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文鉴 (四部丛刊本)/卷第八十一
皇朝文鉴 卷第八十一 宋 吕祖谦 编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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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文鉴卷第八十一
记
庆州大顺城记 张 载
渑池县新沟记 赵 瞻
登州新造纳川亭记 章 望之
清溪亭记 王 安国
邢州尧山县令厅壁记 沈 括
七门庙记 刘 攽
泰州玩芳亭记 刘 攽
新修东府记 陈 绎
新修西府记 陈 绎
临湘县阅武亭记 刘 挚
庆州大顺城记 张 载
庆历二年某月某日经略元帅范公仲淹镇役緫
若干建城于柔远寨东北四十里故大顺川越某
月某日城成汴人张载谨次其事为之文以记其
功词曰兵久不用文张武纵天警我宋羌蠢而动
恃地之彊谓兵之众傲侮中原如抚而弄天子曰
嘻是不可舍养奸纵残何以令下讲谟于朝讲士
于野鍖刑斧诛选付能者皇皇范侯开府于庆比
方之师坐立以听公曰彼羌地武兵劲我士未练
冝勿与竞当避其彊徐以计胜吾视塞口有田其
中贼骑未迹卯横午纵余欲连壁以御其冲保兵
储粮以俟其穷将吏曹军帅卒走交口同辞乐
赞公命月良日吉将奋其旅出卒于营出器于府
出币于帑出粮于𢈔公曰戒哉无败我举汝砺汝
戈汝銎汝斧汝干汝诛汝勤汝与既戒既言遂及
城所索木箕土编绳奋杵胡虏之来百十其至自
朝及辰众积我倍公曰无哗是亦何害彼奸我乘
及我未备势虽不敌吾有以恃爰募彊弩其众累
百依城而阵以坚以格戒曰谨之无斗以力去则
勿追往终我役贼之逼城伤死无数谟不我加因
溃而去公曰可矣我功汝全无怠无遽城之惟坚
劳不累日池陴以完深矣如泉高焉如山百万雄
师莫可以前公曰济矣吾议其旋择士以守择民
而迁书劳赏才以饫以筵图列而上荐闻于天天
子曰嗟我嘉汝贤锡号大顺因名其川于金于汤
保之万年
渑池县新沟记 赵 瞻
渑掖岩嵚面谿汇土著市列盘互回附岁大霖潦
注邑中途湍锲涛啮寖淫奔射自道距歧以𣲖于
剧衢康逵已乃于川邑之民行者表深居者附
高木拥枪累閷防倍扉以易厥𮧦承习生常恬不
怪惮吏耽耽第养威堂皇上坐广卧安乌即民谋
由此故城中地寖久注蚀瀹为坎窞车踣马跌冤
啧载路及大理丞侯君为县凡民病政蠧镵剔𤏖
洁居又明年遑恤及是迹所源流虑所经历决邑
之北偏曰魏家会濬仞夷洒并隅而东顺达于谿
锸田千有二百步平钱十有三万僦佣三千工农
愿售地市愿输金役愿顾直工一月已既而雨作
水循故道趣于新沟曼衍转注支合脉凑如避善
政如伏严威激流涌进不溃厓岸贾族侈肆民家
按堵所利者博其千万年不弛侯君属予使谨其岁
月夫君子何虑而不及于民春秋左氏传曰启塞
从时则违时僝工犹趣兴役况是作也不掠农力
吕纪月令曰时雨将降道达沟渎开通道路无有
障塞则葺旧补敝犹为按职况是举也揭为长利
彼以经传用吾民予岂敢不书谨记曰今上二十
三年冬十月某朔某日甲子河南渑作新沟庶史
氏有继夫迁河渠书固沟洫志者当著予记
登州新造纳川亭记 章 望之
人与天地并生而异道能周而为变化者一气也
天地之气不舒则四时五纬与山川水土举失其常人之
气不舒则思虑塞而精神有遗百疾于是乎生故君子
所乐奉者天地之和所乐观者天地之大大而高莫如山
岳大而深莫如河海其间又有禽兽草木之所蕃
鼋鼍鱼鳖之所错秘怪神异之所储珠玉宝藏之
所产世之百物莫不具诸是以高深之地君子乐
之以其能开人思虑泰人精神盖耳目广则聦明
豁尔不然何以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
天下哉故遇西子然后知世无美色享太牢然后
知世无珍味闻箫韶然后知世无至音睹海岳然
后知世无大物古之君子务见博而知远者以此
吉州刺史刘侯涣之为登州也为纳川亭于城之
北隅以地滨于海言此所以容受百川也广狭得
中奢俭得冝役不劳而事不烦其可以为寓目适
心之雄殆无与亢者岂非助大丈夫胸臆之一端
欤侯有文武长材济之以刚正凛然有不可夺之
风尝入居清要出緫繁重皆赫著能名今之作斯
亭以壮郡国游观之胜以资宾客宴飨之盛暇日
则命戎旅习水战以无忘戒备其动翼如其静肃
如于是王人朝士之出是途莫不交口咏其交宾
接下之和美其忠奉朝廷之勤异日侯去为天子
股肱知必能以兴作之心充斥其行事
清溪亭记 王 安国
清溪亭临池州之溪上隶军府事判官之府而京
兆杜君之为判官也筑于治平三年某月某甲子
而成于某月某甲子于是州之士乐之而相与语
曰夫吴楚荆蜀闽越之徒出入于是而离离洞庭
鄱阳之水浮于日月之无穷四方万里之人飞帆
鼓楫上下于波涛之中犯不测之险于朝暮之际
而吾等乃于数楹之地得伟丽之观于寝食坐作
之间是可喜也若夫峙阛阓之万家于千峯之缭
绕朝阳曈曚破氛雾于㠝岏缥缈之石而水摇山
动于玲珑窈窕之林烟云之灭没风雨之晦冥天
之所变随于人之动息者也阳辟而阴阖草萌而
木芽霏红缥紫映烛而低昂与夫美䕃交而鸟兽
嬉野潦収而洲渚出冰崖雪壑桑落之墟景象之
盛衰见于四时之始终而隐显不匿乎一席之俯
仰然后知呼吸于天地之气而驰骛偃伏出有入
无者孰使然哉览于是者冝有以自得而人不吾
知也君曰夫惫其形于事者冝有以佚其劳餍其
视听之喧嚣则必之乎空旷之所然后能无患于
晦明吾是以知之间隙携其好于此而徜徉以毕
景飞禽之啁啾怒浪之汹涌渔蓬 樵𪨗啸于前
而歌于后孰与夫讼诉篣笞之声交于吾耳也岸
帻穿屦弦歌而诗书投壶饮酒谈古今而忘宾主
孰与夫擎跽折旋之容接于吾目也凡所以好其
意者如此而又以为夫居者厌于扄束行者甘于
憩休人情之所同而吏者多以为我不能久于处
也室庐有忽不治者又况宴游之设乎俗陷于不
恕而万事之陵夷往往以此吾疾之久矣而亭之
所以作也噫推君之意可谓贤矣吾为之记曰夫
智足以穷天下之理则未始玩心于物而仁足以
尽己之性则与时而不遗然则君之意有不充于
是欤余未尝游于君而吾弟和甫方为之僚乃因
和甫请记而为之记者临川王安国
邢州尧山县令厅壁记 沈 括
地方百里听事于庭者万家上不得专达于天子
下不得宾养国中之善士其官谓之县令其秩不
得齿于天子之下士静牵动违势如槁毛士能得
志于斯亦可谓贤矣其选既轻故民未尝厚望于
吏吏之自期亦以此则因谓之治岂所谓治者耶
吾王君圣美之为尧山不以其轻者入于心而犹
为其所难剥槌断裂之政不得行皎明察深矫厉
之名不立而下皆有以相先不暴而争肆耕而饱
食事益不至县令之庭县既已空无事乃治其所
居之堂凡前后之共为此邑者不忍其人没而不
章则又纳其壁中以县令之题名予客过赵魏之
郊问其故家旧俗皆慨然喜言三晋战国之事自
七国之时赵数窘秦人于两河之间秦方强天下
所惮独在赵故赵常受兵为天下劲国其后四分
以为代魏燕赵踣漳南蹶上党肩顿偾不能相
支而邯郸钜鹿穿裂摧坏兽惊鸟决独当四方之
锋其人生而知有战斗攻掠之备习闻而成风者
已久而不可迁虽当积安无事之日其天性固以
异于他俗此冝治之甚难而圣美摩抚调养之既
成则又推之于前后之人若无心于得失者冝乎
民安之不难矣圣美以嘉祐六年得尧山于其将
去使来求记于予则治平元年也
七门庙记 刘 攽
嘉祐二年予为庐州从事始以事至舒城观所谓
七门三堰者问其居人其溉田几何对曰凡二万
顷考于图书实魏杨州刺史刘馥所造自魏至今
七百有馀岁云予于是叹美其功后二年校书郎
包君廓为县主簿尝与予语及之包君谓予曰馥
信有功然吾问于耆老而得羮颉侯信焉𥘉汉以
龙舒之地封信为列侯信廼为民畎浍舒河以广
溉浸信为始基至馥时废而复修耳昔先王之典
有功及民则祀之若信者抑可谓有功者乎然吾
恨史䇿之有遗而吾怜舒人之不忘其思也今我
将为侯庙祀之而以馥配子幸为我记之焉予因
曰诺顷之包君以书告曰庙谨毕事予曰昔高帝
之起宗室昆弟之有材能者贾以征伐显交以出入
传命谨信为功此二人者皆裂地为王连城数十代
王喜以弃国见省而子濞亦用力战王吴独信区
区仅得封侯而能勤心于民以兴万世之利其爱
惠岂与贾濞相侔哉夫攻城野战灭国屠邑是二
三子之所谓能杀人者也与夫辟地垦土使数十万
之民世世无饥馁之患所谓善养人者于以相譬
犹天地之悬绝也然而贾濞以功自名信不见录
岂杀人易以快意养人不见形象哉周公之书曰
民功曰庸藉使信生当周公之世其受赏非贾濞
之所敢望矣虽然彼贾濞之死泯灭无闻久矣而
信至今民犹思而记之此所谓得乎丘民而世之
宠禄当时则荣殁则已焉者乎夫事有可继君子
继之不必其肇于已而后为功也若刘刺史起于
三国乱亡之馀蒸庶扫地顾独以农为先事功一
立迄今长存虽曰修旧是可谓功矣予既嘉包君
之能徇于民使侯信之美不忘又其建祀合于先
王之法于是书之
秦州玩芳亭记 刘 攽
楚辞曰惜吾不及古之人兮吾谁与玩此芳草自
诗人比兴皆以芳草嘉卉为君子美德无与玩者
犹易井渫不食云尔海陵郡城西偏多乔木大者
六七寻杂花桃李山樱丁香椒棣数十种萱菊薜
荔莎芦巴焦丛植橹生负城地尤良宋氏居之益
种修竹梅杏山茶橙梨异方奇卉往往而在清池
萦回多蓤莲𬞟藻于是筑室城禺下临众卉名曰
玩芳於乎乔木森耸百岁之积也众卉行列十岁
所植也杂英纷糅终岁之力也俄而索之不易得
也天施地生非为已役也能者取玩焉能主客也
惠而不费莫相德也非易所叹渫而不食为心恻
也于是刻石亭右以记岁月云
新修东府记 陈 绎
中书政事本也宰相三公官也官不必备唯其人
匪其人不居且体貌大臣礼重而庄物采显庸冝
备而称岂曰私其人哉盖所与坐而论道不下席
而致太平之功者二三执政而已 国朝以来尚
袭唐故大臣多不及建里第而僦居民间至距城
数里之外东西南北回远不相接也四方奏书缓
急报闻吏卒持走遍历诸第一有漏露稽违失亡
其可逮乎而又暑寒雨风晨趍暮还舆卫驺呵导
从前后搢绅士大夫造请纷驰于里巷坊曲之隘
甚非尊严体貌之观也今禁卫三帅率有公𪠘庶
官省寺亦或有居而独大臣不列府舍每朝则待
漏阙门之次入则议政殿上退即听事群有司公
见请白可否少休吏史抱文书环几案左右颉顽
以进至日下昼数刻始归夫以王城辇毂之大其
制度之阙如此乃出圣画新刱二府亲遣中人度
地于阙之西南轮广方制房皇钩折绘图以闻即
刊定于禁中申命三司饬吏庀司计工程材役不
妨时费不病官自熙宁三年秋七月兴作东西府
凡八位揔千二百楹明年秋八月东府四位成诏
知制诰臣绎为之记臣拜手稽首以书日月工实
之次谨按三代盛王繇礼义之政至于周而大备
文章典刑物采位叙炜然见于朝廷之表公卿内
外居有室宅上不为过侈下不为苟约出则宠之
淑旗龙章钩膺之驾入则具之列鼎蒲筵粉纯之
居仰而视其宫则有欀题之砻密俯而摄其衣则
有衮舄之严丽且谓不如是不足以待其人非其
人不足以相天下之政故其取予屈舒厚薄等衰
一谓之天秩先王之泽既竭能道古人之言者起
以其私学蔽尚迷谬世俗虽有志之主厌然而所
慕者不过耳目之所习呴呴而望其下者益卑西
汉去治世未远开丞相府四出门无阑不设铃不
惊鼓深大宏远无有限节郡国守长吏得以岁上
计事国有大议车驾亦亲幸而临听焉然其议不
过军功武爵期会督责之故至于东汉仍建公府
苍龙阙东偏其制度虽存而称号不复于当时盖
用人授位出于一切其烦文虚器隆杀存亡者亦
无足以系政事之重轻 宋兴之𥘉平定四方烜
燿神武遂一宇内颇用战勲伐阅将帅之人浸久
而安生民乐嬉百年之间轨迹运行将臣相臣夜
𥧌夙兴罔敢有懈 皇帝临位躬揽权纲显白训
义图惟先王治理之实置府设属大放古制文武
弛张名器有等大小尊卑靡不遵序夫名者礼之
分也位者处其名之器也名既正然后任责之理
得而百事修明名不正则任责之理废而百事隳
必使望其器可以知其职问其职可以知其人书曰股
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是繇天子任大臣以道
而率作兴事罔不喜乐赓歌卒起乎治功之隆盖
君臣会遇千载之甚盛德也若乃圣作物睹宣耀
典训垂万世之丕则考不磨之斯文其不在二府
之制而在道德之意乎
新修西府记 陈 绎
唐𥘉典兵禁中出于帷幄之议故以机密名官开
元中设堂后五房而机密自为一司其职秘独宰
相得知舍人官属无得预也正元之后藩镇旅拒
重以兵属人乃以中官分领左右神䇿军而枢密之
职归于北司然尝寄治省寺庑下延英会议则屏
立殿西势犹厌厌传道宫省语而已至其盛时其
贵者号中尉次则枢密使皆得贴黄除吏唐末既
除北司并南北军于枢密使遂揔天下之兵五代
以来多以武人领使而宰相知院事 国朝复置
副贰签书直学士之名大略文武参用间以宰相
兼领之故得进退大吏预闻机政其任职盖重矣
古之公卿入则相与谋于朝出则相与谋于家家
宰膳夫之政不至于耳目而天下四方之事每得
于燕处之际故其为之不劳而日常若有馀今未
明而入进见请决于陛席之前退而百执事叩阁
禀事吏持书奏周走闾巷终日不得与二三大臣
谋求若古人之舂客有馀势固不行也熙宁三年
诏营两府于掖城之南其任枢密使者为西府于
是有司知上之所以优隆大臣将以修天下之政
于堂陛之下莫不率职底功士献其能工致其才
不周岁而告成臣谨按枢密司马之职事而周制
属于夏官秦汉曰太尉亦冠将军之号禄比丞相
置官属掌兵武夫善用兵者使之至于无兵善治
兵者治之于无事然后天子之威刑震耀偃然憺
折于万里之外噫非二三大臣曷以哉若夫仰而
登则恩见于榱梠俯而宴则礼见于阶陛周旋指
顾无非上之致隆于已者是则其所以享宠而居
是者可无思乎
临湘县阅武亭记 刘 挚
秘书丞衡君塾字文叔治岳州临湘之二年以书
谓余曰使天下不如古吾知其有人焉谋已而偷
者固漫不省利害及夸而高言又曰吾方志远大
彼细务琐琐乌足为二人者相与从事积微浸著
天下颓政何可胜数吾则不敢吾之邑右带长江
南东地大倚山民慓猾轻为盗既惭古人不能使
民不为盗又不知禁其已然尚曰为政耶县所赖
以索盗有所谓弓手者今在吾籍八十人前时听
其便私散居㕓闾呼调不一难以应猝及去而扰
平民今吾能不取官与民作区屋以萃之凡若干
据以大亭榜曰阅武以时临视其艺众既团隶有
地稍稍就律其材渐若可用而无里巷哗竞犯法
之患此县令小事非以为功然愿有纪告来者使
勿废而已呜呼余知君不好小事名也虽然罔忽
诸小然后可以任夫大俾天下得县令皆用心犹
此循而望古有路矣即以其所以谓余者书之亭
上
皇朝文鉴卷第八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