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义信足以成德论
论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 愈大则身愈逸而责愈重,愈小则身愈劳而责愈轻。 綦大而至天子,綦小而至农夫,各有其分,不可乱也。 责重者不可以不逸,不逸,则无以任天下之重。 责轻者不可以不劳,不劳,则无以逸夫责重者。 二者譬如心之思虑于内,而手足之动作步趋于外也。 是故不耕而食,不蚕而衣,君子不以为愧者,所职大也。 自尧舜以来,未之有改。
后世学衰而道弛,诸子之智,不足以见其大,而窃见其小者之一偏,以为有国者,皆当恶衣粝食,与农夫并耕而治,一人之身,而自为百工。 盖孔子之时则有是说矣。 夫樊迟亲受业于圣人,而犹惑于是说,是以区区焉欲学稼于孔子。 孔子知是说之将蔓延于天下也,故极言其大,而深折其词。 以为:“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 夫如是,则四方之民繈负其子而至矣,安用稼?”而解者以为礼义与信足以成德。
夫樊迟之所为汲汲于学稼者,何也?是非以谷食不足,而民有茍且之心以慢其上为忧乎?是非以人君独享其安荣而使民劳若独贤为忧乎?是非以人君不身亲之则空言不足劝课百姓为忧乎?是三忧者,皆世俗之私忧过计也。
君子以礼治天下之分,使尊者习为尊,卑者安为卑,则夫民之慢上者,非所忧也。 君子以义处天下之宜,使禄之一国者,不自以为多,抱关击柝者,不自以为寡,则夫民之劳苦独贤者,又非所忧也。 君子以信一天下之惑,使作于中者,必形于外,循其名者,必得其实,则夫空言不足以劝课者,又非所忧也。 此三者足以成德矣。 故曰三忧者,皆世俗之私忧过计也。 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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