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022

 卷二十一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
卷二十二 真宗皇帝
卷二十三 

种放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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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化三年八月,诏徴终南隐士种放,辞以疾,不至。放七岁能属文,沈默高洁,与其母偕隐豹林谷中,以讲习为业,学者多从之,得束修以飬母,母亦乐道薄滋味,善辟谷,会陕西转运使宋维翰言放才行,诏使徴之,其母恚曰:“常劝汝勿聚徒讲学,身既隐矣,何用文为?果为人知,不得安处,我将弃汝,深入穷山矣!”放遂称疾不起,其母尽取笔砚焚之,与放转居穷僻,人迹罕至,上喜其高节,诏京兆府岁时存问,以钱三万赐之,不夺其志。《谈苑》载放事,与国史不同,今从国史

咸平元年九月,豹林谷隐士种放母死,贫不克葬,遣僮奴告于翰林学士宋湜等,湜与钱若水、王禹偁同上言:“先帝尝加召命,今无以葬母,欲行私觌,是掠朝廷之美也。”壬申,优诏赐放粟帛、缗钱。

四年三月,兵部尚书张齐贤上言:“终南山处士种放守道遗荣,孝行纯至,栖迟衡泌仅二十年,愿以备贤良方正之举。”乃赐放诏及装钱五万,令京兆府遣官诣山,备礼发遣,放辞疾不至。

五年[1]七月丙辰,遣使赍诏书就终南山召种放赴阙,仍赐绢百疋、钱十万。先是,判永兴军府张齐贤复条上放操行,请加旌贲,且言:“臣前在中书,亲奉先帝徳音,欲行下不次之泽,縁未知本末,不敢奏,今兹出守,始熟其为人故也。”九月戊申,种放以幅巾入见于崇政殿,命坐,与语,询以民政、边事,放曰:“明王之治,爱民而已,惟徐而化之。”馀皆谦让不对,即日授左司谏、直昭文馆,赐冠带、袍笏,馆于都亭驿,太官供膳。上谓宰臣曰:“放亦有就禄仕意,且言迹孤,朕谕以俟外班列,必见朝廷清肃,排摈之事无敢为者,赏一人可劝天下矣。”己酉,放表辞恩命,上令宰臣召问之,又知放与同知枢密院陈尧叟有旧,令谕旨,且曰:“朕求茂异以广视听,资治道,如放终未乐仕,亦可遂其请也。”放至中书,为宰臣言:“主上虚怀待士,旰食忧民如此,放固不敢以覉束为念。”宰臣以闻,诏遂不许其让,居数日,复召见,赐绯衣、象笏、犀银、带鱼及御制五言诗,又赐昭庆坊第一区,加帷帐什物、银器五百两、钱三十万,中谢日,赐酒食于学士院,光宠之盛,前所未见也。

六年三月,左司谏、直昭文馆种放再表乞暂归故山,诏许之,丙午,特受起居舍人,将行,宴饯于龙图阁,又诏三馆、秘阁官宴饯于琼林苑,上赐七言诗三章,在坐皆赋。十月,上遣使就终南山抚问种放,图其林泉居处以献,己未,召近臣观之,翌日,又遣使优诏,促其入觐,放以疾未平为请,许之。

景德元年正月癸巳,遣中使赐种放茶药。十月壬午,起居舍人、直昭文馆种放自终南山来朝,上言归山已久,请计月不受俸,特给之。

二年四月戊戌,幸龙图阁,近臣毕集,起居舍人、直昭文馆种放预焉,阅太宗御书,又观诸阁图画。五月,以放为右谏议大夫,放谢病,乞游嵩山,诏许之,仍命河南守臣常加存抚,召对,赐宴,赋诗饯行,恩礼甚厚。九月辛未,遣中使赍诏,抚问种放于嵩山[2]。十二月甲午,放自嵩山来朝,对于龙图阁。

三年四月,放有兄丧,赐告归终南山,宴于龙图阁,上作诗赐放,侍臣皆赋。放每至京师,秦雍学徒多就而受业,上面奖之,放顿首谢。八月,种放既归终南,教授山中,表求太宗御书及经史音疏,悉与之,因谓辅臣曰:“近中使还,言放居草屋,食野菜荞麦而已,如此淡薄,亦人所难也。”

四年十月甲辰,右谏议大夫种放复自终南山来朝,召之也。上谓辅臣曰:“放比高尚其事,每询访多有可采,朝廷虽加爵秩而未能大用,即物议未厌。”因令陈尧叟谕意,且曰:“朕虑放卷而怀之,能副朝旨,诚为美也。”既而尧叟言:“放云自被聘召,及迁谏署,[3]无所补报,其幸已甚。今主上圣明,朝无阙政,若更处之显位,则重其过矣。”尧叟复手笔讯之,放荅䟽如前,上乃遣内侍赍诏赐放,略曰:“卿宜体兹眷遇,罄乃诚明,叙经国之大猷,述致君之远略,尽形奏牍,以沃朕心,副凉德之倚毗,塞外朝之观听,乃司枢务,式洽至公。”放上表固让,上曰:“是能守分,益可嘉也。”

大中祥符二年四月,给事中、判集贤院种放得告归终南山,是日召见,宴饯于龙图阁,上作诗赐放,命群臣皆赋,且制序,杜镐辞以素不属文,诏令引名臣归山故事,镐因诵《北山移文》,其意盖讥放也。明日,上出晁迥已下诗序示王旦等,因品题之,以迥诗及杨亿、王曽序为优,诏令别自缮写送放,时论荣之。

三年正月,放归终南山,有使来自秦雍者,放荅陈尧叟诗五章以闻,上嘉之,谓宰相曰:“放隐居力学,尝言古今殊时,不当背时效古,此最近于理。”乃诏放赴阙,放表乞赐告,上许之,诏荅云:“傥再召,勿复辞也。”又作歌以赐,并赉衣服器币,令京兆府每季遣幕职就山存问。放为弟汶求官,即授秘书省正字。

四年正月,给事中种放自终南山来朝。二月,上躬祀汾阴后土。三月己卯[4],车驾西还,至西京,令京兆府禁民采种放庄园。四月甲辰朔,车驾至汾阴。甲寅,给事中种放还终南山,赐宴、赋诗如前例。十一月,工部侍郎种放屡至阙下,俄复还山,人有贻书嘲其出处之迹,且劝以亟辞禄位,居岩谷,放不荅。放终身不娶,尤恶嚣杂,故京城赐第,为择僻处,然禄赐既优,晩节[5]颇饰舆服,于长安广置良田,岁利甚博,亦有彊市者,遂致争讼,门人族属,依倚恣横,王嗣宗之出守长安,始甚敬放,放被酒稍倨,嗣宗怒,以语讥放,放曰:“吾不犹愈乎角力而中第乎?”初,嗣宗就试讲武殿,尝因戏弁擢首科,故放及之,嗣宗愧憾,因上䟽言:“所部兼并之家,侵渔众民,凌暴孤寡,凡十馀族,而放为之首。”且述放弟侄无赖,“据林麓樵采,周回二百馀里,夺编甿厚利,愿以臣疏下放,而赐放终南田百亩,徙放嵩山。”疏辞极其丑诋,目放为魑魅,且屡遣人责放不法,上方待放厚,诏工部郎中施䕶推究,会赦恩而止,于是放自乞徙居嵩山天封观侧,诏遣内侍就兴唐观侧,起第赐之,假逾百日,续给其奉,然犹往来终南,按视田亩,每行必给驿乘,在道或亲诟驿使,规算粮具之数,时议浸薄焉。

八年十一月,河南府言工部侍郎种放卒,上闻甚嗟悼,亲制文,遣内侍致祭,䕶丧归终南山,赠工部尚书,录其侄世雍同学究出身。先是,有讥放循默者,语闻于上,上谓辅臣曰:“放在朝时,为朕[6]言事甚众,但外廷不知耳。”因出放所上时议十三篇,其目曰:议道、议徳、议用、议器、议文武、议制度、议教化、议赏罚、议官司、议军政、议狱讼、议征赋、议邪正。放将卒,忽取前后章疏稿,悉焚之,服道士衣,召诸生会饮与诀,酒数行而卒。

杨亿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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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平四年三月辛卯,以礼部郎中薛映、兵部员外郎梁鼎、左司谏杨亿并知制诰。上初欲用著作佐郎、直集贤院梅询,命中书就试映、鼎及询等,宰相李沆素不喜询,言于上曰:“梅询险薄,用之恐不协群议。”上曰:“如此则何人可?”沆曰:“杨亿有盛名。”上乃惊喜曰:“几忘此人!”乃以亿望实素著,但召映、鼎就试,翌日,与亿并命。

十二月,奏䟽议弃灵武,其略曰:“……今灵武之存,为害甚于蝮蛇,供馈之费,为蠧逾于蚁壤,无鸿毛之益,有太山之损,岂可忽远大之略,信悠悠之谈……”

景德二年九月丁卯,令资政殿学士王钦若、知制诰杨亿,修历代君臣事迹。

三年五月,有王太冲者,初以専经中第,罢宜黄主簿,赴选调,命为流内铨主事,擢授大理评事,时知制诰杨亿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駮事,即封还诏书,以为丞史之贱,不宜任清官,不听,既而太冲居职累岁,无所裨赞,丁未,送审官院,釐务外州。[7]

四年,钦若为人倾巧,同僚皆嫉,亿在馆中,钦若或继至,必避出,他所亦然,钦若出知杭州,举朝皆有诗,独亿不作,钦若辞日,具奏,诏谕亿,令作诗,竟迁延不送。[8]

大中祥符二年正月,御史中丞王嗣宗言:“翰林学士杨亿、知制诰钱惟演、秘阁校理刘筠,唱和宣曲,诗述前代掖庭事,词渉浮靡。”上曰:“词臣,学者宗师也,安可不戒其流宕?”乃下诏风厉学者。

三年八月[9]庚戍,命翰林学士晁迥、杨亿等,与太常礼院详定祀汾阴仪注。

五年九月癸巳,翰林学士杨亿以疾赐告,遣中使挟太医疗之,拜章为谢,上作二韵诗批纸尾,有“副予侧席待名贤”之句。寻以久疾,求解近职,优诏不许,但权免朝直。亿刚介寡合,在书局惟与李维、路振、刁衎、陈越、刘筠軰善,当时文士咸赖其品题,或被贬议者,退多怨诽,王钦若骤贵,亿素薄其为人,钦若衔之,陈彭年方以文史售进,忌亿名出己右,相与毁訾于上,上素重亿,未始听也。

六年六月,翰林学士、户部郎中、知制诰杨亿尝草答契丹书云“邻壤交欢”,上自注其侧,作“朽壤、䑕壤、粪壤”等字,亿遽改为“邻境”,明日,引唐故事,学士草制有所改,为不称职,亟求罢,上慰谕之。他日,谓辅臣曰:“杨亿真有气性,不通商量。”及议册皇后,上欲得亿草制,使丁谓谕旨,亿难之,因请三代,谓曰:“大年勉为此,不忧不富贵。”亿曰:“如此富贵,亦非所愿也。”乃命它学士草制。亿虽频忤旨,恩礼犹不衰,王钦若、陈彭年等深害之,益加谮毁,上意稍怠。亿尝入直,忽被召至禁中,既见,赐坐,从容顾问,徐出文稿数箧以示亿曰:“卿识朕书迹乎?此皆朕自起草,未尝命臣下代作也。”亿皇恐不知所对,顿首再拜趋出,知谮者之言得行,即谋退遁;亿有别墅在阳翟,亿母往视之,会得疾亿,遂留谒告榜子与孔目吏,中夕奔去。先一日,上闻亿母病,遣使者以汤药、金币赐之,使者及门,则亿既亡去矣,朝论諠然,以为不可,上亦谓辅臣王旦等曰:“亿,侍从官,安得如此自便?”旦曰:“亿本寒士,先帝赏其词学,寘诸馆殿,陛下㧞擢至此,责以公议,诚为罪人,赖陛下矜容,不然颠踬久矣,然近职不可居外地,今当罢之。”上终爱其才,逾月命弗下,亿素体羸,于是称疾请解官。辛未,以亿为太常少卿、分司西京,仍许就所居养疗,俟损日赴任。黄庭坚云改命陈彭年草制,命下之日,亿全家奔阳翟。按立后在去年十二月,亿以今年五月出奔,其出奔不縁此也。欧阳修所记与江休复略同,今用之。钱惟演《金坡遗事》载亿以五月二日奔阳翟,使者及门,始知亿已亡去,则汤药、金币,非亿去后始赐也,本传云亿不待报行,上亲缄药剂,洎金帛赐之,盖饰说也,今用惟演所载,庶得其实。亿既亡去,朝论即諠然,王旦等乞罢其近职,此命当亟下,乃自五月二日至今月辛未,㡬四旬,始责降,真宗爱才容直之盛德,于此可见,而《实录》、正史并皆脱略,深可惜也,今特著之。亿称疾求罢,因授分司,本传当不谬,又云有嗾宪官弹亿者,则又恐未必然也,其时之为宪官者,盖姜遵也,弹亿在明年八月,亿除汝守之时,分司西京之授,初不见有宪官举劾,疑本传别有所据,当考

七年八月,秘书监分司西京杨亿,以疾愈求入朝,上谓王旦曰:“亿性峭直,无所附会,文学固无及者;然或言其好窃议朝政,何也?”旦曰:“此盖与亿不足诬谤,构之耳!亿受国深恩,非土木类,谐谑过当则恐有之,讪讟之事,保其必无也。”戊辰,命亿知汝州,既而监察御史姜遵奏:“亿顷以母疾,擅去阙廷,所宜屏迹衡茅,尽心甘旨,或求领郡,深属要君。”请罢之,上曰:“亿前吿归,本无终焉侍养之请,今以疾愈求入朝,故特与郡,遵未谕此意耳。”乃诏中书,召遵谕之。按《实录》及《宝训》,并称亿求入朝,独姜遵言亿忽求领郡,不知何也;岂遵听闻不审,或《实录》与《宝训》皆误?当考

八年八月庚寅,知汝州、秘书监杨亿,言部内秋稼甚盛,粟一本至四十穂,麻一本至九百角,上览其章,谓辅臣曰:“亿之词笔,冠映当世,后学皆慕之。”王旦曰:“如刘筠、宋绶、晏殊辈相继属文,有贞元、元和风格者,自亿始也。”

九年十一月癸亥,召近臣观书龙图阁,秘书监杨亿、知杂御史吕夷简预焉。据曾太史巩《隆平集·杨文公传》云:疾愈,知汝州,会加玉皇圣号,表请陪祠,召为宝册参详仪制副使,久之,迁礼部侍郎、知贡举,坐谴,降秘书监

天禧二年八月甲辰,册立皇太子,乙巳[10],命秘书监杨亿撰皇太子册文。

三年三月癸未,工部侍郎杨亿等并降一官,以贡举坐谴。

四年四月庚寅,工部侍郎杨亿为翰林学士。大中祥符末,亿自汝州代还,久之不迁,或问王旦曰:“杨大年何不且与旧职?”旦曰:“大年顷以轻去,上左右人言可畏,赖上终始保全之。今此职欲出自清𠂻,以全君臣之契也。”逾六年乃复入禁署。

六月,冦准属亿草表,请太子监国,且欲援亿以代丁谓,亿畏事泄,夜屏左右为之辞,至自起剪烛跋,中外无知者,既而准被酒漏所谋,谓等惧,力谮准,授准太子太傅、莱国公。

七月,周怀正事败 见周怀正谋废立,冦准降授太常卿、知相州,与准相厚者,丁谓必斥之。杨亿尤善准,而请太子监国奏又亿所草也,及准败,丁谓召亿至中书,亿惧,便液俱下,面无人色,谓素重亿,无意害之,徐曰:“谓当改官,烦公为一好词耳!”亿乃稍安,卒保全之,当时宰相爱才如此,谓虽奸邪,议者亦以此称焉。[11]

十二月丁丑朔,起复翰林学士杨亿卒,录其子弦为奉礼郎。亿天性颕悟,自幼及终,不离翰墨,文格雄健,自唐大中后,词气衰滥,国朝稍革其浮,至亿乃振起风采,与古之作者方驾矣。文思敏速,略不凝滞,对客谈笑,挥毫无废,而精密有规裁,不烦不艶,善细字,起草一幅数千言,不加点窜,于时学者翕然宗尚,名闻外夷,书无不览,善强记,尤长典章制度之事,时多取正,盖一时文字之冠也。

仁宗景祐元年四月甲午,赠故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知制诰杨亿为礼部尚书,赐谥曰文。国朝故事:非尝任两府及事东宫,则四品无赠官。枢密使王曙言亿尝为寇准草奏,请太子亲政,为丁谓所排,不得志而没,准既赠中书令,亿宜蒙旌贲,故特赠之。镇国节度使、驸马都尉李遵朂乞加谥亿“忠”字,奏虽不行,诏送史馆。

王钦若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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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平四年四月己未,翰林学士王钦若为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五年三月庚戌,比部员外郎、直史馆洪湛削籍,流儋州;工部尚书兼御史中丞赵昌言、膳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范正辞并削一任,昌言责授安远行军司马,正辞滁州团练副使推直官;殿中丞高鼎、主簿王化并削两任,鼎责授蕲州别驾,化黄州参军。先是,有河阴民常德方者,讼临津尉任懿纳贿登第,下御史台,鞫得懿款,云咸平三年补太学生,寓僧仁雅舍,仁雅闻懿就试,言多识朝贵,当为道逹,懿署纸许银七铤,仁雅以谋之惠秦,惠秦私隐其二,易为五铤。惠秦素识王钦若,时已在贡院,乃因钦若馆客𡩋文德仆夫徐兴纳署纸,钦若妻李氏,李氏密就家仆祁睿,书懿名于其左臂,并口传许赂之数,入省告钦若。及懿过三场,睿复持汤饮至省,钦若遣睿语李氏,令取所许物,懿未即与,而懿预奏名登科授官,未行,丁内艰,还乡里,仁雅为文德、惠秦辈所迫,驰书河阴,形于诅詈,德方者卖卜县市,获仁雅书以告,昌言且得其事,白请逮钦若属吏。先是,钦若为亳州判官,睿即其厅干,及代归,以睿从行,虽久事钦若,而未除州之役籍,贡举事毕,会州人张续还乡里持服,钦若托为睿解去名籍,至是钦若自诉云:“睿休役之后,始佣于家,而惠秦未尝及门。”钦若方被宠顾,上谓昌言曰:“朕待钦若至厚,钦若欲银,当就朕求之,何苦受举人赂耶?且钦若才登政府,岂可遽令下狱乎?”昌言争不能得,乃诏翰林侍读学士邢昺、内侍副知阎承翰,并驿召知曹州、工部郎中边肃、知许州、虞部员外郎毋宾古,就太常寺别鞫,得懿款云:“有妻兄张驾举进士,识湛,懿亦与驾同造湛门,尝以石榴二百枚、木炭百秤馈之,懿之输银也,但凭僧逹主司,实不知谁何?”至是,昺等縁懿识湛,以为湛纳其银,湛适使陜西,中途召还,时张驾已死,𡩋文德、徐兴悉遁去,钦若近参机务,门下仆使多新募置,不识惠秦,故无与为证,又钦若固执知举时未有祁睿,而懿款已具,遂以湛受银为实,议法当死,特贷之,懿杖脊,配隶忠靖军;惠秦坐受简及隐银未入己,以年七十馀,当赎铜八斤,特杖一百、黥面,配商州坑冶;仁雅坐诅詈懿,杖脊、配隶郢州牢城。是狱也,仁雅虽坐诅詈懿索银而不穷用银之端。初,王旦与钦若知举,出为同知枢密院事,洪湛之入贡院,懿已试第三场毕,及官收湛家,实无物,湛素与梁颢善,假颢白金器,乃取颢所假者输官,昌言等皆坐故入,并及于责。此叚《实录》所书,专为王钦若讳,今用司马光《记闻》及钦若新传修入

景德元年閠九月,契丹入冦,先是寇准已决亲征之策,参知政事王钦若以寇深入密言于上,请幸金陵,签书枢密院事陈尧叟请幸成都,上复以问准,时钦若、尧叟在旁,准心知钦若江南人,故请南幸,尧叟蜀人,故请西幸,乃阳为不知曰:“谁为陛下画此䇿者,罪可斩也!今天子神武,而将帅协和,若大驾亲征,彼自当遁去,不然则出奇以挠其谋,坚守以老其众,劳逸之势,我得胜算矣!奈何欲委弃庙社,远之楚蜀耶?”上乃止,二人由是怨准。钦若多智,准惧其妄有关说,疑沮大事,图所以去之,会上欲择大臣使镇大名,准因言钦若可任,钦若亦自请行,乙亥,以钦若判天雄军府兼都部署、提举河北转运司。

十二月戊戌,车驾至自澶州。

二年正月甲寅,工部侍郎、参知政事王钦若自天雄军来朝。己巳,参知政事王钦若加阶邑、实封,中谢,又赐袭衣、金带、鞍马。

四月,钦若素与冦准不协,还自天雄,再表求罢,继以面请,上敦谕不能夺,乃置资政殿学士,以钦若为之,仍迁刑部侍郎,中书定其班在翰林学士之下,侍读学士之上。

三年二月,契丹既和,朝廷无事,冦准颇矜其功,虽上亦以自得也,待准极厚,王钦若深害之。一日,会朝,准先退,上目送准,钦若因进曰:“陛下敬畏冦准为其有社稷功耶?”上曰:“然。”钦若曰:“臣不意陛下出此言!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而谓准有社稷功何也?”上愕然曰:“何故?”钦若曰:“城下之盟,虽春秋时小国犹耻之。今以万乘之贵而为澶渊之举,是盟于城下也,其何耻如之?”上愀然不能答。初议欲亲征,未决,或以问准,准曰:“直有热血相泼耳!”于是譛者谓准无爱君之心,且曰:“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陛下,冦准之孤注也,斯亦危矣!”由是上顾准稍衰。戊戌,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平章事冦准罢为刑部尚书,以尚书左丞、参知政事王旦为工部尚书、平章事。旦入谢,便坐,上谓曰:“冦准以国家爵赏,过求虚誉,无大臣体,罢其重柄,庶保终吉也。”既而命准出知陜州,将行,又遣近臣传旨戒约。准知陜州实在三月庚申,今并书之

封禅、天书 见封泰

七月,忠武节度使高琼卧疾,上欲临幸其第,知枢密院王钦若恨琼附寇准,且沮澶渊之功,因言琼虽久掌禁兵,备宿卫,然未尝有破敌之功,凡车驾临问,所以宠待勲臣,施之于琼,恐无以示甄别,乃止。王钦若恨琼附准,此据王珪所作琼《神道碑》。琼本传云宰相止上问疾,按钦若此时,未为宰相,传误矣,或当时史官阴为钦若讳也。

上以李溥、林特、刘承珪等所为折中新法[12],犹恐未尽其要,命枢密直学士李濬、刘综、知杂御史王济,与三司同取旧法,较其利害,时新法方行,商人颇惑,不敢以时贸易,然榷务所纳金帛,其数已多于前岁矣,庚申,特、承珪请罢比较,仍乞不议酬赏,从之。四年九月,丁谓、林特等以王济等较新旧茶法,持论多忤,因与王钦若迭诋訾之。辛巳,济以工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改工部郎中,出知杭州。

四年[13]十二月乙未,王钦若编修君臣事迹,钦若为人倾巧,所修书或当上意,褒赏所及,钦若即自名表首以谢,或缪误有所谴问,则戒书吏,称杨亿已下所为以对,同僚皆疾之,使陈越寝如尸以为钦若,石中立作钦若妻,哭其旁,馀人歌虞殡于前,钦若闻之,密奏,将尽绌责,王旦持之得寝。亿在馆中,钦若或继至,必避出,他所亦然。钦若出知杭州,举朝皆有诗,独亿不作,钦若辞日,具奏,诏谕亿令作诗,竟迁延不送。此据江休复《杂志》附见

大中祥符四年七月,国史院进所修《太祖纪》,上录纪中义例未当者二十馀条,谓王旦、王钦若等曰:“如以钟鼓楼而为漏室,窑务为甄宫,岂若直指其名也,悉冝改正之。”钦若曰:“此盖晁迥、杨亿所修。”上曰:“卿尝参之耶!”旦曰:“朝廷撰集大典,并当悉心,务令广僃,初无彼此之别也。”因诏每卷自今先奏草本,编修官及同修史官,其初修或再看详,皆具载其名。

五年九月戊子,参知政事、刑部侍郎赵安仁罢为兵部尚书。安仁小心畏谨,处事精审,特留意于刑名,内外书诏关要切者,必归安仁裁损之。先是,上议立皇后,安仁谓刘德妃家世寒微,不如沈才人出于相门,上虽不乐,然察其守正,不罪也,他日,与王钦若从容论方今大臣谁最为长者,钦若欲排安仁,乃誉之曰:“无若赵安仁。”上曰:“何以言之?”钦若曰:“安仁昔为故相沈义伦所知,至今不忘旧德,常欲报之。”上默然,始有意斥安仁矣。三司使、礼部侍郎丁谓为户部侍郎、参知政事。初,翰林学士李宗谔与王旦善,旦欲引宗谔参知政事,尝以告王钦若,钦若唯唯,旦曰:“当白上。”宗谔家贫,禄廪不足以给婚嫁,旦前后资借甚多,钦若知之。故事:参知政事谢日,所赐之物几三千缗。钦若因密奏宗谔负王旦私钱不能偿,旦欲引宗谔参知政事,得赐物以偿已债,非为国择贤也,明日旦果以宗谔名闻,上变色不许,及赵安仁罢,谓时奉诏谒亳州太清宫,犹未还,即命谓代之,盖钦若所荐云。钦若与刘承珪、陈彭年、林特及谓等交通,踪迹诡异,时论谓之五鬼。己丑,以盐鐡副使、右谏议大夫林特权三司使。癸巳,翰林学士杨亿以疾赐告。亿刚介寡合,在书局唯与李维、路振、刁衎、陈越、刘筠軰善,当时文士多赖其品题,或被贬议者,退多怨诽,钦若骤贵,亿素薄其为人,钦若衔之。陈彭年方以文史售进,忌亿名出己右,相与毁訾于上,上素重亿,未始听也。

六年六月,议立皇后刘氏,亿不欲草制,更命他学士,以是频忤旨,恩礼犹不衰,王钦若、陈彭年等深害之,益加毁谮,上意稍怠。亿尝入直,忽被召至禁中,既见,赐坐,从容顾问,徐出文稿数箧以示亿,曰:“卿识朕书迹乎?此皆朕自起草,未尝命臣下代作也。”亿皇恐不知所对,顿首再拜趋出,知谮者之言得行,即谋退遁。亿有别墅在阳翟,亿母往视之,会得疾,亿遂留谒告榜子与孔目吏,中夕奔去。壬申,以右諌议大夫、龙图阁直学士陈彭年为翰林学士。

七年六月乙亥,枢密使王钦若罢为吏部尚书、陈尧叟为户部尚书,副使马知节为颍州防御使。钦若性倾巧,敢为矫诞,知节薄其为人,未尝诡随。上尝以《喜雪诗》赐近臣,而误用旁韵,王旦欲白于上,钦若曰:“天子诗岂当以礼部格校之。”旦遂止,钦若退,遽密以闻,已而上谕二府曰:“前所赐诗,微钦若言,几为众笑。”旦唯唯,知节具斥其奸状,上亦不罪也。钦若毎奏事,或怀数奏,但出其一二,其馀皆匿之,既退,则以己意称上旨行之,知节尝于上前顾钦若曰:“怀中奏何不尽出?”钦若宠顾方深,知节愈不为之下,争于上前者数矣。及是王怀信等上平淯井监蛮功,枢密院议行赏,钦若、尧叟请转一资,知节云:“边臣久无立功者,请重赏以激其馀。”议久不决,上促之,知节忿恚,因面讦钦若之短,既而不暇奏禀,即超授怀信等官,上怒谓向敏中等曰:“钦若等议怀信赏典,不具札子,亦不具进卷,便直札送中书,与怀信供备库副使。始则稽留不行,终又擅自超擢,敢以爵赏之柄高下为己任,近位如此,朕须束手也!”又曰:“钦若等乖异,常不和,事无大小,动辄争竞,朕于臣下,止可如此尔?其如事君之礼,人所具瞻何?”于是三人者俱罢。

八年四月壬戌,钦若复为枢密使、同平章事。

天禧元年八月庚午,以枢密使、同平章事王钦若为左仆射[14]、平章事。先是,上欲相钦若,王旦曰:“钦若遭逢陛下,恩礼之厚,且乞令在枢密院,两府任用亦均。臣见祖宗朝未尝使南方人当国,虽古称立贤无方,然必贤士乃可。臣位居元宰,不敢阻抑人,此亦公议也。”上遂止。及旦罢,上卒相钦若,钦若尝语人曰:“为王子明故,使我作相晩却十年!”

九月癸卯,给事中、参知政事王曽罢为礼部侍郎。初,曽以会灵观使让王钦若 见崇奉五岳,上意不怿,及钦若为相,因欲排异己者,数谮之,会曽市贺皇后家旧第,其家未迁,而曽令人辇土置其门,贺氏入诉禁中,明日,上以语钦若,遂罢曽政事。

十一月庚申,日南至。先是,太常礼院言宰相出殡,当辍视朝,王旦以是日葬,望凖礼例,中书言其日皇帝已有诏不受朝贺,遂不下辍朝之命,议者谓其日当罢百官拜表之礼,时王钦若与旦不协,故抑之。

二年七月[15]甲戌,以枢密直学士、刑部侍郎李士衡为三司使,士衡方进用,王钦若害之,欲言而未有路,会上论时文之弊,钦若因言:“路振,文人也,然不识体。”上曰:“何也?”曰:“士衡父诛死,而振为赠告,乃曰‘世有显人’。”上颔之,士衡以故不大用。

二年十一月,屯田员外郎、判度支勾院任布责监邓州酒税 见祥源观.

十二月,工部侍郎、参知政事张知白,与宰相王钦若议论多相失,因称疾辞位,丙午,罢为刑部侍郎、翰林侍读学士、知天雄军,上赋诗饯之。

三年六月甲午,左仆射、平章事王钦若罢为太子太保。时钦若恩遇浸衰,人有言其受金者,钦若于上前自辨,乞下御史台覆实,上不悦曰:“国家置御史台,固欲为人辨虚实耳!”钦若皇恐,因求出藩,会商州捕得道士谯文易,畜禁书,能以术使六丁六甲神,自言尝出入钦若家,得钦若所遗诗及书,上以问钦若,钦若谢不省,遂罢相,制辞以均劳之意,从优礼云。寻命判杭州。《实录》云初周怀政以上崇禋祀,遂与妖人朱能辈伪造灵命,冀图恩宠,且日进药饵,钦若屡言其妄,复密陈规谏,怀政惧得罪,因并诬诋,备言捕获金商州道士谯文易,畜禁书,有神术,钦若素识之,上不复辨诘,故有是命。盖当时史官见钦若复相,故阴为之辞,其实不然也,今削去受金覆实事,据《记闻》载苏颂子容语,此必不妄,今从之

王钦若尝自言过圃田,夜起,视天中赤文成“紫微”字,后使蜀,至褒城,道中遇异人,告以他日位至宰相,既去,视其字则唐司徒裴度也,及贵,遂好神仙之事,常用道家科仪,坛场以礼神,朱书“紫微”二字,陈于坛上,后又言度坟在郑州,祠宇毁坏,欲自以家财完葺,诏可,仍录度孙垣为郑州助教,钦若又请以新庙编入祀典,从之,仍作文著其事。凡天书及诸祠祭,皆钦若发之,虽以济其邪佞,亦其素所蓄积者然也。

四年[16]八月,太子太保、判杭州王钦若自以备位东宫,请入朝,甲申,召之。九月壬申,王钦若来朝,令入赴内殿起居。十月壬辰,以太子太保王钦若为资政殿大学士,仍令日赴资善堂侍皇太子讲读。十二月己丑,以王钦若为司空,职任如故。丁酉,以资政殿大学士、司空王钦若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 见丁谓事迹

五年十一月戊子,责授司农卿,分司南京。 见丁谓事迹


  1. 原作“四年”,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52 改
  2. 原作“终南山”,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61 改
  3. 原作“及还谏署”,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67 改
  4.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75 改
  5. 原作“晩间”,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76 改
  6.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85 补
  7.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63 下有小注【杨亿本传载太冲事,与《实录》小不同,今参取删修】
  8.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67 下有小注【此据江休复《杂志》附见】
  9. 原作“二月”,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74 改
  10.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92 补
  11.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96 下有小注【宰相爱才,此据欧阳修《归田录》】
  12. 原作“等所折衷新法”,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63 改
  13.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67 补
  14. 原作“右仆射”,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90 及《宋史·宰辅表》改
  15. 原作“十二月”,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92 改
  16.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96 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