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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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阴云墟散人李本天根氏辑

  甲申(一六四四)八月丙辰朔

  福王拜高倬为兵部右侍郎(倬,字枝楼,忠州人,天启五年进士。崇祯十六年,历官右佥都御史,提督操江)。

  改练国事兵部左侍郎。

  起侯峒曾为左通政,辞不就(峒曾,字豫瞻,嘉定人;给事中震旸子也。天启五年进土。崇祯末,官顺天府丞,未赴而京师陷)。

  曲阜故副史孔闻诗里居,大清敦逼至京。闻诗佯为青盲,上吏部堂阶,颠仆不起;乃免归。箨冠野服,不遵时制;所著帽,珰缀一崇祯钱(闻诗,字过庭,至圣第六十代孙。天启五年进士)。

  宜兴两氿见古井街衢,舆马通行;五行家云:主兵疫。义乌中天虹见,两头见丫(一作开丫)。山荫野羊入城。

  马士英疏劾光时亨等。时举朝以“逆案”攻阮大铖;大铖憾甚,及见北都从逆诸臣有附会清流者,因倡言曰:‘彼攻“逆案”,吾作“顺案”与之对’(以李自成为国号曰“顺”也)。士英遂劾‘给事中光时亨力阻南迁,身先从贼。庶吉士周锺,劝进未已,又上书劝贼早定江南。其伯父应秋、维持,皆魏忠贤鹰犬;锺复为贼忠臣。枭獍萃一门,逆恶锺两世,宜加赤族之诛。今其胞弟铨,尚厕衣冠之班;从兄镳,俨然寅清之署:均当从坐,用清逆党’。疏入,锺、维持俱被逮。铨,锺从弟也,官萧山知县;因言:“镳与种有隙,私刻“燕中纪事”、“国变录”诸书,伪撰劝进表、下江南策,指锺为之,致臣家、臣邑不能洗从逆名。且镳倡异谋,罪在社稷’。诏所司并勘(锺,官庶吉士;自成陷京师,锺降贼徒,顾君恩荐之牛金星,用为检讨。贼败南归;或传其劝进表、急下江南策,远近切齿)。

  士英疏中,并言‘从逆诸臣,强半素称正人君子之流’。礼科袁彭年驳之曰:‘从逆姓名,传播不一。在枢辅义愤填胸,或不觉言之偶激。然恐佥人乘间,阳为正人口实,阴为逆党解嘲;甚且借今日讨逆之微词、为异日翻逆之转语,不至握国是而倾善类不已:则其害有不可胜言者。夫从来善类所归,间杂匪德往往有之。东京盛名,岂无逃死之张俭;元佑锢籍,亦有巧免之元章。惟是温公一信蔡伸,而绍述之祸旋起;唐室一进逢吉,而兴复之业不终。孔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历观往事,斯言诚千古定案;今日何独疑之’!

  朱统■〈金类〉复劾姜曰广五大罪:一、引用东林死党郑三俊、吴甡、房可壮、孙晋,把持朝政;以刘士祯为通政司,沮遏章奏;以王重为文选司,广植私人。二、篡逆。令杨廷麟出剧盗南京狱,交联江何大侠与奸弁日窥南部声息,非谋劫迁,则谋别戴。三、庇从贼诸臣。四、纳贿。五、奸媳。请并士祯、重、廷麟及刘宗周、陈必谦、周镳、雷演祚,俱置之理。疏入,给事中熊汝霖、总书袁继咸不平,抗疏论列;不报。统■〈金类〉素无行,士英啖之以官,使击曰广。

  马士英欲去史可法,独居定策功;刘孔昭亦欲去可法,专任田仰。阮大铖怨曰广,欲并去之。于是大铖属草,使■〈金类〉上之。高弘图票拟究治;帝御便殿,召辅臣入,厉声曰:‘统■〈金类〉是吾一家,何重拟’!且责弘图召可法为非是。弘图抗辨,士英默无一言。帝每语,必左顾田成,明有指授者。弘图、曰广俱引罪。

  礼科袁彭年据祖制争之;疏言:‘中尉有奏,请光令长史司具启,亲王参详可否,然后给批赍奏。若候考吏部,则与外吏等,应从通政司副封进。今何径何窦,直达御前?微刺显攻,捕风捉影;陛下宜加禁戢。臣,礼垣也;事涉宗藩,皆得执奏’。

  吏科熊汝霖言:统■〈金类〉含血喷人,不顾拔舌。如此不驳,朝官设言官何用?

  通政司刘士祯言:曰广劲骨戆性,守正不阿;居乡立朝,皆有公论。统■〈金类〉何人?扬波喷血,掩耳盗铃,飞章越奏,不由职司;此真奸险之尤,岂可容于圣世!

  初二日(丁巳)

  福王亲祀先师孔子。

  命惠王居广信。

  命杨鹗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督川、湖、云、贵、广西军务(鹗,崇祯四年进士,武陵杨鹤从弟)。

  户部侍郎贺世寿流言:‘刑赏宜慎,如吴三桂奋勇血战,李、郭同功;拜爵方无愧色。若夫口头报国,岂其遂是干城;河上拥兵,曷不以之敌忾!恩数已盈,勋名不立,冒滥莫甚’!

  筑板矶城为西防。初,左良玉之起,由侯恂。恂,故东林也。迨马、阮用事,虑东林倚良玉为难,谩语修好而阴忌之;乃筑板矶城为西防。良玉叹曰:‘今西何所防,殆防我耳’。

  工科李清请恤彭管、顾铉、李逢申等(按铉等皆被闯贼拷死者)。

  逮周镳。

  镳于先帝时,官南京礼部主事,建言削籍;与原任山东佥事雷演祚等,高白标榜而痛抑“逆案”中人。阮大铖恨之刺骨,因于统■〈金类〉劾曰广疏中并攻二臣。盖演祚为曰广庚午所取士,马士英欲借此迫弘图、曰广去,遂票旨逮问。

  逮陈必谦。

  吏部尚书徐石麟入朝,奏陈‘省庶官、慎破格、行久任、重名器、严起废、明保举、交堂廉’七事。褒纳之。

  遣行人洪维翰督催钱粮。

  赠张焜芳太常少卿,予祭葬(焜芳,会稽人,崇祯元年进士,官给事中。十六年正月北上,抵临清,遇大清兵,被执死)。

  赠恤故御史王道纯(道纯,字怀鞠,蒲城人,天启五年进士。李自成陷蒲城,抗节死)。

  赠恤故参政田时震(时震,富平人,天启二年进士。崇祯十六年,贼陷富平,授以伪职,不屈死)。

  户科熊汝霖疏言:‘臣窃观目前大势,无论恢复未能,即偏安尚未可必;宜日讨究兵饷战守,乃专在恩怨异同、一二人之用舍。始以勋臣,继以方镇;固圉恢复之术全□不讲,惟舌锋笔锷是逞。近且以匿名帖逐旧臣,以疏远宗人劾宰辅。继又中外纷纷,谓将复厂卫矣。辅臣姜曰广忠诚正直,海内共钦;乃么么小臣,为谁驱除?听谁指使?且闻上章不由通政,纳揭当在何途!内外交通,神丛互借;飞章告密,墨敕斜封,端自此始。夫厂卫树威牟利,小民鸡犬无宁日。先帝止此一节,未免府怨。前事不远,后事之师。且先帝笃念宗藩,而闻寇先逃,谁死社稷?保举换授,尽是殃民。则今何以使跃冶不萌而维城有赖?先帝隆重武臣,而死绥敌忾,十无一、二;叛降跋扈,肩背接踵。则今何以使赏罚必当而惠威易行?先帝委任勋臣,而官舍选练,一任饱扬;京营锐卒,徒为寇藉。则今何以使父书有用而客气是屏?先帝倚任内臣,而小忠小信,原无足用;开门延贼,众口喧传。则今何以使柄无旁操而恩有余地?先帝擢用文臣,而边才督抚,谁为捍御?超迁宰执,罗拜贼廷。则今何以使用者必贤而贤者必用。知前日之所以失,即知今日之所以得。及今不为,将待何时’!疏奏,停俸。

  予王铎弟镛、子无党俱锦衣卫指挥使世袭。补青浦知县陈镳为中书舍人(镛、无党与镳,俱翼卫有功者)。

  起前督丁魁楚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督河南、湖广军务,巡抚承德、襄阳等处(魁楚,永城人;启睿从父也。崇祯七年,擢兵部右侍郎,总督蓟辽、保定军务。九年,下吏,放还)。

  魁楚以失机遣戍五羊。十一年,助饷三千,回籍。适永城在籍总兵刘超以私仇杀丁艰侍御魏星琦,豫按王汉奉旨往勘,超又一箭毙之城下;遂率家丁劫众乡绅,勒魁楚为之上疏讼冤。魁楚计款之,阴遣子弟兵布置四面,用铁网遏超身,擒之,解京献俘。魁楚叙功复职,督理归德屯政。马士英与之同年,起之。

  初五日(庚申)

  加史可法少保兼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高弘图太子少师文渊阁大学士、姜曰广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马士英太子太师武英殿大学士、王铎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予荫有差。弘图入阁先于士英;士英加太子太师,遂位弘图上为首辅,弘图改兼户部。

  追谥沈懋学“文节”(懋学,万历五年进士第一,官修撰。吴中行疏论张居正夺情,廷杖;懋学疏救,格不入,遂移疾归)。

  平湖监生陆浚源为兄原任兵部员外郎陆澄源奏辨词牵国本三案并诋光禄卿许誉卿,通政司刘士桢特疏驳之。誉卿亦疏辨云:‘当年诸臣以翼戴光庙为正,今日诸臣以翊戴皇上为正;均从伦序起见耳。光庙母子无间,先帝身殉社稷,何嫌何疑?而小人无端播弄,假手于浚源。先帝久任温体仁,养寇酿祸,使得生荣死宠,窃谥“文忠”。皇上追削,万口称快;浚源乃满口颂其平章之功。甚矣!若辈之敢以奸党欺皇上也’。

  初七日(壬戌)

  诏复东厂。袁彭年疏争,调外;刘宗周力言其冤。

  帝命锦衣都督冯可宗遣役缉事。礼科袁彭年疏言:‘高皇帝时,不闻有厂。相传文皇帝十六年,始立东厂,命内官主之;此不见正史,惟大学士万安行之,亦不闻特以缉事着。嗣后一盛于成化。然西厂汪直,逾年即罢;东厂尚铭,有罪辄斥,当时不得称纯治矣。再盛于正德。丘聚、谷大用等相继用事,皆倚逆瑾煽虐,酿十六年之祸,天下骚然。三盛于天启。几危社稷,近事之明盐也。自此而外,列圣无闻。夫即厂卫之兴废,而世运之治乱因之。顷先帝亦尝任厂卫访缉矣,乃当世决无不营而得之官、中外自有不胫而走之贿。故逃网之方,即从密网之地而布;作奸之事,又资发奸之人而行。始犹帕仪交际,为人情所有之常;后乃脏贿千万,成极重莫返之势:岂非以奥援之途愈秘而专、传送之关愈曲而费乎?究竟刁风所煽,官长不能行法于胥吏,徒吏反可以迫胁其尊上’。疏入,马士英票旨,责其狂悖沽名,着降三级调外。遂谪浙江按察司照磨。

  吏科熊汝霖疏言:‘厂卫之害,横者借以树威,黠者因以侔利;人人可为叛逆,事事可作营求。缙绅惨祸,所不必言;小民鸡犬,亦无宁日。先帝十七年忧勤曾无失德,而一旦受此奇惨;止有厂卫一节,未免府怨臣民。今日缔造之初,如育婴孩,调护为难’。疏入,内批‘重处’。

  江南巡抚祁彪佳疏言:‘洪武初,官民有犯,或收系锦衣卫狱;高皇帝见非法凌虐,焚其刑具,送囚刑部:是祖制原无诏狱也。后乃以罗织为事,虽曰朝廷之爪牙,实为权奸之鹰犬。举朝尽知其枉,而法司无敢雪;惨酷等来、周,平反无徐、杜:此诏狱之弊也。洪武十五年,改仪銮司为锦衣卫,端掌直驾、侍卫等事,未尝令缉事也。永乐间,设立东厂,始开告密之门;无藉凶徒,投为厮役。飞诬遍及善良,赤手立致巨万;招承多出私拷,怨愤充塞京畿。欲绝苞苴,而苞苴弥甚;欲清奸究,而奸宄益多:此缉事之弊也。古者,刑不上大夫。逆瑾用事,始去衣受杖。刑章不归司败,扑责多及直臣;本无可杀之罪,乃加必死之刑。血溅玉阶,肉飞金陛;班行削色,气短神摇。即恤录随颁,已魂惊骨削;朝廷徒受复谏之名,天下反归忠直之誉:此廷杖之弊也’。疏奏,大学士姜曰广拟俞旨,群奄共挠之。大学士高弘图力争不得,遂乞休。曰广疏曰:‘缉事不除,宗社且不可知,何厂卫之有’?乃命五城御史体访,而缉事官不设。

  是时,廷议复设厂卫,人心皇皇。彪佳疏入,弘图票拟禁革,发改票。弘图曰:‘发改不由朝廷,何人主持,使正论不容若此’?帝切责之。王铎曰:‘吾辈志在报国;若苟且因循,害民误国,腕可断,此旨不可改也’。因具疏言:‘国家新造,人心易涣,当以安静为主;厂卫应行禁止’。曰广揭称:‘臣所守者,朝廷之法度、一官之职掌;臣死不敢奉诏’。

  以贺世寿为户部尚书,总督仓场。

  行人庄则敬自言曾事福恭王;命与考选。

  黄鸣俊入勤,兵抵京口,与防江兵相击斗。士英以统■〈金类〉言为信也,亦震恐。

  初八日(癸亥)

  叛将陈永福为贼守太原,杀晋府宗室殆尽。初,永福守开封,射李自成中目。及自成陷山西,令白广恩谕之降。永福惧诛,意犹豫;自成折箭为誓,乃降。封伪文水伯。

  “成仁录”云:永福为贼太原防御使,患宗人繁盛,阴令伪将分捕杀之。八月八日,城昼扃,大索;得晋府宗室千余人,杀之海子堰。又有故河南道监察御史韩文铨者降贼,授伪太原节度使;捕晋府宗人四百余人,械送西安,一日杀之。怜慎钲老,释之。慎钲大呼曰:‘吾晋府宗人已尽,义不独生’!贼并杀之。

  福王以叶廷秀为光禄寺少卿。廷秀,濮州人,天启五年进士。崇祯时,官户部主事;以论救黄道周,廷杖遣戍。十六年复官,未上。解学龙疏荐,内批升都察院堂上官;马士英恶之,抑授光禄少卿。

  初九日(甲子)

  张献忠陷成都,蜀王至泭及妃、夫人以下皆遇害,抚按龙文光、刘之勃等皆死之。文光,马平人,天启二年进士。以川北参政,擢右佥都御史,代陈士奇巡抚四川;闻命,与总兵官刘佳引率兵三千,由顺庆驰赴之。部署未定而贼至,与巡按刘之勃、建昌兵备副使刘士斗、川西分巡副使张继孟、成都兵备副使陈其赤、四川佥事陈孔教、蜀府左长史郑安民、成都监纪同知方尧相等分陴守,总兵官刘镇藩出战而败。贼穴城,实以火药;又刳大木长数丈者合之,缠以帛,贮药向城楼。之勃励众奋击,贼却二、三里,皆喜;以为将去也。明日黎明,火发,北楼陷,木石飞蔽天,守陴者皆散;贼遂入城。蜀王率妃妾自沉于菊花井;镇藩突围出,赴浣花溪死;佳引自沉于浣花溪,文光被杀于万里桥。贼以之勃同乡,欲用之。之勃要以不杀百姓、辅立蜀世子,不从;遂大骂贼,贼攒箭射杀之。其赤投百花潭死,尧相被杀于万里桥;继孟等被执,幽之僧寺。士斗,字瞻甫,南海人,崇祯四年进士;官成都府推官,摄府事。之勃促之行,士斗曰:‘安危生死,与公共之;复何往’?城陷,被执;见之勃与献忠语,大呼曰:‘此贼也,公不可少屈’!献忠怒,命摔以上。士斗又返顾之勃,语如前;遂阖户被杀。蜀府左长史郑安民,不屈死。

  成都初闻贼警,蜀王谋迁于滇,刘之勃持不可;内江王力与之争。六月十三日成行,守门卒汹乱,辎重、妇女有被掠者;王乃止。是日,大雨雹,雷震王寝殿。七月,新抚龙文光与刘佳胤率兵至,谋设守;诸王、大姓逸去者已半。至是,贼骑兵从资阳,水师从洪雅、新津薄城下。佳胤出战,大败。贼四面纵火,文光急遣人往灌县决堰水注锦江,以益城濠。初九日,大雷电,雨如注,守阵者不能立。贼火攻西北陬,锦江楼遂崩。不逾时,灌县之水至而城已陷矣。

  士斗阖署自焚,妾张氏与幼子晋及女婢同死者二十二人。蜀人方被屠戮,不顾其家,犹争趋其署救火。

  之勃骂贼,献忠手刃之,血如白膏。福王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之命,路阻未达;之勃竟不及闻。

  献贼尽驱文武将吏及军民男妇于东门之外,将戮之;忽有龙尾下垂,贼以为瑞,遂停刑。

  城破,士民争门走,阻于门阖,不得出,裸袒涂炭。献贼驱之至中园,将尽屠之(中园者,蜀先主练兵处也)。其伪将平东将军孙可望流涕谏曰:‘王转战三十年,所过屠戮,无尺寸之地以守,非将士相从意也。今出万死争此土,庶几为王霸业耳。若又屠其众,某等何用生为?请王手中剑,刎颈先百姓死矣’。献忠乃止。列其兵为甬道,阅民而过之。壮男少妇,皆入其营中;士民父子兄弟失散,巷市搜掠一空。

  成都知县吴继善殉节死。在籍云南按察使庄祖诰亦死之。贼陷仁寿,知县顾绳贻死之。陷陴县,主簿山阴赵嘉炜守江堰,贼诱之降不从,投江死;举人江腾龙亦死。陷绵竹,典史卜大经与仆俱缢死,乡官户部郎中刁化神亦死之。

  继善,字志衍,太仓人,崇祯四年进士。被执不屈,贼脔杀之;一门四十余人同死,子孙慈、族人汉并死。家人五郎既免,曰:‘吾不可以独生’!亦骂贼死。

  “甲乙事案”云:绳贻降而被杀,继善遁。有同年某先在贼营,招致之,授伪官,妻子俱入贼营。后为贼作祭天文,内一语,贼疑其讥刺,夫妇相对受极刑。一云:继善誊写祭文之纸,两幅相接;献贼大怒曰:‘渠不欲我天下一统耶’?故被害。

  武进士杨展,官参将,守成都被缚;展迸断其索,跃入江中,顺流泅水而下,归嘉定。

  成都东门外锁江桥回澜塔,万历中布政余一龙所修也。献贼毁之,穿地取砖,得古碑;上有篆书云:‘修塔余一龙,拆塔张献忠。岁逢甲乙丙,此地血流红。妖运终川地,毒气播川东。吹箫不用竹,一箭贯当胸。汉炎兴元年,丞相诸葛亮记’。后大清兵西征,献贼被射死;大将则肃王也。

  献贼兵至内江,阖城逃遁,教谕陈方壶集义旅五百人拒守。贼攻之数日,城陷;方壶骂贼,脔解死。故工部员外杨龄昌被执,不屈死(方壶,酆都人。龄昌,字绍隺)。

  初十日(乙丑)

  优恤殉难举人陈万策、李开先等。万策、开先,俱江陵人;先后举于乡,并有时名。崇祯十六年正月,李自成据襄阳,设伪官;其吏政府侍郎石首喻上猷先为御史,降贼,荐南人贤可用,自成遣使具书币征之。万策隐龙湾市,贼使至,叹曰:‘我为名误。既不能奋身灭贼,尚可惜顶踵耶’?夜自经。贼使至开先家;开先瞋目大骂,头触墙死。礼科袁彭年疏请,恤之。

  吏科马嘉植疏言:‘今日,在君父力自贬损,尊养原非乐受;在臣子痛加悔乂,富贵岂所相期?茅茨虽陋,可勿剪也;有以劳人费财导者,勿听!经武以外,可概节也;有以处优晏衎进者,勿听’!

  超擢何楷为户部右侍郎,督理钱法;兼工部右侍郎。楷,字符子,漳州镇海卫人。天启五年进士;值魏奄乱政,不谒选。崇祯时,官礼部郎中。至是,用王铎荐,授官;楷连疏请告,不许。

  逮从逆御史喻上猷等。

  逮降贼户部右侍郎党崇雅、祭酒薛所蕴、平阳府知府张嶙然等。

  十二日(丁卯)

  逮光时亨、周锺等。

  周锺在嘉兴项仲展家,差无锡武举邹浩之逮之。锺见浩之曰:‘汝非有年谊乎’?浩之曰:‘然’;因诱之曰:‘老年翁此去亦不妨;如不去,晚生妻子已下狱矣’。锺与浩之千金,不受;锺曰:‘去终是死,亦避不得矣’!遂行。

  户科倪嘉庆追论兵部尚书张凤翼、杨嗣昌、陈新甲调度乖方。又论户部尚书李待问加饷殃民,致贻寇患。命削待问官,以为聚敛者戒。

  考功司郎中梁羽明白陈昔年册封福王;奉旨优叙。兵科给事中陈子龙疏言:‘陛下间关南下,从官几何;卫士奄尹,寥寥无几。今天位既登,来者何众!不遏其流,何所底止!必将人夸翼赞之功,家切从龙之念;伤体害政,非国之福。夫劝功诱善,惟在爵赏;一为轻滥,后将无极。丰沛故人、文墨小吏,自昔为嫌;朱紫盈门、貂蝉满座,尤乖国典。立政之始,惟念陛下慎持之。嗣后果系服劳有功,但当赏之金帛,不应授以爵位;以贻“曹风不称”之讥,犯“大易负乘”之戒’。

  杨廷麟为朱统■〈金类〉诬所募兵。

  十六日(辛未)

  太妃至南京。

  太后至自河南;从仪凤门入,帝迎于午门。随谕户、兵、工三部:‘太后光临,限三日内搜刮万金,以备赏赐’。又谕工部:‘行宫湫隘,亟修西宫,刻期告成,以居太后’。

  起佥事越其杰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兼辖颍、毫二州军务。

  时阮大铖出山之志甚锐,马士英借危疆为名,欲以河南巡抚畀之;众议不可,乃用其杰(其杰,士英妹婿也,贵州举人;以贫遣戍)。

  考选游有伦、朱统铨、赵进美、沈宸荃、沈应旦、吴春枝、吴铸、吴适、林冲宁、刘天斗、左光明、蒋鸣玉、汤来贺、李曰池、胡时亨为科道部属官。

  逮到伪太常寺丞项煜等。

  赠李逢申太仆少卿(逢申被贼拷掠追银,用绳一绦系逢申及长洲申济芳。逢申曰:‘向者梦君祖文定公谓予:“汝见我,大事定矣”!故改名逢申。谁知验于今日也’。未几死)。

  十七日(壬申)

  起樊一蘅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督川、陕军务。一蘅,字君带,宜宾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崇祯时,巡抚宁夏,被劾罢。十六年冬,命总督川、陕军务;道阻,命不达。至是,起之。

  礼科沈胤培请立中宫、举经筵、定朝仪;疏云:‘今永巷无脱簪之儆,崆峒鲜问道之谟。嚬笑或假借于从龙,而廉远堂高之义不着;是非或混淆于市虎,而阴阳消长之关可虞。陛下诚思此身为祖宗付托之身,先帝之大仇一日未复,即九庙之神灵一日怨恫。而正朝廷以正百官、正万民,先自宫闱始;则选立中宫为第一义。经筵业奉明旨,尤祈汲汲举行;或召词臣询经史、或召部臣考政治,而时令台谏诸臣陈得失。宫中万几之暇,披览“资治通鉴”及本朝“宝训”等书,以知前代兴亡之迹、祖奈致治之由。至于朝仪多阙,大典未光;如朝门不应奏乐而奏乐,各衙门应奏事而不奏事。凡若此类,并宜申饬’。

  二十日(乙亥)

  起张捷为吏部左侍郎。捷,丹阳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崇祯时,官吏部左侍郎,除名坐徒。至是,刘泽清、马士英荐之。诏廷议,并议前户部主事邹之麟、前御史张孙振、刘光斗起用。吏科给事中章正宸分别论诸人,稍宽捷而力诋之麟、孙振、光斗。士英不悦,拟旨诘责。魏国公徐弘基复荐之,遂以内传起故官。

  章正宸疏争内批非制。有旨:‘前解学龙荐叶廷秀,何亦经批升?何以寂无一言’?

  熊惟典疏言:‘魏国公徐弘基特荐张捷,亦见勋臣之勤于荐吏矣。至朱统■〈金类〉诬诋姜曰广,何可不行参驳’?

  左懋第等渡淮。

  懋第等至沧州,先遣人致书吴三桂;三桂不启,封奉摄政王。大清抚臣方大猷,示以摄政王令旨,有“来使不敬”之语。

  二十一日(丙子)

  下项煜于狱。

  成都既陷,崇庆州人惊窜。知州王励精,蒲州人,由选贡授广西府通判,迁崇庆。家人劝之去,励精不可。朝服北向拜,又西向拜父母;从容操笔,书文信国“成仁取义”四语于壁;登楼缚利刃于柱而置火药楼下,危坐以待。俄报贼骑渡江,即命举火,火发触刃,贯胸而死。贼叹其忠,敛葬之。其墨迹久而愈新,涤之不灭。后二十余年,州人建祠奉祀;祀甫毕,壁即颓,远近叹为神异。

  荣县知县汉阳秦民汤、蒲江知县江夏朱蕴罗、兴文知县汉川艾吾鼎、中江教谕摄剑州事单之宾、南部知县郑梦眉,皆殉难。蕴罗、吾鼎,合家皆死。梦眉夫妇并缢。

  梦眉闻贼选伪令至,题诗于壁,自缢死;母及子女皆殉。

  温江知县施之炳,已升姚州;知州陈士奇留加佥事,训练士卒。城破,自刎死。

  宗室朱奉■〈金尹〉,由进士历官御史,里居;亦殉难。

  尹伸,字子求,宜宾人,万历二十六年进士。崇祯时,历官河南右布政。叙州陷,匿山中;贼搜得之,骂不肯行。贼重其名,必欲生致之。至井研,骂益厉;遂攒杀之。

  广元在籍户科给事中吴宇英、资县在籍工部主事蔡蕙,俱殉节。

  福王封太妃弟邹存义为大兴伯,世袭。

  改兵部主事凌𬳶为御史,巡按山东,给劝功空札三百号;以𬳶驰奏急宜恢复故也。

  赠死节生员许琰五经博士,祀旌忠祠。

  给事中陈子龙疏言:‘前收选内员卢某,本市井无赖,自宫希进;昨闻遂有父子同奄者。先朝刘瑾、魏忠贤,皆壮而自宫者也’。

  二十二日(戊寅)

  命王永吉戴罪督山东军务。

  先是,冢卿徐石麒疏荐朱大典、王永吉;马士英票旨:‘王永吉身任总督,致北都沦陷;朱大典赃私狼藉,先帝严追未结:何得朦胧推举’?至是,永吉贿至,即票‘依拟’。

  闯贼李自成于西安建祖庙成,将往祀,忽寒栗不能就礼。自成始以李岩、牛金星言,诈为仁义;及岩死,又屡败,复强狠自用。伪尚书张第元、耿始然,皆以小忤死。制铜■〈金算斤〉,官吏坐赇即■〈金算斤〉斩。民盗一鸡者死,西人尽詟惧。

  自成往礼祖庙,巩焴为山龙兖衣进。自成被之,忽寒栗,索火;左右炽炭于位,礼卒不成。怒焴曰:‘若移两山于肩压我,我安能胜之’?将加戮,牛金星力救得免。

  福王命修“崇祯实录”。

  内批:‘林冲霄、吴适、蒋鸣玉、梁应琦授给事中,沈宸荃、游有伦、胡时亨、郑瑜、王化澄、吴春枝、秦镛补试监察御史’。

  二十五日(庚辰)

  命选淑女。

  逮原任检讨方以智。以智,庚戌进士;加检讨,充二王讲官。降贼,授原职;私撰“忠逆定案”等书,以乱是非。巡视南城御史王孙蕃逮书坊人拷讯,追出以智与傅鼎铨手书改窜稿,特参提问。

  传太后谕:‘遴选中宫’。群奄因肆行骚扰,道路以目。

  百户魏栋等自言护卫太后之劳,准各升一级。

  起升申绍芳户部右侍郎,督饷江北(绍芳,文定孙;进士)。

  郧阳府推官朱翊■〈金辨〉自陈孤城抗贼,有子常洪殉难。有旨:‘俱优叙’。

  存问旧辅钱士升、傅冠,命万元吉回太仆寺办事。

  二十六日(辛巳)

  赐北京死节诸臣范景文等赠谥:范景文赠太傅,谥“文贞”;倪元璐赠少保(一作太保)吏部尚书,谥“文正”;李邦华赠太保吏部尚书,谥“文忠”;王家彦赠太子太保(一作少保)兵部尚书,谥“忠端”;孟兆祥赠刑部尚书,谥“忠贞”;子章明赠河南道御史,谥“节愍”;施邦耀赠太子少保左都御史,谥“忠介”;凌义渠赠刑部尚书,谥“忠清”;马世奇赠礼部右侍郎(一作左侍郎),谥“文节”;刘理顺赠詹事,谥“文正”;汪伟赠少詹事,谥“文烈”;吴甘来赠太常卿,谥“忠节”;王章赠大理寺卿,谥“忠烈”;陈良谟赠太仆卿,谥“恭愍”;陈纯德赠太仆卿,谥“恭节”;申佳允赠太仆少卿,谥“节愍”;成德赠光禄卿(一作大理卿),谥“忠毅”;许直赠太仆少卿,谥“忠节”;金铉赠太仆少卿,谥“忠节”;其它文武诸臣殉难,俱予赠荫、祭葬。立庙于鸡鸣山,赐额“旌忠”;正祀文臣范景文以下二十人及大同巡抚卫景瑗、宣府巡抚朱之冯、布衣汤文琼、诸生许琰四人,正祀武臣新乐侯刘文炳、惠安伯张庆臻、襄城伯李国桢、驸马都尉巩永固、左都督刘文耀、山西总兵官周遇吉、辽东总兵官吴襄七人,正祀内臣太监王承恩一人,正祀妇人烈妇成德母张氏、金铉母章氏、汪伟妻耿氏、刘理顺妻万氏、妾李氏、马世奇妾朱氏、李氏、陈良谟妾时氏、吴襄妻祖氏九人,附祀文臣进士孟章明及郎中徐有声、给事中顾𬭎、彭管、御史俞志虞、总督徐标、副使朱廷焕七人,附祀武臣成国公朱纯臣、镇远侯顾肇迹、定远侯邓文明、武定侯郭培民、阳武侯薛濂、永康侯徐锡登、西宁侯宋裕德、怀宁侯孙维藩、彰武伯杨崇猷、宣城伯卫时春、清平伯吴遵周、新建伯王先通、安乡伯张光灿、右都督方履泰(南和伯一元之子)、锦衣卫千户李国禄十五人,附祀内臣太监李凤翔、王之心、高时明、褚宪章、方正化、张国元六人,有司春秋致祭。然顾𬭎、彭管、俞志虞辈特为贼拷死,诸候伯亦大半以兵死;而郎中周之茂、员外郎宁成烈、中书宋天显、署丞于腾云、兵马指挥姚成、知州马象干皆以不屈死,未邀赠恤也。至若御史冯垣登、兵部员外郎郑逢兰、行人谢于宣皆拷死,郎中李逢申拷掠久之逼令缢死,与铉、管、志虞皆获赠太仆少卿,而垣登、于宣至谥“忠节”;行取知县邹逢吉拷死,赠太仆寺丞;督东厂太监王之心降贼拷死,亦滥及。时南北阻绝,皆未能核实也。

  御史徐养心疏言:‘人自德州来者,云山东有清国巡抚方大猷、兵备张安豫牌到济宁,宜速敕王燮早为防御。闯贼使孟长庚筑江陵城、献城,复有取荆州之檄。万一顺流而东,九江、芜湖处处单弱,不几以金陵为孤注耶’?

  史可法出巡淮安,阅刘泽清士马。复返扬州,屡疏请饷,为进取资;马士英靳不发。可法复疏趣之,因言:‘近来人才日耗,仕路日淆;由名心胜而实业不修,议论多而成功绝少。遇清卿台省,则曰谋猷经济,非其人不可;遇钱谷之任,则曰此危地,何为困我辈?此推彼卸,姑付庸人;倏用倏更,有同儿戏。即偶出特简,亦必百计求全;非托病、即弃官,曾无有为国家实心任事者:以致败坏至此。今时势更非昔比,必专注讨贼复仇;舍筹兵筹饷无议论,舍治兵治饷无人才。有摭拾浮谈、巧营华要者,罚无赦。停不急官、罢不急务,俾大小臣工并力恢复;则中兴之业可成’。王优诏答之。

  二十七日(壬午)

  改前大学士王应熊为兵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总督川、广、云、贵军务,专办蜀寇;赐尚方剑,便宜行事。应熊,字非熊,巴县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崇祯六年,特旨擢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八年,罢。十五年,再召。十六年,至京,请归田而返。至是闻命,入守遵义,缟素誓师;开幕府,传檄讨贼。

  许定国报:‘擒获陈州伪官惠在公等’。

  抄没原任福建巡抚朱冯氏家产。

  高弘图请开馆修史,又请设起居注。

  封郑芝龙为南安伯。

  芝龙于崇祯末为漳潮副镇,欲正镇全闽,辇金十万,贮京师;大、少司马手长胆怯,无敢启齿。至是晋爵,意不甚贵也。

  召王瑞栴(一作楠)为太仆少卿。瑞栴极陈有司虐民之状,旋告归(瑞栴,字圣木,永嘉人,天启五年进士。崇祯中,官湖广兵备佥事)。

  起瞿式耜为应天府丞(式耜,字起田,常熟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崇祯时,官户科给事中。以会推阁臣,坐贬)。

  二十八日(癸未)

  革楚抚王扬基任,听勘。

  王扬基以江防道升巡抚,尽撤防江将士,命入乘城;帐下又多贼党。凡奋勇杀贼之人,加意驱逐。书吏四人,首为献忠传递线索;贺相国逢圣率绅衿请戮之,不可。贼渡江,连破数县,置弗问。后知事急,尽遣乘城军至江口,陈舟给百姓曰:‘我将出御贼也’。乃用名帖遍约官绅俱遁。

  户科吴适疏言:‘国耻未雪,陵寝成墟;豫东之收复无期,楚、蜀之摧残弥甚。旧都草创,一事未举;万孔千疮,忧危丛集。又况畿南各省,是处旱灾;兼之臣邻消长多虞,将帅立责构衅。伏惟陛下始终勤惕,兼仿祖制早、午、晚三朝;勤御经筵,面咨时政;亲近儒臣,朝期无更传免;而又躬崇俭约,尚茅茨而省工作,严爵赏而重名器;锱铢必惜,俾佐军兴。诸凡无艺之征,一概报罢;被灾之地,确核酌缓。墨吏必惩,蠹胥必殛:根本之计,孰大乎此’!

  田仰解到光时亨等。

  芜湖主事陈道晖奏:‘钞关税银,被贼入署掠尽’。

  三十日(乙酉)

  中旨起阮大铖兵部添注右侍郎。

  安远侯柳祚昌疏请急用忠干之臣。奉旨:‘阮大铖前时陛见,奏对明爽,才略可用。朕觉群臣所进“逆案”,大铖并无赞导实迹。时事多艰,须人干济。着添注兵部右侍郎办事,群臣不得从前把持渎扰’。

  左都御史刘宗周疏言:‘阮大铖当年争吏垣不得,致魏大中死诏狱。杀大中者魏珰,大铖指使也。即才果足用,臣虑党邪害正之才,终病世道。且祖宗故事,九列大僚必用廷推。乃者中旨数下,司农之后继之少宰,未几而大铖司马又继之;其为墨敕斜封之渐,有不待问者。大铖进退,关系江左兴亡,乞寝成命’!给事中熊汝霖疏言:‘阮大铖以知兵拔,当置有用之地。若止优游司马之堂,则枢辅已优为之,何必增置’。有旨切责宗周,而格汝霖疏不省(司农谓张有誉,少宰者张捷。士英欲取中旨起大铖,乃先以清望用有誉为户部尚书;而捷因荐“逆案”吕纯如,得罪公论:宗周遂并言之)。

  给事中章正宸疏言:‘朝廷如此举动,邸报流传,见臣姓名尚挂仕版,必相顾骇愕;谓负掖垣职掌,万死何辞。乞先放臣归里’。士英辈忌正宸居言路,遂迁大理丞。

  兵部主事尹民兴疏言:‘熹庙时崔、魏煽虐,士大夫丧耻亡君,几成苞桑之固。垂至先帝末载,天子下席,诸臣或匍伏以邀爵、或献策以梯荣,皆忠孝不明之流祸也。申罪讨逆,司马职也;今抗颜堂上者,一“逆案”之阮大铖。即行檄四方,何以折跋扈将军之气!古者破格求才,惟曰使贪使诈,不闻曰使逆;若“逆案”可翻,则崔、魏皆可恤,周锺讲孽皆可使才宥过矣’。

  士英力荐大铖以报前德,亦所不容已者。而诸公攻之已甚,激使并力同仇;而大铖竟由中旨特授,此又出士英意外也(钱秉镫)。

  给事中陈子龙疏旨:‘近中使四出搜巷,凡有女之家,黄纸贴额,持之而去;闾井骚然。明旨未经有司,中使私自搜采,甚非法纪’!乃命禁讹传诳惑者。

  御史朱国昌疏言:‘据北城士民呈称:历选妃嫔,必巡司州县限名定年,地方开报。今不见官示,忽有棍徒哨凶打入人家,不拘长幼概行抬去;但云大者选侍宫闱,小者教习戏曲。街坊缄口,不敢一语。

  湖南巡抚李干德坐失地谪官事,赴督师王应熊军前自效(干德,西充人,崇祯四年进士。历右佥都御史,抚治湖南。时武昌已陷,干德守岳州;张献忠来攻,干德弃城走长沙,岳州遂陷。转徙衡永,贼至辄先避,长沙、衡、永皆陷。献忠入四川,弃湖南不守;干德乃还长沙)。

  干德与王扬基同戴罪,赴应熊军前赞画。

  加何腾蛟兵部右侍郎兼抚湖南,代李干德。

  刘泽清疏言:‘进取之计,必募四十万之兵、储数十万之饷、备数十万之马匹器械,整顿一、二年,乃可渡河。惟恐姜曰广、刘宗周不得党胜为怏怏,臣不能随辅臣急于一渡也。今北兵已入临清,会师南下;闯贼已道洛阳攻密县。如此光景,北兵不至河、闯贼不至江不止也’。

  时泽清在淮安与田仰日夜酣饮,有问清兵南下作何防备?泽清曰:‘吾为拥立福王来,以此地供吾休息;万一有事,吾自择江南一善地安顿耳’。

  封吴三桂父襄蓟国公。刘泽清奏:‘封吴襄,使三桂感恩’。刘孔昭奏:‘吴三桂父子效忠,宜加殊礼’。故封。

  按是时举朝皆知三桂无心于明而诸臣故欲崇之,已寓卖国之意。

  命礼部尚书顾锡畴祭南岳。马士英当国,锡畴雅不与合,而掌铨颇不协人望。给事中章正宸、熊汝霖劾之,遂乞祭南岳去。

  命礼部侍郎管绍宁署部事。

  起尹伸为太常卿(伸已先死)。

  九月丙戌朔

  黄得功趋扬州,高杰以兵袭仪真;命万元吉、卢九德解之。初,史可法虑杰跋扈难制,故置得功仪真,阴相牵制。适登莱总兵黄蜚将之任,蜚与得功同姓称兄弟,移书请兵备非常;得功率骑三百,由扬州往高邮迎之。杰副将胡茂祯驰报杰;杰素忌得功,又疑图己,乃伏精兵道中邀击之。得功行至土桥,方作食,伏起,出不意;上马举铁鞭,飞矢羽集,马踣,腾他骑驰。有骁将舞槊直前,得功大呼反斗,挟其槊而抶之,人马俱糜,复杀数十人;跳入颓垣中,哮声如雷,追者不敢近,遂疾驰至大军得免。方斗时,杰潜师捣仪真,得功兵颇伤;而所行三百骑皆没。遂诉于朝,愿与杰决一死战;可法命元吉和解之,不可。先是,元吉入朝,复遣往江北调缉军民;会杰欲赴河南讨贼,元吉方请速予之饷。而杰袭得功于仪真,元吉心伤之;因言:‘古大将保功名,必以恭顺为本。今朝廷新立,纲纪未遵;恐从此相沿,恭顺日替,轻朝廷、隳纲纪,臣罪滋大’!力请罢斥,不许。

  得功所乘马直千金,中矢踣;所从行三百骑,无一存者。杰所遣龚仪真之兵夜至,守将丘铖、马岱侦知之,设守于城外,棋置炬火为疑兵;杰兵望见,不敢进。马岱开门出击,尽歼之。

  得功引刘良佐为助,誓必与杰一决。杰曰:‘曩千人多维扬猾少,吾故驱之。假令吾士卒,讵至于败,黄不足擒也’。元吉侧身讲解,令张文昌、李栖凤以其众请于阁部曰:‘兵交绥,吾属置横阵以止斗;即阁部亦不得已于一行’。

  黄得功有母丧,史可法往吊;语之曰:‘土桥之役,无智愚皆知杰不义。今将军以国故捐盛怒,而归曲于高;是将军收大名于天下也’。得功色稍和,终以杀亡多为恨。可法令杰赏其马,复出千金为母赗;得功不得已,听之。

  阁部命监纪应廷吉、陆逊之入高营曰:‘靖南听我矣。我何爱三百骑,而害国家大事乎’!高奉命入马,马多病死;阁部自以三千金偿之。

  初二日(丁亥)

  削湖广监军御史黄澍职。马士英憾澍甚。适有原任都督掌锦衣卫刘侨者尝遣戍;及家属以玉杯、古玩器属周文江进于张献忠,即用为锦衣指挥使;比左良玉恢复蕲、黄,侨削发逃去。澍持之急;而士英纳侨贿,令讦澍,而已随反疏纠之。遂复侨官,削澍职。

  黄澍辨疏云:‘麻城周文江为献贼伪兵部尚书,引献贼破武昌。有锦衣遣戍刘侨,托文江进美女、玉杯、古玩、万金于献贼,即用侨为伪锦衣大堂。比左良玉恢复蕲、黄,侨削发私逃;寻送赤金三千两、女乐十二人于马士英。今年四月,士英委黄鼎署麻城,麻城汹汹几乱。乡绅请臣弹压,侨献银三千两助饷;臣批云:“正苦无饷,真可愧挟赀媚贼者,仰汉官收贮”!臣意亦隐而讽矣。既还武昌,黄鼎代为解银一千两、玉带二围、珠冠一顶;臣又批云:“军中无妇人,何用珠冠?大功未成,不须玉带。仰汉官变价济饷”!臣巡方衙门收支,皆有司存。士英据侨私书诬臣;诚使士英将臣原书呈览,则清浊见矣’。

  高杰请盐税助军糈。

  北都降贼诸臣南还,史可法疏言:‘诸臣原籍北土者,宜令其赴吏、兵二部录用;否则,恐绝其南归之心’。又言:‘北都之变,凡属臣子皆有罪。在北者应从死,岂在南者非人臣?即臣可法谬典南枢、臣士英叨任凤督,未能悉东南兵甲疾趋北援;镇臣泽清、杰,以兵力不支,折而南走:是首应重论者,臣等罪也。乃因圣明继统,𫓧钺未加,恩荣迭被;而独于在北诸臣毛举而概绳之,岂散秩闲曹责反重于南枢、凤督哉?宜摘罪状显著者,重惩示儆。若伪命未污、身被刑辱,可置勿问。其逃避北方徘徊而后至者,许戴罪讨贼,赴臣军前酌用’。廷议并从之。

  龙文光既死,蜀人共推马干摄巡抚事(干,昆明人,崇祯六年举人;官川东兵备佥事)。

  马干有军旅才,西川节钺无有过此人者。时备兵川东,蜀人之在朝者议请之,而会推已有定议。政府某属意陈士奇,继邵捷春后立功补;捷春辱曰:‘西川节钺,可一榜为之乎’?蜀人乃止。至是摄抚,则犹以初意也。

  太监袁升请催各处钞关税银。

  马士英与姜曰广同诋王前。曰广言:‘上以亲以序,自应立;汝何功’?士英厉声曰:‘臣本无功;尔辈欲立潞藩,故成臣功耳’。

  建安王统镂(表作镮)疏讦大学士姜曰广。阮大铖以统■〈金类〉疏犹未慊意,复募统镂攻之(统镂、■〈金类〉,俱宁献王权九世孙)。

  统■〈金类〉之疏,犹曰宗生不辨菽麦者耳。统镂固建安王也;堂堂藩王,乃为大钺等所驱使,无良极矣!

  选淑女黄氏、郭氏、戴氏送内。命再选,太监韩赞周选进六人。

  工科利瓦伊樾疏云:‘日来路途鼎沸,不择配而过门。皆云田、王两中贵强取民间室女,以备宫闱。有方士荥阳寡妇女自刎,母亦投井死’。

  命驱逐原任尚宝司黄正宾。先帝初登极,正宾疏参魏党徐大化;大化潜住京师。奉旨:‘着五城御史驱逐’。阮大铖甫出山,亟以此答之。

  史可法巡仪真,阅黄得功士马,锐意进兵河南。朝议以北使方行,兵不宜继进,谕止之。

  进张采员外郎,即乞假去。

  追补开国名臣赠谥。傅友德赠丽江王,谥“武靖”。冯胜赠宁陵王,谥“武壮”。冯国用谥“武翼”。丁德兴谥“武烈”。廖永忠谥“武勇”。王弼谥“武成”。耿炳文谥“武愍”。桑世杰谥“忠烈”。俞廷玉谥“武烈”;子通渊赠隽国公,谥“襄烈”。汪兴祖谥“武愍”。茅成谥“武烈”。丁普郎谥“武节”。韩成谥“忠壮”。花云谥“忠毅”。张子明谥“忠节”。李继光谥“忠勇”。牛海龙谥“壮穆”。赵国旺谥“庄节”。刘齐谥“庄毅”。朱潜谥“威悼”。许圭谥“景襄”。赵天麟谥“襄烈”。程国胜谥“忠愍”。孙炎谥“忠愍”。王恺谥“壮愍”。许琼谥“忠节”。胡深谥“襄节”。章益赠太保,谥“庄敏”。桂秀良谥“敬裕”。唐铎赠太子太傅,谥“敬安”。刘崧赠礼部左侍郎,谥“恭介”。何真赠东莞侯。谥“恭靖”。叶伯巨赠御史,谥“忠愍”。陶安谥“文宪”。詹同赠礼部左侍郎,谥“文宪”。李善长谥“襄愍”。叶琛谥“贞肃”。赠丘福舒城王、顾成镇国公、宋晟宁国公。

  补予谥典,皆出于给谏李清之请;可谓补列朝之缺,有功世道人心不小。当二王入庙之夜,心水家梦见峨冠博带两贵人相访,一面赤而颀长、一颊白而伟壮,云自功臣庙远来拜谢。后睹丽江、宁陵画像如是,益信英灵不爽云。

  礼部署部事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管绍宁题:‘为臣疏久稽未给,乞敕下礼部速覆,以昭皇上明纶事:祠祭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准礼科抄出工科都给事中李清题前事等因;本年七月十一日奉旨:“该部速与题覆,钦此”。先是,崇祯十一年九月十八日本官题“为昭代有未表之三案,乞敕部速议,早定谥典事”,二十二日奉先帝圣旨:“该部并与酌覆,钦此”。钦遵抄出到部送司。奉此,案呈到该臣等。看得自古人臣之以忠节着也,方受祸之时,桁杨搒掠,备受楚毒,见者闻者罔不凄恻。迨夫事久论定,公道大明;不惟生者超擢、死者优恤,而易名之典虽不过一字之褒,而荣名耀于一时、芳声垂于千古,顾不韪欤!科臣李清以惨死诸臣请谥,盖为是也。察正德年间,言官蒋钦等凡数十人谏武皇南幸,下诏狱;至嘉靖初,或予祭荫、或加升赠,皆未及易名:此诏款所谓荫谥未全者也。又嘉靖年之沈炼、天启年之杨涟等皆首触逆焰,诬死诏狱;崇祯初,杨涟等四人予谥,余则先予赠而谥尚有待也。同等异录,岂非缺典乎?若此数臣者,或逆鳞于前代而碎首几同膺、滂,或撩发于近朝而卧尸有同乔、固;心贞金石,气作山河。用是细核生平,拟谥上请;以此风往劝来,庶死骨既收,栈骥胥奋矣。伏裁圣裁’!有旨:‘蒋钦等二十五臣,准照正拟予谥’。

  追赠正德时谏臣蒋钦谥“忠烈”、陆震谥“忠定”、何遵谥“忠节”、刘较谥“忠毅”、林公黼谥“忠恪”、孟阳谥“忠介”、李绍贤谥“忠端”、余廷瓒谥“忠愍”、李翰臣谥“忠毅”、詹轼谥“忠洁”、李惠谥“忠毅”、刘概谥“忠质”、周玺谥“忠悫”、张英谥“忠壮”。

  追赠嘉靖时谏臣沈炼。

  追予天启时惨死诸臣谥:左光斗、周朝瑞、周宗建、李应升俱“忠毅”,袁化中“忠愍”,缪昌期“文贞”,黄尊素“忠端”,万璟“忠贞”,顾大章“裕愍”,周起元“忠惠”。

  按庄烈帝赠缪昌期詹事兼侍读学士,录其一子诏并予谥。而是时姚希孟以词臣持物论雅,不善左光斗、周宗建,力尼之;遂并昌期及周起元、李应升、黄尊素、周朝瑞、袁化中、顾大章皆不获谥。

  命左良玉子梦庚挂平贼将军印。

  梦庚与总共卢鼎协守武昌。

  以郑芝龙为总兵官,镇守福建;罗联芳为总兵官,镇守贵州。

  户科吴适疏陈昭事之实:‘一曰日讲宜行。请敕定期,俾博闻有道之臣,朝夕左右,稽询经史,虚哀延纳;更取“祖训”、“大诰”诸书,时时省览,以为蓍鉴。一曰午朝宜举。俾阁部大臣以及台垣散秩,咸得躬膺清问;即于披对之余,采疾苦以疏民隐、核功罪以劝疆臣、明是非以黜邪佞’。疏入,不省。

  命铸“弘光”钱。

  管绍宁请予行人司行人谢于宣祭葬(于宣,被闯贼拷死者)。

  监军杨文骢请弘佛教以扶王化。

  内批:升福建副使郭子奇为正詹事。

  按官制:凡由翰林院外转者,始得仍转宫詹;若由庶常散授台省部曹者,虽循资直上,永不得玉堂之任。又,监司内升,必杀一级;如布政二品升三品京堂卿之类是也。今郭之奇以戊辰庶常散授礼部、历任副使,一旦躐跻正詹,此何说乎!

  初三日(戊子)

  复前蓟督赵光抃官。光抃,字彦清,九江德化人,天启五年进士。崇祯十五年十一月,拜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蓟州、永平、山海、通州、天津诸镇军务。以河间失守不救,被劾;明年四月,以螺山之败,夺职候勘。五月,与督师范志完并逮,同日弃市。至是,太仆少卿万元吉言:‘光抃受事破军之余,身先被创,与误国志完同诛;迄今文武贵贱,咸为抱冤’。给事中熊维典亦以为言。乃复其官。

  熊汝霖请以朱大典充为事官,巡抚河南;不许。大典,字延之,金华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崇祯时,官兵部左侍郎,总督江北、河南、湖广军务;被劾,削籍候勘。子万化,募健儿御许都;贼平,而所募者不散。知县徐调元阅都兵籍有万化名,言大典纵子交贼;巡按御史左光先闻于朝,得旨逮治,籍其家充饷,且令督赋。京师陷,刘宗周辈劝其召募勤王。给事中熊汝霖请以充为事官,用之北方;吏部尚书徐石麒等覆如其奏,请令巡抚河南。有诏诘问;石麒言:‘河南残疆,令自练劲旅,所费不赀,非优之也’。竟不许。

  初四日(己丑)

  命纂修“玉牒”。

  赠恤湖广殉难诸臣许文岐、蔡道宪等。文岐,字我西,仁和人;崇祯七年进士,官黄州知府,升督粮参政。时贼警日急,不忍去任,遣妻奉母归,固守黄州。张献忠来,攻破西门,文岐巷战被执。献忠闻其名,不杀,系之后营。阴结同系举人奚鼎铉等协力歼贼,以柳圈为信;事泄,被害。将死,语人曰:‘吾所以不死者,志灭贼耳。今事不成,天也’!含笑而死。事闻,赠太仆卿。道宪,字符白,晋江人;崇祯十年进士,官长沙府推官,善捕盗。贼攻城,募兵得壮丁五千人拒守。贼绕城呼曰:‘军中久知蔡推官名,速降,无自苦’!道宪射之,多毙。贼怒,攻益力。城破被执,贼啖以官;嚼齿大骂。贼释缚,延之上坐;道宪奋起猝击。贼以道宪爱民,谓曰:‘汝不降,将尽杀百姓’!道宪大哭曰:‘愿杀我,毋害我民’!贼磔之,心血直溅贼面,贼昏仆。健卒林国俊等九人,随道宪不去,贼令说道宪降;国俊曰:‘吾主畏死,去矣,不至今日’。贼曰:‘尔主不降,尔辈亦不得活’!国俊曰:‘吾辈畏死,亦去矣,不至今日’。贼并杀之。四卒奋然曰:‘愿埋主尸,然后死’。贼许之。乃解衣裹道宪骸,瘗之南郊;遂自刎。道宪赠太仆少卿。

  道宪守长沙,吉藩左承奉王明治与副将尹先民为贼内应;城破,贼复遣先民说降。道宪怒甚,批其颊。九人者,林国俊、李师孔、陈贤;其六人姓名不传。

  刑部奏拟从逆条例:大逆凌迟处死,斩五条、绞六条、徒二条。命绞以上提问,流以下抚按究拟。

  命刘侨照旧供职。

  按侨降贼行贿之实,黄澍疏中已凿凿言之。乃士英毫无忌惮,公行擢用;其蔑法乱纪,目中宁复有朝廷耶?

  以张成福为都督佥事,充山东、河北总兵官。

  以杨镇宗(一作振宗)为总兵官,驻安庆,开藩置幕,提督江南、北军务。

  时马、阮恐左良玉东下,故设大营于安庆;名为雄固上游,实以备良玉也。(“孑遗录”)

  高杰疏请:‘降贼南归,从末减’。

  初六日(辛卯)

  命撰起居注。

  帝始御经筵。

  裁各省布政司右布政使。

  按祖制:布政有左、右二使,政事专决于左;独广东左布政使万士和,约右使分日治事。

  给事中陈子龙,请擢诸生涂仲吉、举人祝渊置言路,不从(仲吉以救黄道周,廷杖;渊以争刘宗周不当黜,被逮者)。

  谕:‘北京旧官南来,吏、兵二部报名量用’。

  逮御史黄澍,不至。马士英嗾楚府中尉朱盛浓疏言澍凌逼宗室,贪赃激变;即票旨逮问。澍奏辨;士英复票旨:‘盛浓害非剥肤,何至千里叩阍’!遂立命逮之。澍与友良玉谋,阴讽将士大哗,欲下南京索饷,并保奏澍。总督袁继咸为留江漕十万石、饷十三万两给之;且代澍伸理,以镇臣依仗澍为言。士英不得已,免逮。澍乃匿良玉军中;良玉与士英由此有隙。

  予苏松殉节工部主事锺彦、中书舍人宋文显、经历施溥祭葬。

  礼部侍郎署尚书管绍宁疏曰:‘臣伏见给事中臣李清疏请赐建文诸臣谥,皇上幸下其章,令臣分别与恤谥,甚渥惠也。臣绍宁昧死言:诸臣生当高皇帝时,栽培休养,元气磅礡;适遘屯厄,忠愤之气蜂拥飙厉,甘死如饴。上之脔胔剔骸,祸延族属,瓜蔓株拏,邑里为墟;次亦腰领伏锧,妻子流离。谨按方孝孺论死至八百四十七人、练子宁论死至一百五十人,其它族诛及逮论遣戍者,不可胜数;诸臣为国,受祸甚烈。昔高皇帝初下金陵,首旌故御史大夫福筹;继平幽朔,放蔡子英北归从故主于和林:所以励死节、教臣子无二心也。况文皇子继父统,非易姓比;当日已有“练子宁在,朕当用之”之语。而诸臣咸怀一切拘文牵义,莫肯将顺;二百余年,盛典缺如、史册微名,若灭若没,深可悲痛!毋怪燕京之变,祸至君父不讳、宗社沦胥,而臣下心怀首鼠,捐生蹈义者寥寥也。臣谨按谥法,稽之史籍,分别条奏:文臣方孝孺以下七十七人、武臣徐耀祖以下三十人,皆得与谥;仍乞立祠留都,赐名“表忠”。他未请谥文臣楼琏以下、武臣耿炳文以下八十一人、从亡臣程济以下二十三人,并令从祀。惟皇上幸许,裨益中兴盛理不小。臣绍宁昧死以闻’。诏俱从之。

  追补建文死节诸臣赠谥,立祠祀之。方孝孺赠太师,谥“文正”;妻郑谥“贞愍”,弟孝友赠翰林院待诏。徐辉祖赠太师,谥“忠贞”。齐泰赠太保,谥“节愍”。黄子澄赠礼部尚书,谥“节愍”。杨任赠太仆少卿。胡子昭赠太子太保、刑部尚书,谥“介愍”。卢原质赠礼部尚书,谥“节愍”。廖镛赠德庆侯,弟铭都指挥。练子宁赠太保、都御史,谥“忠贞”;子权光录卿,谥“忠悫”。宋征赠光禄少卿,谥“直愍”。暴昭赠太保,谥“刚烈”。侯泰赠太保,谥“勤贞”。陈迪赠太保,谥“忠烈”。巨敬谥“毅直”。景清赠太保、左都御史,谥“忠烈”。陈性善赠太子太保、左都御史,谥“忠节”。卓敬赠太子太保、户部尚书,谥“忠贞”。郭任赠太子太保、户部尚书,谥“清毅”。卢迥赠太子太保、户部尚书,谥“贞达”。茅大方赠太子太保、左都御史,谥“忠愍”。周璇赠左副都御史,谥“肃愍”。胡闰赠刑部尚书,谥“忠烈”;女郡奴谥“孝贞”。高朔赠太仆卿,谥“忠愍”。廖升赠礼部尚书,谥“文节”。黄观赠太子太保,谥“文贞”;妻翁谥“贞懿”。黄魁赠尚书。戴德彝赠太常卿,谥“毅直”。王叔英赠礼部侍郎,谥“文忠”。王艮赠礼部侍郎,谥“文节”。黄钺谥“忠献”。陈继之谥“庄景”。韩永谥“庄介”。龚泰谥“端果”。叶福谥“节愍”,并赠太常寺卿。曾凤韶赠太仆卿,谥“忠毅”;妻李谥“贞愍”。王度赠太仆卿,谥“襄愍”(一作“贞愍”)。王彬赠太仆卿,谥“忠庄”。崇刚赠德清伯,谥“壮愍”。魏冕谥“毅直”,谢升谥“贞勤”,甘霖、丁志方谥“贞定”,林英谥“毅节”:俱赠太仆卿。连楹谥“刚烈”,赠詹事。程本立赠太常卿,谥“忠介”。铁铉赠太保,谥“忠襄”。张昺赠太子太保、工部尚书,谥“节愍”。谢贵赠英山伯,谥“勇愍”。彭二赠舒城伯,谥“武壮”。葛诚赠大理少卿,谥“果愍”。卢振赠都督同知。余逢辰赠苑马少卿,谥“忠愍”。杜奇赠翰林院检讨,谥“贞直”。宋忠赠寿昌伯,谥“壮愍”。余瑱赠东阳伯,谥“翼愍”。孙泰赠象山伯,谥“勇愍”。彭聚赠左都督。卜万赠左都督。马宣赠全椒伯,谥“忠壮”。朱鉴赠含山伯,谥“壮烈”。曹浚赠指挥。瞿能赠平阳伯,谥“襄烈”。滕聚赠都督同知。庄得赠分水伯,谥“勇愍”。皂旗张赠淳安伯,谥“英烈”。楚智赠左都督。小马王赠都督同知。张伦赠保昌伯,谥“贞勇”。颜伯玮赠太仆少卿,谥“忠惠”;子有为赠翰林院待诏,谥“孝节”。唐子清谥“义节”,黄谦谥“果义”,并赠工部员外郎。尚朴谥“惠庄”,郑恕谥“惠节”,郑华谥“贞庄”,并赠太仆少卿。姚善赠太仆卿,谥“忠惠”。钱芹赠光禄少卿。陈彦回赠太仆卿,谥“穆愍”(一作“惠节”)。张彦方赠员外郎,谥“庄愍”。叶惠仲、黄希范并赠太仆少卿。周继瑜赠太仆少卿,谥“庄愍”。王良赠副都御史,谥“忠毅”(一作“贞毅”;妻某谥“贞烈”。周自修赠詹事,谥“贞毅”。石撰谥“贞愍”。程通赠苑马少卿(一云谥“端直”)。王省赠礼部员外郎,谥“贞烈”。陈思贤赠礼部郎中,谥“贞愍”。高巍赠太常少卿,谥“忠毅”。黄彦清赠光禄少卿。杨本、周拱元并赠都指挥。刘璟赠大理少卿,谥“刚节”。

  “明名臣言行录”:都尉梅殷谥“荣定”、卫卒储福谥“贞义”。

  出吏科马嘉植为广东岭西道副使。

  嘉植抗疏切直,有旨回话;适太后回銮,得免。至是出之;盖触马士英之怒也。

  考选科道,吏部尚书徐石麒与都御史刘宗周矢公甄别,拟庄元辰等十三人为科道。马士英庇其私人,更易殆半。御史黄耳鼎、给事中陆朗有物议,石麒以年例出之;朗急贿奄人,内传留用。

  朗以三千金馈内奄,即传旨:‘着留用’。石麒质之内奄;内奄曰:‘已进御前矣’。石麒疏言:‘陆朗赃私狼藉,应得例转;交通内臣,幸留非法’。朗即疏攻姜曰广、徐石麒、刘宗周结党欺君、把持朝政,无人臣礼。耳鼎亦疏言:‘昔之按奏陈演,陷臣不测;今之例转,徐石麒多谋暗害’。

  初八日(癸巳)

  大学士姜曰广罢。曰广既连被诬蔑,屡疏乞休;至是,始得请。入辞,诸大臣在列,曰广曰:‘微臣触怒权奸,自分万死;上恩宽大,犹许归田。臣归后,愿陛下以国事为重’。士英熟视曰广,詈曰:‘我权奸,汝且老贼也’!因叩头言:‘臣从满朝异议中,拥戴陛下,愿以犬马余生归老贵阳,避贤路。如陛下留臣,臣亦但多一死’!曰广叱曰:‘拥戴是人臣居功地耶’?士英曰:‘汝谋立潞藩,功安在’?王曰:‘潞王朕叔父,贤明当立。二先生无伤国体,内廷之事,不可向外人道也’!曰广骨鲠,扼于憸邪,不竟其用,遂归。

  曰广既出,士英复诟詈于朝堂,几至老拳相向。一时喧传二相闹朝。

  刘泽清疏荐张凤翔、李栖凤可预重臣之选。

  初九日(甲午)

  左都御史刘宗周罢。宗周告归,诏许乘传,给登极恩典。临行,疏陈五事:‘一曰修圣政,毋以近娱忽远猷。国家不幸,遭此大变;今纷纷制作,似不复有中原志者。土木崇矣,珍奇集矣,俳倡杂剧陈矣;内竖充庭、金吾满座,戚畹骈阗矣;谗夫昌、言路厄,官常乱矣:所谓狃近娱而忽远图也。一曰振王纲,无以主恩伤臣纪。自陛下即位,中外臣工不曰从龙、则曰佐命。一推恩近侍,则左右因而秉权;再推恩大臣,则阁部可以兼柄;三推恩勋旧,则陈乞至今未已;四推恩武弁,则疆场视同儿戏。表里呼应,动有藐视朝廷之心;彼此雄长,即为犯上无等之习。礼乐征伐,渐不出自天子:所谓亵主恩而伤臣纪也。一曰明国是,无以邪锋危正气。朋党之说,小人以加君子,酿国家空虚之祸;先帝末造可盐也。今更为一、二元恶称冤,至诸君子后先死于党、死于徇国者,若有余戮。揆厥所由,止以一人进用,动引三朝故事,排抑旧人。私交重、君父轻,身自树党而坐他人以党:所谓长邪锋而危正气也。一曰端治术,无以刑名先教化。先帝颇尚刑名,而杀机先动于温体仁;杀运日开,怨毒满天下。近如贪吏之诛,不经提问,遽科罪名;未科罪名,先追赃罚。假令有禹好善之巡方,借成德(滋阳知县)以媚权相(温体仁),又孰辨之?又职方戎政之奸弊,道路啧有烦言,虽卫臣有不敢问者;则厂卫之设何为者?徒令人主亏至德、伤治体:所谓急刑名而忘教化也。一曰固邦本,毋以外衅酿内忧。前者淮扬告变,未几而高、黄二镇又治兵相攻。四镇额兵各三万,不用以杀敌,而自相屠戮;又日烦朝廷讲和,今日遣一使、明日遣一使,何为者?夫以十二万不杀敌之兵,索十二万不杀敌之饷,亦必穷之术耳。若不稍裁抑,惟加派横征;蓄一、二苍鹰乳虎之有司,以天下徇之已矣:所谓积外衅而酿内忧也’。优诏报闻。

  户科吴适疏言:‘曰广、宗周历事五朝,贞心亮节,久而弥劭;应亟赐留’。不听。

  御史游伦疏言:‘今日国事淆乱,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明知君子进退不苟,故以含沙之口激之速去;甚至常人所不能道者,渎陈于君父之前。科道微有纠劾,则指为党比;相戒结舌。真所谓前有谗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也’。

  十一日(丙申)

  以王之纲充总兵官,挂荡寇将军印,镇守河南。命御史凌𬳶联络河南、北直。

  浙江巡按任天成疏言:‘浙江乡绅金汝砺、缪沅,身污伪命。张嶙然、方允昌为贼亲任,一归一未归。李纲、徐家材,俱受伪职。庶吉士鲁梁、魏学濂,为贼所留。止学濂痛愤自缢,诸臣犹恋家。此公论所不容也’!

  擢马干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州。刘之勃抚川命至,之勃已殉节,不及闻。朝廷知之勃死,乃改命干。

  命黄斌卿移屯大江、黄蜚移屯芜湖采石、郑鸿逵移屯镇江。

  授朱统■〈金类〉行人司行人;马士英酬其逐姜曰广之功也。

  十二日(丁酉)

  叙江北文武多年战功,加马士英少傅,仍兼太子太师、建极殿大学士;荫一子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袭。

  授王景亮中书舍人(景亮,字武侯,吴江人,祟祯十六年进士)。

  以王■〈氵荣〉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东江等处,赞理军务。

  大理寺卿郑瑄疏荐苏松兵备程珣才能可大用,适有乡绅彭歌祥争妾杜氏相讦;有旨:‘着该部从重议处’(杜能诗,有赠珣句云:‘为怜贵客芳心醉,欲访仙郎帆影迟’。时人传之)。

  命黄得功移驻庐州以防桐皖,刘良佐合营进复黄、汝,高杰移驻徐州进复开、归。

  河南巡按御史陈潜夫入朝,言‘中兴在进取,王业不偏安。山东、河南地,尺寸不可弃;豪杰结寨自固者引领待官军,诚命分藩镇,以一军出颍、寿,一军出淮、徐,则众心竞奋,争为我用。更颁爵赏鼓舞,计远近画城堡俾守,而我督抚将帅屯锐师要害以策应之;宽则耕屯为食、急则披甲乘墉,一方有警,前后救援,长河不足守也。汴梁一路,臣联络素定,旬日可集十余万人;诚稍给糗粮,容臣自将,臣当荷戈先驱、诸藩镇为后劲,河南五郡可尽复。画河为固,南连荆、楚,西控秦关,北临赵、卫;上之则恢复可望,下之则江淮永安:此江淮今日至计也。两淮之上,何事多兵?督抚纷纭,并为虚设。若不思外拒,专事退守,举土地甲兵之众致之他人,臣恐江淮亦未可保也’。当是时,开封、汝宁间列寨百数,刘洪起最大;南阳列寨数十,萧应训最大;洛阳列寨亦数十,李际遇最大。诸帅中独洪起欲效忠,潜夫请予挂印为将军;马士英不听,而用其姻娅越其杰巡抚河南。潜夫便道省亲,甫五日,即驰赴河上;所建白皆不用,诸镇兵无至者。其杰老惫不知兵,诸帅无有为之用者。

  十三日(戊戌)

  赠孙承宗太师,谥“文忠”(承宗字稚绳,高阳人,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天启时,官中极殿大学士,督师山海关及蓟辽、天津、登莱等处;罢归。崇祯二年复起,四年复罢,家居七年)。

  大清兵攻高阳,承宗率家人拒守。城破,阖门殉难。

  谥太常寺少卿鹿善继“忠节”。

  善继字伯顺,定兴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历官兵部职方司。孙承宗督师,善继从之幕中;拓地兴屯,多其经画,口不言功。以次,升武选司郎中。崇祯初,升太常卿,告归。九年八月,大清兵攻定兴,善继守御七日;城陷,死之。诏赠大理寺卿,荫一子入监。至是,谥“忠节”,予祭葬。

  以牟文绶充总兵官,镇守荆州。

  浙江巡抚黄鸣俊报:‘东阳许都余党,引逃兵复乱’。有旨:‘左光先诱杀都,不行善政,以致煽乱;着黄鸣俊相机剿抚’。

  监生蒋佐上累朝“实录”。

  颁户部印单给各州县,实填赎钱。

  赠宋学朱大理卿(学朱,字用晦,长洲人;崇祯四年进士,官山东巡按。十一年,大清兵临济南,城溃,死不得尸;疑未实,赠恤不及)。

  崇祯十一年冬,大清兵破居庸关南下,巡抚颜继祖以兵移镇德州,总监太监高起潜以兵驻临清、济宁。时学朱按章邱,济南告急,学朱驰会城坚守。明年正月,城陷,学朱及巡道周之训死之;长子德宽遍求遗骸不获。起潜既不援济南,又以失藩王故,恐被诛,谋卸罪于学朱;而中朝忌学朱者,遂诬学朱不死。次子德宜伏阙上书,略谓‘臣父衔命巡方,本无兵权,犹慷慨身任守城,卒以死殉。泣念臣父孑身蒙难,非若守土之官携有亲属收殓,致使形销骨化,无榇可还。惟冀上邀君恩,稍光泉壤;而详核再三,尚缺题恤。臣若隐忍,何以为人?复何以为子’?有旨:‘察议’。给事中光时亨上疏,力白学朱被诬状;刑部尚书徐石麟等三百有四人复公言于朝,吏部左侍郎沈惟炳亦请与恤核,而议终不决。至是,赠荫。

  二十一日(丙午)

  称福恭王陵曰熙陵。

  谕刑部速定从逆诸臣罪案云:‘所据从逆诸臣,如领兵献策,即在庶僚,岂可末减?总兵督抚降贼,情罪极重,岂可列诸二等?京卿科道翰林,受贼伪命,岂止于一绞?封疆大吏,闻变倡逃,岂止于流?献女献婢,岂止于徒?诸臣负恩辱国,至此须有定案,昭示天下’。

  马士英以河南巡按陈潜夫私自回籍,传旨命浙江抚按察明。

  彭遇颽避乱南渡,首附马士英,怪论蜂起;授职方主事。

  安远侯柳昌祚乞侍经筵。

  二十五日(庚戌)

  开佐工事例。

  文华殿中书一千五百两,武英殿中书九百两,内阁中书二千两,翰林院待诏三千两,找贡一千两,推知衔一千两,监纪职方万千不等。

  时语云:‘中书随地有,翰林满街走;监纪多似羊,职方贱如狗。荫起千年尘,拔贡一呈首。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

  二十六日(辛亥)

  停宗室换授。

  革侍郎吕大器职。马士英憾大器未已,令太常少卿李沾劾之,遂削籍。复命法司逮治大器,以蜀地尽失,无可踪迹而止。

  大器致仕谢表有云:‘铜马、赤眉、突厥、兀术合奏而糜烂神州,永嘉、靖康、温敦、秦贾接踵而横据津要’。故马、阮衔之刺骨。

  礼科都给事中沈胤培为祖、父请谥,谥沈子木“恭靖”、沈儆玠“襄敏”(子木,归安人,官南京右都御史;儆玠,字叔永,官南京工部尚书)。

  左懋第等至天津,原任锦衣骆养性为大清巡抚,遣兵相迎。至杨村,土人曹逊、金镳、孙正强谒见,言报国之志;懋第署以参谋。至河西,务(?)赞画王言赍二人名帖送内院;冯铨、谢升等词色俱薄,却帖不收。

  予大学士孔贞运谥“文忠”。

  总兵卜从善移驻芜湖。

  命李世春驻泗州、贺胤昌驻扬州,俱充总兵官。

  二十七日(壬子)

  再命刑部逮问黄澍。

  夺黄鸣俊官,逮问前巡按御史左光先。初,马士英荐阮大铖,光先力争不可;大铖修隙,与姚孙棐并逮。光先匿左良玉所,缇骑不敢赴,乃止(光先,光斗弟也;故大铖尤恶之)。

  以处分许都余党未定,故罢巡抚黄鸣俊并降巡按任天成;核孙榘贪酷,激变地方,故逮孙榘,并议光先,令在朝浙臣具奏情形。光先在浙,风裁清卓;马、阮以光斗弟故,借事陷之,朝右无敢为直言者。苏松巡抚祁彪佳独言:‘许都之变,突发于东阳,义鸟、浦江皆无坚城;光先竣事出境,闻变遄还。抚军悬阙,一切调兵措饷,皆其宵且拮据。变起不一月,元凶授首,两浙危而复安;乃今奉旨推求!夫弄兵揭竿,至于破城据邑,其罪岂不当死?当日兵威所迫,贼已穷蹙而后乞命,与阵擒无异,非诱降也。设诛锄不力,养虎贻患,后来国难方张,又不知作何举动矣!岂可反以激变罪之乎’?于是士英、大铖并切齿彪佳。降旨:‘左光先力庇贪令,流毒东越;着与东阳知县姚孙榘一并革职提问’。

  按东阳民变,始于横派之酷、成于屠掠之惨;许都罪固当诛,孙榘贪亦应黜。乃光先悉斩许都同党,而贪酷之令、无纪之兵置之不问,宜余党之复乱也。卒之马、阮借题报复,公论出之仇口;有以哉!

  升黄道周礼部尚书,协理詹事府事。

  补荫故都御史沈子木一子入监。

  颖州生员卢鸿上“七政历”。

  追谥焦竑“文端”、陈仁锡“文庄”,并赠詹事。

  谥张文纪“文懿”、董其昌“文敏”、何如宠“文端”。

  吏科熊汝霖疏言:‘献贼现据成都等郡、闯贼将至成都,意在顺流东下;北使诸臣所恃为缓清之要着,全赖左懋第一人。臣思诸兵请饷,望眼尚悬;而燮敕印未颁,马价未给。此何时也,而尚容姑待乎’?

  浙江奉化布衣方翼明疏,指摘马士英等;有旨:‘发刑部问罪’。

  淮扬巡抚田仰疏为刘泽清请饷;有旨:‘东南饷额不满五百万,江北已给三百六十万,岂能以有限之财供无已之求。田仰着与刘泽清从常措办’。

  按泽清驻兵淮安,大兴土木,深邃壮丽,日费千金。田仰与之共□□□为□□□□而不知饷之作何用也!

  高杰请籍周延儒财产,不允。

  二十九日(甲寅)

  吏部尚书徐石麒罢。石麒发陆朗通内之罪,朗恚,疏诋石麒;石麒遂称疾乞休。黄耳鼎亦两疏劾石麒:一言尝劾吴昌时代韩城报复,一言枉杀陈新甲致败款局。石麒益忿,历叙昔年和议始未及新甲欺罔隐情,因力请斥罢;马士英拟严旨,福王不许,命驰驿归。石麒刚方清介,扼于权奸,悒悒不得志。士英挟定策功图封,石麒议格之;中官田成辈纳贿请嘱,石麒悉拒不应,且疏劾之。由是中外皆怨,构之去。

  马土英嗾陆朗、黄耳鼎连疏攻石麒,不胜。又有一奄居间嘱升知县某为吏部郎,石麒拒之;奏闻,不省,石麒因再疏乞休。士英知内臣恨之,拟严旨;帝曰:‘冢臣犹冢子也,当以优礼遣之耳’。遂得温旨驰驿去。

  以李成栋镇守徐州。

  成栋,字廷贞,山西人(一作辽东人)。初为开封游击,败于流贼,随高杰至高邮为后劲。至是,拜镇徐将军;改李朝云为后劲。

  闯磁李自成败还陕西;史可法将北行,高杰帅师前进,可法亦赴清江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