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孝集 (四库全书本)/卷31

卷三十 节孝集 卷三十一 卷三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节孝集卷三十一     宋 徐积 撰语录门人江端礼李恭录
  苏东坡志林云徐积字仲车古之独行也于陵仲子不能过然其诗文则怪而放如玉川子此一反也耳聩甚画地为字乃始通语终日面壁坐不与人接而四方事无不周知其详虽新且密无不先知此二反也
  公曰凡人为文必出诸巳而简易乃为佳耳为文正如为人若有辛苦态度便不自然
  公曰为文必学春秋然后言语有法近世学者多以春秋为深隐不可学盖不知者也且圣人之言曷尝务奇险求后世之不晓赵啖曰春秋明白如日月简易如天地此最为至论
  公曰黄元明行巳简易论文取一切平恕
  公曰为文必须读春秋而士子急于为利以求耳目之用虽数教而不从近世文之简古者无如曾子固新奇出于胸臆者无如苏子瞻学者能熟读二家之文各取其所长则尽善矣
  公曰事各有所主不得相侵某借书必自经谕有急故留门必白直学不敢自专也昔霍光不罪符玺郎而赏之光可谓识其分守亦真用人法也
  公曰某少读货殖传见所谓人弃我取人取我与遂悟为学法盖学能知人所不能知为文能用人所不能用斯为善矣人所共知事可略也
  端礼谓公曰友人陈师道南丰曾子固门生也才高学古介然不群于俗今有书令端礼致左右公读已曰一言诚足以知人陈君书辞不俗必贤者也江君称其不群于俗某虽未见其人敢以为信然某未尝以诗书入京故不能为谢子幸致意谢之
  陈无已谓予曰徐公善论人物试令评黄鲁直张文潜之为人予问之公曰鲁直诗极奇古可畏进而未已也张文潜有雄才而笔力甚徤尤长于骚词但恨不均耳然人物亦难论孟子尝以去就行止论孔子伊尹伯夷柳下惠盖此数人皆一世之所系故行止可以定其人然去就有大小轻重其小者止可以见常材而不足以见异人其大者无出于死生善观人者必于死生之际且孔子厄于桓魋而曰天生德于予孟子有为兵而受馈然不闻孟子少莽也若扬雄则云云虽多及动时遂有投阁之失此圣贤所以分也然人必有所养然后临事而不惑北宫黝匹夫之勇耳亦以养而成则浩然之气亦在养之而已且谢安王坦之在晋时无以轻重其人及桓温之召谢安毅然不慑而坦之惧倒执手板此王谢之优劣所以定且如王俭之文学政事可视庾杲之为奴隶然俭世受晋宋高爵乃启齐篡逆之萌及齐高祖即位俭躬执玺绶屏气而进惟杲之不往贺使者促之亦不移疾王俭所为如犬豕而杲之之行章章不可掩此人物所以难论惟以死生方可定也如廉范之奇才在古亦少其比而终附窦宪此为可訾然完节之士不可多得也
  公尝慕诸葛武侯之为人也端礼问其何以取之公曰深探武侯之所存不可见其涯涘且如荐马超于先主云长恐其出已右移书问之武侯曰可与翼德并驱驰衡然非髯将军比也关闻而喜既不掩马之美复有以结关之心其深沉大略谁及之又顿兵武功而数败衄乃下教曰今非将不善兵不众而败盖亮未闻过耳诸君攻亮之过则兵胜矣且当时贤者与后世之士忌人刺其失而武侯乃愿闻其过岂不诚大丈夫哉然人有过虽亲必诛有功虽仇必赏廖立辈乃其所黜闻武侯死至于感泣或呕血者盖其用法平而得人心士亦乐为之用此七代以来辅佐之臣有其才者甚多惟少德耳武侯诚奇人谢安可比之然士欲行其志要须如此公曰人各有所长慎勿轻废人也
  公闻蒋颖叔得广帅曰广为雄藩府座出先导以门旗夹以银挝屠刽人次之它镇所无也初至蛮酋必以琉璃瓶注蔷薇水挥洒于太守不及其它公送颖叔诗具道其事曰颖叔老闻之应喜
  公曰退之诗书记志各有体亦至今新奇也若为颜子不贰过论专欲入于规绳故稍陈俗
  公曰文字要多作多作方思熟某无日不为文无时不吟哦但苦无笔力故不暇书耳
  问武侯之屯五丈原其志欲战耳武侯固知魏之不肯战不幸而武侯死使其不死后当何为岂可相守而巳乎当是之时循渭而东以攻长安则三辅震动魏必奔命可战矣武侯不知出此此兵法所谓分不分为糜军也公曰此论甚大且以坐江淮而料京师之事有所不可必况在千百年之后而论千百年前之事而其人用心未易言也然深考武侯之用心诚欲以大义服天下耳其用兵之迹乃馀事传曰威武者文德之辅助此武侯所以不得巳而用兵也然自两汉而下无必胜之将如武侯真能必胜者也以蜀之地狭土瘠兵力孱弱武侯将之人人有勇卒能强蜀而抗中原殆节制仁义之师也以武侯观韩信辈用兵则皆庸将以侥幸取胜者亦如儿戯耳然举兵一出而三郡响应马谡违令而遂败岂非有必胜之䇿当时善用兵者无如孙权权谓司马仲达为变化若神则仲达可谓能兵矣然与武侯相拒闭军固垒而不敢动武侯死曰吾不料死及观其营阵叹曰天下奇材则仲达与武侯优劣可见矣方是时蜀之将关张已先死而姜维马超又后出方戮力以战时所用惟魏延马谡数子又皆庸将则蜀之所恃一武侯而巳以一武侯自用虽魏之强不能取胜则武侯之才未易量也然腹背受敌兵家所忌而武侯又不欲乘人之隙而幸胜故不循渭而东恐非不知出此䇿也问管仲萧何武侯王导谢安王猛房杜李德裕王朴得失优劣如何公曰孔孟论管仲详矣诚有功于国者萧何房杜则忠于社稷然何轻信流言买田以自污非独立不惧之君子此最谬者也王导谢安皆晋室之硕辅然王导挟私忿而杀周伯仁谢安有期服而不废乐此皆所短李德裕有将相之略王猛王朴真一时之奇才然猛不知以义自处而屡受困辱朴亦有傅会妖祥之讥此数君子得失相半无全能也若武侯则稽德论才无可訾毁其最优乎昔崔浩尝非武侯矣然浩非知武侯者浩不足道也又曰王导固贤者然欲用赵𦙍而为孔愉所沮保芘注术而为孔群所牾昵于桓景而陶回面折亦少阙矣
  问谢安之立诸桓是耶非耶公曰荆江二州皆据上游用武之地固不宜与诸桓然传称其得诸桓之心亦合时务矣以桓石民为荆州改桓伊于中流石䖍为豫州既以三桓据三州彼此无怨各得其任其经远无竞类皆如此又曰谢安非不知人如桓伊之贤晋室亦不多得诸桓分据一方无不当处若以桓温之迹言之似于山东有可疑者然坐论数十百年事当时其势与心亦有不可尽谈者荆江之寄如谢玄非不可往但远嫌保身恐谢公意有所寄
  公曰扬雄著法言本欲刺王莽其曰学行之上也言之次也之类是也然王莽之恶愚夫愚妇皆知之不待子云刺讥而恶自彰如佛不待韩愈排之而后人知佛为非若夫杨墨则迫近吾道而能为吾儒害则孟子曷可以不辟
  公曰孔子言其略孟子言其详故曰孟子者孔子之解也
  公曰尝见一俗书云作文用事必用新意如论友若使管鲍则不新矣昔卓王孙云人弃我取人取我与故能致富与俗书正合此说学者宜取法焉
  公曰君子言欲孙而行欲严盖不孙则召祸不严则受侮孔子曰吾执御乎又曰幸苟有过人必知之此虽孙何伤也若言媚灶则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盖恐伤乎行不得不厉尔后世君子言之不孙者多矣于行则未尝严也
  问萧望之如何人公曰萧望之近世贤者也以圣人槩之不免为过刚者盖圣人之于夬必待一阴至弱然后扬于王庭则小人决可去矣如孝元时小人方盛而萧生排之既无所济亦以自毙也至于不肯挟持则已受侮矣岂若见几而不往耶然大节已卓然矣
  公自谓寻常作诗作书美其人皆以已所知所见而美之又于数事取其尤长者美之而未尝溢誉亦未尝以传闻为虚美也近世士人好誉人至言其人无所不能有类乎圣者岂不欺后世哉
  公言文字须浑成而不断续滔滔如江河斯为极妙若退之近之矣然未及孟子之一二
  公言人之为文使古事如避犯众盖有无意可以取祸者如嵇康以一言而见杀可不戒哉
  公言人之为文须无穷愁态乃善如杜甫则多穷愁贾岛则尤甚李白又近于放言此皆贫贱之所忌故退之欲人辍一飰之费以活巳又感二鸟而作赋甚不可也若孟子人不知亦嚣嚣直能受贱贫而不枉道矣公言恭谨敬三字其义相近而诗曰敬天之怒则敬为不轻矣然武帝云敬举君之觞又陈国时两国交聘谓敬为自上待下如此则人与在上位者书不当云敬矣公言人当先养其气气完则精神全其为文则刚而敏治事则有果断所谓先立其大者也故凡人之文必如其气班固之文可谓新美然体格和顺无太史公之严近世孙明复及徂徕公之文虽不若欧阳之丰富新美然自严毅可畏
  公言人之同官不可不和和则事无乖逆而下不能为奸必欲和莫若分过而不掠美
  问公治春秋之法公曰春秋之学其大要先求经旨三传非所急也后世必以赵啖为善学者大功正在此尔至于论春秋所作殊不求孟子之意而反以为救弊为言甚疏阔也若乃立例求经恐遂拘泥不可考合例有变者当须存之矣又曰治春秋必须存阙文如夏五之类是也如不书即位则诸家之说纷然矣然某亦以为阙文而不论盖传写既久不能无脱误若便立议论恐非圣人之本意若易言研诸侯之虑则明多侯字矣何必曲说
  公曰西狩获麟诸家但止论麟不知论狩以讥非诸侯之事尔
  公曰治春秋当以孟子为折衷盖知春秋者独孟子尔如言无义战者止讥其战无义者也
  经言侵伐征者盖侵者小其敌也直侵之耳伐则大矣不惟兵车多亦所以声其罪也故经言侵蔡伐楚是以知侵小伐大也至于征则又大矣如周公东征征有苗之类是也
  公曰说者谓春秋无褒非也然方其时书褒者少尔如齐之遏强暴而强中国孔子言一匡天下而葵丘之会孟子亦取之岂非褒乎如存卫国而有木瓜之诗岂得不为褒邪
  问乙亥尝说者曰先言御廪灾是以火灾之馀而尝不恭甚矣公曰曾子问言天子诸侯之祀遇日食火灾丧服则皆废祀今御廪灾则尝可废矣而不废是为不敬何必曰以火灾之馀而尝
  问秋师还说者讥其逾时而左氏云善之也公曰一百四十二年用兵多矣独此言师还恐非讥也且以清人之诗验之则以丧师为弃民而深讥其君则师全而还可以为褒矣
  问盗窃宝玉大弓而不书人纪侯大去其国而不书其灭公曰称盗贱之也如汉言盗高庙玉环唐言盗杀武元衡皆其意也故不必书其人也然此讥有司慢藏也讥有司慢藏则时政可知也纪侯事有二说一云讥其不死社稷其灭之者齐也言纪侯之大去其国则齐之恶亦可知矣一云大者纪侯名也讥其不能死社稷故名以贬之有以纪侯比去邠之事者失之矣正如以王莽比尧舜之禅让也
  公言王令之文少所许可如以房杜为刀笔吏非也且如庭议事房乔谋之矣必曰非如晦莫筹之及如晦至卒用房䇿以此观之则其不掩善而交用其所长固足以为贤相所以能成天下之务夫为相者能不蔽人之谋以一身而行天下人之善岂不大哉而后世之人耻谋不自我出而谓人献言为犯分是以人受其蔽而巳不知事亦多不济也昔魏相集贾董所言而行之则其知识甚高矣然为政者必有术然后能立事故王导衣练布谢安用蒲葵扇不言而人从之盖以术也后世宰相之行事乃欲以势力而劫制天下又怨人之不从已岂不愚哉
  公曰欲求圣人之道必于其变所谓变者何也盖尽中道者圣人也而中道不足以尽圣人欲求圣人之道者必观于变盖变则纵横反复不主故常而皆合道非贤人之所能故孔子曰未可与权孟子恶其执一也然善论圣人者必观其世且如孔子处周之季天下如何哉所以车辙马迹遍于天下而不自以为劳岂好为哉冀一得用以行其道而济斯人尔至于见佛肹南子而不自以为污也然圣人之变疑卓尔不可及有志者跂而学之亦何难哉此孟子所以学而至之荀杨则不及也且在书则如尧如舜如汤如武如平康如彊弗友如爕友其世不同也在易则如泰如否如丰如剥如小过如大过其世亦不同也若以汤武之时而行尧舜之事如以治丰治泰之道而行于剥于否岂不倾覆无功乎此尧所以禅而舜所以受汤所以革夏而武所以造周伊周所以摄也盖皆用大过之道而适于变者也学者不知此乃妄生议论非也诗曰棠棣之华偏其反而偏当音遍以言开遍而复合也岂不尔思室是远而言权之远而不可及故孔子曰未之思也盖讥其言不合道也此乃逸诗著此以见孔子删诗之法务去其不合道者也善乎鼂错云能明其世者谓之天子此言出六韬后世学者其言其学俱有可取至其临事制宜则或悖乱或拘泥者以其不通乎世变也苟不通乎世变则利不可兴害不可除事虽至于隳败而不能救者以此耳公曰扬子投阁后人乃为扬子讳云无此事则是汉史所书皆不足信也况此事甚明然扬子实未至于圣人而不适乎变虽有此亦何妨为大贤乎且如孟子曰尧以天下与舜则是禅也明矣韩退之对禹问乃反此说而后世学者又为退之讳云此非退之文何其迂论以自欺也就如为退之之文亦不害为退之矣此皆好奇而不适于简易之过也
  公曰治河诚大事然利害有可以坐而言决者尝因大禹治水之法而亲观其势且自陜以西登高东望左丘陵右冈阜河乃行于其中所以自古以来河未尝决于陜同之间也行而至于河北京东之界则地形益下而悉平原山足复软不足以为之固所以酿为二渠又为九河以杀其怒势而决泄之河所以趋于海而三代之时无水害也而今之言河者必归之于天胡不折之曰周之时王与列国之君未尝无失道者而不闻河为患者何也盖有禹之遗迹也若必欲以人力治亦恐无功盖今之河身既狭又地软无丘陵冈阜为之固又无二渠复无九河以分泄其怒势独行乎一道以孟子言之乃掘地而注之海今则以人所筑堤为之捍乃水行乎地上则安得不决也其不决者幸而巳然不可保万全不决于今年必决于明年或二三年断然矣莫若略依古法分为数道随其所趋而利导之宽为河身纵其游波而不壅塞则河之患庶乎少矣
  屈平自沉于江虽曰褊心亦可谓不幸然圣人亦有不幸而有以处不幸亦有不得已而有以处不得已必不至于自戕故如屈平孔孟不为也
  作诗切不可斥言事至于美人亦不可斥言试观诗之风雅颂所美所刺未尝不婉顺而归之于正
  问象以典刑孔安国曰象法也法用常刑也汉儒则曰唐虞画象又曰画衣冠为戮何也公曰有曰象魏有曰两观观言其高大可观法也象则自然高大魏则有巍巍之意皆有可观可法也则象所以言其法犹天之垂象唐虞之刑虽不经见如萧何之律轻重大小各有定式然恐古自有定式也观其放四㓙而人以为宜则是刑有常式故民听不惑所谓象以典刑者盖法用其常刑而无过差也
  问诸言明堂者曰布政之宫又曰在国之阳七里蔡邕以为天子之太庙也其说不同公曰明堂者布政之宫则是矣盖取其向明而治之意故孟子曰王者之堂也其曰在国之阳七里则固谬矣然历代诸儒之论纷纷无定汉武则牵于方士之言以茅盖通水惟隋宇文恺之论为当然必欲兴作则请用魏郑公所谓自我作古可也断而行之在我而巳众说不能改也
  问鼂错张敞请入粟以赎罪无乃刑失有罪乎公曰书有金作赎刑则所犯有诖误可恕者使赎之则刑不失有罪矣错等盖取此意而作此说况权时定宜以济其急与其重敛于民不若为此犹成无费之利也且今之富人有入赀而为祠郎室长者矣意亦求庇其身而朝廷实无奖进之道故仕则竭力奉公不敢为过失有加于儒生世胄而仕者也然上之人避嫌而不敢举朝廷亦无升进之法所以多有才力可称者而卒厄以死也且张释之以入赀为郎则是人材不可决定于所取也况汉帝之诏曰使久立于庭下宜旌异之
  问汉武帝筑朔方而公孙弘谏曰不可及朱买臣发十说难之而弘不得一亦终筑之何也公曰汉武好兴作而弘谏之者欲以静正之也然买臣严助辈方欲自鬻其说又挟武帝之威以压之则弘何敢不从所以曰鄙人不知也然武帝疲弊中国而失民心几丧天下其本盖买臣导之也吁为天下者可不审其所用乎
  治诗者必论其大体其章句细碎不足道也且诗何必分二南为国风而雅有大小又为颂也盖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故二南言文王之化正于闺房祍席之间以至乎人化之盖风为治家之始而小雅者治国政之始大雅者治天下之始颂者成功之始是谓四始也其馀刺恶之诗乃删诗时分附于诸篇其恶之大小自可各见别无意也故惟箴刺之诗不专立名也且十五国风者乃谓车同轨书同文孟子所谓地丑德齐者也故无所分别先后且季札谓小雅周之衰而王通乃谓周之盛其旨异矣盖当时乐歌适闻所刺之诗所以谓衰而王通原鹿鸣以下之大旨所以谓周之盛各以所见云尔非不同也
  人必有威然后不为人之所慢侮而事可立亦可以应猝然之变且如子路片言折狱以其有威所以能得人之情而下不能欺且易于丰于噬嗑有雷电之威明故皆能折狱若贲则小明不足以立事所以曰无敢折狱盖无雷之威也
  问刘歆郑康成谓周礼者周公致太平之迹而何休林孝存毁之何也公曰惟春秋诗易书语孟为圣人完书而无后人増益者其馀经籍皆有可疑如王制乃汉时博士为之月令亦吕不韦所纂而中庸则子思语也其馀杂汉儒者甚众孟子曰诸侯恶其害巳也而皆去其籍则制度灭亡矣此周礼所以为疑也然又不可全以为非要须考其所言合于圣人而不悖者取之其不合者勿强为之说斯可矣
  问季札见舞象箾曰美哉犹有憾也服䖍曰憾恨也恨不及巳诛纣也书言四岳举舜孔安国曰四岳知舜之圣不得巳而举之夫二子之言固为妄然何为而言之公曰憾可曰惭也言文王不能正纣已有惭德可也何必曰恨也四岳之所举用悉以丹朱共工为言尧屡却之然后举舜岂非安国便据此而生文乎
  问司马迁作史记以孔子列于世家而豫让名为刺客可乎齐鲁大国也而首书太伯叙传则尊道术而薄六经何也公曰士要须所养者醇所学者醇所师者醇所友者醇然后所言所行皆醇也如马迁所养所学皆不能醇其所师所友亦或如之故其言多驳杂无足怪也以春秋考之尝讥世卿则世禄可矣盖惟诸侯方得世而卿大夫皆不可以孔子乃曰世家可乎豫让天下义士也其节凛凛可畏以齐晋周陈之臣观之其祖其父其身皆食其国之禄而享其位至其易主迁代则又泰然就它主之䘵而无惭色甚者赞成其篡夺之祸如王俭辈是也以此观豫让所以报德者岂非为义士乎列于刺客非也泰伯三以天下让则齐鲁开国固在其后然亦马迁之意重其让而取于道也其尊道术而薄六经乃其所学所见之不醇也
  问三代称用肉刑而治后世用行之则病于伤民今可行乎公曰肉刑之法前人论之详矣徒为纷纷尝观唐太宗曰不行井田肉刑不可致治大非也盖前世之法有不可以下行于今世今世之法有不可上通乎古者正欲观时变尔且孝文以仁心废肉刑是也纵云有轻刑之名而其实杀之亦非本意也不幸而巳故人疑孝文以严致平然法无病民者要须得良吏乃可行必欲行肉刑须得皋陶者乃可行皋陶不可得得有皋陶之用心者亦可矣此人不可得则肉刑未可轻行也左氏云十六相尧不能用四㓙尧不能去宜云不用不去不当云不能也盖尧若用之去之则无以成舜功此孔子所言惟天为大惟尧则之也
  君子无所争于文则不可不求胜人凡作文必须自立令前不见古人后不容来者乃善不善其立意自戕礼文残阙甚可闵伤仪礼粗为完书然决非尽出乎圣人何以知之且礼者出乎人情也而仪礼有曰父在母不可以为三年之服又曰嫂叔无服所以辟嫌也又曰师无服此岂人情哉可以决知非圣人所为也盖多出于汉儒喜行其私意或欲用其师说或利其购金而妄言耳甚可闵也
  问今兵冗矣欲复民兵如何军储乏矣欲复屯田如何公曰今兵势患乎一定而不得动如一路中复置如汉之奔命者数百人使往来赴急不可如驻泊者则盗贼不敢作矣屯田诚难复盖古者兵取于农而其势顺故耕者皆兵也后世兵民既判名已不同况今之兵骄惰不可使岂可令耕乎必不肯矣且兵患不精不患少昔李𪟝以三千而平定襄古人有以少击众者是兵虽冗无益也
  问卫青不斩裨将王猛弃军迎苻坚与穰苴亚夫异矣公曰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是也若卫青不斩裨将可为保功名者非将法也王猛弃军迎付坚坚责之是矣问人固难知然孔子谓由不得其死孟子谓盆成括必见杀后果如其言何也若萧何谓韩信国士无双武侯谓蒋琬非百里之才后亦果成功何也公曰子路盆成括有取死之道孔孟观其所行而知之纵使幸而免孔孟之言犹信也萧何知韩信之为可用而不能知其终武侯之明固能知蒋琬为可用然人亦难知武侯不免失于马谡也
  问国之本在兵兵之本在将则将才难矣必欲选将当以何术使将能静则折奸谋而不作动则破大敌而制其命其用何术古人谁能之公曰将诚难事不可易言之古之名将各有所长所谓静能折奸谋者所谓上兵伐谋伐谋者能破敌之谋不得用是也不必见于用兵然亦无迹如李牧在雁门二十年而匈奴不敢加兵王霸在上谷亦二十年而敌人不敢窥边近之矣然以数子之才犹须久任然后有功则将不可遽移易也所谓动则制其命者必胜之将也自古必胜之将惟武侯一人以其兵有节制而不妄动其馀皆幸胜尔以李光弼犹战则纳短刀于靴知其不能必胜也夫以马隆之才武立标募卒得骁勇者三千五百人又请自至武库选仗有此三者所以能多克胜昔高崇文伐蜀卯时受诏辰时出师兵仗器物皆不假借而毕集以其有素备也所以解剑门之围平刘辟之乱吴时有将缺三字无事时常作出兵计故敌人畏之而不敢妄动此正用兵者当法此也然用兵必有骁将必有敢死士故古人去敌百步犹选敢死士盖敢死士则能壮兵威而骁将则能夺敌之气
  传曰智信仁勇严将之事也则为将必须严严则有威有威则号令明而人畏之然威必素立乃可猝然办事李晟之卒有折人之匕箸者斩之而李光弼欲斩贵臣虽天子欲增秩使免死而光弼亦斩之所以威立而人畏之也然郭子仪仁厚得士心而卒伍少懈及李光弼领其兵皆股栗此可见有威者人乃畏也
  易言忠信所以进德又曰果行育德则信与果皆入德之本士君子所不可须臾忘也而论语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而自汉以来说者皆以为小人之事无乃害德乎盖孔子以子贡之所问者愈卑而又问其次故曰言必信行必果恐再问其次故特举其最下者曰硁硁然小人哉硁硁空虚之谓也则是言必信行必果与硁硁然小人哉皆义不相续各是一叚也或曰孟子言言不必信行不必果者为大人故此以言必信行必果为小人也殊不思大人者成德之称其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则如从心之谓惟大人能之而论语所言者士也曷可比大人哉
  浩然之气与北宫黝之勇孟施舍之勇皆以所养而致之然孟施舍养成匹夫之勇故不动心而无惧所以视不胜犹胜也孟子曰若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则必经于思虑而动其心矣故其文势宜自犹胜以上言孟施舍其量敌以下孟子言施舍不能如此非一叚事也书者天子之事也终于文侯之命也费秦二誓何以与焉盖书之文乃旧史之文其篇章之次第乃孔子删而定之故断自唐虞所以明治世教化之本然尧典亦谓之虞书者以尧所以治天下之道非舜以成之则其仁民爱物经纶世变之道不得而显也然尧舜之时道隆也故大禹皋陶之谟皆谓之虞书夏书以往有戒之深旨焉故夏书之末继之以商书以商警夏也商书之末继以周者以周警商也周之末继以文侯之命所以警周也其意以为周德既衰而晋强盛矣宜知所以杜绝篡乱也又继以费所以见鲁公之僭又继以秦以见秦之强大皆以警于周而周不悟所以卒为秦所灭故曰费秦二誓所以戒周亦所以警后世也
  春秋鲁史也是诸侯之事也而书曰西狩获麟何也盖孔子所以删春秋者用意深微故用一字有重轻其言获麟诸家止说麟而不论狩非孔子意也盖狩乃天子之事而诸侯云西狩所以讥僭也
  诗之有颂所以明盛德而告成功虽有文王之业武王之功微成王周公则不作矣是太平之事也而继之鲁颂又附之商颂何也盖自二南言治家之始小雅言治国之始大雅言治天下之始颂言成功之始所以见周家终始之道一隆也其终有鲁颂商颂者何也盖鲁实僭天子今观鲁颂之事岂是为盛德而岂可吿于神明故言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作是颂则以周室既微明鲁之强而僭也其商颂散亡特附之而巳故曰得商颂十二篇以此知孔子不欲绝一代之事因其所得而附之非有所褒贬也
  易之书未尝不戒故以未济终焉而说者以为既济岂圣人之意乎盖关朗子明以六变之说解易故其言曰易以既济终焉然子明所论六变上不见乾坤下不见未济又疑其法止论终于既济非谓不可终于未济也二礼所载终始不同何也夫礼学不明良可惜也惟仪礼稍为完书然皆说士礼故知论礼者以士礼升而上之至于天子也然仪礼始于冠昏其法是也终于有司盖以为追远乃人之大事所以丧葬而继之以祭之礼也至于戴礼之所记驳杂讹舛不可胜道盖多出于汉儒之私见其首不以冠昏而以曲礼其终乃以丧服四制而制度又多舛杂而不近于人情极可怪也然诗首于关雎书首于釐降春秋首于聘娶易下经首于咸恒故于礼宜首于冠昏乃惟相近而礼记无叙恐未可为确论也
  艮言思不出其位正以戒在位者也言岂特见于事者各有所止而不可出虽心思之运亦不可出矣若夫学者则无所不思无所不言以其无责可以行其志也若云思不出其位是自弃于浅陋之学也
  扬子称孟子之不动心曰贫贱富贵不能动其心大非也夫古之山林长往之士岂不能以贫贱富贵不动其心而世之匹夫之勇者岂非所以死生不动其心也如此则孟子之不动心乃常人尔盖本谓孟子充养之至万物皆备于我而万变悉昭于胸中故虽以齐国卿相之重位亦不动心思之经营而可治故言曰不动心以其养之至也犹之北宫黝之辈虽不足道亦以其养之至也
  孔子言山梁雌雉谓梁高也如屋之有梁桥之有梁以其山之高者而雌处其上可谓得所亦犹小人居乎高位也子路多言者忽于此能默而识之共以致敬三叹其事焉嗅当作叹盖字之误也扬子亦不详孔子之旨而其论雌雉极不稽后之学者信以为然良可怪也问歆向言仲舒是非孰当公曰伊吕圣人之佐不得则不兴管晏特一时之豪杰尔以仲舒所学醇正而其三䇿该通当世之务非俗儒也其答江都易王曰伐国不问仁人此论又几于孟子矣殆贤者也谓如伊吕则过之其曰未及游夏似少贬矣然但称其所长自足为一时之贤何必远拟古人也
  问丙魏姚宋孰优公曰丙得宰相之体魏有宰相之量姚有经纶之才宋有操持之节皆贤相也然宣帝雄杰明达力能自致中兴虽无丙魏亦可矣若明皇则中才之君可与为善可与为恶者也故姚宋在而成开元之治姚宋亡而致天宝之乱也然宋则刚者也刚故无私无邪能断能明矣姚喜任数兹少贬焉
  贤人不可多得盖天地亦自爱惜况于朋友况于同类况于用人者可不惜之乎且天地若不爱惜人材何以孔子后无孔子孟子后无孟子也
  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而近世拜官徒为饰词已足耻矣而朝廷又为之法曰至某官乃得辞免是教人为伪也其两府有除命未受命必先押入其名自不正盖贤者当以礼进以义退既可押入必可押出也
  近世讲辨之学废夫讲辨所以发明义趣而起已之志虑如陈平之智固宜料天下事无疑方吕氏未诛而平之沉思未决闻陆贾之言然后志思焕然得与周勃交驩则士之智虑未及陈平者曷可废讲辨乎
  问肆大𤯝何也公曰𤯝灾之名也五行传曰青𤯝赤𤯝是也据书言𤯝灾肆赦则是不可常行也故蜀先主言吾游于郑康成陈元方之间未尝言赦而武侯治蜀十年不赦所以刑平而下无幸免之民此言肆者赦之别名又曰肆大𤯝言非其事也然赦过宥罪天子之事而诸侯行之可知非礼矣其三年因郊而有赦有赏惟王彪之传论之别不见所起
  问吕后欲王诸吕陈平以为可而王陵以为不可孰是公曰陈平有包天下之量自秦汉以来一人而已问人之治身何者为先人之所戒何者为急公言易曰闲邪存其诚孔子曰思无邪则是人之治身以诚为本而所戒者以邪为急盖正心诚意而行乎正则动容举措无非正也正之气充于四体发于面目可以望而知其为正人也苟不正心诚意而存乎邪则形容动作亦皆不正充于四体发于面目可以望而知其为邪人也至于国之兴亡亦以正与不正况于人乎然孟子云志气之帅气体之充此言精微学者宜思之盖以为志则在心而心为有知有知则所好亦有节而所恶不过分纵过而逾节亦知自反也若气则冥然无知特可以充养四体纵之而不巳则喜怒为气之所使必至于过分逾节矣此小人之事也若君子则学而能正能诚所以志能帅气而喜怒不过惟小人为气所鼓方其喜怒之际不知形色之变至于不闻人之声音不觉巳之忤物或报仇复怨辱人以自快或至于受辱而不惭或至于杀人或至于杀身者皆为气之所使而不能帅气也故孟子曰持其志无暴其气学者可不知此乎然自孔子以来非孟子诚不知此
  问公尝言贾谊笃好管子几为管子所误何以见之公曰管仲诚奇才所言所行皆适于时宜其言㓜官则非也贾谊亦一时之豪士其法于管子者非一且如言色用黄数用五殆为㓜官所误也读谊之文则汉儒之文皆不足观及读仲舒之三䇿然后见谊学未至非醇儒也仲舒之言几如孟子矣然孔子之为政于卫止欲正名而巳子路不能如颜子默而识之至于发问其所答亦不过数事而管仲所以说其君者累数万言而王通一见隋文帝陈十七䇿弟子编为三卷文帝不用退而作皇极之歌此自取亡宗赤族有馀拟法论语何足道哉传言信而后谏岂有一旦遽为人陈十七䇿何其多也有异于孔子矣
  人之德有诸中必形诸外而盛德者犹且容貌若愚况无诸中者乎语曰有若无实若虚则学者不可不知此也
  让不可以苟为之若伊尹三聘而后起此以礼而让也孟子于齐馈而不受此以名而让也后世让官不合于礼义又非避名而朝廷又立为格使至某官而让皆非也黄宪闻召即起受官即拜此皆有以过人也
  安定先生居湖其倅不甚加礼一日公欲往见之问先生宜何以答之先生曰若思而后往便是不诚直已而往可也公闻此语遂大开悟
  安定说中庸始于情性盖情有正与不正若欲亦有正与不正德有㓙有吉道有君子有小人也若天地之情可见圣人之情见乎辞岂得为情之不正乎若我欲仁斯仁至矣岂为不正之欲乎若枨也欲凡言寡欲皆不正也故以凡言情为不正者非也言圣人无情者又非也圣人岂若土木哉强哉矫盖矫者强之甚大木之曲者性也能矫而为正岂不强乎
  道自道也者且以道路之道言之凡穷天下周八极霜露所坠人迹所及皆可至焉则道岂不六通四辟乎然有径有支皆道也故必在人之所择而行之
  中庸所以独取舜颜渊者所以为中庸之法也盖自诚明者圣人也舜颜渊积勤不巳而至非至诚不能也舜自匹夫积仁累义至于圣人使其父母为圣人之父母使其父母为天子之父母至于以天下养其父母其积德可知孔子曰吾见其进则颜子之至诚亦可知矣此叚恐非先生本语
  人之大事不可以不谨者祭祀是也盖鬼神不可知尔然奉鬼神者安可不以至诚奉之乎
  上丁释奠皆荐熟是也盖事天神则当用生若孔子则宜以人鬼之礼事之而荐熟州郡牵于微末之胙而不肯变又朝廷以令文拘之不知议礼者何不知其非也安定先生不令诸生学字曰字若稍可观便为人役观魏韦诞题凌云殿额岂不谓之人役乎王献之之对谢安可谓大丈夫矣
  公常教其子曰若在贵人之前堆黄金积白璧呼之使来不可往也况以艺易之乎故孟子自欲见齐王可也及使人要之则称病不往其不可屈须如此
  台諌之任甚重不可以苟然居之非德业蚤著名誉素闻则君未见知而言不尽听近于未信而谏矣说者以为阳城居谏职与屠沽出没果然则岂能使其君听其言哉若杨绾用而人至损音乐减驺御则人岂可不素有养素自重耶
  孔子云三年之丧自天子达而汉文行以日易月之制甚非也后世因循无人议之亦可惜也然汉以三十六日而后世以二十七日而释尤非也宜称时制为衣服以软巾墨缞以临便坐见群臣亦可也
  凡评论人材必以不得巳处之则近于孔孟所谓恕若其人得巳而不巳者乃可罪也如仲尼见阳虎微服而过宋皆不得巳矣孟子言五人者无献子之家则不与之友亦不得巳者且以居丧不可以出也墨缞惟军旅宜用之然其人无田园衣食之奉岂特守礼拘拘与其亲戚坐以饥冻则其出不得已也
  公论赵盾之事曰孔子言之矣后人虽累千万言岂足垂信若信后人而不信孔子其人可知矣然杀高贵乡公者成济也其使之者司马氏也晋山阳公死书曰宋志也此推本而诛之耳王导曰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以死则其事亦可见矣然王导禇遂良皆贤者导以疑杀伯仁而遂良谮死刘洎皆可惜也
  问依世违俗如何论公曰不必言依与违但论正与不正而顾其义如何耳
  论经义要宽裕而不迫正如折狱须先定其大情然后求其微情则无不得矣然大情未正而先求微情则纷乱不决矣
  天下之事有可以悬论而利害可定者有必待行之而后利害可见者故自古以来创法之初非不深思熟讲及其施之而有不可行者盖有利害不可以悬料者也郑云叟罗隐之真隐者也
  种放文章极严其诗文未尝不在云山是可高也然真宗禄之以尚书与之握手登龙图阁其待之可谓厚矣亦可留而行其所言然终不可留其志又何也
  韩退之与故人书忧其米盐不给恳恳有情真义士也老杜诗多称人名非也盖孔子惟弟子乃称名耳董仲舒不惟道学深醇亦精于论议所谓下高其行而从其教民化其廉而不贪鄙者真厉世之法也
  裴行俭言士之致远先器识后文艺与卢毓之论同此诚取人之法也
  安定云头容直此所以检其外也
  礼云葬欲其速朽欲体魄早归于土也故棺不贵厚近世用厚木使体魄隔绝数十年不朽非礼也古人悬棺而葬不为隧道又记曰封之崇四尺则古之四尺今之一尺有馀尔近世用坠道兴墓务高广使后人妄意其中往往启盗之心于死者殊无益也
  谏诤大事也孟子言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则非一朝一夕之故昔汉武暴君也见严助诸人恨得之晚而其馀皆以诛死任公孙霍光可谓笃矣亦未尝以礼遇之惟见汲黯则不冠不见可知汲黯所立如何尔黯尝毁儒面触如汲黯所行旷世绝代未见其比惟失之少褊盖非圣人不能无弊伯夷伊尹之徒皆有弊要之不可以圣人责之不失为贤人也若黯真谏争之臣也或论阳城之不言以为养其勇大非也孟子曰未有枉巳而能正人城居谏职与屠沽出没而日沉于酒言不闻于人行未信于上一旦悻然而强谏特一醉人语尔宜乎其君不听董仲舒言下高其行而从其教民化其廉而不贪鄙则士必贵于素有所树立况諌争乎曷可暴也
  公问崔子方秀才何如人端礼曰与人不苟合议论亦如此公喜曰不必论其他只不苟合三字可知其所守之正正者大本也昔杨绾以清俭在位天下之士多以敝衣为俭以求合于绾惟武元衡素好鲜美不改所为至其论议则未尝苟从盖恶衣食未足以为贤至其不苟合乃可以见其人
  问率性之谓道何也公曰孟子曰志者气之帅也率其气者是在其所志也率其性者岂不然乎率其性而行之足以为道矣易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问名世何如公曰名世者自名也非特自名而巳也能言之类莫不名之也名之如何方斯之世而有斯人焉济斯世者必斯人而巳也是以其人而名乎其世也是以天下之重而任乎斯人者也为斯人者如何其自任以斯世之重也方斯之时济斯世者舎我其谁乎是以其身而名乎其世也以身而名乎其世者谓之知天知天之所以命我而出乎斯世则我之所以为斯世者其敢废天之命乎
  问公谷三传何如公曰子心之所自得必已多矣此其大本也至于古今论议择而取之辅其所自得者也啖赵二氏有大功于春秋但未能全尽尔考其所学盖不止于春秋贯穿经义穷极是非所论不苟若斯人者岂易得哉所谓有志于圣人之道者也
  公惠书云毁誉不可恤至于操心虑患而防之者要在于几微也临别一说千万秘之
  吕氏童蒙训曰徐积仲车先生山阳人小许榜登科初从安定胡先生学潜心力行不复仕进其学以至诚为本积思六经而喜为文词老而不衰先生自言初见安定先生退头容少偏安定忽厉声云头容直某因自思不独头容心亦要直也自此不敢有邪心后因具公裳以见贵官又自思云见贵官尚必用公裳岂有朝夕见母而不具公裳者乎遂晨夕具公裳揖母先生事母至孝山阳人化之
  又云先生尝为文训励学者云仲车先生一日升堂训诸生曰诸君欲为君子而使劳巳之力费巳之财如此而不为君子犹可也不劳巳之力不费已之财诸君何不为君子乡人贱之父母恶之如此而不为君子犹可也父母欲之郷人荣之诸君何不为君子又曰言其所善行其所善思其所善如此而不为君子未之有也言其不善行其不善思其不善如此而不为小人未之有也
  又云元符三年荥阳公名希哲字原明自和州谪居起知单州道过山阳因出过市桥桥坏堕水而不伤焉仲车先生年几七十矣作我敬诗赠公云我敬吕公以其德齿敬之爱之何时巳巳美哉吕公文在其中见乎外者古人之风惟贤有德神相其祉何以祝公勿药有喜后批云前日之事桥梁腐败人乘蹉跌而公晏然无伤固有神明阴相其德愿为本朝自重生民自重
  右节孝先生语一卷得之畨阳洪公紫微手抄旧以东坡先生志林语冠于首因以吕氏童蒙训语附其后琹之临汝郡庠嘉禾巳琹先生文集兹录虽燕闲咳唾馀一话一言足为后学警䇿如云治身以诚为本先生所得于安定胡公者盖终其身而无愧至极论诸葛武侯之平生与汲直之素立又先生所忻慕而自处者用否虽异君子谓其志则同其因读货殖传而悟为文之法若有异者考其说以简易浑成为主学者毋以异求之乾道已丑季冬望日教授永嘉许及之书





  节孝集卷三十一
<集部,别集类,北宋建隆至靖康,节孝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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