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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制考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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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传所论井田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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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大司徒。以天下土地之图。周知九州之地域广轮之数。辨其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之名物。而辨其邦国都鄙之数。制其畿疆而沟封之。设其社稷之壝而树之田主。各以其野之所宜木。遂以名其社与其野。郑玄曰土地之图。若今郡国舆地图也。下平曰衍。高平曰原。疆界也。沟。穿地为阻。封。起土界也。社稷。后土及田正之神。田主。后土田正之所依也。诗人谓之田祖。所宜木。若松柏栗也。以土宜之法。辨十有二土之名物。以相民宅而知其利害。以阜人民。以蕃鸟兽。以毓草木。以任土事。十二土。分野十二邦也。阜盛也。任谓就地所生。因民所能。辨十有二壤之物而知其种。以教稼穑树艺。壤亦土也凡造都鄙制其地域而封沟之。以其室数制之。不易之地家百亩。一易之地家二百亩。再易之地家三百亩。都鄙。王子弟公卿大夫之采地。其界曰都鄙所居也。以其室数制之。谓制丘甸之属。不易之地。岁种之地美。故家百亩。一易之地。休一岁乃复种。地薄故家二百亩。再易之地。休二岁乃复种。故家三百亩。乃分地职奠地守制地贡而颁职事焉。以为地法而待政令。分地职。分九职所宜也。定地守。谓衡麓虞候之属。制地贡。谓九职所税也。颁职事者。分命使各为其所职之事。

小司徒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以任地事。而令贡赋凡税敛之事。此谓造都鄙也。采地制井田。异于乡遂。重立国。小司徒为经之。立其五沟五涂之界。其制似井字。因取名焉。郑司农云井牧者。春秋传所谓井衍沃牧隰皋者也。玄谓隰皋之地。九夫为牧。二牧当一井。今造都鄙授民田。有不易有一易有再易。通率二而当一。是之谓井牧。昔夏小康在虞。思有田一成有众一旅。一旅之众而田一成则井牧之法。先古然矣。九夫为井者。方一里。九夫所治之田也。四井为邑方二里。四邑为丘方四里。四丘为甸。甸方八里。旁加一里则方十里为一成。积百井九百夫。其中六十四井五百七十六夫出田税。三十六井三百二十四夫治洫。四甸为县方二十里。四县为都方四十里。四都方八十里。旁加十里乃得方百里。为一同也。积万井九万夫。其四千九十六井三万六千八百六十四夫出田税。二千三百四井二万七百三十六夫治洫。三千六百井二万二千四百夫治浍。井田之法。备于一同。今止于都者釆地食者。皆四之一。其制三等。百里之国凡四都。一都之田税入于王。五十里之国凡四县。一县之田税入于王。二十五里之国凡四甸。一甸之田税入于王。地事。谓农牧衡虞。贡。谓九谷山泽之材也。赋。谓出车徒给徭役也。司马法曰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百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为匹马三十家。士一人徒二人。通十为成。百井三百家。革车一乘。士十人徒二十人。十成为终。终千井三千家。革车十乘。士百人徒二百人。十终为同。同方百里。万井三万家。革车百乘。士千人徒二千人。

今按春秋传牧隰皋。井衍沃。林尧叟注隰皋。水涯下湿为蒭牧之地。衍沃。平美之地则以为井田。近世丘濬又谓周礼井牧其田野者。可耕之地为井。可畜之地为牧也。并与郑氏说有异。

载师掌任土之法。以物地事授地职而待其政令。以廛里任国中之地。以场圃任园地。以宅田士田贾田任近郊之地。以官田牛田赏田牧田任远郊之地。以公邑之田任甸地。以家邑之田任稍地。以小都之田任县地。以大都之田任疆地。凡任地国宅无征。园廛二十而一。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唯其漆林之征。二十而五。凡宅不毛者有里布。凡田不耕者出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以时征其赋。闾师。凡无职者出夫布。

张子曰夫家之征。疑无过家一人者谓之夫。馀夫竭作。或三人或二人。或二家五人。谓之家。

吴氏曰民无职事。谓游惰者也。游惰则罚之使出一家力役之征。谓士徒车辇以给徭役者也。

马氏端临曰古人于游惰不耕及商贾末作之人。皆于常法之外。别立法以抑之。闲民或出夫布。或倂出夫家之征。夫布其常也。并出夫家。所以抑之也。夫家解。当如横渠之说。郑注谓令出一夫百亩之税。则无田而所征与受田者等。不几于太酷乎。

遂人掌邦之野。郊外曰野。此野谓甸稍县都。以土地之图。经田野造县鄙形体之法。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四里为酂。五酂为鄙。五鄙为县。五县为遂。皆有地域沟树之。使各掌其政令刑禁。以岁时稽其人民而授之田野。简其兵器。教之稼穑。经形体。皆谓制分界也。凡治野。夫间有遂。遂上有径。十夫有沟。沟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以达于畿。十夫二邻之田。百夫一酂之田。千夫二鄙之田。万夫四县之田。遂沟洫浍。皆所以涌水于川也。遂广深各二尺。沟倍之。洫倍沟。浍广二寻深二仞。径畛涂道路。皆所以通车徒于国都也。径容牛马。畛容大车。涂容乘车一轨。道容二軓。路容三轨。都之野涂与环涂同可也。万夫者。方三十三里。少半里九而方一同。以南畒图之则遂从沟横。洫从浍横。九浍而川周其外焉。去山陵林麓川泽沟渎城郭宫室涂巷三分之制。其馀如此。以至于畿。则中虽有都鄙。遂人尽主其地。○涂音涂。野涂环涂等制。详冬官匠人职。

司稼掌巡邦野之稼。而辨穜稑之种。周知其名与其所宜地。以为法而悬于邑闾。巡野观稼。以年之上下。出敛法。敛法者。豊年从正。凶荒则损。若今十伤二三。实除减半。掌均万民之食。而赒其急而平其兴。均谓度其多少。赒廪其艰厄。兴所征赋。

朱子曰乡遂虽用贡法。然巡野观稼。以年之上中下。出敛法则亦未尝拘也。

匠人为沟洫。耜广五寸。二耜为耦。一耦之伐。广尺深尺谓之𤰕古之畎字田首倍之。广二尺深二尺谓之遂。古者耜一金。两人并发之。其垄中曰𤰕𤰕上曰伐。伐之言发也。𤰕,畎也。今之耜。岐头两金。象古之耦也。田一夫之所佃百亩。方百步地。遂者夫间少沟。遂上亦有径。九夫为井。井间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方十里为成。成间广八尺深八尺谓之洫。方百里为同。同间广二寻深二寻谓之浍。此畿内采地之制。九夫为井。井者方一里。九夫所治之田也。采地制井田。异于乡遂及公邑。三夫为屋。屋具也。一井之中三屋九夫。三三相具。以出赋税。共治沟也。方十里为成。成中容一甸。甸方八里。出田税。缘边一里治洫方。百里为同。同中容四都六十四成。方八十里。出田税。缘边十里治浍。采地者容三百里四百里五百里之中。载师职曰园廛二十五一。近郊什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谓田税也。皆就夫税之轻近重远耳。滕文公问为国于孟子。孟子曰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彻者彻也。助者籍也。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贡者校数岁之中以为常。文公之问井田。孟子曰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亩。馀夫二十五亩。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持。持则百姓亲睦。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公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又曰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鲁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春秋宣十五年秋。初税亩。传曰非礼也。谷出不过藉。以丰财也。此数者。世人谓之错而疑焉。以载师职及司马法论之。周制畿内用夏之贡法。税夫无公田。以诗春秋论语孟子论之。周制邦国用殷之助法。制公田不税夫。贡者自治其所受田。贡其税谷。助者借民之力以治公田。又使收敛焉。畿内用贡法者。乡遂及公邑之使。朝夕从民事。为其促之以公。使不得恤其私。邦国用助法者。诸侯专一国之政。为其贪暴。税民无艺。周之畿内税有轻重。诸侯谓之彻者。通其率以什一为正。孟子云野九夫而税一。国中什一。足邦国亦异内外之法耳。专达于川。各载其名。达犹至也。谓浍直至于川。复无所注。入载其名者。识水所从出。

陈氏傅良曰遂人言五沟之制而始于遂。匠人言五沟之制而始于𤰕𤰕非沟也。乃播种之地而巳。一亩三𤰕。一夫三百𤰕𤰕从则遂横。遂横则沟从。由沟而达洫。由洫而达浍。其从横亦如之。说者又以沟浍为通水而设。然沟洫之于田也。可决而决。则无水溢之患。可塞而塞。则无旱干之忧。以时决塞则沟洫岂特通水而巳哉。

朱子曰沟洫以十为数。井田以九为数。决不可合。近世诸儒论田制。乃欲混井地沟洫为一则不可行。郑氏注分作两项。却是。

均人掌均。凡均力征。以岁上下。豊年则公均用三日焉。中年则公均用二日焉。无年则公均用一日焉。凶札则无力征。力征谓力役给公事。如治城郭涂巷沟渠之类。

○班固志。古者建步立亩。颜师古曰亩。古亩字。正其经界。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方一里。是谓九夫。八家共之。各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是为八百八十亩。馀二十亩。以为庐舍。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救。民受田。上田夫百亩。中田夫二百亩。下田夫三百亩。岁耕种者为不易上田。休一岁者为一易中田。休二岁者为再易下田。三岁更耕之。自爰其处。爰于也。更谓三岁。即改与别家佃。以均厚薄。农民户人已受田。其家众男为馀夫。亦以口受田如比。比例也必寐反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当农夫一人。口二十亩此谓平土。可以为法者也。若山林薮泽原陵淳卤之地。淳尽也。泽卤之田不生谷。各以肥硗多少为差。有赋有税。税谓公田什一及工商衡虞之入也。赋谓计口发财。税谓收其田入也。什一。谓十取其一也。工商衡虞虽不垦殖。亦取其税者。工有技巧之作。商有行贩之利。衡虞取山泽之材产也。赋共车马甲兵士徒之役。充实府库赐予之用。税给郊社宗庙百神之祀。天子奉养百官禄食庶事之费。民年二十。受田六十归地。七十以上上所养也。十岁以下上所长也。十一以上上所强也。勉强劝之。令习事也。种谷必杂五种。以备灾害。田中不得有树。用妨五谷。力耕数耘收获。如寇盗之至。力谓勤作之也。如寇盗之至。谓促遽之甚。恐为风雨所损。还庐树桑。还绕也荛茹有畦。瓜瓠果蓏。木实曰果。草实曰蓏。有核曰果。无核曰蓏。木上曰果。地下曰蓏也。茹所食之菜也。畦区也。殖于疆场。至此易主。故曰易。诗小雅信南山云中田有庐。疆场有瓜。即谓此也。鸡豚狗彘。毋失其时。女修蚕织则五十可以衣帛。七十可以食肉。在壄曰庐。在邑曰里。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四里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乡万二千五百户也。邻长位下士。自此以上。稍登一级。至乡而为卿也。于里有序而乡有庠。序以明教。庠则行礼而视化焉。春令民毕出在野。冬则毕入于邑。春将出民。里胥平朝坐于右塾。邻长坐于左塾。孟康曰里胥。如今里吏也。门侧之堂曰塾。坐于门侧者。督促劝之。知其早晏。防怠惰也。毕出然后归。夕亦如之。入者必持薪樵。轻重相分。班白不提挈。冬民既入。妇人同巷相从。夜绩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功。必相从者。所以省费燎火。同巧拙而合习俗也。

又曰古者因井田而制军赋。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方十里。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方百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畿方千里。故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十六井。有戎马一匹牛三头。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有戎马四匹兵车一乘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干戈备具。是谓乘马之法。一同百里。提封万井。除山川沈斥城池邑居园囿街路三千六百井。沈斥。水田舄卤也。定出赋六千四百井。戎马四百匹兵车百乘。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也。采官也。因官食地。故曰采地。是谓百乘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万井。定出赋六万四千井。戎马四千匹兵车千乘。此诸侯之大者也。是谓千乘之国。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乘。故称万乘之主。戎马车徒干戈素具。春振旅以搜。夏拔舍以苗。秋治兵以狝。冬大阅以狩。皆于农隙以讲事焉。

○王制曰制农田百亩。石亩之分。去声上农夫食九人。其次食八人。其次食七人。其次食六人。其次食五人。陈氏曰井田之制。一夫百亩。肥饶者为上农。硗脊者为下农。故所养有多寡也。○方氏曰此言百亩之分。孟子言百亩之粪者。盖分以均之而存乎法。粪以治之而存乎力。法出乎上。力出乎下。其言亦互相备也。

又曰司空执度。度地居民。山川沮泽。时四时。量地远近。兴事任力。书曰司空掌邦土。执度度地。量地远近。盖定邑井城郭廊舍之区城也。凡居民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地邑民居。必参相得也。九夫为井。四井为邑。田有掌制。民有定居。则无偏而不举之弊。地也邑也居也三者。既相得。则由小以推之大而通天下皆相得矣。此所谓井田之良法也。无旷土无游民。食节事时。民咸安其居乐事劝功。尊君亲上。然后兴学。立小学大学。

又曰方一百里者。为田九百亩。方十里者。为方一里者百。为田九万亩。方百里者。为方十里者百。为田九十亿亩。山陵林麓川泽沟渎城郭宫室涂巷。三分去一。其馀六十亿亩。古者以周尺八尺为步。今以周尺六尺四寸为步。古者百亩。当今东田百四十六亩三十步。古者百里。当今百二十一里六十步四尺二寸二分。

又曰古者公田。藉而不税。孟子曰殷人七十而助。助者籍也。但借民力以助耕公田。而不取其私田之税。市。廛而不税。廛。市宅也。赋其市地之廛。而不征其货也。关。讥而不征。关之设。但主于讥察异服异言之人。而不征其往来货物之税也。林麓川泽。以时入而不禁。山泽采取之物。其入也虽有时。然与民共其利。即孟子所谓泽梁无禁也。夫圭田无征。圭田者。禄外之田。所以供祭祀。不税所以厚贤也。曰圭。洁白之义也。周官制度云圭田。自卿至士皆五十亩。此专主祭祀故无征。田里不粥。墓地不请。田里公家所授。不可得而粥。墓地有族葬之序。人不得而请求。巳亦不得以擅与。故争墓地者。墓大夫听其讼焉。用民之力。岁不过三曰。用民力。如治城郭涂巷沟渠宫庙之类。周礼豊年三日。中年二日。无年则一日而巳。苦师旅之事。不拘此制。凡使民任老者之事。食壮者之食。宽其力饶其食。

○诗信南山曰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之。我疆我理。东南其亩。朱子曰畇畇。垦辟貌。曾孙。主祭者之称。疆者为之大界也。理者定其沟涂也。亩垅也。刘氏谓其遂东入于沟则亩南矣。其遂南入于沟则其亩东矣。此诗述公卿有田禄者。力于农事。以奉宗庙之祭。言信乎此南山者。本禹之所治。故其原隰垦辟而我得田之。于是为之疆理而顺其地势水势之所宜。而或南其亩。或东其亩也。

大田曰有渰萋萋。兴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渰。云兴貌。萋萋盛貌。祁祁徐也。云欲盛。盛则多雨。雨欲徐。徐则入土。公田者。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而同养公田也。此为农夫之词。言农夫之心。先公后私。故望此云雨而曰天其雨我公田。而遂及我之私田乎。冀怙君德而蒙其馀惠也。

噫嘻曰噫嘻成王。既昭假音格尔。率时农夫。播厥百谷。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噫嘻。叹词。昭。明。假。格也。尔。田官也。发。耕也。私。私田也。三十里。万夫之地。四旁有川。内方一十三里有奇。言三十里。举成数也。耦。二人并耕也。此戒农官之诗。昭格尔。犹言格汝众庶。盖成王始置田官而尝戒命之也。尔当率是农夫。播其耕百谷。使之大发其私田。皆服其事。万人为耦而并耕也。盖耕本以二人为耦。今合一川之众为言。故云万人毕出。幷力齐心。如合一耦也。此必乡遂之官司稼之属。其职以万夫为界者。沟洫。用贡法无公田。故皆谓之私。苏氏曰民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而君曰骏发尔私。终三十里。其上下之间。交相忠爱如此。

○孟子对梁惠王曰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朱子曰五亩之宅。一夫所受。二亩半在田。二亩半在邑。田中不得树木。恐妨五谷。故于墙下植桑。以供蚕事。五十始衰。非帛不暖。未五十者不得衣也。时谓孕字之时。如孟春牺牲。毋用牝之类也。七十非肉不饱。未七十者。不得食也。百亩之田。亦一夫所受至。此则经界正井地均。无不受田之家矣。夫民衣食不足则不暇治礼义。而饱暖无教则又近于禽兽。故既富而教以孝悌。则人知爱亲教长而代其劳。不使之负戴于道路矣。此言尽法制品节之详。极财成辅相之道。以左右民。是王道之成也。○孟子告齐王同此。但数口之家。作八口之家。

赵氏曰制民之产。乃三政之本。常生之道也。

程子曰孟子之论王道。不过如此。可谓实矣。

滕文公问为国。孟子曰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八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彻者彻也。助者藉也。夏时一夫受田五十亩。而每夫计其五亩之入以为贡。商人始为井田之制。以六百三十亩之地。画为九区。区七十亩。中为公田。其外八家各授一区。但借其力。以助耕公田。而不复税其私田。周时一夫受田百亩。乡遂用贡法。十夫有沟。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故谓之彻。其实皆什一者。贡法皆以十分之一为常数。惟助法乃是九一。而商制不可考。周制则公田中以二十亩为庐舍。一夫所耕公田。实计十亩。通私田百亩。为十一分而取其一。盖又轻于十一矣。窃料商制亦当似此。而以十四亩为庐舍。一夫实耕公田七亩。是亦不过十一也。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贡者校数岁之中以为常。乐岁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为虐。则寡取之。凶年粪其田而不足。则必取盈焉。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将终岁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又称贷而益之。使老穉转于沟壑。恶在其为民父母也。夫世禄。滕固行之矣。孟子当言文王治歧。耕者九一。仕者世禄。二者王政之本。今世禄。滕巳行之。惟助法未行。故取于民者无制耳。盖世禄者。授之土田。使之食其公田之入。实与助法相为表里。所以使君子小人。各有定业。而上下相安者也。故下文遂言助法。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诗小雅大田之篇。当时助法尽废。典藉不存。唯有此诗。可见周亦用助法。故引之也。使毕战问井地。孟子曰子之君。将行仁政。选择而使子。子必勉之。夫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不正。井地不均。谷禄不平。是故暴君污吏。必慢其经界。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井地。即井田也。经界。谓治地分田。经画其沟涂封植之界也。此法不修。则田无定分。而豪强得以兼幷。故井地有不均。赋无定法。而贪暴得以多取。故谷禄有不平。此欲行仁政者之所以必从此始。而暴君污吏则必欲慢而废之也。有以正之则分田制禄。可不劳而定矣。夫滕壤地褊小。将为君子焉。将为野人焉。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言滕地虽小。然其间亦必有为君子而仕者。亦必有为野人而耕者。是以分田制禄之法。不可偏废也。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此分田制禄之常法。所以治野人。使养君子也。野。郊外都鄙之地也。九一而助。为公田而行助法也。国中。郊门之内。乡遂之地也。田不耕授。但为沟洫。使什而自赋其一。盖用贡法也。周所谓彻法者。盖如此。以此推之。当时非惟助法不行。其贡亦不止什一矣。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亩。此世禄常制之外。又有圭田。所以厚君子也。圭洁也。所以奉祭祀也。不言世禄者。滕已行之。但此未备耳。馀夫。二十五亩。程子曰一夫。上父母下妻子。以五口八口为率。受田百亩。如有弟。是馀夫也。年十六。别受田二十五亩。俟其壮而有室。然后更受百亩之田。愚按此百亩常制之外。又有馀夫之田。以厚野人也。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死。谓葬也。徙。谓徒其居也。同井。者八家也。友犹伴也。守望。防寇盗也。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此详言井田形休之制。乃周之助法。公田以为君子之禄。而私田野人之所受。先公后私。所以别君子野人之分也。不言君子。据野人而言。省文耳。上言野及国中二法。此独详于治野者。国中贡法。当世巳行。但取之过于什一尔。此其大略也。若夫润泽之。则在君与子矣。井地之法。诸侯皆去其籍。此特其大略而巳。润泽谓因时制宜。使合于人情宜于土俗。而不失乎先王之意也。

或问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朱子曰国中行乡遂之法。如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又如五人为州。又如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皆是五五相连属。所以行不得那九一之法。故只得什一使自赋。如乡遂却行井牧之法次第。是一家出一人兵。且如五家为比。比便有一个长丁。井牧之法次第。是三十家。方出得士十人徒十人。又曰此二句。大率有周礼制度。野谓甸稍县都。行九一法。国中什一。以在王城。豊凶易察。

饶氏双峯曰都鄙用助法。乡遂用贡法。此周所以兼二代之法也。井田之法。坦平处可行。江南想从古行贡法。

○按圭田。孟子曰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亩。王制亦曰圭田无征。注圭洁也。所以奉祭祀也。古者卿大夫士皆有禄田。乃井田中公田。而籍其八夫之力以耕之。若卿遂沟洫之地则皆为民所受之田。而入其什一之税者也。此禄田常制之外。又有圭田。圭田者必是卿大夫士家所自受之田。不籍田夫之力者。其意犹人君之有籍田耳。不然五十亩为分。已不成九区之百亩。安有八家之助。谓如沟洫之制则五十亩而入其什一之税。亦甚零星不成事矣。且一如禄田无异规也。则卿大夫士禄田之入。本皆足以奉祭祀。何必别置其田。异其名乎。又何以自卿以下无差等而一皆五十亩乎。凡禄田皆是公税之入。故本皆无征。又何以曰圭田无征乎。以此推之。意其必如是矣。及观周礼郑氏注。仕者亦受田。所谓圭田也。则益明白而无疑也。盖古制仕者不稼。故皆有禄田。而又有此。令不忘农供粢盛。其意至深。古人制度。皆如此恰好。

孟子又曰耕者之所获。一夫百亩。百亩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一夫一妇佃田百亩。加之以粪。粪多而力勤者为上农。其所收可供九人。其次用力不齐。故有此五等。

又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为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助四者。方一里为一井。其田九百亩。中画井字。界为九区。一区之中为田百亩。中百亩为公田。外八百亩为私田。八家各受私田百亩而同养公田。是九分而税其一也。世禄者。先王之世。仕者之子孙皆教之。教之而成材则官之。如不足用。亦使之不失其禄。盖先世尝有功德于民。故报之如此。忠厚之至也。关谓道路之关。市谓都邑之市。讥察也。征税也。关市之吏。察异服异言之人。而不征商贾之税也。泽谓潴水。梁谓鱼梁。与民同利。不设禁也。孥妻子也。恶恶止其身。不及妻子也。先王养民之政。导其妻子。使之养其老而恤其幼。不幸而有鳏寡孤独之人。无父母妻子之养。则尤宜怜恤。故必以为先也。

又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廛。市宅也。张子曰或赋其市地之廛而不征其货。或治以市官之法而不赋其廛。盖逐末者。多则廛而抑之。小则不必廛也。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解见前耕者助而不悦。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但使出力以助耕公田。而不悦其私田也。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周礼宅不毛者。有里布。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郑氏谓宅不种桑麻者。罚之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民无常业者。罚之使出一夫百亩之悦。一家力役之征。今战国时。一切取之市宅之国。已赋其廛。又令出此夫里之布。非先王之法。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左传楚𫇭掩为司马。子木使庀赋。林尧叟曰庀。四婢反治也。数甲兵。阅数之𫇭掩书土田。书土地之所宜。度山林。度徒洛反。度量山林之材。以供国用。鸠薮泽。鸠聚也。聚成薮泽。使民不得焚燎之。欲以备田猎之处。辨京陵。辨别也。绝高曰京。大阜曰陵。别之以为冡墓之地。表淳卤。卤音鲁。淳卤埇薄之地。表异轻其赋税。数疆潦。疆界有流潦者。计数减其租入。规偃猪。偃音堰堰猪。下湿之地。规度其受水多少。町原防。町音挺。宽平曰原。防堤也。堤防闲地。不得方正如井田。别为小顷町。牧隰皋。隰皋水涯下湿。为刍牧之地。井衍沃。衍沃平美之地则如周礼制以为井田。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九夫为井。量入修赋。量九土之所入。而治理其赋税。赋车。周礼六十四井为甸。出长毂一乘戎马四匹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楚制虽无可考。亦可类推。籍马。籍疏其毛色岁齿。以备军用。赋车兵车兵甲士徒卒步卒甲楯之数。甲胄干楯有常数。以为战备。既成。以授子木。礼也。得治国之礼。传言楚之所以兴也。○襄二十五年

○公羊子曰古者曷为什一而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什一。大桀小桀。寡乎什一。大貉小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什一行而颂声作矣。何休曰颂声者。太平歌颂之声。帝王之高致也。春秋经传数万。指意无穷。而此独言颂声征者。民以食为本。夫饥寒并至。虽尧舜躬行。不能使野无寇盗。贫富无幷。虽皋陶制法。不能使疆不陵弱。是故圣人制井田之法而口分之。一夫一妇。受田百亩。以养父母妻子。五口为一家。公田十亩。即所谓十一而税也。庐舍二亩半。凡八家而九顷。其为一井。故曰。井田之义。一曰无泄地气。二曰无费一家。三曰同风俗。四曰合巧拙。五曰通财货。种谷不得种一谷。以备灾害。田中不得有树。以妨五谷。还庐舍种桑荻杂菜。畜五母鸡两母豕。瓜果种疆畔。女工蚕织。老者得衣帛焉得食肉焉。死者得葬焉。多于五口。名曰馀夫。以率受田二十五亩。十井共出兵车一乘。司空谨别田之高下善恶。分为三品。上田一岁一垦。中田二岁一垦。下田三岁垦。肥饶不得独乐。墝埇不得独苦。故三年一换土易居。财均力平。兵车素定。是谓均民力疆国家。在田曰庐。在邑曰里。一里八十户。八家共一巷。中里为校室。选其耆老有高德者。名曰父老。其有辩护伉健者为里正。皆受倍田得乘马。父老比三老孝弟官属。里正比庶人在官之吏民。春夏出田。秋冬入保城郭。田作之时。春父老及里正。朝开门坐塾上。晏出后时者不得出。暮不持樵者不得入。五谷毕入。民皆居宅。里正趍缉绩。男女同巷相从。夜绩至于夜中。故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作从十月尽正月止。男女有所怨恨。相从而歌。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男年六十。女年五十无子者。官衣食之。使之民间求诗。乡移于邑。邑移于国。国以闻于天子。故王者不出牖户。尽知天下所苦。不下堂而知四方。十月事讫。父老教于校室。八岁者学小学。十五者学大学。其有秀者。移于乡学。乡学之秀者。移于庠序。庠序之秀者。移于国学。学于小学。诸侯岁贡小学之秀者于天子。学于大学。其有秀者。命曰造士。行同而能偶。别之以射。然后爵之。士以才能进取。君以考功授官。三年耕。馀一年之蓄。九年耕。馀三年之积。三十年耕。有十年之储。虽遇唐尧之水。殷汤之旱。民无近忧。四海之内。莫不乐其业。故曰颂声作矣。宣公十五年公羊传。

按何休说。与班志所载大同。而其中十井出一乘一里八十户等语有小异。似当以班志为正。

又按先王井田之制。传记言之颇详。然就审周礼遂人匠人之职。乡遂之地则田不井授。但为沟洫。十夫有沟而自赋什一。唯都鄙即所谓采地与畿外之地。制为井田。八家同井而助耕公田。然则成周之世。亦不自皆画井也。是以孟子于滕。亦谓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也。但正其经界一夫必百亩。取民必什一。是则皆然。以上经传所论井田之制。

秦汉以后井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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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孝公三年。用卫鞅变法令。十二年。废井田开阡陌。

朱子曰废井田开阡陌。说者皆以开为开置之开。谓秦废井田而始置阡陌也。此未得其事之实也。阡陌者。旧说以为田间之道。盖因田之疆畔。制其广狭。辨其横从。以通人物之往来。即周礼所谓遂上之征沟上之畛洫上之涂浍上之道也。然风俗通云南北曰阡。东西曰陌。又云河南以东西为阡。南北为陌。二说不同。今以遂人田亩夫家之数考之。则当以后说为正。盖陌之言百也。遂洫从而径涂亦从。则遂间百亩。洫间百夫。而径涂为陌矣。阡之言千也。沟浍横而畛道亦撗。则沟间千亩。浍间千夫。而畛道为阡矣。阡陌之名由此而得。至于万夫有三。而川上之路。周于其外。与夫匠人井田之制。遂沟洫浍。亦皆四周。则阡陌之名。疑亦因其横从而命之也。然遂广二尺。沟四尺。洫八尺。浍二寻。则丈有六尺矣。径容牛马。畛容大车。涂容乘车一轨。道二轨。路三轨。则几二丈矣。此其水陆占地。不得为田者颇多。先王之意。非不惜而虚弃之也。所以正经界止侵争时畜泄备水旱。为永久之计。有不得不然者。其意深矣。商君以其急刻之心。行苟且之政。但见田为阡陌所束。而耕者限于百亩。则病其人力之不尽。但见阡之占地太广。而不得为田者多。则病其地利之有遗。尽开阡陌。悉除禁限。而听民兼并买卖。以尽人力。垦辟弃地。悉为田畴。而不使其有尺寸之遗。以尽地利。则所谓开者乃破坏刬削之意。而非创置建立之名。所谓阡陌。乃三代井田之旧。而非秦之所置矣。汉时去古未远。此名尚在。而遗迹犹有可考者。一时君臣。乃不能推寻讲究而修复之。岂不可惜也哉。

○汉武帝时。蕫仲舒说上曰。秦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卖买。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立锥之地。汉兴循而未改。古井田法。虽难猝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名田占地也。各为立限。不使富者过制。以赡不足。塞兼并之路。去奴婢除专杀之威。薄赋敛省徭役。然后可善治也。竟不能用。

○哀帝初。师丹辅政。建言古之圣王。莫不设井田。然后。治乃可平。今累世承平。豪富吏民。訾数钜万。而贫弱愈困。宜略为限。帝下其议。承相孔光大司空何武条奏诸侯王列侯皆得名田。国中列侯在长安及公主得名田。县道及关内侯吏民名田。皆毋得过三十顷。诸侯王奴婢二百人。列侯公主百人。关内侯吏民三十人。期尽三年。犯者没入官。时田宅奴婢价为减贱。贵戚近习皆不便也。诏书且须后。遂寝不行。古以百步为亩。汉时以二百四十步为亩。古百亩当汉四十一亩。古十二顷。当汉五顷也。

按井田既未能复。则当令限田。此犹不行。终无善治之道。故蕫仲舒言于汉武。至哀帝时。师丹建议条奏。而竟为近习所寝。朱子于纲目书之曰诏限民名田。不果行。盖深惜之也。但未知其所以限之者。将何为制也。若以地为本。正其经界。而随人科受。以是均租税出兵役。则虽非井田之旧。实得井田之意。此制一定。可百世无弊也。若以人为本。搜丁定役。而计口分授。则增减难常。经界不定。虽有暂时之效。未免还废。隋唐均田之制是也。二者名虽相近。其是非得失之归。相去天壤。軆国行政者。所当深思也。后世或有欲任为私田。许其买卖。而定制为恨者。此则为是理也。近世丘濬之论亦类此。此必不可行之言也。

○荀悦曰昔文帝十三年六月。诏除人曰租。且古者什一而税。以为天下之中正。今汉人田或百一而税。可谓鲜矣。然豪强富人。占田逾侈。输其赋太半。官收百一之税。民收太半之赋。官家之惠。优于三代。豪强之暴。酷于亡秦。是上惠不通。威福分于豪强也。今不正其本而务除租税。适足以资富强。夫土地者。天下之大本也。春秋之义。诸侯不得专封。大夫不得专地。今豪民占田。或至数百千顷。富过王侯。是自专封也。买卖由己。是自专其地也。孝武时。蕫仲舒尝言宜限民占田。至哀帝时。乃限民占田。不得过三十顷。虽有其制。卒不得施。然三十顷。又不平矣。且夫井田之制。宜于民众之时。地广人稀。勿为可也。然欲废之于寡立之于众。土地既富。列在豪强。卒而规之。并起怨心。则生纷乱。制度难行。由此观之。若高帝初定天下及光武中兴之后。民人稀少。立之易矣。就未悉备井田之法。宜以口数占田。为立科限。民得耕种。不得买卖。以赡贫弱。以防兼并。且为制度张本。不亦宜乎。虽古今异制。损益随时。然纲纪大略。其致一也。

○杜佑曰谷者。人之司命也。地者。谷之所生也。人者。君之所治也。有其谷则国用备。辨其地则人食足。察其人则徭役均。知此三者。谓之治政。夫地载而不弃也。一著而不迁也。安固而不动。则莫不生殖。圣人因之。设井邑列比闾。使察黎民之数。赋役之制。昭然可见也。自秦孝公用商鞅计。又隳经界立阡陌。虽获一时之利。而兼并逾僭兴矣。降秦以后。阡陌既废。又为隐核。隐核在乎权宜。权宜凭乎簿书。簿书既广。必藉众功。藉众功则政由群吏。政由群吏则人兼所信矣。夫行不信之法。委政于众多之胥。欲纪人事之众寡。明地利之多少。虽申商督刑。挠首总筭。亦不可得而详矣。不变斯道而求利者。未之有也。夫春秋之义。诸侯不得专封。大夫不得专地。若使豪人占田过制。富等公侯。是专封也。买卖由己。是专地也。欲无流冗。不亦难乎。按在前说者。皆以开阡陌为开置之开。谓秦废井田而始置阡陌也。杜佑之言。亦从此说。以阡陌为秦制。井田为古法。亦犹白居易所云人稀土广者。宜修阡陌。户繁乡狭者则复井田之谓也。盖未深考古制也。

○宋神宗朝。程子明道上疏论十事。其论经界曰天生蒸民。立之君。使司牧之。必制其恒产。使之厚生。则经界不可不正。井地不可不均。此为治之大本也。唐尚能有口分授田之制。今则荡然无法。富者跨州县而莫之止。贫者流离饿殍而莫之恤。幸民虽多。而衣食不足者盖无纪极。生齿日益繁。而不为之制则衣食日蹙。转死日多。此乃治乱之机也。岂可不渐图其制之之道哉。

○或问井田今可行否。程子曰岂古可行而今不可行者。或谓今人多地少。不然。譬诸草木山上。著得许多。便生许多。天地生物常相称。岂有地少人多之理。问古者百亩。今四十一亩馀。若以土地计之。所收似不足以供九人之食。程子曰百亩九人固不足。通天下计之则亦可家有九人。只十六巳别受田。其馀皆老少也故可供。有不足者。又有补助之政。又有乡党赒救之义。故亦可足。

又曰古者百步为亩。百亩当今之四十一亩也。古以今之四十一亩之田。八口之家。可以无饥。今以古之二百五十亩。犹不足。农之勤惰相悬。乃如此。

又曰今之税。寔轻于什一。但敛之无法与不均耳。

二程尝与张子厚论井地曰。地形不必谓宽平。可以画方。只可用筭法。折计地亩以授民。子厚谓必先正经界。经界不正则法终不定。地有坳垤不管。只观四标竿。中间地虽不平饶。与民无害。就一夫之间。所争亦不多。又侧峻处。田亦不甚美。又经界必须正南北。假使地形有宽狭尖斜。经界则不避山河之曲。其由则就得井处为井。不能就成处。或五七或三四或一夫。其实田数则在。又或就不成一夫处。亦可计百亩之数百授之。无不可行者。如此则经界随山随河皆不害于画之也。苟如此画定虽便。使暴君污吏。亦数百年坏不得。经界之坏。亦非专在秦时。其来亦远。渐有坏矣。又曰井田今取民田。使贫富均。则愿者众不愿者寡。正叔言亦未可言民情怨怒。正论可不可尔。须使上下都无怨怒。方可行。一本渐有坏矣下云或谓井议不可轻示人。恐致笑。及有议论。子厚谓有笑有议论则方有益也。若有人闻其说。取之以为己功。子厚云如有能者则已愿受一廛而为氓亦幸矣。伯淳言井田今取民田。使贫富均。则愿者众不愿者寡。正叔言亦未可言民情怨怒。止论可不可尔。须使上下都无此怨怒。方可行。正叔言议法既大备。却在所以行之之道。子厚言岂敢。某止欲成书。庶有取之者。正叔言不行于当时。行于后世一也。子厚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须是行之之道。又虽有仁心仁闻。而政不行者。不由先王之道也。须是法先王。正叔言孟子于此。善为言。只极目力。焉能尽方圆平直。须是要规矩。

○张子曰治天下。不由井地。终无由得平。

○吕氏蓝田曰子张子慨然有意三代之治。论治人先务。未始不以经界为急。讲求法制。粲然备具。要之可以行于今。如有用我者。举而措之耳。尝曰仁政必自经界始。贫富不均。教养无法。虽欲言治。皆苟而已。世之病难行者。未始不以亟夺富人之田为辞。然玆法之行。悦之者众。苟处之有术。期以数年。不刑一人而可复。所病者特上之人未行耳。

又曰古之取民。贡助彻三法而已。较数岁之中以为常。是为贡。一井之地八家。八家皆私百亩。同治公田百亩。是为助。不为公田。侯岁之成。通以十一之法。取于百亩。是为彻。

○杨氏龟山曰先王为比闾族党州乡。以立军政。居则为力耕之农。出则为敌忾之士。盖当是时。天下无不受田之夫。故均无贫焉。而人知食力而已。游惰奸凶不轨之民。无所容于其间也。

○胡氏五峯曰鸿荒以来。万物化生。日以益众。不有以道之则乱。不有以齐之则争。敦伦理。所以道之也。饬封井。所以齐之也。封井不先定。则伦理不可得而敦。尧为天子。忧之而命舜。舜为宰臣。不能独任。忧之而命禹。禹周视海内。奔走八年。辨土田肥瘠之等而定之。立井牧多寡之制而授之。定公侯伯子男之封而建之。然后五典可敷而兆民治矣。此夏后氏之所以王天下也。后王才不出。庶物强侵弱智诈愚。禹之制浸隳浸紊。以至于桀。天下大乱。而成汤正之。明其等申其制正其封。以复大禹之旧。而人纪修矣。此殷之所以王天下也。后王才不出。庶物强侵弱智诈愚。汤之制浸隳浸坏。以至于纣。天下大乱。而武王征之。明其等申其制正其封。以复成汤之旧。而五教可行矣。此周之所以王天下也。后王才不出。庶物强侵弱智诈愚。武王之制。浸隳浸乱。先变于齐。后变于鲁。大坏于秦。而仁覆天下之政亡矣。仁政既亡。有天下者。其不王。人也非天也。其后亡。天也非人也。噫熟谓而今而后。无继三王之才者乎。病在世儒不知王政之本也。又曰仁心。立政之本也。均田。为政之先也。田里不均。虽有仁心而民不被其泽矣。井田者。圣人均田之要法也。恩意联属。奸宄不容。少而不散。多而不乱。农赋既定。军制亦明矣。三王之所以王者。以其能制天下之田里。政立仁施。虽匹夫匹妇一衣一食。如解衣衣之。如推食食之。其于万物。诚有调变之法。以佐赞乾坤化育之功。

又曰井法行然后。贤愚可择。学无滥士。野无滥农。人才各得其所而游手鲜矣。君临卿。卿临大夫。大夫临士。士临农与工商。所受有分制。多寡均而无贫苦者矣。人皆受地。世世守之。无交易之侵牟也。无交易之侵牟。则无争夺之讼狱。无争夺之讼狱。则刑罚省而民安。刑罚省而民安。则礼乐修而和气应矣。

○范氏华阳曰自井田废而贫富不均。后世未有能制民之产。使之养生送死而无憾者也。立法者未尝不欲抑富。而或益助之。不知富者所以能兼并。由贫者不能自立也。后之为治者。三代之制。虽未能复。省其力役。薄其赋敛。务本抑末。尚俭去奢。占田有限。困穷有养。使贫者足以自立而富者不得兼之。此均天下之本也。不然虽有法令。徒文具而巳。何益于治哉。

○胡氏致堂曰唐制食禄之家。无得与民争利。此以廉耻待士大夫之美政也。然古之仕者世禄。故仕则不稼。后世用人不慎。升黜无常。则此制将有不可行者。必也仕者视其品而给之田。进而任用则有禄以酬其劳。置而不用则有田以资其生。必有大罪然后收其田里。如此则不得争利之法可行。而廉耻之风益劝矣。按此二条。又论限田之制。

○朱子作井田类说曰。汉文帝十三年六月。除曰租。荀氏论曰古者什一而税。以为天下之中正也。今汉民或百一而税。可谓鲜矣。然豪强富人占田逾侈。此处疑有阙字。输其赋太半。官收百一之税。民收太半之赋。官家之惠。优于三代。豪强之暴。酷于亡秦。是上惠不通。威福分于豪强也。今不正其本而务除租税。适足以资富强。夫土地者。天下之大本也。春秋之义。诸侯不得专封。大夫不得专地。今豪民占田。或至数百千顷。富过王侯。是自专封也。买卖由己。是自专其地也。孝武时。董仲舒尝言宜限民占田。至哀帝时。乃限民占田。不得过三十顷。虽有其制。卒不得施。然三十顷。有不平矣。且夫井田之制。宜于民众之时。地广人稀。勿为可也。然欲废之于寡立之于众。土地既富。列在豪强。卒而规之。并起怨心。则生纷乱。制度难行。由是观之。若高帝初定天下及光武中兴之后。民人稀少。立之易矣。就未悉备井田之法。宜以口数占田。为立科限。民得耕种。不得买卖。以赡贫弱。以防兼幷。且为制度张本。不亦宜乎。虽古今异制。损益随时。然纲纪大略。其致一也。本志曰古者建步立亩。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方一里。是为九夫。八家共之。一夫一妇。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是为八百八十亩。馀二十亩。以为庐舍。出入相友。守望相接。疾病相救。民受田。上田夫百亩。中田夫二百亩。下田夫三百亩。岁更耕之。换易其处。何休曰司空谨别田之高下善恶。分为三品。上田一岁一垦。中田二岁一垦。下田三岁一垦。肥饶不得独乐。墝埆不得独苦。而三年一换土易居。其家众男为馀夫。亦以口受田。如比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当农夫一人。有赋有税。赋谓计口发财。六字。系班志颜注。税谓公田什一及工商衡虞之入也。赋供车马兵甲士徒之役。充实府库赐予之费。税给郊宗庙百神之祀。天子奉养百官禄食庶事之费。民年二十受田。六十归田。种谷必杂五种。以备灾害。田中弗得有树。以妨五谷。力耕数耘。收获如寇盗之至。环庐种桑。菜茹有畦。瓜瓠果蓏。植于疆畔。鸡豚狗豕。无失其时。女修蚕织。五十则可以衣帛。七十则可以食肉。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乡万二千五百户。比长位下士。自此以上。稍登一级。至卿为大夫矣。于是闾有序而乡有庠。序以明教。庠以行礼而视化焉。春令民毕出于野。其诗云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冬则毕入于邑。其诗云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春则出民。闾胥平旦坐于左塾。比长坐于右塾。毕出而后归。夕亦如之。入者必薪樵。轻重相分。班白不提挈。何休曰晏出后时者不得出。暮不持樵不得入。冬则民既入。妇人同巷。夜绩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功。必相从者。所以省费烛火。同工拙而合习俗也。男女有不得其所者。因而相与歌咏。以言其情。是月馀子亦在序室。未征役。为馀子。八岁入小学。学六甲四方五行书计之事。始知室家长幼之节。十五入大学。学先王礼乐而知朝廷君臣之礼。其有秀异者。移于乡学。乡学之秀。移于国学。学于小学。诸侯岁贡小学之秀者于天子。学于大学。其有秀者。命曰造士。行同而能偶。别之以射。于乡学以下。以何休说增损修定。然后爵命焉。孟春之月。群居将散。行人振木铎。以徇于路。以采诗献之大师。比于音律。以闻于天子。何休曰男年六十。女年五十无子者。官衣食之。使之民间求诗。乡移于邑。邑移于国。国以闻于天子。三年耕则馀一年之畜。故三年有成。成此功也。故王者三载考绩。九年耕。馀三年之食。进业曰登。故三考黜陟。再登曰平。馀六年食。三登曰秦平。二十七岁。馀九年之食。然后至德流洽。礼乐成焉。故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繇此道也。九年以下。并以班志修定。书曰天秩有礼。天罚有罪。故圣人因天秩而制五礼。因天罚而制五刑。建司马之官。设六军之众。因井田而制军赋。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方十里。成十为众。众班志并作终字十为同。同方百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畿方千里。地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十六井。有戎马一匹牛三头。四丘为甸。六十四井。有戎马四匹兵车一乘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干戈备具。是为司马之法。一同百里。提封万井。除山川坑堑城池邑居园囿街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赋六千四百井。戎马四百匹。兵车百乘。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是谓百乘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万井。定出赋六万四千井。戎马四千匹。兵车千乘。此诸侯之大者。谓之千乘之国。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乘。戎马车徒干戈素具。春振旅以蒐。夏拔舍以苗。秋治兵以狝。冬大阅以狩。于农隙以讲事焉。五国为属。属有长。十国为连。连有师。三十国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国为州。州有牧。牧有连帅。比年简车卒正。三年简徒群牧。五年大简舆徒。此先王为国立武足兵之大略也。连帅以下。并依班志。

朱子曰豊镐去洛邑三百里。长安所管六百里。王畿千里。亦有横长处。非若今世画图之为方也。恐井田之制。亦是此类。此不可执画方之图以定之。

又曰彻是八家皆通力合作九百亩田。收则计亩均分。民得其九。公取其一。如助则八家各耕百亩。同出力耕公田。此助彻之别也。

又曰田制须先正沟洫方定。

又曰周世宗亦可谓有天下之量。才见元稹均田图。便慨然有意。五代史论曰世宗尝夜读书。见唐元稹均田图。慨然叹曰此致治之本也。王者之政自此始。乃诏颁其图法。使吏民先习知之。期以一岁。大均天下之田。其规为志意。宏大如此。

○建炎中。林勋上本政书曰。国家兵农之政。大抵因唐末。今农贫而多失职。兵骄而不可用。地利多遗。财用不足。饥民窜卒。类为盗贼。皆本政不修之故。宜仿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亩。其有羡田之家。毋得市田。其无田与游惰末作者。皆驱之使为隶农。以耕田之羡者而杂纽钱谷。以为十一之税。宋二税之数。视唐增至七倍。今此制每十六夫为一井。提封百里。为三千四百井。率税米五万一千斛。钱万二千缗。每井赋二兵马一疋。率为兵六千八百人。马三千四百匹。岁取五之一。以为上番之额。以给征役。无事则分四番。以直官卫。以给宿卫。是民凡三十五年而役使一遍也。番上则岁食米万九千馀斛。钱三千六百馀缗。无事则减四之三。皆以一同之租税供之。行之十年。民之口筭。官之酒酤与凡茶盐香矾之榷。皆可弛而与民。书凡十三篇。为说甚备。其书大略。欲渐复古法。谓五当作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顷。顷九为井。井方一里。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方十里。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方百里。一同之地。提封万井。实为九万顷。三分去二。为城郭市井官府道路山林川泽与夫硗确不毛之地。定其可耕与为民居者。三千四百井。实为三万六百顷。一顷之田。二夫耕之。夫田五十亩。馀夫亦如之。总二夫之田则为百亩。百亩之收。平岁为米五十石。上熟之岁。为米百石。二夫以之。养数口之家。盖裕如矣。总八顷之税。为米十有六石。钱三贯二百文。此之谓什一。井复一夫之税。以其人为农正。掌劝督耕耨赋税之事。但收十有五夫之税。总计三千四百井之税。为米五万一千石。为钱一万二千贯。以此为一同之率。一顷之居。其地百亩。十有六夫分之。夫宅五亩。总十有六夫之宅。为地八十亩。馀二十亩。以为社学场圃。一井之人共之。使之朝夕群居。以教其子弟。然贫富不等。未易均齐。夺有馀以补不足。则民骇矣。今宜立之法。使一夫占田五十亩以上者为良农。不足五十亩者为次农。其无田而为闲民与游惰未作者。皆驱之使为隶农。良农一夫以五十亩为正田。以其馀为羡田。正田毋敢废业。必躬耕之。其有羡田之家则无得买田。唯得卖田。至于次农则无得卖田而与隶农者。皆卖羡田。以足一夫之数。而升为良农。凡次农隶农之未能买田者。皆使之分耕良农之羡田。各如其夫之数。而岁入其租于良农。如其俗之故。非自能买田及业主自收其田。皆无得迁业。若良农之不愿卖羡田者。宜悉候其子孙之长而分之。官无苛夺。以贾其怨。少须暇日。自合中制矣。

陈亮曰勋为此书。考古验今。思虑周密。可谓勤矣。世之为井地之学者。孰有加于勋者乎。要必有英雄特起之君。用于一变之后。顺成致利。则民不骇而可以善其后矣。

按勋之全书。虽不可见。陈亮之言如此。而朱文公,吕东莱皆喜其说。谓其有志复古。则可谓后世不易得之书矣。惜乎时不能讲而行之也。但其言不以正经界为先。而欲姑听买卖。则有所未尽。行亦有碍弊矣。

○本国韩氏百谦箕田遗制说曰。平壤箕子田。在含球正阳两门之外者。区画最分明。其制皆为田字形。田有四区。区皆七十亩。界区之路。其广一亩。界田之路。其广三亩。凡十六田。总六十四区。六十四区之外。又有九亩之路。又曰大路之内。横而见之。有四田八区。竖而见之。亦有四田八区。八八六十四。正正方方。正类先天方图。因以思之。噫此盖殷制也。孟子曰殷人七十而助。七十亩。本殷人分田之制也。箕子殷人。其画野分田。宜仿宗国。其与周制不同。盖无疑矣。其尖斜欹侧不能成方处。或一二田或二三区。随其地势而为之。此则乡人传称为馀田云。虽周家井田之制。其地难得如绳直准平。而其不成井处。又不可弃而不用。则恐其制。不得不如此也。其公田庐舍之制。虽不得考。然其制田既非井字之形。则孟子所谓中有公田。八家皆私百亩之制。已迳廷矣。意者殷之时。虽受田于野。而其庐舍未必在田傍。或皆聚居村落城邑之中。其公田亦都在一偶之地。未必介在私田之中。其粪耕耘获之际。远近不同。民有病者。且人文渐备。吉凶礼缛。七十亩有不足于养生送死之资。故姬周之有天下也。顺天因人。增为百亩。且制井田之法。八家同井。中置公田。春令则出在于野庐。冬令则八聚于城宅。其制始大备。自质而文。其因革损益。势有不容已也。然则分田以井。非古也。实自周人始也。韩氏又曰井田之制。先儒论之详矣。然其说皆以孟子为祖。故特详于周室之制。而于夏殷则有未征焉。朱子之论助法。亦出于推测。而未有考证之说。关闽诸贤俱以王佐之才。生丁叔季。慨然以挽回三代为己任。收拾残经。讨论遗制。殆无所不用其至。而犹有悬空之叹。徜使当时足此地。目此制。则其说先王制作之意。想必如指诸掌矣。惜乎其不得也。○许筬曰久庵韩侍郞往关西。至箕子田。仍其径界。以亩法槪之。乃七十亩。四区之田夫。七十亩而助。乃殷人之通法。是时周法未遍及于天下。而箕子以殷室遗老。受封于海东。以殷人行殷法。乃其所也。殷之田制。年代遐远。典籍无传。以朱夫子之圣。无从考据。因周制而推测得出。好古博考之士。至今以为遗恨者。一朝亲得而目击于千载之下。岂不快哉。

按唐李靖,杜佑皆以为井田创于黄帝。然是皆无经据之说。唯箕子田至今经界宛然。而与孟子所论殷人七十亩者。若合符节。殷之田制。据此可断。而井田之始于周。从可知矣。古谓中国失礼。征在四夷。岂不信夫。以上秦汉以后井田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