

府君方生。有气覆屋上。其光赤。考赞成公尝语府君曰。吾祖文宪公之生也。有赤气之瑞。尔其勉之。

幼时颇迟钝。伯氏太华先生齿先二岁。性颖悟夙就。学书辄晓文义。长者专课伯氏。而令府君从傍听之。一日长者见府君作壁间画虎诗。曰此远大器也。遂教之书。

年十四五。通论孟诗书。尤喜读太史公书。时下笔为文。菀然有古作者风。

携文谒陶庵李先生于寒泉书社。先生与之语。大加称赏。仍勉以圣人之学。又曰。南君气像清远。必有晩节可观也。后以书疏往复。期望甚重。

少时与李文简公天辅,吴文穆公瑗,黄文景公景源治文章。交游之盛。一代称之。其后府君与诸公。相继登朝。俱主文盟。皆有文集传于世。

监永春。悯士贸贸。作县学教条。使皆入校肄业。又捐廪俸。名曰赡学钱。取息为养士之资。永春学校之政兴。自府君始。其法至今遵行。县之人士。久犹爱慕。相与立祠而俎豆之。

时以匹马。出游四郡山水。吴月谷,黄江汉两公。皆来会饮酒唱酬。穷日夜不厌。府君每言吾平生多游佳山水。而最得意在四郡。晩年又入金刚山。逍遥若干日而归。

英宗庚申秋。谒圣试士。府君擢丙科。时上手自拆榜。及呼名。诸试官及侍卫之士。皆动色相顾曰。文衡出矣。上微闻其语。后数日。命选湖堂。大提学月谷吴公瑗。久不膺命。或问其故。吴公曰。顾今朝士中文学第一流。只有南某及李天辅二人。此皆吾平生切友。末路哓哓。必有循私之谤。吾之不即抄启。盖有郑重趑趄之意也。丙寅。黎湖朴公弼周。造朝上疏论景庙有疾。群凶壅蔽之罪。仍请首揭大训。颁示中外。赵显命,朴文秀入对请禁言景庙有疾时事。仍斥朴公。朴公苍皇去国。时朴公为吏判。务引进善类。挽回世道。欲以府君拟艺文应教。此说传播于世。赵朴诸人。闻而恶之。兼托大训而斥逐儒贤。时论惜之。

为司谏院正言时。上新颁大训于中外。府君上疏极言时政得失。仍曰。大训新颁。朝象由是而少靖。国论由是而粗定。然而难回者世道也。无穷者义理也。愿殿下勿以少靖粗定。而遂忽其长虑焉。上以示大臣。宋寅明,赵显命等以为此不满大训而言。在易为履霜之渐。遂激上怒。初命窜旌义。后改海南。未几宥还。久不收叙。上命行馆录。元辅金公在鲁言昔苏轼有疾。欧阳修请退试期。臣谓馆录宜待南某给牒。上命给牒。及选本馆都堂。府君俱居准点。后上因言者忤旨。谓以党论之如此。皆由名类之酿成也。削府君名于录中。旋又复录。府君以削名录中为不安。久不行公于玉署之职。迫然后乃出。

在三司。遇有可言。极言竭论。尽忠不讳。奏疏皆在文集中。

丁卯。上命罢生进壮元择其门望之法。府君言其不当罢。上命罢职。言虽不行。士论韪之。

乞养得忠州。因大臣言。内移东宫讲官。仍命久任。府君上䟽论蒙养身教之方。仍请书筵讲保傅传。

三司发启请凶魁李光佐,赵泰亿追夺官爵。都宪李宗城上疏营护。府君以承旨。陈启严斥。上以府君为党习。下责教而不之罪也。

府君尝严于消长淑慝之辨。而不为矫激已甚之论。每言义理当固守不挠。而心中不存枳人害人之心。然后可以为持论公平之君子也。自荡平之论行。上知府君必不刓方就圆以趍时好。既通亚三铨之后。多年靳点。然府君只欲明忠邪是非而已。至于宰物。其平如衡。无心于轻重。而上犹未及尽察也。

其为大司成也。教养有术。士多有耸动兴起者。

壬申。上幸潜邸。止舆门外。下小纸谕以传禅之意。府君以摠管在侍卫进谏。且曰臣未承收还之命。则不敢退矣。上曰。予既禀大妃而来。且予之此心已久矣。此宰臣予尝难之。然今日虽卿不能回予心。府君又曰。殿下此位。受之于先大王。慈殿岂可许之乎。惟愿亟收成命。上不听。因经宿不还。既而上得仁元大妃谚札还宫。事乃已。

元孙三岁。始讲小学。府君以辅养官。又授师傅之任。三日一进见尊贤阁。初府君以母老乞郡。上特留府君。调从子公弼守令养老。府君尝入对。元孙侍立。教曰。元孙德性渐长。此卿之功也。文章人或能之。而资禀之端粹如卿者。岂易得哉。遂赐虎皮曰。今赐卿皋比。欲令知师道之尊。非为卿也。为宗社也。上仍流涕。府君备陈辅导储嗣之道。后又进八箴于东宫。以勉睿德。东宫置诸座右。常目披览焉。

上每亲临考试。诸试官或于取舍。有相持未决者。则上辄顾谓府君曰。卿须以一言定之。闻者咸曰。不但公有文鉴。其心之公正。素为上信重而然。

府君每自诵曰。圣人之道。无古今皆可行。外是而言治者伪也。自事君从政。用舍词命。皆欲其一出于正。未尝以得失祸福动其心。

戊寅。拜大提学。郑翚良挟主家。图为文衡。人皆言公荐代。不举翚良。则祸且不测。府君竟以李公存中应荐。上以墨抹存中名。黜补府君于蔚山。

自蔚山还。上意犹未解。又坐违试牌。谪铁原。一日上谓世孙曰。汝思师傅乎。曰思之。上曰。师傅何以教汝。对曰。师傅尝见头容不直。仍举九容而戒之故改之。上笑曰。汝之师傅。果善教矣。未几赦还。

府君既不安于朝。时又有戚里大臣之擅国政者。不悦于府君。虽外为引重。而实有枳之之迹。府君怡然不以介意。屡求外出为西北州府。亦未尝久居焉。

年七十。乞致仕得许。上亲临宣麻。又赐诗以宠之。王世孙召见问为学之方。仍宣馔。

府君尝撰明书正纲。起自洪武讫永历。以寓春秋尊攘之法。会命修明史。诸臣多言府君所撰正纲之书。纪载简而书法谨。宜刊行。上入其书。命近臣读奏。至弘光纪帝在南都。上惊曰。此必生事于国家。亟命洗草。用李仕鲁书杀事。罢职。

李玄锡撰明史编年。止于崇祯。以弘光以下三帝为附编。至是。上命以玄锡书刊行。一日府君召见便殿。上问明史改撰。卿意何如。府君对曰。皇明史。诚恐永绝于今世。赖圣虑深远。特命改撰。实天下万世之幸。然宋末帝昺在崖海舟中。而史与正统。弘光以下三帝。立国江南。一时忠义之士悉奉正朔。今以附编下比僭国。则恐非夫子正名之意也。天道不以阴盛而不生其阳。人道不以势穷而不立其义。臣谓李玄锡之书。虽不作可也。上久之不答。及退。顾谓筵臣曰。久不见南某。颜貌虽老。雅意尚存矣。

府君虽以科目进身。而立朝事君。皆操儒术。进退不以尺寸枉其守。上虽未尽其用。而终始礼待之。

考赞成公高介。人少有当其意者。而特贤重府君。每事必询而后行。

幼失所恃。为终身之恸。当祭而哭。哀动傍人。

教子孙。不以爱而弛其严。见有过。不施榎楚。但以庄色示意。改然后乃解。

亲戚不以远近。而皆推诚以待。故旧不以穷达而异视之。

平生简交游。与太华先生兄弟而为知己。吴月谷,尹临斋心衡二公。最为会心友。喜为文酒山水之游。

酒户甚宽。而逢场每存及乱之戒。未尝大醉。

居官清简。先以色拒人于非义。故干谒亦屏绝。

家甚贫。居第仅蔽风雨。甔石屡空。而亦晏如也。

致政后。益有林泉退居之计。而郊坰无一架之屋一亩之田。尝有志未遂焉。

尝言在朝宜尚严。欲尚严。当自寡言始。

门无杂宾。如闾巷间驵侩牟利之徒。毋敢出入焉。

饮食必节于所嗜。

衣服甚俭而务精洁。当着以手屡按之。欲其齐整。

器用必取朴厚敦大。书册几案之排置欹侧者。必躬自正之。

晩年益杜门涵养。神清而气完。德盛而望隆。当世贤士大夫慕其德而造谒门下者甚众。府君引进教诱。风流弘长。至语及王室。惓惓不能忘也。

府君自始读书。以兴起古学为己任。作原命,原教诸篇。所学之正。所抱之大。尽在于此。

为文章。本之六经。参以诸子百家。硏精覃思。极微钩玄。辞简而古。气醇而厚。尤长于叙事。以程朱之义理。继韩欧之格法。卒之于道。纯如也。

诗亦苍茂渊博。至古体。自出机杼。时恣驰骋。有愈出而愈不穷者。

书法自成一家。虽寻常简牍。务典实安详。无一放过。

正庙尝教以予之粗识义理与文体正伪者。学于南文清。得其先入之言为多。

正庙教以雷渊文章。当为本朝之一大家。

吴文靖公载纯祭府君文曰。公之所养乎中者。敦厚坚确。务合于义。故其发而为议论。动而为出处者。光明贞介而不失其宜。文章则本六经而追正始。精如金玉之美。朗如星汉之辉。可以垂不朽而无疑。立朝也。秩跻崇班。而弗渝素持。克保完名。此所以公之存也。大夫士之贤者。无不宗仰而亲依。公之殁也。识与不识。咸为之悼惜赍咨。盖公之德之业。其有百世之尚论。讵小子之所敢私哉。

金文贞公熤。以其先人谥状志铭。俱托于府君。语人曰。南公文章。不但为世宗匠。其清名宿德。可以传人于百世矣。

赵忠定公璥尝言南公之德。譬之于物。其犹菊乎。孤搴耿秀。志之澹也。幽静馨香。晩节之洁也。若夫璀璨炳烺而有光辉。则文章之发。又何其特达也。世之人。徒知公文章之美。而不知其德行之如此。则是犹爱菊者。惟其华之尚焉。而岂不见笑于菊耶。

金玉溪纯泽撰府君行状曰。先生容貌端正。举止简重。虽仓卒急遽。不改常度。又曰。自少时名望伏一世。及其立朝。终始一德。如玉无缺。方人之进也。我则退。方人之动也。我则止。卒乃全其晩节。士类益高之。

韩广庵用和谓不肖曰。吾出入先公之门数十年。未见一言之亵一事之苟。又言先公于佳辰令节。喜与客酌酒赋诗。襟韵和畅。色笑可亲。实有使人心醉者。兪苍厓汉隽作画像赞曰。众归以一代之名德而不以自有。世慕其两汉之文章而不以自盈。若有思焉。而非荣显势能之依也。故有其高。若有趣焉。而非声色货利之归也。故有其清。观乎此。先生是也。又何必问先生之名。

正宗命印文集。以御序弁其卷。录祀孙为初仕。遣承旨阁臣赐祭者五。临筵称爵谥而不名。教不肖曰。此予尊师之意也。

神道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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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曹参判赠吏曹判书兼大提学临斋尹公神道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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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十八年春。丞相南公辙奏曰。故礼曹参判尹心衡。在英庙朝。早年策名。望倾一世。丁未以后。见朝论混淆。绝意仕宦。没齿荒野。而终无怨悔。英庙屡加褒奖。盖数十年间。世道之消长屈伸。不一其变。而论其始终一节。惟心衡一人而已。昔宋真宗以臣僚干进为忧。王曾进曰。抑躁竞崇恬静。可以得难进易退之士。臣谓追奖心衡。实为激劝当世之一助。请赠以正卿之职。以示朝家褒尚名节之意为宜。上曰可。于是铨曹赠公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知经筵义禁府春秋馆成均馆事五卫都摠府都摠管世子左宾客。公字景平。号临斋。其先坡平人也。曾大父讳飞卿参判。赠吏曹判书。显宗时。以直道闻。大父讳明远直长。赠议政府左赞成。考讳凤韶府使。赠吏曹参判。妣李氏。知敦宁府事征夏之女。以肃宗二十四年戊寅七月十七日生公。自为布衣时。名论最高。景宗元年。举进士。旋擢庭试壮元。例授成均馆典籍。转兵曹郞,春坊谏院。初景宗有疾无嗣。大臣金忠献公昌集,李忠文公颐命,李忠愍公健命,赵忠翼公泰采。白大妃册英庙为王世弟。贼臣金一镜等。起诬狱杀大臣四人。阴结宦婢。谋危东宫。公以正言。同卿宰数十人。请穷核表里缔构状。不报。遂不复仕退。筑室屏溪上。英宗元年。始起用旧臣。而公入馆职。累迁至应教。间出入台谏。又拜吏曹佐郞,舍人,中学教授,校书馆校理。常带三字衔。其在三司。言一镜诛而尚有五镜。其疏下诸贼。不宜异律。又言壬寅按狱之臣。结案于死囚。以实其诬。罪合远窜。又言诬人自有律。况以申致云之丑辱先正而削黜已乎。宜命岛配。又倡诸僚伏阁请正赵泰耇,柳凤辉等危逼圣躬罪。又言南九万,尹趾完,崔锡鼎负罪先王。不当配食庙庭。并不纳。台臣任征夏䟽论景宗有疾。群凶擅国状。校理赵显命以为诬逼先朝。请章奏禁言景宗时事。公以为显命专为凶贼。荧惑圣聪。阴售讳疾之计。欲逭嫁祸之罪。上章请窜。不从。盖公周流三司甫期月。而言议皆可诵于世。士论翕然归之。其在讲筵。发明经义。指陈时事。剀切恳恻。上甚重之。尝夜对应制居首。特颁貂帽。又赐诸词臣酒。公受爵辄尽至三。上色喜曰。非独诗也。酒亦第一。廷中荣之。丁未。凶魁李光佐等。复起执国政。尽逐讨逆诸臣。叔父大学士圃岩公。首迁西塞。戊申。移旌义。公时居母忧。从至海南。闻逆贼举兵陷清州。奔命至京师。贼平。退居西湖制终。骤除三司。时朝论大变。复二大臣爵。以慰安一边。仍二大臣籍。以羁縻一边。号曰荡平。而向所谓是非义理者。为一世防禁。士大夫噤口不敢言。言辄得罪。公益无意于仕。而上坚欲起之。前后以不膺命下吏者累十。辛亥。遭府使公艰。服除。仍处坡州墓庐。间差都监都厅。不就。除东莱府使。于是荡平行且十年。士始稍自好者。往往刓方就圆而仕于朝。公则曰吾何敢辞卑而居尊也。竟辞。又除旌善襄阳。则曰不可辞内而居外也。亦辞。居数年。上临筵谓侍臣曰。尹某非山林士。而君臣几不识面可乎。其以予言谕之。公闻之叹曰。上谕及此。不敢不一觐。乃出谢馆职。会上违豫未及对。而以馆直召公曰。以职事就召。非吾志也。遂不赴召。被旨出镜城判官。公曾以累官不起。斥守宝城郡。至是补镜城。居官皆才数月。然南北人有口碑。久而不衰。乙丑。上幸长陵。公自乡居。伏迎于辇道。上问知为公也。教曰。拜卓茂为侯史称之。褒奖恬退。王政攸先。擢公工曹参议。不拜。迁承政院同副承旨罢。历兵曹刑曹参议,司谏院大司谏。皆不拜。乃上疏曰。殿下之恶朋党。恶其私也。而举国靡靡。遂成私邪之界。爵禄为孤注。名节为土芥。列圣培养之士气。先贤作兴之儒风。扫地尽矣。臣浅短无能。上无以出气力而猷为。驽㥘无勇。中不能舍死生而尽言。下此而改头换面。霑体涂足。亦有不忍为者矣。寻罢。除弘文馆副提学。三司复请追罪李光佐,赵泰亿。公曰。吾以初发启人。不可以不仕而不言。又上疏曰。臣于殿下即阼之初。屡陈惩讨之义。而日月寝久。世道贸迁。此义晦蚀。为时忌讳。今幸大论复发。天讨始张。而殿下于光佐,泰亿两启。既靳兪音。荐下严旨。臣恐士气从此而消剥无馀矣。臣虽癃废。肺肠面目。犹是乙巳之旧。徊徨忧叹。怀不自已。而其不可冒进之义。至此而益明矣。上以大臣去姓罢公。公自是益与世相忘。世亦不复知有公。而独上高公志。虽不能屈心向之。壬申冬。特命进阶嘉善。拜同知中枢府事。至比之严子陵。翌年。除礼曹参判,同知经筵义禁府事,提举承文尚衣院活人署。以甲戌闰四月十二日。遇疾卒。寿五十有七。上悼甚。赙赠出例外。士无知与不知。相告嗟伤曰。清流空矣。葬于长湍月峰乙坐之原。殓不用朝服。从遗志也。夫人黄氏。修撰奎河女。有二男。象厚大司成,养厚。二女适判书赵暾,士人李直永。象厚二男。义度进士,义斗。义度一男寿一。府使赵镇完,承旨赵镇容,李羲龟,羲蓍。其外孙也。公平生笃于人伦。事父母。在殁无违礼。弟有贞疾。卧起与同呻吟。手治汤艾。十年如一日。亲戚故旧。无远近贤愚。而待之一以诚。闻人有善行。乐诵之。惟恐人不知。见不善。若病于己。故人皆悦服。有终身慕之者。家甚贫。顾严于辞受。州县馈问。无其名皆却之。虽朋友婚姻之家。见其居势要。则绝不以书伻相干。达官显人。意有未惬者至。强与酬酢而已。言不及时事。然性恂恂然善下人。望之峭严而与之接。夷旷多爱。盖得之学者为多焉。公有聪明。一过目辄不忘。尤习朱子书,国朝典故。文词简整无支言。公尝以箬笠敝袍。骑牛。行山泽间。遇官人呵导。辄避匿。及至。见公曰。此乃尹副学也。相视一笑。与诸名公游湖上。公大醉仆舟中。诸名公欲试其意。脱玉圈红绦带加于身。公觉。辄亟去之曰毋困我。复取酒剧饮而去。时为人家戒宾入城。公饶食量。馔卓辄空几半。或讥之曰。公如此而何不食禄耶。笑曰。饥可忍耳。仕于荡平之世。吾不为也。公辙幼少时见长老及舆儓之人。多有乐道其事者。今也则亡。向者公辙之请于朝赠秩而表扬之者。其意岂偶然也哉。窃尝论之。公喩义安命之君子也。人主援之于上。顺之则荣。忤之有咎。于斯时也。公不仕。世皆动于利。比之而无讥。异之而无称。于斯时也。公又不出。独立不惧。遁世无闷。公自谓不学易。而吾必谓之学易矣。铭曰。

允矣尹公。既洁且介。矢心丘壑。一德不懈。钱若水之急流勇退。刘元城之元祐完人。兼而有之。岂古所谓恶不仁而不使不仁加乎其身者耶。

议政府右议政谥文敏元公神道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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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四十八年。以特旨拜元公仁孙为议政府右议政。谕以卿父忠文公未及拜相。予至今惜焉。卿其以忠文之事予者事予哉。公既入谢。益感激恩遇。欲鞠躬尽力。以图报答。而越二年。忽有疾不豫。犹以九月圣节。担舁入觐。及退而遂谻。自始病。太医赍药交于道。讣闻。上震悼。所以录恤其家者有加。而又悯其大夫人尚在堂。遣礼官存问。亲制文。遣承旨致祭者再。英庙晩节。得公为相。欲托以国事。而在位日浅。未究其用。每对筵臣。辄思之。尝以诚贯金石褒之。公字子静。以景宗辛丑九月十一日生。自孩提聪悟绝伦。及长。文识夙就。尤长于诗。游庠学。名声辄屈曹偶。英宗庚午。成进士。召见赐青丝带。壬申。补翊卫司洗马。不就。癸酉。擢庭试文科。摄起居注。拜侍讲院说书。俄陞司谏院正言。是时。庄献世子代理国政。公上书请纯行皇极之道。又言仁不如尧。孝不如舜。是自弃也。末又论捕厅查事。有语侵大臣者。元辅李公天辅陈箚自劾。上谓以私嫌斥大臣。命削公职。乙亥逆狱起。公入司宪府为持平。涕泣告忠文公曰。致云凶言。自古以来所未有也。仁孙恨不以一剑锉其肉而食之也。明日乃与同僚上箚曰。逆恶滋蔓未已。此易所谓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天佑国家。诸逆既伏典刑。然而苟未能劈其源头。章其逆谋。而为之书以严春秋无将之诛。则臣窃恐馀孽接踵。将有无穷之忧也。批旨嘉奖。特授弘文馆副应教。与编阐义昭鉴。公之受知自此始。公前后在经筵台阁。每欲以孤忠裨补圣德。尝言铨曹用人。专尚门阀之非。又言近年频设科试。适足开侥幸之门。而人才愈不可得矣。又曰。上心有不豫。辄幸私庙旧邸。此不但有欠于圣人慎动作之意。贻燕之谟。示法之道。恐不宜如此。上闻辄称善。或教以真学士也。或令书其要语。付之筹司壁上。或赐皋比而宠之。间充御史。往视忠州广州。拜辅德。丙子。由司仆寺正。擢承政院同副承旨。迁户曹参议。改大司谏。除成均馆大司成。转礼曹参议。拜全罗道观察使。会仍旧观察使未赴。己卯。王世孙册封。以承旨陞嘉善。旋拜都承旨。移兵曹参判。除大司宪。差备局提调。后管有司。上疏乞归养。不许。承命检水原量田。授弘文馆副提学。同知经筵。拜礼曹参判。丁外艰。服阕。复拜大司成。勤于考课。鉴识如神。特除吏曹参判同知成均馆事。又拜全罗道观察使。为政务廉约。又善于察奸。盗猾屏息。一日城中人失火。延烧屡千家。公躬涕泣。行闾里慰谕之。请于朝得钱谷。悉捐廪俸以补之。又弛府内松禁令。民自往取构屋。未几。民皆安居乐业。若初无灾者。台臣李命勋疏论公擅出公货以要誉。上怒削命勋仕版。未满考。以副提学召还。民皆遮道请留。至轿不得前。仍磨崖颂其德。后公以事至全州。民家出壶果争来迎曰。元大爷即吾之父母也。提举诸司。拜开城府留守。府旧有债钱。吏民俱苦。公量一岁出入拮据。各得其宜。悉焚其券而偿之。修明讲䂓。颁于校院。刊圃隐,花潭两先生遗集。广布之。西人至今思之不衰。己丑。大臣请陞资。拜汉城府判尹。迁刑曹判书。兼都摠管。以御制监印劳。又进一秩。连除礼曹兵曹判书。为弘文馆提学。拜议政府左参赞。坐事削职。既数月。叙进为吏曹判书。兼世孙左宾客。公居两铨。政务恢公。有材望自好而为时所摈弃者。必先甄用。靺韦之士。塡咽门墙。而公一见问姓名宦阀。后皆不忘。及题目出。咸大喜曰。某得官。吾虽不得官。可无恨也。台谏有不悦公者数三人。相继诋斥。语不测。公上章辞。上优批答之。后复授吏判。差宣惠厅提调。特擢判义禁。居无何拜相。时上命复崔锡恒等三凶官爵。有言者辄刑配相续。公进曰。锡恒为大臣。不能为国治乱贼。其罪难赦矣。上默然。然而素知公无党心。故不之罪也。公再入吏曹。以曾所诋公者拟台谏。及是请收用李命勋曰。圣世无终枳之人矣。识者叹服谓公有大臣量。坐忤旨免。明年复拜。征士宋公明钦追夺官爵。廷臣嗫嚅久而无伸救者。公尝从容为上言明钦尚未复官。甚可惜也。上叹曰。卿能追讼宋明钦。岂不贤哉。立下教复明钦官。于是士论益翕然倚重之。公主试公明。权贵子弟无滥占者。客以为言公曰。吾受恩至此。何可咫尺欺君。以取悦于世也。以甲午十月二十二日卒。享年五十四。今上元年。赐谥文敏。公之先。为原州人。以高丽知门下省事弘弼。为始祖。入我朝。有讳斗杓。策靖社勋。官议政府左议政。封原平府院君。谥忠翼。曾祖讳梦鳞。尚孝宗女。封兴平尉。祖讳命龟。黄州牧使赠议政府领议政。以赠判书讳梦翼子。为伯父兴平后。考讳景夏。际遇元陵。为礼曹判书。致仕奉朝贺。妣贞敬夫人申氏。领中枢府事讳思喆之女也。公娶宜宁南氏。公辙伯父赠弘文馆修撰讳有常之女。性姿端洁。治家井井有法条。待夫子教子女。无亵容漫语。公墓在骊州遁村之原。夫人祔焉。一男在明参判无子。取从兄子锡周为后。二女嫁进士宋文绍,李偁渊。外孙李寅泰正言。公为人子谅。好人伦。其事上遇人。一以公平。绝无矜持干名之意。临事乃更疏亮捷给。常见人所不见。急人之穷。不惜千金之财。意气常伟然。公居家有至行。忠文公性严。人少有当其意者。而特贤重公。事皆询而后行。母夫人年老多疾。公侍侧扶将。敏如童儿。不自知年位之高也。至位卿相。而田宅不增一区。独喜藏书。公退手不释卷。晩益乐善爱人。而见有过。虽贵幸当路者。辄面折之。又不终日而忘。故人亦不怒。公素号知人。尝言郑存谦,赵曮,李命植,尹蓍东,李秉模必作相。后如公言。惟赵李二公未及相。而亦皆列于上卿。一日见洪国荣于春坊。假色辞以待之。或问之。公曰。寄语朝中诸君。必善遇此人也。他日当思吾言矣。其后国荣得志用事。人始思公言。及败。益称道不已。公捐馆后四十馀年。锡周以参判遗意。请公辙以神道之铭。记昔先君子疾革。公时在相府。袖人参躬自来问。先君子执手曰。国家事尚可为。公其勉之。公愀然曰。老成人且尽。谁与有为也。及卒。公日来视丧。至入棺乃去。公之厚谊。公辙何可忘也。铭曰。

元出原城。世袭圭组。忠翼元勋。翊戴圣祖。英庙垂拱。忠文登崇。公承厥緖。职思匪躬。公侍帷幄。公居台阁。秉蕳惩讨。横经启沃。公时揽辔。一路澄清。公时秉铨。鉴空衡平。在礼言礼。在兵言兵。绩庸既著。王嘉其诚。迺命作相。不以梦卜。公拜稽首。誓欲报国。斥彼奸凶。扶我儒贤。公结明主。知在言先。虽值方怒。闻辄释然。士民拭目。如有所恃。公病不起。何嗟及矣。孰不事君。言难有信。孰不惠民。才鲜有办。维直无邪。虽柔而刚。诚贯金石。褒宠有光。彼高四尺。骊山之阳。太史作铭。垂诏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