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台湾的文学界一哭

为台湾的文学界一哭
作者:张我军
1924年11月20日
1924年12月11日
以中国白话文书写,作于1924年11月20日。刊载在1924年12月11日《台湾民报》2卷26号。

我在北京的时候,就有人对我说,台湾有一位大诗人,办个诗杂志。当时我对于诗学非常地有趣味,所以我甚以不能一睹为憾!因为我预料这位大诗人一定有甚么对于诗和一般的文学的妙论来使我开开眼界,而驽钝的我,或许因此得到很有效的教训,所以我愈期望读它一读。

我终于达了我的期待了。我昨日在友人处,怀抱著满腔的热望,把他送给我的那个杂志读了好几处,但我终于失望了。我不但没有照我的预料,得到什么好的教训,甚至把我的肠肚都气破了。可是后又觉得好笑!我笑了一夜还没有止,直到现在还一面笑著一面写这篇原稿。我想把他的妙论抄在下面来与诸位一同笑。

……今之学子。口未读六艺之书。目未接百家之论。耳未聆离骚乐府之音。而嚣嚣然曰。汉文可废。汉文可废。甚而提倡新文学鼓吹新体诗。秕糠故籍。自命时髦。吾不知其所谓新者何在。其所谓新者特西人小说戏剧之馀焉。其一滴沾沾自喜。是诚塪井之蛙不足以语汪洋之海也噫跋。

我们读了这篇妙论之后,立刻可以知道这位大诗人是反对新文学而又不知道新文学是甚么的人。然而我最不满意的,是他把“汉文可废”和“提倡新文学”混做一起。不但如此,若照他的意思是“提倡新文学”之罪甚于“汉文可废”。一笑!

请问我们这位大诗人,不知道是根据甚么来断定提倡新文学,鼓吹新体诗的人,便都说汉文可废,便都没有读过六艺之书和百家之论、离骚乐府之音。而你反对新文学的人,都读过满腹文章吗?呵,你的自负也太过。我现在把他所分的新和旧分划在下面:

新--口未读六艺之书,目未接百家之论,耳未聆离骚乐府之音,主张汉文可废。丐西人小说戏剧之一滴沾沾自喜,鼓吹新体诗。
旧--口已读六艺之书,目已接百家之论,耳已聆离骚乐府之音,主张保存汉文。鄙弃西人小说戏剧,鼓吹旧体诗。

这样给他分析起来,便可以了然明白他对于新文学是门外汉,而他的言论是独断,是狂妄,明眼人一定不会被他所欺。呵!我想不到博学如此公,还会说出这样没道理,没常识的话,真是叫我欲替他辩解也无可辩解了。我能不为我们的文学界一哭吗?

我在这篇批评的文字里,不愿意插入论新文学的本质的文字,但于最近之间,或许会另写一二篇关于此事的文字。我最希望反对新文学的人,先读一读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的文字。──这个问题在中国已是十年前的旧事,现在已从讨论进行实行期了。

新旧文学的争论,在七、八年前最激烈。一班冬烘先生,被一班新文学家打得片甲不留。这正是义旗到处,三军闻风而逃,那一个还敢明目张胆?

我最痛恨的是坐井观天之徒,夜郎自大之辈。他们只知己而不知彼,一味夸博,甚至捏造事实,瞎说瞎闹,甚望我台湾的文人不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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