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途纪行/燕途纪行下

燕途纪行
燕途纪行下

日录○丙申。九月。

二十三日。戊辰。

晴。留别馆。表咨点检。迺行台之职。而相分后音问不通。故去夜率诸译点检表咨。类类分置。今朝衙译齐到。催呈表咨。送译官张炫，赵东立，崔振南等。赍持呈于礼部。因齿痛始服滋阴清胃丸。

二十四日。己巳。

晴。留。副使军官朴斗南从玉河馆来。传子珍寒疾极重。送两太医。看视证情。制送药物。行中方物。不时催纳。迺是清人谬习。虑有此弊。预点方物。分类层积。上馆员役不足。故通情中行。招下馆二三译。共干玆事。事毕辞归。

二十五日。庚午。

晴。留。前日凶译郑命守之在也。方物呈纳后。两馆员役。犹不敢通。今则币件未呈。而员役往来。馆夫出入。盖缘阍禁稍解。人甚便之。命守作恶。岂特斯也。穷凶极恶。古今所无。倘一追思。头发上指。

二十六日。辛未。

晴。留。独坐虚馆。孤寂万状。虽观从者奕戏。客怀难慰。又是燕京。地污水咸。食治日减。百病侵身。苦闷难记。幕僚下往玉河馆。问疾副价。来报已瘳。可幸。

二十七日。壬申。

朝晴晩阴。留。衙译齐到。催呈方物。使译舌等领纳于户部。其所捧处。非衙门。迺东华门内紫禁城外九王家。伊家籍没后。正堂为西僧之刹。大门为户部之别库。沈檀堆积于庭。珍宝充满于屋云。东华门是金阙外墙。东门紫禁迺内城也。

二十八日。癸酉。

晴。留。自离故国。长与同伴。吟咏酬唱。以遣愁怀。今各异处。久废诗律。纵免诗瘦。抑亦无赖。

二十九日。甲戌。

晴。留。明日是太庙孟冬大享。六部废坐。入清斋云。

十月

初一日。乙亥。

晴。留。大通官辈驰来。催呈别献。送户房军官李敏中，干粮译官韩之彦，女真学徐孝男等。无事呈纳。所捧处迺方物所积之库云矣。

初二日。丙子。

晴。留。朝参礼。初定初五日。更以明日进定。故衙译等始令副价行台上馆。会一行员役。习礼庭中。大通官李一善。衙译中最狞者。而皇弟固山人。因其服丧。不得行公。一善无所用事。人皆幸焉。不意百日期限已满。今忽出役。竟日坐门。苛刻太甚。阍禁严密。厨房馆夫。亦不得出入。人人蹙眉。其所作恶。无异命守。

初三日。丁丑。

晴。今日当朝参。故晓起蓐食。正冠服。副贰行台。亦已上来。早朝。随衙译等从东长安街木牌楼渡石桥。是玉河上流太液下流。到东长安门外下马。谚传门址。古为龙渊。 永乐皇帝塡土构门。渊龙怒驱风雨。陷门复渊。 永乐亦神人。收天下铜。冶炉灌锢。复起其门。渊龙降天火焚之。 永乐迺伐石西山。栋梁柱●(●字为左木右臬)。浑以石构。焚箓以镇。渊龙更不作孽。其规模至今坚致矣。由长安门右夹入。约行五十步。渡御沟石桥。桥是三跨三座。石桥上下御沟。俱植石栏。纵横峥嵘。桥北有大石狮一双。桥南又有大石狮二坐曁擎天白玉柱一双。柱最高约五丈。精雕云龙。极其壮丽。狮亦过丈。西有西长安门。亦约五十步。南有大清门。远约四百步。古额大明云。自三跨石桥。南至大清门。左右长廊连亘。俱约三四百间。西廊灾。入承天门。右夹非墙壁例规模。迺城门制度。上有九间层楼。金碧辉煌。下开三座洞门。两门间俱隔二间。所经深邃。广可廿五间。门内亦有一双擎天白玉柱。其制与门外玉柱同。从端门左夹入。制同承天。门楼为流贼所焚。尚未重构。自承天抵端门。约百馀步。左右长廊。只馀旧基。瓦砾塡满。想亦兵火后未构者。自端门至午门。约三百步。左右长廊亘连。云是各寺朝房。端门左右廊基后。午门左右长廊后。真松凤尾。极目森罗。东是太庙。西迺社稷。抵午门外少憩。其制亦同承天。当中连开三门。左右俱置掖门。迤南稍曲相向。杜拾遗晩出右掖者是也。午门是紫金城南门。上有九间层楼。从左右掖门。上曲城迤南。状如凹字形。两角构楼。疑如敌楼。自午门层楼。至两角敌楼畔左右。行阁相连。金碧灿烂。朝日初射。光耀不能正视。午门外东西排立十二象。其六具鞍。其六无鞍。其形巍巍。长过二丈。脚似大柱。耳如洪鱼。色是灰而无毛。头项直不能俯仰如猪项。然左右运用。专以长鼻。其捷如手。至于水草之吃。搔痒之事。惟鼻是用。体大目小。口生双牙。雄有雌无。雏则孕十二月而产云。东西象侧。各安二銮舆。风吹黄旛。銮铃和鸣。此汉书所谓鸣和銮也。辇路左右。各安五十面画鼓。西廊檐外。安粉石日影。久坐庭中。警跸寥寂。太阳暴照。不耐其苦。移坐西阙门内。门即西廊首门。东廊亦如是也。少顷。衙译引导。从午门西掖入迤西行。又渡御沟石桥。石栏参差。少坐贞度门石栏下。门是太和门之西掖。距太和才五六间行阁。太和门石栏下。十百蒙古齐坐。以待清主之出。太和。即 明朝皇极门也。盖清主新遭同气之丧。八蒙王偕四公主来慰。故今日设宴以待。而吾东使臣。亦令入参。公主乃弘陀始女。俱嫁蒙王。四蒙王。驸马也。四蒙王。驸马之父云矣。初来午门外。许正官三十馀随参矣。及入午门也。正副使行台中使外。正官只十三员许入。是衙门令也。俄而礼官分班引入。蒙王从太和夹门入。东方使命从贞度门入。瞻望太和殿。十丈黄屋。三级石栏。台是三层。高又五丈。日射金碧。光耀夺目。烟浮曲栏。香气袭人。殆非尘里世界。庭列天子旌旗。门排梨园雅乐。门即太和也。礼官引副贰以下。列立庭中卤薄下。导余从蒙王后。登御桥西夹桥。使坐台西。从者只徐孝男也。台上卤薄是清制。台边安十二古铜大香炉。高亦过丈。殿檐亦设箫鼓。威仪肃敬。长安门内。浑是黄屋。日华浮动。地皆布砖。尘沙不起。钟鼓和鸣。笙簧齐奏。警跸声高。清主高坐。蕃汉侍臣。鹄立成班。行朝谒礼。蒙王三人先行。余从后行礼。副贰以下。亦行礼于庭中。拜叩既毕。余从蒙王入坐殿西。细看清主状貌。年甫十九。气象豪俊。既非庸流。眸子暴狞。令人可怕。殿制。东西十一间。南北五间。摠铺华氍毹。四翼巍巍。檐用层屋。高际云霄。副贰以下。亦许上殿。副贰行台中使坐余后。正官十三坐檐外。设宴行茶。别赐羊肉一金盘于余。是款接也。其宴礼也。不行酒。乍进乍撤。左右纷纷。专无纪律。酷似华担契会。牛羊骨节。堆积殿宇。可惜神器。误归天骄。宴罢。次第以出。副贰以下从小西桥下。排立庭下如前。余随蒙王出台上。复行一叩之礼。仍由御桥西夹以下。蒙王中有识余面者。以辞致款。北人天性直朴不骄可见。华人见东方衣冠。无不含泪。其情甚戚。相对惨怜。率副贰以下。从贞度门午门出。憩曲城傍。卤薄纷纷罢出。具鞍象驾銮舆。驷马御銮驾。銮铃齐鸣。小国管见。来见天子威仪。可谓盛哉。而恨不得瞻望 明朝文物。想像之际。徒切慨惋。自殿上至午门。约四百步。从午门达长安门。亦甚敻远。终日趋走之馀。人皆困惫。不得已徐徐行步。由端门，承天门，长安门出。始乘马。从鸿胪寺，钦天监，玉河馆前。渡玉河桥归别馆。副贰入于玉河馆。

初四日。戊寅。

晴。留。闻鹰连中使金正立入来。潜送金孝源，崔振南于玉河馆。探得乡信。过午回报。始闻家 国平安之报。

初五日。己卯。

晴。留。金汝辉来谒。汝辉是龙湾右族。丁卯之兵。合家被掳。今为清主亲兵哨官。为人良善。频频来谒。暗传今行赦敕顺付之报。其喜曷量。清人孟自是。清朝文进士。稍解文字。甲午之行。以光禄少卿。陪送行旌于凤城。余亦款接。因其恳书赠别章。今陞工部科道官。委访接见于中堂。赠礼物。颇喜之。

初六日。庚辰。

诘朝微雨。晩阴。留。衙门始许买马。例品凡马。价不逾十金。马价之贱。近古所无。盖缘深处蒙古。入朝者多。数万良骥。弥满街市故耳。

初七日。辛巳。

阴。留。鹰连昨暮毕纳礼部。领来中使金正立。诘朝始上来。细闻家乡消息。羁怀颇慰。过午还馆。大通官三。衙译三。门将二。甲军二十及伺候馆夫等。俱赠礼物有差。例也。用道孔殷。盘缠罄竭。任事者颇虑回程难继。金汝辉来谒。赠礼物。详问阙中事情。渠云儿皇力学中华文字。稍解文理。听政之际。语多惊人。气象杰骜。专厌胡俗。慕效华制。暗造法服。时或着御。而畏群下不从。不敢发说。清人惑巫。元来习性。而痛禁宫中。不复崇尚。然气侠性暴。拒谏太甚。间或手剑作威。专事荒淫。骄侈自恣。罕接臣邻。不恤蒙古。识者颇忧云。

初八日。壬午。

下雪。留。燕都乃是中国之北塞。而孟冬风气。恍如吾东仲秋节候。雪未到地。便即消瀜。又不极寒。间有不着毛套者。可怪。

初九日。癸未。

晴。留。雪后寒风如刀。闭户焚香。静坐看书。是则客中雅趣。

初十日。甲申。

晴。留。金汝辉来谒。细问燕京事情。答以帝御新构天清宫。太后御慈宁宫正宫。皇后御翠华宫。椒闱寂寞。方拣东西两宫皇后。宫中贵妃一人。曾是军官之妻也。因庆吊出入禁闼。帝频私之。其夫则构罪杀之。勒令入宫。年将三十。色亦不美。而宠遇为最。其父兄赏赐累钜万。仍册封东宫正后。定日迺今月二十日也。西宫正后。拣孔王有德女四贞。册封当在岁翻。而容色绝美云。正宫则无皇子。侧室有二男二女。摠三四岁也。 明朝禁园为獐子苑。在城南二十里。周回一百六十里。一号海子里。宫殿壮丽。麋鹿濯濯。是其游玩处。今月念后。帝令禁卫。各赍四十日粮出园囿。仍猎近地云。馆中回期。似不无因此迟滞之虑矣。蒙王等。季秋旬前入京。已过三旬。例当回征。而四公主中一人。不唯琴瑟不调。见薄于其夫。带去乳夫曁管家。不告朝廷。公主怨诉是事。帝盛怒。乳夫曁管家。拟抵死罪。驸马父子。东华门外席稿待罪。公主还惧请解。以故迟留。将于望间发程。赏赐则例进马驼回赠外。银数百段数十。比前犹少。岁贡则重。赏赐则鲜。蒙人含怨。所谓例进马即半百。驼乃数十。俱是岁贡外云。军兵自入燕都。厥数倍前。而㥘于公战。不但人人侈奢惜死。又缘帝暴斩杀宿将故也。精甲五千偕妻子。隶吴三桂。镇守汉中府。精甲五千偕妻子。镇守山东临青府。精甲五千偕妻子。镇守南直。隶右真王子。亲王率精甲万馀出师。与福建郑芝龙子进功对垒未还。进功自 明朝据九江口海岛作孽。是海贼也。拥甲百万。割据福建一半。钦戴永历。不顺清朝。识者忧之。精甲万馀隶洪承畴。与永历对垒广东。三年一替。又分把要害。亦将半万。以此细算。燕京精甲。出师累万。永历建号云贵。只保境土。难望进取。洪承畴开府长沙。经略军马。对垒朱氏三吴楚越。专征伐擅生杀。吴三桂率本部辽蒙万甲。开王府于汉中。摠督军马。对垒流贼两川秦陇。专征伐擅生杀。其权拟于北朝。清师讨郑进功未平。廷议援锦州例。将征火手万人于吾东。以舟师进逼福建。帝亦然之矣。阁老巴迄以为堂堂清朝。借师外国。恐亏雄声。一用鲜师。剿清未易。适足移祸。深非护恤属国之意。力沮是事。天清宫成。礼部拟送颁赦敕使。巴又以为朝鲜年凶。诏使才归。又送敕使。断非柔远之道。大君今行。顺付赦诏为可。竟成其议云。巴将之厚吾东。岂料至斯。是关 国运。

十一日。乙酉。

晴。留。衙门始许马市送人贸骥。想必衙门出令已久。而衙译阻搪。不即来言。可痛。领鹰中使来见。日午还馆。

十二日。丙戌。

晴。今日始行下马宴。副价行台具冠服早来待候。将午。偕鹰连中使往礼部行宴。礼部在大清门东。馆宇宏敞。门有三重。长廊复阁。密密层层。老槐成行。绕围庭除。真是皇京部衙也。初抵中门外。衙译来言。余及副贰。当并入东夹。援引古例。使译改定。唯余许入正门。副价以下。仍入东夹。步抵檐楹内。大臣孙异立传清主命。一行跪闻。盖领议政李时白以下诸宰。特许赦宥。文书顺付事也。措辞致谢。欲向金阙谢恩。孙异止之曰。吾当入奏。勿行为当。如其言。只参宴礼。尚书遭父丧。左侍郞监筑城于白乡。右侍郞监赈畿辅。独内大臣押宴。是清主宠臣。盖优待也。闻六部尚书曁左右侍郞各房郞官。清汉各差一人。汉官掌规模。清官掌事务。故汉官不参宴云。日晡宴罢。从玉河桥还次。玉河馆。在玉河桥西。副价以下落后。入馆累日。牢锁之馀。载驰街市。周瞻景物。稍觉畅豁。

十三日。丁亥。

晓雾晩阴。留。

十四日。戊子。

朝雾晩晴。日午。行别宴于礼部。路由玉河馆前。副价行台曁鹰连中使待门前。随到礼部。行宴礼如式。阁老于士巨押宴。于阁老是旧时相知。开诚款接矣。

十五日。己丑。

晴。行朝参礼。未明。偕副价行台两中使诣东长安门下马。达午门外。灯烛煌煌。蕃汉齐会。日晏。清主登宝榻。余随诸王后。台上拜叩如例。副价以下。庭下行礼如仪。卤薄钟鼓摠如前。从诸王后。入坐殿西行茶。茶罢退出。副价以下。西庭行茶罢出。盖今日朝参礼。鲜蒙并许入参者。清主之幸园囿在迩。而蒙王明日发行。余亦不久当发。将一时辞退。且顷日宴时欲谢恩。孙异入奏故也。午门外少憩。东长安门乘马还馆。日过已矣。

十六日。庚寅。

下雪。留。四公主。今日离京。各归蒙地。路由馆门前。蒙王率群下驰过。橐马甚盛。公主以常服乘马。难卞上下。盛饰屋车。空而在后。其制甚丽。满朝蕃汉。随其尾以行。似是远饯驸马之规矣。

十七日。辛卯。

晴。留。行别宴于馆所。阁老管户部尚书戚巨押宴。闻此是胡中伟人。迎门以入。设宴中堂。副价行台两中使俱参。其礼如例。宴罢。送尚书于门。还入正堂。副价行台金中使辞归。

十八日。壬辰。

晴。留。有一汉人牵驯熊。入馆戏才。赠缠头。恶兽何以如是扰驯。怪甚。

十九日。癸巳。

晴。留。因眼病鍼药并施。不见效。苦闷。鹰连中使暂来。问病即还。提督主事任。是纠察东事。韩巨源死后。其代未差矣。今闻大通官李梦先被选。而未经吏部云。梦先迺宗室子也。金汝辉来谒。又问阙中事。答以东宫皇后。明日定以寡妇贵妃册封。二十一日。率新后出游獐子苑。扈往卫士三千。使裹望日粮。太后因灾避寓乾德殿。帝之游园囿。盖今仲冬之月。即前年正宫皇后。痘疫回期。以故出游。名虽游猎。实迺出避云。西宫皇后。孔有德女拣在别宫。翰林石绅女季秋选入。宠冠后宫。未知毕竟某人为后。前日所废皇后。今月因其父入朝。许以带还。其父迺帝之表叔云。衙门始挂开市榜文。

二十日。甲午。

晴。留。探问燕京周遭皇城。每一面广十里。摠计四十里。南有三座门。当中曰正阳。东曰崇文。一号海岱。西曰宣武。东有二门。北曰东直。南曰朝阳。一号齐华。北有二门。东曰安定。西曰德胜。西有二门。北曰西直。南曰阜成。摠合九门。城南又置罗城东西。制与体城无差。南北八里。摠计亦二十馀里。南有三门。东西各置二门。摠合七门。门号未详。癸巳。往赏天坛。坛在正阳门外八里。周回又将七八里矣。燕京。顺天府。金，元为都。 明初置北平布政司。 永乐徙都焉。

二十一日。乙未。

晴。留。鹰连中使来见。旋即还馆。

二十二日。丙申。

晴。留。

二十三日。丁酉。

晴。留。早朝。副价行台两中使以下。领赏于午门外。余因寒疾。未参赏赐。迺银段分等有差。将午。行上马宴于所馆。工部侍郞甫大平古押宴。平古是龙骨大侄子。只副价以下进参。盖中堂与正堂甚迩。而或恐添伤。亦未参焉。宴罢。与副价行台构出状 启草本。书未半。衙译辈促令还归。可痛。

二十四日。戊戌。

晴。留。一行归期。当在二十六日云。将午。礼部侍郞乌许以清主命来问疾。仍请留。归心不啻如箭。彼人诛求。罔有纪极。一日淹留。糜费万端。事事难便。而难违其意。行期退定廿八日。请来副价行台。昨日所构状 启草本。续其尾以成。日晩还去。

二十五日。己亥。

晴。留。鹰连中使早朝来问疾。摊饭还去。

二十六日。庚子。

晴。留。衙门始许送先来军官译官。陪持状 启发送。奉书 螭庭。仍寄家信。今玆使事。诸宰蒙宥。敕行停止。先来 启达。似有 恩典。人人希望。以故军官中。抄以随行年久者。迺前万户金汝浚，崔贵贤也。译官中定以年少堪驰者。迺前佥正卞承亨。副价军官前主簿李㴐。自玉河馆定来。是例也。金汝辉来谒。问清主母子间事。答以帝与太后。慈孝虽重。少有不平底意。则久废定省之礼。吾东叛逆明琏侄子韩逸女是绝色。曾在九王宫。今将召入九重。这等事。俱不美。然喜读书善弓马云矣。

二十七日。辛丑。

晴。留。狞风大作。天气极冷。衙门以清主命来传。风日不顺。强疾作行。必致添伤。再明发行宜当云。故明日又将未发。只自蹙眉。今岁入燕。适因寒疾转剧。天坛太液。虽许游观。竟未重临。可叹。

二十八日。壬寅。

晴。留。寒疾才少瘳。去夜再感。竟日呻吟。旅馆羁怀。益复难堪。今日是开市终日。诸译舌与众汉人。至夜咻咻。异音喧闹。一馆买卖。竟亦不利云矣。

二十九日。癸卯。

晴。早朝将发。副价行台曁领鹰中使上来偕行。从海岱门出子城。门楼无拥城。敌楼惟高。由南罗城北门出。转入路右庙屋。正冠服参饯宴。刑部尚书押宴。云是清人。宴罢。约行二里许。入路左庙屋。脱冠服驾双骖。衙译金巨军，金德之。驰来告别。以温辞慰送。寒疾不瘳。强病作行。头疼目眩。寒热往来。倘非归程。实难启行。而一出燕都。满腔欣悦。忘却呻吟。心兮欲狂。十方院少憩。晩抵通州西门。车马阗塞。仅从其隙。入馆于南罗城店舍。回忆燕馆困苦。恍如脱韝鹰。奉使燕山。不知几次。而中行辈作恶诛求。去而益甚。壑欲何可尽副。以是盘缠罄竭。侵暴非止一二。令人背疽将发。此皆凶人一善所为。盖来时。恳乞其妻娚之带来。而因嫌不许故也。况此汉素称不孝。重逞其憾于使行。节节生梗。尤极痛惋。礼部启心郞一员率大通官李一善。衙译朴孝男，金明善。为三河设宴来。光禄寺少卿一员。工部郞中一员。率博氏二。唐译一。大通官李梦先。衙译金德生，尹坚。为关上设宴来。工部郞掌柴草。三译掌护行。限关上行。馀并限凤城护行。清将二员。率甲军二十名。限关上护送。俱与一行同发。左右酬应。其欲难副。将发燕京也。衙门所赆。使价赠牛羊。正官与馔银。以故限牛庄。只给柴草。不供下程。是迺例也。是日。行五十五里。

三十日。甲辰。

晴。早发。渡潞河以冰。顷日所睹百万帆樯一空。想必趁冻前还归矣。午抵夏店店舍摊饭。暮投三河县。馆于城南客店。柴草呈纳。寒疾转剧。启心郞送一善问病。是日。朝行五十里。夕行三十里。

十一月

初一日。乙巳。

晴。留。服药。柴草呈纳。行宴礼于察院。余因病未赴。副价以下往参。礼部官。宴罢归京。启心郞曁大通官衙译等许并赠礼物有差。是例也。

初二日。丙午。

晴。寒疾少瘳。强病登途。渡滹沱河秫桥。河水半冰。巳抵邦君店摊饭。午发不由蓟州大路。从间道。晩投运流河。馆于客店。柴草自范阳运纳。燕辽道途。详观风俗。城市郊坰。往来行旅。不啻千百。而倘非大段急遽。则男女不相杂。是则上古遗风。丧制败坏。行丧专用陆象山礼作乐娱尸。葬地虽用石羊。不卜山麓。路傍卑湿处。草率以瘗焉。甚者露柩田畴。风雨所伤。白骨自枯。惜乎。 明末丧礼。奚至此极。是日。朝行四十里。夕行二十五里。

初三日。丁未。

晴。晓发渡运流河以秫桥。河流半冰。午抵枯树店店舍摊饭。晩投玉田县。馆于东关里客店。柴草呈纳。行台来问病。所经鳖山枯树之间。山角峭峻。多筑山城。云是顷者北虏入寇。村氓猝避锋铓处也。是日。朝暮俱行三十五里。

初四日。戊申。

晴。晓发。午抵沙流河店舍摊饭。暮投丰润县。馆于西门内举人曹贞望家起凤堂。主人读书山堂。其妻子款待如前。赠回礼。而盘缠罄竭。恨未如意。青丘名园。种菊虽多。乌红雪白。恨无其种。向者来时。节届季秋。起凤檐前。菊蘂争芳。缓步耽玩。丛竹傍有乌红雪白。花房丰硕。嫩蘂华烂。心欲移栽弊庐。讨求两盆。仍以种置回程。拟载以归。今来求问。则主人云。节是隆冬。若果载去。理必冻死。冬至使回还时。当至诚付运。以谢盛意云云。如其言留置。柴草呈纳。知县李尔蕙送馔卓。领来官人处。赠礼物。今日是子珍初度日也。译舌辈进酒馔云。送军官问安。兼赠还秋露。闻副厨则吾东秋露。倾尽已久。故欢甚云。是日。朝暮俱行四十里。

初五日。己酉。

晴。晓发。午抵榛子店店舍摊饭。暮投沙河驿。馆于驿丞陈必达家。柴草呈纳。刷马夫一名。乃是小儿也。病惫未步。昨夜丰润亦不达。可骇。严饬主户。偕甲军还往路上。率致行中。是日。朝暮俱行五十里。

初六日。庚戌。

晴。今日是冬至令节。贸豆煎粥。均馈一行。早发历野鸡坨。午抵范家庄忠烈祠摊饭。祠是吴三桂父死节处也。其塑像犹在。累日呻吟。服药无效。今幸差复。始跨骥蹄。爽快无比。渡滦水三流。俱以秫桥。河水半冰。夕投永平府。馆于南关里。子珍，圣瑞来问疾。柴草呈纳。是日。朝行四十里。夕行二十里。

初七日。辛亥。

晴。早发从南门入敌楼上。书观海二字。由城中行出东门。午抵背阴铺川边摊饭。护行光禄卿来谒。馈酒致款。暮投楡关店。馆于店舍。饱闻行路刷马人等攘夺市肆饼面。每欲治之。而罪人未得矣。午后途中有一汉人跪诉。迺刷马人夺食饴糖事骇甚。查出所犯人。倍偿其直。重杖八十回示行中。柴草来呈。初更。再昨所送刷马主户寻载儿夫而来。是日。朝暮俱行四十五里。

初八日。壬子。

晴。晓发。午抵大里营店舍摊饭。暮投山海关。馆于西关里客店。麻牌曁衙译车圣哲，金应先来谒问。先来军官出关日子。初吉过关云。柴草呈纳。护行大通官李梦先。性甚良顺。以故副价行台。终免驱入察院。是日。朝行四十五里。夕行三十五里。

初九日。癸丑。

朝雪晩晴。留。柴草呈纳。赴宴察院。副价以坐斋未参。余率行台中使以下往会。押宴官迺护行光禄少卿。宴是例也。而关内两处饯宴。虽相臣使行不设云矣。宴罢。归店少憩。往寻望海亭。行台两中使曁若干员役随往。独子珍未偕是欠。从西罗城南边毁处出。历二座城。并依长城而筑。两城内外。屋庐稀少。第二城西是望海楼。楼阁下有二石碑。当中向南立。皆刻佛像。东有一石碑。刻知圣楼。西有三石碑。其一迺澂海楼记。其二题咏。草法浏丽。楼上悬题曰近日。楼下悬题曰知圣。曰近日。曰澂海。曰望海。摠是楼号。画楼上下粉壁。题咏甚多。浑是有韵无律。 明末文才可知。庭下东西。俱有石碑。东曰一勺之多。西曰瀚海奇观。楼是长城地尽处防海敌楼。南临渤澥。银浪接天。北望长城。粉堞连云。气象雄壮。眼界浩荡。今古几人。能得此景。既到胜界。拟登临眺望。层楼半腐。危栏几颓。以故未果。去年登眺。已成陈迹。空叹缮修之无人也。目关至海。非祖龙之功。迺徐达所创。楼外洪涛。元非渤澥。是九河沦没处。海滨多浅。楼西筑甬道于海中。以防胡人之潜犯。自画楼至甬道。远约二百步。楼基高城址低。中置三石梯。以通其高。俱约四五丈。步下第一梯。有炮阁。竖一石碑。刻天开海丘。又下第二第三梯。始达甬道。依陴俯瞰。海色青黑。想必无底。惊波上激。城陴冰塞。东边一半。冲波所捣。已作崩颓。细审其制。驱石沧溟。因以为城。不用砖及土。专用石与灰。犬牙相制。倘加缮治。奚至颓毁。而今既不葺。将无其址。空增叹惜。独步长啸。暗想兴衰。 明季政乱。迺失人和。如此天险。铜駞草莽。孟子地利不如人和之说。诚药石之训。中原有此城池。尚不能防胡。况吾东欲以一片弹丸。沮抑獭骑。岂不难哉。少顷还抵楼下。把酒眺望。海天一色。景象万千。骚人锦肠。难尽领略。蓬岛杳茫。尘壳未脱。汉槎藏踪。秦童不返。从谁凭问。空自长吟。由山关南门入。历十字街。钟楼上题文昌阁。寻西门出归。憩客店。日将晡矣。是日。往返约十八里。

初十日。甲寅。

晴。大风。平明。前日山关主人李举人生栋外甥杨秀才烹茶来寻。赠礼物。关内护行三译两将甲军曁工部郞来辞。分赠礼物有差。是例也。晩发。从关门出山关。麻牌一人。甲军十名。衙译金应先护行。历八里堡。过望夫祠。望夫祠者。齐人姜女望夫处也。姜女之夫。十年筑城。死而不归。姜女至于此地。思望哀号。久犹不去。因化为石。人怜其节立祠云。午抵中前所村舍摊饭。暮投前屯卫。馆于闾舍。地非站。柴草不供。贸与驿骑。朝在关内。虽云天寒。不至冷冽。一出关口。狞风卷地。朔气凝天。一匝是城。寒暖之不同。何如长也。顷日刷马主户率来。见人路中致毙。想必天寒故也。是日。朝行四十里。夕行三十五里。

十一日。乙卯。

晴。半岁离乡。鱼沈雁断。乡思殊切。为得乡信。译官梁孝元限凤城骑清骑先送。盖以至使曁湾上粮馔。想必到栅故也。早发。巳抵沙河站摊饭。柴草呈纳。使渠输供宿站。晩投中后所。馆于孙都司家。虽是草覆。其制甚敞。主人是吴三桂麾下将官。九月云亡。家人服素。三桂异母兄三凤家。在东门内。年年往来。接待颇款矣。八月病逝。其子往蜀。未得存问。良亦怅怜。是日。朝行三十里。夕行二十里。

十二日。丙辰。

晴。晓发。冰渡六洲河。午抵中右所闾舍摊饭。太师范文员致仕。退老东村云。暮投宁远卫。祖大寿病死燕京。返葬西门外。新阡草绿。倘使此将裹革沙漠。岂不流芳百世。而今其寻常一冢。难免行人之指骂矣。馆于千摠家。柴草呈纳。夜主人烹二鸡来呈。例赠房钱外。又致答礼。是日。朝行五十里。夕行三十五里。

十三日。丁巳。

晴。早发。午抵连山驿村舍摊饭。暮投塔山所。馆于城外店舍。城非站。柴草不供。贸分驿骑。是日。朝行三十五里。夕行二十五里。

十四日。戊午。

晴。早发。不由杏山大路。从间途。午抵高桥堡五里许川边摊饭。未发逾三岘。渡锦州城南二大川以冰。川是小凌河上流。由西门入。号曰金晖。馆于白塔底千摠家。柴草呈纳。城是祖大寿三年被围处。三匝围基尚存。一望粉堞颓毁。当时之败。四野尽空。宜无孑遗。而今则人民满城。怪而问之。徙滦州民数千户以实云。是日。朝暮俱行三十里。

十五日。己未。

晴。晓发由子城东门。出罗城东门子城。门无号。罗城门有号曰东严。历东川边。是清人诱坑蒙兵处。白骨尚今嵯峩。征客莫不叹嗟。午渡大凌河秫桥。河边摊饭。河流半冰。鸡鸣。人马先发矣。月黑路迷。误向义州卫道者过半。天明迺返。人马疲困。自燕抵湾。居其半者。是大凌河。既渡此河。归心益切。人无不忘疲锐进。暮投十三山。馆于千摠家。柴草呈纳。是日。朝行四十五里。夕行三十五里。

十六日。庚申。

大霜大雾。午晴。晓发。巳抵闾阳驿城外村舍摊饭。大雾横亘。咫尺不辨。暮投广宁卫。馆于闾舍。柴草供呈。自燕至广。麋鹿猪獐。满载车辆。相望道路。云是胡人大猎所获也。是夜月蚀。桂影矇眬。山关甲军。替付广宁告归。分赠南草。是日。朝行四十里。夕行五十里。

十七日。辛酉。

朝阴晩晴。夜发。午抵盘山驿泽边叩冰摊饭。暮投高平驿。馆于闾舍。地非站。柴草不供。至有刈用之举。顷者出关。风日酷冽。伊后天气稍暖。幸免折绵之寒。缘高平陋隘。初拟露宿。适朔风暮紧。以故入处村舍。苦不可言。昨午到闾阳。人人皆欲仍留。以息马力。明由黑鱼口路达高平。盖取其径。而余曾惯此路。比广宁大路。虽减半日程途。其远亦将一百二三十里。短晷作行。必经夜终日。可达高平。又况这地。夏令泥浓。冬日冰程。马踬难进。百难俱备。广宁虽云迂路。每站信宿。以故不用群议。遵大路到此驿。问捷路险夷迩来。则人迹不通云。倘不拂群情。中途必致狼狈。古人所戒欲速不达者。良谓此也。是日。朝行五十里。夕行四十里。

十八日。壬戌。

晴。早发。巳抵平安堡长墙边摊饭。晩投沙岭驿城北泽边露宿。副价行台则劝送城中。泽距城才五里。冬日野处。非所乐为。而盖其沙岭村舍陋隘。天气亦不甚冷故也。聚幕下诸人。暮堤观走壕冰。夜帷爵酒烧雉。可谓客中兴味也。地非站。柴草不供。皆令刈用。是日。朝行三十里。夕行二十五里。

十九日。癸亥。

晴。晓发。午渡三叉河以冰。河边摊饭。行台来访。昨夜城中入宿者。失物颇多。泽边露处者。经宵安稳。是亦造物所猜也。晩投牛家庄。馆于东关里客馆。渡三叉达牛庄。故国渐迩。客怀可慰。下程始供。包厨可继。人皆欢悦。是日。朝行四十里。夕行二十五里。

二十日。甲子。

晴。因人马困疲留。呈下程。护行光禄少卿以猎获一獐二雉来见。回赠细烟。子珍来访。山关麻牌衙译曁广宁甲军十名。替付牛庄辞归。分赠礼物有差。例也。昨日午后。途中有一辽民驰马横过。前驱呵禁。不唯不下。丑诋而走。幕下齐愤。以突骑追之。及其穷也。拔剑挥之。反接以来。押付城将。城将证我人。重杖警众。牛庄衙译姜加富来谒。问两度先行人过庄日子。先来军官。今月初五过去。梁孝元。望日过庄云。

二十一日。乙丑。

晴。晓发牛庄。衙译姜加富曁麻牌一人率甲军十名护行。巳过耿家庄五里许川边摊饭。沙岭以北。天气不寒。野无点雪。三冬程役。仅免其苦。一渡三叉。积雪遍野。日气颇冷。人甚苦焉。何其辽左寒苦。倍于燕塞。午发到双庙子牛庄。麻牌一人为子娶妇于沈回来。路遇行旌。委传湾塞载粮夫马抵辽之奇。倘过今宵。乡信可得。人无不踊跃。暮投毕管铺。馆于村舍。呈下程。是日。朝行四十五里。夕行三十五里。

二十二日。丙寅。

阴。既闻湾人到辽。思乡尤切。欲得家信。夜半。译官徐孝男先驰以送。晓发到普觉寺前野。苍头命男获一雉。巳抵南沙河堡川边摊饭。午登首山岭。湾尹军官田士立遇徐译。始知行旌抵辽。驰到轿前。只呈邸报。乡信未及到湾故也。乡信纵云未得。详览邸报。可想 国家安宁。仍问故土耳目见闻曁渡江日子。答以京外俱泰。馀无所告。初十。渡江。先来军官等无𧏮驰过。马转滚至使。望间当到湾上云。欢动一行。暮渡太子河以冰。馆于辽阳新城外千摠家。田士立呈箕伯柳淰，湾尹金徽文状曁玉粒珍馔。均分行中。异乡饥馁之馀。尝此故国佳味。人无不欢喜。呈下程。是日。朝行四十里。夕行三十里。

二十三日。丁卯。

夜雪其滂。行旌未启。平明少霁。归心如箭。不能坐待。催驾双骖。巳抵冷井摊饭。六出满天。白昼昏黑。艰苦万状。而自汉阳抵燕山。冷井居中。巳到乡关一半。以是自慰焉。未发逾玉祥岭。渡三流河以冰。暮投狼子山。馆于千摠家。呈下程。竟日冒雪。人马饥困。明晓当逾大岭。愁虑颇深。初昏。译官梁孝元自镇东堡还来。详言至使今宿连山。明抵甜水。仍呈 天书曁家信。详悉 国泰家宁。心焉孔喜。如痴如狂。杜甫所咏家书抵万金。诚不虚矣。是日。朝行三十里。夕行三十五里。

二十四日。戊辰。

阴。迟明雪霁。早饭。晩发车辆。驾轿则迂送下路。驰抵青石岭底。岭右岩穴。木梯撑倚。是迺石雄黄掘取处。岭路从古险阻。而今则雪没马膝。以掩犬牙恶石。初行之人。未知其险。午抵甜水站北门。至使译官李馨白，金晋立来谒。入城门馆于千摠家。呈下程。至使行中人马先到。充满城中。摠是商贾。其丽数百云。商贾辈滥杂。近古所无。向晩。冬至正使尹判书绛。副使李参议晢。行台郭持平齐华来见。班荆稳话。客里愁怀颇畅。罢出。首译知事朴庚生以下。一齐来谒。丰润菊盆赍来事。分明面嘱。是日。行三十五里。

二十五日。己巳。

晴。早朝。尹判书以下来辞。从容叙别。不觉日上半竿。晩发。回瞻子俊 尹判书字 旌盖向北。自然心酸。想必子俊倍之。城西大川是急湍。冰澌涨流。驻马坡上。使幕下诸人行中驿卒。并骑以渡。巳逾会宁岭碧洞川边摊饭。积雪没马腹。晩投连山馆。馆于千摠家。呈下程。是日。行四十里。

二十六日。庚午。

晴。半夜。先送田士立于栅门。使探湾上迎候人马入来与否。早发巳抵罗将塔摊饭。暮投镇夷堡。馆于千摠家。天气极冷。下程呈纳。日晡。先来军官崔贵贤率苍头江赤。自京师驰来。呈 天书曁家信。狼山以后。频闻家乡音问。亦尝故国珍味。可慰客中愁怀。使行多人半年回槎。每有遭故者。而今幸免焉。上下俱欢。独军官洪汝汉闻丧子之报。马头一人奔母丧。最可怜也。见崔贵贤。温辞慰劳。仍问往返消息。答以初十日渡江到嘉山。李㴐落马重伤。未能达。其馀并无𧏮驰拨。十四入京。 圣心嘉悦。特馈酒食。 许以还去。金汝浚病重留京。独带江赤。十六日复离京师。以达此地云矣。将夕。子珍，圣瑞来贺 龙楼万安。以京来柑橘青鱼银鱼为肴。湾送香醪。满酌至醉。是亦塞外难得境界也。画角二吹。人马发行。行中严令。禁其先行就店。而人多不遵者。深可愤叹。今日暗送军官金汝老。捉潜行先到者十四人重杖。员役中以不能制奴。或有受杖者。是日。朝暮俱行三十里。

二十七日。辛未。

晴。早发。巳抵八渡河第七流边摊饭。以冰渡。护行光禄少卿来谒。以酒果慰送。未渡瓮北河以冰。晩投镇东堡。馆于千摠家。呈下程。是日。朝行四十里。夕行二十里。

二十八日。壬申。

晴。早发。巳抵白雁洞川边摊饭。田士立回报。白胜润领义州夫马到栅外已过四日。因城将不许。未得入栅云矣。晩投凤凰城。馆于旧主人阁氏麻牌家。主人烹鹅款接。赠礼物。呈下程。送译舌徐孝男，梁孝元。开谕城将。使入栅外人马。日晡。白承润领夫马来谒。 大殿别监韩立随来。传天书曁家信。又有 赐物。拜手祗受。分与同伴。光动一行。 异数鸿恩。种种铭骨。护行光禄少卿等许所赠礼物湾尹照例入送。故差等分与。颇喜焉。牛庄护行衙译姜加富甲军十人曁凤城守将许分送礼物。亦例也。将暮。凤城衙译日隐金博氏二人。持义州清译阴城发所书。春秋开市。不许用钱。又禁吾东商贾潜持钱文文书来言曰。钱文曾前所用。少无拘碍。湾尹一朝防塞。俺等岂无作为之事。勃然而去。虽是恐喝之言。辞气甚狞。阴译所书。盖 朝廷分付。而清人大利。想难防也。是日。朝行三十里。夕行二十里。

二十九日。癸酉。

晴。晓发约行八里。副使陪行堂上译官朴而嶻驰来告急曰。先来军官李㴐奴。焰焇潜载车辆。雇来车夫迺通远堡人。因不善待。告讦城将。事将发矣。愿思长策云。而事端已发。无以善后。只待侥幸。又行五里至栅门。则先到人马。俱未得出。盘桓屯聚。乃卸轿于门前。城将手持焰焇小块曰。今因告讦。禁物已捉。一行卜物。决不可不一倂搜验云云。其困已极。到此地头。计无所出。只以温辞开喩之际。先出人马。大被搜验。无异白刃相接。禁物多露。列书名目。将报燕京。人人莫不失色惊惶。罔知所措。余以为近年所无之规。不可任彼创开。一边挥却人马。卸鞍炊饭。以掩其迹。且送译舌。严辞卞斥。而终不少挫。益肆凶狞。令人不胜骇愤。被捉刷马夫五汉。乃于轿前。遽加重杖。不复与彼人接话。光禄卿及城将看此不平底辞色。还自不安。缓其搜挟。计出人马。和色来慰曰。此物虽是禁令。皮张熟正。金银吹炼。率是要切。厥罪非重。唯冀勿虑云。更与光禄卿作别。赠以上品银妆刀。挥鞭出栅。此必湾市馀祟。横及使行。其怒甲移乙之状。尤极痛叹。五罪人。使差员煕川倅押去。午抵大龙山摊饭。大同邮卒牵两马以谒。今朝景象。尚今思惟。毛发上指。此实辽行二十年所未有之辱境。见捉五汉。杀之无惜。朝者搜验。子珍奴被捉。余仅以周旋矣。子珍委来恳谢。圣瑞继到相议。上通事崔振南以行中潜持不能发告之故。决棍十度。虽缘体例行罚。岂独渠罪也。十数年来犯禁。今始发觉关西。阴雨之戒。亦恨疏漏。暮投柳田露宿。义州中军张友吉。同知朴希复。弥串佥使张士敏。干川权管金寿昌。前权管金俊哲。来谒湾上。火手呈两獐。初昏。子珍来访野幕。适天气不冷。烧獐汤酒。接膝稳话。夜深迺罢。是日。朝暮俱行三十里。

十二月

初一日。甲戌。

朝雪晩阴。人马夜发。清马三匹。忽然见失。四面蓬蒿。必无盗贼。可怪。晓发。午抵甲木石碑边摊饭。呞马人等。汤站山谷。寻失马以归。并施棍警责。白马定配人金振昌。是曾前管下吏胥。来谒栅门。被捉罪人中正犯二人逃避。故次犯二名。移充五数。以致日夜呼冤矣。正犯今始查得。次犯二名放释。已近故土。归心愈促。冒雪启行。申渡三江以冰。过涉差员中江北玉江万户李国立。南方山万户金胤晟。鸭江北水口万户金千镒。南麟山佥使权震鸣。江岸湾尹金徽。率仪物以待。搜点回还夫马。由龙湾南门。入馆于龙湾馆。半年异域。吃苦万状。复回故土。把酒宽怀。这间喜幸。不言可知。各务差员则清北都差员定州倅金镜。支应差员宣川倅郑汉骥。驿马差员鱼川督邮金澄站。上出待即泰川倅洪儆禹也。偕副价行台。议构 启本。犯禁罪人。牢囚湾狱。因回湾 启本拨便奉书 螭庭。仍寄家信。不觉晨鸡再鸣。是日。朝行四十五里。夕行三十五里。

初二日。乙亥。

晴。留。早朝。鹰连中使金正立先行。苍头得民，江赤，孝仁。骑拨先去。昨日犯禁罪人。虽已 启闻牢囚。人心不淑。若延时日。必生脱身奸谋。故招致湾尹。使捧侤成案。率皆服罪无他辞。使马监军官，工房军官。点检帷帐杂物及清马。卞其去留。去者去。留者留。将午。军官洪汝汉因子丧告情先去。去留之怀颇怅。今年适少阳司天。天气不冷。以故万里征役。幕下诸人。俱免疾𧏮是幸。独刷马夫一名。病殁关外。可怜。而比前论之。一人之死。亦云幸矣。余在燕山。重罹寒疾。仅得苏瘳。惟咳嗽失音。到辽始愈。想必不服水土而然也。节度使送裨问安。巡察使驰裨寄札。修复书。付送黄柑。

初三日。丙子。

朝雪暮晴。天气极冷。晩发。午抵所串馆点午。府尹金徽出待。稳话相别。军官金汝老等辞退。夕投龙川府。馆于良策馆。府使李廷立病剧未迎。云山倅金国标出待。日晡。先来译官卞承亨驰拨下来。传家信。仍云。十六臣尽得解释。北使又停。朝廷极欢。满朝诸宰。寄语致谢。先来三人。俱蒙 恩典。滥跻顶玉之班。独李㴐因落留未参焉。崔贵贤，卞承亨。俱以白徒。一朝骤陞。貂玉灿烂。亦其数也。十六臣。即领相李时白。左相具仁垕。右相沈之源。吏判郑维城。户判李时昉。礼判李厚源。兵判元斗杓。刑判申埈。参判金汝钰。参议睦行善。工判李澥。知义禁申翊全，吴挺一。都承旨李行进。大司宪李时楷。大司谏赵珩也。是日。朝行三十五里。夕行五十里。

初四日。丁丑。

晴。晩发。巳抵铁山府车辇馆点午。主倅金益厚。价川倅崔后宪出待。五里程马蹶。杖驿吏。仍令换把。夕投宣川府。馆于林畔馆。宁边府使柳汝𣛀偕主倅郑汉骥出待。曾闻宁边圣庙碎毁之变。详问于柳。则其言与入去时龙义火龙之事同。可怪。各务差员中。支应差员不甚紧关。故以主倅代差是任。许令落后。进夕馔。杯盘丰侈。推问礼房军官。仍却之。方忝厨院之任。欲燔精白 御器。入燕时。求白土于主倅矣。今主倅精硏廿袋以进。其莹如玉。宣土之名于国中。信不虚矣。是日。朝行三十里。夕行四十五里。

初五日。戊寅。

乍阴乍晴。午洒霰雪。晩发。巳抵郭山郡云兴馆点午。主倅任翊夏。殷山倅康时省出待。夕投定州牧。馆于新安馆。德川倅洪锡武偕主倅出待。日晡。禁军驰拨下来。传 天书家信曁柑橘 赐送。分与同行及各务差员。荣光倍品。即修上复书。兵使送裨问安。答送。巡相驰裨寄信。修复札。是日。朝行四十里。夕行三十里。

初六日。己卯。

洒雪。晩发。巳抵纳清亭点午。是定州地。主倅来供。主倅金镜以都差员。限密城当为陪行。闻以丧馀迫近甚闷云。许令落后。夕投嘉山郡。馆于嘉平馆。主倅洪有量偕甑山倅李烃支待。是日。朝行四十五里。夕行三十里。

初七日。庚辰。

晴。晓发。过大定江以冰。博川郡守崔克隽来谒。抵息浦后岘。清南都差员宁远倅许兴善。支应差员阳德倅金兴祖来谒。渡清江以冰。江之北岸。节度使李枝馨迎候。午由安州府南门。入馆于安兴馆。巡察使柳淰。江西倅李德夏出待。通判闵点中重试科。为荣亲已往。北伯营兼任肃川倅南淑来候。许以先往。本站巡使。相会叙情。仍请先往箕京。盖殿最当头故也。清南驿马差员大同督邮金以镜。因臂肿递改。鱼川督邮。理当其任。而亦令归驿。以阳德倅代行其任。是日。行五十里。

初八日。辛巳。

晴。早发。午抵肃川府肃宁馆点午。咸从倅尹世献偕主倅出待。暮投顺安县。馆于安定馆。慈山倅李必馨偕主倅沈之淹出待。慈山下人。未及出站。事多不齐。囚治。随陪苍头孝仁。自湾骑拨先行。因渠私事。留于此地。今始告归。寄家信。军官洪汝汉。许令先归。过其子葬矣。行中缺员。事多苟艰。驰拨。使之停行来现。是日。朝暮俱行六十里。

初九日。壬午。

晴。晩发。逾并岘。历箕子墓。墓在锦绣峰底。苍松郁郁。午由平壤府普通门。入馆于大同馆。巡使曁都事李曾延候。通判崔宽支待。站官龙冈倅李齐运递罢。吏民出待。今日是 长陵国忌。塞外又逢 讳辰。独坐孤馆。空怀霜露之感。巡使率子以升，以井，斗温曁其孙来见。斗温与其孙。并稚儿也。龙湾状 启陪持。今夜始还。传家信。是日。行五十五里。

初十日。癸未。

朝雪暮阴。大风。留。今日是余初度日。亦行台晬辰。向晩。巡使略设杯盘来慰。圣瑞曁都事通判参席。子珍以祖忌未果。上烛酒酣。姑令座上诸客。把杯留待。偕主人往上衙谒内室。嫂氏以别馔款待。尽情痛飮。还归馆舍。独通判在席。行台与都事。使酒相哄而散。巡使招幕下诸人。劝酒以罢。箕京设酌。是迺胜事。而因余重服。红妆退却。小童行杯。是亦欠事。

十一日。甲申。

晴。早发到大同江。巡使上画船把酒以饯。冰坚未运船。可叹。握手相别。乘雪马以渡。驾双骖驱长途。沿江画图。已作参商。午到中和府生阳馆点午。主倅李洽。三登倅韩复一出待。暮投黄州府。节度使郑擑延候于乡校前路。由西门入馆于齐安馆。巡察使任义伯。都事宋时喆。都差员丰川倅李箕男。支应差员黄州通判具崟。驿马差员青丹督邮李贞亨出候。安岳倅徐弘履偕主倅支待。医员卞尔珩。于中和境。失满载卜马。苍黄还去。景象不佳。初昏。巡使略备酒果来慰。把杯叙怀。夜未半。忽有鸡鸣声。怪而问之。座中人皆言如是者累日。是亦变异。箕伯送裨。以书问安。即修复札。关西驿骑递归。海西驲骑始把。是日。朝行五十五里。夕行六十里。

十二日。乙酉。

阴。巡使都事曁都差员。支应差员。并许落后。皆有事故故也。早发。渔沙旷野。骥蹄如飞。幕下诸人。独数骑追来。馀皆未到。少憩舍人岩。查落后者。使军官辈执杖戏棍。受罪者咸以马不前为辞。甚哂。午抵凤山郡对凤轩点午。长渊倅权井吉。松禾倅崔时卨偕主倅李后奭出待。未发。申到剑水馆秣马。殷栗倅严圣耇出待。文化倅李翂。长连倅李元穉。俱有事故。独吏民出待。长渊，凤山两邑宰。以兼官来察。日将西催发。行旌至土桥。已就黄昏。把火戴月。初更。抵瑞兴府。馆于益损堂。新溪倅安廷煜。载宁倅金兴运。偕主倅支待。主倅金景恒以病未候。吾东八路。独海西有地陷为坑处。间或其深不测。谚称禾如孔。瑞兴境内偏多。今玆夜行。有一驿卒。误落仅出。可呵。烛下裁乡信。付拨便。是日。朝行四十里。午行三十五里。暮行四十里。

十三日。丙戌。

阴。晩发逾车逾岘。礼郞吴以翼奉宁边新构乡校还安香祝以去。故少避林薮间。午抵葱秀山客馆点午。信川倅柳晋三。遂安倅柳桢。兔山倅郑暹出待。葱秀名闻中华。果是胜地。削壁围绕。苍松落落。中有层岩作窟。窟之上巓。甘泉涌下。三派作条冰。西南丰凶。因其长短以占。今年则东条最长。中条为次。西条甚短。人谓明岁东南丰登。西北不稔云矣。未发到平山山城底。曾闻城是卞韩古都。形胜奇绝。中有壮节公申崇谦铁像。送译官卞承亨，写字官刘义立等。历览以来。则山城东临猪滩。西当大路。四无对峰。不啻景致洒落。形胜无双。精舍东果有壮节公庙。庙有正堂中堂。外绕墙垣。正堂中安申崇谦像。左右安卜智谦，庾俭弼像。皆铸以水铁。三人摠是丽朝开国元勋。独崇谦平山人。而庾卜两将。地望相齐。故乡人立庙。并享三人于此。年代既远。蓬蒿满基。后裔相国申景禛。都尉申翊圣。舍施重修云矣。暮投平山府。馆于水丰馆。延安倅沈之汉。谷山倅尹宗之。偕主倅郭之钦出待。金郊督邮吕孝曾出候。是日。朝行五十里。夕行三十里。

十四日。丁亥。

晴。早发。渡猪滩木桥。滩流半冰。午抵金川馆。主倅李廷相出待。海州倅金鋿。白川倅郑荣汉。俱新差未赴。吏民出待。未发到青石洞。畿驿差员桃源督邮黄道光来候。盖有戚分故也。抵迎宾馆墟。畿伯赵珩。留守崔惠吉。经历李时馠。都差员丰德府使赵汝秀延候。至普正门基。掌务朴爱源。陪吏王仲益等。自京来谒。仍呈家信曁邸报。暮投开城府。馆于东别馆。卜者许仁信来谒。因拨便。中和倅报卞医卜物推得消息。是日。朝暮俱行五十里。

十五日。戊子。

晴。晓发。不入长湍府。历立碑隅客店。逾二大岘。渡蛏浦以冰。坡州倅闵晋亮来候。逶迤 长陵火巢外。渡云川桥入洞口。由大泽边。直抵红门外帷幕。具冠服展谒。午还斋室点午。行中数多驿卒。半不能供招。责主倅杖乡所。未发由梨川路。过坡州。直向碧蹄。盖日短路远。长坡两州曁 陵所俱秣马。则势将犯夜。故嘱方伯。坡州支应。移待陵所。越过两州。是不得已也。抵广滩。福宁出来。卸轿相见。恍如梦里。逾惠任岭。旧日偏裨前郡守申晋翼及苍头等来现。暮投高阳郡。馆于碧蹄馆。主倅柳后圣支待。是夕客馆。辛勤来迎者。即教官黄潞。旧日偏稗 （注：疑误书裨字为稗） 柳柽，金马龙。柳即原任摠兵。金即折冲也。译舌边诚吉等十数人。摠是曾前燕行带去者也。交河县监吴挺柱持酒果夜话。军官洪汝汉之杨州新 命。季父凶讣。一时偕到。告以先行。何其哀乐交至。 春宫别监奉 玉音来。问行路安否。稽首以答。是日。朝行六十里。夕行六十五里。

十六日。己丑。

晴。朝发登介伦岘。过 昌陵。知旧少长。旁午道途。抵延曙馆后。具左尹仁墍。其子都事镒来慰。逾绿磻岘。天部亚卿吴挺一。春坊辅德吴挺垣来待。班荆叙怀。渡弘济石桥。所掌各寺下吏迎谒。入弘济院。庆平君曁诸宗俱来。慰问征役。少坐酬应。所按诸寺郞官。齐进投刺。进到京营官舍。整冠服以行。副价行台曁各务员役。逐队以进。入敦义门。过钟楼故里。物色触目如旧。回思仲秋别时情怀。还觉泪潸。仍诣 阙入 侍。仰陈行路艰辛。使事颠末。罢归骆洞。西日半竿。稚子迎门。是日行四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