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杨梅诗话 热河日记
卷十七 铜兰涉笔
卷十八 玉匣夜话 

铜兰涉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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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访兪黄圃世琦。砚北置文石砚屏。屏前有兰一本。谛视则铜铸也。凤眼迎风。紫颖汎露。真奇造也。余为借数日。丌之所寓东壁下。扁之曰铜兰斋。

乾隆四十一年丙申。琉球使臣呈文礼部求去。具呈琉球国正使耳目官向崇猷,都通事毛景昌。为乞顺夷情早赐遣归事。崇猷等奉王命。恭逢乾隆三十九年。知贡典蒙福建抚昌给发兵牌。勘令沿路护送前来。近于上年十二月初一日。抵京。恩准随班行礼。及朝贺元朝令节。则小邦末员。得近天颜。加以赏给廪饩。猷等感激无地。玆公务已竣。空闲守居。琉球地属海外。往来全凭风贶。此时回闽回国。正值其候。但猷等来京时。逢隆冬。河冻结冰。不得不由王家营。一直起旱而来。现今返棹。时值仲春。风和地暖。正可起程。含情叩恳。大人仰体皇上抚绥至意。俯鉴远人。体照前例恩准。由旱而至济宁。登舟而归。理应预先呈明大人台下。迅赐奏请。敕书倂关兵部塡给。勘合恩赐。于二月初内。猷等听候遣发。寔为恩便。千秋戴德切呈。乾隆四十一年正月二十四日具呈云。其自叙直而情辞婉切。此出塘报旧纸。今番我使数番呈文。当出塘报。流传天下。

琉球国贡例。硫黄一万斤。赤铜一千斤。锡镴三千斤云。

太平御览云。汉时霍里子高。朝鲜人也。晨起刺船。见一白首狂夫。被发携壶。乱流而渡。其妻止之不及。遂溺死。妻乃携箜篌鼓之。歌曰。公无渡河。公终渡河。公淹而死。当奈公何。音甚凄切。曲终亦投河而死。子高还。以其声语妻丽玉。丽玉伤之。引箜篌写其声。为箜篌引。余在热河太学。阅乐器无所谓箜篌者。皇城琉璃厂中。多使人求之。而适未得果。不识其制。

天妃俗传。黄河之神。今清敕封为天后。回回人多入此教云。天妃神有十二字尊号。载清祀典。

我东袍笠与带。恰似中国之僧。其夏天所戴或藤或棕。袍特方领异耳。然袍皆黑贡缎。或纹纱。其贫者犹袍秀花䌷野茧纱。与卞医观海。入玉田一铺则数十人围观。争阅吾辈布袍。详察其制样而大疑之。私相谓曰这个化斋的那地来哩。或戯答云。从舍卫国给孤园来哩。非不知我为朝鲜人。而见袍笠。讥其类乞僧也。大约中国女子及僧徒道流。不变旧制。而东方衣冠多袭新罗之旧。新罗始仿华制。然俗尚佛教。故闾阎多效中国僧服。至今千馀年而不知变。反谓中国僧徒。悦我东衣冠而效之。岂其然乎。

僧笠之以藤丝结者。其色如我东草笠。以棕丝结者。其色如我东朱笠。藤笠。以棕丝为纹。棕笠。以藤丝为纹。蒙古人。亦夏天戴笠。多皮造镀金。上画云气。东俗之冬。天戴笠。雪里把扇。为他国所笑。

中国乡试之规。第一场。试以四书文三篇。性理论一篇。一昼夜而毕。第二场。试以经文四篇。排律一首。一日而毕。第三场。试以策五道。亦一昼夜而毕。皆千馀言。会试之规亦同。殿试则单试策一道。亦一昼夜。必万馀言。然后中式。又其格式无一差误。然后乃可入翰林。殿试后。又有朝考试。以诏诰论诗。只许一日而毕。乡会试五道策内。三条古策。二条时务。殿试则专试时务。一得中乡试。则因为举人。每会试直赴。虽未得会试。十馀年后。得一知县。

李卓吾以其烦痒。公然剃发。中国人亦谓其凶性。盖中国剃发之征也。今中国人开剃。金元之所无。若中国生出真主如 皇明太祖。扫廓乾坤。而愚民之习熟成俗者已百馀年之久。则亦或有以束发加帽。反为烦痒而不便者。

余入中国。沿道二千里之间。时方夏秋之交剧暑。常昼日四五下马。入人家休憩而去。丈二芭蕉,太湖石,茶蘼架子,斑竹栏干。往往而有。护阶绿竹。满帘翠梧。到处多见。

高丽时。宋商舶频年来泊于礼成江。百货凑集。丽王待之以礼。故当时书籍大备。中国器物无不来者。我国不以水道通南货。故文献尤贸贸。不识三王事者。全由此也。日本通江南。故 明末。古器书画书籍药料辐辏于长崎岛。今蒹葭堂主人木氏弘恭。字世肃。有书三万卷。多交中国名士云。

班禅所居。前枰后镜。左锺右玉。上盘水。下宝刀。昼日焚香。哦然一笑。

即今户部尚书和珅。皇帝宠臣也。兼九门提督。贵振朝廷。皇帝诞日。余至山庄门外。贡献之物。辐辏门前。皆覆黄褓。非金佛则皆玉器云。和之所轝来者。即珍珠葡萄一架在其中。以金银乌铜出色为蔓叶。以火齐瑟瑟为葡萄。真所谓艸龙珠帐。康煕皇帝万寿节。 在三月。康煕癸未。是日。九卿皆进古玉书画为寿。皆蒙纳入内府。王士祯时为刑部尚书。亦献其家旧藏王晋卿烟江叠嶂图长卷。后有米元章书东坡长句。康煕传旨云。向来进御凡画。槪无古者。此卷画后米字甚佳。故特纳之。因谕知。康煕时。古玉书画之奉。未尝非缘饰雅素。而再转为金佛珠萄。则人臣私献。康煕启之也。和珅方其贵宠。故皇帝亦尝曰。珅爱我也。忘其家而献于朕云尔。则亦将曰。朕以四海之富。无此真珠葡萄。珅安从得此。珅其危哉。

耕织图。始于宋于潜令四明楼璹。以献思陵。逐段有宪成皇后题字。康煕中。复命工摹写。逐段有康煕诗御笔。乾隆中。徽州守臣。逐段摹刻于墨板。镂刻精巧。墨凡四匣。一匣十二笏。价银一百三十两。乾隆辛卯年间。其价如此云。丙申价低。为银八十两。今余亲至厂中。觅得两函。精巧殆非人手造成。余问价于徐文圃璜。则答墨非绝品。且第次中。旧阙二笏。故久不能售。然价犹不下六十两银云。

徐璜为余言。藏书辟蠧方。以寒食面。和腊雪水为糊。装潢则不蠧。以皂荚末置书中则不蠧。此方出宋王文宪养笔方。以硫黄汤。舒其毫。苏东坡以黄连煎水。调轻粉蘸笔头。候干收之。黄山谷以川椒黄蘖煎汤。染笔藏之。尤佳。

方士所说三神山。蓬莱,方丈,瀛洲。在海中。神仙常往来游居其间。日本人自认为其国所有。我国亦以金刚山为蓬莱。济州汉挐山为瀛洲。智异山为方丈。皇舆考曰。天下名山有八而五在中国。泰山,华山,少室,太室,首阳。而其三在外夷。此妄也。皇舆考。据方士所称谓。三在外夷。而我国与倭纷纷然较有无则惑也。天下名山。岂止有八而中国岂止于五。外夷名山。亦岂止三。

皇舆考云。天下有三大水。黄河,长江幷鸭绿江。然鸭绿江亦在外夷。两山墨谈 陈霆著 云。长淮为南北大限。自淮以北为北条。凡水皆宗大河。未有以江名者。自淮以南为南条。凡水皆宗大江。未有以河名者。二条之外。北之在高丽曰混同江,鸭绿江。南之在蛮诏曰大渡河。禹迹之所略也。此说非是。江与河以清浊分。余渡鸭绿江。江之广不逾于汉江。而清则比之。自至皇京。凡渡水十馀。或舟涉马浮。而所名混河,辽河,滦河,太子河,白河等。水皆黄浊。盖野水浊而峡水清也。鸭绿江发源长白山而行塞上诸山中。故常清。东八站诸水皆清。亦其验。余虽未见长江。而发源于岷峨万山中。穿三峡而下则其清可知。所谓南条诸水。未有以河名者。楚之南多山多石。故水皆清故也。然则南诏之大渡河。想应发源平野而水浊。故称河耳。

杨循吉志异云。皇朝文臣得拜极品爵者。不数人。威宁伯王公。其一也。公当廷试日。稿甫就。忽旋风起腋下。腾其卷于云霄中。廷臣与同试者咸仰视。弥久弥高。至不见乃已。中官以闻。诏许别楮腾进。后公由中执法大司马以进于伯爵。此王越事也。 我成宗朝景福宫简仪台边。落一纸。中朝试券。其封弥乃王越名。附贡使。奏其券。 天子嘉越有风力。乃拜执宪之职。循吉所记。只言其旋风飞券而不详其下落。泛言其由执宪以进。而未谙其实由我国奏闻于 天子也。

原始秘书言。高丽之学。始于箕子。日本之学。始于徐福。安南之学。始于汉立郡县而置刺史。被之以中国之文学。后至五代末。节度使吴昌文方盛。自中国流衍外夷。数千年间。其文皆不免于夷狄之风。窘竭鄙陋。不足以续圣教者。盖其声音不同。其奇妙幽玄之理。非笔舌之可传。故不相合。此可谓切论。吾东不知叶音之妙。故柳眉庵号能知音。而其谚解毛诗。不从叶音。诗多绝韵。如王姬之车。不从麻韵而从鱼韵之类是也。

酉阳杂俎。近有海客往新罗。吹至一岛上。满山悉是黑漆匙箸。多大木。客仰窥匙箸。皆木之花与须也。因拾百馀双而还。用之肥不能使。后偶取搅茶立消。此似妄也。吾南沿海岛中。若有是木。岂有不闻之理。

许亢宗行程录。自同州四十里。至肃州。东望大山。金人云此新罗山。其中产人参白附子。与高句丽接界。此妄也。虽未知同州肃州在于何处。而金人所指新罗山。安得与高句丽接界。可谓朔南贸迁。

高丽人参赞。三桠五叶。背阳向阴。欲来求我。椵树相寻。中国文书。多载此赞。椵树叶似桐而甚大多阴。故人参生其阴云。椵树即我国所谓自作木。以为册板。我国至贱。而中原坟墓。皆种此树。青石岭成林。

大唐新语。李袭誉性俭约。好读书。写书数万卷。谓子弟曰。吾不好财货。故以至贫乏。然京城有赐田十顷。可以充食。河南有桑千株。可以充衣。写得书万卷。可以求官。汝曹共勤于此三事。何求于人。余亦性不好货。故以至贫乏。然点检平生所写书。不满十卷。燕岩手所种桑才十二株。其长条才得及肩。尝不禁惋叹。今经辽野护田桑林。一望无际。则又茫然自失矣。

中原人以诗小序。必不可废。阮亭说颇公。其言曰。程子谓小序。必是当时人所传国史。明乎得失之迹者是也。不得此。何缘知此篇是甚意思。大序则是仲尼所作。要之皆得大意。朱子学宗二程。而于小序独不然何也。郝楚望之每一诗。必驳朱注。亦自不可常熟。顾大韶仲恭。欲刊定一书。用毛传为主。毛必不可通。然后用郑。毛郑必不可通。然后用朱毛。郑朱皆不可通。然后网罗群说。而以己意折衷之。严粲诗缉。作于朱注之后。独优于诸家大全之作。敷衍朱注。全无发明。用覆酱瓿可也。大抵中国人斥朱子。尽去小序。为此世一大时论。朱竹坨经义考。二百卷。 辟朱子。如木瓜美齐桓子。衿刺学校废。野有蔓草及刺幽王刺郑忽诸诗。皆按之经传。确凿可据。而朱子尽反之。断以己意。尽废小序。然其实多宗小序。独于郑卫之诗。据放郑声一语。幷置淫奔之科。声淫非诗淫。此西河毛氏之说。而大约扶小序者。说皆如此。谓非朱子手笔。而必出于门人之手者。欲放胆于门人。而便于攻伐之计也。宋史儒林传。王柏曰。诗三百篇。岂尽定于夫子之手乎。所删之诗。或有存于闾巷浮薄之口。汉儒取以补亡。此说甚似有理。然则中土所扶小序。亦岂无汉儒傅会哉。余尝与初翰林彭龄高太史棫生。饮段家楼。纷纷以小序相质。余大言曰。诗三百。不过当时闾巷间风谣。欢愉疾痛喜怒哀乐之际。不得不有此声。如候虫时鸟之自鸣自吟。观风者采其谣而字而句而列之学校。被之管弦。是所谓列国之风。而诗之名所由立也。何从得作者姓名哉。小序说诗。必皆有作诗之人曰。此某某之作。如后世之全唐诗。则断可见其傅会。如为焦仲卿妻作及古诗十九首。何尝有作者姓名哉。诸人皆默然。貌似不然之。盖宗小序。始于苏子由。而攻小序。始于郑夹漈驳朱注。极于马端临,毛奇龄,朱彛尊。而近世靡然为时义。

吴郡冯时可蓬窗续录。聚头扇即折叠扇。贡于永乐间。盛行于国。东坡谓高丽白松扇。展之广尺馀。合之只两指。倭人所制。泥金面乌竹骨。即此。余至京。有外国道人利玛窦。赠余倭扇四柄。合之不能一指。甚轻而有风。又坚致云。由此观之。中国初无折叠扇。扇皆团扇。类我东所称尾扇。盖见之古画。如蕉叶桐叶白羽之类是也。我东器什多仿日本。则折叠扇。高丽学之日本。中原学之高丽欤。中国大扇名高丽扇。制甚朴。傅东纸油黄。细书画。颇珍之。

欧逻铁弦琴。吾东谓之西洋琴。西洋人称天琴。中国人称番琴。亦称天琴。此器之出我东。未知何时。而其以土调解曲。始于洪德保。乾隆壬辰六月十八日。余坐洪轩。酉刻立见其解此琴也。槪见洪之敏于审音。而虽小艺。既系刱始。故余详录其日时。其传遂广。于今九年之间。诸琴师无不会弹。吴郡凭时可。始至京得之。利玛窦以铜铁丝为弦。不用指弹。只以小板案。其声更清越云。又自鸣锺。仅如小香盒。精金为之。一日十二时。凡十二次。呜亦异云云。幷见篷窗续录。盖此两器。 皇明万历时。始入中国也。余山中所有洋琴。背烙印五音舒记。制颇精好。故今来中国。为人应求。遍览所谓五音舒。而竟未得。

丹青记。王维为岐王。画一大石。信笔涂抹。有天然之趣。王甚宝之。时于罘罳间。独坐注视。作山中想。悠然有馀趣。数年之后。益有精彩。一朝大风雨中。雷电俱作。忽拔石去。屋宇俱坏。不知所以。后见空轴。乃知画石飞去耳。宪宗朝高丽遣使言。某年月日大风雨中。神嵩山上飞一奇石。下有王维字印。知为中国之物。王不敢留。遣使奉献。上命群臣。以维手迹较之。无毫发差谬。上始知维画神妙。遍索海内。藏之宫中。地上俱洒鸡狗血压之。恐飞去也。以此推之。中国齐谐所记。其䟽谬可知。中国称高句丽为高丽者。雅矣。而高句丽亡于唐高宗永徽中。则宪宗时。安得遣使。王氏高丽。都于松岳之下。松岳号神嵩。而且将谓王氏高丽。则太祖之兴国。乃在朱梁友贞贞明四年。后宪宗百馀年矣。王维唐明皇时人。则先宪宗百馀年矣。其飞石之说。本自荒诞。而所记又甚乖谬。此应本之王越试券事。依俙为此说耳。

吾东最不得志于东坡。高丽求书史于宋。则东坡引汉东平王故事。上箚峻斥之。其通判杭州时。高丽人贡使者。凌蔑州郡。押班使臣。皆本路管库。乘势驰横。至与軡辖抗礼。公使人谓之曰。远夷慕华而来。理必恭顺。今乃尔暴恣。非汝导之不至。是也不悛。当奏之。押班者惧。为少戢。使者发币于官吏。书称甲子。公却之曰。高丽于本朝称臣。而不禀正朔。吾安敢受之。使者亟易书称煕宁。然后受之。时以为得軆。此见东坡墓志。元祐五年二月十七日。见王伯虎炳之言。昔为枢密院礼房检详文字。见高丽公案。始因张诚一言。契丹于虏帐中。见高丽人。私语本国主。向慕中国之意。归而奏之。先帝始有招来之志。枢密使李公弼。因而迎合。亲书箚子。乞招致。遂命发运使崔极。遣商人招之。天下知非极而不知罪公弼。如诚一。盖不足道也。又淮东提举黄实言。见奉使高丽人。言所致赠作有假金银锭。夷人皆坼坏。使露胎素。使者甚不乐夷云。非敢慢也。恐北虏有觇之者。以为真尔。由此观之。高丽所得吾赐物。北虏盖分之矣。而或者不察。谓虏不知高丽朝我。或以为异时可使牵制北虏。岂不误哉。此二条俱载东坡志林。子瞻以当时招徕高丽为失计。观其诸所记述。俱为国家深长之虑。然当时士大夫。殊不知高丽慕华之诚。出于赤心。为辽金所牵制。不能一心事宋。此高丽列朝至恨。每得宋之士大夫文字。则焚香敬读。如此悃愊。未能见暴。徒为中土士大夫所鄙外。足为寒心。余与王鹄汀极言辨之。

名山记曰。江原道金刚山中。有一泓曰观音潭。潭畔崖名曰手巾崖。石心有凹如杵臼。谚传观音浣处。

崇祯丁丑十一月二十二日。正朝使 与建州和解后 韩亨吉,书状官李后阳之行。定例外别贡红柹三十駄。敕使又督纳二万个。其时敕使英俄儿代,马福塔,戴云。曾在道驰猎。责纳房妓。少不如意则鞭扑狼藉。倭人亦求马三百鹰三百野鹤三百。今此使行所持方物。不过纸席。而中国赐赉供给。留馆员役。常费十馀万云。比诸清初。可谓反为贻弊中国。

徐渭路史云。唐时高丽贡松烟墨。和麋鹿胶造墨。名隃麋。王阮亭辨。汉县名隃麋。地出石墨。与高丽无涉。而独不辨唐时元无高丽。何也。隃麋所出石墨。想应今时所用石煤也。汉时不识爇火。以为石墨欤。

皇明万历九年。西洋人利玛窦入中国。留北京二十九年。中国人无信之者。独力主其历法者。徐光启一人。遂为万岁历法之祖宗。则万历记年。乃利玛窦入中国之兆。

万历壬辰。 神宗天子大发兵。东救我国之难。其时所发帑银八百万两。

新罗时土产。有大小花鱼牙锦。朝霞锦。白㲲布。

王元美称东纸。徐文长甚爱东纸如钱厚者。锺伯敬尝书唐刘眘虚诗十四首。

中原进士及第出身。一甲三人壮元。次榜眼。次探花。壮元即授翰林修撰。榜眼及探花。为翰林编修。二甲八九十人。第一人谓之传胪。亦授翰林。三甲百馀人。则与二甲通纳朝考。或点翰林。或授六部主事。或授知县。不与于此则为归班进士。不比我东较量地阅。分授三馆之规。

雍正壬子。译官崔寿城过高乔堡。见吴光霦。光霦尝受吴三桂伪牒。以此被谪。仍居于此。年方八十七。耳聋神昏。不能酬酌。出视当时文籍。一。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周王。为陞授官员事。予以宇宙昏蒙。如居长夜。仰承天意。倡义救民。必资智勇之才。共济升平之烈。查得吴光霦。今授以金吾侍卫游击。用示优异。合行给箚。为此箚付本官。遵照任事。尔受玆委任。宜益加奋励。戮力行闲。茂建勋劳。以膺显用。傥有奇功足录。自有不次爵赏。汝其勉哉。须至箚付者。右箚付游击吴光霦准此。周四年五月廿七日箚付。二。兵部为陞授官员事。洪化元年七月十六日。兵科抄出李少保。金吾卫左将军胡题。为补用官员。请给箚付事。今查得侍卫游击吴光霦。老成练达。应加以参将职衔。管理内府事等因。具题旨。吴光霦等依议用。兵部知道。钦此钦遵。拟合就行。为此合箚。本官遵照本部。钦奉旨内事理。钦遵任事施行。须至箚付者。右箚付参将吴光霦准此。洪化元年七月廿一日。经承箚付。一。户部请添官员事。乃是差授光霦户部员外郞者也。称洪化二年七月廿六日。俱有印押。盖吴三桂起兵四年而改元也。自作九锡禅文。李克用之所不为誓死。他日复唐社稷。 大明遗黎。日望义旗。天下有谁知周家洪化。吴光霦尚以此牒。为家藏旧迹。其意可知。而亦可见当时宽大之政。

吸毒石。枣子大。青黑色。小西洋一种毒蛇头里生石。能治蛇蝎蜈蚣诸虫咬伤。幷治痈疽。一切毒瘇恶疮。即将石置伤处。石自紧黏不落。吸毒尽时。石自离落。患可除痊。须预备人乳一锺。急将石浸之。候至乳色略绿。即洗清水。净抹收贮。以待后用。若浸乳稍迟。则石毒过出。久后无灵。未及山海关十馀里。有姜女庙。新建行宫。望夫石旁。有小亭曰。振衣亭。秦时范七郞筑长城。死于六螺山下。梦感其妻许氏孟姜。陜西同官人也。独行数千里。收七郞骸骨。历憩于此。后人立祠。姜女竟负骸入海死。既数日。有石出海中。潮至不没云。望夫石三字。太原白晖题。作如是观四字。内阁修撰贺廷佐书。李蟠撰祠记。高昺书。祠后立四碑。一张拣撰。皇明万历甲午立。一张时显撰。万历丙申立。一程观颐撰。康煕己酉立。一高齐岱撰。康煕戊辰立。唐时人王建所咏望夫石在武昌。或曰。秦时不称陜。且无称郞。姜者齐女也。

王民皡。赞清建国一王之制曰。外三王而内二教。盖以释老二氏之术。杂儒道而文之也。雍正时。有密奏请。令所在僧尼。相配还俗。可得旗下百万。雍正下诏洞谕曰。佛老之教。心性本源。善恶感应。理气根窟。自昔理天下者。本之伦常。效之事功。则二氏之教。无与乎礼乐刑政之区。恐其有妨于明教。则哲王贤辟。踈而远之则有之。朕未闻其悖其性而挫折之也。近有密奏进来。毒诋释氏。请令所在僧尼还俗。朕恐一夫一妇不获其所。今不问情愿还俗。则不获其所者。不啻数百万人。僧尼即鳏寡孤独。所当矜怜。理学之人。先骂二氏。自以为理学者。此习不知刱自何典。夫理学。贵于躬行实践。若虚诋二氏。即为理学则卑浅矣。国家尊尚理学之意。本不如此。若云夭言惑众。作奸犯科。皆出于僧徒。此等果于本教。亦无躬行实践。其干纪冒法。岂诚本教之罪哉。即如近日获重罪处极刑者。又何尝皆僧尼道士耶。执法不平。不足以治天下。持论不公。不足以服人心。故玆谕示。此载闵相应洙癸丑燕行录中。与王氏说相符。

乾隆四十年乙未十一月二十日。内阁奉上谕。崇奖忠贞。所以树风教励臣节。然自昔嬗代。凡胜国死事之臣。罕有录与易名。惟我世祖章皇帝定鼎之初。崇祯之末殉难之臣。太学士范景文等二十人。特恩赐谥。仰见圣度如天。轸恤遗忠。实为亘万古之旷典。当时仅征据传闻。题奏事件。未暇遍为搜访。故得邀表章者。只有此数。殆久而遗事渐彰。复经论定。今明史所载可按而知也。至若史可法之力矢孤忠。支撑残局。终蹈一死。又如刘宗周,黄道周等。立朝謇谔。抵触佥壬。及遭际时艰。临危授命。足为一代之完人。为褒扬所当及。其他或死守孤城。或身陨行阵。与夫俘禽騈戮。视死如归者。当时王旅徂征。自不得不申法令。以明顺逆。而事后平情而论。若而人者。皆无愧于疾风劲草。即自尽以全名节。其心亦可矜怜。虽福王仓卒偏安。唐桂二王。幷且流离窜迹。已不复成其为国。而诸人茹苦相从。舍生取义。各能忠于所事。亦岂可令其湮灭不彰。自宜稽考史书。一体旌谥。其或诸生韦布及不知姓名之流。幷能慷慨轻生。议谥固难于槪及。亦当俎豆其乡。以缵轸慰。尝恭读我太祖实录。载蕯尔浒之战。明杨镐等。集兵二十万。四路分出。侵我兴京。我太祖,太宗及贝勒大臣。统劲旅数千。歼戮过半。明之一时良将。如刘𬘩,杜松,杨镐等。皆没于阵。近日亲制书事一篇。用扬祖烈而传示信史。惟是王业肇基。其抗我颜行者。原当狝薙。然迹其冒镐迎锋。竭忠效命。未尝不为嘉愍。又若明社将亡。孙承宗,卢象昇等。抵拒王师。身膏原野。而周遇吉,蔡懋德,孙传廷等。以闯献蹂躙御贼。身亡凛凛。犹有生气。摠由明政不纲。自万历以至崇祯。而权奸接踵。阉竖横行。遂至黑白混淆。忠良泯灭。每为之切齿不平。福王时。虽间有追谥之人。而去就不公。亦未足为重。朕惟以大公至正为衡。凡明季完节诸臣。既能为国抒忠。优奖实同一视。至若钱谦益之自诩清流。䩄颜降附金堡。屈大均辈幸生畏死。诡托缁徒。均属丧心无耻。若辈果能死节。今日亦当在予表旌之列。乃既不能舍命而犹假言语文字。以自图掩饰其偸生。是必当明斥其进退无据之非。以隐殛其冥漠不灵之魂。一褒一贬。衮钺昭然。使天下万世。共知朕意准情理而公好恶。即以是植纲常。即以是示彰瘅。所有应谥诸人。并查明史及辑览所载。遵照世祖时之例。因其原官。予以谥号。其如何分别定谥之处。著太学士九卿京堂翰詹科道集议以闻。幷玆通谕。中外知之。钦此。以此诏观之。我国三学士及清阴事迹。当载清太宗实录。而漠然无闻。何也。夫陪臣之为中国尊攘。千古所未曾有也。乾隆为天下万世。自附公正之论。而独于我东诸贤。不少槪见者。以其事系外国而未及修举耶。中州人士。往往提及清阴。而只录其寂寥诗篇而已。其大节之争光日月。未有举似者。抑吾东讲和。实在关外之时。则中国未之详知欤。抑嫌于酬答而佯若不知欤。抑故托感旧集。王渔洋士祯辑感旧集。录清阴先生诗。其小序具书官衔名与字。 以微见其意欤。余每闻清阴二字。未尝不发动脉跳。虽暗自喉里徘徊。而未敢发诸齿外。几成王鹄汀痞证。柰何柰何。

未及辽东。有王祥岭。逾岭十馀里。有冷井。使行时设幕朝饭处也。非石甃。乃路傍。泉源盈科。味甚甘冽。冬温夏冷。每我东使行时。泉必滔滔涌出。而东人去则立竭。盖辽东本朝鲜地。故气类相感而然云。

我东避兵福地。共有十处。而皆世传东方名僧无学及方士南师古所占云。余以为福地莫如 去邠之所。虽韦布微贱之士。必为间关 陪扈。执羁靮不离左右可也。猝当兵乱。士女波荡。每寻深山绝峡。藏踪岩穴之中。其不智甚矣。运粮既绝。必先自饿死。其愚一也。不见兵而先为虎豹所害。其愚二也。外间消息阻绝。莫识去向。其愚三也。草树雾露。先有疾𤶣之患。其愚四也。若遇土贼。必为弱肉。其愚五也。人生不幸。值壬辰倭乱,丙子虏兵。则龙湾南汉。皆为福地。当时避兵者。皆以两处为绝地孤城。而余以为 王灵所在。必天地同力。百神呵护。国在与在。国亡与亡。与其窜身草莽。守谅沟渎。无宁生为忠臣。死为义鬼也。尝见松溪记行。麟平大君著。 清兵之进围松山也。我 孝宗大王在凤林邸时。陪 昭显世子潘行。俱驻清阵中幕次。因地势不便。才移他所。是夜宁远摠兵吴三桂率所部万骑。溃围驰出。幕次初设之地。适当溃围之路。当时移幕。若有天佑神助。吾东过百从人。倘非依托 王灵。乌能免奔冲蹂躙之变乎。故曰。不幸当难。九死扈 跸。是乃福地也。

在热河时。见班禅所居。金殿屋脊上。一对金躯黄龙。起行如马。长皆二丈馀。自下望之如此。则其长与高可知也。其状殊不类所画神龙。杨用修丹铅录曰。龙产九子不成龙。一曰赑屃。形似龟。善负重。今碑龟趺是也。二曰鸱吻。性好望。今屋兽。三曰蒲牢。性好吼。今锺纽。四曰狴犴。形似虎。立狱门。五曰饕餮。性贪食。刻鼎盖。六曰𧈢𧏡。性好水。立桥柱。七曰睚眦。性好杀。立刀环。八曰金蜕。形类狮。好烟火。立香炉。九曰椒图。形似螺蚌。性好闭。立门铺。又金殿四角。起行金躯黄龙。而形与屋脊所立又不同。鸱尾鸱吻之说。传记不一。盖中国起宫殿。必先铸鸱尾鸱吻。以占屋之成毁吉凶。故重之。对类总龟谓龙产九子。一名嘲风。好险。立殿角。一名蚩吻。好呑。立殿脊。博物志逸篇云。螭吻。形似兽。性好望。故立殿角。𧖣𧊲。形似龙。性好风雨。故用于屋脊。与丹铅录说。皆不同。汉武帝柏梁殿灾。越巫言。海中有鱼。名虬。其尾似鸱。激浪则降雨。作其形置殿脊。以厌火灾。又大起建章宫。越巫上厌胜之法。设鸱尾之象于殿脊。我国船尾谓鸱。则似鸱尾之鸱也。又博物逸篇云。赑屃。性好重。故载碑。螭虎。形似龙。性好文釆。故立于碑文上。又总龟云。龙之九子。一名霸夏。好负重。故为碑座。赑屃。好文故在碑文两旁。诸说亦各不同。龙子名号及性情。何以知之。古说傅会多此类。

自伏羲氏至今乾隆皇帝。正统天子总二百五十。若通计吕后武后无统天子。自曹魏孙吴南北朝至五季总八十五。僭伪帝王。自后羿至周弘化皇帝吴三桂。总二百七十。春秋之君。四百九十有奇。

巡抚山东等处督理营田兼理军务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岳。为圣德之保和备至。天心之锡福弥隆。恭报瑞麟毓生。光照嘉应事。雍正十年壬子六月十三日。据布政使郑禅宝。据曹州钜野县知县寥开春称雍正十年六月初五日。据新城保地保祝万年等称。该保李家庄李恩家。于本年六月初五日辰时。有牛生麟。金光缭绕。历辰巳两时。远近聚观。咸称奇异。理合禀报等情。随即亲诣产麟处所。敬谨看检。系麕身牛尾。浑身皆甲。甲缝皆有紫毫。玉定文定。光釆灿生。实属圣世瑞征。拟合转报等情。职迅即委员驰赴钜野。细加看审。据称。瑞麟身长一尺八寸。高一尺六寸。麕身牛尾。头含肉角。定戴旋毛。目如水晶。额如白玉。遍身鳞甲。悉系青色。甲缝俱有紫色绒毛。脊背黑色三节。中节毛皆直竖。前节毛皆向前。后节毛皆向后。胯腹蹄腕。皆有白毫。尾长五寸五分。尾尖有黑毫四缕。见经图绘。呈送到职。职敬阅之下。实甚懽忭。随即恭设香案。望阙叩头庆贺讫。钦惟皇帝陛下道恊清宁。功参化育。体元立政。六府修而三事和。建极敷民。五典惇而九畴叙。华星顺轨。丹霄丽双璧之辉。湛露凝甘。绣甸阔千珠之液。乃若黄河清于曹单之间。不独波澄秦陇。庆云见于洙泗之涯。岂徒彩焕滇黔。玆当钜野之乡。复睹瑞麟之育。麕身牛尾。允擅殊姿。一角圆蹄。咸推异品。职伏稽书传春秋服虔注曰。王者视明礼修则麒麟至。又礼斗威仪曰。王者政讼平则麒麟在郊。又孝经援神契曰。王者德至鸟兽则麒麟臻。是以轩辕之朝。麟游其记。成康之世。麟趾有歌。抚玆神物之诞生。益见瑞符之照格。良由我皇上钦恭。光于四表。如日月之照临。安阜遍于八纮。比乾坤之帱载。况东省壤联畿辅。沐化尤先。路接康衢。蒙庥最渥。是知麟之所兆。信而可征。五色含章。卜文明之大启。四灵冠首。占戬谷之方来。职忝任封疆。欣逢盛美。自天申命。已知纯嘏。愿效升恒之颂。用抒拜舞之诚。伏祈照付史臣。宣示中外。毓于郊薮。千秋表河岳之奇。载在图书。万古焕奎娄之象。伏祈皇上。圣监施行。为此除具。合咨贵部。烦请查照。须至咨者。右咨礼部山东督抚。岳者。其姓也。咨表比我东科俪则疏。而烂烨丰腴。自生古色过之。尹亨山云。山东偏产麒麟。康煕朝四。皆牛产。雍正时五。牛产二豕三。当宁圣朝五。蜀闽中浙河南。两岁内皆牛产。而一则豕产。直隶良乡云。

顺治丙申十月十六日。四公主各归漠北。皆蒙古王妻也。路由玉河馆前。蒙王率其下驰去。驼马甚盛。公主亦乘马行。蕃汉随后而行。皆远饯也。麟坪大君见之。

乾隆四十一年丙申正月二十五日。内阁奉上谕。前以明季殉节诸臣。各为其主义烈可嘉。自宜查明锡谥。因命太学士九卿,京堂翰詹科道等。集议奏闻。冀以褒阐忠良。风示来世子孙。复念建文革除之际。其臣之仗节死难者。史册所载甚多。当时永乐位本藩臣。乃犯顺称兵。阴谋夺国。诸人自当义不戴天。虽齐泰,黄子澄等。轻率寡谋。方孝孺识见迂阔。未足辅助少主。然其尊王锄强之心。实堪共谅。及大势已去。犹且募旅图存。抗辞诋斥。虽殒身湛族。百折不回。洵为无惭名教者。其他若景清铁铉等。或慷慨捐躯。或从容就义。虽致命不同。而志节凛然。皆可为克明大义。甚至如东湖樵夫补锅匠之流。虽姓名隐晦不彰。其心均足嘉尚。特以永乐性或残刻。逞志淫刑。其屠戮之惨。极于蔓瓜。牵连之诛。殆非人理。朕读史至此。未尝不愤恨。迨其中叶。虽少弛厉禁。而徇私曲讳。终不肯显示褒扬。使忠臣义士之义。久矣不申。殊堪闵恻。夫以胜国革命之时。其抗我颜行者。尚念其忠。特予表章。矧建文诸臣。不幸遘遭内难。为国捐生。成仁取义。岂可湮没。自当一軆议谥。以发幽光而昭公道。其应如何分别予谥之处。著同前旨。交太学士等。一幷详查。集议具奏。称朕崇奖忠贞。有加无已之至意。钦此。

皇明崇祯十一年。我国将李时英率兵五千。入建州。清人劫时英为前行。与 明都督祖大寿战于松山。土兵皆精炮。祖军多歼。下令军中。虏头一颗。予银五十两。鲜人一级。予银百两。土兵李士龙。星州人也。独炮义不入丸。凡三发无伤。欲以明本国之心也。清人觉之。遂斩士龙以徇。祖军望见皆大哭。大寿乃大书旗上曰。朝鲜义士李士龙。以风时英军。今星州玉川上。有忠烈祠。即士龙俎豆之所。苟使皇帝闻士龙名。合当特予美谥。余过松山。作文以吊士龙之魂。

钱牧斋谦益。字受之。其身世半华半胡。其文章半儒半佛。其名节扫地。终不免浪子之号。上愧其师孙高阳承宗。下愧其弟子瞿留守式耟。中愧其妻河东君柳如是。受之既老死。河东君尚少。诸恶少嫉受之。欲污柳。柳自杀。今见乾隆诏。斥受之。谓其自诩清流。䩄颜降附。诡托缁徒。丧心无耻。可谓愧杀钱谦益。我东先辈。不知受之之失身。徒见其有学初学等集。未尝不为之伤惜。抄其诗文。多列之文丞相,谢叠山之下。近岁以来。颇亦闻其毁板禁藏。而功令俗生家。未必能尽知之。故今详录焉。苏东坡之恶高丽则有以也。当时高丽专事契丹。而特以慕华之意。时入宋庭。中州之士。未必鉴悉素衷。或谓之窥侦朝廷者。无足怪也。且其贡路。自明州下陆。必儒臣馆伴而其供亿之费。常亚于辽使。非与国非属藩。而每在倔强夏国之上。则当时士大夫。谓之无益者固宜。我 朝忠顺 皇明。且将三百年。一心慕华。尤贤于胜国。而东林一队。辄不悦朝鲜。钱牧斋为东林党魁。则以鄙夷我东为清论。可胜愤惋耶。至于东国诗文。则尤为抹𢫬。其跋皇华集曰。本朝侍从之臣。奉使高丽。例有皇华集。此则嘉靖十八年己亥。上皇天上帝泰号。皇祖皇考圣号。锡山华修撰察。颁诏播谕而作也。东国文体平衍。词林诸公不惜贬调。就之以寓柔远之意。故绝少瑰丽之词。若陪臣篇什。每二字含七字意。如国内无戈坐一人者。乃彼国所谓东坡体耳。诸公勿与酬和可也。我东文体。诚如所论。而何乃卑薄若是。吾故详录之。以见牧斋毁我异于东坡。

钱曾字遵王。牧斋族孙。与徐干学共辑经解。同时吴梅邨,龚芝麓。俱称三大家。皆 明朝达官。而亦仕乎今清。其注牧斋赠刘鸿训奉使朝鲜。注说多失实。又于李提督东援事。尤多诬笔。可慨也。

今皇帝斥钱谦益诏。有曰。犹假借文字。以自图掩饰其偸生者。可谓洞照其奸情矣。如跋高丽板柳文之类是也。其跋语高丽刻唐柳先生集。茧纸坚致。字画瘦劲。在中华亦为善本。陪臣南秀文跋尾。前后敬书正统戊午夏。正统四年冬十一月。尊正朔大一统之意。肃然著见于简牍。盖箕子之风教故在。而明皇家文命诞敷施及蛮貊。信非唐家所可比伦也。天倾地仄。八表分崩。高丽久不作同文。梦矣摩挲。此本潜然陨涕。陪臣奉教编次者。集贤殿副提学崔万里,直提学金镔,博士李永瑞,成均司艺赵须等。而南秀文应教署衔则云。朝散大夫集贤殿应教艺文应教知制教经筵检讨官兼春秋馆记注官幷书之。以存东国故事。东人每以同文梦一语为故实。作科軆诗题。陋甚陋甚。陈立斋家。有古文百选及柳文抄。皆韩遘字。以为高丽板。颇珍之。盖本之此跋也。

我国陜川海印寺红流洞。有元戎阁。藏 明中军都督太子太保李如松笠与袍。其时所为诗一篇。余尝游海印寺。出袍笠观之。笠帽可三围。可验其头脑。拣寺僧最长者。著其袍。委地尺馀。万历壬辰。我东被倭寇。公以提督辽蓟保定山东军务。率师东援。疾趋平壤。破倭将平行长于牡丹峯下。遣壮士娄国安。入行长营。夺 王子顺和君及大臣金贵荣黄廷彧等以归。后六年。战死辽东。诏具衣冠而葬之。赠少保。谥曰忠烈。公东来时。进兵逾鸟岭。自闻庆还忠州。故其袍笠遗在陜川。公本朝鲜人。自其远祖英。洪武时始入中国。居襄平。我国人鲜有知其本者。曾见王贻上带经堂集。载清兵部侍郞李辉祖神道碑。有曰。铁岭李氏。自宁远伯成梁。以阀阅。显胜国。至本朝。其门益大。入参经幄。出为将帅。李之先出于朝鲜。其徙襄平。自英始。英以军功。授铁岭卫都指挥使。子文彬。文彬子五人。长春美。春美子泾。泾子宁远。宁远之长子。即公也。辉祖乃春美之弟。春茂之后也。于是益知公为我国出也。 崇祯末。公之子及如柏。如梅之子。脱身东来。为其父兄。建立大功于朝鲜。则非但旧恩可售。亦狐死首邱之意也。然中州鼎革之际。本国亦不无忌讳。则诸李之来归者。亦不敢明言其所自出也。余于宣武门内瞻云牌楼前。逢一美少年。自言宁远伯之后。名鸿文。翌日为访余。锦缎铺出怀中。印本族谱二卷。乃铁岭李氏世谱。而自英始系之曰。朝鲜人。与余旧所识。益合无疑。鸿文祖偏德。年今八十二岁。风痹不能起动。使其孙。遍访朝鲜馆外。逢有心人。传之使东。察其意。殊不识李萱辈之今官于我国。而余亦不敢明言宁远伯之后。有某某在于本国也。及暮归馆。急点烛。与来源辈观之。盖宁远伯长房曰如松。如松一子曰性忠。性忠下曰无后。盖性忠奔逃东出故也。吾虽不识李萱一面。当出而传之。

万历时。荆门人康国泰坐法。徙辽阳。都督刘𬘩征建州。国泰从战死。子世爵年十七。直入虏军。求父尸。兵部熊廷弼置之麾下。及辽阳陷。世爵亡入马登山。夜泅壕出塞保。凤凰城城陷。入金石山。日食木叶。得不死。间出义州。遂避地居会宁府。常冠楚制而自号其堂曰楚帻。余过金石山。义州刷马驱人辈。指点言世爵隐身处。多奇闻。

高丽忠宣王 讳璋 朝元。构万卷堂于燕邸。与阎复,姚燧,赵孟𫖯,虞集等游。考究书史。元封沈阳王以为丞相。遣博士柳衍等。诣江南购书籍。船败。时判典校洪瀹在南京。以宝钞一百五十锭遗衍。购书一万八百卷而还。瀹又奏元。赐王书四千七十卷。皆宋秘阁所藏也。沈王请于元英宗。降香江南。游江浙。至宝陀山。明年。又请降香。行至金山寺。遣使急召。令骑拥逼以北。命护送本国。王迟留不即发。帝命祝发。以学佛经为名。流之吐蕃撒思结之地。朴仁干等十八人从之。距燕京万五千里。忠宣岂徒为遗外千乘。耽嗜书籍而已哉。昔南越王尉佗。逢陆贾大悦。留与饮数日曰。越中无足与语。至生来。令我日闻所不闻。耳闻如此。况真乃目见乎。所谓河伯望洋而叹。当时从臣如李齐贤辈。虽文学才望。推为东国之巨擘。然置诸阎姚赵虞之间。还应望洋而知丑矣。玉𬟽桥边。遥望五龙亭。真所谓人间世。

陆飞字起潜。号篠饮。杭州仁和人也。乾隆丙戌春。与严诚,潘庭筠来燕京。洪德保证交干净胡同。有会友录。余曾有序。篠饮家在西湖。坊名湖墅大关内珠儿潭。起潜言。肉桂交趾产。近世亦难得。肉桂性引火归源。桂皮性发起伏火。用法大相不同云。吾东之妄以桂皮之稍厚者代用。危哉危哉。余曾以此语遍告医人及药局。偶于通州药肆。觅肉桂则出示拳大者。价银五十两。有范生随余。潜嘱此非真。中国绝真。亦已廿馀年云。

震泽长语云。祖宗时岁用。以黄蜡一事言之。国初岁用不过二千斤。景泰天顺间。加至八万五千斤。成化以后。加至十二万斤。其馀可推知也。又正德十六年。工部奏。巾帽局缺内侍靴鞋。合用纻丝纱帽皮张等料。成化间二十馀万。正德八九年。至四十六万。末年至七十二万。即此其馀可知云。

我东以钱十文为一钱。以十钱为一两。今中国以百六十分为一钞。十六文为一陌。我俗以钱一文。称一分。钱十分。为一钱。李烱庵德懋。谓其义出衡与度也。十釐为一分。十分为一寸。十寸为一尺。钱一文之厚。合十釐之积。为一分也。十文之积。合十分之厚。一寸也。百文之积厚。可一尺也。衡则十釐为一分。十分为一钱。十钱为一两。今钱之名数。取衡之名数也。然今我钱大小厚薄不伦。难以取准矣。

海外记事一卷。岭表头陀汕厂。康煕甲戌。往大越国。所录诸事。大越国在琼州南海。道万馀里。每朝日有箭鸟从洋中起。绕船一匝。向前飞去。舟人曰。此神鸟也。洋中见诸怪异。浪上竖小旗。或红或黑。乍沉乍浮。一枝才过。一枝复来。续有十数枝。船人曰。此名鬼箭。见则不利。风涛奋发。云霾滚滚。有乌龙。蜿蜒出船左。舟中人急烧硫黄鸡毳。杂以秽物。挥洒不得近。一夕阴云晦冥。星月无光。忽有火山从后起。光烛帆上。如野烧返照。渐与船近。舟中人以木扣舷不绝响。约两更时候。审知舵挂其体。船稍横开。始隐不见。盖海鳅目电云。既至其国。皆裸体被发。以布绦缠蔽其前。推髻漆齿。水面莲花浮动。翠叶便翩而无根无藕。其国战阵。皆以象国王。出场演武。每以十象为偶。背载丹漆木鞍。三人共一象。皆金盔绿袄。执金枪而立。其背缚蒭为人。列树台上如军阵状。连响铜鼓。齐发火器。诸军直前触象群。象亦腾踏奋前。则诸军退避。象各以鼻卷取蒭人而还。国有死罪。则纵象抛起数丈。仰齿贯之。洞胸穿腹。须臾糜烂。汕厂劝除其刑。国王具言。本国山中。犀象成群。要拘生象。用两驯牝。诱夹之。以大缆绊其足于树间。使不得动。饥渴之数日。使象奴。渐迫近而饮食之。少习两牝挟而归。时方早春。平畴绿苗已含穗。不粪而一岁三获云。风土气候常煖。阴以长养。阳以消铄。故万物发生于秋冬。其作事用夜。女慧于男。树多波罗蜜,椰子,槟榔,山石榴,丁香,木兰,番茉莉。其乡邑聚落。皆茆屋竹篱。

康煕乙未间。我国人逢黑真国人于山海关外。与一女同行。盖宁古塔东北数千里。有冰海。五年一冰。有国曰黑真。未尝通陆。前此十馀年。黑真一人。忽涉冰至西岸。初不辨是何物。细察之则人也。遍身蒙兽皮。但出头面。发鬈如羊。边人生致皇京。康煕皇帝招见。馈之饭则不知吃。惟啖生鱼肉。陈列百物于前。观其所欲得。而卒无所顾。引示女人。即欣然搂抱。于是帝命择配聪慧女子。且令伶俐侍卫五人。幷女领还本国。给五糓种耕。且使教之农。后五年。与其女子复渡冰海而来谢恩。持大珠如拳者数枚。貂皮长丈馀以贡。女言国在大海中。无君长。人长者三丈。小不下丈馀。惟猎禽兽食生鱼鳖。珠满海中。光怪不测。此载一庵燕行记。余谈次。问之郝志亭。其答大同小异。益知天下之大。无物不有也。

所谓军机大臣。皆满人也。尝闻国中有机密大事。则皇帝密诏军机大臣。同登高楼。自下去梯。闻楼上铃声。然后还置其梯。虽数日未闻铃声。则左右无敢近楼。雍正时。军机大臣莽鹄立。蒙古人。工画。曾写康煕皇帝及雍正像。鄂尔泰,彭公冶。皆文武全才。金常明者。我国义州人也。亦带是号。今福次山。追到密云店中。年可廿五六。亦称军机大臣云。

雍正二年正月庚子。钦天监奏。称日月合璧以同明。五星联珠而共贯。躔宿营室之次。位当娵訾之宫。皇帝敕付史馆知委中外。又雍正四年。亲耕籍田。嘉禾一茎双穗。以至八九穗。是时吴中。又进瑞茧。其大如帽。其他麟至凤鸣。河清庆云。甘露灵芝之属。无岁无之。而查嗣庭日录。反以为灾异。或称中国真人当出之应。及查狱。雍正皇帝诏谕中外曰。尔汉人既同享太平。而不知归福国家。必曰真人当出。是诚何心。此真思乱之民云云。是狱所连数万家。年七十。省所呈灵瑞。尤多于雍正时。而汉人辄遭思汉之狱。则果非瑞伊灾。

清景陵号。即圣祖仁皇帝也。其诸子个个名士。果亲王允礼笔法。非祝枝山所比。姜女庙北镇庙。皆有果亲王柱联。抚宁县徐苕芬家。亦有果王所题。余欲摹归。而行忙未果。

康煕共二十 缺 子而才子。怡亲王允祥。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雍正帝允禛。第四子也。八王允䄉。九王允禟。十三王允禔。十五王允祐。廉亲王允𥜥。十四王允禵。本名允祯。屡建大功。众望所属。及康煕大渐。汉阁老王惔。同承顾命。误认禛字为祯字。第四为十四。惔被罪而允祯为逆魁。改祯为禵。我国西沿长渊豊川海边。渔采荒唐船。皆觉华岛人。每年五月初来。七月初归。渔采之物。只是防风,海参。或下陆丐粮。我国陈奏请禁。康煕五十四年二月。礼部覆奏。请行文奉天将军奉天府尹及山东江南浙江福建广东等处督务等。申饬沿海水师营。严行禁止。在朝鲜境上渔采及私行越江者。被朝鲜捕送则严行治罪。该地方官。交该部查议。亦令严饬。朝鲜国沿边防守官兵。不时巡查。如有此等之徒。使之拿获解送云云。今唐船之来。西沿吏校虽即报知。该地方官。实无可禁之道。则佯若不知。候其当去之期。遥问收矴日字。始乃驰报水营。若今日初来之状。水营一边驰启于 朝廷。一边严饬该地方官。刻日逐送。其实皆掩耳偸铃之术。我国边防可为寒心。

汉制。三公月俸三百五十斛。自中二千石至百石。凡十四等。中二千石月俸百八十斛。百石月俸十六斛。后汉大将军三公月俸三百五十斛。中二千石月俸七十二斛钱九千。至百石月俸四斛八斗钱八百。晋制。品秩第一等。一千八百斛。后周。凡九命三公。一万石。至下士一命。一百二十五石。唐制。正一品岁七百石钱三万一千。至从九品五十二石钱一千九百七十。宋制。四十一等。宰相枢密使月钱三百千。至保章正二千。皇明正一品月支米八十七石。从九品五石。大约较之春秋战国时卿禄万锺。则汉制三公月俸已为些略。考今清制禄。州县养廉。又些略于皇明之制矣。

高丽中书尚书令门下侍中。岁米四百石。至助教十石。 我朝正一品岁九十八石。䌷六疋。正布十五疋。楮货十张。从九品十二石。正布二疋。楮货一张。壬辰倭乱后。一品岁俸六十馀石。无䌷布楮货。大约制禄。非俭于前代。官多冗员故也。

中国冬月。以纸糊窗格。间用琉璃片。画作人物花草以嵌之。由室内视外。无微不瞩。从外视内则无所见。此元欧阳楚渔家词花户油窗也。沿路市上。卖彩画琉璃者极多。皆窗格所嵌。

数珠之制。必须五品以上带之。而翰林则以七品而亦许带。出为知县则不得带。通官乌林哺徐宗显辈。俱得带珠者。所以詑荣外国。乃权带也。

皇明始终。有三异事。 太祖高皇帝起自比邱。建文皇帝大内老禅。崇祯皇帝被发殉杜。

王阳明之道学。戚南宫之武略。汪南溟之文章。皆有悍妻。平生畏伏。不敢出气。亦备 皇明三异事。

康煕中王士祯在刑部。日阅爰书。有姓妙氏岛氏盘氏民氏缠氏杵氏氏律氏茶氏烟氏穰氏首氏卑氏威氏冰氏坎氏榻氏榄氏慈氏。皆中国稀姓也。余至沈阳。有贫希颜,希宪兄弟。皆江南大商。至山海关。有臼胜者。举人也。我东亦有夫氏良氏。皆出自耽罗。又有乀氏鴌氏。非但为姓稀。字亦无考。怪哉。

世传雍伯种玉。今吾所经玉田县是也。五矦鲭。载薛琼至孝家贫。釆薪遇老夫。以一物遗之曰。此银实也。用西壁土种之铜盆中。当得银。如言种之。旬日生苗。再旬开花。花有银色如螺钿。及结实皆银也。高太史棫生谓余曰。西域有种脐羊。捕羊先采脐。种之厚土。至期生羊。羊伏地上。形如家畜。闻雷则脐落。此载元史云。羊可种脐。银玉亦可种也。

雍正元年诏曰。大行皇帝书笥中。检得未经颁发谕旨。以明太祖崛起布衣。统一方夏。经文纬武。为汉宋诸帝之所未及。其后继体之君。亦未有如前代荒暴淫虐亡国之迹。欲访其支派一人。量授官职。以奉春秋陈荐。朕思史记东楼。诗歌白马。后世类多疑忌。以致历代之君宗祀殄绝。朕仰体皇考 康煕 如天之心。远法隆古盛德之事。谨将大行皇考圣祖仁皇帝谕旨颁发。访求明太祖支派子孙。量授职衔。俾之承奉春秋享祀。是时朱氏一人变其姓名。作官外邑。为仇人所告。帝召见。详问其根脚。特命封国公。以奉 明祀云。

巴克什。满洲语大儒之称。清太宗时。有巴克什达海者。满洲人也。二十一死。弟子孝服者三千人。号称神人。新罗斯多含年十五。风标清秀。志气方正。时人奉以为花郞。其徒千馀人。余举以比达海之夙成。凭秉健笑曰。新罗花郞之号。绝胜理学先生。芬人齿颊。明陆琼台。天资高迈。年才弱冠。会讲东林。抠衣趋隅。立弟子之列者。一朝八百人。

明特进光禄大夫前军都督府左都督南昌刘公𬘩。字子绅。喜用大刀。重百二十斤。号刘大刀。全罗道顺天府。有烈武观。乃其壬辰东援时。视师之地也。𬘩从李提督。进剿倭酋行长于闻庆。提督还而𬘩独戍星州。入莒城。与都督陈璘合击行长于顺天海口。围曳桥十馀日。行长遁。而东师首尾七年。功最多。后二十年。死深河之役。当 皇明出师之时。𬘩请以步卒五千击倭。 神宗皇帝壮而许之。明史行长潜出兵千馀骑。𬘩遂退云者。皆诬史也。史又称杜松兵败。杨镐驰骑召𬘩。骑未至而𬘩已死云。今清天子正朝。必先宗庙而亲谒堂子。或称邓将军庙。或称刘大刀祠。中原人甚秘讳之。或曰。刘𬘩暴殁。其神甚灵。天子不亲祀。则天下大疾疫凶歉。宗庙辄有灾异不宁云。

朴松堂英。让宁大君外孙也。天资豪迈。家又富厚。年十七。入辽东。为购鹁鸽而还。余至辽东。店中所养鹁鸽。千百为群。既夕飞还。各寻其家。店中大石槽。预灌灰水。鹁鸽朝出辽野。饱豆而归。争饮灰水。皆吐豆则以饲马。

王元美宛委馀编。载女子为兵官者。若军司马孔氏顾琛母也。贞烈将军王氏。王𫷷女也。唐行营节度许叔冀部下。王氏唐氏矦氏。皆其行营果毅校尉也。陈女白颈鹅。为契丹怀化将军。独不知唐太宗追赠新罗善德女主为光禄大夫。又册真德女主为柱国封乐浪郡王。既薨。高宗赠开府仪同三司。余尝见之李德懋耳目口心书中。琉璃厂杨梅书街。与凌野高棫生饮。谈次及之。凌高诸君。颇诩博雅。

余所至多以落花生橘饼梅糖菊茶见待。皆闽越所出也。杨梅五月熟。其色赤鲜。大亦径寸。性热。多食则令人损齿云。

郑晓古言云。欧阳永叔毁系辞。司马君实诋孟子。王介甫非春秋。二程子改古大学。晦庵先生不用子夏诗序。皆不可解云。余窃有所感于此也。

人不可以自夸博雅。妄有纪述。康煕中王士祯著书最富。其笔记云。风俗通。汉有太守𩓃先井者。其自注。井音胆。 自以为姓名三字。二字不通。余尝举此语之李懋官。懋官曰。此渔洋未审耳。风俗通。交趾太守有赖先者。𩓃即赖古文。又玉海。汉有校尉赖丹者。是合赖先,赖丹二人。名为一人。如丹又井之本文。不必注音为胆。段楼酒席。语之漏明斋。漏以为懋官博雅。更胜渔洋云。

春明梦馀录。北平孙承泽著。 考其国史。高丽史。 元盛时。元孝王迁居江华岛。元无如之何。但责其不登陆而已。竟臣服于元。而终不登陆。至其子顺孝王。亲迎王主。元公主。 以元服同辇入国。观者骇愕。时从行宗室。不开剃。王责之。至其子忠烈王则宰相至下僚。无不开剃。惟禁内学馆不剃。左承旨朴桓呼执事谕之。于是馆学生皆剃发云。清之初起。俘获汉人。必随得随剃。而丁丑之盟。独不令东人开剃。盖亦有由世传。清人多劝汗。清太宗。 令剃我国。汗默然不应。密谓诸贝勒曰。朝鲜素号礼义。爱其发甚于其头。今若强拂其情。则军还之后。必相反复。不如因其俗。以礼义拘之。彼若反习吾俗。便于骑射。非吾之利也。遂止。自我论之。幸莫大矣。由彼之计则特狃我以文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