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朝快史
序 编辑
呜呼！小说岂易言者哉！其为文也俚，一话也必如其人初脱诸口，摹绘以得其神；其为事也琐，一境也必如吾身亲历其中，曲折以达其见。夫天下之人不同也，则天下之事不同也。以一人之笔写一人之事易，以一人之笔写众人之事难；以一人之笔写一人之事之不同者易，以一人之笔写众人之事而不同者难。况乎以事之不可同者而从同写之，以人之本可同者而不同写之，则是书之为难能而可贵也。
试观是书所论“时文三弊”[1]不可同也，自作者写之而不可同者竟同矣。所演之康、林二人本可同也，自作者写之而可同者竟不同矣。吾益知著书之难，非胸罗数百倍之人谱，身历数十年之世故，则嬉笑怒骂一事有一事之情形，贞淫正邪一人有一人之体段，安能荟萃一人之书、一人之笔而唯妙唯肖邪！
且夫今之所谓小说者亦伙矣！非淫词艳说、荡人心志，即剿袭雷同、厌人听睹，欲求其自抒心裁、有关风化者，盖不数数觏矣。是书以时文三弊为经，以康、林二人为纬，初阅之若慷不于伦，而同所不同，不同其所同，读者考书始终自晓然。于言虽近而旨远，意虽奇而词正，主文而谲谏，盖亦窃附于“言者无罪、闻者足戒”之微意焉。然则小说岂易言哉！或谓作者胸有不平之事而故为游戏之笔，自娱以娱人也。是犹未知作者之苦心也夫。
- 时 光绪乙末冬至后一日 西泠散人 撰于 卧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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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弊”指鸦片、时文、缠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