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文鉴 (四部丛刊本)/卷第五十七

卷第五十六 皇朝文鉴 卷第五十七
宋 吕祖谦 编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宋刊本
卷第五十八

皇朝文鉴卷第五十七

 奏䟽

   论吕惠卿       苏  辙

   请分别邪正      苏  辙

   论省曹寺监法令繁密  苏  颂

   论人材        刘  挚

   论分析助役      刘  挚

   请重修太学条制    刘  挚

    论吕惠卿      苏  辙

臣闻汉武帝丗御史大夫张汤挟持巧诈以迎合

上意变乱货币崇长犴狱使天下重足而立几至

于乱武帝觉悟诛汤而后天下安唐徳宗丗宰相

卢𣏌妒贤嫉能戕害善类力劝征伐助成𭧂敛使

天下相率叛上至于流播德宗觉悟逐𣏌而后社

稷复存盖小人天赋倾邪安于不义性夲阴贼尤

喜害人若不死亡终必为患臣伏见前参知政事

吕惠卿怀张汤之辩诈兼卢𣏌之奸凶诡变多端

敢行非度见利忘义黩货无厌王安石𥘉任执政

用之为腹心安石山野之人彊很傲诞其于吏事

冥无所知惠卿指擿教导以济其恶青苗助役议

出其手韩琦始言青苗之害先帝知琦朴忠翻然

感悟欲退安石而行琦言当时执政皆闻德音安

石惶遽自失亦累表乞退天下欣然有息肩之望

矣惠卿方为小官自知失势上章乞对力进邪说

荧惑圣听巧回天意身为馆殿摄行内侍之职亲

往传宣以起安石肆其伪辩以难琦说仍为安石

画劫持上下之䇿大率多用刑狱以震动天下自

是诤臣吞声有识䘮气而天下靡然矣至于排击

忠良引用邪党惠卿之力十居八九其后又建手

实簿法尺椽寸土检括无遗鸡豚狗彘抄札殆遍

专用告讦推析毫毛鞭棰交下纸笔翔贵小民怨

苦甚于苗役又因保甲正长给散青苗结甲赴官

不遗一户上下骚动不安其生遂致河北人户流

移虽上等富家有驱领车牛怀挟金银流入襄邓

者旋又兴起大狱以恐胁士人如郑侠王安国之

徒仅保首领而去原其害心夲欲株连蔓引涂污

公卿不止如此独赖 先帝天姿仁圣每事裁抑

故惠卿不得穷极其恶不然安常守道之士无噍

类矣既而惠卿自以赃罪𬒳黜于是力陈边事以

中上心其在延安始变军制杂用蕃汉上与冯京

异论下与蔡延庆等力争惟党人徐禧助之遂行

其说违背物情坏乱边政至今为患西戎无变妄

奏警急擅领大众渉入虏境竟不见敌迁延而归

糜费资粮弃捐󠄂戈甲以巨万计恣行欺罔坦若无

人立石纪功使西戎晓然知朝廷有吞灭灵夏之

意自是戎人怨畔边鄙骚动河陇困竭海内疲劳

永乐之败大将徐禧本惠卿自布衣中保荐擢任

始终恊议遂付边政败声始闻震动宸极循致不

豫初实由此边衅一生至今为梗及其移领河东

大发人牛耕葭芦吴堡两寨生地托以重兵方敢

布种投种而归不敢复视及至秋成复以重兵防

托収刈所得率皆秕稗雨中収获即时腐烂惠卿

张皇其数牒转运司交割妄言可罢馈运其实所

费不赀而无丝毫之利边臣畏惮皆不敢言此则

惠卿立朝事迹一二虽复肆诸市朝不为过也若

其私行崄薄非人所为闾阎下贱有不食其馀者

安石之于惠卿有𡖉翼之恩有父师之义方其求

进则胶固为一更相汲引以欺朝廷及其权位既

均势力相轧反眼相噬化为仇敌始安石罢相以执

政荐惠卿惠卿既已得位恐安石复用遂起王安国

李士宁之狱以柅其归安石觉之𬒳召即起迭相

攻击期致死地安石之党言惠卿使华亭知县张

若济借豪民朱华等钱买田产使舅郑膺请夺

田使僧文捷请夺天笁僧舍朝廷遣蹇周辅推

其事狱将具而安石罢去故事不复究案在御史

可覆视也惠卿言安石相与为奸发其私书其一

曰无使齐年知齐年者冯京也京安石皆生于辛酉

故谓之齐年 先帝犹薄其罪惠卿复发其一曰

无使上知安石由是得罪夫惠卿与安石出肝肺

托妻子平居相结惟患不深故虽欺君之言见于

尺牍不复疑间惠卿方其无事已一一収录以备

缓急之用一旦争利遂相抉擿不遗馀力必致之

死此犬彘之所不为而惠卿为之曽不愧耻天下

之士见其在位侧目畏之夫人君用人欲其忠信

于已必取仁于父兄信于师友然后付之以事故

放麑违命也而推其仁则可以托国食子徇君也

而  忍则至于弑君栾布惟不废彭越之命

高祖  贤李𪟝惟不利李密之地故太宗许

义二  事二主俱为名臣何者仁心所存无施不

可虽 私有异而忠厚不殊至于吕布事丁原则

杀丁原事董卓则杀董卓刘牢之事王恭则反王

恭事司马元显则反元显背逆人理丗所共知故

吕布见诛于曹公而牢之见杀于桓氏皆以其平

生反复势不可存夫曹桓古之奸雄驾御英豪何

所不有然推究利害终畏此人今朝廷选用忠信

惟恐不及而置惠卿于其间譬如薫莸杂处枭鵉

并栖不惟势不两立兼亦恶者必胜况自去岁以

来朝廷废吴居厚吕嘉问寋周辅宋用臣李宪王

中正等或以牟利或以黩兵一事害民皆不得逃

谴今惠卿身兼众恶自知罪大而欲以闲地自免

天下公议未肯赦之然近日言事之官论奏奸邪

至于邓绾李定之徒微细必举而不及惠卿者盖

其凶悍猜忍如蝮蝎万一复用睚眦必报是以言

者未肯轻发臣愚蠢寡虑以为备位言责与元恶

同时而畏避隐忍辜负 朝廷是以不惮死亡献

此愚直伏乞 陛下断自圣意略正典刑纵未以

污𫓧锧犹当追削官职投𢌿四裔以御魑魅

    请分别邪正     苏  辙

臣窃观元祐以来朝廷改更弊事屏逐群枉上有

忠厚之政下无聚敛之怨天下虽未大治而经今

五年中外帖然莫以为非者惟奸邪失职居外日

夜窥伺便利规求复进不免百端游说动揺贵近

臣愚窃深忧之若 陛下不察其实大臣惑其邪

说遂使忠邪杂进于朝以示广大无所不容之意

则冰炭同处必至交争薰莸共器久当遗臭朝廷

之患自此始矣昔圣人作易内阳外阴内君子外

小人则谓之泰内阴外阳内小人外君子则谓之

否盖小人不可使在朝廷自古而然矣但当置之

于外每加安存无失其所不至惯恨无聊谋害君

子则泰卦之本意也昔东晋桓温之乱诸桓亲党

布满中外及温死谢安代之为政以三桓分莅三

州彼此无怨江左遂安故晋史称安有经速无竞

之美然臣窃谓谢安之于桓氏亦用之于外而已

未尝引之于内与之共政也向使安引桓氏而寘

诸朝人怀异心各欲自行其志则谢安将不能保

其身而况安朝廷乎顷者一二大臣专务含养小

人为自便之计既小人内有所主故蔡确邢恕之

流敢出妄言以欺愚惑众及确恕被罪有司惩前

之失凡在外臣僚例𮐃推沮卢秉何正臣皆身为

待制而明堂荐子止得选人蒲宗孟曾布所犯自

有典法而降官禠职唯恐不甚明立痕迹以示异

同为朝廷敛怨此二者皆过矣故臣以为小人虽

决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事各随

所长无所偏废宠禄恩赐常使彼此如一无迹可

指此朝廷之至计也近者朝廷用邓温伯为翰林

承旨而台諌杂然进言指为邪党以谓小人必由

此彚进臣常论温伯之为人粗有文艺无他大恶

但性夲柔弱委曲从人方王珪蔡确用事则頥指如

意及司马光吕公著当国亦脂韦其间若以其左

右附丽无所损益遇流便转缓急不可保信诚不

为过也若谓其怀挟奸诈能首为乱阶则甚矣盖

台諌之言温伯则过至为朝廷远虑则未为过也

故臣愿 陛下谨守元祐之初政久而弥坚慎用

左右之近臣无杂邪正至于在外臣子以恩意待

之使嫌隙无自而生爱戴以忘其死则垂拱无为

安意为善愈久而愈无患矣臣不胜区区博采公

议而效之左右伏乞宣谕大臣共敦忠义勿谓不

预改更之政辄怀异同之心如此而后朝廷安矣

    论省曹寺监法令繁密 苏  颂

臣闻在昔帝王之发号出令也必因时而施宜视

俗而兴化时朴野则济之以文俗雕伪则示之以

质随变所适使民宜之故能久于其道而天下化

成质文损益百丗可知也 国家刬五季之弊续

有唐之绪累圣创制或革或因其道粲然于是大

备 仁宗皇帝以承平日久事多因循旷然有改

作之志故开广言路整缉治纲至于 先皇帝遂

大有为台阁之务无所不举然而事目寖广法令

益繁 陛下临御之初深知其故推原先志稍加

裁损数年之间讲明备至而法令之繁尚未尽革

何以言之 先皇帝改定官制夲欲宪章百王归

于简要而奉行之际群臣不能究宣上旨各务便

文事有未详更复立法积久不已遂致滋章故今

日之弊良由关防伤于太密而画一伤于太烦则

难于通融盖省台寺监万务所萃置长立贰承之

以僚属所以裁处事务助成至治也苟不任职每

事立条事务日新欲以有司之文而尽天下之务

虽使皋陶制法萧何造律势不能遍况百司所职

条目不同而一司之间又有细务或通于此而碍

于彼故有求之人不能卒晓遂至纷争或经台省

投牒披诉文移往复虚烦取会其可行者百无一

二徒长奔竞无益风教夫关防密则有司执文重

叠问难小或违戾遂格而不行使有求者抑塞而

不舒妄诉者牵制而不断近者 陛下特轸宸𠂻

将革其弊故丁酉诏书分命近臣抽索文案看详

点检内有拘文害事不近人情者许并元条删改

诏意如此可谓察见事情大慰群望然而行移弥

月取索甚多比至定夺上省竟以有碍他条不能

尽如诏书之意诚由关防大密之所致耳拘碍如

此亦可以谓之弊矣诚能少损其文致而济之以

忠厚则三代循环之政亦不过此臣愚欲望圣慈

特诏近臣遍行取索应省曹寺监用见条制格式

仍召集诸司官吏使之反复诘难㸔详定夺可删

者删之可改者改之择其要切者著为新令务从

简易使便于施用其馀令式所不能载者小事则

从省曹长官专决大事则禀于朝廷薄书期会悉

付众僚催督结绝若官司措置失当及徇私废公

致有赴诉并委台察纠案如得实状其当职官吏

次第书罚有渉欺妄亦行惩责如此则台阁规模

有宏远之致朝廷法度循简易之规矣

    论人材       刘  挚

臣窃以为治之道唯知人为难盖善恶者君子小

人之分其实义利而已然君子为善非有心于善

而惟义所在小人为恶颇能依真以售其伪而欲

与善者淆故善与恶虽为君子小人之辨而常至

于不明丗之人徒见其须㬰而不能覆其久也故

君子常难进而小人常可以得志此不可不察也

恭惟 陛下承百年太平履大有为之会寤寐人物

不次而用至于今   卓有功状可以𥙷国利

民仰称诏旨而中外颇有疑焉者此何谓也岂所

以用之者或未能尽得其人欤臣且以将命出使

者言之其规画法度始皆受之于朝廷也一至于

外则大异矣兴利于无可兴革故于不可革州县

承望奔命不暇官不得守其职业农不得安其田亩

以掊削民财为功以兴起犴狱为材 陛下振乏均

役之意变而为聚敛之事 陛下兴农除害之法变

而为烦扰之令守令不敢主民生灵无所赴愬臣以

谓此等非必皆其才之罪特其心之所向者不在乎义

而已赏之志每在事先公之心每在私后故颠倒缪

戾久无所在其能少知治躰有爱君之心出忧国

之言者皆无以容于其间是故今天下有二人之

论有安常习故乐于无事之论有变古更法喜于

敢为之论二论各立一彼一此时以此为进退则人以此

为去就臣尝求二者之意盖皆有所是亦皆有所非

乐无事者以为守 祖宗成法独可以因人所利据

旧而𥙷其偏以驯致于治此其所得也至昧者则

苟简怠惰便私胶习而不知变通之权此其所失

也喜有为者以谓法烂道穷不大变化则不足以

通物而成务此其所是也至凿者则作聦明弃理

任智轻肆独用强民以从事此其所非也彼以此

为乱常此以彼为流俗畏义者以并进为可耻嗜

利者以守道为无能二势如此士无归趍臣谓此

风不可浸长东汉党锢有唐朋党之事盖始于斯

在易之象以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为泰小人道长

君子道消为否传曰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书

曰皇建其有极又曰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

恶遵王之路记曰一道德以同俗又曰舜执其两

端用其中于民今天下风俗可谓不同情志可谓

未明矣臣愿 陛下虚心平听默观万事之变而

有以一之其要在乎慎好恶任用而已尔前日意

以为是者今求诸非前日意以为短者今取其长

稍抑虚哗轻伪志近忘远幸于苟合之人渐察忠

厚慎重难进易退可与有为之士抑高举下品制

齐量収合过与不及之俗使会通于大中之道然

后风俗一险阻平民知所向而忠义之士识上之

所好恶无有偏陂莫不奋进而愿为之用则施设

变化惟 陛下号令之而已臣谓方今之故无大于

此惟 陛下幸察

    论分析助役     刘  挚

臣昨日准 圣旨批下司农曽布札子为诘臣所

言助役事寻已具分析奏闻去讫臣窃以耳目之

于人也事物过者必见必闻以赴其心而心必受

之未有不信其耳目而反以其能视听为疑者先

王以言置官代天子耳目内外相信无以异于一

躰之相为用也其言虽直必容虽多必受则国家

安治不然则反此故谤木諌鼓不设危乱之国鼎

镬斧锧不在圣明之朝恭以 陛下躬上圣之德

好问乐善凡延见臣下虽贱官小吏必温恭和容

以访逮之此尧舜之盛也然至于臣等以职事为

言则使之分析者中外皆知非 陛下意乃司农

挟宠以护改作大臣设法以蔽聦明尔因事献忠

敢一言之今天下之势 陛下以谓安耶未安耶

治耶未治耶苟以为未安未治也则以 陛下之

睿智言动起居躬蹈德礼夙夜厉精以亲庶政而

天下未至于安治者将谁致之  陛下即位以来

注意责成倚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为己任得君

专政安石是也三二年间开辟动揺举天地之内无

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盖自青苗之议起而天下

始有聚敛之疑青苗之议未允而均输之法行均

输之法方扰而𫟪鄙之谋动边鄙之祸未艾而漳河

之役作漳河之害未平而助役之事兴其间又求

水利也则民劳而无功又开 也则费大而不效

又省并州县也则诸路莫不彊民以应令又起东

西府也则大困财力禁门之侧斧斤不绝者将一

年而未已其议财也则商估市井屠贩之人皆召

而登政事堂其征利也则下至于历日而官自鬻

之推此而往不可究言古之贤人事君行道必驯

致之有渐持久而后成至于设施皆有次序今数

十百事交举并作欲以岁月变化天下使者旁午

牵合于州县小人挟附佐佑于中外至于轻用名

器混淆贤否忠厚老成者摈之为无能侠少狷辩

者取之为可用守道忧国者谓之流俗败常凿民

者谓之通变能附已者不次而进之曰吾方擢才

不可招者为名而斥之曰吾方行法凡政府谋议

所以措置经画除用进退独与一属⿰扌⿱彐𧰨 -- 掾曽布者论

定然后落笔同列预闻乃在布后故奔走乞丐者

布门如市虽然犹有系国家之躰而大于此者

祖宗累闻之旧臣则䥴刻鄙弃去者殆尽国家百

年之成法则刬除废乱存者无几 陛下岂不怪

天下所谓贤士大夫比岁相引而去者凡几人矣

陛下亦尝察此乎去旧臣则势位无有轧已者而

权可保也去异已者则凡要路皆可以用门下之

人也去旧法则曰今所以制驭天下者是已之所

为而 陛下必将久任以听其伸缩也嗟夫此事

之实也其名则曰革敝而兴治是以 陛下乐闻

其名而难察其实也夫赏罚号令乃 陛下所以砥

砺天下又鼓动四方以为劝信者今有人焉能舞

公事以倾勲旧构大狱以逐官吏其事是耶乃其

职耳何至超任以为职司耶赵齐是也又有人焉

以渭源田欺罔始既以此得罪而终复以此増秩

王韶是也程昉事漳水以兴大役困一方而无成

功赵子几挟情以违法禁按吏以防民言则皆置

而不问乃是赏反施于圣人之所当罚罚不及于

王法之所当诛也畿邑之民以助役为诉也

陛下圣旨令召情愿东明知县以不能禁民有诉

𬒳劾也 陛下圣旨止令劾擅升户等之事二

者皆独断之善政而中书皆格而不下此则

陛下之号令不行也西师无功而曰非朝廷之夲

谋天下但见给军之费辇出于京师空名之诰驰

下于西路又命一知制诰于将幕使专代天子之

言报复号令络绎于道苟以为非耶何不止之迨

其事败则曰非政府谋也损费𦈏钱以千万计秦

晋人之肝脑涂地产军旅之怨结夷狄之衅而不

自请咎乃致 陛下发中诏以责躬抑徽号而不

受忠义之士谁不痛心而疾首至如助役之法臣

尝言之矣其条制纎悉臣虽未能究见然臣大意

终以谓使天下百姓赋税贷责公私息利之外无

故作法升进户等使之㮣出𦈏钱岂为人父母爱

养基夲之所宜为者故臣谓之聚敛非妄言也

陛下任遇辅臣如此其重而致主之术乃用此道

是皆大臣之误 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误大臣也

今既颠谬乖错败乱纲纪知天下之不容惧宸𠂻

之回悟以谓虽中外之士畏避无敢言者然其尚

敢言者独御史有职尔故又使司农荧惑天听作

为偏辞令臣等分析以摧沮风宪之躰艰梗言路

欲其忧惮苟容而缄默或欲撩其危言从而挤逐

不知忠臣节士虽戮辱不惧所以尽事君之义耳

今羌夷之款未入反侧之兵未安三𫟪疮痍疲遗

未瘳河北大旱诸路大水民困财力县官匮竭圣

君恭勤思治万方之所知而在辅弼者方欲蔽天

聦明使下情不得而上逹其何心耶臣愿

陛下思 祖宗基业之艰难念天下生灵之愁苦

少回几虑收还威柄深恐异时专权肆志将有

陛下所不能堪者则必至于亏失君臣之恩是今

日养之适所以害之也若夫冯京王珪同列预政

皆依违自固不扶颠危虽心悟其罪而无所救正

已之进退又媕婀而不决皆非所谓辅臣之躰臣

四海之内孤立独进 陛下过听任以风宪尝切

思之近岁台諌官叠以言事罢免岂其言皆无𥙷

于事欤岂皆愿为讦激险直之语以自为名而絜

去欤尝以谓欲言政府之事者其譬如治湍暴之

水可以循理而渐道之不可以堤防⿲氵身攵闘而发其

怒不惟难攻亦为患滋大故臣自就职以来切慕

君子之中道欲其言直而不违于理辞顺而不屈

其志庶几愚忠少悟天听而亦不敢婞然如浅丈

夫以一言一事轻决去就致圣朝数数逐去言事者

而无所禆𥙷思以上全国躰而下亦庶几能久其

职业而成功名两月之间才十馀䟽其言及助役

法者止三䟽耳当天下多事之时而臣言简缓又

不足以感悟则其负 陛下已多矣不意大臣之

怒至如此令臣等分析分析之事前代无之祖宗

无之近年以来乃为此法以摧言者之气方

陛下孜孜听治喜于纳諌而大臣所为则不得正

目而视此所以发臣之狂而不能默也伏愿

陛下深察事物之变用安靖之治以休生民有所

措置以大小缓急为先后之序以义利经权为夲

末之辨自兹凡有献替于 陛下者乞有以诱掖

奖厉之罢分析之命以尊严朝廷而养多士敢言

之气臣不胜惓惓愤懑爱君待罪之心

    请重修太学条制  刘 挚

臣窃以学校之制主于教育人材非行法之地也

郡居众聚帅而齐之则诚不可以无法然而法之

为学校设者宜有礼义存焉也往岁太学屡起大

狱其事一出于诬枉于是有司縁此造为法禁烦

苛凝密士之学其间者转身举足辄蹈宪网束湿

愈于治狱条目多于防盗上下疑贰求于苟免先

王之意礼义科旨逝已尽矣法有大可怪者博士

诸生禁不相见教谕无所施质问无所从但博士

月巡所隶之斋而已谓如此则请问者对众足以

为证左以防私请以杜贿谢嗟夫学之政令岂不

大谬先王之意哉私请贿谢如是真可以绝之乎而

又斋数不一不可以随经分隶也故使之兼巡如

周易博士或巡治礼之斋礼学博士复巡治诗之

舎往往所至备礼请问相与揖诺至或不交一言

而退昔之设学校教养之法师生问对愤悱开发

相与曲折反复谆谆善诱盖其意不如是之踈也其道

不如是之薄也先王之于天下遇人以长者君子之道则下

必有长者君子之行而报乎上者斯有礼也遇人以小人

犬豕之道则彼将以小人犬豕自为而报乎上者不能

有义也况夫学校之间哉太学自置三舎之法寥

寥至今未尝应令成就一人岂真无人也主司惩

前日之祸畏罪避谤士虽有豪杰拔萃之才谁敢

题品以人物自任而置之上第哉则是 先帝有

兴贤造士之美意而有司以法害之也臣愚欲望

圣慈详酌罢博士诸生不许相见之禁教诲请益

听其在学往还即私有干求馈受自依律敕仍乞

先次施行外应太学见行条制委夲监长贰与其

属㸔详省其烦密太甚取其可行便于今者有所

増损著为科条上礼部再行详定上之三省以听

圣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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