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文鉴 (四部丛刊本)/卷第一百十六

卷第一百十五 皇朝文鉴 卷第一百十六
宋 吕祖谦 编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宋刊本
卷第一百十七

皇朝文鉴卷第一百十六

 书

   与吴相书      司马 光

   荅司马君实论乐书  范  镇

   请杜醇先生入县学书 王  安石

   荅韶州张殿丞书   王  安石

   荅叚缝书      王  安石

   荅吴孝宗论先志书  王  安石

   贺杜相公书     钱  彦远

   上杜相公书     曾  巩

   与孙司封书      曽  巩

   上韩范二招讨书    刘  弈

    与吴相书      司马 光

光愚戆迃僻自知于世无所堪可以是退伏散地

苟窃微禄以庇身保家而已近闻道路之人自京

师来者多云相公时语及姓名或云亦尝有所荐

引未知虗实光自居洛以来仕宦之心久已杜绝

在少壮之时犹不如人况年垂六十𩯭发皓然视

昏听重齿落七八精神衰耗岂复容有干进之心

但以从游之久今日特蒙齿记感荷知己之恩终

身岂敢忘哉顾惟相公冨贵显荣丰备已极光踈

冗之人无一物可以为报唯忠信之言庶几仰酬

盛徳之万一耳伏惟明主历选周行登用人杰以

毗元化以光不敢忘知己之心知相公必不轻孤

于明主也窃见 国家自行新法以来中外恟恟

人无愚智咸知其非州县之吏困于烦苛以夜继

昼弃置实务崇饰空文以刻意为能以欺诬为才

闾阎之民迫于诛敛人无贫富咸失作业愁怨流

离转死沟壑聚为盗贼日夜引领冀朝廷之觉寤

弊法之变更凡几年于兹矣相公聪明岂得不闻

之邪今府库之实耗费殆竭仓廪之储仅支数月

民间赀产朝不谋夕而用度日广掊敛日急河北

京东淮南蜂起之盗攻剽城邑杀掠官吏官军已不

能制矣若不幸复有方二三千里之水旱虫蝗所

在如是其为忧患岂可胜讳哉此安得谓之细事

保其必无而恬然不以为意乎贾谊当汉文之世

以为譬如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

然因谓之安若当今日必谓之火已然而安寝自

若者也昔周公勤劳王家坐以待旦䟦胡㚄尾羽

敝口瘏终能为周家成太平之业立八百之祚身

为太师名播无穷子孙奄有龟蒙与周升降王夷

甫位宰辅不思经国専欲自全置二弟于方镇以

为三窟及晋室阽危身亦不免然则圣贤之心岂

身徇物不自为谋哉盖以国家兴隆则身未有

不预其福者也顾众人之识近而圣贤虑远耳如

相公之用心固周公之用心也今若法弊而不更

民疲而不恤万一䑕窃益多蜂虿有毒则窃恐庙

堂之位亦未易安居虽复委远机柄均逸外藩外

藩固非息肩之处乃至投簪解绂啸傲东山东山

亦非高枕之然则相公今日救天下之急保国

家之安更无所与让矣救急保安之道茍不罢青

苖免役保甲市易息征伐之谋而欲求其成效

是犹恶汤之沸而益薪鼓槖欲适鄢郢而北辕疾

驱也所求必不果矣去此五者而不先别利害以

寤人主之心则五者不可得而去矣欲寤人主之

心而不先开言路则人主之心不可得而寤矣所谓

开言路者非如曏时徒下诏书使臣民言得失既

而所言当者一无所施行又取其稍讦直者随而

罪之此乃塞言路非开之也为今之要在于辅佐

之臣朝夕启沃唯以亲忠直纳諌争广聦明去壅

蔽为先务如是政令之得失下民之疾苦粲然无

所隐矣以圣主睿明之资有贤相公忠之助使谠

言日进下情上通则至治可指期而致弊法何难

去哉天难得而易失者时也今病虽已深犹未至

膏肓苟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尚有返掌之易

失今不治遂为痼疾虽邴魏姚宋之佐将末如之

何必有噬脐之悔矣相公读书从仕位至首相展

志行道正在此时苟志无所屈道无所失其合则

利泽施于四海其不合则令名高于千古丈夫立

身事君始终如此亦可以为无负矣光切于报徳

贪尽区区不觉辞多

    答司马君实论乐书  范  镇

昨日辱书以为镇不当为议状是房庶尺律法始

得书𢥠然而惧曰镇违群公之议而下与匹士合

有不适中宜获戾于朋友也既读书乃释然而喜曰

得君实之书然后决知庶之法是而镇之议为不

谬庶之法与镇之议于今之世用与不用未可知

也然得附君实之书传于后世之人质之故终之

以喜也君实之疑凡五而条目又十数安敢不尽

言解之君实曰汉书传于世久矣更大儒甚众庶

之家安得善本而有之是必谬为脱文以欺于镇

也是大不然镇岂可欺哉亦以义理而求之也春

秋夏五之阙文礼记玉藻之脱简后人岂知其阙

文与脱简哉亦以义理而知之也犹镇之知庶也

岂可逆谓其欺而置其义理哉又云一黍之起于

刘子骏班孟坚之书为冗长者夫古者有律矣未

知其长几何未知其空径几何未知其容受几何

岂可直以千二百黍置其间哉宜起一黍积而至

一千二百然后满故曰一黍之起积一千二百黍

之广其法与文势皆当然也岂得为冗长乎若如

君实之说以尺生律汉书不当先言本起黄锺之

长而后论用黍之法也若尔是子骏孟坚之书不

为冗长而反为颠倒也又云积一千二百黍之广

是为新尺一丈二尺者君实之意以积为排积之

积广为一黍之广而然邪夫积者谓积于管中也

广者谓所容之广也诗云乃积乃仓孟康云空径

之广是也又云孔子曰必也正名乎者此孔子教

子路以正卫之父子君臣之名分岂积与广之谓

邪又云古人制律与尺量权衡四器者以相参校

以为三者苟亡得其一存则三者从可推也者是

也又云黍者自然之物有常而不变者亦是也古

人之虑后世其意或当如是然古以律生尺古人

之意既知黍之于后世可以为尺岂不知黍之于

后世亦可为律而故于其法为相戾乎若如君实

之说则是古人知一而不知二也知彼而不知此

也又云径三分围九分者数家之大要不及半分

则弃之也者今三分四釐六毫其围十分三釐八

毫岂得谓不及半分而弃之哉汉书曰律容一龠

得八十一寸谓以九分之围乘九寸之长九九而

八十一也今围分之法既差则新尺与量未必是

也如欲知庶之量与尺合姑试验之乃可又云权

衡与量据其容与其重必千二百黍而后可至于

尺法止于一黍为分无用其馀若以生于一千二

百是生于量也且夫黍之施于权衡则由黄锺之

重施于量则由黄锺之龠施于尺则由黄锺之长

其实皆一千二百也此皆汉书正文也岂得谓一

黍而为尺邪岂得谓尺生于量邪又云庶言太常

乐太高黄锺适当古之仲吕不知仲吕者果后䕫

之仲吕邪开元之仲吕耶若开元之仲吕则安知

今之太高非昔之太下者此正是不知声者之论

也无复议也又云方响与笛里巷之乐庸工所为

不能尽得律吕之正者是徒知古今乐器之名为

异而不知其律与声之同也亦无复议也就使得

真黍用庶之法制为律吕无忽微之差乃黄帝之

仲吕也岂直后䕫开元之云乎书曰律和声方舜

之时使䕫典乐犹用律而后能和声今律有四釐

六毫之差以为适然而欲以求乐之和以副朝廷

制作之意其可得乎其可得乎太史公曰不附青

云之士则不能成名君实欲成其名而知所附矣

惟其是而附之则可其不是而附之安可哉谚曰

抱桥柱而浴者必不溺君实之议无乃为浴者类

乎君实见咨不敢不为此𬣡𬣡也不宣镇再拜

    请杜醇先生入县学书  王 安石

人之生久矣父子夫妇兄弟宾客朋友其伦也孰

持其伦礼乐刑政文物数制事为其具也其具孰

持之为之君臣所以持之也君不得师则不知所

以为君臣不得师则不知所以为臣为之师所以

并持之也君不知所以为君臣不知所以为臣人

之类其不相贼杀以至于尽者非幸欤信乎其为

师之重也古之君子尊其身耻在舜下虽然有鄙

夫问焉而不敢忽敛然后其身似不及者有归之

以师之重而不辞曰天之有斯道固将公之而我

先得之得之而不推馀于人使同我所有非天意

且有所不忍也安石得县于此逾年矣方因孔子

庙为学以教养县子弟愿先生留听而赐临之以

为之师安石与有闻焉伏惟先生不与古之君子

者异意也幸甚

    答韶州张殿丞书   王  安石

伏蒙再赐书示及先君韶州之政为吏民称诵至

今不绝伤今之士大夫不尽知又恐史官不能记

载以次前丗良吏之后此皆不肖之孤言行不足

信于天下不能推扬先人之绪功馀烈使人人得

闻知之所以夙夜愁痛疚心疾首而不敢息者以

此也先人之存安石尚少不得备闻为政之迹然

尝侍左右尚能记诵教诲之馀盖先君所存尝欲

大润泽于天下一物枯槁以为身羞大者既不得

试巳试乃其小者耳小者又将泯没而无传则不

肖之孤罪大衅厚矣尚何以自立于天地之间耶

阁下勤勤恻恻以不传为念非夫仁人君子乐道

人之善安能以及此自三代之时国各有史而当

时之史多世其家往往以身死职不负其意盖其

所传皆可考据后既无诸侯之史而近世非尊爵

盛位虽雄奇隽烈道徳满衍不幸不为朝廷所称

辄不得见史而执笔者又杂出一时之贵人观其

在廷论议之时人人得讲其然不尚或以忠为邪

以异为同诛当前而不栗讪在后而不羞苟以餍

其忿好之心而止耳而况阴挟翰墨以裁前人之

善恶疑可以贷褒似可以附毁往者不能讼当否

生者不得论曲直赏罚谤誉又不施其间以彼其

私独安能无欺于𡨋昧之间邪善既不尽传而传

者又不可尽信如此唯能言之君子有大公至正

之道名实足以信后世者耳目所遇一以言载之

则遂以不朽于无穷耳伏惟阁下于先人非有一

日之雅馀论所及无党私之嫌苟以发潜徳为己

事务推所闻告世之能言而足信者使得论次以

传焉则先君之不得列于史官岂有恨哉

    答叚缝书      王  安石

安石在京师时尝为足下道曾巩善属文未尝及

其为人也还江南始熟而慕焉友之又作文粗道

其行惠书以所闻诋巩行无纎完其居家亲友惴

畏焉怪安石无文字规巩见谓有党果哉足下之

言也巩固不然巩文学论议在安石交游中不见

可敌其心勇于适道殆不可以刑祸利禄动也父

在困厄中左石就养无亏行家事铢发以上皆亲

之父亦爱之甚尝曰吾宗敝所赖者此儿耳此安

石之所见也若足下所闻非安石之所见也巩在

京师避兄而舍此虽安石亦罪之也冝足下之深

攻之也于罪之中有足矜者顾不可以书传也事

固有迹然而情不至是者如不循其情而诛焉则

谁不可诛邪巩之迹固然邪然巩为人弟于此不

得无过但在京师时未深接之还江南又既往不

可咎未尝以此规之也巩果于从事少许可时时

出于中道此则还江南时尝规之矣巩闻之辄矍

然巩固有以教安石也其作怀友书两通一自藏

一纳安石家皇皇焉求相切劘以免于悔者略见

矣尝谓友朋过差未可以绝故且规之规之从则

已故且为文字自著见然后已邪则未尝也凡巩

之行如前之云其既往之过亦如前之云而已岂

不得为贤者哉天下愚者众而贤者希愚者固忌

贤者贤者又自守不与愚者合愚者加怨焉挟忌

怨之心则无之焉而不谤君子之过于听者又传

而广之故贤者常多谤其困于下者尤甚势不足

以动俗名实未加于民愚者易以谤谤易以传也

凡道巩之云云者固忌固怨固过于听者也家兄

未尝亲巩也顾亦过于听耳足下乃欲引忌者怨

者过于听者之言悬㫁贤者之是非甚不然也孔

子曰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孟子曰国人

皆曰可杀未可也见可杀焉然后杀之匡章通国

以为不孝孟子独礼貌之以为孝孔孟所以为孔

孟者为其善自守不惑于众人也如惑于众人亦

众人耳乌在其为孔孟也足下姑自重毋轻议巩

    答吴孝宗论先志书  王  安石

安石辱书又示以先志而怪安石尚有欲为吾弟

道者责以一言尽之吾弟所为书博矣所欲为吾

弟道者非可以一言尽然吾弟自以为才不及子

贡而所言皆子贡所欲闻于孔子而不得者也则

安石有欲为吾弟道者可勿怪也积忧久病废学

疲懒书不能逮意知己就试国学隆暑自爱他俟

试罢见过面尽

    贺杜相公书     钱  彦远

闻国家轻重在贤材贤材得失在宰相国虽甚危

盗贼充斥水旱荐臻嚣嚣若不澹使贤材登用此

不足忧适以起其治尔国虽甚安仓廪充实兵甲

衅藏于府库使贤材隐匿此是宜忧乱将成矣然

贤材有小大道义有取舍唯执政者器使而礼进

之俾上下出处当其分辅弼之职毕矣始汉唐初

萧何曹参房乔杜如晦为之虗已䧏意得人尤盛

风迹逮同三代暨季末昏错则张禹崔烈桞璨裴

贽挟姧窃宠树朋党偿恩仇贤材耻之相与逃去

若卓茂葛亮司空图李巨川之徒彷洋阴拱或徇

豪杰以摅快其蕴是廼宰相之过也呜呼生民何

辜也得失祸福系之二三君子欤明公天与直气

繇黄绶历中外凡四十年至三公情伪险阻尝之

矣纲纪故事练之矣古今治乱详之矣前此为枢

密使时天下固以想闻风采士类依为盟主者诚

以文武吏士老儒新进见公者公悉能判白精粗

人人自以各尽其意今公为相实社稷宗庙神灵

开诱上心所致然公此举系四海安危故诞告之

日无贤不肖搏手相庆而彦远独惧焉何也公视

今贤材果尽用乎天下事果尽正乎则公宜不次

擢人夙夜讲议虽隶台踈远不遗为本朝树太平

基业奚止缚二胡人枭稿街息饥寒百姓盗弄兵

者夫设循嘿守常曰已安已治女辈当束之高阁

昔贤材颙颙待公及公复不顾望绝矣君子哉固

穷且死万一姧雄事未可究彦远惧者此也唯受

恩最深敢用常礼圜牍引虗辞谀公小人也颇因

古义以献且知不言负公矣言不行亦在公矣

    上杜相公书     曾  巩

闻夫宰相者以己之材为天下用则用天下而不

足以天下之材为天下用则用天下而有馀古之

称良宰相者异焉知此而已矣舜尝为宰相矣称

其功则曰举八元八凯称其徳则曰无为者其舜

也欤卒之为宰相者无与舜比也则宰相之体其

亦可知也已或曰舜大圣人也或曰舜远矣不可

尚也请言近近可言者莫若汉与唐汉之相曰陈

平对文帝曰陛下即问决狱责廷尉问钱榖责治

粟内周勃曰且陛下问长安盗贼数又可强对

邪问平之所以为宰相者则曰使卿大夫各得任

其职也观平之所自任者如此而汉之治莫盛于

平为相时则其所守者可谓当矣降而至于唐唐

之相曰房杜当房杜之时所与共事则长孙无忌

岑文本主谏诤则魏郑公王珪振纲维则戴胄刘

洎持宪法则张元素孙伏伽用兵征伐则李𪟝李

靖长民守土则李大亮其馀为卿大夫各任其事

则马周温彦博杜正伦张行成李纲虞丗南禇遂

良之徒不可胜数夫谏诤其君与正纲维持宪法

用兵征伐长民守土皆天下之大务也而尽付之

人又与人共宰相之任又有佗卿大夫各任其事

则房杜者何为者邪考于其传不过曰闻人有善

若已有之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巳长格物随能収

叙不隔卑贱而已卒之称良宰相者必先此二人

然则著于近者宰相之体其亦可知也已唐以降

天下未尝无宰相也称良相者不过一二大节可

道语而已能以天下之材为天下用真知宰相体

者其谁哉数岁之前阁下为宰相当是时人主方

急于致天下治而当世之士豪杰魁礨者相继而

进杂遝于朝虽然邪者恶之庸者忌之亦甚矣独

阁下奋然自信乐海内之善人用于世争出其力

以唱而助之惟恐失其所自立使豪杰者皆若素

繇门下以出于是与之佐人主立州县学为累日

之格以励学者农桑以损益之数为吏陞黜之法

重名教以矫衰弊之俗变苟且以起百官众职之

坠革任子之滥明赏罚之信一切欲整齐法度以

立天下之本而庶几三代之事虽然纷而疑且排

其议者亦众矣阁下复毅然坚金石之断周旋上

下扶持树植欲使其有成也及不合矣则引身而

退与之俱否呜呼能以天下之材为天下用

相体者非阁下其谁哉使克其所树立功徳可胜

道哉虽不克其志岂愧于二帝三代汉唐之为宰

相者哉若巩者诚鄙且贱然尝从事于书而得闻

古圣贤之道每观今贤杰之士角立并出与三代

汉唐相侔则未尝不叹其盛也观阁下与之反复

议论而更张庶事之意知后有圣人作救万事之弊

不易此矣则未尝不爱其明也观其不合而散逐

消藏则未尝不恨其道之难行也以叹其盛爱其

明恨其道之难行之心岂须臾忘其人哉地之相

去也千里世之相后也千载尚慕而欲见之况同

其时过其门墙之下也欤今也过阁下之门又当

阁下释衮冕而归非干名蹈利者所趋走之日故

敢道其所以然而并书杂文一编以为进拜之资

蒙赐之一见焉则其愿得矣噫贤阁下之心非系

于见否也而复汲汲如是者盖其欣慕之志而已

耳伏惟幸察

    与孙司封书     曾  巩

窃闻侬智高未反时已夺邕一有邑字地而有之为吏者

不能御因不以告皇祐三年邕有白气起廷中江

水横溢司户孔宗旦以为兵象䇿智高必反以书

告其将陈拱拱不听宗旦言不已拱怒诋之曰司

户狂邪四年智高出横山略其寨人因其仓库而

大赈之宗旦又告曰事急矣不可以不戒拱又不

从凡宗旦之于拱以书告者七以口告者多至不

可数度拱终不可得意即载其家走桂州曰吾有

官守不得去吾亲毋为与死也既行之二日智高

果反城中皆应之宗旦犹力守南门为书召邻兵

欲拒之城亡智高得宗旦喜欲用之宗旦怒曰贼汝

今立死吾岂可污邪骂不绝口智高度终不可下

乃杀之当其初使宗旦言不废则邕之祸必不发

发而吾有以待之则必无事使有此一善固不可

不旌况其死节堂堂如是而其事未白于天下比

见朝廷所宠赠南兵以来伏节死难之臣宗旦且

独不与此非所谓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

上客邪使宗旦初无一言但贼至而能死不去固

不可以无赏盖先事以为备守城而保民者宜责

之陈拱非宗旦事也今猥令与陈拱同戮既遗其

言又负其节为天下赏善而罚恶为君子者乐道

人之善乐成人之美岂当如是邪凡南方之事卒

至于破十州覆军杀将䘮元元之命竭山海之财

者其非变发于隐伏而起于仓卒也内外上下有

职事者初莫不知或隐而不言或忽而不备苟且

偷托以至于不可御耳有一人先能言者又为世

所侵蔽令与罪人同罚则天下之事其谁复言耶

闻宗旦非独以书告陈拱当时为使者于广东西

者宗旦皆历告之今彼既不能用惧重为已累必

不肯复言宗旦尝告也为天下者使万事已理天

下已安犹须力开言者之路以防未至之患况天

下之事其可忧者甚众而当世之患莫大于人不

能言与不肯言而甚者或不敢言也则宗旦之事

岂可不汲汲载之天下视听显扬褒大其人以惊

动当世耶宗旦喜学易所为注有可采者家不能

有书而人或质问以易则贯穿驰骋至数十家皆

能言其意事祖母尽心贫几不能自存好议论妻

功名尝与之接故颇知之则其所立亦非一时偶

然发也丗多非其在京东时不能自重至为世所

指目此固一眚今其所立亦可赎矣巩初闻其死

之事未敢决然信也前后得言者甚众又得其弟

自言而闻祖袁州在广东亦为之言然后知其事

使虽有小差要其大㮣不诬也况陈拱以下皆覆

其家而宗旦独先以其亲遁则其有先知之效可

知也以其言之喜事未必皆是则其有先言之效亦可知也

以阁下好古力学志乐天下之善又方使南方以

赏罚善恶为职故敢以告其亦何惜湏臾之听尺

纸之议博问而极陈之使其事白固有补于天下

不独一时为宗旦发也伏惟少留意焉如有未合

愿赐还答

    上韩范二招讨书   刘  弈

弈皆荷二明公之恩顾而未尝敢一言以干左右

者诚有谓也夫位卑者不得僣言识短者不可轻

议故虽胸中䊸郁亦自释之而已今有身与其事

心知不然又安得隐忍不言哉窃见歧府修北路

山城盖上奉朝旨乃有经度次招讨之命即议缮

完计工数万费材数千虽亦不甚广然皆民力也

弈近从府尹往观之府城北走二十里至山足乃

曲盘而上仅五里至山顶渉顶而行馀十里至今

议为城之地行顾而周视群山蔓延不绝极目如

浪按图牒歧陇泾干内郡环是山自泾而南及歧

六舍汧源而东抵奉天数百里所谓山者但土坡

高原耳非若嵩华终南之有悬崖石壁绝顶孤峰

之为限也今所议者歧及泾之一路耳戎马必欲

自北而南旁出可作数十路高者平之下者增之

峻者盘曲之涧者桥梁之皆人力所能为也加之

是城不可屯军马既无军马贼至则不守也虽能守之贼由

他道而来无所难也恭惟二明公居秦居庆皆尝

作城人尚以为劳其如秦之城州城也大而壮之

使贼无逼视之心大顺城边寨也屯军境上壮我

边防是虽劳而有益也今中道作城无军马以守

而贼又有佗路可行是城之为无益也明矣役已

困之民为无益之事于今岂宜哉今作此城盖为

歧之计也弈以谓为歧之计不若此歧之为府城

郭民人比雍则三分损一仓廪之实帑藏之积监酒

之利与雍均舡场竹监鐡冶雍无之造作兵器供

应边湏诸郡不及焉民之室比关中内郡亦号冨

饶其地形南西北皆山险独东去为坦途必若边

城失守贼无后顾之虑长驱而来贼之诣歧有道

路之劳不若诣雍之易也若雍之有备则歧为易

下也以歧今日之备贼至则破何者无兵也无战

具也无是二者则民不固也前日定川之役人甚

不宁闾阎间无赖軰往往有妖言者弈尝私自思

之以谓朝廷与招讨得非知歧为自安不足备也

今而观之尚使中道作城以御冦是亦为歧之备

不为不至也弈以谓为歧之计莫若使有兵三五

千能执锐被坚可使者有甲胄弧矢戈㦸皆称之

有能将万兵者一人在城中如此则贼虽大至歧

可守也今歧无是兵与器虽中道有数十城无益

也况为一城哉弈常患关中民费财与力十官未

得其一今费工数万费财数千郡邑畏威靡敢舒

缓其间督促鞭笞吏縁为奸不可胜纪而一无所

济是诚可惜也朝廷命二明公専关中之事其寄

亦已重矣二明公之忧思谅非不深矣计朝夕事

之大者万端此但一小事耳故不足思且虑也明

公以为小歧之民以为大劳而有益于事虽大为

也劳而无益于事虽小不可为也关中之事所以

多失者上轻之而不思下随之而不言增少而为

多积小以成大夫事难于谋始易于议终今此一

事其为无益也甚著其能辨之者亦甚众而乃无

肯言者佗事可知也弈恃赖恩顾仰干听览愿轸

思念如此言不至狂简则望稍缓其期使有识者

阅而议之然后录其可否弈下情无任惶恐倾祈

之至



皇朝文鉴卷第一百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