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诗学 (四库全书本)/卷07

卷六 田间诗学 卷七 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田间诗学卷七
  桐城钱澄之撰
  彤弓之什二之三
  彤弓 序曰天子锡有功诸侯也郑云诸侯敌王所忾而献其功王飨礼之于是赐彤弓彤矢百玈弓矢千凡诸侯赐弓矢然后得专征伐 朱云此天子燕有功诸侯而锡以弓矢之乐歌也 郝氏云谓锡弓矢是也谓燕非也燕与飨异飨用太牢爵盈而不饮所以示恭俭也燕则尽醉爵行无算所以示慈惠也燕飨皆酒而飨主于锡以酒行礼非行礼以饮酒也周语王飨有体荐燕有折爼公当飨卿当燕故燕或至夜而飨行于朝成礼而罢故曰一朝飨之左传郑飨赵孟礼终乃燕是飨不终日也
  彤弓弨兮受言蔵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
  朱注赋也毛传缺 彤弓朱弓也 弨弛貌说文云弓反也徐锴云弛弦而体反也 周尚赤故赐弓以赤为重 严氏云赐弓不张 郑云言者谓王策命也王锡朱弓必策其弓以命之受出蔵之乃反入也左传晋范宣子来聘公享之季武子赋彤弓宣子曰城濮之役我先君文公献功于衡雍受彤弓于襄
  王以为子孙蔵匄也先君守官之嗣也敢不承命即此诗所云蔵之也 贶赐也即彤弓之赐也曰中心贶者言中心实欲贶之非有勉强而然如内疑其臣而外牵于其功内忌其臣而外迫于其势虽贶非本于中心矣 彤弓非常赐也钟鼓大乐也飨盛礼也设盛礼所以重彤弓之赐也考晋文公事飨赐正同日传先言飨而后言赐诗先言赐而后言飨行文异耳 孔云飨之日先受弓矢之赐后受献酬之礼
  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宾中心喜之钟鼔既设一朝右之
  毛云载载以归也郑云出载之车也 朱云载抗之也右与宥同皆助也荘十八年左传王飨礼命之宥注谓以币物助欢也僖二十五年二十八年皆云飨醴命宥诗话云古者燕飨有赐以章其志谓之右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宾中心好之钟鼓既设一朝酬之
  櫜韬也即弓衣也说文云櫜在车上则上言载之亦载之于车耳 礼于食有侑宾劝饱之币上章言右是也于饮有酬宾送酒之币此章言酬是也饮为飨兼言右酬者以飨亦兼食故也
  彤弓三章章六句邹氏云王制诸侯赐弓矢然后征赐𫓧钺然后杀后儒遂以为得専征伐特因王制之语误増一字失之远矣𦙍后之征羲和必曰承王命徂征南仲之伐𤞤狁必曰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则诸侯固无専征伐之事
  愚按𤞤狁之伐本承商王之命至于伐崇伐密诗但称文王之赫怒未曽言请命于天子也岂非文王方伯得以専征耶管仲之对楚使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汝实征之以夹辅周室此即専征之命矣然则彤弓之赐得専征伐未为谬论也
  菁菁者莪 序曰乐育材也君子能长育人材则天下喜乐之矣王制乡子弟卿大夫馀子皆入学九年大成曰秀士升之司徒曰选士司徒论选士升之大学曰俊士升干司徒者不征于乡升于大学者不征于司徒曰造士大乐正论造士进于王曰进士司马论定而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此先王所以乐育材也 郑云长育之者既教育之又不征役也
  愚按周自文王都丰之后始建辟雍武王仿之故镐京亦有焉诗之作必美其所自始故菁菁者莪当为文王咏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毛传兴也未注同 陆氏云草之初生其色玄盛则青霜死而后黄落菁从青诗曰何草不玄言其生何草不黄言其死也 郝氏云小曰莪大曰蒿蒿易长俄然而成故名莪诗曰三月茵陈四月蒿言易长也故比育材 阿丘之曲也中阿为人所不见之地兴士之蔵修国学无慕于人之知也 吕氏云长育人材之道多术矣而莫先于礼仪礼仪者内外兼养非心过行无所从入人材所以成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罗氏云莪即蘩蘩之丑秋为蒿春时各有种名至秋老成皆通为蒿采蘩者多于沼于沚也 在沚兴多士之得洒濯也 我心则喜因肓才之有地喜已材之得成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大阜曰陵莪在中陵人皆得见之矣士之才已成就为人所瞻仰其象如之 锡我百朋者辟雍之中人材所聚新至者得于斯取友焉喜其受益之多故本其所自而以为君子之锡我也
  汎汎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朱注比也 杨舟以况贤才书曰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沉浮水滨虚舟待渡以比贤才待用也 休言安定也既见君子则论定而官任官而爵不患成材而不见用则学者皆一心向学而不事躁求矣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申培说天子燕宾兴之士则歌此诗朱子直以为燕饮宾客之诗
  愚按诗中无燕饮之事或因有归美君子之语则燕飨通用无不可者非为燕饮作也
  六月 序曰宣王北伐也鹿鸣废则和乐缺矣四牡废则君臣缺矣皇皇者废则忠信缺矣常棣废则兄弟缺矣伐木废则朋友缺矣天保废则福禄缺矣采薇废则征伐缺矣出车废则功名缺矣枤杜废则师众缺矣鱼丽废则法度缺矣南陔废则孝友缺矣白华废则廉耻缺矣华黍废则蓄积缺矣由庚废则阴阳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鱼废则贤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丘废则万物不遂矣南山有台废则为国之基坠矣由仪废则万物失其道理矣蓼萧废则恩泽乖矣湛露废则万国离矣彤弓废则诸夏衰矣菁菁者莪废则无礼仪矣小雅尽废则四海交侵中国微矣郑云六月言周室微而复兴美宣王之北伐也按自此至无羊十四篇皆宣王之诗所谓变小雅也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𤞤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朱注赋也毛传缺 朱云六月建未之月盛夏不兴师六月明其急也栖栖犹言皇皇仓卒兴师人情抢攘其象如此 戎车革路之车也 日月为常周礼司常职云若大师则建大常比军众诛后至者小司马职云凡小祭祀会同飨射师田掌其事如大司马之法是知兴师之始必建大常以致军众凡遣将出师皆得建不必王亲征也 服韦弁服盖戎服也载常以致众载服以备用人知其将有事矣乃告之以出师之故如下文所云 我主吉甫言以吉甫为主将乃发令者后章二我字同 于往也郑云于曰也愚按吉甫受王之命代王出征犹王亲往征也以匡王国此吉甫初征兵而述王命以告之 周六月建已月初夏也宣王时自用周正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物类也指马言 周礼凡大祭祀朝觐会同毛马而颁之凡军事物马而颁之注云毛马齐其色物马齐其力 孔云戎事齐力尚强不取同色而言四骊者虽以齐力为主而又同色益见其盛也 闲习之也则法也闲习之久则进退驰驱不失其则言其教阅有素也 服两服马也郑诗云两服上襄两骖雁行举服可以该骖 姚文燮云服犹习也凡马之驯习者皆可曰服马郑诗谓巷无服马是也既成二字承闲之维则而言 孔云军法车行三十里为限按志武王伐纣师初发以殷十月戊子日在析木月在天驷戊午度于孟津孟津去周九百里凡三十一日而度是师行三十里之证也 上章王于出征以匡王国是统命军众之辞此章王于出征以佐天子乃责成吉甫之辞
  四牡修广其大有颙薄伐𤞤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修以言其身之长广以言其腹背之充颙以言其首之大三者相称所以成其大也古人战车所重者四牡故详言其盛 毛云肤公大功也 有严以下是吉甫誓众之辞严戒也不敢轻敌之谓翼敬也不敢乱行之谓共与供同尔雅云具也服事也兵凶战危通将帅士卒凡有事戎行者皆当致其严敬以供武事也
  𤞤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
  茹茅根相牵引貌易拔茅连茹是也言𤞤狁异类匪托根于中国而整其旅以居焦获之地绝无去志所谓他族逼处将与我争此土也 尔雅十薮周有焦获 按焦获既为十薮之一其地必美水草𤞤狁所以久驻牧而不去也 织帜字通用鸟章前军所建所谓朱雀也一云旗旄旟旗之类各有织文此独以鸟章言则织乃鸟章之织文耳 白斾后军所建尔雅继旐为斾旐画龟蛇所谓玄武也斾惟旐有之白通作帛通帛为旃帛皆绛也 王氏云元戎十乘所谓选锋也兵法兵无选锋曰北 韩婴章句云元戎大戎谓兵车也车有大戎十乘名曰陷军之车所以冒突先启敌家之行伍也 孙叔敖称诗云元戎十乘以先启行先人也军志曰先人有夺人之心薄之也
  愚按焦获据郭璞云今扶风池阳县瓠中是也池阳即今三原县去镐京甚近而刘向谓千里之镐犹以为远则诗所谓镐非镐京矣若以焦获即在三原无縁既据内地复侵千里以外之镐以及朔方之极边也以焦获为在三原因泾阳而傅会之耳泾阳盖泾州也朱云镐未详所在方疑即朔方今宁夏也𤞤狁自太原循边而西以及朔方则焦获与镐皆在方之东北由朔方以至泾州盖自北而南也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𤞤狁至于太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上章言鸟章之旟选锋之乘皆前军也至此戎车四牡则又大队继之矣 郑云戎车之安从后视之如轾从前视之如轩然后适调也 马援疏云居前不能令人轾居后不能令人轩然则轾似前重而后低轩是后重而前昂今自后视之如轾自前视之如轩是前后适平也 佶说文云正也甘誓云御非其马之正汝不共命四牡既佶则范我驰驱矣闲习也前言闲之是以人闲马此曰且闲是马之自闲也 太原亦名大卤春秋晋荀吴帅师败狄人于大卤穀梁传云中国曰太原夷狄曰大卤是也 自穆王迁戎于太原而太原为夷狄之居左传晋籍谈曰晋居深山戎狄之与邻而远于王室王灵不及拜戎不暇则以太原之地为戎所荐居故也
  愚按𤞤狁闻王师之出已离焦获转入太原将返其故地王师逐之至于太原驱之出境而已不似采芑出车有执讯获丑之事明未交战也至于太原明王师已逾方至镐而𤞤狁始返太原也故下文云来归自镐吉甫即尹吉甫北伐之大将也言吉甫不徒能文而又能武于崧高烝民诗见其文于此篇见其武以文为宾武为主 宪法也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郑云吉甫既伐𤞤狁而归天子以燕礼乐之 首一句是饮至之燕天子燕之来归以下则吉甫自叙其契阔诸友私燕之相乐也天子之燕不过牢牲炰鳖脍鲤非礼所载故知为私燕也 喜谓吉甫喜也喜承天子威灵疆场无事非为成功而受赐喜也 来归自镐二句此吉甫意中语诗人代为之言也 劝侑曰御曲礼御食于君是也
  愚按忠孝一也士君子取友必以其类视吉甫之友则为吉甫者可知世未有不孝而可以言忠而可以勤王事成大功者也 言饮御诸友友非一张仲可知同时卿士在坐者皆不称及而以得张仲为荣结此一语直令吉甫勲名皆落第二义矣
  六月六章章八句邹氏云六月之师宣王中兴第一举而不与江汉常武并列大雅者彼之为告庙䇿勲此之为燕宾款叙彼之为六飞亲驾此之为四牡徂征彼则归功于天子此则归美于人臣辞义固有大小不侔也
  采芑 序曰宣王南征也竹书纪宣王五年秋八月帅师伐荆蛮按是年六月伐𤞤狁是一年再用师矣观篇末有征伐𤞤狁荆蛮来威之语则南征固在北伐后也 苏氏云方叔之南征先治其兵既众且治而蛮荆遂服诗人详其治兵而略其出兵至于卒章而后言其遇敌 何氏云前三章乃大阅之事首章叙方叔承命为帅而将行大阅之事次章治兵辨旗物故其诗曰旗旐央央三章言振旅之事故其末句曰振旅阗阗
  愚按方叔治兵既毕率以南征而蛮荆夺气矣所谓有征无战也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亩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乘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簟笰鱼服钩膺鞗革
  毛传兴也朱注同 芑说文云嘉谷也郭璞云今之白粱粟诗云维穈维芑 毛云菜也 新田田之新成者三岁田也菑亩田之初反草者一岁田也 其车三千合兵车重车而得此数兵车一千五百乘计甲士步卒共得一十万二千五百人重车一千五百乘计炊家子廏养樵汲等共得三万七千五百人合之为十五万人天子六乡六遂之众也天子六军每军万二千五百人所用七万五千人今合而简之正以备六师畨休之用也 干捍也试肄习也谓如步法止齐之类此方叔初莅止而播告之辞至第三章乃试之实 其车三千所谓简车也师干之试所谓简徒也 率通作帅将也 四骐为方叔驾路车者在车左右如鸟之有翼两服两骖故重言翼翼也路车革路也奭说文云大赤也诗云韎韐有奭周礼凡兵事韦弁服皆韎韦也左传郤至衣韎韦之跗注韎韦韦染为赤色者也则军中衣弁裳芾之类皆用赤色故统称有奭也 鱼服与采薇篇矢箙不同当是以鱼皮饰马服左传齐桓公归卫夫人鱼轩注云车以鱼皮为饰上下文皆言车马之饰故知其非矢箙也 钩膺樊缨也樊读如鞶带之鞶缨今马鞅在膺者周礼金路钩樊缨九就同姓及上公之车钩马项下饰樊缨当马胸膺鞶马胸前革带也 一说钩即马腹帯之饰帯必有钩以拘之以金为钩施之于膺所谓鞶也鞗革解见前
  愚按朱子谓军行采芑而食故赋其事以起兴观篇中新田菑亩有彼此之分则芑之所产自有不同以言田之必须熟耕而兵之必须惯练故先行大阅之礼而后用之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乡方叔莅止其车三千旗旐央央方叔率止约軧错衡八鸾玱玱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葱珩
  苏氏云中乡民居在焉故其田尤治今日者彼田之新田异日者亦犹此地之中乡也所以然者田愈治则愈善以兴众愈练则愈精 日月为常交龙为旗通帛为旃杂帛为物熊虎为旗鸟隼为旟龟蛇为旐全羽为旞析羽为旌几旗中太常旞旌三者王所建其馀诸臣之旗旗为上旐为下此言上下所建则馀得兼举矣 毛云軧长毂之軧也按轮内有辐辐内有毂毂内有轴毂者辐所凑也三分其毂长除一分在辐内不可见者其二分在辐外可见者名之为軧即毂端是也约軧必以革而上加以朱漆为饰 说文云错金涂也车轭为衡涂金于轭所以为文乘车鸾在衡戎车鸾在镳如蓼萧庭燎韩奕烈祖皆在衡之鸾也驷铁之鸾镳及此八鸾皆在镳之鸾也注云马口两旁各一四马故八鸾 命服天子所命之服也芾作韨韠也即蔽膝也兵事尚赤故贵者以朱芾卑者以韎韐韎韐即一命之缊韨也 皇犹煌煌也按尔雅青谓之葱象其色也珩说文云珮上玉也所以节行止也通作衡玱其声也
  鴥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显允方叔伐鼔渊渊振旅阗阗
  隼急疾之鸟也飞乃至天喻士卒劲勇能深攻入敌也爰于也亦集于其所止喻士卒须命乃行也 隼鹞属陆氏云今鹰之搏噬不能无失独隼为有准故其每发必中古之训字以此 钲者节鼔之器说文云镯也一名丁宁晋语赵宣子云战以丁宁儆其民注谓钲也 郑云钲也鼔也各有人焉言钲人伐鼓也互言耳 潘江云按毛氏谓钲以静之鼓以动之是钲所以节鼓非収军之器与铙自别而说文解镯为钲又解钲为铙解铙为小钲混矣 鞠通作鞫告也 孔云誓而告之以赏罚使之用命也司马法曰有虞氏戒于国中夏后氏誓于军中殷誓于军门之外周将交刃而誓之此言鞠旅亦周法也 显允蒙鞠旅而言显谓号令明允谓赏罚信 伐鼓凡六节自进而退无不用鼓故但言伐鼓 振通作整说文云齐也治兵礼毕整众而还阗阗众盛也至此而大阅之事始毕
  蠢尔蛮荆大邦为仇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方叔率止执讯获丑戎车啴啴啴啴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𤞤狁蛮荆来威
  蠢动也蛮荆荆州之蛮也 王氏云春秋之初曰荆而已后乃为楚穀梁传曰楚何谓之荆狄之也圣人立必后至天子弱必先叛 蛮族不一荆其最大而强者其乱必挟诸蛮而起故概之曰蛮荆 郝氏云商周中兴必先服楚若蛮夷则先王荒之耳何以伐为商颂曰维汝荆楚居国南乡言近也 朱注大邦犹言中国也 元老即易所称丈人长子也商师若乌周师为茶则商国喜用少而周喜用老焉 犹谋也言方叔虽老而谋则壮也盖方叔尚谋不尚战以谋为壮不以力为壮所以为老将也 戎车还师之车也啴啴焞焞如霆如雷皆车声也啴啴指轻车言焞焞指重车言霆说文云雷馀声也承啴啴以车声之舒缓似之如雷承焞焞以车声之重速似之时凯旋而归从容就道故其车声如此
  愚按篇末忽出征伐𤞤狁一句则知北伐之役方叔佐吉甫以成功而六月之诗但美吉甫略不叙及方叔至此因南征之功而始并及之于此见古人将权之一而诸将不争功之美
  采芑四章章十二句郝氏曰善说诗者观采芑六月军旅之事思过半矣六月事势张皇采芑气象暇豫吉甫承頺败之后敌骄兵惰应变不得不敏及北虏既平军声既振方叔再出服命服乘命车从容运筹而南蛮夺气矣故吉甫薄伐才兼文武方叔元老贱战贵谋著之篇什岂徒以其辞而已乎
  车攻 序曰宣王复古也宣王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修车马备器械复会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郑云东都王城也 孔云序言因者以见王为因会而猎也以会诸侯为主
  愚按春秋成周宣榭火公羊传谓成周者东周也夫东都则召公所营之王城成周则周公所营之洛邑所谓下都也相去仅三十五里成周有宣榭者意宣王会诸侯于王城因讲武于洛邑楚语云先王之为台榭也榭不过讲军实成周之宣榭为讲武而建也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
  朱注赋也毛传缺 攻治也毛云坚也同齐也宗庙齐毫尚纯也戎事齐力尚强也田猎齐足尚疾也严氏云言往东都未言所为之事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严氏云此章乃言徂东所为之事 四牡所以驾王车周礼田车木路是也上言庞庞象其大此言孔阜象其高而且厚 郑云甫草甫田之草郑有甫田尔雅作圃田十薮之一孔云宣王之时未有郑国圃田在东都畿内故宣王得往田焉 狩冬猎之名按下章之子于苗则是夏猎而云狩者孔云凡田之礼惟狩最备故以为猎之总名又蒐苗狝狩四时异名若比年简徒亦名为蒐三年大简车徒名为大蒐岂非以春蒐为田事之始冬狩为田事之终故大其名而可以概用乎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搏兽于敖
  之子有司也不敢斥王故以有司言 夏猎曰苗选通作算亦作撰数也选徒嚣嚣即周礼撰车徒读书契辨号名之事时王行未至东都而有司戒徒以待其事如此 周礼中秋教治兵则郊野载旐及国之大阅则县鄙建旐建树也树以致民非建之于车之谓盖以召致县鄙之民近于敖地者俾皆来会而搏兽于敖此又出选徒之外 敖山名秦于此筑仓曰敖仓按古敖城在荥泽县西南十七里圃田在中牟县西北七里其泽南北二十六里东西长五十里则敖正在圃田界中故狩于此而搏兽于彼 左传晋师救郑在敖鄗之间又士季设七伏于敖前则敖山之下平旷可以屯兵翳荟可以设伏狩于甫草正在此也
  愚按宣王在东都以会诸侯为主因田猎以选车徒而二章三章先言田猎者盖有司先为戒具以待会毕而后田猎也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会同有绎
  此章王已行至东都而诸侯来朝也 四牡王所乘也奕奕大而相连之貌 天子朱芾诸侯赤芾礼君韠用朱则诸侯在其国亦得用朱惟入朝于天子乃用赤芾所以别于天子也 孔云重底者名舄单底者名履诗咏周公曰赤舄几几咏韩侯曰玄衮赤舄舄以赤为上王冕服之舄也诸侯舄亦与王同 郑云金舄者黄朱色也 周礼时见曰会殷见曰同绎往来不绝即络绎之谓 言诸侯先此既行会同之礼矣因王有于苖之举复于会同之外络绎而来朝见大宗伯以宾礼亲邦国以军礼同邦国此所谓军礼也 陈际泰云宣王时天下新服借蒐狩之礼略地而会诸侯以振耀其甲兵是故天王狩于河阳因狩而行朝礼文公之微权也车攻狩于东都因狩而行会礼宣王之微权也
  愚按车都居四方之中四方朝聘贡赋道里均焉故成王营建以会诸侯夷厉以来此礼久废宣王中兴复为此会故车攻谓之复古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
  决通作抉毛云钩弦也拾遂也佽利也 郑云佽谓手指相次比也 调谓马强弱与矢轻重相得 孔云决著于右手大指所以钩弦开体遂著于左臂所以遂弦手指相比次而后射得利诗诂韬左臂拾其衣䄂以利弦曰拾亦名为遂取其能遂弦也 观下章四黄既驾専主王车而言则此次决拾调弓矢皆是待王射之事 毛云田者大芟草以为防褐纒旃以为门裘纒质以为挚左者之左右者之右然后焚而射焉 孔云芟杀野草以为防闲作田猎之场拟杀围之处因设周卫而立门以毛曷纒通帛旃之竿以表门之两傍其门南开并为二门又以裘纒椹质以为门中之𫔶以天子六军分为左右其属左者之左门属右者之右门不得越离部伍故有二门也穀梁云艾兰以为防置旃以为辕门以葛覆质以为挚按兰香草艾之为防则逢草尽除矣置旃为辕门者谓以车为营举辕为门又建旃以表之质者中门之木椹恐椹伤马足故以葛覆之以为𣙗合毛传谷粱二说则设防当如柴篱竖橛门中原需短木故皆用柴 射夫自诸侯而下凡与于射者之通称菜田立表本虞人事而众射夫协为之则诸侯命其部众举之故名助也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此章方言田猎之事専主宣王言 四黄宣王乘也明堂位曰周人黄马蕃鬛乐府云君马黄臣马苍不倚独言两骖骖在服外易于出入也 穀梁传谓建旃表门门广容车去车之两轴各一握入此门驰而入不得徐也若车轴头挂于门则不得入故有贵乎两骖不猗乘车驰之势以从禽稍徐则禽必失矣故贵于不失其驰不失其驰然后射者能中是以舍矢如破也如破巧而力也
  萧萧马鸣悠悠斾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
  毛云天子发然后诸侯发诸侯发然后大夫士发上章是天子发之事萧萧马鸣当是诸侯大夫士所乘之马更进迭骛而然 斾惟旐有之与第三章建旐设旄相应以其地在郊野故曰始事至终事皆建此旐旌即虞旌也所以属禽者按山虞以旗泽虞以旌各有専属圃田泽也故以旌言先既设旐后复设旌盖正当比禽之时而猎事亦将毕矣 不惊言不扰也此言其分禽之时大兽公之小兽私之民志素定无惊扰也 糓梁传曰禽虽多天子取三十焉其馀与士众以习射于射宫射而中田不得禽则得禽田得禽而射不中则不得禽是以知古之贵仁义而贱勇力也 按古者田猎获禽面伤不献践毛不献不成禽不献择取三等自左膘射之达于右腢为上杀以为干豆奉宗庙达右耳本者次之以为宾客左髀达于右𩩐为下杀以充君庖每禽取三十焉
  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朱注闻师之行而不闻其声言至肃也 一云有闻谓有声誉著闻无声谓不事条教号令所谓不动声色而人自化之也 苏氏云我必声之然后人闻之我则不声而人则闻之必其实有馀也车攻八章章四句邹氏云无逸之训曰继自今嗣王则其无淫于观于佚于㳺于田乃诗美宣王田事何也此正宣王所为无逸也古者蒐苗狝狩之法实与军政相为表里先王阴用其道使人由而不知宣王乘积衰之后奋然图治蛊事终而鼎事始东莱吕氏所谓王赋复军实盛师律严上下洽综理周者盖具见之
  吉日 序曰美宣王田也能慎微接下无不自尽以奉其上焉慎微言祭马祖也接下言获禽以享宾也故臣下无不自尽诚心以奉其上 周礼中秋教振旅遂以蒐此诗之作殆为大蒐咏耳
  吉日维戊既伯既祷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从其群丑
  朱注赋也毛传缺 戊刚日也曲礼曰外事用刚日内事用柔日如甲午治兵壬午大阅吉日维戊吉日庚午皆外事者也故用刚日丁丑燕之乙亥尝之凡祭之用丁用辛内事也故用柔日 伯马祖也将用马力必先为之祷其祖马祖天驷房四星也 伯郑司农读作祃故说文既伯作既祃也 何氏云周礼蒐苗狝狩有司皆表貉于陈前貉与貊通此既伯即田猎之日表貉之祭 毛云祷祷获也战必祷克田必祷获 孔丛子云凡类祃皆用甲丙戊庚壬之刚日此伯祷即祃祭之礼 严氏云田车四语皆祷辞言告神以将田猎其实戊日未田也丑众也田而升大阜从禽兽之群众也
  愚按朱注以戊日为戊辰夫吉日维戊即田猎之日以次章推之当在庚午后八日为戊寅非戊辰也若此日戊辰则既言四牡孔阜从其群丑何待阅二日庚午始行差择其马乎
  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兽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从天子之所
  孔云必用午日者于辰午为马故也 差次也不齐等也尔雅云田猎齐足即差等其足力之谓也此以给从王于田者吉日庚午乃追述之辞言先此己差马以待矣 麌说文作噳言麀鹿群口相聚也 罗氏云鹿无角者名为麀麀牝鹿也或曰麕之牡曰麌于鹿则举牝于麕则举牡尽于麕鹿之类矣 毛云漆沮之水麀鹿所生也从漆沮驱禽而至天子之所以猎有期处故驱禽从之也 漆沮出岐山北沮水与漆水合流至岐山入渭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群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祁大也或曰祁通作岐谓山道之旁出者 孔云指兽言趋曰儦儦行曰俟俟俟当作俟言相待而缓行也兽三为群二曰友 燕安也郑云悉驱禽顺其左右之宜以安待王之射也驺虞传曰虞翼五牡以待公之发即此安待之说也 孔云趋逆之车驱而至于彼防虞人乃悉驱之循其左右之宜以禽必在左射之或左或右皆驱之使天子得其左射之便也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发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宾客且以酌醴
  我谓天子也 发见其巧殪见其力小者射中必死苦于不能中大者射则易中惟不能即死小豝云发言发即中之大兕言殪言射著即死毛氏所谓中微而制大也 射以得兕为隽唐叔虞射兕于徒林殪以为大甲为是武也以享晋封 宾客谓从王大蒐之诸侯也御者给与充用之辞或曰御进也进禽于宾客即车攻大庖不盈之义且以为爼实酌醴而行飨宾之醴 孔云天子飨诸侯每云总醴命之宥是飨有醴也
  愚按醴味薄与酒味殊穆生不嗜酒故楚元王为之设醴王飨诸侯则设之示不忘古礼之重也吉日四章章六句竹书纪成王八年大蒐于岐阳左传楚椒举言于楚子曰夏启有钧台之享商汤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誓成有岐阳之蒐杜预云成王归自奄大蒐于岐山之阳
  愚按岐阳石鼔文至今传为宣王时物考周地有两漆沮其一在岐粱间古公所迁自土漆沮是也其一则禹贡导渭东过漆沮泾水之下㳺也去镐京不远疑宣王之蒐秪在近地未必至岐阳也按毛传以南有嘉鱼至吉日十篇为南有嘉鱼之什
  鸿雁 序曰美宣王也万民离散不安其居而能劳来还定安集之至于矜寡无不得其所焉郑云宣王承厉王衰乱之弊而起兴复先王之道以安集众民为始也此诗当是遣使臣安集众民既还而劳使臣之作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毛传兴也朱注同 鸿雁二句比流民下四句劳使臣之辞 大曰鸿小曰雁郑云鸿雁知避阴阳寒暑喻民知去无道就有道 罗氏云淮南言雁乃两来仲秋鸿雁来季秋候雁来候雁比于鸿雁而小北方有白雁似鸿而小秋深乃来来则霜降河北谓之霜信 之子指使臣也 劬勤也其劳频数谓之劬劳矜人谓此待毙可悯之人鳏寡即所矜之人也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然亦有男子称寡左
  传齐崔杼生成及疆而寡娶东郭姜小尔雅以凡无夫无妇通谓之寡寡夫曰㷀寡妇曰嫠是也毛传亦云偏䘮曰寡则鳏是未娶者寡是已娶而䘮偶者耳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鸿雁性好居泽书彭蠡既潴阳鸟攸居是也 苏氏云使者所至招徕流民使反其都邑筑其垣墙而安处之然后民知所止如鸿雁之集于泽也 公羊传云五版为堵五堵为雉 陆氏云雉飞若矢一往而堕不能远飞崇不过丈修不过三丈故雉高一丈阔三丈也 禽经曰雉上有丈鷃上有尺言飞而上也雉上能丈故计丈以雉 左国材曰前劳在招来此劳在安集劝勉之辞
  鸿雁于飞哀鸣嗸嗸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嗸说文云众口愁也 哲人美之子也我王自谓也谓我劬劳者体我此心也彼愚人反谓我兴废补败不肯自靖以为宣骄耳 宣骄犹云喜事毛云宣示也郑云谓我役作众民为骄奢也 朱善曰此诗不作于流离之时而作于安定之日盖哀恤思痛者是以知者以为劳苦而不知者反以为宣骄也愚按宣骄谓作歌以自宣其安定之劳而有骄心也宣王世连年大旱百姓流散故有劳来安集之事此诗当在云汉后
  鸿雁三章章六句朱子谓流民所作郝氏云小雅自鹿鸣而下至此二十馀篇皆朝廷制作不应忽采民谣一篇杂入其中以为劳使臣之诗信矣
  庭燎 序曰美宣王也因以箴之郝氏云序谓因以箴之者盖夜未半而起太早非可继之道进锐者退速始勤者终怠所以卒有姜后之谏诗人盖先见也 何氏云宣王初年励精图治故能使诸侯尊王会同有绎此诗君子至止言观其旗明是诸侯来朝非常朝也然始勤终怠自不藉千亩而后求治之志寖不如前故诗人作此以讽考外纪姜后脱簪諌王晏朝事在二十二年与诗同意序所谓因以箴之也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朱注赋也毛传缺 周礼鸡人职云大祭祀夜旦以嘂百官大宾客会同军旅亦如之司烜职云凡邦之大事共坟烛庭燎此诗盖鸡人司烜之辈所作 毛云庭燎大烛按在地曰燎执之曰烛又树于门外曰大烛于门内曰庭燎此时夜尚未半业已设燎于庭以待王朝其光甚盛而诸侯已有来朝而至止者鸾声将将见诸侯之勤于趋朝如此王其知之乎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晰晰君子至止鸾声哕哕郑云艾通作艾左传秦后子云一世无道国未艾也注训艾为绝夜未艾言夜漏尚未尽也尽则天明矣将将鸾声相应者众也哕哕则来者将尽其声渐杀盖诸侯有后至者驱车疾行如将不及故其声如
  
  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观其旗上二章闻鸾声耳今夜向明我见其旗是朝之时也朝礼别色始入 煇与晕同周礼视䘲掌十煇之法即晕字也日月之旁气为晕火之旁气为煇 吴棫云天欲明而烟光相杂也 旗建于车上即觐礼所谓龙旗也夜且向明五等诸侯之旗一一可辨则辨色之时可以朝矣 杜佑云朝辨色始入所以防微日出而视之所以优尊诗曰夜向晨言观其旗臣辨色始入之时也又曰东方明矣朝既盈矣君日出而视之之时也
  愚按诗人但述诸侯趋朝之早候朝之久而王之晏朝自在言外 向晨视朝未为失礼然于宣王初年勤政渐不同矣诗人亦窥见其微忧其渐也
  庭燎三章章五句按周自康王而后王室渐卑昭王南征不复穆王时荒服者不至及懿王王室遂衰夷王始下堂而见诸侯至于厉王不享终流于彘非宣王中兴诸侯谁复以时来朝使重睹周官威仪乎是可美也序谓因以箴者盖欲王之勤政始终如一诸侯无有二心使在庭常睹此朝仪也后篇即继以沔水则为诸侯不朝而忧乱之作诗人见之早矣
  沔水 序曰规宣王也郝氏云王信䜛远诸侯不敢直諌而但呼其亲戚朋友念乱以感动王故谓之规
  愚按汲冢周书宣王信女鸠之䜛囚杜伯于焦左儒九諌而不听并杀之意宣王以信䜛杀无辜诸侯因有内携而不朝者畏䜛也诗人忧乱非但忧诸侯之不朝忧䜛言之兴国将大乱耳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
  毛传兴也朱注同 沔水流满也 郑云水流而入海小就大也喻诸侯朝天子亦犹是也诸侯春见天子曰朝夏见曰宗 载之言则也言隼欲飞则飞欲止则止喻诸侯之自骄恣欲朝不朝自由无所惧心也 王符云一国尽乱无有安身诗云莫肯念乱谁无父母言将皆为害然有亲者忧益深也是故贤人君子既以忧民亦以为身栋析榱崩惧将压焉
  愚按谁无父母言乱将累及父母忧之至也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鴥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迹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
  毛云汤汤放纵无所入也不迹不循道也迹与迹同言䜛口之生不必有迹可据 载起载行起立而复行忧念之深不遑宁处也 弭止也按弭乃弓末反之可以解纷不可弭犹云不可解也 盖上忧国家之将乱下忧父母之难保故至于不可解释而使遗忘也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䜛言其兴
  率循也 隼之飞扬亦有循中陵而止者喻诸侯之䟦扈亦有循礼守法度者 讹通作讹郑云伪也郑云友谓诸侯也言诸侯有敬其职顺法度者䜛人犹兴其言以毁恶之如是则诸侯尚有来朝者乎且其祸岂止于不朝而已乎
  愚按讹言岀于民王之信䜛播于民口逓传而益甚遂为讹言夫禁止讹言岂无法乎惟在王之不信䜛而已然臣之事君岂可因国有䜛口遂生二心敬之哉小心翼翼恪共尔职圣明自能照察䜛言其兴言不兴也此又勉臣子毋以畏䜛而不尽其敬也
  沔水三章二章章八句一章六句王应麟云宣王晏起姜后请惩则庭燎之箴始勤终怠可见矣杀其臣杜伯而非其罪则沔水之规䜛言其兴可见矣
  鹤鸣 序曰诲宣王也郑云教宣王求贤人之未仕者 何氏云此宣王末年之诗意其时山甫吉甫张仲召虎诸贤皆已次第凋谢故其诗曰园有树檀其下维萚至如谏废鲁适谏不藉千亩谏料民太原谏杀杜伯诸谠论皆不见听诗人所以益致意于他山之石也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毛传兴也朱注比也 皋泽也或云即泽字之讹泽或省作睾睾有皋音列子望其圹睾如荀子作望其圹皋如后汉书郡国志以成皋为成睾亦一证也郑云皋泽中水溢出所为坎也 郝氏云九皋深泽犹九泉九天极言其深也 禽经曰鹤老则声下而不能高近而不能远鸣于九皋鹤之俊者以喻士之及时而未仕者 鹤鸣深泽中人莫之见而声闻于野毛云言声远而名著也 渊回水也水盘旋处为渊 郑云鱼之性寒则逃于渊温则见于渚喻贤者世乱则隐治平则出在时君也 檀之材坚轫可为车喻贤者才堪任重萚木叶堕也檀之下所见惟萚则檀已凋零矣喻贤者衰谢也 错厉石也禹贡有磬错治磬用之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上章声闻于野野之人知之此言声闻于天亦既升闻在上矣 鱼在于渚喻贤者出矣或潜于渊言又将去也 榖恶木也易生之物伊陟相太戊亳有祥桑榖共生于朝七日而大拱 论衡曰树檀以五月生叶后彼春荣之木其材彊劲车以为轴商之桑谷七日大拱长速大暴故为变怪 首章言其下惟萚第叹贤人凋谢耳此言其下惟榖则所进用者无非小人又不仅无贤人而已 王符云攻玉以石洗金以盐濯锦以鱼浣布以灰夫物固以贱理贵者可以攻玉较为错又进一层
  愚按鹤鸣二句喻贤者不可见徒有名可闻而已鱼潜二句此难进易退见几则去之辈皆未可强致也王政既衰贤人不出老成凋谢朝廷虚无人矣维萚败叶也维榖恶木也所存秪此犹足以为国乎他山之石质理麄顽虽非贤比然可以为锴可以攻玉焉贤者不可得庶几得此犹足以励世磨钝乎鹤鸣二章章九句朱子以为此诗之作不可知其所由然必陈善纳诲之辞也彤弓之什十篇四十章二百五十九句疑脱二句当为二百六十一句
  祈父之什二之四
  祈父 序曰刺宣王也郑以此诗之作在战于千亩而败之时 周语宣王二十九年战于千亩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而晋穆侯以千亩之战生桓叔命之曰成师则诸侯之师是时皆从也诸侯之师无恙而王师独败以勤王之不力耳故恨而责之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
  朱注赋也毛传缺 祈父司马也职掌封圻之兵甲郑云司马掌禄士故司士属焉又有司右主勇力之士 此勇力之士责司马之辞言我乃王之爪士为王闲守之卫何以见使从军与羌戎战而败也六军之士出自六乡法不取于王爪牙之士 董氏曰古者畿内之兵不出所以重内也卒有四方之役调兵诸侯故征徐以鲁追貊以韩平淮夷以江汉略见于经可考也 自宣王废鲁嫡立庶以成鲁乱诸侯不睦于王室或不奉调调亦不为力战故屡败焉
  愚按转移也谓诸侯敌王所忾执殳前驱皆诸侯之师也爪牙之士卫王之左右而已今反移以冒锋镝而侯国之众坐观成败则祈父之所职谓何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底止
  爪士虎士也周礼虎贲氏其徒有虎士八百掌先后而趋以卒伍军旅会同亦如之舍则守王闲王在国则守王宫国有大故则守王门注云舍王出所止宿处也以其宿卫故以士名 又司右与虎贲连官虎贲掌虎士司右掌勇士
  愚按爪士即虎贲所掌之虎士也前章爪牙即司右所掌之勇士虎士以为宿卫勇士以备车右之选今荷戈从征皆失其职矣
  祈父亶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亶实也谓已之更端以告祈父漠不动念是听若无听也故以实不聪诋之 毛云尸陈也熟食曰饔吕氏曰越勾践伐吴令有父母耆老而无昆弟者皆遣归魏公子无忌救赵亦令独子无兄弟者归养则古者有亲老而无兄弟其当免征役必有成法故责祈父之不聪谓此法汝独不闻之乎驱予以就死地而使吾亲有菽水之劳也
  愚按宿卫之士大抵皆死事之孤汉时所谓羽林孤儿军是也故尸饔之念独念其母
  祈父三章章四句
  愚按宣王承周室衰頺之馀赫然奋武遂成中兴之业如六月采芑江汉常武之师不一而足其时王既勤政又有吉甫方叔召虎辈为之将故师出功成晚年政既衰矣老成凋谢而且犹用兵不已所致辄败如竹书所纪三十八年王师及晋穆侯伐条戎奔戎王师败逋国语王二十九年战于千亩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殆亦汉武帝穷兵黩武之流亚也为此诗者亦冀其有轮台之悔心欤似非専讥诸侯之不用命也
  白驹 序曰大夫刺宣王也郑云刺其不能留贤也
  愚按王室政衰贤者争思洁身以去亦有不能去者于其去也缱绻难别亦犹东门之祖送也既羡其去又望其去后之尔音则诗人欲去不能去之情言外隐然所以讽朝廷者深矣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
  朱注赋也毛传缺 场圃也说文云田不耕者 严氏云谷始生曰苗草之类始生亦曰苗 絷说文亦作𮩸绊马足也维系也 永长也得贤人与语则觉此日之长
  愚按托言白驹之食场苗而欲絷维其驹以留伊人盖谑辞也于焉逍遥羡伊人之解职而逍遥㳺也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
  藿尔雅云蔨鹿𧆑其实莥本草云味苦苗似豌豆人取以为菜亦微有豆气或以为即豆叶也愚按嘉客喜伊人之去官而为我嘉客也意必伊人临去而同志者邀之饮饯于家故以嘉客称之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㳺勉尔遁思
  贲然光华之貌 宋人经义云以尔为公则夙夜在公以尔为侯则谨尔侯度逸无期矣职思其忧豫无期矣盖为国家计则深惜贤者之去为贤者计则又深体其情之不容不去
  愚按贲然之来明为言别而来因设言使伊人在位为公为侯安得有逸豫之期而来过我乎今既得优㳺矣犹当慎自保䕶母乖卫生之节既已行遁矣须勉初终毋复萌出山之志朋友同志规诲如此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无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愚按此章为临别之辞谓伊人此去匿影空谷不惟人不可见并白驹亦不可得见矣饲以生刍以志别驹之意所以代苗藿谢絷维之諐也因驹去空谷益见伊人不磷不淄比徳于玉也随即嘱以入山之后时以起居相闻毋以我身羁未去鄙非同流而有疏远之心盖以伊人之隐遁为高绝不冀其复出王室之事大可知矣白驹四章章六句邹氏以为饯箕子之诗谓殷人尚白凡殷人皆白马白驹此诗当在陈范后逊荒之时留之不得而作也
  愚按箕子避地朝鲜周从而封之箕子复来朝周过殷故墟作麦秀之歌殷之遗民闻之莫不流涕其或朝回有送别之作而此诗殊不类也
  黄鸟 序曰刺宣王也郝氏云民不得所时政使然诗人托为民言以讽王也始以故乡失所而来今又以此邦失所而归故自托于黄鸟非以黄鸟为刺刺病黄鸟者耳
  黄鸟黄鸟无集于榖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糓言旋言归复我邦族
  毛传兴也朱注比也 罗氏云黄鸟性好双飞故鹂字从丽所谓鹂必匹飞瞗必单栖故重言黄鸟也 榖恶木也幽州谓之榖桑或曰楮桑皮斑者楮皮白者榖 罗氏云古者不以粟为糓名但米之有浮壳者皆粟也愚按无啄我粟是劝黄鸟择木而栖无以粱粟之恋久集恶木而不去明己之即去此土而还故国矣 糓善也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
  伊陟相太戊亳有祥桑榖俱生于朝七日而大拱刘向以为桑犹丧也桑榖俱生谓之不祥上章言榖此言桑其丑可知 不可与明言不可与分剖是非耳 郑云明当为盟盟信也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
  栩即栎也 罗氏云木不出火惟栎为然荘子言匠石之齐见栎社树去之不顾曰散木也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 三举木之恶者皆鸟所不宜集以见此邦之必不可居也
  愚按人聚居一室与宗族父兄视犹路人及流离异国而人心叵测触处畏途然后见宗族与诸父诸兄之可依也黄鸟三章章七句郝氏云二雅皆朝廷献纳之诗小雅若此篇之类托民风以讽上故为小雅大雅则専言君徳所以与小雅异
  我行其野 序曰刺宣王也朱子谓民适异国依其昏姻而不见收恤故作此诗郝氏云民适异国则流离失所矣依其昏姻而不见收恤上所以教民睦姻任恤之行安在故序谓之刺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
  朱注赋也毛传缺 樗恶木也言樗虽恶木其下尚可借庇而我见弃于昏姻则恶木之不如也 畜有止义亦有养义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思复
  毛云蓫恶菜也 郑云牛蘈也陆氏云今人谓之羊蹄菜 似芦菔而叶长色赤一云似莴苣而色深夏中即枯
  愚按宿止也暂托宿而已非遂为久居之计也而亦不见容曲尽富人之恶态与贫亲望门投止之苦趣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诚不以富亦衹以异
  葍䔰也 陆氏云幽州人谓之燕葍其根正白可温啖之饥岁蒸以御饥按此即俗名老鸦蒜 蓫与葍皆恶菜犹可时以疗饥而昏姻反不足恃如此
  愚按旧姻世戚也新特谓姻之始缔者盖特起之家也世乱反常旧族零替而特起者富厚故往投之而为其所弃乃自悔其舍旧而求新也言我之此来以姻也不以其富也而迹似之新特不足论徒使我自异于旧姻耳盖深悔其来也
  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王氏云先王躬行仁义以导民厚矣犹以为未也又建官置师以孝友睦姻任恤六行教民以为徒教之或不率也故使官师以时书其徳行而劝之以为徒劝之或不率也于是乎有不孝不义不睦不姻不任不恤之刑焉方是时也安有如此诗所刺之民乎
  斯干 序曰宣王考室也孔云按顾命成王崩陈器物于路寝云𦙍之舞衣大贝鼖鼓在东房兊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在西房若路寝制如明堂则五室皆在四角与中央而曰左右房者郑以文王未作明堂其庙寝如诸侯制度周公制礼建国土中其明堂寝庙皆在王城为之镐京其留都也故成王之崩有二房之位承先王之宫室也及厉王之乱故宫废毁宣王重建一依天子之制故其宗庙路寝皆制如明堂不复如诸侯也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毛传兴也朱注赋也 秩秩有序也干水涯毛云涧也按韩诗考槃在涧作考槃在干 幽之为言窈也深而又深故曰幽幽指所面之山即终南山也 竹苞松茂皆表此地物色之美乃枚举之辞其云如者犹云孰如之也 兄弟谓同姓兄弟之国也 郑云犹当作愈愈病也言骨肉相爱好无相语病也 朱云犹谋也言兄弟相好而无相谋皆颂祷之辞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似嗣也郑云妣先妣姜嫄也 曲礼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廏库为次居室为后此章言宗庙也 周礼春官大司乐职舞大濩以享先妣舞大武以享先祖妣先于祖故知是姜嫄也 又周礼春官守祧奄八人注谓天子七庙通姜嫄为八庙庙一人故奄八人 室与宫皆为所居之通称尔雅云室有东西厢曰庙无东西厢有室曰寝 百堵槩举之也以其为宫室堵墙故曰筑室百堵西南其戸则又特于百堵内首指宗庙而言 何氏云庙在朝之左与朝皆南向其内则南其户其外之通于朝者适在庙之西故曰西其戸今朝内太庙制可见 居处笑语皆主妣祖而言礼曰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是也
  约之阁阁椓之槖槖风雨攸除鸟䑕攸去君子攸芋首二章主垣墙言中二句兼栋宇言 郑云约缩板也椓谓㨨土也㨨者以手平物之名 筑墙者每束一板必以二长杙贯其两端使不动摇所谓阁阁也椓筑也孔云如椓𣏾之椓谓以杵筑之也槖所以盛土以非一槖故曰槖槖 朱注阁阁上下相乘也槖槖杵声也 除亦去也郑云其墙屋弘杀则风雨之所除其坚致则乌䑕之所去 朱注芋尊大也 芋本作蓣通作预取豫备之义主廏库而言廏为畜牧之所库则财用所蔵风雨鸟䑕最足为患故特言之此章言次作廏库也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君子攸跻以下三章始言作所居之宫室此章则路寝也 跂通作企释文云脚跟不着地翼如论语所云翼如之翼也人举踵则踈臂翼如如鸟舒翼堂既高而体势方严故有此象 棘欧阳子云急也矢行缓则枉急则直谓廉隅绳直如矢行也革本作䩯急也鸟隼之属谓之革鸟言其急疾也此以檐阿轩翥之势言檐是屋之前后正檐阿是栋边飘出之侧檐也 翚雉名尔雅云素质五色皆备成章曰翚吕大临云覆以瓦而加丹雘有文采而势搴举也 如鸟斯革以言其势之搴举如翚斯飞以言其文之璀灿 跻陞也周制天子堂九尺以堂高言故曰陞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此章言小寝也在路寝之后亦名燕寝 殖通作直自堂下至门谓之庭庭与门相直曰殖殖者合路寝燕寝之庭而通言之也 觉通作梏礼记缁衣篇引诗有觉徳行作有梏徳行可证 按梏械也楹谓之柱柱孤立无依赖众材交持其端使不得动汉柏梁诗柱枅欂栌相支持是也 杨森曰易称何校校亦械也于觉音更近当作校 正谓正朝之所指路寝也百官聚集之地重言哙哙人众而声气杂也 冥说文云幽也尔雅云幼也幼通作窈指燕寝也君子休息之所人迹罕至重言哕哕屋深而响逆也君子攸宁専承其冥一句而言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
  莞本草云楚谓之莞蒲盖蒲之细者可以为席 郑云竹苇曰簟所以覆席也 孔云以常铺在上宜用坚物当是竹簟
  愚按北地少竹簟多以苇为之下莞上簟皆寝具也此章承上章君子攸宁而言因纪当日获梦之异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二寝字皆谓卧也非燕寝之寝熊罴生男之祥而与虺蛇同梦宣王所生之男即幽王也虺蛇其龙漦之征乎乃同入新宫之梦固知亡国非偶然也彼大卜安能知之
  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朱注大人大卜之属占梦之官也 祥犹兆也徐锴云祥之为言详也天欲降以祸福先以吉凶之兆详审告语之也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此与下二章皆未然事因梦而预卜其将然亦颂祷之意也 床说文云安身之坐也 半珪曰璋裳下之饰也璋臣之职也棫朴诗云奉璋峩峩髦士攸宜是也 孔云王子孙当为君而言臣者王肃所谓无生而贵之理明欲为君父当先知为臣子也 芾者天子纯朱诸侯黄朱斯皇者朱色而杂之以黄诸侯之芾也 室家一家之内宣王将生之子或且为天子或且为诸侯皆将佩纯朱黄朱之芾愚按众子为诸侯以君称嫡长为天子以王称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郑云卧于地卑之也女子法地以示天尊地卑之义非贱之也 裼褓也孔云褓缚儿被也诗诂云男子裳之出其手示有志于四方女子裼之并手足褁之示无外务也 瓦纺砖也 曹大家云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 非通作诽訾议也左传云有仪可象谓之仪孔云妇人少所交接无丈夫周旋揖让之棣棣也 议语也一曰谋也诒通作贻罹心忧也 自无非无仪以下预期其长大有家之后其行如此
  愚按此虽祝愿之辞亦周代教女之家法也教之以此即异日岂有汉唐公主之丑行乎
  斯干九章四章章七句五章章五句申培说王者落其新宫史佚美之何氏谓此即古新宫诗也燕礼升歌鹿鸣下管新宫郑注新宫小雅逸篇考后汉明帝诏曰下管新宫是新宫之诗后汉尚在何云逸也
  愚按左传昭公二十五年宋元夫人生子以妻季平子叔孙昭子如宋聘且逆之宋公享昭子赋新宫吾意宋公所赋必是此诗之末章咏乃生女子事正为婚姻发耳 朱子亦疑元公赋新宫恐即此诗
  无羊 序曰宣王考牧也郑云厉王之时牧人之职废宣王始兴而复之至此而成谓复先王牛羊之数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
  朱注赋也毛传缺 郑云尔汝也指宣王也 陆氏云羊性喜群故于文羊为群犬为独也 尔雅云牛七尺为犉又云黑唇犉当是举其最高大者以言此章先举其羊牛之归来者而言其未归来者则下二章所称是也 严氏云羊不归而聚则不见其角之濈濈牛不归而息亦不见其耳之湿湿两言来思皆所以见牢之成也 毛云聚其角而息濈濈然呞而动其耳湿湿然 濈说文云和也王氏云羊以善触为患故言其和谓聚而不相触也 陆氏云牛之为物病则耳燥安则润泽而和 先言羊后言牛者羊躁进竞前又其性畏露每归常先于牛君子于役篇称羊牛下来是也
  愚按羊性喜群群必有长长居众羊之后荘子云牧羊者视其后者而鞭之鞭其长也长趋则众羊皆趋矣
  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思何蓑何笠或负其糇三十维物尔牲则具
  阿山曲也讹通作吪卧将觉而动也或云将觉有声气也 前章言羊牛归者自归不俟牧者之收也此言其未归者种种自适如此牧乃次第驱以来归尔牧即牧养牛羊之人与末章牧人不同彼乃官名统此牧者 蓑笠皆雨具何者以为备也笠兼以御暑日向夕则笠亦无所用故皆云何 物为毛物与比物四骊之物同齐其物色而别之毎物三十随所用之牲无不备矣 始养之曰畜将用之曰牲具备也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
  此章再言尔牧牛羊多则牧亦多故复举之也上言来思是方归来之时此则已归至于所矣 郑云言牧人有馀力则取薪蒸搏禽兽以来归也麄曰薪细曰蒸 又言尔羊来思此是续归之羊即前章所言降阿饮池或寝或讹者専以羊言羊多于牛也 矜者陵矜不让兢者兢先争归此羊态也陆氏云矜矜言羊之爱牧人也兢兢言羊之畏牧人也 骞亏也崩群疾也皆耗败之意按羊疾则尽群而死 升升入牢也毕来兼牛羊言以牛随羊后而至故槩括之至是而一日之牧事毕矣
  愚按此章描写牛羊驯扰牧人收放直是一幅太平畜牧图宣王之治于此极盛而王之志从此荒矣史称汉武初年国家无事财用富足因之穷兵黩武万里萧然盛极而衰固其势也宣王晚年勤兵不息至于千亩之败王业遂衰读无羊知为盛之终衰之始矣
  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寔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
  上章言牧事有成物各得所将时和年丰故其兆先形于牧人之梦 初见为众而忽见为鱼初见为旐而忽见为旟皆梦景如此 周礼占梦职云岁终献吉梦于王王拜受之 维鱼郑云人众相与捕鱼也旐旟所以聚众也按人众捕鱼则所取必广故为丰年之兆司常职云州里建旟县鄙建旐乡遂所建惟旐旟今皆入梦则乡遂之众咸集故为室家溱溱之兆言生齿殷盛也
  愚按鱼阴物也众化为鱼中国将有夷狄之祸其犬戎之兆乎牧人心不关乎治乱而旐旟入梦则兵象己早见矣太卜之官占为丰年溱溱者谀辞也
  无羊四章章八句冯时可云宣王雅终无羊隐之哉三百九十濈濈湿湿牧盈而牧人之志亦盈矣众维鱼旐维旟盈之感也太卜雷同献谀丰年溱溱何以称焉太子晋曰自我先王厉宣幽平贪天祸至于今未弭宣王之埒于二王也其鲜终哉 按毛传自鸿雁至无羊十篇为鸿雁之什
  节彼南山 序曰家父刺幽王也春秋鲁桓七年天王使家父来求车维时距幽王之卒已七十五年当是家父后也古人以父为字或累世同之宋大夫有孔父其父正考父其子木金父云汉序曰仍叔美宣王作而春秋桓五年仍叔之子来聘以世考之远不相及则仍叔亦非彼仍叔也春秋时赵氏世称孟知氏世称伯犹周世虞仲之后亦称虞仲皆此类也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毛传兴也朱注同 节通作岊徐锴云山之陬隅高处曰岊 岩岩积石貌师太师周之三公也尹尹氏为太师竹书幽王二年锡太师尹氏皇父命即其人也 忧心家父自写也如惔心如火热也 不敢戏谈言不敢以谈为戏犹云不敢不以正告也下言国运将终正是正告之语 斩断也谓国祚中断也监通作鉴诫也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言无嘉憯莫惩嗟
  实满也猗倚也谓山中卉木丛生则交加相猗 孔云草木之生而云山者山出云雨能生草木故也荐重也瘥病也谓天怒而重之以疾疫祸乱甚多而死䘮甚弘 民言无嘉朱注人怨而谤讟其上郑云天下之民皆以灾害相吊唁无一嘉庆之言 憯朱注曾也说文云痛也时事如此尹氏略无惩创之志嗟叹之声此家父所以痛心也
  愚按诗意専刺政之不平周室大乱由当国者非秉均之人偏党徇私政事失平故下章云式夷式已又曰君子如夷又曰既夷既怿又曰昊天不平秪望其平也
  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
  公羊传云尹氏者何天子之大夫也其称尹氏何贬曷为贬讥世卿世卿非礼也 按宣王时吉甫称氏其后见于春秋经传者多称尹氏则尹氏世执权于周亦若汉大将军霍氏秉政専权特氏之而不名也王应麟曰春秋于平王之末书尹氏卒见权臣之继世也于景王之殁书尹氏立王子朝见权臣之危
  国也 氐徐锴云天根也天文角亢下系于氐若木之有根故名为天根 毛云氐本也谓政本也 朱子云均当从金如所谓泥之在钧 秉国之均言持国之平犹商相名阿衡亦谓天下所依平也 毗辅也吊恤也天方荐瘥而尹氏不恤故曰不吊昊天我师以大师之官言 严氏云非其人而处其位与无人同故谓之空
  愚按尹氏吉甫之后太师三公之首开口一语儆省尹氏当顾其家声思其官职也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膴仕
  朱注王委政于尹氏尹氏又委政于姻亚之小人不肯躬亲王事庶民所以不信服也 夷平也谓当平其心视所委任不富者则已之毋为小人所误至于危殆其国也 郑云殆近也无小人近犹云无近小人 惟当事者持平则小人自不干权而姻亚亦平叙以进不至私以高爵厚禄矣
  愚按弗信谓不信其所委政之人尹氏信之而民弗信也因民之弗信遂驾言无可委之人亦惟尔弗问耳弗与仕耳勿诬朝廷遂无君子也 姻亚之膴仕皆由小人以之献媚而固宠也不惟殆及国家将来亦并殆及姻亚倘不用小人使姻亚官所应得之官乃所以安之也则字承无小人殆来
  昊天不佣降此鞠讻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
  上章望尹氏之退小人此章望其进用君子也毛云佣均也届至也阕息也说文云事已而闭门为阕恶怒为恶而至于怒也言若进用君子君子至则民怨望之心息矣君子用则政自平而民之恶怒违矣违者犹言自违其初心
  愚按计功取直曰佣小人居高位犹无功而受厚直也惠顺也君子退而小人进谓之不顺称昊天者天意不以为佣不以为顺故降此穷极之讻乱降此乖沴之大灾上章所云荐瘥是也时必有累年灾疫民心汹汹思乱计惟用君子可以救之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承上章言昊天之示谴如此而仍复不恤则乱正未有所止也乱之始生如月之哉生明渐以至于盈俾民不宁言人人皆有乱心矣酲病酒也忧心如惔如烈火之乍然不可忍也忧心如酲如宿酒之不醒不可解也谁秉国成怨而问之问尹氏也王以国付之尹氏而尹氏任用小人不自为政前章所云弗躬弗亲是也民受其害乱将作矣
  愚按不曰百姓必乱而曰卒劳犹云终必劳百姓为乱耳巧语也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
  凡驾四牡必加衡轭于颈上故以项领言
  愚按此章言诸侯背叛号令不行虽有四牡之项颈整齐可观而行无所之岂复如向时周道之倭迟容其𬴂𬴂骎骎者乎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酬矣
  此章言民心无常惟上所召尔指尹氏茂盛也茂尔恶自下视上之恶为日盛一日也相视也矛字属下言言视尔所为使人刺心如矛之欲挺矣倘上能反于公平则此恶怒皆转为和悦虐我则仇抚我则后其报如宾主之相酬酢必不爽也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怨其正
  不平不宁承前章语而申言之惟师尹之不平以致昊天之不平言天怒也俾民不宁以致吾王之不宁言王危也种种祸乱皆由不平之造犹不自惩其非反怨人之规正尔者何哉
  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式讹尔心以畜万邦
  讻即凶也究穷也言欲穷王室未然之祸而言之以儆当事讹卧将觉而动也畜养也盖欲呼尹氏之梦使觉改心易虑以畜养此万邦之民也 吕氏云篇终穷其乱本而归之王心致乱者虽尹氏而用尹氏者则王心之蔽也 诵说文云讽也周礼注云背文曰讽以声节之曰诵 邹氏云其诗谏尹氏而非諌王故不嫌自称其字 王应麟云吉甫作诵美诗以名著者也家父作诵以究王讻与寺人孟子作为此诗皆刺诗以名著者也为吉甫易为家父孟子难
  节南山十章六章章八句四章章四句左传鲁隐公五年桓王之二年也曲沃荘伯伐翼王使尹氏武氏助之又桓公八年天王使家父来聘则桓王之十六年也何氏谓尹氏家父皆为桓王时人
  愚按此家父竭忠王家不惮以身婴权臣之怒风节矫然若春秋时聘鲁之家父为天王求金求车曲徇王命曽无一语以争之以彼当此不伦甚矣
  正月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左传昭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祝史请所用币季平子曰止也惟正月朔慝未作日有食之于是有伐鼔用币其馀则否太史曰在此月也盖以四月为正月即周之六月也 竹书纪幽王四年夏六月陨霜即此诗所谓正月繁霜也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朱注赋也毛传缺 颜师古云四月正阳之月故谓之正月 洪范谋时寒若急恒寒若以听属金金主寒谋者听之用急者谋之反故有恒寒之异讹言繁兴王听不聪之应也 讹伪也真氏云以是为非以非为是 苏林云将者甫始之辞谓其所传将日盛一日也 毛云京京忧不去也朱注大也十亿曰兆十兆曰京京数之极多也 癙痒皆病也
  愚按讹言属诸民非䜛言也盖言不知所自起犹妄言也意必废后夺嫡之谋虽尚未行而外已窃知之民已传之犹荧惑之下为童谣若或使之者士君子闻而不忍信故斥以为讹言也 痒疡同义亦作痒䑕潜穴内不敢见人己之小心畏谨似之而念及国事则所忧者又不能自已如皮肤之有痒欲不抑搔之而不得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愈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愈病也莠丑也愈愈益甚也 严氏云人穷则呼父母父母生我岂使我病乎适当其时不先不后是我生之不辛也 好言夸谀之言莠言害正之言莠害苗草也曰自口者为毁为誉惟其口之自出也愚按诗人无所归怨而归怨于父母之生我非时生我适以病我也小人辈好丑自口彼方诪张得意而我忧惧益甚愈愈者益甚之辞是以有侮侮非必嫉害之也小人以君子之深忧过计为迂阔相与戏狎之耳不但莠言是侮即好言亦是侮也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周礼注云人无兄弟曰惸孟子通作茕惸惸是独忧之意 无禄犹言不幸左传无禄献公即世是也辜罪也并相从也 朱注古者以罪人为臣仆亡国所虏亦以为臣仆箕子谓商其沦䘮我罔为臣仆是也 毛云富人之屋乌所集也 何氏云玩于何从禄之语则能禄人者必在权门上文言无罪之民遭此讹言孔将之世惴惴焉莫必其命将来必尽皆服属于权门为其臣仆庶可自免下言小人趋炎附势奔走求禄亦必尽萃于权门如乌止于富人之屋以求食也
  愚按管子云乌集之交初虽相驩后必相咄乌易合亦易散也小人趋附势利大抵如此 此痛国亡被虏不知臣仆于谁氏也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中林林中也郑云林中大木之处而惟有薪蒸耳喻朝廷宜有贤者而但众小人
  愚按此章言小人之害势必使贤者俱尽如中林之木将来皆为薪蒸听其斩刈而已生今之世者宁不殆哉以今视天之于善恶若梦梦然者岂知人之报应一定不爽特此时天犹未定耳犹云时未至也孰谓人可胜天哉尊之为有皇上帝谓其至公无私也善则降之祥恶则降之殃一听人之自取果谁云憎乎盖深恨小人无可奈何而望天之主张也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
  此言王之信讹言而弃老成史伯所谓弃高明昭显而好䜛慝暗昧去和而取同是也 夫山非不高也谓之为卑另求所为冈陵犹谓旧人不足用而以新进之小人为贤也故老虽在徒讯占梦而已而是小人者遂皆自以为圣也 周语卫彪傒曰自幽王而天夺之明使迷乱弃徳而即慆淫夫周高山广川大薮也故能生之良材而幽王荡以为魁陵粪土沟渎其有悛乎正谓此也 欧阳子云凡禽兽之雌雄多以其首尾毛色不同别之乌之首尾毛色雌雄不异人所难别
  愚按此乌与上章集屋之乌同指小人皆群然为利来者也雌雄莫辨其识趣鄙陋无以相别犹云如一丘之貉也
  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维号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蜴
  局曲也蹐累足也伦道脊理也 郑云局蹐者天高而有雷霆地厚而有沦陷也此民疾苦王政上下皆可畏怖之言也号说文云呼也
  愚按斯言即指讹言号者大言不讳也其言皆有伦有理一一可据非漫说也闻者既莫之惩而此新进之人为虺为蜴犹争以毒螫相尚亦胡为哉哀我人斯指受害者而言哀今之人指害人者而言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山胁曰阪菀茂也郑云阪田崎岖墝埆之处而有菀然茂特之苗谓昏乱之朝而已挺然而特立首章所谓念我独兮是也 扤动也谓动摇之也郑云天以风雨动摇我如将不胜我谓其迅疾也承上文有菀其特来使不得成其为特也 欧阳子云天之扤我君子居危世推其命于天也 锺惺曰士居乱世拼一去位不仕耳读此诗乃知乱而可去犹士君子之幸也
  愚按小人窃柄其始必引用一二正类以为标榜所谓彼求我则也贤者或耻为所引则卑辞盛礼以致之所谓如不我得也究竟何尝见用徒羁縻之而已非留我也执我也外为气类实为仇雠而仇之亦不甚力进不获用退不得去此正扤我之事扤者摇动之而不拔其根所谓死活不得耳自恨堕其术中无可奈何而归其咎于天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然厉矣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灭之
  正正月也厉与沴同当正阳之时而有繁霜之异所谓厉也 朱善曰桀亡于妺喜而天下遂为商以有汤代之也纣亡于妲己而天下遂为周以有武王代之也幽王亡于褒姒而天下不易姓以惟有褒姒以灭之而无汤武以代之也此以见天之未厌周徳而幽王祇足以灭其身而已
  愚按周语史苏谓褒姒与虢石父比逐太子宜臼而史记亦称石父为人佞巧善谀好利王以为卿用事然则讹言之兴由二孽也盖主之者褒姒翼之者石父故诗人推本言之
  终其永怀又窘阴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
  承上章言宗周虽未灭亡其究竟必至于此有远识者宜长存此怀也此一语截住为开口喟叹之辞又窘阴雨辞义在其车既载之下谓车既任重载而行则泥泞而车易以陷既字与又字相应古文故多此倒句法也 其车既载指王所任国事之人阴雨指危时也 孔云考工记车人为车不言作辅此云乃弃尔辅则辅是可解脱之物 张文潜云辅之为物有功于车而非车也考一车之物而辅不与焉然正六辔谨轮辐仆在前马伏轭而辅不至则车不安登险而忧倾涉淖而忧濡视车中之载如寄物焉天下之物固有不相有而相须不同域而同成者岂独辅也哉 王氏云唐太宗败于高丽乃思郭元振玄宗蒙尘入蜀乃思张九龄不用而思之晚矣
  愚按载输二字连读载输者载诸车以输诸彼也尔载者车所载之物也其车既载必俟输所载讫而后载之事始毕值阴雨而弃辅犹弃载也临危难之时始呼伯以助亦无及矣伯者何即终其永怀之辈也至此时而呼伯始知尔仆不足恃也与下章语气呼应 乃弃尔辅二句作一气读将伯助予另一句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屡顾尔仆不输尔载终逾绝险曾是不意
  轮辐皆车中所有所以喻政辅则车外之物所以喻贤 员益也屡数也仆将车者也顾犹视也愚按员于尔辐言车所任者轮辐辅虽不足任而亦不可弃也留以扶危出险为尔辐备员可也犹备数也 屡顾者自诗人顾之谓数视尔将车者必有覆败之患不能输尔载也辅既弃矣将车者复非其人前路更有绝险当逾危亡立见曾不以是为意乎 尔仆以比当时用事即虢石父之流也
  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炤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
  愚按承上章言国事之危如此君相曾不以为意吾人虽在事外终亦与之同尽而已鱼在于沼其生已蹙亦犹釡中游耳有何可乐虽匿于极深之渊安所逃于网罟之患忧心惨惨一身不足恤惟念虐及宗社耳
  彼有旨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邻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慇慇
  彼指小人也洽合也二人为从反从为比相与密也毛云云旋也按云即古云字其文象周旋盘薄之形
  愚按承上章言我心虽忧小人则乐日有旨酒嘉殽与其邻近欢洽亲比而琐琐姻娅之辈往返盘旋置国事于度外其慇慇怀忧者独我一人而已念我独兮与首章应谓人皆不忧而已独忧也
  佌佌彼有屋蓛蓛方有糓民今之无禄天夭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独
  佌佌小也蓛蓛陋也 李氏曰衰乱之世其极也贫富俱受其祸若一时之虐政富者犹可以胜其求贫者益不堪也
  愚按佌佌者向皆蓬荜而今且有屋矣彼者同辈相羡之辞蓛蓛者向惟藜藿而今且有谷矣方者此人自幸之辞承上章言小人不特酒食征逐而已终日经营为问舍求田之计其所以有者不过虐此民耳伤哉今民惟天荐瘥天既夭之此辈复虐政以椓之民生尽矣末句言富人之犹可胜所以重惸独之可哀也
  止月十三章八章章八句五章章六句朱子引或曰此东迁后诗也时宗周已灭矣其言褒姒灭之有监戒之意而无忧惧之情刘公瑾深然之谓使宗周未灭褒姒方宠诗人之言未应指斥如是 季氏云此诗愤世嫉邪不避忌讳自后世论之鲜不蒙祸而当时敢于直言如此类者皆得免焉岂非先王立采诗之官本欲得人愤郁之情以观国政之阙失言虽诽谤而不以为尤故凡情之不得伸者皆因诗而达文武之泽所以没世不忘也愚按大雅瞻仰之篇其激切不讳亦然盖凡伯作也老成忧国故言之无忌此诗疑亦出其手篇中曰念我独兮盖宣王时旧人尽亡惟己独存耳或䘮乱之后此诗始出亦未可知
  十月之交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郑以为刺厉王作节南山刺师尹此篇讥皇父幽王时司徒乃郑桓公友非此篇之所云番也 按竹书纪幽王元年锡皇父命二年泾渭洛竭岐山崩三年王嬖褒姒冬大震雷四年夏六月陨霜五年王世子宜臼奔申皇父作都于向六年冬十月辛卯朔日有食之其事与此诗及正月之诗合何氏云皇父以幽王五年作都于向而郑桓公至幽王入年方为司徒正是皇父徂向后故以友代之耳 此诗与雨无正同为一人之诗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朱注赋也毛传缺 郑云周之十月夏之八月也按诗有夏正有周正如七月篇皆夏正也诗云十月即夏正建亥之月如郑说作八月则是秋分左传昭公二十一年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公问于梓慎对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为灾日月之行也分同道也至相过也其他月则为灾是则八月日食未足为灾 孔云日月之食本无常时惟正阳之月君子忌之 沈括云先儒以日食正阳之月止为四月不然也正阳乃两事正谓四月阳谓十月诗岁月阳止十月也正月繁霜与十月日食二者先王所恶也盖四月纯阳不欲为阴所侵十月纯阴不欲过而干阳也 苏氏云四月纯阳纯阳而食阳弱之甚也十月纯阴纯阴而食阴壮之甚也 交日月之交会也孔云日月行相逮及交而会际故云交会朱子谓晦朔之间 按会与交不同会但同度而已交则同度又交道也会不必食而交则食历家所谓交会也此诗特以交言 来斯行云唐虞之时历象已极详密独日月之食缺而不讲良有深意后世推算预定视为固然戒省之意蔑如矣 宋徽宗时下诏言此定数不足为灾异古人以为异者皆不晓历之故故宜其以天下不足畏也 郑云微不明也谓日月被食而不明也彼月而微意前此必有月食之事今又日食所谓日居月诸胡迭而微也管子曰日食修徳月食修刑则日月之食皆宜为灾
  愚按诗自七月外未有用夏正者先儒以十月为夏十月阳月也日食非阳月不为凶下文日月告凶则月食岂为凶乎诗人以日食月食川沸山崩种种灾异并举而言岂拘拘于阳月非阳月乎且六月陨霜何以指为四月言正月繁霜也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郑云告凶告天下以凶亡之征也行道与度也不用者谓相干犯也 凌濛初云告者天不言以日月示之也 王室失政则四方纲纪俱坏故云四国无政左雄云幽厉昏乱不自为政褒阎用权七子党进贤愚错综深谷为陵故其诗曰四国无政不用其良愚维其常者言既视之为常事矣日食则非常事也臧善也于何不臧唤醒之辞班固所谓推日食之占循变复之要也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𢡚莫惩
  烨烨震电貌震雷也 陆氏云电与雷同气发而为光 山顶为冢郑云崒者崔嵬也言山顶崔嵬之峯今皆崩落是君道坏也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言易位也君子居下小人处上之谓也 此承上二章因十月之日食而推及于前此之月食又及雷电崩竭诸灾异皆追述之辞非同时事也意以昔年天变频仍如此胡不少自悛改而复致十月日食之大变也
  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冢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艳妻煽方处
  皇父家伯仲允皆字番棸蹶楀皆氏 季氏云称氏者由世族而进也称子者年尚少也 竹书载宣王二年锡太师皇父命又载幽王元年锡尹氏太师皇父命系尹氏于皇父之上所以别于宣王时之皇父耳 孔云卿士谓卿之有事左传郑武荘公为平王卿士杜预注王卿之执政者 郑云六人之中虽官有尊卑权宠相连朋党于朝皇父则为之端首兼擅群职故但目以卿士 天官注云以百官总焉谓之冢列称于王则称大按汉书古今人表称太宰冢伯 礼天子之妻曰后不言后而言妻不予其为后也
  愚按司徒当在冢宰下膳夫趣马皆士职当在内史师氏之下而序于上者亦因当时权势之轻重而次第之也 处安也七子恃褒姒为奥援褒姒布七子为羽翼互相鼔煽虐焰益张自以为根株盘据久安无患矣自识者视之正如燕雀之处堂母子相安突决栋焚而怡然不知祸之将至也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
  郑云抑之言忆也疾而呼之之辞焉 孔云污者池渟水之名莱者草秽之名戕残也谓我非残下之从上惟上所使礼实当然言文过也 彭执中曰三代之君每有兴作谋及庶民如盘庚迁殷必登进厥民而告之故云胡为我作不即我谋
  愚按不时者必非兴作之时不敢怨其不时但怪其不先告以迁期皇父以亲宠封于畿内既封即筑都邑驱其邑人往居故邑人曰为我作也迁民之时先毁其旧居之墙屋而世授之田亦使抛之而去民情不忍故述其情呼而责之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憗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
  向地名在东都畿内左传隐公十一年桓王与郑人苏忿生之田共十二邑向在其中忿生周初人书所谓司宼苏公者向本其食邑后复归于王故幽王以之与皇父而桓复以之与郑耳 邹氏云向在京都畿内此时周都西镐皇父总集朝权舍此徂彼岂见西戎方强王室方骚自知负天下之怨而营狡窟以自固耶且如郑桓公亦贤司徒也惧周难之及谋何所可以逃死乃东寄奴与贿于虢郐盖当时诸侯皆有郿坞之营而皇父实为之俑也 慭尔雅云强也且也郑云心不欲自强之辞也皇父播弃黎老不肯勉强留一人于朝以卫天子盖所用者多藏则所弃者故老趣向使然也
  愚按皇父徂向亦知煽方处者之不可以久处也其自为谋也颇有先几之见故谀之曰孔圣诗人早窥其心矣 皇父既出居私邑而所选择为王朝三事之官留以辅佐天子者皆贪墨多藏之人意其人亦以贿得官耳史称虢石父为人佞巧善谀好利王立以为卿士国人咸怨皇父所择者即此辈也 皇父既尽室以迁人择徙富民以实新邑视去王国弃之如遗矣
  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䜛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入
  皇父辈既弃王以去一二留居王朝者勉力以供王事此自臣子常分敢言劳苦乎而无如䜛言之难防也嚣嚣谓口众也无罪无辜泛指被䜛之人忧已亦将不免耳 郑云孽妖孽谓相为灾害也 噂说文云聚语也沓朱云重复也郑云噂噂沓沓相对谈语背则相憎䜛人之态如此 职竞由人与匪降自天相应盖此害人之孽天偶然生之极力成之故曰降之自天而曰主之由人 通论云孽蘖也罪人之女没宫得幸于君有所生若木既废而生枿故于文子薛为孽童妾感龙漦而生褒姒褒姒姁得之因以赎已罪而纳之于后宫所谓孽也 何氏云方王嬖褒姒之初使在朝同心合辞悉力諌止必不至醸成废立之祸由皇父辈阴相比附其聚议于上前者无非丑正毁直之语使忠言不行故王惑溺不悟也如唐高宗欲立武昭仪为后长孙无忌禇遂良韩瑗皆力争不可李𪟝许敬宗反诋正论为异议以成唐室之乱此所谓噂沓背憎也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
  痗病也羡馀也犹言宽也
  愚按此章思归乡里不能得去而亦不忍言去也悠悠言道里之长痗者思之至于病也四方甚宽何天不可飞乎同朝僚反大半先几早去足以自适我独恋恋于此日以忧国为事居忧犹云止于忧也即同朝有不去者亦与世浮沉以图自便耳我独尽瘁不肯休息我友未尝不笑其不逹天命也然念国事至此食其食者当事其事明知忧劳无益而我终不敢效我友之自逸所以思故里而不忍言归者以此我友僚友也泛言则为民斥言则为友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按汉人讥女宠之盛多以褒阎为戒艳阎通用尚书纬说艳妻谓厉王之妇颜师古注亦谓此诗刺厉王淫于色皇父之属因嬖宠而为官政化失理故致灾异郑氏则以幽王时司徒非畨为刺厉王之证
  愚按若厉王时别有阎妻则当序阎于褒之前不应先褒后阎也且厉王若因艶妻用事以致乱亡国语史记不应没而不见而竹书纪幽王事与此诗种种相合其为刺幽王明矣
  雨无正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众多如雨而非所以为政也郑云刺王之所下教令甚多而无正也 冯时可云雨无正之篇不刺王而言天不指天而称雨其称名也隐其虑患也深 邹氏云诗人慨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又曰曾我𥊍御憯憯日瘁其为𥊍御所作无疑 何氏谓与十月之交篇同为一人之作是时经营出都为郿坞之计者不独皇父一人如司徒冢宰皆正大夫也若仲允棸子蹶楀之流则所谓三事之大夫莫肯夙夜者也上篇因灾异频仍而作此因戎饥荐臻而作
  浩浩昊天不骏其徳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朱注赋也毛传缺 骏大也亦取马行疾速之义与疾威疾字相应 徳惠也䘮死亡也下章所谓戎成不退也饥馑下章所谓饥成不遂也 吴天仁爱闵下又谓旻天今施徳则不骏速而降威反迅疾若此当思所以亟图挽回之术乃弗虑弗图何哉 毛云舍除也沦率也朱注陷也胥尔雅云皆也铺郑云遍也 言除却有罪者当死既伏其辜而死无论矣若此无罪乃同遭戎饥之祸相率沦陷而死亡略遍也此将然之辞
  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复出为恶此章言正大夫恐国亡祸及争先出都以为自安之计不知若宗周果灭我辈臣子将安所止戾乎 毛云戾定也言无定止也 离居谓远离京师居于封邑若皇父之徂向也 勚说文云劳也 正长也周官八职一曰正谓六官之长皆上大夫也三事指六卿三事之属各有中大夫周官篇云三事暨大夫敬尔有官是也 夙夜者早夜在公恪供尔职也莫肯朝夕言不朝也古者旦见曰朝暮见曰夕愚按于时在朝者无仕劳之人去者既得逸矣居者亦惟徇私自利岂有以王事为心者哉故莫知我劳也 此辈既皆莫肯劳者我任其劳彼享其逸庶几其善我乎今反以为恶也覆出者犹云出于意外也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郑云如何乎昊天痛而愬之也 辟言法语之言也䜛言高张法语不听如行远者迷而不转茫茫莫测其所至也 凡百指浮沉诸在位者而言王事纵不足恤尔身亦足重也苟敬其身则旻天疾威如此宁不相畏而泄泄听之是不畏天也 王氏云世虽昏乱君子不可以为恶自敬故也畏人故也畏天故也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曽我𥊍御𢡚𢡚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荅谮言则退
  戎兵也谓兵戎之祸已成而计不知所以退饥困之灾已成而生不知所以遂忧之迫也 按遂即古岁字言无岁也 𥊍说文云日狎习相慢也御侍也𥊍御近侍之官国语云居处则有𥊍御之箴 曽者疑问之辞曾我为王之左右小臣且忧痛以至于病凡百君子视我所居之职位何如反以国事置之度外耶
  愚按用讯者实心访问必求所以定乱救荒之䇿莫肯讯者恐犯时政之讳也既不讯人而人有言及者随所言答之而已不自出一语也一闻谮人之言则默然以退惟恐责之及已曲尽鄙夫容头过身之态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郑云巧善也不欲悖逆使身舌皆安乱世之言顺说为上 孔云表记云辞欲巧是正言亦欲巧但人有不能耳非佞巧也 朱注言之忠者当世之所谓不能言也佞人之言当世所谓能言者也愚按此章承上二章谓在上者既不信直言而在位者复不欲人之深言乃自伤其拙直不能言也哀哉言之出于舌适以瘁其躬盖恶其言即以所言之事尽责之其人故至于瘁也因羡能言之辈随人意旨如水流旋转无滞国事虽危躬则处于休矣
  维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此章自言其去住两难也 郑云棘急也不可使者不正不从也可使者虽不正从也居今衰乱之世云往仕乎甚急迮且危以此二者也 按使犹用也不可使谓时政不可用犹云使不得耳众人皆云可使而我云不可是违功令而得罪于天子矣众人皆云可使而我亦云可使是雷同附和以从王之欲而见怨于朋友矣此朋友亦是正流而见几先去者前篇所谓自逸之我友也
  愚按云不可使犹之三事之大夫莫肯夙夜自谓不足以供任使也天子虽不加罪而揆以臣子之大义岂不得罪于天子乎亦云可使所谓维躬是瘁也同官之僚友又咸相怨忌以为适形其短进退不可此谓孔棘且殆也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䑕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
  朱注尔谓离居者 毛云贤者不肯迁于王都也诗人劝其迁还而以王都无室家可居为辞其人亦存忧国之心至于䑕思泣血䑕思者心忧而身匿也泣血者不敢出声而饮泣也疾者疾恶也所言无非疾恶之言特身不肯出耳乃托辞于无家焉尔还无家则昔之尔出宁有室耶出既能作室则还何患无家固知未有家室为托辞也
  愚按此诗与十月篇所讥不同此篇讥者非皇父辈也即所云自逸之我友洁身远引者故曰正大夫非指皇父一辈小人也小人乱国正人争去国事其谁赖乎篇中无刺王语人心如此即所以刺幽王也雨无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元城刘氏云尝读韩诗有雨无极篇序云雨无极正大夫刺幽王也至其诗之文比毛诗篇首多雨无其极伤我稼穑八字按诗中明有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对彼言我其不作于正大夫明矣郑笺以为刺厉王之诗谓在王流彘后所作此要泥于周宗既灭一语而有此揣摩之辞也 朱子谓此实正大夫离居之后𥊍御之臣所作
  祈父之什十篇六十四章四百二十六句
  小旻之什二之五苏氏云小旻小宛小弁小明皆以小名篇所以别其为小雅也按小东大东亦在小雅何以不名小东而名大东若谓大宛大弁夫子删之则颂有小毖又宁有
  大毖乎 郝氏云篇目皆作者自名或太史记之大师目之未有二雅先有篇目如苏说则先有小雅而后以诗从之
  小旻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朱注大夫以王惑于邪谋不能断以从善而作此诗 邹氏云小旻作于幽王之世与召旻相表里彼云溃溃回遹靖夷我邦此谋犹回遹所自来也国语史伯策周之必弊谓其弃和而与剸同犹之声一无听色一无文味一无果物一不讲此正所谓舍臧而用不臧者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谋犹回遹何日斯沮谋臧不从不臧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卭
  朱注赋也毛传缺 严氏云旻天以仁悯为称今乃疾用其威使下土遍受其害言灾祸荐臻皆人事有以召之也 谋主臣言犹主王言各有所属观篇中本文可见 徐铉云虑一事画一计为谋犹者兽名性多疑取为熟思覆酌之意 遹回避也回遹者回转而避于正道言去正就邪也沮通作阻 卭当作穷穷之为言困也尔雅以为病广雅以为劳也 郑云甚病天下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犹伊于胡底
  上章指王言此章指小人言 潝潝和同也訿訿诋毁也 刘向谓众小在位而从邪议潝潝相是而背君子潝通作歙缩气出声也訿通作呰苛细之义具通作俱言谋之善者群小皆訾议必欲违之其不善者则皆附和而必欲依之先立一从违之帜以簧鼓于君侧王之不从而覆用全根于此愚按具违具依小人党附雷同使王不得不弃善而从恶也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上章言谋此章言犹诗意重责王也虞书曰官占惟先蔽志昆命于元龟洪范曰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绵之诗曰爰始爰谋爰契我龟今王心无定见听荧于不臧之谋虽乞灵于龟何益此龟所以厌之而不告其所图之吉凶也 谋夫孔多言既与臧者谋之复使不臧者乱之是非相夺莫适所从我龟既厌正由于此不集者谓龟之神灵不来集也 郑云谋事者众讻讻满庭而无决定是非事若不成谁云已当其咎责者言小人争知而让过 朱注各是其是无肯任其责而决之者愚按帝王出政贵集众思惟其合众是以成一是也谋夫孔多是非相夺无有一是乌能集之若违众而独持其是则盈庭之咎归焉谁敢任之耕当问奴织当问婢行路当问于行迈之人向未尝行迈者而问道问其所不知岂有得哉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程法也犹道也溃遂也 经说文云织也东西其纬曰经大犹是经言取大是非大利害所在图回于心如织者之往来于其中也欲经大犹必先取程先民矣迩言正与大犹相反 桓荣云听在上争在下上之人固惟迩言是听而下之人见上之听迩言也亦随有起而以迩言争迩言者盖始合终离自相犄角小人情态如此 邹氏云向犹有臧否之两端至此则能为臧者咸思卷舌退矣向犹有从违之两见至此则具是依又相与攘臂起矣纎计小谈不胜异指听者听所不必听争者争所不必争国是具何定之有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
  国以国事言止定也谓纷纭之论未有定止正可就圣者以决之或圣或否犹云岂尽否而无圣哉圣足以该下四徳故特掲言之 凌濛初云言民正见野有遗贤不在谋夫之列者靡膴谓才识丰美者诚不多见然哲谋肃艾之四徳或各有其一焉亦可取裁而用也召旻曰维今之人不尚有旧亦此意也 沦水流转貌谋臧不臧无所分别正如泉流之清沦而至于溷浊也胥以败言贤人与国与民同尽也 苏氏云虽世乱民辟犹有贤者在焉苟能用之愚者可赖以皆济苟废而不用而使愚者壅之于上则相与皆败譬如泉水苟疏而通之则淤腐者从之而行苟不疏其源而潴畜之亦相与陷溺腐败而已矣愚按国是由小人主张及事坏则君子与同归于尽皆为小人所累也无者诗人为贤者嘱付小人之辞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徒涉曰冯徒传曰暴 郑云人皆知暴虎冯河立至之害而不知当畏慎小人能危亡也 一与他汎指而对举之辞众人之虑不能及远近而易见者则皆知畏之若夫无形之祸远在岁月则恬然不以为忧此所谓人知其一莫知其他者也
  愚按此篇刺王未尝不听言而所听者细人之言未尝不好谋而所谋者纎末之计以先民为朴拙以大犹为迂阔是故迩言最易动人主之听也千古危亡之祸总由人主是非之不明所谓知其一不知其他也是非之辨介在几微遂有毫厘千里之判则听言之际战兢恐惧曷可已哉
  小旻六章三章章八句三章章七句冯时可云此诗言朝廷诸臣琐尾龌龊谋犹反复君子无所容其身而跼天蹐地故以小旻名篇
  小宛 序曰大夫刺宣王也郑云当为刺厉王 孔氏径改序为刺幽王朱注谓大夫遭时之乱而兄弟相戒以免祸之诗又云时王以酒败徳臣下化之故二章兄弟相戒饮酒
  愚按孔谓刺幽王观第五章言时政苛虐即所以刺王也朱注谓兄弟相戒以免祸时政可知盖不刺之刺矣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毛传兴也朱注同 宛小貌呜鸠尔雅以为鶌鸠罗氏云鶌鸠春来冬去备四时之事故少皡以为司事之官 陆氏云一名鸣鸠月令所谓呜鸠拂其羽是也 许氏云鸣鸠迅其羽直刺上飞数十丈入云中其勉而飞如此
  愚按此兄弟相戒安分勿妄思高举恐一跌将为父母辱也忧伤者忧其高而危此父母之心也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不至有䘮徳䘮身之患矣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
  朱注赋也 此章兄弟相戒饮酒也 郝氏云醉人多怒故不醉而怒曰奰酒诰曰厥心疾狠不克畏死惟齐圣之人醉能温克也 朱善云温和克胜也温和以自胜不止能胜乎酒而已 万尚烈云壹醉日富者言能谨之于初饮不至醉则末路可持惟一醉焉则其继也遂日甚一日有不能自禁者酒使之也愚按各敬尔仪彼此互戒之辞朱子所谓相戒也天命不又犹云大福不再也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教诲尔子式糓似之
  朱注兴也 此章相戒教子孙也 毛云螟蛉桑虫也即桑上小青虫也蜾蠃蒲虑即细腰蜂也 董叶翁云蜾蠃负螟蛉埋土中而寄子其身如鸡抱子暖之而使生然其子即蜾蠃之子非以螟蛉之子为子置物于背曰负螟蛉之背有子乃蜾蠃之子也使之负之借以孚化其子耳教子之道日渐月絫俟之
  自化何以异是 首章儆以二人此章感以尔子敬威仪以善身所以继先人也式谷以教子所以继吾身亦所以继先人也
  愚按采之者有所取也负之者使孚化也此非身为之教明当从贤人以为师也师贤人则可以免祸矣
  题彼脊令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
  朱注兴也 此章相戒及时努力也 题通作睇禽经云脊令共母者飞鸣不相离故取为兄弟之比我日斯迈兄自谓也犹云日薄西山也而汝也谓弟也征进也言弟之春秋方进未父当勉于自修如下文所云也 徐干云有进业无退功我日斯迈而月斯征迁善不懈之谓也
  交交桑扈率场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能糓
  朱注兴也 此章为相戒免祸之本旨言时事昏浊法纲烦苛易触禁也 毛云交交小貌欧阳子云参杂相乱之谓 交扈尔雅云窃脂也 窃脂肉食不食粟淮南子云马不食脂桑扈不啄粟非廉也 率循也食肉之物循场以啄粟反其常也 方畿云食脂者而今啄粟无所不取贪之至也是以及于填寡朱注填与瘨通病也或曰与㒹通危也岸作犴狱也按韩诗传云乡亭之系曰犴朝廷曰狱
  愚按两宜字甚悲填寡之民法所当宥而今陷于犴狱者偏多似惟填寡者宜岸宜狱也上二句刺贪言非所食者而尽食矣下二句刺酷言不宜虐者而偏虐矣乱政如此何以获免握粟出卜盖为善不足恃而问之鬼神求所以自善之䇿也史记日者传云卜而有不审不免夺糈则知古人以粟问卜也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朱注赋也 此章相戒以免祸之道 恭人谦恭之人言温温恭谦之人虽无取祸之道常怀不免之忧如集于木恐颠也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恐坠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恐陷也生乎乱世时恐不得免耳荀子云行而拱翼非渍淖也立而俯项非系戾也偶视而先俯非恐惧也然夫士欲独修其身不以得罪于此俗之人也
  小宛六章章六句申培以呜鸠名篇按左传赵孟赋小宛则小宛之名旧矣人国语秦伯燕公子重耳赋鸠飞公子赋河水疑河水之篇即硕人鸠飞之篇即小宛左氏第摘其篇中二字以名亦文家变体也
  小弁 序曰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竹书幽王三年嬖褒姒五年太子宜臼出奔申此诗当是奔申时所作
  弁彼鸒斯归飞提提民莫不糓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
  毛传兴也未注同 弁通作拼拊手之义鸟之将飞而拊翼似之鸒雅乌也说文云楚乌也秦谓之雅或作鸦 张揖云纯黑而反哺者谓乌小而腹下白不反哺者谓之雅乌 严氏云鸦乌不能反哺犹已之不能致养是为不孝自罪之辞也 归飞羡之也乌得所归而飞不若宜臼被放逐而无所归也提提为言举也群飞而高举之貌 郑云谷养也罹忧也凡民为子无不得养其父者我独所遭如此其故安在迟回自审以探被放之由非谓自仄果无缺也
  愚按云如之何尚思补救之术朱子直谓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也
  踧踧周道鞠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𢭏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
  上章怨已之不得于亲而思慕此章忧亲之终弃乎已而自伤也 陈式云太子被放不得复至故都回首周道足迹断绝虽坦途皆化为茂草无路可达此是纪实非比语也 谢枋得云事关心者梦亦长吁故曰假寐永叹忧愁多者少亦发白故曰维忧用老 疢如疾首言忧非但能老人又能使人病也愚按周道坦平之道以喻父子天伦本无间阻今忽生荆棘其间犹周道为茂草阻塞也踧踧不安貌因茂草而踧踧于周道耳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属于毛不离于里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言桑梓为父母所植一望见之尚生恭敬之心况父母乎我所瞻惟有一父他无可瞻也我所依惟有一母他无可依也而忍自暌离乎伤已既为父所逐又其母申后见黜不得瞻父依母也 属说文云连也毛者血之馀离丽也里说文云衣内也主皮肤言谓与衣之里相亲近者也
  愚按日月之会为辰所谓月建也我辰安在郑以为指六物之吉凶是也
  菀彼柳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萑苇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蜩众蝉之总名其类不一 陆氏云邹阳柳赋云蜩螗厉响蜘蛛吐丝盖蝉得美䕃则其鸣益清厉又蜩形大而黒古人啖之礼有雀鷃蜩范皆人君燕食所加庶羞也 说文云嘒小声也不一其声漼深也渊回水也淠动也 郑谓蜩鸣于柳间萑生于渊侧物各得其所依被放之人如不系之舟漂流何所止乎心之忧矣并假寐亦不可得视前章假寐永叹忧更深矣
  鹿斯之奔维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坏木疾用无枝心之忧矣宁莫之知
  伎伎舒貎 郑云鹿之奔走其势宜疾而足伎伎然舒留其群也 陆氏云古者丽皮为礼说文云丽旅行也鹿之性见食急则旅行丽皮盖鹿皮也今宜臼出奔孑然一身绝无与为偶者则鹿奔之不如矣罗氏云雊鹆以足相勾雉以颈勾夏小正云正月雉震呴注云震晨之讹也爵乳子而集以春雉求雌而呴以朝盖雉当春而雊桴粥是也 郑云雉之呜犹知求其雌今太子放弃其妃匹不得与之去又鸟兽之不如矣 坏木尔雅作瘣木郭璞云谓木病尫伛瘿肿无枝条者 殷大白云鹿奔也而留其群雉雊也而求其雌放逐之人兄弟妻子不得近若无枝坏木也悲哉宁字有怪叹之意莫之知指王也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心之忧矣涕既陨之
  未注投兔投人之兔也导之使前进曰先之 刘敞云兔为人所驱急而投人人哀其穷则及驱者未至而先存之兔虽可利以其可怜犹存之也今俗言飞乌入怀勿杀杀之者不祥 瑾毛云路冢也孔云瑾者埋藏之名于道旁曰路冢左传道墐相望是也两言尚或者言虽未必尽然亦未必尽无辞之婉也愚按维其忍之谓君子之执心以忍为其道也涕既陨之谓忧心而不敢哭而不知其涕之自出也此章承上宁莫之知而言
  君子信䜛如或酬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杝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承上章原王心之忍由于信䜛而为䜛者又非一人此王之所以终不悟也 郑云酬旅酬也凡酬者无有不受惠爱也 舒通作纾缓也苟亦无信苟亦无然所谓舒也究穷也 真氏云父子天性之恩太子天下之本王一听褒姒之䜛如受献酬之爵得则饮之曽不少拒夫䜛者之言骤而听之则不能无惑徐而察之则可得其情幽王惟无爱子之心故闻䜛言不复舒缓以究其实而遽加放逐太子所以不能自明也 说文云掎偏引也左传辟如捕鹿诸戎犄之注谓掎其足也释文云从后牵也 说文云析破木也孔云杝者施也言观其裂而渐相施及也 严氏云木附着于本根伐木者既以斧斤伐之又以绳索从其后牵拽之以倒其木使绝离其木根薪本一木相联属析薪者既斧之又以手杝而离之使一木祈而为二喻父子天性本附着聨属为一体而䜛人横离绝之也 国语谓褒姒有宠与虢石父比而逐宜臼所谓伐木之掎析薪之杝也 说文云佗负荷也犹负罪也畜有槖佗取其负重
  愚按有罪不専指䜛人凡有罪者王皆可舍独予之所负至重不可舍耳
  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无逝我梁无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郑云山高矣人登其巅泉深矣人入其渊谓人无所不至属垣之耳难以逃避也 朱子谓莫高如山莫浚如泉君子亦不可易言恐有人闻之 潘江曰刘琦问自安之策于武侯登楼去梯而不言亦此意也任意而言曰由言 辅氏云此章总其始终言之申后之黜宜臼之逐虽由于䜛言亦王之昏乱先尝
  泄此意于言语之问左右得以附会而成之吕东莱以为推本乱之所由生言语以为阶者是也愚按竹书宜臼奔申在幽王五年至八年始立褒姒之子为太子计奔申之时宜臼尚未见废史伯所谓王欲杀太子以成伯服必求之申是也此诗犹惓惓属望无以废嫡立庶之意轻泄于左右则羽翼伯服者甚多而媒孽宜臼者益甚势不至废立不止矣逝梁发笱指窃据储位而言已念身且不容遑恤其位盖至此而太子之望绝矣
  小弁八章章八句申培说尹伯奇为后母所䜛而出其邻大夫作此诗以讽其父吉甫朱子以为太子宜臼作序谓太子之傅所作是也
  巧言 序曰刺幽王也大夫伤于䜛故作是也竹书幽王十年春王及诸侯盟于太室秋九月王师伐申左传椒举亦云周幽为太室之盟戎狄叛之据此篇有君子屡盟之语则盟于太室后作也何以盟太室谋伐申也何以谋伐申时宜臼奔申将求而杀之也谁为此谋乎虢石父也 郑语史伯谓桓公曰申缯西戎方强王室方骚将以纵欲不亦难乎王欲杀太子以成伯服必求之申申人弗畀必伐之缯与西戎方将徳申申吕方彊其隩受太子亦必可知也王师若在其救之亦必然矣王心怒矣虢公从矣凡周存亡不三稔矣 此诗人豫策周之必亡于申则虢石父之谗阶之故以巧言名篇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怃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泰怃予慎无辜
  朱注赋也毛传缺 呼昊天而曰父母亲之之辞也无罪无辜汎指下民怃尔雅作怃覆也言被祸者广也 予诗人自谓也 毛云慎诚也 郑云已泰皆言甚也
  愚按上四句言乱阶于一人而祸延于众人使无罪无辜同归于尽故呼昊天而愬之下四句言昊天之威虐已甚不暇忧人先忧已之不免夫人之罪辜或不知其有无若已则自信其诚无罪诚无辜也今视天之意似一无可逃者盖灼见周之必亡故危惧如此郑桓公谓王室多故余惧及焉其何所可以逃死即此意也
  乱之初生僣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䜛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朱注赋也 僭不信也 严氏云乱生于䜛䜛生于优柔不断所谓怀狐疑之心者信䜛贼之口持不断之意者开群枉之门也 朱注祉犹喜也 左传范武子将老召文子曰诗云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之喜怒以已乱也
  愚按小人初为不信之语以尝试人君君涵容之而不辨其真伪乃始敢为䜛言以肆害于人君复信之则其䜛益甚故僭者乱之萌而祸起于涵䜛者乱之成而祸由于信苟当僭之始即怒而拒之则䜛言不兴而乱庶几即时沮矣当其䜛之至而疑而不信则福在国家而乱庶几从此已矣是君子之不信即其祉也伤王之有以成其乱也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君子信盗乱是用暴盗言孔甘乱是用餤匪其止共惟王之卭
  朱注赋也 屡数也时见曰会殷见曰同非其时而盟谓之数 荀子云不足于信者诚言故春秋善胥命而诗非屡盟其心一也 盗指石父也公羊传云贱者穷诸盗谓贼之极尽也小人投间刺隙为䜛言以中王其心与穿窬无异故以盗目之 说文云暴疾有所趣也言其乱之来甚疾所谓卒发之祸也餤说文云食也言之甘者人嗜听之犹餤之也是餤乱也 共通作恭敬也卭通作穷困也 韩诗外传哀公问取人孔子曰无取健无取佞无取口谗健骄也佞谄也䜛诞也故弓调然后求劲焉马服然后求良焉士信悫而后求知焉士不信焉又多知譬之豺与其难以身近也周书曰为虎傅翼也不亦殆乎诗曰匪其止共惟王之卭言其不共其职事而病其主也 何氏谓屡盟正指王及诸侯盟于太室之事王亦觉诸侯离心不得已为盟以要之曰屡盟前此不一盟矣
  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兔遇犬获之
  古宗庙前制庙后制寝以象人之居前有朝后有寝也 春秋时子太叔之庙在道南其寝在道北此古者前庙后寝之遗制也 秩秩有序也大猷谓经常之道莫通作谟圣人以庙中之圣人言文武是也言大猷皆定自圣人不可移易 说文云跃迅也或作趯踊也毚说文云兔之狡也所谓狡兔也狡兔腾跃自喜而不知田犬伺其旁为所获也
  愚按他人与予对举之辞他人有心予可以忖度则予有心他人岂不知之太子以承宗庙为社稷主既有七庙之崇即有主器之重立嗣以嫡纲常秩然所谓大猷也谟定自圣人不可乱也今废嫡立庶将大猷以隳寝庙且不祀矣是时太子出奔申而储位尚虚䜛人之谋惟欲伐申杀太子以成伯服王虽不言而此心路人已知之矣人知予之心犹之予能忖他人之心也彼固有备矣兔虽狡终为田犬所获候之早也
  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之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荏柔也即色厉而内荏之荏染通作姌说文云弱长貌 柔木以比太子宜臼柔弱不能自立王宜爱䕶之勿听䜛言伤害之也 中侯云无易树子注以树子为嫡子也
  愚按往来行言谓往来行道之言盖公论也虽其言不敢明斥䜛人而其心皆能指其人以数其恶谓害太子之阴谋路人皆知之也蛇蛇委蛇也硕大也委曲以逢王之意而故为大言以坚王之信漫无图度惟随其口所出耳如笙中之簧随气鼓动高下抑扬惟其变换王信以为可任其人亦居然自任识者羞其颜之厚矣此盖虢石父建伐申之谋以为王师无敢抗者而为王所信任也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愚按此承上章来谓其徒能大言以祸国耳无一可恃也上四句専指虢石父言麋通作湄左传吾赐汝孟诸之麋是也河之湄石父所居之采邑也石父既无拳勇但用䜛口以为乱阶而石父之徒党既微且尰形状猥陋如此此即尔所谓勇者也其为勇者安在尔既欲立伯服又欲杀太子以成之又欲伐申以求太子而申缯与西戎合必先为御缯与戎之策是为谋将益多矣居徒者石父所收聚之徒众也居犹居货之居即微尰之外另有所居之徒能得几何而欲兴此大难恐祸不旋踵矣 史伯谓侏儒戚施实御在侧微即侏儒也尰即戚施之类此虽王之弄臣要皆石父之党为其所引进者
  巧言六章章八句邹氏谓诗以悠悠吴天发端而摘第五章中巧言二字为目意诗章原止于五其末章当与下篇相属按左传卫献公使太师歌巧言之卒章以朝林父时林父如戚将为乱则所歌居河之湄一章也与毛传六章合矣
  何人斯 序曰苏公刺暴公也暴公为卿士而譛苏公焉故苏公作是诗以绝之郑云暴苏皆畿内国名春秋文公八年公子遂会洛戎盟于暴郑地也苏即书所谓司宼苏忿生后也春秋时苏称子以国在温又称温子此云公者谓以子爵而为三公暴公为暴辛公苏公乃苏成公也 何氏云诗为见谮于暴公而作所深责者苏公之友有附和暴公以行谮者过门求见公不见而责之以暴公交谊不如此人之深此人去苏从暴无义之尤暴不足刺矣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胡逝我梁不入我门伊谁云从维暴之云
  朱注赋也毛传缺 何人斯若为不相识之辞绝之也此指苏氏之友新从暴公者 郑云艰难也逝之也其人从暴公过苏公之门欲不入见则似忘旧谊欲入见则恐拂新欢迟回于见不见之间有甚难为心者故曰其心孔艰 梁水桥也初逝梁之时尚未及门故疑其不肯入也
  愚按苏公深恶其人而不指其名姓亦古人绝交不出恶声之道也
  二人从行谁为此祸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二人谓暴公与此人相从而行是二人交深矣谮我者岂即汝意耶若非汝意逝梁而不入唁何也汝始者于我何如而今如此岂我有不可于汝心而今悔其始交耶 云者代揣其意中之事不我可而可暴也
  彼何人斯胡逝我陈我闻其声不见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尔雅云堂涂谓之陈 郑云堂涂堂下至门之径也战国策美人充下陈下陈犹堂下也逝陈则入门矣
  愚按其人亦深情厚貌者逝陈入唁以表其谮之不关于已也苏公拒而不见但闻其声亦未免有愧怍之情其天不容昧也故诘之曰汝即不愧于人宁不畏于天乎
  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只搅我心
  飘风郭璞云旋风也严氏云旋风回旋无定故不自北不自南言无凖也 何氏云此章彼何人斯指暴公也先是二人从行以逝梁矣既而彼一人者入门至陈将以求见而暴公留梁间以待故此仍云胡逝我梁也
  愚按此章代述此人意中之苦既与苏公为怨则不相闻问可矣忽如飘风之来不南不北无端而逝其梁不入见则明与谮者同谋欲入见则觉负愧已甚进退忸怩即苏公亦代为旁皇不宁故曰秪搅我心
  尔之安行亦不遑舍尔之亟行遑脂尔车壹者之来云何其盱
  愚按此友既求见苏公而暴公待之于梁则其人意在速去不欲久留苏公以为我本不留尔也尔即无事安行欲暂舍于此我亦不遑舍矣况尔之亟行尔自速驾遑待我脂尔之车乎盖尔与暴公二人从行今一人来此一人留彼不知留者如何张目而望怪尔之久不出也
  尔还而入我心易也还而不入否难知也壹者之来俾我祇也
  此章盖苏公既不见此友而心不忍终绝之也若还时再来求见是故情犹在我心坦易原无芥蒂也还而不入则尔之为情大可见矣否难知犹云不难知也复嘱其但以一人来勿同暴行庶使我心安耳惟绝暴乃可交苏无脚踹两船之理
  愚按苏公语意犹与此友有弃怨修好之望古人不肯轻于绝交如此然苏公亦知其必不能舍暴公而独还则亦不绝而绝也
  伯氏吹埙仲氏吹箎及尔如贯谅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诅尔斯
  二章谓始者不如今此则述其始也 埙周礼作埙尔雅云大埙谓之嘂 郭璞云烧土为之 马端临云古者雅埙如雁子颂埙如鸡子其声高浊合乎雅颂故也 箎本作䚦尔雅大箎谓之沂周礼注谓之箎七孔广雅言箎八孔盖不数其上出者故七出也张萱云古今言乐律者七音各自为五声如宫磬鸣而征磬和独埙箎则二器共为一音埙为宫而箎以征和伯宫也仲征也此古人所以喻同气也 程良孺云他音一音各为一节惟埙箎二音同为一节毛云三物豕犬鸡也左传使卒出豭行出鸡犬以诅射颍考叔者豭即豕也 周礼盟万物之犯命者诅其不信者疏云盟者盟将来诅者诅过往愚按谅不我知恕其人之辞也始交如此而今云不我可必我之心汝谅不深知耳三物以诅若不我知而为此举我以情恕尔也宽一步愈严
  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䩄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
  严氏云此章峻辞责之不复含隐也 毛云蜮短狐也陆氏云一名射影含沙射人之影其疮如疥柳宗元云射工射虱含怒窃发中人形影动成疮痏居水中以气射人者名射工居水旁山林间含沙射人者名射虱 说文云䩄面见也倾险往来无常蜮之为害潜形暗害则吾不得而知之今以面目可见之人而如鬼如蜮莫可测度真足畏也 殷大白云恩之重者曰罔极情欲之甚者曰罔极心术之险者曰罔极极穷极其情犹孟子云极之于其所往之极使反侧之情无所逃也
  愚按怨其见背而尚兾其复好故不曰怨歌而曰好歌
  何人斯八章章六句郝氏云与其人分谊已绝而其言伤往望来有不忍遽绝之情何其厚也盖言不如此不可以为诗人能以诗之言养性则性定以诗之义操心则心安以诗之气处人则人和以诗之性情处变则无往而不自得故曰不学诗无以言
  巷伯 序曰刺幽王也寺人伤于䜛故作是诗也申培说幽王之时孟子遭谗而被宫刑作此朱注同 郑云巷伯奄官寺人内小臣也按巷是宫内道名秦汉所谓永巷是也伯长也巷伯内小臣之长即寺人也
  萋兮菲兮成是贝锦彼譛人者亦已太甚
  毛传兴也朱注比也 毛云萋斐文章相错也贝锦锦文也 萋盛貌斐释文通作菲薄也文有盛处又有薄处见其浓淡之相错也 陆氏云锦文如贝谓之贝锦 郑云喻谗人集作已过以成于罪犹女工之集采色以成锦文 贝有二种馀蚳黄白文馀泉白黄文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譛人者谁适与谋
  朱注比也 毛云哆大貌南箕箕星也 箕东方苍龙之宿秋夏见于南方占星者皆于昏旦南中故曰南箕天官书箕为敖客曰口舌敖调弄也箕以簸扬调弄为象又受物有去去来来客之象也凡四星东向横张如口故为口舌 哆口微张貌侈则大张矣因人小过而以口舌张大之也 适往也谁往就汝谋乎怪其言多且巧
  缉缉翩翩谋欲谮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
  朱注赋也 缉缉接续不绝之貌翩翩往来成群之貌
  愚按此即如后世打事件之类日日访人小过而文致成罪盖谋以谮人为事者然所访未必确则尔言亦且宜慎事一涉虚则尔言不足信尔之宠不足恃矣相恨之极反作相勉之语
  捷捷幡幡谋欲譛言岂不尔受既其汝迁
  朱注赋也 朱注捷捷儇利貌幡幡反复貌
  愚按谋欲谮人惟以谮人为谋谋欲谮言惟谋工所以谮人之言也仓卒之际岂不误听倘一旦谓尔不信则尔所加人之祸恐转迁于汝矣
  骄人好好劳人草草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朱注赋也 郑云好好者喜䜛言之人也草草者忧将妄得罪也
  愚按骄人不指䜛人指与此辈往还者同处斯时任其纵恣无忧䜛畏讥之虑劳人则日劳于职事而不免于罗织也草通作懆愁不安也呼苍天者犹呼王耳彼骄人之骄岂不共见乎劳人之劳岂不足悯乎则谮人者之言不足信明矣
  彼譛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朱注赋也 此章深恨为之谋者而又不得其主名姑但欲取谮人者而甘心焉盖无可奈何而为咒诅之辞 有北北方寒凉不毛之地 投畀有昊盖无可奈何付之天惟天处置可也 邹氏云五刑之属宫居一而诟为甚所谓中才莫不伤气何况慷慨之士巷伯所以痛心疾首抚膺而吁天也愚按譛人者不过左右细人摘其小过以饰成大罪因其疑似以构成实罪所谓成是贝锦成是南箕非有士大夫为之谋主其言不足取信也取彼譛人即此谋譛之人恨之而不知其人故惟有痛诋而深诅之
  杨园之道猗于亩丘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
  朱注兴也 杨宜卑湿近水故园为下地丘如田垅曰亩丘故亩丘为高地 严氏云杨园下地以况卑人亩丘高地以况大臣欲陵亩丘则必道杨园言将譛大臣必始于卑人也 猗通作倚言其地相倚近也 杨氏曰寺人内侍之微者出入王之左右亲近于王而目所见者宜无间之可伺矣今亦伤于䜛则䜛远者可知故呼凡百君子而儆戒之
  愚按班固史赞历数春秋以来祸败皆自小及大由疏逮亲因斯以观䜛人之祸岂止被䜛者受之并信䜛者还自受之是以申后黜宜臼废而幽王亦竞不免于僇向令早听巷伯之言不及此
  巷伯七章四章章四句一章五句一章八句一章六句何氏谓巷伯行䜛之人故以名篇旧说即寺人非也周礼官名有寺人而无巷伯按班固评史迁曰迹其所以自伤悼小雅巷伯之伦何以称焉
  愚按苏公孟子皆自伤被谗之作无关献纳而载之于雅者惟幽王信谗一时上下内外皆以工谗为事使人材尽丧而国随以亡录是诗以明周之所以亡亡于谗也 按毛传自节南山至巷伯十篇为节南山之什
  谷风 序曰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绝焉朱子以为朋友相怨之诗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
  毛传兴也朱注同 严氏云谷风来自大谷之风盛怒之风也习习然连续不断继之以雨喻遭变恐惧之时 郝氏云东风习习不断久之风必至于雨范世鉴云薰风为凯风冷风为谷风凯风长物冷风杀物凡与人恩情绝者皆以谷风为喻故卫风去妻诗亦托兴于习习谷风 将且也 恐有危疑之意安者恐之反惧者有局蹐之意乐者惧之反维予与女我能先施也女转弃予施而无报也转者惊讶之辞
  习习谷风惟风及頺将恐将惧寘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
  尔雅云焚轮谓之頺扶摇谓之猋李巡云焚轮者暴风从上来降谓之頺頺下也扶摇者暴风从下升上故曰猋猋上也 寘于怀亲爱之至也弃如遗犹云弃之如敝屣也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朱注比也 严氏云大风摧物惟戴土之石山崔嵬独存而其山之草木无不萎死喻昔时所共之大患难也大徳谓共济患难之大恩小怨谓言语行事之小失 孔云草小或连根死故言死木大或一枝枯故言萎也
  谷风三章章六句
  蓼莪 序曰刺幽王也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耳郑云不得终养者二亲病亡之时时在役所不得见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毛传兴也朱注比也 蓼草苍蒨貌 莪即蘩也蘩之丑秋为蒿 严氏云始生为莪长大为蒿莪始生香美可食为蒿则不可食矣喻父母生长我身至于长大无用不能终养也 劬勤劳剧也其劳频数谓之劬劳如第四章所云是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朱注比也 蔚牡菣也按蔚即蒿之雄无子者故云牡菣 今青蒿叶端皆作子大如米蔚独无尔以喻父母得我之难今皆无报虽有犹之乎无子也 劳瘁劳苦之见于貌者
  缾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朱注比也 缾小而罍大皆酒器也 礼图云罍大一斛其所容甚多泻酒于缾以供斟酌按易井卦羸其缾则汲器也仪礼罍水在洗东则盛水者也 严氏云缾汲水以注于罍犹子之养父母缾竭则罍无所资为罍之耻犹子穷困不能养贻亲之羞也 鲜寡也鲜民谓单独之民以父母亡也 一云鲜民之生犹云无生人之乐不如死之久矣痛切之言也郑云孝子之心怙恃父母依依然以为不可斯须无也出门则思之而忧入门不见如入无所至
  愚按入则靡至至到家也谓亲既亡则无家可到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徳昊天罔极
  朱注赋也 此章正上章所言父母生我劬劳劳瘁之实也 鞠通作匊说文云两手曰掬幼时母尝置手中也拊谓拊摩其身体察其肥瘠忧其痛痒也畜兼止与养二义既乳哺之又谨其出入也长者如南风之长养万物日盛一日也肓者肓其徳也其调理在性情气质之间顾还视也常目在之察其所行复反复丁宁谆谆然命之也腹怀抱也自少至长惓惓置之于怀出入以之不暂释也 鞠拊畜三事次于生之后皆以养言育顾复三事次于长之后皆以教言出入腹我总括教养而言 君之恩捐躯足报以身为吾有也至于亲则身亦亲之有也虽捐躯莫报也而况身之外乎而况身之外且不能致之亲乎呼昊天诉其痛也
  愚按生我属父言而鞠拊畜则母为之长我属母言而育顾复则父为之养与教其事虽有分而于父母之心无有分也出入之腹虑其失养又虑其失教何时始释然哉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糓我独何害
  朱注兴也 朱注烈烈高大貌发发疾貌 郑云糓养也言民皆得养其父母 朱注糓善也指民之父母俱存者害祸也亲死不及见是为极祸
  愚按烈字从火比山之峯峻如火之烈焰而加以飘风之暴疾势甚可畏以喻虐政不敢逃役也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糓我独不卒
  朱注兴也 律崒嵂也高也
  愚按律律是山峯排列不乱之貌弗弗状风威之彊有不让崒嵂之势 不卒谓不得终养是不能终为人子之道也
  蓼莪六章四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晋王裒以父死非罪每读诗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未尝不三复流涕门人受业者为废此篇朱善曰此诗与陟岵鸨羽皆孝子行役不得养其父母而作然陟岵鸨羽思念于父母尚存之日蓼莪之诗感伤于父母既殁之后故其诗尤痛诵之未有不流涕者也
  大东 序曰刺乱也东国困于役而伤于财谭大夫作是诗以告病焉竹书纪幽王三年初增赋是诗之作其在此时乎周道虽衰而诛求之令尚行于天下及至东周则不然矣 陈氏云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皆东迁之史也古者诸侯无私史有邦国之志则小史掌之而藏周室鲁人所谓周人御书晋人所谓辛有之二子董之晋于是乎有董史也是故费誓系于周书汉汝江沱至于谭大夫下国之诗皆编入于南雅
  有饛簋飧有救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眷言顾之潸焉出涕
  毛传兴也朱注同 饛说文云盛器满貌 郑云飧者客始至主人所陈之礼也 杨慎曰飧客始至之礼饔将币之礼今谓朝饔夕飧按客至必夕夕食未盛故曰夕飧飧食不备礼也享燕以早为敬故曰朝饔周礼注谓小礼曰飧大礼曰饔饩是也 救通作觩角上曲而长之貎此亦以曲而长言棘赤心之木匕所用以取饭亦所以载牲体谓出之于鼎而升之于爼也 国语周定王云禘郊之事则有全烝王公立饫则有房烝亲戚宴享则有殽烝体解折节而共饮食之此棘匕所用当主殽烝而言 此追思周之盛时待诸侯之客礼意殷勤如此故宾至如归而今不能然故观周道而不胜今昔之感也 周道适周之道砥言平也矢言直也
  愚按履者朝觐会同循斯道以往来视者沿途父老睹车骑而乐观瞻也
  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纠纠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来使我心疚
  朱注赋也 郑云小亦于东大亦于东言其政偏谭无他货维丝麻耳今尽杼柚不作也 说文云杼机之持纬者柚通作轴所以卷织者朱注受经者也葛屦夏屦也纠纠敝而纒缚之也用以践霜则知为夏日供赋适周至履霜时始反国也为时既久而财货复尽亦以见有司需索之苦 毛云佻佻独行貌朱注轻薄不耐劳苦之貌谓形体脆弱也公子谭公子大夫所从行者也 朱注周行大路也郑云周行周之列位也因送转餫使行周之列位者发币焉行彼者即今行赂之谓因日久财尽所以行赂兾得速返也
  有洌氿泉无浸获薪契契寤叹哀我惮人薪是获薪尚可载也哀我惮人亦可息也
  朱注兴也 侧出曰氿泉获艾也 艾通作刈按薪大者析之小者刈之薪欲其燥浸则湿不可㸑获薪生意已稿而又浸之则腐矣契契忧苦也寤叹不寐而叹也惮通作痹劳病也司㸑者欲薪是获薪尚其载之勿使受浸可也牧民者哀此病民尚其休息之勿重劳之可也
  愚按氿泉为侧出之泉以喻朝政之旁出者下国竭膏脂以上供而左右需索不餍则上供皆委诸草莽犹氿泉之浸获薪必使至于不可薪也载犹积也此时不以获薪为苦惟兾其视以为薪而载之则此劳病之人亦可以暂得休息欤 尚可亦可皆疑问之辞犹云得无可乎
  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试
  朱注赋也下皆同 东人泛言东诸侯之人谭亦与焉 毛云来勤也朱注慰抚也 严氏云东人困弊虽贵者犹葛屦以履霜西人逸乐虽贱者皆善服厚禄言不均也
  愚按京师之供亿皆取给于东人东人职劳固所不辞西人复苛虐之不思所以来之也彼在位者以东人为外府勿论已凡西人之子粲粲衣服下及舟人之子熊罴是裘此皆安从出乎取诸东也以至私人之子本至贱之属今皆用之百僚以作威福于我东人东人其能堪乎 舟人熊罴是裘之日正东公子葛屦履霜之时能无愤叹
  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鞙佩璲不以其长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
  酒之薄者为浆周礼有酒人浆人浆薄酒厚素问云今时之人以酒为浆是也 璲通作瑞后汉舆服志曰古者君臣佩玉五伯迭兴战兵不息释去绂佩留其系璲以为章表韨佩既废秦乃以采组连结于璲转相结受故谓之绶汉承秦制用而不改 说文无璲字范晔以璲作縌谓縌者古佩璲也意即是珮璲之络耳 不以其长言非有所长也郑云徒美其佩而无其徳刺其素餐 夏小正云七月汉案户注云案户直戸也古者户皆南是时初昏天汉直南 不言日月之明而云汉之光欧阳子谓不能下监是也刺王不明之意 织女在汉旁三星跂然如隅 按织女三星在天市东主丝帛婺女四星主布帛左传昭十年有星出于婺女杜预注婺女既嫁之女织女为处女也 郑云襄驾也驾谓更其肆也孔云肆谓止舍处在天为次在地为辰每辰为肆历其肆舍有七也昼夜各六辰数者举其终始故曰七谓自卯至酉也终日昼也昼不得见而言移七肆者据其理当然矣 一曰跂通作企举踵也
  愚按此言西人奢侈东人寒俭西人责贿于东东人竭力供之而西人不以为徳如馈之以酒自以为酒之厚矣而视之浆之不如赠之以珮璲自以为鞙鞙其长矣而不以为长犹嫌其短皆不能如其意也天无日月谁实监之然河汉尚在若肯下监亦有光也杼柚其空惟望跂然三星之织女终日经行驾更七次勤敏如此庶几能济我机杼之急乎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救天毕载施之行
  孔云织之用纬一来一去以报反而成章今织女之驾有西而无东不见倒反是有名无成也 说文云箱大车牝服也大车平地任载之车牛所驾者牝服长八尺谓较也两较之内谓之箱是车内容物之处说文云睆大目也明貌睆彼牵牛与跂彼织女相对 尔雅云明星谓之启明孙炎云太白也晨出东
  方高三舍命曰启明昏出西方高三舍命曰太白天毕天星也史记曰毕曰罕车主弋猎后汉书云毕为天网武王伐纣王祭于毕求助天也 载之言则也施旗逶迤貌行谓二十八宿之行列言毕星救曲逶迤于星宿之列
  愚按七襄不能成章则二东其空之杼柚不敢告乏也牵牛不以服箱则二东转输之车牛不敢告劳也虚想无补实患愈深 日者君象启明先日而出长庚后日而入日无光而星以其光或前或后有辅导之义以喻君虽昏为之左右者岂无下烛民隐者乎毕所以掩兔天毕之状类之小人罔利之象也罔利之小人布在周行犹天毕逶迤星宿之列今且侈然自如则安用启明长庚为也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掲
  箕四星二为踵二为舌状如簸箕步天歌云箕下三星名木杵箕前一黒是糠皮 北斗七星第一至第四为魁第五至第七为杓合而为斗 郝氏云粟米之贡簸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用箕南方空有箕而不可以簸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酒浆之贡斟酌用斗北方空有斗而不可以挹酒浆古诗所谓虚名竟何益也 孔云箕斗之形成于柄舌 翕引也掲高举也 言箕斗非特不可用已也箕踵狭而舌广今引其舌反若有所吞噬斗且西掲其柄以其方如斗者向东若将有所挹取喻在位贪馋者之皆耽耽逐逐于东国也
  愚按自维天有汉以下盖人无可愬不得已而求诸天乃天象虚悬不肯见恤且并天亦似助之为虐将于何请命乎哀苦之至矣
  大东七章章八句杨慎云周自平王去镐而迁洛周始东也故曰大东敬王遭兄弟之变子朝居王城曰西王敬王居狄泉曰东王周又东也故曰小东自有二东之分王室大乱大国攻战会盟小国贡赋奔走故空其杼柚而怨刺作焉
  愚按篇中以西人与东人对言明指西周非东迁后之诗也
  四月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贪残下国构祸怨乱并兴焉孔丛子载孔子曰于四月见孝子之思祭焉 左传文公十三年郑伯会公于棐请平于晋与公宴子家赋鸿雁季文子赋四月杜注谓义取行役逾时思归祭祀不欲为还晋则文子赋诗之意与孔子思祭之说正合
  愚按渐渐之石序亦曰下国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荆舒不至乃命将率东征疑此诗当作于此时故有江汉南国之语观诗忧乱之情多而苦役之意少至思祭又苦役意中之一端耳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宁忍予
  朱注兴也毛传缺 郑云徂始也四月立夏矣至六月乃始盛暑 由夏历秋与冬见征役为时之久祭祀久缺不独伤夏祭之废也 先祖匪人犹云独非人情乎凡人未有不望其子孙之报本者为人上者胡宁忍予蹈不祀之罪也 左传楚子文云鬼犹知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馁而久役于外祀典缺焉是忍予之馁其先祖矣
  愚按篇中思祭之说只据此一语 周以卯辰巳为夏四月夏二月也六月夏四月也徂暑言暑气向往日盛一日也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乱离瘼矣奚其适归
  腓通作痱说文云风病也 郑云凉风用事而众草皆病贾谊䇿云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从征之人如百草遭风其枝叶当风者先受摧折也 郭璞云东齐谓病曰瘼
  愚按言不惟已之困于征役且乱离已兆举世皆病恐役返亦无所归矣 周以夏五月后即为秋八月即为冬五月宜暑而凄凄八月宜凉而烈烈天时失正也
  冬日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糓我独何害
  烈烈谓寒苦也飘风回风也民泛指不从征者而言李氏云天下莫不被害乃云民莫不善此据作诗者言之也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废为残贼莫知其尤
  卉草也通言之则草木皆卉也 残贼谓伤残之贼害之也斫伐其根本无复存留其地废矣 尤通作邮过也 彭执中曰四时之气乐者遇之皆美愁者触之皆恶四月之大夫夏则苦于徂暑秋则悲夫百卉冬则伤夫飘风触景生愁无一得以自宽也可见当时之乱
  愚按嘉卉残贼是实事非借喻也岁荒民病果木不实触目皆凋零夭札之象所以致其然者过必有在而曽莫之知也
  相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日构祸曷云能糓
  相省视也 泉水有时浊亦有时清怪主心昏乱永无清期也 我谓王朝也时事如此犹日与下国构祸大迷不寤如泉浊不复清也祸及臣民何由得遂其生养乎
  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
  滔滔水大貌纪丝别也朱注谓经帯包络之也郑云江汉南国之大水纪理众川使不壅滞愚按此即征役之地所见而起兴也言我从役至此惟有鞠躬尽瘁而已死亡不保而朝廷会不知有我宁念我先祖之乏祭乎
  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鳣匪鲔潜逃于渊
  说文云鹑作□雕也 陆氏云雕亦名□其飞上薄云汉若鹑则无戾天之理 鸢鸱类尔雅云鸢鸟丑其飞也翔 苏氏云鸟飞不在翼而在翰翰者翼之锐也 郑云雕鸢之高飞鳣鲔之处渊性自然也非雕鸢能高飞非鳣鲔能处渊皆惊骇辟害耳喻民性安土重迁今而逃走亦畏乱政故也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杞枸檵也桋赤棘也尔雅以女桑为桋桑
  愚按蕨薇与杞可食桋桑可以供蚕为衣行役之人思在深山穷谷草衣木食真如鱼鸟天渊之乐而不可得也其作此歌惟以诉哀伤之情而已 君子诗人自谓也礼不下庶人君子则有位之称以见已当守礼而不得归祭所以哀也
  四月八章章四句申培说大夫遭谗流离南国而作是诗何氏谓厉王世之诗荡之诗曰内奰于中国覃及鬼方以鬼方荆楚之地滔滔江汉南国之纪意即为覃及鬼方之事而发小旻之什十篇六十五章四百十四句





  田间诗学卷七
<经部,诗类,田间诗学>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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