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类编 (四库全书本)/全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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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一
  眀 冯琦冯瑗 撰
  铨衡类三
  求贤二十七则 宝贤附
  亢仓子贤道篇 贤良所以屡求而不至难进而易退者非为爱身而不死王事适恐尽忠而主莫之信耳自知有材识之人外恭谨而内无𢝊其于众也龢正而不狎亲之则弥庄疏之𠟭𨓆去而不怨竆厄𠟭以命自宽荣达则以道自止人有视其仪贤也⿰其声贤也徴神课识或负所望夫贤人其见用也入则讽誉出则龚默职司勤辨居室俭闲其未见用也藏身于众藏识于目藏言于口饱食安步独善其身贞而不怨智者不疑事识者不疑人有识之士行危而色不可疏言逊而理不可拔凡谓贤人不自称贤效在官功在事事太平之时上士运其识中士竭其耐小人输其力齐有掊子者材可以振国行可以独立事父母孝谨乡党恭循念居贫无以为养施信义而游者久之矣所如寡合或为椉峕夸毗者所蚩绐于是负杖步足问乎亢仓子曰吾闻至人忘情黎人不事情存情之曹务其教训而尊信义吾乃不知为工受不信为信信而不见信为信为勤慕义为义然则信义之士常独厄随退胡以取贵虖峕而教理之所上也亢仓子俯而循衽仰而嘻超然歌曰时之阳兮信义昌时之默兮信义伏阳与默昌与伏汨吾无谁私兮羌忽不知其读夫运正性以如适而物莫之应者真不行也真且不行谓之道丧道丧之时上士乃隐隐之为义有可为也莫可为者也有可用也莫可用者也祭公问贤材何从而致之亢仓子曰贤正可待不可求材慎在求不慎无若天子静大臣明刑不避䝿泽不隔下则贤人自至而求用矣贤人用则四海之内明目而视清耳而听坦心而无郁矣天自成地自宁万物醇化鬼神不能霛故曰贤正可待不可求若天子勤明大臣龢理之求士也则恢弘方大公直靖人之材至若天子苛察大臣躁急之求士也则曲心巧应毁方破道之材至若天子疑忌大臣巧随之求士也则竒姓异名仄媚怪术之材至若天子自贤大臣固位之求士也则事文逐誉贪浊浮丽之材至若天子依违大臣囘佞之求士也则外忠内僻情毒言龢之才至故曰才慎在求不慎无昔者黄帝得常□封鸿⿰容邱商王得伊尹中兴得甫申齐桓得甯籍皆由数君体道迈仁布昭圣武思辑光明宽厚昌正而众贤求用非为简核而得也祭公曰夫子云贤人不求而自至亦有非贤不求而自至者虖亢仓子曰夫非贤不求而自至者固众矣夫天下有道则贤人不求而自至天下无道则非贤不求而自至人主有道者寡无道者众天下贤人少不肖者多是知非贤不求而自至者多矣祭公曰贤固济天下材亦能济天下俱济天下贤与材安取异邪亢仓子曰窘虖哉其问也功成事毕不殉封誉恭退朴俭之谓贤功成事毕荣在禄誉光扬志满之谓材贤可以镇国材亦可以理国所谓镇者龢宁无为人不知其力所谓理者勤率其事人知所于徳一贤綂众材则有馀众材度一贤犹不足如是贤材之殊域有居山林而諠者有在人俗而静者有諠而正者有静而邪者凡视察其貌鄙俗而能有贤者万不一视察其貌端雅而实小人者十而九夫不练其言而知其文不责其仪而审其度不采其誉而知其善不流其毁而断其实可谓有识者也
  墨子尚贤篇 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皆欲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然而不得富而得贫不得众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乱则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恶是其故何也子墨子言曰是在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不能以尚贤事能为政也是故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贤良之士寡则国家之治薄故大人之务将在于众贤而已曰然则众贤之术将柰何哉子墨子言曰譬若欲众其国之善射御之士者必将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后国之善射御之士将可得而众也况又有贤良之士厚乎徳行辩乎言谈博乎道术者乎此固国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后国之良士亦将可得而众也是故古者圣王之为政言曰不义不富不义不贵不义不亲不义不近是以国之富贵人闻之皆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富贵也今上举义不辟贫贱然则我不可不为义亲者闻之亦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亲也今上举义不辟亲疏然则我不可不为义近者闻之亦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近也今上举义不避近然则我不可不为义远者闻之亦退而谋曰我始以远为无恃今上举义不辟远然则我不可不为义逮至远鄙郊外之臣门庭庶子国中之众四鄙之萌人闻之皆竞为义是其故何也曰上之所以使下者一物也下之所以事上者一术也譬之异者有高墙深宫墙立既谨上为凿一门有盗人入阖其自入而求之盗其无自出是其故何也则上得要也故古者圣王之为政列徳而尚贤虽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高予之爵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曰爵位不高则民弗敬蓄禄不厚则民不信政令不断则民不畏举三者授之贤者非为贤赐也欲其事之成故当是时以徳就列以官服事以劳殿赏量功而分禄故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举公义辟私怨此若言之谓也故古者尧举舜于服泽之阳授之政天下平禹举益于阴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汤举伊尹于庖厨之中授之政其谋得文王举闳夭泰颠于罝罔之中授之政西土服故当是时虽在于厚禄尊位之臣莫不敬惧而施虽在农与工肆之人莫不竞劝而尚意故士者所以为辅相承嗣也故得士则谋不困体不劳名立而功业彰而恶不生则由得士也是故子墨子言曰得意贤士不可不举不得意贤士不可不举尚欲祖述尧舜禹汤之道将不可不以尚贤夫尚贤者政之本也 何以知尚贤之为政本也曰自贵且智者为政乎愚且贱者则治自愚且贱者为政乎贵且智者则乱是以知尚贤之为政本也故古者圣王甚尊尚贤而任使能不党父兄不偏贵富不嬖颜色贤者举而上之富而贵之以为官长不肖者抑而废之贫而贱之以为徒役是以民皆劝其赏畏其罚相率而为贤者以贤者众而不肖者寡此谓进贤然后圣人听其言迹其行察其所能而慎予官此谓事能故可使治国者使治国可使长官者使长官可使治邑者使治邑凡所使治国家官府邑里此皆国之贤者也贤者之治国家也蚤朝晏退听狱治政是以国家治而刑法正贤者之长官也夜寝夙兴收敛关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官府是以官府实而财不散贤者之治邑也蚤出莫入耕稼树艺聚菽粟是以菽粟多而民足乎食故国家治则刑法正官府实则万民富 贪于政者不能分人以事厚于货者不能分人以禄事则不与禄则不分请问天下之贤人将何自至乎王公大人之侧哉若茍贤者不至乎王公大人之侧则此不肖者在左右也不肖者在左右则其所誉不当贤而所罚不当暴王公大人尊此以为政乎国家则赏亦必不当贤而罚亦必不当暴若茍赏不当贤而罚不当暴则是为贤者不劝而为暴者不沮矣 今天下之士君子处居言语皆尚贤逮至其临众发政而治民莫知尚贤而使能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明小而不明于大也何以知其然乎今王公大人有一牛羊之财不能杀必索良宰有一衣裳之财不能制必索良工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虽有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实知其不能也不使之也是何故恐其败财也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则不失尚贤而使能王公大人有一罢马不能治必索良医有一危弓不能张必索良工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虽有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实知其不能也必不使是何故恐其败财也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则不失尚贤而使能逮至其国家则不然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则举之则王公大人之亲其国家也不若其亲一危弓罢马衣裳牛羊之财与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皆明于小而不明于大也此譬犹喑者而使为行人聋者而使为乐师是故古之圣王之治天下也其所富其所贵未必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也是故昔者舜耕于历山陶于河濒渔于雷泽灰于常阳尧得之服泽之阳立为天子使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昔伊尹为莘氏女师仆使为庖人汤得而举之立为三公使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昔者傅说居北海之洲圜土之上衣褐带索庸筑于傅岩之城武丁得而举之立为三公使之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是故昔者尧之举舜也汤之举伊尹也武丁之举傅说也岂以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哉唯法其言用其谋行其道上可而利天中可而利鬼下可而利人是故推而上之
  吕览观世篇 千里而有一士比肩也累世而有一圣人继踵也士与圣人之所自来若此其难也而治必待之治奚由至虽幸而有未必知也不知则与无贤同此治世之所以短而乱世之所以长也故王者不四霸者不六亡国相望囚主相及得士则无此之患此周之所封四百馀服国八百馀今无存者矣虽存皆尝亡矣贤主知其若此也故日慎一日以终其世譬之若登山登山者处已高矣左右视尚巍巍焉山在其上贤者之所与处有似于此身已贤矣行已高矣左右视尚尽贤于己故周公旦曰吾不如者吾不与处累我者也与我齐者吾不与处无益我者也惟贤者必与贤于己者处贤者之可得与处也礼之也主贤世治则贤者在上主不肖世乱则贤者在下今周室既灭天下既废乱莫大于无天子无天子则彊者胜弱众者暴寡以兵相刬不得休息而佞进今之世当之矣故欲求有道之士则于江海之上山谷之中僻远幽闲之所若此则幸于得之矣刘向尊贤篇 人君之欲平治天下而垂荣名者必尊贤而下士易曰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又曰以贵下贱大得民也夫明王之施徳而下下也将怀远而致近也夫朝无贤人犹鸿鹄之无羽翼也虽有千里之望犹不能致其意之所欲至矣是故游江海者托于船致远道者托于乘欲伯王者托于贤伊尹吕尚管夷吾百里奚此伯王之船乘也释父兄与子孙非疏之也任庖人钓屠与仇雠仆虏非阿之也持社稷立功名之道不得不如此也犹大匠之为宫室也量小大而知材木矣比功校而知人数矣是故吕尚聘而天下知商将亡而周之王也管夷吾百里奚任而天下知齐秦之必伯也岂特船乘哉夫成王伯固有人亡国破家亦固有人桀用干莘纣用恶来宋用商鞅齐用苏秦秦用赵高而天下知其亡也非其人而欲有功譬其若夏至之日而欲夜之长也射鱼指天而欲发之当也虽舜禹犹亦困而又况乎俗主哉 春秋之时天子微弱诸侯力政皆叛不朝众暴寡强劫弱南夷与北狄交侵中国之不绝若线桓公于是用管仲鲍叔隰朋賔胥无甯戚三存亡国一继绝世救中国攘夷狄卒胁荆蛮以尊周室霸诸侯晋文公用咎犯先轸阳处父强中国败强楚合诸侯朝天子以显周室楚庄王用孙叔敖司马子反将军子重征陈从郑败强晋无敌于天下秦穆公用百里子蹇叔子王子廖及由余据有雍州攘败西戎吴用延州莱季子并冀州扬威于鸡父郑僖公富有千乘之国贵为诸侯治义不顺人心而取弑于臣者不先得贤也至简公用子产裨谌世叔行人子羽贼臣除正臣进去强楚合中国国家安宁二十馀年无强楚之患故虞有宫之竒晋献公为之终夜不寐楚有子玉得臣文公为之侧席而坐远乎贤者之厌难折冲也夫宋襄公不用公子目夷之言大辱于楚曹不用僖负羁之諌败死于戎故共惟五始之要治乱之端在乎审已而任贤也国家之任贤而吉任不肖而凶按往世而视已事其必然也如合符此为人君者不可以不慎也国家惛乱而良臣见鲁国大乱季友之贤见僖公即位而任季子鲁国安宁外内无忧行政二十一年季子之卒后邾击其南齐伐其北鲁不胜其患将乞师于楚以取全耳故传曰患之起必自此始也公子买不可使戍卫公子遂不听君命而擅之晋内侵于臣下外困于兵乱弱之患也僖公之性非前二十一年常贤而后乃渐变为不肖也此季子存之所益亡之所损也夫得贤失贤其损益之验如此而人主忽于所用甚可疾痛也夫智不足以见贤无可柰何矣若智能见之而强不能决犹豫不用而大者死亡小者乱倾此甚可悲哀也以宋殇公不知孔父之贤乎安知孔父死已必死趋而救之趋而救之者是知其贤也以鲁庄公不知季子之贤乎安知疾将死召季子而授之国政授之国政者是知其贤也此二君知能见贤而皆不能用故宋殇公以杀死鲁庄公以贼嗣使宋殇蚤任孔父鲁庄素用季子乃将靖邻国而况自存乎
  文王伐崇至凤黄墟袜系解因自结太公望曰何为也王曰君与处上皆其师中皆其友下尽其使也今皆先君之臣故无可使也
  齐桓公问于甯戚曰筦子今年老矣为弃寡人而就世也吾恐法令不行人多失职百姓疾怨国多盗贼吾何如而使奸邪不起民衣食足乎甯戚对曰要在得贤而任之桓公曰得贤柰何甯戚对曰开其道路察而用之尊其位重其禄显其名则天下之士骚然举足而至矣桓公曰既以举贤士而用之矣微夫子幸而临之则未有布衣屈竒之士踵门而求见寡人者甯戚对曰是君察之不明举之不显而用之疑官之卑禄之薄也且夫国之所以不得士者有五阻焉主不好士谄谀在旁一阻也言便事者未尝见用二阻也壅塞掩蔽必因近习然后见察三阻也讯狱诘竆其辞以法过之四阻也执事适欲擅国权命五阻也去此五阻则豪俊并兴贤智求处五阻不去则上蔽吏民之情下塞贤士之路是故明王圣主之治若夫江海无不受故长为百川之主明主圣君无不容故安乐而长久因此观之则安主利人者非独一士也桓公曰善吾将著夫五阻以为戒本也桓公见小臣稷一日三至不得见也从者曰万乘之主布衣之士一日三至而不得见亦可以止矣桓公曰不然士之傲爵禄者固轻其主其主傲霸王者亦轻其士纵夫子傲爵禄吾庸敢傲霸王乎五往而后得见天下闻之皆曰桓公犹下布衣之士而况国君乎于是相率而朝靡有不至桓公所以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者遇士于是也诗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桓公其以之矣楚庄王既服郑伯败晋师将军子重三言而不当庄王归过申侯之邑申侯进饭日中而王不食申侯请罪庄王喟然叹曰吾闻之其君贤者也而又有师者王其君中君也而又有师者霸其君下君也而群臣又莫若君者亡今我下君也而群臣又莫若不穀不穀恐亡且世不绝圣国不绝贤天下有贤而我独不得若吾生者何以食为故战服大国义从诸侯戚然忧恐圣知不在乎身自惜不肖思得贤佐日中忘饭可谓明君矣
  魏文侯过段干木之闾而轼其仆曰君何为轼曰此非段干木之闾乎段干木盖贤者也吾安敢不轼且吾闻段干木尝肯以已易寡人也吾安敢高之段干木光乎徳寡人光乎地段干木富乎义寡人富乎财地不如徳财不如义寡人当事之者也遂致禄百万而时往问之国人皆喜相与诵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居无几何秦兴兵欲攻魏司马唐且諌秦君曰段干木贤者也而魏礼之天下莫不闻无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为然乃案兵而辍不攻魏文侯可谓善用兵矣夫君子善用兵也不见其形而攻已成其此之谓也野人之用兵鼔声则似雷号呼则动地尘气充天流矢如雨扶伤举死履肠涉血无罪之民其死者已量于泽矣而国之存亡主之死生犹未可知也其离仁义亦远矣
  公季成谓魏文侯曰田子方虽贤人然而非有土之君也君常与之齐礼假有贤于子方者君又何以加之文侯曰如子方者非成所得议也子方仁人也仁人也者国之宝也智士也者国之器也博通士也者国之尊也故国有仁人则群臣不争国有智士则无四邻诸侯之患国有博通之士则人主尊固非成之所议也公季成自退于郊三日请罪
  孟尝君问于白圭曰魏文侯名过于桓公而功不及五伯何也白圭对曰魏文侯师子夏友田子方敬段干木此名之所以过于桓公也卜相则曰成与黄孰可此功之所以不及五伯也以私爱妨公举在职者不堪其事故功废然而名号显荣者三士翊之也如相三士则王功成岂特霸哉
  燕昭王收破燕后即位卑身厚币以招贤者欲将报仇故往见郭隗先生曰齐因孤国之乱而袭破燕孤极知燕小力不足以报然得贤士与共国以雪先王之耻孤之愿也敢问以国报仇者柰何郭隗先生对曰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者与役处诎指而事之北面而受学则百已者至先趋而后息先问而后嘿则十已者至人趋则若已者至冯几据杖眄视指使则厮役之人至若恣雎奋击呴藉叱咄则徒隶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士之法也王诚博选国中之贤者而朝其门下天下闻王朝其贤臣天下之士必趋于燕矣昭王曰寡人将谁朝而可郭隗先生曰臣闻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于君曰请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马马已死买其骨五百金反以报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马安事死马而捐五百金涓人对曰死马且买之五百金况生马乎天下必以王为能市马马今至矣于是不能期年千里马之至者三今王诚欲致士先从隗始隗且见事况贤于隗者乎岂远千里哉于是昭王为隗筑宫而师之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士争凑燕燕王吊死问生与百姓同其甘苦二十八年国殷富士卒乐佚轻战于是遂以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合谋以伐齐齐兵败闵王出走于外燕兵独追北入至临淄尽取齐宝烧其宫室宗庙齐城之不下者唯独莒即墨
  赵简子问于壮驰兹曰东方之士孰为愈壮驰兹拜曰敢贺简子曰未应吾问何贺对曰臣闻之国家之将兴也君子自以为不足其亡也若有馀今主任晋国之政而问及小人又求贤人吾是以贺
  秦国自河山以东彊国六与齐威楚宣魏惠燕悼韩哀赵成侯并淮泗之间小国十馀楚魏与秦接界魏筑长城自郑滨洛以北有上郡楚自汉中南有巴黔中周室微诸侯力政争相并秦僻在雍州不与中国诸侯之会盟夷翟遇之孝公于是布惠振孤寡招战士明功赏下令国中曰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间修徳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缪公之故地修缪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宾客群臣有能出竒计彊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于是乃出兵东围陜城西斩戎之獂王卫鞅闻是令下西入秦因景监求见孝公
  汉高帝求贤诏 盖闻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者莫高于齐桓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能岂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进今吾以天之灵贤士大夫定有天下以为一家欲其长久世世奉宗庙亡绝也贤人已与我共平之矣而不与吾共安利之可乎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史大夫昌下相国相国酂侯下诸侯王御史中执法下郡守其有意称明徳者必身劝为之驾遣诣相国府署行义年有而弗言觉免年老癃病勿遣
  武帝下州郡求贤诏 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县察吏民有茂才异等可为将相及使绝国者
  议不举孝廉者罪诏 公卿大夫所使总方略壹统类广教化美风俗也夫本仁祖义褒徳录贤劝善刑暴五帝三王所繇昌也朕夙兴夜寐嘉与宇内之士臻于斯路故旅耆老复孝敬选豪俊讲文学稽参政事祈进民心深诏执事兴廉举孝庶几成风绍休圣绪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师今或至阖郡而不荐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积行之君子壅于上闻也二千石官长纪纲人伦将何以佐朕烛幽隐劝元元厉蒸庶崇乡党之训哉且进贤受上赏蔽贤𫎇显戮古之道也其与中二千石礼官博士议不举孝廉者罪
  昭帝举贤良文学诏 朕以眇身获保宗庙战战栗栗夙兴夜寐修古帝王之事通保傅传孝经论语尚书未云有明其令三辅太常举贤良各二人郡国文学高第各一人
  宣帝令郡国举孝弟等诏 朕既不逮导民不明反侧晨兴念虑万方不忘元元唯恐羞先帝圣徳故并举贤良方正以亲万姓历载臻兹然而俗化阙焉传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其令郡国举孝弟有行义闻于乡里者各一人
  举孝廉诏 人不患其不知患其为诈也不患其不勇患其为暴也不患其不富患其亡厌也其唯廉士寡欲易足今訾算十以上迺得官廉士算不必众布市籍不得官无訾又不得官朕甚愍之訾算四得官亡令廉士久失职贪夫长利
  晋虞预上书 大晋受命于今五十馀载自元康以来王徳始阙京师沦于逆贼宗庙焚为灰烬千里无烟爨之气华夏无冠带之人自天地开辟书籍所载大乱之极未有若兹者也陛下以圣徳先觉超然远鉴作镇东南声教遐被上天眷顾人神赞谋虽云中兴其实受命少康宣王诚未足喻然南风之歌可著而陵迟之俗未改者何也臣愚谓为国之要在于得才得才之术在于抽引茍其可用仇贱必举高宗文王思佐发梦拔岩徒以为相载钓老而师之下至列国亦有斯事故燕重郭隗而三士竞至魏式干木而秦兵退舍今天下虽弊人士虽寡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世不乏骥求则可致而束帛未贲于丘园蒲轮顿毂而不驾所以大化不洽而雍熙有阙者也
  姚兴如三原顾谓群臣曰古人有言关东出相关西出将三秦饶儁异汝颍多竒士吾应天明命跨据中原自流沙已东淮汉已北未尝不倾已招求冀匡不逮然明不照下弗感悬鱼至于智效一官行著一善吾历级而进之不使有后门之叹卿等宜明扬仄陋助吾举之梁喜对曰奉旨求贤弗曾休倦未见儒亮大才王佐之器可谓世之乏贤兴曰自古霸王之起也莫不将则韩吴相兼萧邓终不采将于往贤求相于后哲卿自识拔不明求之不至奈何厚诬四海乎
  庾冰兄弟及何充等相继卒简文帝时在藩始综万几卫将军禇裒荐殷浩征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浩上疏陈让并致笺于简文具自申叙简文荅曰属当厄运弊理尽诚赖时有其才不复远求版筑足下深识淹长思综通练起而用之足以经济若复深存挹退茍遂本怀吾恐天下之事于此去矣今纮领不振晋纲不纲愿蹈东海复可得耶由此言之足下去就即是时之废兴时之废兴则国家不异足下弘思之静算之亦将有以深鉴可否望必废本怀率群情也浩频陈让自三月至七月乃受拜焉
  简文帝求贤诏 朕居阿衡三世不能济彼时雍乃至海西失徳殆倾皇祚赖祖宗灵祇之徳皇太后淑体应期藩辅忠贤百官戮力用能荡氛雾于昊苍耀晨辉于宇宙遂以眇身托于王公之上思赖群贤以弼其阙夫敦本息末抑绝华竞使清浊异流能否殊贯官无秕政士无谤讟不有惩劝则徳礼焉施且彊冦未殄劳役未息自非军国戎祀之要其华饰烦费之用皆省之夫肥遁穷谷之贤滑泥扬波之士虽抗志玄霄潜默幽岫贪屈高尚之道以隆协赞之美孰与自足山水栖迟丘壑徇匹夫之洁而忘兼济之大耶古人不借贤于曩代朕所以虚想于今日内外百官各勤所司使善无不达恶无不闻令诗人无素餐之刺而吾获虚心之求焉济阴太守蜀人文立表以命士有贽为烦请绝其礼币诏从之皇甫谧闻而叹曰亡国之大夫不可与图存而以革历代之制其可乎夫束帛戋戋易之明义玄𫄸之贽自古之旧也故孔子称夙夜强学以待问席上之珍以待聘士于是乎三揖乃进明致之难也一让而退明去之易也若殷汤之于伊尹文王之于太公或身即莘野或就载以归唯恐礼之不重岂吝其烦费哉且一礼不备贞女耻之况命士乎孔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弃之如何政之失贤于此乎在矣
  唐湖南王国良为盗代宗遣关播招抚之辞行代宗问以为政之要对曰为政之本必求有道贤人与之为理代宗曰朕比以下诏求贤又遣使广加搜访庶几可以为理乎对曰下诏所求及使者所荐唯得文词干进之士耳安有有道贤人肯随牒举选乎代宗悦
  宋宇文之邵上神宗皇帝书 古之求贤者数路以取之宠以好爵厚其礼命唯恐其去也而犹有三聘而不顾者有闭门而不纳者有逾垣而避之者臣諌于其君而三不听则去之其至于郊也君必使人要之年七十而致其事君不听则必以几杖锡之犹有不税冕而行者有辞三公而为人灌园者今日仕进之门国家直患不能塞之尔科防日増格令日繁来者日甚拒之日峻犹有假名氏以窃官号匿苫块之哀以干宠禄少者增齿以希蚤仕老者匿年以幸晚禄譬之堤防之坏塞其一穴一穴又决荡然莫之能止也今限年致仕著于令矣又患其去之不速令于门阙以示百僚而犹不知止者甚可痛也陛下盍稍补其弊隆于待士之意示之以至廉之实使衣冠者人人自重庶几风教之美少近于古
  宝贤三则附
  鲁孟献子聘于晋宣子觞之三徙锺石之悬不移而具献子曰富哉家宣子曰子之家孰与我家富献子曰吾家甚贫惟有二士曰颜囘兹无灵者使吾邦家安平百姓和协惟此二者耳吾尽于此矣客出宣子曰彼君子也以养贤为富我鄙人也以钟石金玉为富孔子曰孟献子之富可著于春秋
  楚王孙圉聘于晋定公飨之赵简子鸣玉以相问于王孙圉曰楚之白珩犹在乎对曰然简子曰其为宝也几何矣曰未尝为宝楚之所宝者曰观射父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使无以寡君为口实又有左史倚相能道训典以叙百物以朝夕献善败于寡君使寡君无忘先王之业又能上下说乎鬼神顺道其欲恶使神无有怨痛于楚国又有薮曰云连徒洲金木竹箭之所生也龟珠齿角皮革羽毛所以备赋用以戒不虞者也所以共币帛以宾享于诸侯者也若诸侯之好币具而导之以训辞有不虞之备而皇神相之寡君其可以免罪于诸侯而国民保焉此楚国之宝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宝焉圉闻国之宝六而已圣能制议百物以辅相国家则宝之玉足以庇荫嘉榖使无水旱之灾则宝之龟足以宪臧不则宝之珠足以御火灾则宝之金足以御兵乱则宝之山林薮泽足以备财用则宝之若夫哗嚣之美楚虽蛮夷不能宝也经侯往适魏太子左带羽玉具剑右带环佩左光照右右光照左坐有顷太子不视也又不问也经侯曰魏国亦有宝乎太子曰有经侯曰其宝何如太子曰主信臣忠百姓上戴此魏之宝也经侯曰吾所问者非是之谓也乃问其器而已太子曰有徒师沼治魏而市无预贾郄辛治阳而道不拾遗芒卯在朝而四邻贤士无不相因而见此三大夫乃魏国之大宝于是经候默然不应左解玉具右解环佩委之坐愆然而起默然不谢趋而出上车驰去魏太子使骑操剑佩逐与经侯使告经侯曰吾无徳所宝不能为珠玉所守此寒不可衣饥不可食无为遗我贼于是经侯杜门不出𫝊死
  荐贤四十二则
  吕览赞能篇 贤者善人以人中人以事不肖者以财得十良马不若得一伯乐得十良剑不若得一欧冶得地千里不若得一圣人舜得皋陶而舜受之汤得伊尹而有夏民文王得吕望而服殷商夫得圣人岂有里数哉管子束䌸在鲁桓公欲相鲍叔鲍叔曰吾君欲霸王则管夷吾在彼臣弗若也桓公曰夷吾寡人之贼也射我者也不可鲍叔曰夷吾为其君射人者也君若得而臣之则彼亦将为君射人桓公不听强相鲍叔固辞让而相桓公果听之于是乎使人告鲁曰管夷吾寡人之仇也愿得之而亲加手焉鲁君许诺乃使吏鞹其拳胶其目盛之以鸱夷置之车中至齐境桓公使人以朝车迎之祓以爟火衅以牺猳焉生与之如国命有司除庙筵几而荐之曰自孤之闻夷吾之言也目益明耳益聪孤弗敢专敢以告于先君因顾而命管子曰夷吾佐予管仲还走再拜稽首受令而出管子治齐国举事有功桓公必先赏鲍叔曰使齐国得管子者鲍叔也桓公可谓知行赏矣凡行赏欲其本也本则过无由生矣孙叔敖沈尹茎相与友叔敖游于郢三年声问不知修行不闻沈尹茎谓孙叔敖曰说义以听方术信行能令人主上至于王下至于霸我不若子也耦世接俗说义调均以适主心子不如我也子何以不归耕乎吾将为子游沈尹茎游于郢五年荆王欲以为令尹沈尹茎辞曰期思之鄙人有孙叔敖者圣人也王必用之臣不若也荆王于是使人以王舆迎叔敖以为令尹十二年而庄王霸此沈尹茎之力也功无大乎进贤
  刘向修文篇 诸侯三年一贡士士一适谓之好徳再适谓之尊贤三适谓之有功有功者天子一赐以舆服弓矢再赐以鬯三赐以虎贲百人号曰命诸侯命诸侯者邻国有臣弑其君孽弑其宗虽不请乎天子而征之可也已征而归其地于天子诸侯贡士一不适谓之过再不适谓之慠三不适谓之诬诬者天子黜之一黜以爵再黜以地三黜而地毕诸侯有不贡士谓之不率正不率正者天子黜之一黜以爵再黜以地三黜而地毕然后天子比年秩官之无文者而黜之以诸侯之所贡士代之诗云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此之谓也
  子贡问孔子曰今之人臣孰为贤孔子曰吾未识也往者齐有鲍叔郑有子皮贤者也子贡曰然则齐无管仲郑无子产乎子曰赐汝徒知其一不知其二汝闻进贤为贤邪用力为贤邪子贡曰进贤为贤子曰然吾闻鲍叔之进管仲也闻子皮之进子产也未闻管仲子产有所进也
  晋文公问于咎犯曰谁可使为西河守者咎犯对曰虞子羔可也公曰非汝之雠耶对曰君问可为守者非问臣之雠也羔见咎犯而谢之曰幸赦臣之过荐之于君得为西河守咎犯曰荐子者公也怨子者私也吾不以私事害公义子其去矣顾吾射子也
  臼季使过冀见冀缺耨其妻馌之敬相待如宾与之归言诸文公曰敬徳之聚也能敬必有徳徳以治民君请用之臣闻之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仁之则也公曰其父有罪可乎对曰舜之罪也殛鲧其举也兴禹管敬仲桓之贼也实相以济康诰曰父不慈子不祇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君取节焉可也文公以为下军大夫反自箕襄公以三命命先且居将中军以再命命先茅之县赏胥臣曰举却缺子之功也以一命命却缺为卿复与之冀亦未有军行
  祁奚请老晋侯问嗣焉称解狐其仇也将立之而卒又问焉对曰午也可于是羊舌职死矣晋侯曰孰可以代之对曰赤也可于是使祁午为中军尉羊舌赤佐之君子谓祁奚于是能举善矣称其仇不为谄立其子不为比举其偏不为党商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其祁奚之谓矣解孤得举祁午得位伯华得官建一官而三物成能举善也夫唯善故能举其类诗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祁奚有焉
  韩宣子卒魏献子为政分祁氏之田以为七县分羊舌氏之田以为三县司马弥牟为邬大夫贾辛为祁大夫司马乌为平陵大夫魏戊为梗阳大夫知徐吾为涂水大夫韩固为马首大夫孟丙为盂大夫乐霄为铜鞮大夫赵朝为平阳大夫僚安为杨氏大夫谓贾辛司马乌为有力于王室故举之谓知徐吾赵朝韩固魏戊馀子之不失职能守业者也其四人者皆受县而后见于魏子以贤举也魏子谓成鱄吾与戊也县人其以我为党乎对曰何也戊之为人也远不忘君近不偪同居利思义在约思纯有守心而无淫行虽与之县不亦可乎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其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皆举亲也夫举无他唯善所在亲疏一也诗曰唯此文王帝度其心莫其徳音其徳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国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徳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心能制义曰度徳正应和曰莫照临四方曰明勤施无私曰类教诲不倦曰长赏庆刑威曰君慈和遍服曰顺择善而从之曰比经纬天地曰文九徳不愆作事无悔故袭天禄子孙赖之主之举也近文徳矣所及其远哉贾辛将适其县见于魏子魏子曰辛来昔叔向适郑鬷蔑恶欲观叔向从使之收器者而往立于堂下一言而善叔向将饮酒闻之曰必鬷明也下执其手以上曰昔贾大夫恶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皋射雉获之其妻始笑而言贾大夫曰才之不可以已我不能射女遂不言不笑夫今子少不飏子若无言吾几失子矣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遂如故知今女有力于王室吾是以举女行乎敬之哉毋堕乃力仲尼闻魏子之举也以为义曰近不失亲远不失举可谓义矣又闻其命贾辛也以为忠诗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忠也魏子之举也义其命也忠其长有后于晋国乎淳于髠一日而见七人于宣王王曰子来寡人闻之千里而一士是比肩而立百世而一圣若随踵而至也今子一朝而见七士则士不亦众乎淳于髠曰不然夫鸟同翼者而聚居兽同足者而俱行今求柴胡桔梗于沮泽则累世不得一焉及至睾黍梁父之阴则郄车而载耳夫物各有畴今髠贤者之畴也王求士于髠若挹水于河而取火于燧也髠将复见之岂特七士也
  楚令尹虞丘子复于庄王曰臣闻奉公行法可以得荣能浅行薄无望上位不名仁智无求显荣才之所不著无当其处臣为令尹十年矣国不加治狱讼不息处士不升淫祸不讨久践高位妨群贤路尸禄素餐贪欲无厌臣之罪当稽于理臣窃选国俊下里之士曰孙叔敖秀羸多能其性无欲君举而授之政则国可使治而士民可使附庄王曰子辅寡人寡人得以长于中国令行于绝域遂伯诸侯非子如何虞丘子曰久固禄位者贪也不进贤达能者诬也不让以位者不廉也不能三者不忠也为人臣不忠君王又何以为忠臣愿固辞庄王从之赐虞子采地三百号曰国老以孙叔敖为令尹少焉虞邱子家干法孙叔敖执而戮之虞邱子熹入见于王曰臣言孙叔敖果可使持国奉国法而不党施刑罚而不骫可谓公平庄王曰夫子之赐也已
  田子方渡西河造翟黄翟黄乘轩车载华盖黄金之勒约镇箪席如此者其驷八十乘子方望之以为人君也道狭下抵车而待之翟黄至而睹其子方也下车而趋自投下风曰触田子方曰子与吾向者望子疑以为人君也子至而人臣也将何以至此乎翟黄对曰此皆君之所以赐臣也积三十岁故至于此时以闲暇祖之旷野正逢先生子方曰何子赐车轝之厚也翟黄对曰昔者西河无守臣进吴起而西河之外宁邺无令臣进西门豹而魏无赵患酸枣无令臣进北门可而魏无齐忧魏欲攻中山臣进乐羊而中山拔魏无使治之臣臣进李克而魏国大治是以进此五大夫者爵禄倍以故至于此子方曰可子勉之矣魏国之相不去子而之他矣翟黄对曰君母弟有公孙季成者进子夏而君师之进段干木而君友之进先生而君敬之彼其所进师也友也所敬者也臣之所进者皆守职守禄之臣也何以至魏国相乎子方曰吾闻身贤者贤也能进贤者亦贤也子之五举者尽贤子勉之矣子终其次也
  齐威王游于瑶台成侯卿来奏事从车罗绮甚众王望之谓左右曰来者何为者也左右曰成侯卿也王曰国至贫也何出之盛也左右曰与人者有以责之也受人者有以易之也王试问其说成侯卿至上谒曰忌也王不应又曰忌也王不应又曰忌也王曰国至贫也何出之盛也成侯卿曰赦其死罪使臣得言其说王曰诺对曰忌举田居子为西河而秦梁弱忌举田解子为南城而楚人抱罗绮而朝忌举黔涿子为冥州而燕人给牲赵人给盛忌举田种首子为即墨而于齐足䆒忌举北勃刁子为大士而九族益亲民益富此数良人者王枕而卧耳何患国之贫哉
  少室周者古之贞廉洁悫者也为赵襄王力士与中牟徐子角力不若也入言之襄王以自代也襄王曰子之处人之所欲也何为言徐子以自代曰臣以力事君者也今徐子力多臣臣不以自代恐他人言之而为罪也韩信亡楚归汉未得知名为连敖坐法当斩其辈十三人皆已斩次至信信乃仰视适见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壮士滕公竒其言壮其貌释而不斩与语大说之言于上上拜以为治粟都尉上未之竒也信数与萧何语何竒之至南郑诸将行道亡者数十人信度何等已数言上上不我用即亡何闻信亡不及以闻自追之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上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来谒上上且怒且喜骂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上曰若所追者谁何曰韩信也上复骂曰诸将亡者以十数公无所追追信诈也何曰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所与计事者顾王策安所决耳王曰吾亦欲东耳安能郁郁久居此乎何曰王计必欲东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终亡耳王曰吾为公以为将何曰虽为将信必不留王曰以为大将何曰幸甚于是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耳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耳王许之诸将皆喜人人各自以为得大将至拜大将乃韩信也一军皆惊
  文帝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员诏 孝悌天下之大顺也力田为生之本也三老众民之师也廉吏民之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今万家之县云无应令岂实人情是吏举贤之道未备也其遣谒者劳赐三老孝者帛人五匹悌者力田二匹廉吏二百石以上率百石者三匹及问民所不便安而以戸口率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员令各率其意以道民焉
  张敞为胶东相与朱邑书 明主游心太古广延茂士此诚忠臣竭思之时也直敞远守剧郡驭于绳墨胸臆约结固亡竒也虽有亦安所施足下以清明之徳掌周稷之业犹饥者甘糟糠穰岁馀梁肉何则存亡之势异也昔陈平虽贤须魏倩而后进韩信虽竒赖萧公而后信故事各达其时之英俊若必伊尹吕望而后荐之则此人不因足下而进矣邑感敞言贡荐贤士大夫多得其助者
  谷永上成帝荐薛宣疏 帝王之徳莫大于知人知人则百僚任职天工不旷故皋陶曰知人则哲能官人御史大夫内承本朝之风化外佐丞相统理天下任重职大非庸材所能堪今当选于群卿以充其缺得其人则万姓欣喜百僚说服不得其人则大职堕斁王功不兴虞帝之明在兹一举可不致详窃见少府薛宣材茂行洁达于从政前为御史中丞执宪毂下不吐刚茹柔举错时当出守临淮陈留二郡称治为左冯翊崇教养善威徳并行众职修理奸轨绝息辞讼者历年不至丞相府赦后馀盗贼什分三辅之一功效卓尔自左内史初置以来未尝有也孔子曰如有所誉其有所试宣考绩功课简在两府不敢过称以奸欺诬之辜臣闻贤材莫大于治人宣已有效其法律任廷尉有馀经术吏雅足以谋王体㫁国论身兼数器有退食自公之节宣无私党游说之助臣恐陛下忽于羔羊之诗舍公实之臣任华虚之誉是用越职陈宣行能唯陛下留神考察何武言傅喜书 喜行义修洁忠诚忧国内辅之臣也今以寝病一旦遣归众庶失望皆曰傅氏贤子以论议不合于定陶太后故退百寮莫不为国恨之忠臣社稷之卫鲁以季友治乱楚以子玉轻重魏以无忌折冲项以范増存亡故楚跨有南土带甲百万邻国不以为难子玉为将则文公侧席而坐及其死也君臣相庆百万之众不如一贤故秦行千金以间廉颇汉散万金以疏亚父喜立于朝陛下之光辉傅氏之废兴也
  光武征张步留伏湛居守时蒸祭高庙而河南尹司隶校尉于庙中争论湛不举奏坐策免六年徙封不其侯就国南阳太守杜诗上疏荐湛 臣闻唐虞以股肱康文王以多士宁是故诗称济济书曰良哉臣诗窃见故大司徒阳都侯伏湛自行束修讫无毁玷笃信好学守死善道经为人师行为仪表前在河内朝歌及居平原吏人畏爱则而象之遭时反复不离兵凶秉节持重有不可夺之志陛下深知其能显以宰相之重众贤百姓仰望徳义微过斥退久不复用有识所惜儒士痛心臣窃伤之湛容貌堂堂国之光辉智略谋虑朝之渊薮髫发厉志白首不衰实足以先后王室名足以示远人古者选擢诸侯以为公卿是故四方囘首仰望京师柱石之臣宜居辅弼出入禁门补阙拾遗臣诗愚戅不足以知宰相之才窃怀区区敢不自竭臣前为侍御史上封事言湛公廉爱下好恶分明累世儒学素持名信经明行修通达国政尤宜近侍纳言左右旧制九州五尚书今一郡二人可以湛代颇为执事所非但臣诗𫎇恩深渥所言诚有益于国虽死无恨故复越职触冒以闻第五伦荐谢夷吾疏 臣闻尧登稷契政隆太平舜用皋陶政治雍熙殷周虽有高宗昌发之君犹赖傅说吕望之策故能克崇其业允协大中窃见钜鹿太守会稽谢夷吾出自中州厥土涂泥而英姿挺特竒伟秀出才兼四科行包九德仁足济时知周万物加以少膺儒雅韬含六籍推考星度综校图录探赜圣秘观变历徴占天知地与神合契据其道徳以经王务昔为陪隶与臣从事奋忠毅之操躬史鱼之节董臣严刚勗臣懦弱得以免戾实赖厥勲及其应选作宰惠敷百里降福弥异流祥若神爰牧荆州威行邦国奉法作政有周召之风居俭履约绍公仪之操寻公简能为外台之表听深察实为九伯之冠迁守钜鹿政合时雍徳量绩谋有伊吕管晏之任阐弘道奥同史苏京房之伦虽密勿在公而身出心隐不徇名以求誉不驰骛以要宠念存逊遁演志箕山方之古贤实有伦序采之于今超然绝俗诚社稷之元龟大汉之栋甍宜当拔擢使登鼎司上令三辰顺轨于历象下使五品咸训于嘉时以致徴休克昌之庆非徒循法奉职而已臣以顽驽器非其畴尸禄负乘夕惕若厉愿乞骸骨更授夷吾上以光七曜之明下以厌率土之望庶令微臣塞咎免悔
  吴良初为郡吏岁旦与掾史入贺门下掾王望举觞上寿谄称太守功徳良于下坐勃然进曰望佞邪之人欺谄无状愿勿受其觞太守敛容而止燕罢转良为功曹耻以言受进终不肯谒时骠骑将军东平王苍闻而辟之署为西曹苍甚相敬爱上疏荐良 臣闻为国所重必在得人报恩之义莫大荐士窃见臣府西曹掾齐国吴良资质敦固公方廉恪躬俭安贫白首一节又治尚书学通师法经任博士行中表仪宜备宿卫以辅圣政臣苍荣宠绝矣忧责深大私慕公叔同升之义惧于臧文窃位之罪敢秉愚瞽犯冒严禁
  班固奏记东平王苍 将军以周召之徳立乎本朝承休明之策建威灵之号在昔周公今也将军诗书所载未有三此者也传曰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固幸得生于清明之世豫在视听之末私以蝼螘窃观国政诚美将军拥千载之任蹑先圣之踪体弘懿之姿据高明之埶博贯庶事服膺六艺白黑简心求善无厌采择狂夫之言不逆负薪之议窃见幕府新开广延群俊四方之士颠倒衣裳将军宜详唐殷之举察伊皋之荐令远近无偏幽隐必达期于总览贤才收集明智为国得人以宁本朝则将军养志和神优游庙堂光名宣于当世遗烈著于无穷窃见故司空掾桓梁宿儒盛名冠徳州里七十从心行不逾矩盖清庙之光辉当世之俊彦也京兆祭酒晋冯结发修身白首无违好古乐道玄默自守古人之美行时俗所莫及扶风掾李育经明行著教授百人客居杜陵茅室土阶京兆扶风二郡更请徒以家贫数辞病去温故知新论议通明廉清修洁行能纯备虽前世名儒国家所器韦平孔翟无以加焉宜令考绩以参万事京兆督邮郭基孝行著于州里经学称于师门政务之绩绝异之效如得及明时秉事下僚进有羽翮奋翔之用退有杞梁一介之死凉州从事王雍躬卞严之节文之以术艺凉州冠盖未有宜先雍者也古者周公一举则三方怨曰奚为而后已宜及府开以慰远方弘农功曹史殷肃达学洽闻才能绝伦诵诗三百奉使专对此六子者皆有殊行绝才徳隆当世如𫎇徴纳以辅高明此山梁之秋夫子所为叹也昔卞和献宝以离断趾灵均纳忠终于沈身而和氏之璧千载垂光屈子之篇万世归善愿将军隆照微之明信日昃之听少屈威神咨嗟下问令尘埃之中永无荆山汨罗之恨
  樊准上安帝荐厐参疏 臣闻鸷鸟累百不如一鹗昔孝文皇帝悟冯唐之言而赦魏尚之罪使为边守匈奴不敢南向夫以一人之身折方面之难者选用得也臣伏见故左校今河南厐参勇谋不测卓尔竒伟高才武略有魏尚之风前坐法输作经时今羌戎为患大将西屯臣以为如参之人宜在行伍惟明诏采前世之举观魏尚之功免赦参刑以为军锋必有成效宣助国威陈忠荐刘恺疏 臣闻三公上则台阶下象山岳股肱元首鼎足居职协和阴阳调训五品考功量才以序庶僚遭烈风不迷遇迅雨不惑位莫重焉而今上司缺职未议其人臣窃差次诸卿考合众议咸称太常朱伥少府荀迁臣父宠前忝司空伥迁并为掾属具知其能伥能说经书而用心𥚹狭迁严毅刚直而薄于艺文伏见前司徒刘恺沉重渊懿道徳博备克让爵土致祚弱弟躬浮云之志兼浩然之气频历二司举动得礼以疾致仕侧身里巷处约思纯进退有度百僚景式海内归怀往者孔光师丹近世邓彪张酺皆去宰相复序上司诚宜简练卓异以厌众望
  郎𫖮乞徴黄琼李固并消弭灾书 臣前对七事要政急务宜于今者所当施用诚知愚浅不合圣听人贱言废当受诛罚怔营惶怖靡知厝身臣闻刳舟剡楫将欲济江海也聘贤选佐将以安天下也昔唐尧在上群龙为用文武创徳周召作辅是以能建天地之功増日月之耀者也诗云赫赫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宣王是赖以致雍熙陛下践阼以来勤心众政而三九之位未见其人是以灾害屡臻四国未宁臣考之国典验之闻见莫不以得贤为功失事为败且贤者出处翔而后集爵以徳进则其情不茍然后使君子耻贫贱而乐富贵矣若有徳不报有言不酬来无所乐进无所趋则皆怀归薮泽修其故志矣夫求贤者上以承天下以为人不用之则逆天统违人望逆天綂则灾眚降违人望则化不行灾眚降则下呼嗟化不行则君道亏四始之缺五际之厄其咎如此岂可不刚健笃实矜矜栗栗以守天功盛徳大业乎臣伏见光禄大夫江夏黄琼耽道乐术清亮自然被褐怀宝含味经籍又果于从政明达变复朝廷前加优宠宾于上位琼入朝日浅谋谟未就因以丧病致命遂志老子曰大音希声大器晚成善人为国三年乃立天下莫不嘉朝廷有此良人而复怪其不时还任陛下宜加隆崇之恩极养贤之礼征反京师以慰天下又处士汉中李固年四十通游夏之蓺履颜闵之仁洁白之节情同皦日忠贞之操好是正直卓冠古人当世莫及元精所生王之佐臣天之生固必为圣汉宜𫎇特征以示四方夫有出伦之才不应限以官次昔颜子十八天下归仁子竒穉齿化阿有声若还琼征固任以时政伊尹傅说不足为比则可垂景光致休祥矣臣𫖮明不知人伏听众言百姓所归臧否共叹愿汎问百僚核其名行有一不合则臣为欺国惟留圣神不以人废言谨复条便四事附奏于左
  史敞上顺帝荐胡广疏 臣闻徳以旌贤爵以建事明试以功典谟所美五服五章天秩所祚是以臣竭其忠君丰其宠举不失徳下忘其死窃见尚书仆射胡广体真履规谦虚温雅博物洽闻探赜竆理六经典奥旧章宪式无所不览柔而不犯文而有礼忠真之性忧公如家不矜其能不伐其劳翼翼周慎行靡玷漏密勿夙夜十有馀年心不外顾志不茍进臣等窃以为广在尚书劬劳日久后母年老既𫎇简照试职千里匡宁方国陈留近郡今太守任缺广才略深茂堪能拨烦愿以参选纪纲颓俗使束修守善有所劝仰
  合浦郡不产谷实而海出珠宝与交阯比境常通商贩贸籴粮食先时守宰并多贪秽诡人采求不知纪极珠遂徙于交阯郡界于是行旅不至人物无资贫者死饥于道会稽上虞孟尝到官革易前敝求民利病曽未逾岁去珠复还百姓皆反其业商货流通称为神明以病自上被征当还吏民攀车请之尝既不得进乃载乡民船夜遁去隐处穷泽身自耕佣邻县士民慕其徳就居止者百馀家桓帝时尚书同郡杨乔上书荐孟尝 臣前后七表言故合浦太守孟尝而身轻言微终不𫎇察区区破心徒然而已尝安仁弘义耽乐道徳清行出俗能干绝群前更守宰移风改政去珠复还饥民𫎇活且南海多珍财产易积掌握之内价盈兼金而尝单身谢病躬耕垄次匿景藏采不扬华藻实羽翮之美用非徒腹背之毛也而沈沦草莽好爵莫及廊庙之宝弃于沟渠且年岁有讫桑榆行尽而贞忠之节永谢圣时臣诚伤心私用流涕夫物以远至为珍士以稀见为贵槃木朽株为万乘用者左右为之容耳王者取士宜拔众之所贵臣以斗筲之姿趋走日月之侧思立微节不敢茍私乡曲窃感禽息亡身荐贤
  蔡邕上大将军何进书 伏惟幕府初开博选清英华发旧徳并为元龟虽振鹭之集西雍济济之在周庭无以或加窃见令史陈留边让天授逸才聪明贤智髫齓夙孤不尽家训及就学庐便就大典初涉诸经见本知义授者不能对其问章句不能建其意心通性达口辨辞长非礼不动非法不言若处狐疑之论定嫌审之分经典交至检括参合众夫寂焉莫之能夺也使让生唐虞则元凯之次运值仲尼则颜冉之亚岂徒俗之凡偶近器而已者哉阶级名位亦宜超然若复随辈而进非所以章瓌伟之高价昭知人之绝明也传曰函牛之鼎以烹鸡多汁则淡而不可食少汁则熬而不熟此言大器之于小用固有所不宜也邕窃悁邑怪此宝鼎未受犠牛大羮之和久在煎熬脔割之间愿明将军囘谋垂虑裁加少纳贡之机密展之力用若以年齿为嫌则颜囘不得贯徳行之首子竒终无理阿之功茍堪其事古今一也
  荐皇甫规表 臣闻唐虞以师师咸熙周文以济济为宁区区之楚犹用贤臣为宝卫多君子季札知其不危由此言之忠臣贤士国家之元龟社稷之贞固也昔孝文愠匈奴之事思李牧于前代孝宣忿奸邪之不散举张敞于亡命况在于当时谦虚为罪而可遗弃臣伏见䕶羌校尉皇甫规少明经术道为儒宗修身力行忠亮阐著出处抱义曒然不污藏器林薮之中以辞征召之宠先帝嘉之群公归徳盗发东岳莫能婴讨即起家参拜为太山太守屠斩桀黠绥抚㷀弱青兖之郊迄用康又自是以来方外有事戎狄猾华进简前勲连见委任仗节举麾威灵神行变凶悍使为悫愿爱财省穑毎有馀资养士御众悦以亡死论其武劳则汉室之干城课其文徳则皇家之腹心诚宜试用以广振鹭西雝之美臣以顽愚忝污显列辄流汗墨不堪之责不胜区区执心所见越职瞽言罪当死唯陛下当留神省察
  孔融上献帝荐谢该书 臣闻高祖创业韩彭之将征讨暴乱陆贾叔孙通进说诗书光武中兴吴耿佐命范升卫宏修述旧业故能文武并用成长久之计陛下圣徳钦明同符二祖劳谦厄运三年乃讙今尚父膺扬方叔翰飞王师电鸷群凶破殄始有槖弓卧鼓之次宜得名儒典综礼记窃见故公车司马令谢该体曾史之淑性兼商偃之文学博通群蓺周览古今物来有应事至不疑清白异行敦悦道训求之远近少有畴匹若乃巨骨出吴隼集陈庭黄熊入寝亥有二首非夫洽闻者莫识其端也隽不疑定比阙之前夏侯胜辨常阴之验然后朝士益重儒术今该实卓然比迹前列间以父母老疾弃官欲归道路险塞无由自致猥使良才抱璞而逃逾越山河沈沦荆楚所谓往而不返者也后日更当馈乐以钓由余克像以求傅说岂不烦哉臣愚以为可推录所在召该令还楚人止孙卿之去国汉朝追匡衡于平原尊儒贵学惜失贤也
  荐祢衡书 臣闻洪水横流帝思俾乂旁求四方以招贤俊昔孝武继綂将弘祖业畴咨熙载群士响臻陛下叡圣纂承基绪遭遇厄运劳谦日昃惟岳降神异人并出窃见平原处士祢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质贞亮英才卓跞初涉蓺文升堂睹奥目所一见辄诵于口耳所暂闻不忘于心性与道合思若有神弘羊潜计安世默识以衡准之诚不足怪忠果正直志怀霜雪见善若惊疾恶若雠任座抗行史鱼厉节殆无以过也鸷鸟累百不如一鹗使衡立朝必有可观飞辩骋辞溢气坌涌解疑释结临敌有馀昔贾谊求试属国诡系单于终军欲以长缨牵致劲越弱冠慷慨前世美之近日路粹严象亦用异才擢拜台郎衡宜与为比如得龙跃天衢振翼云汉扬声紫微垂光虹蜺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门之穆穆钧天广乐必有竒丽之观帝室皇居必蓄非常之宝若衡等辈不可多得激楚阳阿至妙之容掌技者之所贪飞兔騕䮍绝足奔放良乐之所急臣等区区敢不以闻
  魏锺繇荐季直表 臣繇言臣自遭遇先帝忝列腹心爰自建安之初王师破贼关东时年荒谷贵郡县残毁三军馈饟朝不及夕先帝神略竒计委任得人深山穷谷民献米豆道路不绝遂使彊敌丧胆我众作气旬月之间廓清蚁聚当时实用故山阳太守关内侯季直之策克期成事不差毫发先帝赏以封爵授以剧郡今直罢任旅食许下素为廉吏衣食不充臣愚欲望圣徳录其旧勲矜其老困复畀一州俾图报效直力气尚壮必能夙夜保养人民臣受国家异恩不敢雷同见事不言蜀秦宓奏记刘焉 昔百里蹇叔以耆艾而定策甘罗子竒以童冠而立功故书美黄发而易称颜渊固知选士用能不拘长幼明矣乃者以来海内察举率多英隽而遗旧齿众论不齐异同相半此乃承平之翔步非乱世之急务也夫欲救危抚乱修己以安人则宜卓荦超伦与时殊趋震惊邻国骇动四方上当天心下合人意天人既和内省不疚虽遭凶乱何忧何惧昔楚叶公好龙神龙下之好伪彻天何况于真今处士任安仁义直道流名四远如今见察则一州斯服昔汤举伊尹不仁者远何武贡二龚双名竹帛故贪寻常之高而忽万仞之嵩乐面前之饰而忘天下之誉斯诚往古之所重慎也甫欲凿石索玉剖蚌求珠今乃随和炳然有如皎日复何疑哉诚知昼不操烛日有馀光但愚情区区贪陈所见
  晋孝武帝时朝廷方以秦冦为忧诏求文武良将可以镇御北方者谢安以兄子玄应诏郗超闻之叹曰安之明乃能违众举亲玄之才足以不负所举众咸以为不然超曰吾尝与玄共在桓公府见其使才虽履屐间未尝不得其任是以知之玄募骁勇之士得刘牢之等数人以牢之为参军常领精锐为前锋战无不捷时号北府兵敌人畏之
  陆云移书太常荐同郡张瞻 盖闻在昔圣王承天御世殷荐明徳思和人神莫不崇典谟以教思兴礼学以陶远是以帝尧昭焕而道协人天西伯质文而周隆二代大晋建皇崇配天地区夏既混礼乐将庸君侯应历运之会赞天人之期博陵俊茂熙隆载典伏见卫将军舍人同郡张瞻茂徳清萃器思深通初慕圣门栖心重仞启涂及阶遂升枢奥抽灵匮于秘宫披金縢于玄夏思乐百氏博采其珍辞迈翰林言敷其藻探微集逸思心洞神论道厉书篇章光觌含竒宰府婆娑公门栖静隐宝沦虚藏器褧裳袭锦缁衣被玉曽泉改路悬车将迈考盘下位岁聿屡迁搢绅之士具怀忾恨方今大清辟宇四门启籥玄纲括地天网广罗庆云兴以招龙和风起而仪凤诚岩穴耀颖之秋河津托乘之目也而瞻沈沦下位群望悼心若得端委大学错综先典垂缨玉阶论道紫宫诚帝室之瑰宝清庙之伟器广乐九奏必登昊天之庭韶夏六变必飨上帝之祀矣
  任昉为萧扬州作荐士表 臣闻求贤暂劳垂拱永逸方之疏壤取类导川伏惟陛下道隐旒纩信充符玺六飞同尘五让高世白驹空谷振鹭在庭犹惧隐鳞卜祝藏器屠保物色关下委裘河上非取制于一狐谅求味于兼采而五声倦响九工是询寝议庙堂借听舆皂臣位任隆重义兼家邦实欲使名实不违徼幸路绝势门上品犹当格以清谈英俊下僚不可限以位貌窃见秘书丞琅邪臣王暕年二十一字思晦七叶重光海内冠冕神清气茂允迪中和叔宝理遣之谈彦辅名教之乐故以晖映先达领袖后进居无尘杂家有赐书辞赋清新属言玄远室迩人旷物疏道亲养素丘园台阶虚位庠序公朝万夫倾望岂徒荀令可想李公不亡而已哉前晋安郡侯官令东海王僧孺年三十五理尚栖约思致恬敏既笔耕为养亦佣书成学至乃集萤映雪编蒲缉柳先言往行人物雅俗甘泉遗仪南宫故事画地成图抵掌可述岂直鼮鼠有必对之辩竹书无落简之谬暕坐镇雅俗弘益已多僧孺访对不休质疑斯在并东序之秘宝瑚琏之茂器诚言以人废而才实世资临表悚战犹惧未允不任下情
  桓温荐谯元彦表 臣闻大朴既亏则高尚之标显道丧时昏则忠贞之义彰故有洗耳投渊以振玄邈之风亦有秉心矫迹以敦在三之节是故上代之君莫不崇重斯轨所以敦俗训民静一流竞伏惟大晋应符御世运无常通时有屯蹇神州邱墟三方圯裂兔罝绝响于中林白驹无闻于空谷有识之所悼心大雅之所叹息者也陛下圣徳嗣兴方恢天绪臣昔奉役有事西土鲸鲵既悬思宣大化访诸故老搜扬潜逸庶武罗于羿浞之墟想王蠋于亡齐之境窃闻巴西谯秀植操贞固抱徳肥遁扬清渭波于时皇极遘道消之会群黎蹈颠沛之艰中华有顾瞻之哀幽谷无迁乔之望凶命屡招奸威相逼身寄虎吻危同朝露而能抗节玉立誓不降辱杜门绝迹不面伪庭进免龚胜亡身之祸退无薛方诡对之讥虽园绮之栖商洛管宁之默辽海方之于秀殆无以过于今西土以为美谈夫旌徳礼贤化道之所先崇表殊节圣喆之上务方今六合未康豺豕当路遗黎偷薄义声弗闻益宜振起道义之徒以敦流遁之敝若秀𫎇蒲帛之征足以镇静颓风轨训嚣俗幽遐仰流九服知化矣
  杜密去官还家毎谒守令多所陈托同郡刘胜亦自蜀郡告归乡里闭门扫轨无所干及太守王昱谓密曰刘季陵清高士公卿多举之者密知昱激已对曰刘胜位为大夫见礼上宾而知善不荐闻恶无言隐情惜己自同寒蝉此罪人也今志义力行之贤而密达之违道失节之士而密纠之使明府赏刑得中令问休扬不亦万分之一乎昱惭服待之弥厚
  唐高宗屡责侍臣不进贤李安期对之曰邑十室且有忠信天下至广不为无贤比来公卿有所荐引皆劾为朋党滞淹者未获伸而在位者先获罪是以各务杜口耳陛下果推至诚以待之其谁不愿举所知邪上深以为然
  武太后命宰相各举尚书郎一人仁杰举其子光嗣拜地官员外郎已而称职太后喜曰卿足继祁奚矣通事舍人元行冲博学多通仁杰重之行冲数规谏仁杰且曰凡为家者必有储蓄脯醢以适口参术以攻疾仆窃计明公之门珍味多矣行冲请备药物之末仁杰笑曰吾药笼中物何可一日无也
  武太后尝问仁杰朕欲得一佳士用之谁可者仁杰曰未审陛下欲何所用之太后曰欲用为将相仁杰对曰文学蕴藉则苏味道李峤固其选矣必欲取卓荦竒才则有荆州长史张柬之其人虽老宰相才也太后擢柬之为洛州司马数日又问仁杰对曰前荐柬之尚未用也太后曰已迁矣对曰臣所荐者可为宰相非司马也乃迁秋官侍郎久之卒用为相仁杰又尝荐夏官侍郎姚元崇监察御史曲阿桓彦范太州刺史敬晖等数十人率为名臣或谓仁杰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门矣仁杰曰荐贤为国非为私也
  陆贽请令台省长官各举其属著其名于诏书异日考其殿最并以升黜举者未几或言于徳宗曰诸司所举皆有情故或受货赂不得实才徳宗密谕贽自今除改卿宜自择勿任诸司贽上奏其略曰宣行以来才举十数议其资望既不愧于班行考其行能又未闻于阙败而议者遽以腾口上烦圣聪请使所言之人指陈其状某人受贿某举有情付之有司核其虚实谬举者必行其罚诬善者亦反其辜何必贷其奸赃不加辨诘私其公议不出主名使无辜见疑有罪获纵枉直同贯人何赖焉 今之宰相则往日台省长官今之台省长官乃将来之宰相但是职名暂异固非行举顿殊岂有为长官之时则不能举一二属吏居宰臣之位则可择千百具僚物议悠悠其惑斯甚盖尊者领其要卑者任其详是以人主择辅臣辅臣择庶长庶长择佐僚将务得人无易于此 则天举用之法伤易而得人陛下慎简之规太精而失士徳宗竟追前诏不行
  张循宪为河东采访使有疑事不能决病之问侍吏曰此有佳客可与议事者乎吏言前平乡尉张嘉贞有异才循宪召见询以事嘉贞为条析理分莫不洗然循宪因请为奏皆意所未及循宪还见太后太后善其奏循宪具言嘉贞所为具请以己之官授之太后曰朕宁无一官自进贤邪因召嘉贞入见内殿与语大悦即拜监察御史擢循宪司勲郎中赏其得人也


  经济类编卷三十一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二
  明 冯琦冯瑗 撰
  铨衡类四
  好士二十四则
  周公摄天子位七年布衣之士执䞇所师见者十二人穷巷白屋所先见者四十九人时进善者百人教士者千人官朝者万人当此之时诚使周公骄而且吝则天下贤士至者寡矣茍有至者则必贪而尸禄者也尸禄之臣不能存君矣
  齐桓公设庭燎为士之欲造见者期年而士不至于是东野鄙人有以九九之术见者桓公曰九九何足以见乎鄙人对曰臣非以九九为足以见也臣闻主君设庭燎以待士期年而士不至夫士之所以不至者君天下贤君也四方之士皆自以论而不及君故不至也夫九九薄能耳而君犹礼之况贤于九九乎夫泰山不辞壤石江海不逆小流所以成大也诗云先民有言询于蒭荛言博谋也桓公曰善乃因礼之期月四方之士相携而并至诗曰自堂徂基自羊徂牛言以内及外以小及大也
  景公伐宋至于岐堤之上登高以望太息而叹曰昔我先君桓公长毂八百乘以霸诸侯今我长毂三千乘而不敢久处于此者岂其无管仲欤弦章对曰臣闻之水广则鱼大君明则臣忠昔有桓公故有管仲今桓公在此则车下之臣尽管仲也
  孔子闲居喟然而叹曰铜鞮伯华而无死天下其有定乎子路曰愿闻其为人也何若孔子曰其幼也敏而好学其壮也有勇而不屈其老也有道而能以下人子路曰其幼也敏而好学则可其壮也有勇而不屈则可夫有道又谁下哉孔子曰由不知也吾闻之以众攻寡而无不消也以贵下贱无不得也昔者周公旦制天下之政而下士七十人岂无道哉欲得士之故也夫有道而能下于天下之士君子乎哉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当今之时君子谁贤对曰卫灵公公曰吾闻之其闺门之内姑姊妹无别对曰臣观于朝廷未观于堂陛之间也灵公之弟曰公子渠牟其知足以治千乘之国其信足以守之而灵公爱之又有士曰王林国有贤人必进而任之无不达也不能达退而与分其禄而灵公尊之又有士曰庆足国有大事则进而治之无不济也而灵公说之史䲡去卫灵公邸舍三月琴瑟不御待史䲡之入也而后入臣是以知其贤也子张见鲁哀公七日而哀公不礼托仆夫而去曰臣闻君好士故不远千里之外犯霜露冒尘垢百舍重趼不敢休息以见君七日而君不礼君之好士也有似叶公子高之好龙也叶公子高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以写龙于是天龙闻而下之窥头于牖拖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是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今臣闻君好士故不远千里之外以见君七日不礼君非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诗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敢托而去
  田饶事鲁哀公而不见察田饶谓鲁哀公曰臣将去君而鸿鹄举矣哀公曰何谓也田饶曰君独不见夫鸡乎头戴冠者文也足傅距者武也敌在前敢鬭者勇也见食相呼仁也守夜不失时信也鸡虽有此五者君犹曰瀹而食之何则以其所从来近也夫鸿鹄一举千里止君园池食君鱼鳖啄君菽粟无此五者君犹贵之以其所从来远也臣请鸿鹄举矣哀公曰止吾书子之言也田饶曰臣闻食其食者不毁其器䕃其树者不折其枝有士不用何书其言为遂去之燕燕立以为相三年燕之政太平国无盗贼哀公闻之慨然太息为之避寝三月抽损上服曰不慎其前而悔其后何可复得诗曰逝将去汝适彼乐土适彼乐土爰得我所春秋曰少长于君则君轻之此之谓也
  晏子之晋见披裘负刍息于途者以为君子也使人问焉曰曷为而至此对曰齐人累之吾名曰越石甫晏子曰嘻遽解左骖以赎之载而与归至舍不辞而入越石甫怒而请绝晏子使人应之曰婴未尝得交也今免子于患吾于子犹未可邪越石甫曰吾闻君子诎乎不知己而信乎知己者吾是以请绝也晏子乃出见之曰向也见客之容而今也见客之意婴闻察实者不留声观行者不几辞婴可以辞而无弃乎越石甫曰夫子礼之敢不敬从晏子遂以为上客俗人之有功则德德则骄晏子有功免人于厄而反诎下之其去俗亦远矣此全功之道也
  周威公问于甯子曰取士有道乎对曰有穷者达之亡者存之废者起之四方之士则四面而至矣穷者不达亡者不存废者不起四方之士则四面而畔矣夫城固不能自守兵利不能自保得士而失之必有其间夫士存则君尊士亡则君卑周威公曰士一至如此乎对曰君不闻夫楚平王有士曰楚傒胥丘负客王将杀之出亡之晋晋人用之是为城濮之战又有士曰苗贲皇王将杀之出亡走晋晋人用之是为鄢陵之战又有士曰上解子王将杀之出亡走晋晋人用之是为两堂之战又有士曰伍子胥王杀其父兄出亡走吴阁闾用之于是兴师而袭郢故楚之大得罪于梁郑宋卫之君犹未遽至于此也此四得罪于其士三暴其民骨一亡其国由是观之士存则国存士亡则国亡子胥怒而亡之申包胥怒而存之士胡可无贵乎
  赵简子游于河而乐之叹曰安得贤士而与处焉舟人古乘跪而对曰夫珠玉无足去此数千里而所以能来者人好之也今士有足而不来者此是吾君不好之乎赵简子曰吾门左右客千人朝食不足暮收市征暮食不足朝收市征吾尚可谓不好士乎舟人古乘对曰鸿鹄高飞远翔其所恃者六翮也背上之毛腹上之毳无尺寸之数去之满把飞不能为之益卑益之满把飞不能为之益高不知门下左右客千人者有六翮之用乎将尽毛毳也
  卫君问于田让曰寡人封侯尽千里之地赏赐尽御府缯帛而士不至何也田让对曰君之赏赐不可以功及也君之诛罚不可以理避也犹举杖而呼狗张弓而祝鸡矣虽有香饵而不能致者害之必也
  齐宣王见颜斶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宣王不说左右曰王人君也斶人臣也王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可乎斶对曰夫斶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与使斶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贵乎士贵乎对曰士贵耳王者不贵王曰有说乎斶曰有昔秦攻齐令有敢去柳下季垄五十步而樵采者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镒由是观之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垄也宣王默然不说左右皆曰斶来斶来大王据千乘之地而建千石锺万石簴天下之士皆为役处辩智并进莫不来与东西南北莫敢不来服万物无不备具而百姓无不亲附今夫士之高者乃称匹夫徒走而处农亩下则鄙野监门闾里士之贱也亦甚矣斶对曰不然斶闻古大禹之时诸侯万国何则徳厚之道得贵士之力也故舜起农亩出于野鄙而为天子及汤之时诸侯三千当今之世南面称寡者乃二十四由此观之非得失之策与稍稍诛灭灭亡无族之时欲为监门闾里安可得而有也哉是故易传不云乎居上位未得其实而喜其为名者必以骄奢为行据慢骄奢则凶必从之是故无其实而喜其名者削无德而望其福者约无功而受其禄者辱祸必握故曰矜功不立虚愿不至此皆幸乐其名而无其实德者也是以尧有九佐舜有七友禹有五丞汤有三辅自古及今而能虚成名于天下者无有是以君王无羞亟问不愧下学是故成其道德而扬功名于后世者尧舜禹汤周文王是也故曰无形者形之君也无端者事之本也夫上见其原下通其流至圣明学何不吉之有哉老子曰虽贵必以贱为本虽高必以下为基是以侯王称孤寡不穀是其贱之本与非夫孤寡者人之困贱下位也而侯王以自谓岂非下人而尊贵士与夫尧传舜舜传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称曰明主是以明乎士之贵也宣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及今闻君子之言乃今闻细人之行愿请受为弟子且颜先生与寡人游食必太牢出必乘车妻子衣服丽都颜斶辞去曰夫玉生于山制则破焉非弗宝贵矣然大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选则禄焉非不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斶愿得归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净贞正以自娱制言者王也尽忠直言者斶也言要道已备矣愿得赐归安行反臣之邑屋则再拜而辞去君子曰斶知足矣归真反璞则终身不辱
  先生王斗造门而欲见齐宣王宣王使谒者延入王斗曰斗趋见王为好势王趋见斗为好士于王何如使者复还报王曰先生徐之寡人请从宣王因趋而迎之于门与入曰寡人奉先君之宗庙守社稷闻先生直言正谏不讳王斗对曰王闻之过斗生于乱世事乱君焉敢直言正諌宣王忿然作色不说有间王斗曰昔先君桓公所好者五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天子授籍立为太伯今王有四焉宣王说曰寡人愚陋守齐国唯恐夫抎之焉能有四焉王斗曰先君好马王亦好马先君好狗王亦好狗先君好酒王亦好酒先君好色王亦好色先君好士而王不好士宣王曰当今之世无士寡人何好王斗曰世无麒麟𫘧耳王之驷已备矣世无东都俊卢氏之狗王之走狗已具矣世无毛嫱西施王宫已充矣王不好士何患无士王曰寡人忧国爱民固愿得士以治之王斗曰王之忧国爱民不若王爱尺縠也王曰何谓也王斗曰王使人为冠不使左右便辟而使工者为能之也今王治齐非左右便辟无使也故曰不如爱尺縠也宣王谢曰寡人有罪国家于是举士五人任官齐大治
  田文承间问其父婴曰子之子为何曰为孙孙之孙为何曰为玄孙玄孙之孙为何曰不能知也文曰君用事相齐至今三王矣齐不加广而君私家富累万金门下不见一贤者文闻将门必有将相门必有相今君后宫蹈绮縠而士不得短褐仆妾馀梁肉而士不厌糟糠今君又尚厚积馀藏欲以遗所不知何人而忘公家之事日损文窃怪之于是婴乃礼文使主家待宾客宾客日进名声闻于诸侯诸侯皆使人请薛公田婴以文为太子婴许之婴卒谥为靖国君而文果代立于薛是为孟尝君孟尝君在薛招致诸侯宾客及亡人有罪者皆归孟尝君孟尝君舍业厚遇之以故倾天下之士食客数千人无贵贱一与文等孟尝君待客坐语而屏风后常有侍史主记君所与客语问亲戚居处客去孟尝君已使使存问献遗其亲戚孟尝君曾待客夜食有一人蔽火光客怒以饭不等辍食辞去孟尝君起自持其饭比之客惭自颈士以此多归孟尝君孟尝君客无所择皆善遇之人人各自以为孟尝君亲已
  齐人有冯煖者贫乏不能自存使人属孟尝君愿寄食门下孟尝君曰客何好曰客无好也曰客何能曰客无能也孟尝君笑而受之曰诺左右以君贱之也食以草具居有顷倚柱弹其剑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左右以告孟尝君食之比门下之客居有顷复弹其铗歌曰长铗归来乎出无车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尝君曰为之驾比门下之车客于是乘其车揭其剑过其友曰孟尝君客我后有顷复弹其剑铗歌曰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左右皆恶之以为贪而不知足孟尝君问冯公有亲乎对曰有老母孟尝君使人给其食用无使乏于是冯煖不复歌后孟尝君出记问门下诸客谁习计会能为文收责于薛者乎冯煖署曰能孟尝君怪之曰此谁也左右曰乃歌夫长铗归来者也孟尝君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负之未尝见也请而见之谢曰文倦于是愦于忧而性㤖愚沈于国家之事开罪于先生先生不羞乃有意欲为收责于薛乎冯煖曰愿之于是约车治装载劵契而行辞曰责毕收以何市而反孟尝君曰视吾家所寡有者驱而之薛使吏召诸民当偿者悉来合劵劵遍合赴矫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劵民称万岁长驱到齐晨而求见孟尝君怪其疾也衣冠而见之曰责毕收乎来何疾也曰收毕矣以何市而反冯煖曰君云视吾家所寡有者臣窃计君宫中积珍宝狗马实外廏美人充下陈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窃以为君市义孟尝君曰市义柰何曰今君有区区之薛不拊爱子其民因而贾利之臣窃矫君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劵民称万岁乃臣所以为君市义也孟尝君不说曰诺先生休矣后期年齐王谓孟尝君曰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为臣孟尝君就国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携幼迎君道中终日孟尝君顾谓冯煖先生所为文市义者乃今日见之冯煖曰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今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请为君复凿二窟孟尝君予车五十乘金五百斤西游于梁谓梁王曰齐放其大臣孟尝君于诸侯诸侯先迎之者富而兵强于是梁王虚上位以故相为上将军遣使者黄金千斤车百乘往聘孟尝君冯煖先驱诫孟尝君曰千金重币也百乘显使也齐其闻之矣梁使三反孟尝君固辞不往也齐王闻之君臣恐惧遣太傅赍黄金千斤文车二驷服剑一封书一谢孟尝君曰寡人不祥被于宗庙之祟沈于謟谀之臣开罪于君寡人不足为也愿君顾先王之宗庙姑反国统万人乎冯煖诫孟尝君曰愿请先王之祭器立宗庙于薛庙成还报孟尝君曰三窟已就君姑高枕为乐矣孟尝君为相数十年无纎介之祸者冯煖之计也
  宗卫相齐遇逐罢归舍召门尉田饶等二十有七人而问焉曰士大夫谁能与我赴诸侯者乎田饶等皆伏而不对宗卫曰何士大夫之易得而难用也饶对曰非士大夫之难用也是君不能用也宗卫曰不能用士大夫何若饶对曰厨中有臭肉则门下无死士今夫三升之稷不足于士而君雁鹜有馀粟纨素绮绣靡丽堂楯从风雨弊而士曾不得以縁衣果园梨栗后宫妇人摭以相擿而士曽不得一尝且夫财者君之所轻也死者士之所重也君不能用所轻之财而欲使士致所重之死岂不难乎哉于是宗卫面有惭色逡巡避席而谢曰此卫之过也
  墨子亲士篇 入国而不存其士则亡国矣见贤而不急则缓其君矣非贤无急非士无与虑国缓贤忘士而能以其国存者未曾有也昔者文公出走而正天下桓公去国而霸诸侯越王勾践遇吴王之丑而尚摄中国之贤君三子之能达名成功于天下也皆于其国抑而大丑也太上无败其次败而有以成此之谓用民吾闻之曰非无安居也我无安心也非无足财也我无足心也是故君子自难而易彼众人自易而难彼君子进不败其志内究其情虽杂庸民终无怨心彼有自信者也是故为其所难者必得其所欲焉未闻为其所欲而免其所恶者也是故偪臣伤君謟下伤上君必有弗弗之臣上必有詻詻之下分议者延延而支苟者詻詻焉可以长生保国臣下重其爵位而不言近臣则喑远臣则唫怨结于民心謟谀在侧善议障塞则国危矣桀纣不以其无天下之士邪杀其身而丧天下故曰归国宝不若献贤而进士今有五锥此其铦铦者必先挫有五刀此其错错者必先靡是以甘井近竭招木近伐灵龟近灼神蛇近暴是故比干之殪其抗也孟贲之杀其勇也西施之沈其美也吴起之裂其事也故彼人者寡不死其所长故曰太盛难守也故虽有贤君不爱无功之臣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是故不胜其任而处其位非此位之人也不胜其爵而处其禄非此禄之主也良弓难张然可以及高入深良马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良才难令然可以致君见尊是故江河不恶小谷之满已也故能大圣人者事无辞也物无违也故能为天下器是故江河之水非一源也千镒之裘非一狐之白也夫恶有同方取不取同而已者乎盖非兼王之道也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徳不尧尧者乃千人之长也其直如矢其平如砥不足以覆万物是故谿狭者速涸逝浅者速竭墝埇者其地不育王者淳泽不出宫中则不能流国矣
  李斯諌秦王逐客书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求丕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彊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彊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睢废穰侯逐华阳彊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彊大之名也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隋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纎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郑卫之女不充后宫而骏良𫘝𫘨不实外廏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所以饰后宫充下陈娱心意说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夫击瓮叩缻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目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韶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击瓮叩缻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彊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徳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冦兵而赍盗粮者也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雠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汉景帝立释之恐欲见谢则未知何如用王生计卒见谢景帝不过也王生者善为黄老言处士也尝召居廷中三公九卿尽会立王生袜解顾谓张廷尉谓我结袜释之跪而结之既已人或谓王生曰独奈何廷辱张廷尉使跪结袜王生曰吾老且贱自度终无益于张廷尉张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尉使跪结袜欲以重之诸公闻之贤王生而重张廷尉郑庄为大吏诫门下客至无贵贱无留门者执宾主之礼以其贵下人庄廉又不治其产业仰奉赐以给诸公然其馈遗人不过算器食毎朝候上之间说未尝不言天下之长者其推毂士及官属丞使诚有味其言之也常引以为言于己未尝名吏与官属言若恐伤之闻人之善言进之上唯恐后山东士诸公以此翕然称郑庄
  孔融论盛孝章书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公为始满融又过二海内知识零落殆尽惟会稽盛孝章尚存其人困于孙氏妻孥湮没单孑独立孤危愁苦若使忧能伤人此子不得复永年矣春秋传曰诸侯有相灭亡者桓公不能救则桓公耻之今孝章实文夫之雄也天下谈士依以扬声而身不免于幽执命不期于旦夕是吾祖不当复论损益之友而朱穆所以绝交也公诚能驰一介之使加咫尺之书则孝章可致友道可弘矣今之少年嘉谤前辈或能讥评孝章孝章要为有天下大名九牧之人所共称叹燕君市骏马之骨非欲以骋道里乃当以招绝足也惟公匡复汉室宗社将绝又能正之正之之术实须得贤珠玉无胫而自至者以人好之也况贤者之有足乎昭王筑台以尊郭隗隗虽小才而逢大遇竟能发明主之至心故乐毅自魏往剧辛自赵往邹衍自齐往向使郭隗倒悬而王不解临弱而王不拯则士亦将高翔远引莫有北首燕路者矣凡所称引自公所知而复有云者欲公崇笃斯义也因表不悉晋简文帝遗贺循书 夫百行不同故出处道殊因性而用各任其真耳当宇宙清泰彛伦攸叙随运所遇动默在已或有遐栖高蹈轻举绝俗逍遥养和恬神自足斯盖道隆人逸势使其然若乃时运屯弊主危国急义士救时驱驰拯世烛之武乘缒以入秦园绮弹冠而臣汉岂非大雅君子卷舒合道乎虚薄寡徳忝备近亲谬荷宠位受任方镇飡服玄风景羡高矩常愿弃结驷之轩轨策柴簟而造门徒有其怀而无从贤之实者何良以冦逆殷扰诸夏分崩皇居失御黎元荼毒是以日夜忧怀慷慨发愤志在竭节耳前者顾公临朝深赖高算元凯既登巢许获逸至于今日所谓道之云亡邦国殄悴群望颙颙实在君侯苟义之所在岂得让劳居逸想逹者亦一以贯之也庶禀徽猷以弘远规今上尚书屈徳为军司谨遣参军沈祯衔命奉授望必屈临以副倾迟循犹不起唐彬拜使持节前将军领西戎校尉雍州刺史下教曰此州名都士人林薮处士皇甫申叔严舒龙姜茂时梁子远等并志节清妙履行高洁践境望风虚心饥渴思加延致待以不臣之典幅巾相见论道而已岂以吏职屈染高规郡国备礼发遣以副于邑之望于是四人皆到彬敬而待之江仲通为宋建平王聘逸士教府州国纲纪虽周徳之富犹有渔潭之士汉教之隆亦见西山之夫迹绝云气意负青天皆待绛螭骧首翠虬来仪是以清风扇百代馀烈激后生斯乃王教之助古人之意焉
  宋王安石周公论甚哉荀卿之好妄也载周公之言曰吾所执贽而见者十人还贽而相见者三十人貌执者百有馀人欲言而请毕事千有馀人是诚周公之所为则何周公之小也夫圣人为政于天下也吾初无为于天下而天下卒以无所不治者其法诚修也故三代之制立庠于党立序于遂立学于国而尽其道以为养贤教士之法是士之贤虽未及用者而固无不见尊养者矣此则周公待士之道也诚若荀卿之言则春申孟尝之行乱世之事也岂足为周公乎且圣世之士各有其业讲道习艺患日之不足岂暇于游公卿之门哉彼游公卿之门求公卿之礼者皆战国之奸民而毛遂侯嬴之徒也荀卿生于乱世不能考论先王之法著之天下而惑于乱世之俗遂以为圣世之士亦若是而已亦已过也且周公之所礼者大贤与则周公岂唯执贽见之而已固当荐之天子而共天位也如其不贤不足与共天位则周公如何其与之为礼也子产听郑国之政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盖君子之为政立善法于天下则天下治立善法于一国则一国治如其不能立法而欲人人悦之则日亦不足矣使周公知为政则宜立学校之法于天下矣不知立学校而徒能劳身以待天下之士则不唯力有所不足而势亦有所不得周公亦可谓愚也又曰仰禄之士犹可骄正身之士不可骄也夫君子之不骄虽暗室不敢自慢岂为其人之仰禄而可以骄乎呜呼所谓君子者贵其能不易乎世也荀卿生于乱世之事量圣人后世之士尊荀卿以为大儒而继孟子者吾不之信矣
  得士十一则
  吕览爱士篇 衣人以其寒也食人以其饥也饥寒人之大害也救之义也人之困穷甚如饥寒故贤主必怜人之困也必哀人之竆也如此则名号显矣国士得矣昔者秦缪公乘马而车为败右服失而埜人取之见埜人方将食之于岐山之阳缪公叹曰食骏马之肉而不还饮酒余恐其伤女也于是遍饮而去处一年为韩原之战晋人已环缪公之车矣晋梁由靡已扣缪公之左骖矣晋惠公之右路石奋投而击缪公之甲中之者已六札矣埜人之尝食马肉于岐山之阳者三百有馀人毕力为缪公疾鬭于车下遂大克晋反获惠公以归此诗之所谓曰君君子则正以行其徳君贱人则宽以尽其力者也人主其胡可以无务行徳人爱人乎爱人则民亲其上民亲其上则皆乐为其君死矣赵简子有两白骡而甚爱之阳城胥渠处广门之官夜款门而谒曰主君之臣胥渠有疾医教之曰得白骡之肝病则止不得则死谒者入通董安于御于侧愠曰嘻胥渠也期吾君骡请即刑焉简子曰夫杀人以活畜不亦不仁乎杀畜以活人不亦仁乎于是召庖人杀白骡取肝以与阳城胥渠处无几何赵兴兵而攻翟广门之官左七百人右七百人皆先登而获甲首人主其胡可以不好士凡敌人之来也以求利也今来而得死且以走为利敌皆以走为利则刅无与接故敌得生于我则我得死于敌夫得生于敌与敌得生于我岂可不察哉此兵之精者也存亡死生决于知此而已矣
  士节篇 士之为人当理不避其难临患忘利遗生行义视死如归有如此者国君不得而友天子不得而臣大者定天下其次定一国必由如此人者也故人主之欲大立功名者不可不务求此人也贤主劳于求人而佚于治事齐有北郭骚者结罘罔捆蒲苇织屦履以养其母犹不足踵门见晏子曰愿乞所以养母晏子之仆谓晏子曰此齐国之贤者也其义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诸侯于利不茍取于害不茍免今乞所以养母是说夫子之义也必与之晏子使人分仓粟分府金而遗之辞金而受粟有间晏子见疑于齐君出奔过北郭骚之门而辞北郭骚沐浴而出见晏子曰夫子将焉适晏子曰见疑于齐君将出奔北郭子曰夫子勉之矣晏子上车太息而叹曰婴之亡岂不宜哉亦不知士甚矣晏子行北郭子召其友而告之曰说晏子之义而当乞所以养母焉吾闻之曰养及亲者身伉其难今晏子见疑吾将以身死白之著衣冠令其友操剑奉笥而从造于君庭求复者曰晏子天下之贤者也去则齐国必侵矣必见国之侵也不若先死请以头托白晏子也因谓其友曰盛吾头于笥中奉以托退而自刎也其友因奉以托其友谓观者曰北郭子为国故死吾将为北郭子死也又退而自刎齐君闻之大骇乘驿而自追晏子及之国郊请而反之晏子不得已而反闻北郭骚之以死白已也曰晏婴之亡岂不宜哉亦愈不知士甚矣
  报更篇 赵宣孟将上之绛见骫桑之下有饿人卧不能起者宣孟止车为之下食蠲而𫗦之再咽而后能视宣孟问之曰女何为而饿若是对曰臣宦于绛归而粮绝羞行乞而憎自取故至于此宣孟与脯朐拜受而弗敢食也问其故对曰臣有老母将以遗之宣孟曰斯食之吾更与女乃复赐之脯二束与钱百而遂去之处二年晋灵公欲杀宣孟伏士于房中以待之因发酒于宣孟宣孟知之中饮而出灵公令房中之士疾追而杀之一人追疾先及宣孟之面曰嘻君⿱吾请为君反死宣孟曰而名为谁反走对曰何以名为臣骫桑下之饿人也还鬭而死宣孟遂活此书之所谓徳几无小者也宣孟徳一士犹活其身而况徳万人乎
  刘向尊贤篇 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汤以殷王纣以殷亡阖庐以吴战胜无敌于天下而夫差以见禽于越文公以晋国伯而厉公以见杀于匠丽之宫威王以齐强于天下而湣王以弑死于庙梁穆公以秦显名尊号而二世以劫于望夷其所以君王者同而功迹不等者所任异也是故成王处襁褓而朝诸侯周公用事也赵武灵王年五十而饿于沙丘任李兊故也桓公得管仲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失管仲任竖刁易牙身死不葬为天下笑一人之身荣辱俱施焉在所任也故魏有公子无忌削地复得赵任蔺相如秦兵不敢出鄢陵任唐雎国独特立楚有申包胥而昭王反位齐有田单襄王得国由此观之国无贤佐俊士而能以成功立名安危继绝者未尝有也故国不务大而务得民心佐不务多而务得贤俊得民心者民往之得贤佐者士归之文王请除炮烙之刑而殷民从汤去张网者之三面而夏民从越王不隳旧家而吴人服以其所为之顺于民心也故声同则处异而相应徳合则未见而相亲贤者立于本朝则天下之豪相率而趋之矣何以知其然也曰管仲桓公之贼也鲍叔以为贤于己而进之为相七十言而说乃听遂使桓公除报雠之心而委国政焉桓公垂拱无事而朝诸侯鲍叔之力也管仲之所以能北走桓公无自危之心者同声于鲍叔也纣杀王子比干箕子被𩬊而佯狂陈灵公杀泄冶而邓元去陈自是之后殷兼于周陈亡于楚以其杀比干泄冶而失箕子与邓元也燕昭王得郭隗而邹衍乐毅以齐赵至苏子屈景以周楚至于是举兵而攻齐栖闵王于莒燕校地计众非与齐钧也然所以能信意至于此者由得士也故无常安之国无恒治之民得贤者则安昌失之者则危亡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明镜所以照形也往古所以知今也夫知恶往古之所以危亡而不务袭迹于其所以安昌则未有异乎却走而求逮前人也太公知之故举微子之后而封比干之墓夫圣人之于死尚如此其厚也况当世而生存者乎则其弗失可识矣
  中山君飨都士大夫司马子期在焉羊羮不遍司马子期怒而走于楚说楚王伐中山中山君亡有二人挈戈而随其后中山君顾谓二人曰子奚为者也二人对曰臣有父尝饿且死君下壶飡饵之臣父且死曰中山有事汝必死之故来死君也中山君喟然而仰叹曰与不期众少其于当厄怨不期深浅其于伤心吾以一杯羊羮亡国以一壶飡得士二人
  赵简子从晋阳之邯郸中路而止引车吏进曰君何为止简主曰董安于在后吏曰此三军之事也君奈何以一人留三军也简主曰诺驱之百步又止吏将进谏董安于适至简主曰秦道之与晋国交者吾忘令人塞之董安于曰此安于之所为后也简主曰官之宝璧吾忘令人载之对曰此安于之所为后也简主曰行人烛过年长矣言未尝不为晋国法也吾行忘令人辞且聘焉对曰此安于之所为后也简主可谓内省外知人矣哉故身佚国安御史大夫周昌曰人主诚能如赵简主朝不危矣
  靖郭君善齐貌辩齐貌辩之为人也多疵门人弗说士尉以证靖郭君靖郭君不听士尉辞而去孟尝君又窃以諌靖郭君大怒曰刬而类破吾家茍有慊齐貌辩者吾无辞为之于是舍之上舍令长子御之旦暮进食数年宣王薨闵王立靖郭君之交大不善于闵王辞而之薛与齐貌辩俱留无几何齐貌辩辞而行请见闵王靖郭君曰王之不说婴甚公往必得死焉齐貌辩曰固不求生也请必行靖郭君不能止齐貌辩行至齐闵王闻之藏怒以待之齐貌辩见闵王曰子靖郭君之所听爱夫齐貌辩曰爱则有之听则无有王之方为太子之时辩谓靖郭君曰太子相不仁过颐豕视若是者信反不若废太子更立卫姬婴儿郊师靖郭君泣而曰不可吾不忍也若听辩而为之必无今日之患也此为一至于薛昭阳请以数倍之地易薛辩又曰必听之靖郭君曰受薛于先王虽恶于后王吾独谓先王何且先王之庙在薛吾岂可以先王之庙与楚乎又不肯听辩此为二闵王大息动于颜色曰靖郭君之于寡人一至此乎寡人少殊不知此客肯为寡人来靖郭君乎齐貌辩对曰敬诺靖郭君衣宣王之衣冠舞其剑闵王自迎靖郭君于郊望之而泣靖郭君至请相之靖郭君辞不得已而受之七日谢病强辞不得三日而听当是时靖郭君可谓能自知人矣能自知人故人非之不为沮此齐貌辩之所以外生乐患趣难者也
  孟尝君䜩坐谓三先生曰愿闻先生有以补文阙者也一人曰訾天下之主有侵君者臣请臣之血湔其衽田瞀曰车轶之所能至请掩足下之短诵足下之长千乘之君万乘之相其欲有君也如使而弗及也胜臀曰臣愿以足下之府库财物收天下之士能为君决疑应卒若魏文侯之有田子方段干木也此臣之所为君取矣王安石读孟尝君传曰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彊得士焉宜可以南向而制秦尚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魏有隐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贫为大梁夷门监者公子闻之往请欲厚遗之不肯受曰臣修身洁行数十年终不以监门困故而受公子财公子于是乃置酒大会宾客坐定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夷门侯生侯生摄弊衣冠直上载公子上坐不让欲以观公子公子执辔愈恭侯生又谓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愿枉车骑过之公子引车入市侯生下见其客朱亥俾倪故久立与其客语微察公子公子颜色愈和当是时魏将相宗室宾客满堂待公子举酒市人皆观公子执辔从骑皆窃骂侯生侯生视公子色终不变乃谢客就车至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遍赞宾客宾客皆惊酒酣公子起为夀侯生前侯生因谓公子曰今日嬴之为公子亦足矣嬴乃夷门抱关者也而公子亲枉车骑自迎嬴于众人广坐之中不宜有所过今公子故过之然嬴欲就公子之名故久立公子车骑市中过客以观公子公子愈恭市人皆以嬴为小人而以公子为长者能下士也于是罢酒侯生遂为上客侯生谓公子曰臣所过屠者朱亥此子贤者世莫能知故隐屠间耳公子往数请之朱亥故不复谢公子怪之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赵长平军又进兵围邯郸公子姊为赵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数遗魏王及公子书请救于魏魏王使将军晋鄙将十万众救赵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赵旦暮且下而诸侯敢救者已拔赵必移兵先击之魏王恐使人止晋鄙留军壁邺名为救赵实持两端以观望平原君使者冠盖相属于魏让魏公子曰胜所以自附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义为能急人之困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纵轻胜弃之降秦独不怜公子姊耶公子患之数请魏王及宾客辩士说王万端魏王畏秦终不听公子公子自度终不能得之于王计不独生而令赵亡乃请宾客约车骑百馀乘欲以客往赴秦军与赵俱死行过夷门见侯生具告所以欲死秦军状辞决而行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从公子行数里心不快曰吾所以待侯生者备矣天下莫不闻今吾且死而侯生曽无一言半辞送我我岂有所失哉复引车还问侯生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还也曰公子喜士名闻天下今有难无他端而欲赴秦军譬若以肉投馁虎何功之有哉尚安事客然公子遇臣厚公子往而臣不送以是知公子恨之复返也公子再拜因问侯生乃屏人间语曰嬴闻晋鄙之兵符常在王卧内而如姬最幸出入王卧内力能窃之嬴闻如姬父为人所杀如姬资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报其父仇莫能得如姬为公子泣公子使客斩其仇头敬进如姬如姬之欲为公子死无所辞顾未有路耳公子诚一开口请如姬如姬必许诺则得虎符夺晋鄙军北救赵而西却秦此五霸之伐也公子从其计请如姬如姬果盗晋鄙兵符与公子公子行侯生曰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国家公子即合符而晋鄙不授公子兵而复请之事必危矣臣客屠者朱亥可与俱此人力士晋鄙听大善不听可使击之于是公子泣侯生曰公子畏死邪何泣也公子曰晋鄙嚄唶宿将往恐不听必当杀之是以泣耳岂畏死哉于是公子请朱亥朱亥笑曰臣乃市井鼓刀屠者而公子亲数存之所以不报谢者以为小礼无所用今公子有急此乃臣效命之秋也遂与公子俱公子过谢侯生侯生曰臣宜从老不能请数公子行日以至晋鄙军之日北向自刭以送公子公子遂行至邺矫魏王令代晋鄙晋鄙合符疑之举手视公子曰今吾拥十万之众屯于境上国之重任今单车来代之何如哉欲无听朱亥袖四十斤铁椎椎杀晋鄙公子遂将晋鄙军勒兵下令军中曰父子俱在军中父归兄弟俱在军中兄归独子无兄弟归养得选兵八万人进兵击秦军秦军解去遂救邯郸存赵赵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于界平原君负韊矢为公子先引赵王再拜曰自古贤人未有及公子者也当此之时平原君不敢自比于人公子与侯生决至军侯生果北乡自刭 魏公子留赵公子闻赵有处士毛公藏于博徒薛公藏于卖浆家公子欲见两人两人自匿不肯见公子公子闻所在乃间步往从此两人游甚欢平原君闻之谓其夫人曰始吾闻夫人弟公子天下无双今吾闻之乃妄从博徒卖浆者游公子妄人耳夫人以告公子公子乃谢夫人去曰始吾闻平原君贤故负魏王而救赵以称平原君平原君之游徒豪举耳不求士也无忌自在大梁时常闻此两人贤至赵恐不得见以无忌从之游尚恐其不我欲也今平原君乃以为羞其不足从游乃装为去夫人具以语平原君平原君乃免冠谢固留公子平原君门下闻之半去平原君归公子天下士复往归公子公子倾平原君客
  豫让者晋人也故尝事范中行氏而无所知名去而事智伯智伯甚尊宠之及智伯伐赵襄子赵襄子与韩魏合谋灭智伯灭智伯之后而三分其地赵襄子最怨智伯漆其头以为饮器豫让遁逃山中曰嗟乎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为报仇而死以报智伯则吾魂魄不愧矣乃变名姓为刑人入宫涂厕中挟匕首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厕心动执问涂厕之刑人则豫让内持刀兵曰欲为智伯报仇左右欲诛之襄子曰彼义人也吾谨避之耳且智伯亡无后而其臣欲为报仇此天下之贤人也卒释去之居顷之豫让又漆身为厉吞炭为哑使形状不可知行乞于市其妻不识也行见其友其友识之曰汝非豫让邪曰我是也其友为泣曰以子之才委质而臣事襄子襄子必近幸子近幸子乃为所欲顾不易邪何乃残身苦形欲以求报襄子不亦难乎豫让曰既已委质臣事人而求杀之是怀二心以事其君也且吾所为者极难耳然所以为此者将以愧天下后世之为人臣怀二心以事其君者也既去顷之襄子当出豫让伏于所当过之桥下襄子至桥马惊襄子曰此必是豫让也使人问之果豫让也于是襄子乃数豫让曰子不尝事范中行氏乎智伯尽灭之而子不为报仇而反委质臣于智伯智伯亦已死矣而子独何以为之报仇之深也豫让曰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襄子喟然叹息而泣曰嗟乎豫子子之为智伯名既成矣而寡人赦子亦已足矣子其自为计寡人不复释子使兵围之豫让曰臣闻明主不掩人之美而忠臣有死名之义前君已宽赦臣天下莫不称君之贤今日之事臣固伏诛然愿请君之衣而击之焉以致报仇之意则虽死不恨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于是襄子大义之乃使使持衣与豫让豫让拔剑三跃而击之曰吾可以下报智伯矣遂伏剑自杀死之日赵国志士闻之皆为涕泣
  田横惧诛而与其徒属五百馀人入海居岛中汉高帝闻之以为田横兄弟本定齐齐人贤者多附焉今在海中不收后恐为乱乃使使赦田横罪而召之田横因谢曰臣亨陛下之使郦生今闻其弟郦商为汉将而贤臣恐惧不敢奉诏请为庶人守海岛中使还报高帝乃诏卫尉郦商曰齐王田横即至人马从者敢动揺者致族夷乃复使使持节具告以诏商状曰田横来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不来且举兵加诛焉田横乃与其客二人乘𫝊诣雒阳未至三十里至尸乡厩置横谢使者曰人臣见天子当洗沐止留谓其客曰横始与汉王俱南面称孤今汉王为天子而横乃为亡虏而北面事之其耻固已甚矣且吾亨人之兄与其弟并肩而事其主纵彼畏天子之诏不敢动我我独不愧于心乎且陛下所以欲见我者不过欲一见吾面貌耳今陛下在洛阳今斩吾头驰三十里间形容尚未能败犹可观也遂自刎令客奉其头从使者驰奏之高帝帝曰嗟乎有以也夫起自布衣兄弟三人更王岂不贤哉为之流涕而拜其二客为都尉发卒二千人以王者礼葬田横既葬二客穿其冡旁孔皆自刎下从之高帝闻之乃大惊以田横之客皆贤吾闻其馀尚五百人在海中使使召之至则闻田横死亦皆自杀于是乃知田横兄弟能得士也
  举刺弹事并 二十则
  汉朱云字游鲁人也徙平陵少时通轻侠借客报仇长八尺馀容貌甚壮以勇力闻年四十乃变节从博士白子友受易又事前将军萧望之受论语皆能传其业好倜傥大节世以是高之元帝时琅邪贡禹为御史大夫而华阴守丞王嘉上封事言治道在于得贤御史之官宰相之副九卿之右不可不选平陵朱云兼济文武忠正有智略可使以六百石秩试守御史大夫以尽其能上迺下其事问公卿太子少傅匡衡对以为大臣者国家之股肱万姓所瞻仰明王所慎择也传曰下轻其上爵贱人图柄臣则国家摇动而民不静矣今嘉从守丞而图大臣之位欲以匹夫徒步之人而超九卿之右非所以重国家而尊社稷也自尧之用舜文王于太公犹试然后爵之又况朱云者乎云数好勇数犯法亡命受易颇有师道其行义未有以异今御史大夫禹洁白廉正经术通明有伯夷史鱼之风海内莫不闻知而嘉猥称云欲令为御史大夫妄相称举疑有奸心渐不可长宜下有司案验以明好恶嘉竟坐之
  王尊劾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张谭位三公典五常九徳以总方略壹统类广教化美风俗为职知中书谒者令显等专权擅埶大作威福纵恣不制无所畏忌为海内患害不以时白奏行罚而阿谀曲从附下罔上怀邪迷国无大臣辅政之义皆不道在赦令前赦后衡谭举奏显不自陈不恕之罪而反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著先帝任用倾覆之徒妄言百官畏之甚于主上卑君尊臣非所宜称失大臣体又正月行幸曲台临飨罢卫士衡与中二千石大鸿胪赏等会坐殿门下衡南乡赏等西乡衡更为赏布东乡席起立延赏坐私语如食顷衡知行临百官共职万众会聚而设不正之席使下坐上相比为小惠于公门之下动不中礼乱朝廷爵秩之位衡又使官大奴入殿中问行起居还言漏上十四刻行临到衡安坐不变色改容无怵惕肃敬之心骄慢不谨皆不敬
  涓勲奏 春秋之义王人微者序乎诸侯之上尊王命也臣幸得奉使以督察公卿以下为职今丞相薛宣请遣掾史以宰士督察天子奉使命大夫甚悖逆顺之理宣本不师受经术因事以立奸威案浩商所犯一家之祸耳而宣欲专权作威乃害于国不可之大者愿下中朝特进列侯将军以下正国法度
  翟方进奏 臣闻国家之典尊尊而敬长爵位上下之礼王道纪纲春秋之义尊上公谓之宰海内无不统焉丞相进见圣主御坐为起在舆为下群臣宜皆承顺圣化以视四方涓勲吏二千石幸得奉使不遵礼仪轻慢宰相贱易上卿而又诎节失度邪讇无常色厉内荏堕国体乱朝廷之序不宜处位臣请下丞相免 复奏红阳侯王立素行积为不善众人所共知邪臣自结附托为党庶几立与政事欲获其利今立斥逐就国所交结尤著者不宜备大臣为郡守案后将军朱博钜鹿太守孙闳故光禄大夫陈咸与立交通厚善相与为腹心有背公死党之信欲相攀援死而后已皆内有不仁之性而外有隽材过绝于人勇猛果敢处事不疑所居皆尚残贼酷虐苛刻惨毒以立威而亡纎介爱利之风天下所共知愚者犹惑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言不仁之人亡所施用不仁而多材国之患也此三人皆内怀奸猾国之所患而深相与结信于贵戚奸臣此国家大忧大臣所宜没身而争也昔季孙行父有言曰见有善于君者爱之若孝子之养父母也见不善者诛之若鹰鹯之逐鸟爵也翅翼虽伤不避也贵戚彊党之众诚难犯犯之众敌并怨善恶相冒臣幸备员宰相不敢不尽死请免博闳咸归故都以销奸雄之党绝群邪之望
  朱浮论刺举疏 陛下清明履约率礼无违自宗室诸王外家后亲皆奉遵绳墨无党执之名至或乘牛车齐于编人斯固法令整齐下无作威者也求之于事宜以和平而灾异犹见者而岂徒然天道信诚不可不察窃见陛下疾往者上威不行下专国命即位以来不用旧典信刺举之官黜鼎辅之任至于有所劾奏便加勉退覆案不关三府罪谴不𫎇澄察陛下以使者为腹心而使者以从事为耳目是为尚书之平决于百石之吏故群下苛刻者各自为能兼以私情容长憎爱在职皆竞张空虚以要时利故有罪者心不厌服无咎者坐被空文不可经盛衰贻后王也夫事积久则吏自重吏安则人自静传曰五年再闰天道乃备夫以天地之灵犹五载以成其化况人道哉臣浮愚戆不胜惓惓愿陛下留心千里之任省察偏言之奏
  陈元言刺举疏 臣闻师臣者帝賔臣者霸故武王以太公为师齐桓以夷吾为仲父孔子曰百官总已听于冡宰近则高帝优相国之礼太宰假宰辅之权及亡新王莽遭汉中衰专操国柄以偷天下况已自喻不信群臣夺公辅之任损宰相之威以刺举为明徼讦为直至乃陪仆告其君长子弟变其父兄网密法峻大臣无所措手足然不能禁董忠之谋身为世戮故人君患在自骄不患骄臣失在自任不在任人是以文王有日昃之劳周公执吐哺之恭不闻崇刺举务督察也方今四方尚扰天下未一百姓观听咸张耳目陛下宜修文武之圣典袭祖宗之遗徳劳心下士屈节待贤诚不宜使有司察公辅之名
  邵陵令任嘉在职贪秽因迁武威太守后有人奏嘉藏罪千万征考廷尉其所牵染将相大臣百有馀人杨伦上书 臣闻春秋诛恶及本本诛则恶消振裘持领领正则毛理今任嘉所坐狼籍未受辜戮猥以垢臭改典大郡自非案坐举者无以禁绝奸萌往者湖陆今张叠萧令驷贤徐州刺史刘福等衅秽既彰咸复其诛而豺狼之吏至今不绝者岂非本举之主不加之罪乎昔齐威之霸杀奸臣五人并及举者以弭谤讟当断不断黄石所戒夫圣王所以听僮夫匹妇之言者犹尘加嵩岱雾集淮海虽未有益不为损也惟陛下留神省察奏御有司以伦言切直辞不逊顺下之尚书奏伦探知密事徼以求直坐不敬结鬼薪诏书以伦数进忠言特原之免归田里阳嘉二年征拜太中大夫将军梁商以为长史諌诤不合出补常山王𫝊病不之官诏书敕司隶催促发遣伦乃留河内朝歌以疾自上曰有留死一尺无北行一寸刎颈不易九裂不恨匹夫所执彊于三军固敢有辞帝乃下诏曰伦出幽升高宠以藩傅稽留王命擅止道路托疾自从茍肆狷志遂征诣廷尉有诏原罪伦前后三征皆以直諌不合既归闭门讲授自绝人事公车复征逊遁不行卒于家
  晋陆云国人兵多不法启 郎中令臣云言国人兵放横多行非法至使暴及市道声闻京邑亲信兵乃骂詈洛阳市丞远近嚣然声论日广而主者前后所报毎𫎇宽宥故群小敢肆其暴虐前舆驾当东时臣具以奏闻上立节度亦备严上下司察念在奉宣而亲信卒泰矫称突关强市民物至使行道哀穷路人叹惋臣下祇命幸使罪人时获佥以泰宜加重戮以戒肃方来军都督李婴行实奸秽然身备王人虽不致法犹加捶楚主者奏泰依婴决罚事寝不出而特令原泰泰之凶狡罚至大辟至于今日不𫎇薄罚臣切以自今群丑虎视竞为暴虐矣小人得志则下凌上替前卿显言事大农文旨倨傲反成却安功名之士义在不辱而显等恃恩敢行侮慢臣时列启并呈显言事事寝不省是以自来拱嘿未敢多言而切见国法日侈而恩宥无已诚惧威禁遂颓丑声滋闻愚谓自今宜齐之以法使下知禁有司所执犹宜时听不然以往则监司之吏锋钜靡加而准绳替矣臣忝窃非据与闻国政服事以来荏苒三年朝宪多违威御无列好问不登而流声播越皆由执政之臣官非其人常思收迹自替以避贤路退惟受遇微报未效是以忍垢素餐敢用文諌唯殿下哀明愚臣缱绻愚臣不以前后干迕多见罪责临纸慷慨言不自尽任昉奏弹曹景宗 臣闻将军死绥咫步无却顾望避敌逗挠有刑至乃赵母深识乞不为坐魏主著令抵罪已轻是知败军之将身死家戮爰自古昔明罚在斯臣昉顿首顿首死罪死罪窃寻獯猃侵轶暂扰疆陲王师薄伐所向风靡是以淮徐献捷河兖凯归东关无一战之劳涂中罕千金之费而司部悬隔斜临寇境故使狡虏凭陵淹移岁月故司州刺史蔡道恭率励义勇奋不顾命全城守死自冬徂秋犹转战无穷亟摧丑虏方之居延则陵降而恭守比之疏勒则耿存而蔡亡若使郢部救兵微接声援则单于之首久悬北阙岂直受降可筑涉安启土而已哉寔由郢州刺史臣景宗受命致讨不时言迈故使猬结蚁聚水草有依方复按甲盘桓缓救资敌遂令孤城穷守力屈凶威虽然犹应固守三关更谋进取而退师延颈自贻亏衄疆场侵骇职是之由不有严刑诛赏安寘景宗即主臣谨案使持节都督郢司二州诸军事左将军郢州刺史湘西县开国侯臣景宗擢自行间遘兹多幸指踪非拟获兽何勤赏茂通侯荣高列将负担裁弛钟鼎遽列和戎莫效二八已陈自顶至踵功归造化润草涂原岂获自已且道恭云逝城守累旬景宗之存一朝弃甲生曹死蔡优劣若是惟此人斯有䩄面目昔汉光命将坐知千里魏武置法案以从事故能出必以律锱铢无爽伏惟圣武英挺略不世出料敌制变万里无差奉而行之实弘庙算惟此庸固理绝言提自逆胡纵逸久患诸夏圣朝乃顾将一车书慜彼司氓致辱非所早朝永叹载怀矜恻致兹亏丧何所逃罪宜正刑书肃明典宪臣谨以劾请以见事免景宗所居官下太常削爵土收付廷尉法狱治罪其军佐职僚偏禆将帅絓诸应及咎者别摄治书侍御史随违续奏臣谨奉白简以闻
  唐罗兖请削夺王珙授赠官爵疏 伏以罪在乱逆慈后罔赦事关惩劝圣人恒执其或生漏刑辟没有追败万代可知百王不易之道也窃见故保义军节度使赠太师王珙于国不忠于家不孝身为首帅行桀纣之虐名挂人伦纵豺狼之性顷乘京国患难藉父叔勲劳宠极将相凶逾寇贼生召伯甘棠之树残毒郡人对傅说筑版之岩侵侮王室朝臣幕客受戮辱者非少军吏百姓遭杀害者甚众朝廷比属多事毎须含垢而上天不容遂振疏网虽假手麾下幸就屠灭然靡伏就法终为侥幸向使珙能于晚节䜿立一善以功补过谁曰不然考其终始无改暴横以珙之骨干鞭不足快愤嫉之人陛下以在宥垂风崇恕御物存其棺塜为恩已厚尚污典册于理实难今复请追珙所受赠官爵悉皆削夺以正宪律令天下忠臣孝子知陛下昭章淑慝转相慕效来党复有如珙类者亦冀睹没后之诛而革其生前之虑明时裁化莫尚于斯先为珙所害故给事中王柷以下一十八人寻𫎇圣造已各赠官其官府冤死士庶伏乞下陜州以敕吊祭存问其家使并日之明无所不足如春之泽深渐泉壤甫刑曰皇帝哀矜庶戮之弗辜言唐尧之徳也伏惟陛下与尧同心干渎宸严无任战越之至
  宋包拯论宋庠疏 臣等今日中书传谕奉圣旨宣示宋庠自辩及求退等事臣等𫎇陛下擢任处之諌垣惟采取天下公议别白贤不肖敷闻于上冀陛下倚任常得其人以熙大政不使贪冒非才者得计胶固其位害败于事迺臣等之职分亦陛下所责任者也固不敢縁私诋欺变黒为白惑乱陛下耳目动摇大臣爵位以取竒誉巧资身计斯亦臣等所自信陛下所眀照者也臣等昨具札子论列宋庠自再秉衡轴首尾七年殊无建明少效补报而但阴拱持禄窃位素飧安处洋洋以为得策且复求解之际陛下降诏未及断章庠从容遂止其请足见其固位无耻之甚也今乃自辩谓臣等议论暗合己意臣等亦谓庠本意暗合天下之议论也斯不近于欺乎陛下所深察矣且云无过则又不然臣等窃以前代治世至于祖宗之庙罢免执政大臣莫不以其谟明无效取群议而行也何则执政大臣与国同体不能尽心竭节灼然树立是谓之过宜乎当黜非如群有司小官之类必有犯状挂于刑书乃为过也唐宪宗朝权德舆为宰相不能有所发明时人讥之终以循默而罢复守本官宪宗聪明仁爱之主也徳舆文学徳行之人也当时罢免只缘循默不必指瑕未致罪名而然也至于祖宗朝罢免范质宋琪李昉张齐贤亦只以不称职均劳逸为辞矣未尝明过也近岁方乃摭拾细故托以为名扬于外庭斯乃不识大体之臣上惑圣听有此举措非所以责大臣之义也宋庠岂无细过臣等不言之者盖为陛下措此事体臣等所陈惟陛下圣度详处若以为是则乞依前来札子早赐施行傥以臣等为谤讟时宰敢肆狂妄亦乞治正其罪重行降黜臣等无任激切俟命之至
  欧阳修论燕度勘滕宗谅事张皇太过疏 臣昨日风闻张子奭未有归期消息贼昊又别遣人来必恐子奭被贼拘留西人之来其意未测边鄙之事不可不忧正是要藉将帅效力之际旦夕来传闻燕度勘鞫滕宗谅事枝蔓勾追直得使尽邠州诸县枷械所行拷掠皆是无罪之人囚系满狱边上军民将吏见其如此张皇人人嗟怨自狄青种世衡等并皆解体不肯用心朝廷本为台官上言滕宗谅用钱多未明虚实遂差燕度勘鞫不期如此作事摇动人心若不蚤止绝则恐元昊因此边上动摇将士忧恐解体之际突出兵马谁肯为朝廷用死命向前臣忝为陛下耳目之官外事常合采访三五日来都下喧传边将不安之事亦闻田况在庆州目见滕宗谅别无大段罪过并燕度生事张皇累具奏状并不𫎇朝廷答报况又遍作书告朝廷大臣意欲达于圣听大臣各避嫌疑必不敢进呈况书臣伏虑陛下但知宗谅用钱之过不知边将忧嗟搔动之事只如臣初闻滕宗谅事发之时特有论奏乞早勘鞫行遣臣若坚执前奏一向遂非则唯愿勘得宗谅罪深方表臣前来所言者是然臣终不敢如此用心宁可因前来不合妄言得罪于上不可今日遂非致误事于国臣窃思朝廷于宗谅必无爱憎但闻其有罪则不可不问若果无大过则必不须要求瑕疵只恐勘官希望朝廷意旨过当张皇搔动边鄙其滕宗谅伏望速令结绝仍乞特降诏旨告谕边臣以不支蔓勾追之意兼令今后用钱但不入已外任便从宜不须畏避庶使安心放意用命立功其田况累度奏状并与大臣等书伏望圣慈尽取详览田况是陛下侍从之臣素非奸佞其言可信又其身在边上事皆目见必不虚言今取进止
  论狄青疏 臣闻人臣之能尽忠者不敢避难言之事人主之善驭下者常欲闻难言之言然后下无隐情上无壅听奸宄不作祸乱不生自古固有伏藏之祸未发之机天下之人皆未知而有一人能独言之人主又能听而用之则销患于未萌转祸而来福者有矣若夫天下之人共知而独其人主之不知者此莫大之患也今臣之所言者乃天下之人皆知而惟陛下未知也今士大夫无贵贱相与语于亲戚朋友下至庶民无愚智相与语闾巷道路而独不以告陛下也其故何哉盖求其事伏而未发言者难于指陈也臣伏见枢密使狄青出自行伍号为武勇自用兵陜右已著名声及捕贼广西又薄立劳效自其初掌机密进列大臣当时言事者已为不便今三四年间虽未具其显过然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推其所因盖由军士本是小人面有黥文乐其同类见其进用言我辈之内出得此人可以为荣遂相悦慕加又青之事势实过于人比其辈流又粗有见识是以军士之心共服其材能国家从前难得将帅经略招讨常用文臣或不知军情或不闲训练自青为将领既能自以勇力服人又知训练之方颇以恩信抚士以臣愚见如青所为尚未得古之名将一二但今之士卒不惯见如此等事便谓须是我同类中人乃能知我军情而以恩信抚我青之恩信亦岂能遍及于人但小人易为善诱所谓一犬吠形百犬吠声遂皆翕然喜其称说且武臣掌机密而得军情不惟于国家不便亦于其身未必不为害然则青之流言军士所喜亦其不得已而势使之然也臣谓青不得已而为人所喜亦将不得已而为人所祸者矣为青计者自宜退避事权以正浮议而青本武人不知进退近日以来讹言益甚或言其身应图䜟或言其宅有火光道路传说以为常谈矣而惟陛下犹未闻也且唐之朱泚本非反者仓卒之际为军士所迫尔大抵小人不能成事而能为患多矣泚虽自取族灭然为德宗之患亦岂小哉夫小人陷于大恶未必皆其本心所为直由渐积以至蹉跌而时君不能制患于未萌尔故臣敢昧死而言人之所难言者惟愿陛下早闻而省察之尔如臣愚见则青一常才未有显过但为浮议所喧势不能容尔若如外人众论则谓青之用心有不可知者此臣之所不能决也但武臣掌机密而为军士所喜自于事体不便不计青之用心如何也伏望圣慈深思远虑戒前世祸乱之迹制于未萌密访大臣早决宸断罢青机务与一外藩以此观青去就之际心迹如何徐察流言可以临事制变且二府均劳逸而出入亦是常事若青之忠孝出处如一事权既去而流议渐消则其诚节可明可以永保终始夫言未萌之患者常难于必信若俟患之已萌则又言无及矣臣官为学士职号论思闻外议喧沸而事系安危臣言狂计愚不敢自默
  论贾昌朝疏 臣修伏睹近降制书除贾昌朝为枢密使旬日以来中外人情莫不疑惧缙绅公论渐以沸腾盖由昌朝禀性囘邪执心危险颇知经术能縁饰奸言善为阴谋以陷害良士小人朋附者众皆乐为其用前在政府屡害善人所以闻其再来望风畏恐陛下聪明仁圣勤俭忧劳毎于用人尤所审重然而自古毁誉之言未尝不并进于前而听察之际人主之所难也臣以为能知听察之要则不失之矣何谓其要在先察毁誉之臣若所誉者君子所毁者小人则不害其为进用矣君子非之小人誉之则可知其人不可用矣今日毅然立乎朝危言正论不阿人主不附权臣其直节忠诚为中外素所称信者君子也如此等人皆以昌朝为非矣宦官宫女左右使令之人往往小人也如此等人皆以昌朝为是矣陛下察此则昌朝为人可知矣今陛下之用昌朝与执政大臣谋而用之乎与立朝忠正之士谋而用之乎与宦官左右之人谋而用之乎或不谋于臣下断自圣心而用之乎昨闻昌朝阴结宦䜿与造事端谋动大臣以图进用若陛下与执政大臣谋之则大臣自处嫌疑实难启口若立朝忠正之士则无不以为非矣其所称信以为可用者不过宦官左右之人尔陛下用贾昌朝为天下而用之乎为左右之人而用之乎臣伏料陛下必不为左右之臣而用之也然左右之人谓之近习朝夕出入进见无时其所谗谀能使人主不觉其渐昌朝善结宦官人人喜为称誉朝一人进一言暮一人进一言无不称昌朝之善者陛下视听渐熟遂简在乎圣人及将用之时则不必与谋议也盖称荐有渐久已熟于听矣是则陛下虽㫁自圣心不谋于人而用之亦左右之人积渐称誉之力也陛下常患近岁大臣体轻连为言事者弹击盖由用非其人不叶物议而然也今昌朝身为大臣见事不能公论及交结中贵因内降以起狱讼以此规图进用今闻台谏方欲论列其过恶而忽有此差使是以中外疑惧物论沸腾也今昌朝未来外议已如此若使居其位必不免言事者上烦圣听不尔则昌朝遂得倾害善人坏乱事体必为国家生事臣愿圣聪抑左右阴荐之言采缙绅公议之论速罢昌朝还其旧任则天下幸甚臣官为学士职号论思见圣心求治甚劳而一旦用之偶失而外庭物议如此既有见闻合思裨补
  论包拯除三司使疏 臣闻治天下者在知用人之先后而已用人之法各有所宜军旅之士先材能朝廷之士先名节军旅主成功惟恐其不趋赏而争利其先材能而后名节者亦势使之然也朝廷主教化风俗之薄厚治道之污隆在乎用人而教化之行于下也不能家至而谆谆谕之故常务尊名节之士以风动天下而耸励其媮薄夫所谓名节之士者知廉耻修礼让不利于茍得不牵于茍随而惟义之所处白刃之威有所不避折枝之易有所不为而惟义之所守其立于朝廷进退举止皆可以为天下法也其人至难得也至可重也故为士者常贵名节以自重其身而君人者亦常全名节以养成善士伏见陛下近除前御史中丞包拯为三司使命下之日中外喧然以谓朝廷贪拯之材而不为拯惜名节然犹冀拯能执节守义坚让嫌疑而为朝廷惜事体数日之间遽闻拯受命是可惜也亦可嗟也拯性好刚天姿峭直然素少学问朝廷事体或有不思至如逐其人而代其位虽初无是心然见得不能思义此是不足怪若乃嫌疑之迹常人皆知可避而拯岂独不思哉昨闻拯在台日常自至中书诟责宰相指陈前三司使张方平过失怒宰相不早罢之既而台中寮属相继论列方平由此罢去而以宋祁代之又闻拯亦曾弹奏宋祁过失自其命出台中寮属又交章力言而祁亦因此而罢而拯遂代其任此所谓蹊田夺牛岂得无过而拯整冠纳履当避可疑者也如拯材能资望虽别加进用人岂为嫌其不可为者惟三司使耳非惟自涉嫌疑其于朝廷所损不细臣请原其本末而言之国家自数十年来士君子务以恭谨静默为贤及其弊也百职不修纪纲废坏时方无事固未觉其害也一旦强敌犯边兵出无功而财用空虚公私困弊盗贼并起天下骚然陛下奋然感悟思革其弊进用三数大臣锐意于更张矣于此之时始增置諌官之员宠用言事之臣俾之举职由是修纪纲而绳废坏遂欲分别贤不肖进退材不材而久弊之俗骤见而骇因共指言事者而非之或以为好讦阴私或以为公相倾陷或谓沽邀名誉或谓自图进取群言百端几惑上听上赖陛下至圣至明察见诸臣本以忘身徇国非为己利谗间不入遂荷保全而中外之人久而亦渐为信自是以来二十年间台諌之选累得谠言之士中间斥去奸邪屏绝权幸拾遗救失不可胜数是则纳谏之善从古所难自陛下临御以来实为盛德于朝廷补助之效不谓无功今中外习安上下已信纎邪之人凡所举动毎畏言事之臣而政事无巨细亦惟言事是听原其自始开发言路至于今日之成效岂易致哉可不惜哉夫言人之过似于激讦逐人之位似于倾陷而言事之臣得以自明者惟无所利于其间尔而天下之人所以为信者亦以其无所利焉今拯并逐二臣自居其位使将来奸佞之人得以为说而惑乱主听今后言事者不为人信而无以自明是则圣明用諌之功一旦由拯而坏夫有所不取之谓廉有所不为之谓耻近臣举动人所仪法拯于此时有所不取而不为可以风天下以廉耻之节而拯取其所不宜取为其所不宜为岂惟自薄其身亦所以开诱他时言事之臣倾人以觊得相习而成风俗此之为患岂谓小哉然拯所恃者惟以本无心尔夫心者藏于中而人所不见迹者示于外而天下所瞻今拯欲自信其不见之心而外掩天下之迹是犹手探其物口云不欲虽欲自信人谁信之此臣所谓嫌疑之不可不避也况如拯者少有孝行闻于乡里晚彰直节著在朝廷但其学问不深思虑不熟而处之乖当其人亦可惜也伏望陛下别选材臣为三司使而处拯他职置之京师使拯得避嫌疑之迹以解天下之惑而全拯之名节不胜幸甚臣叨尘侍从职号论思昔尝亲见朝廷致谏之初甚难今又获见陛下用谏之效已著实不欲因拯而坏之者为朝廷惜也
  吕诲论王安石疏 切以大奸似忠大诈似信惟其用舍系时之休否也至如少正卯之才言伪而辩行伪而坚顺非而泽强记而博非宣父圣明孰能去之唐卢杞天下谓之奸邪惟德宗不知终成大患所以言知人之难尧舜其犹病诸陛下即位之初起王安石就知江宁府未几召为学士搢绅皆庆陛下之明擢有文之人得以适其用也及进二台席佥论未允衡石之下果不能欺其重轻也古人曰庙堂之上非草茅所当言正谓是也臣伏睹参知政事王安石外示朴野中藏巧诈骄蹇慢上阴贼害物斯众所共知者臣略疏十事皆目睹之实迹冀上寤于宸监一言近诬万死无避安石向在嘉祐中判纠察刑狱司因开封府争鹌鹑公事举駮不当御史台累移文催促谢恩倨傲不恭相次仁宗皇帝上仙未几安石丁忧其事遂已安石服满托疾坚卧累诏不起终英宗朝不臣就如有疾陛下即位亦合赴阙一见稍存人臣之礼及就除江宁府于私计便然后从命慢上无礼其事一也安石任小官毎一迁转逊避不已自知江宁府除翰林学士不闻固辞先帝临朝则有山林独往之思陛下即位乃有金銮侍从之乐何慢于前而恭于后见利忘义岂其心乎好名欲进其事二也人主延对经术之士讲解先王之道设侍讲侍读常员执经在前乃进说非传道也安石居是职遂请坐而讲说将屈万乘之重自取师氏之尊真不识上下之仪君臣之分况明道德以辅益聪明者乎但要君取名而已其事三也安石自居政府事无大小与同列异议或因奏对留身进说多乞御批自中而下以塞同列沮论是则掠美于己非则敛怨于君用情罔公其事四也安石自纠察司举駮多不中理与法官争论刑名不一常怀忿隙昨许遵误断谋杀公事力为主张妻谋杀夫按问欲举减等科罪挟情坏法以报私怨两制定夺但闻朋附二府看详亦皆畏避徇私报怨其事五也安石初入翰林未闻进一士之善首率同列称弟安国之才朝廷与状元恩例犹谓之薄主试者定文卷不优其人遂罹中伤小惠必报纎仇必复及居政府才及半年卖弄威福无所不至自是畏之者勉意俯从附之者自鬻希进奔走门下唯恐其后背公死党今已盛矣怙势招权其事六也宰相不视事旬日差除自专逐近臣补外皆不附己者妄言尽出圣衷若然不应是安石报怨之人丞相不书敕本朝故事未之闻也意示作威耸动朝著然今政府同列依违宰臣避忌遂专恣而何施不可专威害政其事七也凡奏对御坐之前唯肆强辩向与唐介争论谋杀刑名遂致喧哗众非安石而是介介忠劲之人务守大体不能以口舌胜不幸愤懑发疽而死自是同列尤甚畏惮虽丞相亦退缩不敢较其是非任性凌轹同列其事八也陛下方稽法唐尧敦睦九族奉亲爱弟以风天下而小人章辟光献言俾岐王迁居于外离间之罪固不容诛上寻有旨送中书欲正其罪安石坚拒不从仍进危言以惑圣聪意在离间遂成其事朋奸之迹甚明其事九也今邦国经费要会在于三司安石居政府与知枢密者同制置三司条例兵与财兼领之其掌握轻重可知矣又举三人者勾当八人者巡行诸路虽名之曰商㩁财利其实动摇于天下也臣未见其利先见其害其事十也臣指陈猥琐烦黩高明诚恐陛下悦其才辩久而倚毗情伪不得知邪正无复辨大奸得路则贤者渐去乱繇是生臣究安石之迹固无远略唯务改作立异于人徒文言而饰非将罔上而欺下臣切忧之误天下苍生必斯人矣伏望陛下图治之宜当稽于众方天灾屡见人情未和唯在澄清不宜挠浊如安石久居庙堂必无安静之理臣所以沥恳而言不虞横祸期感动于聪明庶判别于真伪况陛下志在刚决察于隐伏当质于士论然后知臣言之中否然诋讦大臣之罪不敢茍逭孤危若寄职分难安当复露章请避怨敌刘挚论王中正李宪宋用臣石得一疏 臣切以陛下临御以来运动政几以时弛张述成先帝制法立法之意使光昭于天下利兴害除四方鼓舞至于清明朝廷分别邪正斥远奸佞锄去彊梗皆妙虑神断优游闲暇不出于喜怒不见于言色而天下之善恶已辨是非已正矣何其盛欤然于此时臣窃怪天地之和气尚或未应忠臣义士之论尚或未平此其故何也臣尝究之盖天下之元恶犹有稽诛天下之大奸犹有漏网而国法犹有失正此中外所以犹未厌也国之失政莫大于使奸恶幸而免今论其大者则前日之四内宦是也臣待罪风宪虽知触权幸言出而患入然臣有言责贪报恩遇则何恤乎身之危哉谨为陛下言之王中正元丰四年将王师二十万由河东入界计其随军赍运役兵民夫通数十百万众矣中正徘徊于境上殆半月而后翺翔乎疆外顿沙漠而不进公违诏书不赴兴灵会师之约天寒大雪士卒饥冻坐使物故十之七八古之将帅固有无功而还者犹然当保完师旅归报于国今精兵劲骑一无所施自取狼狈死亡殆尽按之军法宜即显诛中正略不自劾请罪而先帝以天地之量无所谴疴又遣使赐予问劳然后中正徐徐求闲局厚俸自佚而去此国法未正者一也李宪之于熙河贪功生事一出欺罔朝廷之威福柄令持于其手官吏之废置用舍出于其口监司帅守而下事宪也如父兄而宪之颐指气役之也如奴隶县官财用听其取与内之府库金帛转输万里外之生灵膏血渔敛百端倾之于宪如委诸壑出没吞吐神鬼莫见而一切不会于有司兴灵之役宪首违戒约避会师之期乃顿兵以城兰州遗患今日及丞乐之围宪又逗留不急赴援使数十万众肝脑涂地罪盈恶贯不失于总兵一路此国法不正者二也宋用臣奋其私智以事诛求权夺小民衣食之路琐细毫末无所不为使盛朝之政几甚于弊唐除陌间架拓地之事伤污国体不恤怨讟其出入将命捷若风火务以巧中取悦事无不谐动画密旨故擅作威福侵凌官司冒昧货财更无案籍都城为之憔悴商旅所以不行疮痍蠧害至今棼然而莫能理然亦不失享禄于善地此国法不正者三也石得一领皇城司夫皇城司之有探逻也本欲知军事之机密与夫人奸恶之隐匿者而得一以残刻之资为罗织之事纵遣伺察者所在棋布张阱而设网家至而戸致以无为有以虚为实上之朝士大夫下之富家小人飞语朝上而暮入于狴犴矣有司无古人持平守正之心以谓是诏狱也成之则有功反之则有罪故凌辱棰讯惨毒备至无所求而不得无所问而不承被其阴害不可胜数于是上下之人其情惴惴朝夕不敢自保而相顾以目者殆十年皆得一发之今不失厚俸安坐此国法不正者四也是四人者权势锋焰震灼中外毒流于民怨归于国宰相执政知而不以告于上谏官御史惧而不敢论其非幸而出于圣人在上之时以先帝神武英气镇压其奸不然其为祸患岂不若汉唐之宦官哉以尧之圣不免四凶之在朝至舜起而后诛投之孔子为鲁司冦七日而诛少正卯然先帝未及肆其诛于市朝而以遗陛下陛下所宜以舜之事自任今阅岁时尚不闻以典刑诏有司臣未谕也伏乞圣慈以臣章付外议正四罪暴之天下而窜之以明国宪以服天下
  邓润甫论李宪疏 伏见朝廷以熙河路鬼章为寇遣内侍省押班李宪往以秦凤熙河路计议措置边事司为名中外之论皆为宪虽名计议措置边事而军前诸将皆受宪节制其实大帅然自诗书以降迄于秦汉魏晋周隋上下数千载间不闻有以中人为帅将者此其故何也势有所不便也盖有功则负恃骄恣陵轹公卿何所忌惮无功则挫损国威传笑四夷非细事也唐自睿宗以来未尝以将帅属中人至明皇承平日久志大事奢稍委近习会南安蛮渠梅叔鸾叛而杨思勉请行遂许之然犹以光楚客为大都䕶及覃行章乱黔中始以思勉为招讨使虽有禽灭丑虏之功而唐之祸萌于此矣及代宗用鱼朝恩拒史思明讨仆固玚而恃功拒命几危社稷倚元载除之寒心者数月以程元振判元帅行军司马权震天下元勲故老皆见斥逐洎犬戎来侵集天下兵无只轮入关者此皆已然之效也王承宗叛以吐突承璀为行营招讨处置使諌官吕鄘许孟容吕元膺段平仲白居易等众对延英谓苦于中人位大帅恐为四方笑乃更为招讨宣慰使而承璀卒以无功轻谋币赋得罪及后世区区踵其故迹而唐之祸有不可胜言者其源盖起于开元也今陛下更易百度未尝不以先王为法而忽降诏命以中人为帅缙绅士大夫皆莫知所谓夫以陛下之仁圣神武驾驭豪杰虽宪百辈臣等知其无能为也然陛下独不长念却虑为万世之计乎使后世㳂袭故迹狃以为常进用中人掌握兵柄则天下之患又将有不可胜言者矣陛下其忍袭开元故迹而忘天下之患乎方今虽乏人然文武之士布满中外岂无一人可以任陛下边事宪出入近密荷国宠荣诏下之日大臣不敢言小臣不敢议臣等待罪宪府以言为职故敢尽其狂愚
  崔𬸘论冯澥疏 伏睹六月一日诏书诏諌臣直论得失以求实是此见陛下求治之切也然数十年来王公卿相皆自蔡京出其馀擢居要路以待相继而用者又充塞乎台省要使一门生死则一门生用一故吏逐则一故吏来更持政柄互秉钧轴历千百年无一人立异虽万子孙无一人害己此蔡京之本谋也安得实是之言闻于陛下且如冯澥近日上章其言曰士无异论太学之盛也此奸言也昔王安石除异己之人当时名臣如韩琦富弼司马光吕公著吕诲吕大防范纯仁等咸以异论共逐布衣之士谁敢为异乎士携书负笈不远千里游于学校其意不过求仕宦尔安石著三经之说用其说者入官不用其说者黜落于是天下靡然雷同不敢可否陵夷以至于今大乱此无异论之效也而尚敢为此说以荧惑人主乎又曰崇宁以来博士先生狃于党与各自为说附王氏之学则诋毁元祐之文服元祐之学则诋诮王氏之说尤为欺罔岂有博士先生敢为元祐之学而诋诮王氏之说乎自崇宁以来京贼用事以学校之法驭士人如军法之驭卒伍大小相制内外相辖一容异论者居其间则累及上下学官以黜免废锢之刑待之其意以为一有异论则已之罪必暴于天下闻于人主故尔博士先生者敢诋诮王氏乎欲乞下太学取博士讲解覆视则澥之诞信见矣至如苏轼黄庭坚之文集范镇沈括之杂说畏其或记祖宗之事或记名臣之说于己不便故一切禁之坐以严刑购以重赏不得收藏则禁士之异论其法亦已密矣澥言服元祐之学诋诮王氏之说其欺罔不亦甚乎欺罔之言公行则实是何从而见焉先王之求实是亦有道矣传曰皇帝清问下民周官询于众庶孟子不以左右卿大夫之言为然必询于国人则实是见矣臣乞以澥所上章并臣之章垂于象魏揭于通衢以验国人之论而赏罚之以戒小人欺罔君父者此陛下之福天下之幸也臣𬸘近上章论諌冯澥未𫎇施行澥复迁吏部侍郎
  此士论之所共忧臣适当言责不得而已也观澥之意不过于拘以熙宁元丰之法为治縁澥乃熙宁元丰人材之一也己之说行则身安己之说废则身危非为国家忠计此天地否泰所系国家治乱之所自分不可忽也昔在仁宗英宗时选天下敦朴敢言之士以遗子孙而王安石用事皆目为流俗之人尽逐去之乃自为新说以造士号为新美之材充塞乎朝廷而人主不闻天下之安危矣元祐之初相司马光收仁宗英宗时人材用之故宣仁圣烈皇后拥少主不出帘帷而天下治问其四夷则率服矣问其盗贼则消弭矣问其军士则豫附矣问其百姓则富乐矣当是时天下之势安于泰山及章惇用事斥之于瘴海炎荒之外蔡京阴蓄异图凶谋益炽于是尽收熙宁元丰时人材用之诱以美官饵以厚禄于是海内小人波荡而从之万口一词迭相唱和为绍述之论以诳惑人主绍述一道德而天下一于谄佞矣绍述同风俗而天下同于欺罔矣绍述理财而公私竭矣绍述造士而人材乏矣绍述开边而四外交侵边尘犯阙矣此用熙宁元丰人材之效也譬之治疾一医治病而病愈一医治病而病坏此贤否不待较而明也且元符末以连年四月朔日蚀四月者正阳之月古人所忌诏求直言应诏上书者数千人蔡京因此以除去异己者乃遣腹心之党考定之分邪正二等同己者为正异己者为邪澥与京同者也故列于正等擢以不次而异于京者亦皆指以为邪陷于罪戾凡数千人近者上皇下责躬之诏其言以求直言夺于权臣反归咎建议臣僚然则前日附会蔡京号为上书正等之人皆今日之罪人也陛下嗣服之初天下观陛下好恶是非以卜世之兴衰今用蔡京正等之人非上皇悔过之意天下之士闻之解体矣
  高宗时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曾开当草国书辨视体制是非论之不听遂请罢改兼侍讲秦桧以温言慰之曰主上虚执政以待开曰儒者所争在义茍为非义高爵厚禄弗顾也愿闻所以事敌之礼桧曰若高丽之于本朝耳开曰主上以盛徳登大位公当彊兵富国尊主庇民奈何自卑辱至此非开所闻也复引古谊折之桧大怒曰侍郎知故事桧独不知也开又诣都堂问计果安出桧曰圣意已定复何言公自取大名而去如桧但欲济国事耳然犹虑群言乃诏金国遣使入境欲朕屈已受和在朝侍从台諌其详思条奏和好得失于是开与从官张焘晏敦复魏矼李弥逊尹焞梁汝嘉楼炤苏符薛徽言御史方廷实馆职胡珵朱松张扩凌景夏常明范如圭冯时中许忻赵雍皆极言不可和提举洞霄宫李纲亦上疏言朝廷使王伦使金国奉迎梓宫往返屡矣今伦之归与金使偕乃以诏谕江南为名不著国号而曰江南不云通问而曰诏谕此何礼也臣在远方不知其曲折然以愚意料之金为此名以遣使其要求有五必降诏书欲陛下屈体降礼以听受一也必有赦文欲朝廷宣布颁示郡县二也必立约束欲陛下奉藩称臣禀其号令三也必求我赂广其数目使我坐困四也必求割地以江南为界五也此五者朝廷从其一则大事去矣金人变诈不测贪婪无休纵使听其诏令奉藩称臣其志犹未已必继有号召或使亲迎梓宫或使单骑入觐或使移易宰相或使改革政事或竭取赋税或朘削土宇从之则无有纪极一不从则前功尽废反为兵端以为权时之宜听其邀求可无后悔者非愚则诬也疏入不省胡铨抗疏言曰臣谨按王伦本一狎邪小人市井无赖顷縁宰臣无识举以使金专务诈诞欺罔天听骤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齿唾骂今者无故诱致敌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陛下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金藩臣之位陛下一屈膝则祖宗庙社之灵尽为草菜祖宗数百年之赤子尽为仆隶朝廷宰执尽为陪臣天下士大夫皆当含耻蓄愤反颜事仇异时金人无厌之求安知不加我以无礼如刘豫也哉今伦之议曰我一屈膝则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呜呼自变故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说啖陛下哉然而卒无一验则金之情伪已可知矣而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雠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金决可和尽如伦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况金人变诈百出而伦又以奸邪济之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可谓痛哭流涕长太息矣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虽然伦不足道也秦桧以腹心大臣而亦为之陛下有尧舜之资桧不能致君如唐虞而欲导陛下如石晋孙近𫝊会桧议遂得参政伴食中书漫不敢可否事桧曰可和近亦曰可和桧曰天子当拜近亦曰当拜呜呼参赞大事徒取充位如此有如敌骑长驱尚能折冲御侮邪臣窃谓桧近亦可斩也臣备员枢属义不与桧等共戴天区区之心愿断三人头竿之稿街然后羁留金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宁能处小朝廷求活邪书上桧以铨狂妄凶悖鼔众劫持诏除名编管昭州仍降诏播中外给舍台谏及朝臣多救之桧迫于公论翌日改铨监广州都盐仓宜兴进士吴师古锓其书于木金人募之千金朝士陈刚中以启事贺铨之谪师古坐流袁州刚中谪知䖍州安远县皆死焉晏敦复谓人曰顷言桧奸诸君不以为然今方专国敢尔他日何所不至邪










  经济类编卷三十二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三
  冯琦冯瑗 撰
  铨衡类五
  知人十三则
  楚公子围设服离卫叔孙穆子曰楚公子美矣君哉郑子皮曰二执戈者前矣蔡子家曰蒲宫有前不亦可乎楚伯州犂曰此行也辞而假之寡君郑行人挥曰假不反矣伯州黎曰子姑忧子晳之欲背诞也子羽曰当璧犹在假而不反子其无忧乎齐国子曰吾代二子愍矣陈公子招曰不忧何成二子乐矣卫齐子曰茍或知之虽忧何害宋合左师曰大国令小国共吾知共而已晋乐王鲋曰小旻之卒章善矣吾从之退会子羽谓子皮曰叔孙绞而婉宋左师简而礼乐王鲋字而敬子与子家持之皆保世之主也齐卫陈大夫其不免乎国子代人忧子招乐忧齐子虽忧弗害夫弗及而忧与可忧而乐与忧而弗害皆取忧之道也忧必及之大誓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三大夫兆忧忧能无至乎言以知物其是之谓矣
  子西使人召王孙胜沈诸梁闻之见子西曰闻子召王孙胜信乎曰然子高曰将焉用之曰吾闻之胜直而刚欲寘之境子高曰不可其为人也展而不信爱而不仁诈而不知毅而不勇直而不衷周而不淑复言而不谋身展也爱而不谋长不仁也以谋盖人诈也彊忍犯义毅也直而不顾不衷也周言弃徳不淑也是六徳者皆有其华而不实者将焉用之彼其父为戮于楚其心又狷而不洁若其狷也不忘旧怨而不以洁悛徳思报怨而已则其爱也足以得人其展也足以复之其诈也足以谋之其直也足以帅之其周也足以盖之其不洁也足以行之而加之以不仁奉之以不义蔑不克矣夫造胜之怨者皆不在矣若来而无宠速其怒也若不宠之毅贪而无厌既而得入而曜之以大利不仁以长之思旧怨以修其心茍国有衅必不居矣非子职其谁乎彼将思旧怨而欲大宠动而得人怨而有术若果用之害可待也余爱子与司马故不敢不言子西曰徳其忘怨乎余善之夫乃其宁子高曰不然吾闻之曰唯仁者可好也可恶也可高也可下也好之不偪恶之不怨高之不骄下之不惧不仁者则不然人好之则偪恶之则怨高之则骄下之则惧骄有欲焉惧有恶焉欲恶怨偪所以生诈谋也子将若何若召而下之将戚而惧为之上者将怒而怨诈谋之心无所靖矣有一不义犹败国家今一五六而必欲用之不亦难乎吾闻国家将败必用奸人而嗜其疾味其子之谓乎夫谁无疾𤯝能者蚤除之旧怨灭宗国之疾𤯝也为之关籥藩离而远备闲之犹恐其至也是之为日惕若召而近之死无日矣人有言曰狼子野心怨贼之人其又可善乎若子不我信盍求若敖氏与子干子晳之族而近之安用胜也其能几何昔齐驺马𦈡以胡公入于贝水邴歜阎职戕懿公于囿竹晋长鱼蟜杀三郤于榭鲁圉人荦杀子般于次夫是谁之故也非惟旧怨乎是皆子所闻也人之求多闻善败以鉴戒也今子闻而弃之犹𫎇耳也吾语子何益吾知迯而已子西笑曰子之尚胜也不从遂使为白公子高以疾闲居于蔡及白公之乱子西子期死叶公闻之曰吾怨其弃吾言而徳其治楚国楚国之能平均以复先王之业者夫子也以小怨寘大徳吾不义也将入杀之帅方城之外以入杀白公而定王室葬二子之族王子建出守于城父与成公干遇于畴中问曰是何也成公干曰畴也畴也者何也所以为麻也麻也者何也曰所以为衣也成公干曰昔者荘王伐陈舍于有萧氏谓路室之人曰巷其不善乎何沟之不浚也荘王犹知巷之不善沟之不浚今吾子不知畴之为麻麻之为衣吾子其不主社稷乎王子果不立
  管仲有疾桓公往问之曰仲父若弃寡人竖刁可使从政乎对曰不可竖刁自刑以求入君其身之忍将何有于君公曰然则易牙可乎对曰易牙解其子以食君其子之忍将何有于君若用之必为诸侯笑及桓公没竖刁易牙乃作难桓公死六十日虫出于户而不收田忌去齐奔楚楚王郊迎至舍问曰楚万乘之国也齐亦万乘之国也常欲相并为之柰何对曰易知耳齐使申孺将则楚发五万人使上将军将之至禽将军首而反耳齐使田居将则楚发二十万人使上将军将之分别而相去也齐使眄子将楚发四封之内王自出将田忌从相国上将军为左右司马如是则王仅得存耳于是齐使申孺将楚发五万人使上将军至擒将军首反于是齐王忿然乃更使眄子将楚悉发四封之内王自出将田忌从相国上将军为左右司马益王车属九乘仅得免耳至舍王北面正领齐袪问曰先生何知之早也田忌曰申孺为人侮贤者而轻不肖者贤不肖者俱不为用是以亡也田居为人尊贤者而贱不肖者贤者负任不肖者退是以分别而相去也眄子之为人也尊贤者而爱不肖者贤不肖俱负任是以王仅得存耳刘向尊贤篇 眉睫之微接而形于色声音之妙感而动乎心甯戚击牛角而商歌桓公闻而举之鲍龙跪石而登𡶴孔子为之下车尧舜相见不违桑阴文王举太公不以日久故贤圣之接也不待久而亲能者之相见也不待试而知矣故士之接也非必与之临财分货乃知其廉也非必与之犯难涉危乃知其勇也举事决断是以知其勇也取与有让是以知其廉也故见虎之尾而知其大于狸也见象之牙而知其大于牛也一节见则百节知矣由是观之以所见可以占未发睹小节固足以知大体矣
  汉任安为卫将军舍人与田仁会俱为舍人居门下同心相爱此二人家贫无钱用以事将军家监家监使养恶啮马两人同床卧仁窃言曰不知人哉家监也任安曰将军尚不知人何乃家监也卫将军从此两人过平阳主主家令两人与骑奴同席而食此二子拔刀列断席别坐主家皆怪而恶之莫敢呵其后有诏募择卫将军舍人以为郎将军取舍人中富给者令具鞍马绛衣玉贝剑欲入奏之会贤大夫少府赵禹来过卫将军将军呼所举舍人以示赵禹赵禹以次问之十馀人无一人习事有智略者赵禹曰吾闻将门之下必有将类傅曰不知其君视其所使不知其子视其所友今有诏举将军舍人者欲以观将军而能得贤者文武之士也今徒取富人子上之又无智略如木偶人衣之绮绣耳将奈之何于是赵禹悉召卫将军舍人百馀人以次问之得田仁任安曰独此二人可耳馀无可用者卫将军见此两人贫意不平赵禹去谓两人曰各自具鞍马新绛衣两人对曰家贫无用具也将军怒曰今两君家自为贫何为出此言鞅鞅如有移徳于我者何也将军不得已上籍以闻有诏召见卫将军舍人此二人前见诏问能略相推第也田仁对曰提桴鼓立军门使士大夫乐死战斗仁不及任安任安对曰夫决嫌疑定是非辨治官使百姓无怨心安不及仁也武帝大笑曰善使任安䕶北军使田仁䕶边田谷于河上此两人立名天下汉中晋文经梁园黄子艾并恃其才智炫曜上京卧托养疾无所通接洛中士大夫好事者承其声名坐门问疾犹不得见三公所辟召者辄以询访之随所臧否以为予夺符融察其非真乃到太学并见李膺曰二子行业无闻以豪杰自置遂使公卿问疾王臣坐门融恐其小道破义空誉违实特宜察焉膺然之二人自是名论渐衰賔徒稍省旬日之间渐叹逃去后果为轻薄子并以罪废
  晋庾亮辟孟嘉为勤学从事褚裒时为豫章太守正旦朝亮裒有器识亮大会州府人士嘉坐次甚远裒问亮闻江州有孟嘉其人何在亮曰在坐卿但自觅裒历观指嘉谓亮曰此君小异将无是乎亮忻然而笑喜裒得嘉竒嘉为裒所得乃益器焉
  刘惔每竒桓温才而知其有不臣之迹及温为荆州惔言于明帝曰温不可使居形胜地其位号常宜抑之劝帝自镇上流而已为军司帝不纳又请自行复不听及温伐蜀时咸谓未易可制惟惔以为必克或问其故云以蒱博验之其不必得则不为也恐温终専制朝廷及后竟如其言
  唐裴行俭有知人之鉴初为吏部侍郎前进士王勮咸阳尉栾城苏味道皆未知名行俭一见谓之曰二君后当相次掌铨衡仆有弱息愿以为托是时勮弟勃与华阴杨烱范阳卢照邻义乌骆賔王皆以文章有盛名司列少常伯李敬玄尤重之以为必显达行俭曰士之致远者尤先器识而后才萟勃等虽有文华而浮躁浅露岂享爵禄之器耶杨子稍沉静应至令长馀得令终幸矣既而勃渡海堕水烱终于盈川令照邻恶疾不愈赴水死賔王反诛勮味道皆典选如行俭言行俭为将帅所引偏裨如程务挺张䖍朂王方翼刘敬同李多祚黑齿常之后多为名将
  张守珪使平卢讨击使左骁卫将军安禄山讨奚契丹叛者禄山恃勇轻进为虏所败守珪奏请斩之禄山临刑呼曰大夫不欲灭奚契丹耶柰何杀禄山守珪亦惜其骁勇欲活之乃更执送京师张九龄批曰昔穰苴诛庄贾孙武斩宫嫔守珪军令若行禄山不宜免死明皇惜其才敕令免官以白衣将领九龄固争曰禄山失律䘮师于法不可不诛且臣观其貌有反相不杀必为后患明皇曰卿勿以王夷甫识石勒枉害忠良竟赦之
  宋王曾既不受会灵观使上意不怿王钦若数譛之会曾市贺皇后家旧第其家未徙而曾令人舁土置其门贺氏诉于朝遂罢曾政事王旦在告闻之曰王公介然他日徳望勲业甚大顾予不得见尔或请其故曰王君昨让观使虽拂上旨而词直气和了无所慑旦始被进用已能若是我自任政事二十年每进对稍忤即䠞蹜不能自容以是知其伟度矣
  邪正十九则
  唐晋陵尉杨相如上疏言时政其略曰焬帝自恃其彊不忧时政虽制敕交行而声实舛谬言同尧舜迹如桀纣举天下之大一掷而弃之人主莫不好忠正而恶佞邪然忠正者常疏佞邪者常亲以至于覆国危身而不寤者何哉诚由忠正者多忤意佞邪者多顺旨积忤生憎积顺生爱此亲疏之所以分也明主则不然爱其忤以收忠贤恶其顺以去邪佞则太宗太平之业将何远哉明皇览而善之
  宋赵抃弹劾不避权幸声称凛然京师目为铁靣御史其言务欲朝廷别白君子小人以为小人虽小过当力遏而绝之君子不幸诖误当保全爱惜以成就其徳时吴充鞠其卿马遵吴中复等皆以直言居外欧阳修贾黯复求郡抃言近日正人端士纷纷引去者以正色立朝不能謟事权要伤之者重耳由是充等悉得召还范仲淹富弼罢去琦不能独居上疏辨析且言近日臣僚多务攻击忠良取快私忿不报初陕西四路总管郑戬遣静边岩主刘沪著作佐郎董士廉城水洛以通秦渭援兵知渭州尹洙以为前此屡困于贼者正由城砦多而兵势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罢其役会戬罢而沪等督役如故洙不平以张忠代之沪不受代洙乃谕裨将狄青往械沪及士廉下吏而罢水洛之役戬论奏不已琦是洙而朝议右戬竟徙洙知庆州释沪等狱而复城水洛琦乃请外遂出知扬州河东转运使欧阳修上疏论奏群邪益忌修因傅致修罪左迁知滁州洙博学有识度以为自唐以来文格卑弱至柳开始为古文而世未知宗尚乃与穆修复振起之为文简而有法元昊反洙未尝不在兵间故于西事尤为练习未几卒欧阳修论杜韩范富疏 臣闻士不忘身不为忠言不逆耳不为谏故臣不避群邪切齿之祸敢冒一人难犯之颜惟赖圣慈幸加省察臣伏见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等皆是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一旦相继而罢天下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贤而不闻其可罢之罪臣职虽在外事不审知然臣窃见自古小人䜛害忠贤其说不远欲广䧟良善则不过指为朋党欲揺动大臣则必湏诬以専权其故何也夫去一善人而众善人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难为一二求瑕惟指以为朋党则可一时尽逐至如大臣已被知遇而𫎇信任者则不可以他事动揺惟有専权是人主之所恶故湏此说方可倾之臣料杜衍等四人各无大过而一时尽逐富弼与仲淹委任尤深而忽遭离间必有朋党専权之说上惑圣聪臣请详言之昔年仲淹初以忠言谠论闻于中外天下贤士争相称慕当时奸臣诬作朋党犹难辨明自近日陛下擢此数人并在两府察其临事可以辨也盖杜衍为人清慎而谨守规矩仲淹则恢廓自信而不疑韩琦则纯正而质直富弼则明敏而果锐四人为性既各不同虽皆归于尽忠而其所见则各异故于议事多不相从至如杜衍欲深罪滕宗谅仲淹力争而宽之仲淹谓契丹必攻河东请急修边备富弼料九事力言契丹必不来至如尹洙亦号仲淹之党及争水洛城事韩琦则是尹洙而非刘沪仲淹则是刘沪而非尹洙此数事尤彰著陛下素已知者此四人者可谓公正之贤也平日闲居则相称美之不暇为国议事则公言廷争而无私以此而言臣见衍等真得汉史所谓忠臣有不和之节而小人䜛为朋党可谓诬矣臣闻有国之权诚非臣下之得専也臣窃思仲淹等自入两府已来不见其専权之迹而但见其善避权也夫权得名位则可行故行权之臣必贪名位自陛下召琦与仲淹于陜西琦等让至五六陛下亦五六召之至如富弼三命学士两命枢密副使每一命恳让再三让者愈切而陛下用之愈坚故天下之人所共知臣但见避让太繁不见其専权贪位也及陛下坚不许辞方敢受命然犹未敢别有所为陛下见其作事如此乃开天章召而赐坐授以纸笔使其条事然众人谦让不敢下笔弼等亦不敢独有所述因此又烦圣慈出手诏指定姓名専责其条列大事而行之弼等迟囬近及一月方敢略条数事仲淹老练世事必知凡百难猛更张故其所陈志在远大而多若迂缓但欲渐而行之以久兾皆有效弼性虽锐然亦不敢自出意见但举祖宗故事请陛下择而行之自古君臣相得一言道合遇事而行更无推避弼等𫎇陛下坚意委任督责丁宁而又迟缓自疑作事不果然小人巧譛而曰专权者岂不诬哉至如两路宣抚国朝累遣大臣况自中国之威近年不振故元昊叛逆一方而劳困及于天下北人乘衅违盟而动其书辞侮慢有贵国祖宗之言陛下愤耻虽深但以边防无备未可以争屈志买和诚莫大之辱弼等见中国累年侵陵之患感陛下不次进用之恩故各自请行力思雪耻㳂山傍海不惮勤劳欲使武备再修国威复振臣见弼等用心本欲尊陛下威权以御四夷未见其侵权而作过也伏惟陛下睿哲聪明有知人之圣臣下能否洞达不遗故于千官百辟之中亲选得此数人一旦罢去而使群邪相贺于内四夷相贺于外此臣所以为陛下惜也伏惟陛下圣徳仁慈保全忠善退去之际恩礼各优今仲淹四路之任亦不轻矣愿陛下拒绝群谤委信不疑使尽其所为犹有裨补方今西北二军交争未已正是天与陛下经营之时而弼与琦岂可置之闲处伏望早辨䜛巧特加图任则不胜幸甚臣自前岁召入谏院十月之内七受圣恩而致身两制常思荣宠至深未知报效之所群邪争进䜛巧而正士继去朝廷乃臣忘身报国之时岂可缄言而避罪敢竭愚瞽惟陛下择之范仲淹富弼既出宣抚攻者益众二人在朝所为亦稍沮止杜衍独左右之衍好荐引贤士而抑侥幸群小咸怨衍婿苏舜钦易简子也能文章议论稍侵权贵时监奏进院循例祠神以妓乐娱賔集贤校理王益柔曙之子也于席上戏作傲歌御史中丞王拱辰闻之以二人皆范仲淹所荐而舜钦又衍婿因是倾衍及仲淹乃讽御史鱼周询刘元瑜举劾其事拱辰及张方平列状请诛益柔章得象无所可否贾昌朝阴主之韩琦言于仁宗曰益柔狂语何足深计方平等皆陛下近臣今西陲用兵大事何限一不为陛下论列而同状攻一王益柔此其意可见矣帝感悟乃止黜益柔监复州酒税而除舜钦名同席被斥者十馀人皆知名之士拱辰喜曰吾一举网尽矣舜钦既得罪衍由是不安求去不许会谏官钱明逸论仲淹弼更张纲纪纷扰国经凡所推荐多挟朋党陈执中复譛衍庇二人帝不悦遂并黜之衍罢知兖州仲淹知邠州弼知郓州衍清介有大节其去也君子惜之
  富弼论辨正疏 臣伏𫎇圣造擢冠宰司虽步履尚艰稍稽入觐屡得宽告跧跼私门然不敢安居常思当今切务欲伸报塞而事颇纷综固非笔墨可尽今且以一事最大者仰尘天听伏惟圣慈更赐裁察夫君臣之道本是一体君者元首也执政者股肱心膂也谏官御史侍从论思者耳目也内外群有司者筋肌支节血脉也体若具备方能成人为君者上下之官亦具而无阳不能成国者正如为人之体也人之体一脉不和则为疾矣君之国一官不和则为害矣体之不和为疾最大者股肱心膂也国之不和为害最大者执政也夫执政者辅赞万机为国大臣日至君前议论天下之事赏善罚恶进贤退不肖喜怒系乎人情之舒惨邪正系乎朝廷之盛衰是执政者天下之所观望群有司之所师表也执政不和则群有司安得而和哉群有司不和则万务安得而治哉万务不治则天下之民受其弊矣民既受弊则国家衰乱随之此万万必然之理也是故为国者欲求治且安非天下人和不可也欲天下和非中外官司皆和不可也欲中外官司皆和非执政先和不可也执政者乃朝廷教令之所出而天下治乱之所系也安得不和也尚书皋陶曰同寅恊恭和衷哉周武王曰纣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徳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徳康王曰三后恊心同底于道夫三后皆当时圣贤此足见圣贤若不和亦不能同致其道也且夫执政者和则类无猜嫌所议皆合事必极其理尽其善然后行下人固悦服而禀从之承流宣化风动草偃遂使天下𫎇其利则岂有不治而安者乎及其至也乃能致升平而令国家享祚于数百年者矣昔西汉陈平为右相周勃为左相勃既诛诸吕平以勃功高遂以右相推勃及平对文帝决狱治粟事有条理勃自知能不如平复推平为右相也唐太宗召宰相房乔以杜如晦能断大事如晦复谓乔善嘉谋而太宗卒用乔策兹四相者非用心至和以天下为任安肯互相推荐为国远虑如是之切而不自争胜耶此乃臣前所谓执政者和则致时升平使国家享祚数百年之明效也若执政者不和则议事之间动有疑贰或忿争于官府或辨列于君前咸蓄不平之心必无至当之论假使强自牵合终成乖戾互相厌苦阴肆倾挤门下賔朋助为揺撼彼此窥伺是非纷挐忿逞私憾之雠何恤公家之事既行于下人不悦服而不肯禀从沦胥展转遂至天下受其弊则岂有不衰而乱者乎其甚者至有贾祸召乱为国大患而不可救者矣昔唐宪宗相裴度时方镇䟦扈度劝帝用兵诸道叛乱者悉皆归服宪宗遂成中兴之业王室大振既而悮用李逢吉为相逢吉大奸邪嫉度功业令门下朋党号八关十六子者兴造谤讪百般中伤以至撰作谣䜟谓度有天分宪宗既惑度遂罢去寻致河朔徐汴再䧟边庭王室复弱矣僖宗用郑畋卢隽为相争黄巢邀请节旄事隽以畋语至切遂拂袂投砚而起喧于都下然众议畋语为是隽议为非时又用宰相王铎为都统出讨黄巢隽大不悦益固执不与巢节旄只授以率府其意欲激黄巢之怒使铎功不成以快己志殊不以天下安危为虑而僖宗不明终用隽议巢果大怒拥众百万自岭表横行天下是时大乱无一州一县不用兵者俄而两京䧟没僖宗幸蜀生民涂炭之极自古无比久之巢虽渐败而朱温自巢军投来终移唐祚自号大梁兹二相者营私徇己用心不公挤䧟忠良败坏时政或剪弱王室或覆亡宗社为臣至此陨族何偿此臣前谓贾祸召乱为国大患而不救者之明效也以此足见执政者和与不和实系乎天下治乱之本存亡之机也如人股肱心膂之疾可以䘮其生也至于谏官御史侍从论思及内外群有司者亦不可谓其职小而容有不和也茍有不和则如人耳目筋肌支节血脉之疾安得为其小而不治之使和平哉周武王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子有臣三千惟一心夫三千者举其内外官也成王曰庶官惟和不和政厐礼曰和者天下之达道也汉刘向亦曰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昔贤又以烹调鼎鼐更张琴瑟操执辔驭合炼药石设于方以为谕者或大或细未有不以和为主也为君者不可不察也不可不审其所择也夫内外大小之官所以致其不和者何哉止由乎君子小人并处其位也盖君子小人方圆不相入曲直不相投贪廉进退不相侔动静语默不相应如此而望议论协和政令平允安可得耶安可幸而致耶易泰卦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则时自泰矣否卦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则时自否矣若使君子小人并位而处其时之否泰必无两立之理君子常寡小人常众则小人必胜君子不胜君子不胜则奉身而退乐道无闷万一小人不胜则阴阳交结互为朋蔽驾虚鼔扇白黑杂揉千岐万辙眩惑主听必得其胜然后能已也小人既胜则益复肆毒于良善枭心虺志无所不为所以自古泰而治世少否而乱世多者亦止乎小人常胜君子常不胜之所致也小人但能乱不能致治若小人或能致治则易更九圣必不于小人道长之时谓之为否也凡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大抵诸圣以意象配君子小人而分善恶至多不可悉数也易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不威则不惩夫小人者圣贤无不鄙而恶之故易曰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思夺之矣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此皆圣贤鄙恶小人之甚者也书曰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天降之咎此谓用小人则民叛而天降灾也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荀子亦曰君子小人相反也夫小人所为既与君子相反戾则安可使之并处哉所议安能得其恊和哉夫天子无官爵无职事但能辨别君子小人而进退之乃天子之职也自古称明王明君明后者无他惟能辨别君子小人而用舍之方为明矣至于烦思虑亲细故则非所以用明之要也夫前车者后车之所望也古事者今事之所鉴也仲尼删书于尧舜大禹皆称曰若稽古傅说戒高宗亦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㳟惟皇帝陛下禀上圣之资嗣累朝之业纉服未久勤劳已至更望考前世盛衰治乱之迹近代安危存亡之机凡于选求力辨邪正所喜者未可遽用之所怒者未可遽弃之礼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者是也又人所毁者未必为恶人所誉者未必为善仲尼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者是也孟子尤于进退善恶之说至详齐宣王问曰吾何以识其不才而舍之孟子对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逾尊踈逾戚可不慎欤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夫一国之人皆曰贤皆曰不可亦不可以语之出于众议而不可不从之也孟子尚以为未可信而进退之犹复躬自察焉直俟王亲见其果贤则用之见其果不可则去之此所以大防奸人朋比毁正誉邪也亦所以防偏见者以丹素甘辛而好恶之差也盖恐用舍或爽则所损多也实慎之至也茍如是而失之者尚恐不免然亦鲜矣陛下君临天下必不得如孟子之辞尽闻天下所议论若夫左右之说及在廷诸人之语则皆可闻之矣然固未可遽信而遽行更在博询而参校之也所询者须询于可询者也询之必不肯悮陛下也若询及奸险浮薄不正之人则向所谓爱憎毁誉偏见者皆有焉有之则邪正错乱是非混淆陛下至英至睿亦莫得而辨之也兹事虽自古圣王亦以为至难皋陶曰在知人在安民禹曰惟帝其难之帝谓尧也仲尼独取尧舜比之如天尚以知人安民为难况自尧而后者哉由是而语陛下可不慎之又慎大抵有天下者得人则治而安不得人则乱而危至甚则又遂系乎存亡也臣前所援据特一二而已但且欲证臣狂瞽非臆说焉其有在方䇿者比比皆是不可殚引陛下开卷则见之矣惟望慎之慎之又慎之也臣昨𫎇陛下召从僻左之外起于衰病之中祗是念其旧人授以国柄辞不获免夙夜惊惶若非傍假众贤共成大政则臣虚薄老朽立见败事况夫四海至广万机至烦更藉天下之材以济天下之务所以不避烦渎之罪愿陛下持古鉴今选贤与能者乃犬马之至诚也惟圣情开纳则非臣之幸乃宗庙之庆生灵之福也
  仁宗初召夏竦谏官欧阳修蔡襄等交章论竦在陜西畏懦不肯尽力兼之挟诈任数奸邪倾险陛下孜孜政事首用怀诈不忠之臣何以求治中丞王拱辰亦言竦经略西师无功而归今置诸二府何以厉世因对极论之帝未省遽起拱辰前引裾毕其说帝乃悟会竦已至国门言者论益力乞毋令入见右正言余靖言竦累表引疾及闻召命即兼驿而驰若不早决竦必坚求面对叙恩感泣复有左右为之地者则圣听惑矣章累上即日召竦归镇拜杜衍为枢密使竦亦自请还节钺徙知亳州竦至亳上书万言自辩乃徙判并州蔡襄言于帝曰陛下罢竦而用琦仲淹士大夫贺于朝庶民歌于路至饮酒叫号以为懽且退一邪进一贤岂能关天下轻重哉盖一邪退则其类退一贤进则其类进众邪并退众贤并进海内有不泰乎虽然臣窃忧之天下之势譬犹病者陛下既得良医矣信任不疑非徒愈病而又寿民医虽良术不得尽用则病且日深虽有和扁难责效矣国子监直讲石介笃学尚志乐善嫉恶喜声名遇事奋然敢为会吕夷简罢相章得象晏殊贾昌朝韩琦范仲淹富弼同时执政而欧阳修蔡襄王素余靖并为谏官夏竦既拜复夺之以衍代因大喜曰此盛事也歌颂吾职其可已乎作庆历圣徳诗有曰众贤之进如茅斯㧞大奸之去如距斯脱其言大奸盖斥竦也诗且出孙复闻之曰介祸始于此矣范仲淹亦谓韩琦曰为此鬼怪辈坏事也
  刘敞论邪正疏 臣伏以驭臣之道在分别邪正正臣当亲而近之邪臣当疏而远之至于天下之人亦皆以此窥朝廷若正臣聚于朝则奸雄屏息治平可望若邪臣聚于朝则侥幸竞进倾败可待二者不可不深察也臣伏睹朝廷太平积久贤能众多然其间邪正亦杂有之或爱君忧国非公正不发愤或朋党比周背公树私亦有循默自守不能为善又不敢为恶陛下临御三十馀年矣以上圣之姿监群下所为固无遁形固无隐情然有可戒谨者在此而已凡正臣常难进而易退邪臣常易进而难退何以言之正臣者惟义所在言则逆君之耳是所以难进也言或不用不欲自显因事而去是所以退易也邪臣者唯利所在言则逢君之欲是所以易进也行虽恶不顾礼义名虽丑不知愧耻患失之耳是所以难退也此两臣者愿陛下参伍观之毋使当亲者踈当踈者亲则朝廷尊荣而社稷安矣近者翰林侍读学士吕溱枢密直学士蔡襄继出典郡今又闻御史中丞孙抃翰林学士欧阳修知制诰贾黯翰林韩绛并乞补外此其等人皆有直质无流心议论不阿执政有益当世者也诚不宜许之使四方有以窥朝廷而奸佞侥幸之雄因而竞起此则分别邪正之一端也臣以孤拙忝官侍从日夜思维无以少裨聪明恐陛下忽于正臣之易退而忘左右前后直道之容也不胜其愚谨献所闻唯赐采择之
  神宗时富弼自汝州入觐诏许肩舆至殿门令其子掖以进且命毋拜坐语从容访以治道弼知帝果于有为对曰人君好恶不可令人窥测可测则奸人得以傅会当如天之监人善恶皆所自取然后诛赏随之则功罪皆得其实矣又问边事弼对曰陛下临御未久当布徳恵愿二十年口不言兵帝默然至日昃乃退欲以集禧观使留之力辞赴郡至是召拜司空兼侍中赐甲第悉辞之乃诏以左仆射同平章事时帝以灾变避殿减膳彻乐王安石言灾异皆天数非关人事得失所致弼在道闻之叹曰人君所畏者天耳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此必奸人欲进邪说以揺上心使辅弼谏诤之臣无所施其功是治乱之机不可以不速救即上书数千言力论之及入对又曰君子小人之进退系王道之消长愿深加辨察勿以同异为喜怒喜怒为用舍陛下好使人伺察外事故奸险得志又今中外之务渐有更张此必小人献说于陛下也大抵小人惟喜动作生事则其间有所希觊若朝廷守静则事有常法小人何望哉愿深烛其然无使有悔帝欲用安石唐介言安石难大任帝曰文学不可任邪经术不可任邪吏事不可任邪介对曰安石好学而泥古故议论迂阔若使为政必多所更变介退谓曾公亮曰安石果大用天下必困扰诸公当自知之帝问侍读孙固曰安石可相否固对曰安石文行甚高处侍从献纳之职可矣宰相自有度安石狷狭少容必欲求贤相吕公著司马光韩维其人也帝不以为然竟以安石参知政事谓之曰人皆不能知卿以卿但知经术不晓世务安石对曰经术正所以经世务帝曰然则卿设施以何为先安石对曰变风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所急也帝深纳之
  哲宗时邓润甫以母䘮终制除吏部尚书梁焘权给事中驳之改知亳州至是复以承旨召焘为中丞与左谏议大夫刘安世右谏议大夫朱光廷交章论润甫出入王吕党中始终反复今之进用实系君子小人消长之机又言润甫常为蔡确制称确有定䇿之功以欺惑天下乞行罢黜累疏不报焘等因力请外乃出焘知郑州光廷知亳州安世提举崇福宫时刘摰上疏请暂出润甫留焘等苏辙亦三疏论之皆不报自司马光卒后王安石之徒多为飞语以揺在位大臣为自全计吕大防范纯仁二相尤畏之欲用其党以平旧怨谓之调停太后疑不决辙复上疏曰先帝疾頺靡之俗将以纲纪四方而臣下不能将顺造作诸法上逆天意下失民心今二圣因民所愿取而更之上下忻慰前者用事之臣不加斥逐宥之于外盖已厚矣而议者惑于众说乃欲招而纳之与之共事此辈若返岂肯但已哉必将戕害众人以快私忿人臣被祸盖不足言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疏入太后曰辙疑吾君臣兼用邪正其言极中理诸臣从而和之调停之说遂已
  苏辙除尚书右丞命既下右司谏王康国奏曰辙之兄弟谓其无文学则非也蹈道则未也其学乃学为仪秦者也其文率务驰骋好作为纵横捭阖无安静理陛下若悦苏辙文学而用之不疑是又用一安石也辙以文学自负而刚狠好胜则与安石无异不报岩叟居言职五年正谏无隐及拜签枢密谢因进曰太后听政以来纳谏从善务合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静愿信之勿疑守之勿失复进于帝曰陛下今日圣学当深辨邪正正人在朝则朝廷安邪人一进便有不安之象非谓一夫能然盖其类应之者众上下蔽𫎇不觉养成祸胎尔又曰或闻有以君子小人参用之说告陛下者不知果有之否此乃深误陛下也自古君子小人无参用之理圣人但云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泰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则否小人既进君子必引类而去若君子与小人竞进则危亡之基也两宫深然之
  苏辙请分别邪正疏 臣窃观元祐以来朝廷更改弊事屏逐群枉上有忠厚之政下无聚敛之怨天下虽未大治而经今五年中外帖然莫以为非者惟奸邪失职居外日夜窥伺便利规求复进不免百端游说动摇贵近臣愚窃深忧之若陛下不察其实大臣惑其邪说遂使忠邪杂进于朝以示广大无所不容之意则冰炭同处必至交争薰莸共器久当遗臭朝廷之患自此始矣昔圣人作易内阳外阴内君子外小人则谓之泰内阴外阳内小人外君子则谓之否盖小人不可使在朝廷自古而然矣但当置之于外每加安存无失其所不至愤恨无聊谋害君子则泰卦之本意也昔东晋桓温之乱诸桓亲党布满中外及温死谢安代之为政以三桓分莅三州彼此无怨江左遂安故晋史称安有经远无竞之美然臣切谓谢安之于桓氏亦用之于外而已未尝引之于内与之共政也向使安引桓氏而寘诸朝人怀异心各欲自行其志则谢安将不能保其身而况安朝廷乎顷者一二大臣専务含养小人为自便之计既小人内有所主故蔡确邢恕之流敢出妄言以欺愚惑众及确恕被罪有司惩前之失凡在外臣寮例𫎇摧沮卢秉何正臣皆身为待制而明堂荐于止得选人蒲宗孟曾布所犯明有典法而降旨褫职惟恐不甚明立痕迹以示异同为朝廷敛怨此二者皆过矣故臣以为小人虽决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事各随所长无所偏废宠禄恩赐常使彼此如一无迹可指此朝廷之至计也近者朝廷用邓温伯为翰林承旨而台谏杂然进言指为邪党以谓小人必由此彚进臣常论温伯之为人粗有文萟无他大恶但性本柔弱委曲从人方王珪蔡确用事頥旨顺意及司马光吕公著当国亦脂韦其间若以其左右附丽无所损益遇流便转缓急不可保信诚不为过也若谓其怀挟奸诈能首为乱阶则甚矣盖台谏之言温伯则过至为朝廷远虑则未为过也故臣愿陛下谨守元祐之初政久而弥坚慎用左右之近臣无杂邪正至于在外臣子以恩义待之使嫌隙无自而生爱戴以忘其死则垂拱无为安意为善愈久则帝愈无患矣臣不胜区区采博公议而效之左右伏乞宣谕大臣共敦忠义勿谓不预改更之政辄怀异同之心如此而后朝廷安矣
  高太后既崩中外汹汹人怀顾望在位者畏惧莫敢发言翰林学士范祖禹虑小人乘间害政上疏曰陛下方揽庶政延见群臣此国家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机生民休戚之端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际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也可不畏哉先后有大功于宗社有大徳于生灵九年之间始终如一然群小怨恨亦不为少必将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为言以事离间不可不察也唯辨折是非深拒邪说有以奸言惑听者付之典刑痛惩一人以警群慝则恬然无事此等既误先帝又欲悮陛下天下之事岂堪小人再破坏耶时苏轼方具疏将谏及见祖禹奏曰经世之文也遂附名同进而毁已草疏入不报会有旨诏内侍刘瑗等十人复职祖禹又谏曰陛下亲政以来未闻访一贤臣而所召乃先内侍四海必谓陛下私于近习不可弗听已而祖禹复请对曰熙宁之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新法悉变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悮国勲旧之臣屏弃不用忠正之士相继远引又用兵开边结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赖先帝觉悟罢逐两人而所引群小已布满天下不可复去蔡确连起大狱王韶创取熙和章惇开五溪沈起扰交广沈括徐禧俞充种谔兴造西事兵民死伤者不下二十万先帝临朝悼悔谓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以至吴居厚行铁冶之法于京东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辅行盐法于江西李积陆师闵行茶法市易于西州刘定教保甲于河北民皆愁痛嗟怨比屋思乱赖陛下与先后起而救之天下之民如解倒悬惟是向来所斥逐之人窥伺事变妄意陛下不以修改法度为是如得至左右必进奸言万一过听而复用之臣恐国家自此陵迟不复振矣
  吕公著论李定言程颢顾临不当 向𫎇陛下擢在枢府中谢日不敢缕陈细务辄论及判别忠邪之道尝谓陛下励精为治十年不懈大小政事日欲增葺而朝廷之间邪说尚胜大抵小人之害君子必求要切之语以中之使之不能自解方朝廷修改法度之初凡在朝野孰无论议陛下圣度兼包岂尝记录而小人贼害指目未已茍昔有异同之论而今不为言者所容则必指以为沮坏法度之人不复可用非陛下加意省察则端人良士类遭排格近日除顾临开封府推官程颢判武学缙绅闻之皆以为颢昔任御史尝有所言陛下不以为过而稍用之知朝廷用人不终遗弃𫝊之四方士人无不忻仰然命下数日复因言者而罢去则知臣前所陈者其风犹未殄也公卿士夫尝于朝廷法令有所可否然其爱君许国之心愈久而愈明者甚众其唱和雷同承迎附会而奸言污行卒为陛下所照者盖亦不少然则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也况如颢者陛下早自知之其立身行已素有本末讲学论议久益疏通且其在言路日时有论列皆辞意忠厚不失臣子之体使得复见用于圣世其奋身报国未必在时辈之后兼所除武学差遣亦未为仕宦之要津而小人断断必欲为不可者直欲深梗正路广沮善人其所措意非特一二人而已臣区区所虑者䜛说殄行之徒日以炽盛则守正向公之士愈难自立其于圣政不为无损
  吕公著以老恳辞位乃拜司空同平章军国事诏建第于东府之南启北扉以便执政会议凡三省枢密院之职皆得总理间日一朝因至都堂其出不以时盖异礼也国初以来宰相以三公平章军国事者四人而公著与父夷简居其二世羡其荣时熙丰用事之臣虽去其党分布中外起私说以揺时政鸿胪丞常安民贻公著书曰善观天下之势犹良医之视疾方安宁无事之时语人曰其后必将有大忧则众必骇笑惟识微见几之士然后能逆知其渐故不忧于可忧而忧之于无足忧者至忧也今日天下之势可为大忧虽登进忠良而不能搜致海内之英才使皆萃于朝以胜小人恐端人正士未得高枕而卧也故去小人为不难而胜小人为难陈蕃窦武恊力同心选用名贤天下想望太平然卒死曹节之手遂成党锢之祸张柬之五王中兴唐室以谓庆流万世及武三思一得志至于窜移沦没凡此者皆前世已然之祸也今怨愤已积一发其害必大可不为大忧乎公著得书默然
  徽宗时任伯雨初为右正言半岁之间凡上百八疏大臣畏其多言俾权给事中密谕以少默即为真伯雨不听抗论愈力时曾布欲和调元祐绍圣之人伯雨言人才固不当分党与然自古未有君子小人杂然并进可以致治者盖君子易进小人难退二者并用终于君子尽去小人独留唐徳宗坐此致播迁之祸建中乃其纪号不可以不戒既而欲劾布布觉之徙为度支员外郎陈瓘论国是 臣窃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古之圣王以百姓心为心故朝廷之所谓是非者乃天下之是非也是以国是之说其文不载于二典其事不出于三代虽楚荘王之所以问孙叔敖者乃战国一时之事非尧舜之法也然其言曰夏桀商纣不定国是而以合其取舍者为是不合其取舍者为非则是孙叔敖之意亦不敢以取舍之利而害天下之公是非也若夫取舍简择一以私意合我者是异我者非此楚荘王之所不取也岂圣时之所宜哉
  宁宗时太学生杨宏中与周端朝张道林仲麟蒋傅徐范六人伏阙上书言近者谏官李沐论罢赵汝愚中外咨愤而李沐以为父老懽呼𫎇蔽天听一至于此陛下独不念去岁之事乎人情惊疑变在朝夕是时假非汝愚出死力定大议虽百李沐罔知攸济当国家多难汝愚位枢府本兵柄指挥操纵何向不可不以此时为利今上下安妥乃有异意乎章颕李祥杨简发于中激力辩其非即遭斥逐六馆之事拂膺愤怨李沐自知邪正不两立思欲尽覆正人以便其私必托朋党以罔陛下之听臣恐君子小人消长之机于此一判则靖康已然之验何堪再见于今日邪伏愿陛下念汝愚之忠勤察祥简之非党灼李沭之囘邪窜沭以谢天下还祥等以收士心疏上诏宏中等罔乱上书煽揺国是悉送五百里外编管宏中道仲麟范皆福州人端朝温州人傅信州人𫝊久居太学忠鲠有闻扣阍之事皆其属稿丁隲请下御史台体访小人造作谤议 臣窃闻近有小人多兴谤议密相𫝊报惊动中外之聼或虚称朝廷升黜臣寮或妄言台谏官非意弹斥百官或文致奸言以厚诬近臣或造为恶名以玷辱多士如五鬼十物之类易也其实出于被罪流落之人私挟喜怒因遣子弟门人出入朋比互为声援上则欲惑乱君臣以成疑似之祸下则欲离间同心转相猜忌以隳久大之业此其用意不可不察也二圣居上区别善恶进贤退不肖元首股肱夙夜孜孜励精求治惟恐不及非有穆宗之时八关十六子之事而奸幸者犹能巧作飞语公然喧播自京师以达四方煽惑流俗为害不细不于此时痛行禁止则恐浸以成俗伤薄风化臣窃忧之伏愿陛下特降睿旨下御史台体访其主名付之吏议置于典法以消䜛邪横逆之党天下幸甚
  朋党三十一则
  管子法禁篇 圣王既没受之者衰君人而不能知立君之道以为国本则大臣之赘下而射人心者必多矣君不能审立其法以为下制则百姓之立私理而径于利者必众矣昔者圣王之治人也不贵其人博学也欲其人之和同以听令也泰誓曰纣有臣亿万人亦有亿万之心武王有臣三千而一心故纣以亿万之心亡武王以一心存故有国之君茍不能同人心一国威齐士义通上之治以为下法则虽有广地众民犹不能以为安也君失其道则大臣比权重以相举于国小臣必循利以相就也故举国之士以为亡党行公道以为私惠进则相推于君退则相誉于民各便其身而忘社稷以广其居聚徒威群上以蔽君下以索民此皆弱君乱国之道也故国之危也
  范𣋌党锢传论 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言嗜恶之本同而迁染之涂异也夫刻意则行不肆牵物则其志流是以圣人导民理性裁抑宕佚慎其所与节其所偏虽情品万区质文异数至于陶物振俗其道一也叔末浇讹王道陵阙而犹假仁以效已凭义以济功举中于理则强梁褫气片言违正则厮台解情盖前哲之遗尘有足求者霸徳既衰狙诈萌起彊者以决胜为雄弱者以计劣受屈至有画半䇿而绾万金开一说而锡琛瑞或起徒步而仕执珪解草衣以升卿相士之饰巧驰辩以要能钓利者不期而景从矣自是爱尚相夺与时囘变其风不可留其弊不能反及汉祖仗剑武夫勃兴宪令宽赊文礼简阔绪馀四豪之烈人怀陵上之心轻死重气怨惠必雠令行私庭权移匹庶任狭之方成其俗矣自武帝以后崇尚儒学怀经挟术所在雾会至有石渠分争之论党同伐异之说守文之徒盛于时矣至王莽専伪终篡国祚忠义之流耻见缨绋遂乃荣华邱壑甘足枯槁虽中兴在运汉徳重开而保身怀方弥相慕袭去就之节重于时矣逮桓灵之间主荒政谬国命委于阉寺士子修与为伍故匹夫抗愤处士横议遂乃激扬名声互相题拂品核公卿裁量执政婞直之风于斯行矣夫上好则下必甚矫枉故直必过其理然矣若范滂张俭之徒清心忌恶终䧟党议不其然乎初桓帝为蠡吾侯受学于甘陵周福及即帝位擢福为尚书时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当朝乡人为之谣曰天下䂓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二家賔客互相机揣遂各树朋徒渐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党人之议自此始矣后汝南太守宗资任功曹范滂南阳太守成瑨亦委功曹岑晊二郡又为谣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瑨但坐啸因此流言转入太学诸生三万馀人郭林宗贾伟节为其冠并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学中语曰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又渤海公族进阶扶风魏齐卿并危言深论不隐豪强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时河内张成善说风角推占当赦遂教子杀人李膺为河南尹督促收捕既而逢宥获免膺愈怀愤疾竟案杀之初成以方伎交通宦官帝亦颇谇其占成弟子牢修因上书诬告膺等养太学㳺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于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国逮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遂收执膺等其辞连及陈寔之徒二百馀人或有迯遁不获皆悬金构募使者四出相望于道明年尚书霍谞城门校尉窦武并表为请帝意稍解乃皆赦归田里禁锢终身而党人之名犹书王府自是正直废放邪枉炽结海内希风之流遂共相标榜指天下名士为之称号上曰三君次曰八俊次曰八顾次曰八及次曰八厨犹古之八元八凯也窦武刘淑陈蕃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昱杜密王畅刘祐魏朗赵典朱㝢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林宗宗慈巴肃夏馥范滂尹勲蔡衍羊陟为八顾顾者言能以徳行引人者也张俭岑晊刘表陈翔孔昱范康檀敷翟超为八及及者言其能导人追宗者也度尚张邈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为八厨厨者言能以财救人者也又张俭乡人朱并承望中常侍侯览意旨上书言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图危社稷以俭及檀彬褚鳯张肃薛兰冯禧魏玄徐干为八俊田林张隐刘表薛郁王访刘祗宣靖公绪恭为八顾朱楷田槃疏耽薛敦宋布唐龙嬴咨宣褒为八及刻石立𫮃共为部党而俭为之魁灵帝诏刊章捕俭等大长秋曹节因此讽有司奏捕前党故司空虞放太仆杜密长乐少府李膺司隶校尉朱㝢颍川太守巴肃沛相荀昱河内太守魏朗山阳太守翟超任城相刘儒太尉掾范滂等百馀人皆死狱中馀或先没不及或亡命获免自此诸为怨隙者因相䧟害睚眦之忿滥入党中又州郡承旨或有未尝交关亦罹祸毒其死徙废禁者六七百人熹平五年永昌太守曹鸾上书大讼党人言甚方切帝省奏大怒即诏司隶益州槛车收鸾送槐里狱掠杀之于是又诏州郡更考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其在位者免官禁锢爰及五属光和二年上禄长和海上言礼从祖兄弟别居异财恩义已轻服属疏末而今党人锢及五族既乖训典之文有缪经常之法帝览而悟之党锢自从祖以下皆得解释中平元年黄巾贼起中常侍吕彊言于帝曰党锢久积人情多怨若久不赦宥轻与张角合谋为变滋大悔之无救帝惧其言乃大赦党人诛徙之家皆归故郡其后黄巾遂盛朝野崩离纲纪文章荡然矣凡党事始自甘陵汝南成于李膺张俭海内涂炭二十馀年诸所蔓衍皆天下善士三君八俊等三十五人其名迹存者并载乎篇
  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也少厉清节为州里所服举孝廉光禄四行时冀州饥荒盗贼群起乃以滂为清诏使案察之滂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及至州境守令自知臧污望风解印绶去其有举奏莫不厌塞众议迁光禄勋主事时陈蕃为光禄勲滂执公议诣蕃蕃不止之滂怀恨投版弃官而去郭林宗闻而让蕃曰若范孟博者岂宜以公礼格之今成其去就之名得无自取不优之议也蕃乃谢焉复为太尉黄琼所辟后诏三府掾属举谣言滂奏刺史二千石权豪之党二十馀人尚书责滂所劾猥多疑有私故滂对曰臣之所举自非叨秽奸暴深为民害岂以污简札哉间以会日迫促故先举所急其未审者方更参实臣闻农夫去草嘉谷必茂忠臣除奸王道以清若臣言有贰甘受显戮吏不能诘滂睹时方艰知意不行因投劾去太守宗资先闻其名请署功曹委任政事滂在职严整疾恶其有行违孝弟不轨仁义者皆扫迹斥逐不与共朝显荐异节抽㧞幽陋滂外甥西平李颂公族子孙而为乡曲所弃中常侍唐衡以颂请资资用为吏滂以非其人寝而不召资迁怒捶书佐朱零零仰曰范滂清裁犹以利刅齿腐朽今日宁受笞死而滂不可违资乃止郡中中人以下莫不归怨乃指滂之所用以为范党后牢修诬言钩党滂坐系黄门北寺狱狱吏谓曰凡坐系皆祭皋陶滂曰皋陶贤者古之直臣知滂无罪将理之于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众人由此亦止狱吏将加掠考滂以同囚多婴病乃请先就格遂与同郡袁忠争受楚毒桓帝使中常侍王甫以次辨诘滂等皆三木囊头暴于阶下馀人在前或对或否滂忠于后越次而进王甫诘曰君为人臣不惟忠国而共造部党自相裦举评论朝廷虚构无端诸所谋结并欲何为皆以情对不得隐饰滂对曰臣闻仲尼之言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欲使善善同其清恶恶同其污谓王政之所愿闻不悟更以为党甫曰卿更相㧞举迭为唇齿有不合者见则排斥其意如何滂乃慨慷仰天曰古之循善自求多福今之循善身陷大戮身死之日愿埋滂于首阳山侧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夷齐甫愍然为之改容乃得并解桎梏滂后事释南归始发京师汝南阳士大夫迎之者数千两同囚乡人殷陶黄穆亦免俱归并卫侍于滂应对賔客滂顾谓陶等曰今子相随是重吾祸也遂遁还乡里初滂等系狱尚书霍谞理之及得免到京师往候谞而不为谢或有让滂者对曰昔叔向婴罪祁奚救之未闻羊舌有谢恩之辞祁老有自伐之色竟无所言建宁二年遂大诛党人诏下急捕滂等督邮吴导至县抱诏书闭𫝊舍伏床而泣滂闻之曰必为我也即自诣狱县令郭揖大惊出解印绶引与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为在此滂曰滂死则祸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离乎其母就与之诀滂白母曰仲博孝敬足以供养滂从龙舒君归黄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母曰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辞顾谓其子曰吾欲使汝为恶则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行路之人莫不流涕时年三十三
  许劭字子将汝南平舆人也少峻名节好人伦多所赏识若樊子昭和阳士者并显名于世故天下言㧞士者咸称许郭初为郡功曹太守徐璆甚敬之府中闻子将为吏莫不改操饰行同郡袁绍公族豪侠去濮阳令归车徒甚盛将入郡界乃谢遣賔客曰吾舆服岂可使许子将见遂以单车归家劭常到颍川多长者之游唯不候陈实又陈蕃䘮妻还葬乡人毕至而劭独不往或问其故劭曰太丘道广广则难周仲举性峻峻则少通故不造也其多所裁量若此曹操微时常卑辞厚礼求为己目劭鄙其人而不肯对操乃为隙胁劭劭不得已曰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操大悦而去劭从祖敬敬子训训子相并为三公相以能謟事宦官故身致台司封侯数遣请劭劭恶其薄行终不候之劭邑人李逵壮直有高气劭初敬之而后为隙又与从兄靖不睦时议以此少之初劭与靖俱有高名好共核论乡党人物每月辄更其品题故汝南俗有月旦评焉司空杨彪辟举方正敦朴皆不就或劝劭仕对曰方今小人道长王室将乱欲避地淮海以全老㓜乃南到广陵徐州刺史陶谦礼之甚厚劭不自安告其徒曰陶公祖外慕声名内非真正待吾虽厚其势必薄不如去之遂复投扬州刺史刘繇于曲阿其后陶谦果捕诸寓士及孙䇿平吴劭与繇南奔豫章而卒时年四十六兄䖍亦知名汝南人称平舆渊有二龙焉
  晋贾充为司空侍中尚书令领兵如故充与侍中任恺皆为武帝所宠任充欲专名势而忌恺于是朝士各有所附朋党纷然武帝知之召充恺宴于式干殿而谓之曰朝廷宜一大臣当和充恺各拜谢既而充恺以武帝已知而不责愈无所惮外相崇重内怨益深充乃荐恺为吏部尚书恺侍觐转希充因与荀朂冯𬘘承间共譛恺由是得罪废于家
  贾谧郭彰权势愈盛賔客盈门谧虽骄奢而好学喜延士大夫郭彰石崇陆机机弟云和郁及荣阳潘岳清河崔基渤海欧阳建兰陵缪征京兆杜斌摰虞琅邪诸葛诠弘农王粹襄城杜育南阳邹捷齐国左思沛国刘瓌周恢安平牵秀颕川陈眕高阳许猛彭城刘讷中山刘舆舆弟琨皆附于谧号曰二十四友崇与岳尤謟事谧每俟谧及广城君郭槐出皆降车路左望尘而拜唐御史大夫崔隐甫中丞宇文融恐右丞相张说复用数奏毁之各为朋党明皇恶之制说致仕隐甫免官侍母融出为魏州刺史
  宪宗问宰相人言外间朋党大盛何也李绛对曰自古人君所甚恶者莫若人臣为朋党故小人譛君子者必曰朋党何则朋党言之则可恶寻之则无迹故也东汉之末凡天下贤人君子宦官皆谓之党人而禁锢之遂以亡国此皆群小欲害善人之言愿陛下深察之夫君子固与君子合岂必使之与小人合然后谓之非党邪宪宗尝语宰相人臣当力为善何乃好立朋党朕甚恶之裴度对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君子小人志趣同者势必相合君子为徒谓之同徳小人为徒谓之朋党外虽相似内实悬殊在圣主辨其所为邪正耳
  李徳𥙿吉甫之子也以中书舍人李宗闵尝对䇿讥切其父恨之宗闵又与翰林学士元稹争进取有隙右补阙杨汝士与礼部侍郎钱徽掌贡举西川节度使段文昌翰林学士李绅各以书属所善进士于徽及榜出文昌绅所属皆不预焉及第者郑朗覃之弟裴撰度之子苏巢宗闵之婿杨殷士汝士之弟也文昌言于穆宗曰今岁礼部殊不公所取进士皆子弟无萟以关节得之穆宗以问诸学士稹徳𥙿绅皆曰诚如文昌言穆宗乃命中书舍人王起等覆试诏黜朗等十人贬徽江州刺史宗闵剑州刺史汝士开江令或劝徽奏文昌绅属书上必寤徽曰茍无愧心得䘮一致奈何奏人私书岂士君子所为邪取而焚之时人多之自是徳𥙿宗闵各分朋党更相倾轧垂四十年
  穆宗既留李绅李逢吉愈忌之绅族子虞颇以文学知名自言不乐仕进隐居华阳川及从父耆为左拾遗虞与耆书求荐误达于绅绅以书诮之且以语于众人虞深怨之乃诣逢吉悉以绅平日密论逢吉之语告之逢吉益怒使虞与补阙张又新及从子仲言等伺求绅短扬之于士大夫间且言绅潜察士大夫有群居议论者辄指为朋党白之于上由是士大夫多忌之及敬宗即位逢吉与其党快绅失势又恐敬宗复用之日夜谋议思所以害绅者楚州刺史苏遇谓逢吉之党曰主上初听政必开延英以次对官惟此可防其党以为然亟白逢吉曰事迫矣若俟听政悔不可追逢吉乃令王守澄言于敬宗曰陛下所为储贰臣备知之皆逢吉之力也如杜元颕李绅辈皆欲立深王度支员外郎李续之等继上章言之敬宗时年十六疑未信会逢吉亦有奏言绅谋不利于上请加贬谪敬宗犹再三覆问然后从之贬绅为端州司马逢吉乃帅百官表贺张又新等犹忌绅日上书言贬绅大轻敬宗许为杀之朝臣莫敢言独翰林侍读学士韦处厚上疏指述绅为逢吉之党所䜛人情叹骇绅𫎇先朝奨用借使有罪犹宜容假以成三年无改之孝况无罪乎于是敬宗稍开寤会阅禁中文书有穆宗所封一箧发之得裴度杜元颕李绅疏请立敬宗为太子敬宗乃嗟叹悉焚人所上譛绅书虽未即召还后有言者不复听矣
  以布衣姜洽为补阙试大理评事陆洿布衣李虞刘坚为拾遗时李逢吉用事所亲厚者张又新李仲言李续之李虞刘栖楚姜洽及拾遗张权舆程昔范又有从而附丽之者时人恶逢吉者目之为八关十六子
  李宗闵与李徳𥙿有隙及徳𥙿还自西川文宗注意甚厚朝夕且为相宗闵百方沮之不得京兆尹杜悰宗闵党也尝诣宗闵见其有忧色曰悰有一䇿可平宿憾恐公不能用宗闵曰何如悰曰徳𥙿有文学而不由科第常用此为慊慊若使之知举必喜矣宗闵默然有间曰更思其次悰曰不则用为御史大夫宗闵曰此则可矣悰再三与约乃诣徳𥙿徳𥙿迎揖曰公何为访此寂寥悰曰靖安相公令悰达意即以大夫之命告之徳𥙿惊喜泣下曰此大门官小子何足以当之寄谢重沓宗闵复与给事中杨虞卿谋之事遂中止
  文宗与李徳𥙿论朋党事徳𥙿对曰方今朝士三分之一为朋党时给事中杨虞卿与从兄中书舍人汝士弟户部郎中汉公中书舍人张元夫给事中萧澣等善交结依附权要上干执政下挠有司为士人求官及科第无不如志文宗闻而恶之故与徳𥙿言首及之徳𥙿因得以排其所不悦者
  李宗闵言李徳𥙿制命已行不宜自便复以徳𥙿为镇海节度使不复兼平章事时徳𥙿宗闵各有朋党互相挤援文宗患之每叹曰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司马光曰夫君子小人之不相容犹冰炭之不可同器而处也故君子得位则斥小人小人得位则排君子此自然之理也然君子进贤退不肖其处心也公其指事也实小人誉其所好毁其所恶其处心也私其指事也诬公且实者谓之正直私且诬者谓之朋党在人主所以辨之耳是以明主在上度徳而叙位量能而授官有功者赏有罪者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夫如是则朋党何自而生哉彼昏主则不然明不能烛强不能断邪正并进毁誉交至取舍不在于己威福潜移于人于是䜛慝得志朋党之议兴矣夫木腐而蠧生酰酸而蜹集故朝廷有朋党则人君当自咎而不当以咎群臣也文宗茍患群臣之朋党而不察其所毁誉者为实为诬所进退者为贤为不肖其心为公为私其人为君子为小人茍实也贤也公也君子也匪徒用其言又当进之诬也不肖也私也小人也匪徒弃其言又当刑之如是虽使之为朋党孰敢哉释是不为乃怨群臣之难治是犹不种不芸而怨田之芜也朝中朋党且不能去况河北贼乎诏以杨承和庇䕶宋申锡韦元素王践言与李宗闵李徳𥙿中外连结受其赂遗承和可驩州安置元素可象州安置践言可恩州安置令所在锢送杨虞卿李汉萧澣为朋党之首贬虞卿䖍州司户汉汾州司马澣遂州司马寻遣使追赐承和元素践言死时崔潭峻已卒亦剖棺鞭尸郑注之入翰林也中书舍人高元𥙿草制言以医药奉君亲注衔之奏元祐尝出郊送李宗闵贬元𥙿阆州刺史时注与李训所恶朝士皆指目为二李之党贬逐无虚日班列殆空朝中忷忷文宗亦知之训注恐为人所揺劝文宗下诏应与徳𥙿宗闵亲旧及门生故吏今日以前贬黜之外馀皆不问人情稍安
  杨嗣复欲援进李宗闵恐为郑覃所沮乃先令宦官讽文宗文宗临朝谓宰相曰宗闵积年在外宜与一官郑覃曰陛下若怜宗闵之远止可移近北数百里不宜再用用之臣请先避位陈夷行曰宗闵曏以朋党乱政陛下何爱此纎人杨嗣复曰事贵得中不可但徇爱憎文宗曰可与一州覃曰与州太优止可洪州司马耳因与嗣复互相诋讦以为党文宗曰与一州无伤遂以衡州司马李宗闵为杭州刺史
  武宗之立非宰相意故杨嗣复李珏相继罢去召淮南节度使李徳𥙿入朝至京师以徳𥙿同平章事徳𥙿入谢言于武宗曰致理之要在于辨群臣之邪正夫邪正二者势不相容正人指邪人为邪邪人亦指正人为邪人主辨之甚难臣以为正人如松柏特立不倚邪人如藤萝非附他物不能自起故正人一心事君而邪人竞为朋党先帝深知朋党之患然所用卒皆朋党之人良由执心不定故奸邪得乘间而入也夫宰相不能人人忠良或为欺罔主心始疑于是旁询小臣以察执政如徳宗末年所听任者惟裴延龄辈宰相署敕而已此政事所以日乱也陛下诚能慎择贤才以为宰相有奸罔者立黜去之常令政事皆出中书推心委任坚定不移则天下何忧不理哉武宗嘉纳之
  南唐中书令楚公宋齐丘多树朋党欲以専固朝权躁进之士争附之推奨以为国之元老枢密使陈觉副使李征古恃齐丘之势尤骄慢及许文𬓲等败于紫金山觉与齐丘景达自濠州遁归国人忷惧唐主尝叹曰吾国家一朝至此因泣下会司天奏天文有变人主宜避位禳灾唐主乃曰祸乱方殷吾欲释去万机栖心冲寂谁可以托国者征古曰宋公造国手也陛下如厌万机何不举国授之觉曰陛下深居禁中国事皆委宋公先行后闻臣等时入侍谈释老而已唐主心愠即命中书舍人豫章陈乔草诏行之乔惶恐请见曰陛下一署此诏臣不复得见矣因极言其不可唐主笑曰尔亦知其非邪乃止唐主命知枢密院殷崇义草诏𭧂齐丘觉征古罪恶听齐丘归九华山旧隐官爵悉如故觉责授国子博士宣州安置征古削夺官爵赐自尽党与皆不问宋仁宗增置谏官以欧阳修等为之蔡襄喜言路开而虑正人难久立乃上疏言修等三人忠诚刚正必能尽言臣恐邪人不利必造为好名好进彰君过之说以惑天听愿陛下察之毋使有好谏之名而无其实修毎入对帝必延问执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张弛小人翕翕不便修虑善人必不胜数为帝分别言之初范仲淹之贬饶州修及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见逐群邪目之曰党人于是朋党之论起修乃进朋党论以为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以同利为朋皆自然之理也然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盖小人所好者利禄所贪者财货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反相贼害虽兄弟亲戚不能相保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故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修论事切直人视之如仇帝独奨其敢言顾侍臣曰如欧阳修者何处得来
  滕甫同修起居注帝召问治乱之道对曰治乱之道如黑白东西所以变色易位者朋党汨之也帝曰卿知君子小人之党乎曰君子无党譬之草木绸缪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朝廷无朋党虽中主可以济不然虽上圣亦殆帝以为名言乃以翰林学士知开封府甫在帝前论事如家人父子言无文饰洞见肺鬲帝知其诚荩事无巨细人无亲疏辄皆问之甫随事解答不少嫌隐王安石尝与甫同考试语言不相能深恶甫会议新法恐甫言而帝信之因极力排甫出知郓州
  哲宗时程頥在经筵以礼法自持每进讲色甚荘继以讽谏苏轼谓其不近人情深嫉之每加玩侮于是頥门人右司谏贾易左正言朱光廷等积不能平劾轼试馆职䇿问谤讪殿中侍御史吕陶言台谏当徇至公不可假借事权以报私隙右司谏王觌言轼命辞失轻重其事小不足考若悉考同异深究嫌疑则两岐遂分使士大夫有朋党之名大患也太后然之范纯仁亦言轼无罪遂置不问会帝患疮疹不出頥诣宰臣问知否且曰上不御殿太后不当独坐人主有疾而大臣可不知乎翌日宰臣以頥言问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御史中丞胡宗愈左谏议大夫孔文仲给事中顾临遂连章力诋頥不宜在经筵乃罢頥出管勾西京国子监时吕公著独当国群贤咸在朝不能不以类相从遂有洛党蜀党朔党之语洛党以頥为首而朱光廷贾易为辅蜀党以苏轼为首而吕陶等为辅朔党以刘摰梁焘王岩叟刘安世为首而辅之者尤众是时熙丰用事之臣退休散地怨入骨髓阴伺间隙而诸贤不悟各为党比以相訾议惟吕大防秦人戅直无党范祖禹师司马光不立党既而帝闻之以问胡宗愈宗愈对曰君子指小人为奸则小人指君子为党陛下能择中立之士而用之则党祸熄矣因具君子无党论以进
  黄复张商英上官均来之邵等交章论司马光等变更先朝之法畔道逆理章惇蔡卞请发光公著冢斵棺𭧂尸哲宗问许将将对曰此非盛徳事也乃止于是追夺光公著赠谥仆所立碑夺王岩叟赠官贬吕大防为秘书监摰为光禄卿辙为少府监并分司南京初李清臣兾为相首倡绍述之说以计去苏辙范纯仁亟复青苗免役法及章惇至心甚不悦复与为异惇既贬司马光等又籍文彦博以下三十人将悉窜岭表清臣进曰更先帝法度不能无过然皆累朝元老若从惇言必大骇物听帝乃下诏曰大臣朋党司马光以下各以轻重议罚其布告天下馀悉不问议者亦勿复言初朋党论起帝曰梁焘每起中正之论其开陈排击尽出公议朕尝记之又曰苏颂知君臣之义无轻议也由是颂获免而焘止谪提举舒州灵仙观摰语诸子曰上用章惇吾且得罪若惇顾国事不迁怒百姓但责吾曹死无所恨正虑意在报复法令益峻柰天下何
  吕大防朴厚蠢直纯仁务以博大开上意忠厚革士风二人同心戮力以相王室太后复尽心委之故元祐之治比隆嘉祐时党论方起纯仁虑之会右谏议大夫王觌以胡宗愈进君子无党论恶之因疏宗愈不可执政太后大怒纯仁与文彦博吕公著辩于帘前太后意未解纯仁曰朝臣本无党但善恶邪正各以类分彦博公著皆累朝旧人岂容雷同罔上昔先臣与韩琦富弼同庆历柄任各举所知当时飞语指为朋党三人相继补外造谤者公相庆曰一网打尽矣此事未远愿陛下戒之因极言前世朋党之祸并录欧阳修朋党论上之然竟出觌知润州而宗愈居位如故
  徽宗时江公望上疏言自先帝有绍述之意辅政非其人以媚于己为同忠于君为异借威柄以快私隙使天下骚然泰陵不得尽继述之美元祐人才皆出于熙丰培养之馀遭绍圣窜逐之后存者无几矣神宗与元祐之臣其先非有射钩斩袪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若立元祐为名必有元丰绍圣为之对有对则争兴争兴则党复立矣陛下改元诏旨亦称思建皇极端好恶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实闻斯言今若渝之柰皇天后土何帝尝以示范纯礼纯礼赞之乞褒迁公望以劝来者会蔡王府相告有不逊语及于王公望乞勿以无根之言加诸至亲遂坐罢
  诏元祐并元符末今来责降人除韩忠彦曾任宰相安焘曾任执政王觌丰稷见任侍从官外苏辙范纯礼刘奉世范纯粹刘安世贾易吕希纯张舜民陈次升韩川吕仲甫张耒欧阳棐吕希哲刘唐老吴安诗黄庭坚黄隐毕仲游常安民刘当时孔平仲徐常王巩张保原晁补之商倚张庭坚谢良佐韩䟦马琮陈彦默李祉陈祐任伯雨陈轩朱光裔苏嘉郑侠刘昱鲁君贶陈瓘龚夬汪衍余爽汤馘程頥朱光廷张巽张士良曾焘赵约谈扆杨偁陈侚张琳裴彦臣凡五十馀人并令三省籍记不得与在京差遣又诏司马光等二十一人子弟毋得官京师陆佃与曾布比而持论近恕每欲参用元祐人材尤恶奔竞尝曰人才无大相远当以资历序进少缓之则士知自重矣又曰今天下之势如人大病向愈当以药饵辅养之须其安平茍为轻事改作是使之骑射也会御史请更惩元祐馀党佃言于帝曰不宜穷治乃下诏云元祐诸臣各已削秩自今无所复问言者亦勿辄言揭之朝堂言者用是论佃名在党籍不欲穷治正恐自及耳遂罢知亳州卒
  时元祐元符末群贤贬窜死徙者略尽蔡京犹未惬意乃与其客强浚明叶梦得籍宰执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大防刘摰范纯仁韩忠彦王珪梁焘王岩叟王存郑雍傅尧俞赵瞻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李清臣苏辙刘奉世范纯礼安焘陆佃曾任待制以上官苏轼范祖禹孔文仲孔武仲朱光廷孙觉鲜于侁贾易邹浩等馀官程頥秦观张耒晁补之黄庭坚孔平仲等内臣张士良等武臣王献可等凡百二十人等其罪状谓之奸党请御书刻石于端礼门京等复请下诏籍元符末日食求言章疏及熙宁绍圣之政者付中书定为正上正中正下三等邪上邪中邪下三等于是锺世美以下四十一人为正等悉加旌擢邓考甫以下五百馀人为邪等降责有差又诏降责人不得同州居住
  蔡京又自书奸党为大碑颁于郡县令监司长吏厅皆刻石有长安石工安民当镌字辞曰民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马相公者海内称其正直今谓之奸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之罪民泣曰被役不敢辞乞免镌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后世闻者愧之
  苏轼续欧阳子朋党论 欧阳子曰小人欲空人之国必进朋党之说呜呼国之将亡此其征与祸莫大于权之移人而君莫危于国之有党有党则必争争则小人者必胜而权之所归也君安得不危哉何以言之君子以道事君人主必敬之而疏小人唯予言而莫予违人主必狎之而亲疏者易间而亲者难暌也而君子者不得志则奉身而退乐道不仕小人者不得志则徼幸复用唯怨之报此其所以必胜也盖尝论之君子如嘉禾也封植之甚难而去之甚易小人如恶草也不种而生去之复蕃世未有小人不除而治者也然去之为最难斥其一则援之者众尽其类则众之致怨也深小者复用而肆威大者得志而窃国善人为之扫地世主为之屏息譬之断蛇不死刺虎不毙其伤人则愈多矣齐田氏鲁季孙是已齐鲁之执事莫非田季之党也历数君不忘其诛而卒之简公弑昭哀失国小人之党其不可除也如此而汉党锢之狱唐白马之祸忠义之士斥死无馀君子之党其易尽也如此使世主知易尽者之可戒而不可除者之可惧则有瘳矣且夫君子者世无若是之多也小人亦无若是之众也凡才智之士锐于功名而嗜于进取者随所用耳孔子曰仁者安仁智者利仁未必皆君子也冉有从夫子则为门人之选在季氏则为聚敛之臣唐柳宗元刘禹锡使不陷叔文之党其高才绝学亦足以为唐名臣矣昔栾怀子得罪于晋其党皆出奔乐王鲋谓范宣子曰盍反州绰邢蒯勇士也宣子曰彼栾氏之勇也余何获焉王鲋曰子为彼栾氏乃子之勇也呜呼宣子蚤从王鲋之言岂独获二子之勇且安有曲沃之变哉愚以为治道去太甚耳茍出其首恶而贷其馀使才者不失富贵不才者无以致憾将为吾用之不暇又何怨之报乎人之所以为盗者衣食不足耳农夫市人焉保其不为盗而衣食既足盗岂有不能返农夫市人也哉故善除盗者开其衣食之门使复其业善除小人者诱以富贵之道使隳其党以力取威胜者盖未尝不反为所噬昔曹参之治齐曰慎无扰狱市狱市奸人之所容也知此则亦庶几于善治矣奸固不可长而亦不可不容也若奸无所容君子岂久安之道哉牛李之党遍天下而李徳𥙿以一夫之力欲穷其类而致之必死此其所以不旋踵罹仇人之祸也奸臣复炽忠义益衰以力取威胜者果不可耶愚是以续欧阳子之说而为君子小人之戒
  孝宗谓叶衡等曰朝廷用人止论其贤否如何不可有党如唐之牛李其党相攻四十年不解皆缘主听不明所以至此文宗乃言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朕常笑之为人主者但公是公非何缘有党又曰近来士大夫好倡为清议此语一出切恐相师成风便以趋事赴功者为猥俗以矫激沽誉者为清高骎骎不已如东汉激成党锢之风深害治体岂可不戒卿等宜书诸绅
  光宗时刘光祖入对言近世是非不明则邪正互攻公论不立则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长时之否泰而实为国家之祸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本朝士大夫学术最为近古初非有强国之术而国势尊安根本深厚咸平景徳之间道臻皇极治保太和至于庆历嘉祐盛矣不幸而坏于熙丰之邪说疏弃正士招徕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救之末流大分事故反复绍圣元符之际群凶得志绝灭纲常其论既胜其势既成崇观而下尚复何言臣始至时闻有讥贬道学之说而实未睹朋党之分逮臣复来则朋党已成而忠谏者获罪矣夫以忠谏为罪其去绍圣几何陛下即位之初凡所进退率用人言初无好恶之私岂以党偏为主而一岁之内逐者纷纷往往推忠之言谓为沽名之举至于洁身以进亦曰愤懑而然欲激怒于至尊必加之以讦讪臣欲熄将来之祸故不惮反复以陈伏兾圣心豁然永为皇极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论由此而明私意由此而熄道学之讥由此而消朋党之迹由此而泯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国家之事由此而理则生灵之幸社稷之福也不然相激相胜展转反复为祸无穷臣实未知税驾之所帝下其章读者至于流涕何澹见之数日恍惚无措是年廷试举人婺州进士王介䇿亦言今之所谓道学者即世之君子正士也君子正士之名不可逐故设为此名一网去之圣明在上而天下以道学为讳将何以立国哉帝嘉叹擢为第三由是道学之讥少沮宁宗时太常少卿胡纮上书言比年以来伪学猖獗图为不𮜿动揺上皇诋诬圣徳几至大乱赖二三大臣台谏出死力而排之故元恶陨命群邪屏迹自御笔存救偏建中之说或者误认天意急于奉承倡为调停之议取前日伪学之奸党次第用之以兾幸其他日不相报复往者建中靖国之事可以为戒陛下何未悟也宜令退伏田里循省愆咎遂诏伪学之党宰执权住进拟自是学禁愈急大理司直邵裒然言三十年来伪学显行场屋之权尽归其党乞诏大臣审察其所学诏伪学之党勿除在内差遣已而言者又论伪学之祸乞监元祐调停之说杜其根源遂有诏监司帅守荐举改官并于奏牍前声说非伪学之人会乡试漕司前期取家状必令书以不是伪学五字抚州推官柴中行独申漕司云自幼习易读程氏易传未委是与不是伪学如以为伪不愿考校士论壮之
  和同四则
  齐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台子犹驰而造焉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𡙡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𬊤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嘏无言时靡有争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以相成也清浊大小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济也君子听之以平其心心平徳和故诗曰徳音不瑕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张仪欲以魏合于秦韩而攻齐楚惠施欲以魏合于齐楚以按兵人多为张子于王所魏惠子谓王曰小事也谓可者谓不可者平半况大事乎以魏合于秦韩而攻齐楚大事也而王之群臣皆以为可不知是其可也如是其明耶亡群臣之智术也如是其同耶是其可也未知是其明也而群臣之智术也又非皆同也是其有半塞也所谓劫王者失其半者也
  汉刘梁辩和同论 夫事有违而得道有顺而失义有爱而为害有恶而为美其故何乎盖明智之所得暗伪之所失也是以君子之于事也无适无莫必考之以义焉得由和兴失由同起故以可济否谓之和好恶不殊谓之同春秋传曰和如𦎟焉酸苦以济其味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同如水焉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琴瑟之専一谁能听之是以君子之行周而不比和而不同以救过为正以匡恶为忠昔楚恭王有疾曰不穀不徳失先君之绪覆楚国之师若以宗庙之灵得保首领以没请为灵若厉大夫许诸及其卒也子囊曰不然夫事君者从其善不从其过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有是宠也而知其过可不谓恭乎此违而得道者也及灵王骄淫芉 -- or 𦍋 ?尹申亥从王之欲以殡于干谿殉之二女此顺而失义者也鄢陵之役晋楚对战阳谷献酒子反以毙此爱而害之者也臧武仲曰孟孙之恶我药石也季孙之爱我美疢也疢毒滋厚石犹生我此恶而为美也孔子曰智之难也有臧武仲之智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而不顺施而不恕矣盖善其知义讥其违道也夫知而违之伪也不知而失之暗也暗与伪焉其患一也故君之行动则思义不为利囘不为义疚进退周旋惟道是务茍失其道则兄弟不阿茍失其义虽仇雠不废故解狐蒙祁奚之荐二叔被周公之害勃鞮以逆文为成传瑕以顺厉为败管苏以憎忤取进申侯以爱从见退考之以义也故曰不在逆顺以义为断不在爱憎以道为贵礼记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考义之谓也
  孝宗以周必大为翰林学士几六年制命温雅周尽事情为一时词臣之冠及拜参政帝谓之曰执政于宰相固当和而不同前此宰相议事执政更无语何也必大对曰大臣自应互相可否自秦桧当国执政不敢措一辞后遂以为常然陛下虚心无我人臣乃欲自是乎惟小事不敢有隐则大事何由蔽欺帝深然之










  经济类编卷三十三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四
  明 冯琦冯瑗 撰
  铨衡类六
  官制十六则
  鲁昭公时郯子来朝公与之宴昭子问焉曰少皥氏鸟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黄帝氏以云纪故为云师而云名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纪故为水师而水名大皥氏以龙纪故为龙师而龙名我高祖少皥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凤鸟氏历正也玄鸟氏司分者也伯赵氏司至者也青鸟氏司启者也丹鸟氏司闭者也祝鸠氏司徒也鴡鸠氏司马也鸤鸠氏司空也爽鸠氏司冦也鹘鸠氏司事也五鸠鸠民者也五雉为五工正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九扈为九农正扈民无淫者也自颛顼以来不能纪远乃纪于近为民师而命以民事则不能故也仲尼闻之见于郯子而学之既而告人曰吾闻之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犹信
  唐贞观之制中书门下及三品官入奏事必使谏官史官随之有失则匡正美恶必记之诸司皆于正衙奏事御史弹百官服豸冠对仗读弹文故大臣不得专君而小臣不得为谗慝及许敬宗李义府用事政多私僻奏事官多俟仗下于御座前屏左右密奏监奏御史及待制官远立以俟其退谏官史官皆随仗出仗下后事不复预闻武后以法制群下谏官御史得以风闻言事自御史大夫至监察得互相弹奏率以险诐相倾覆及宋璟为相欲复贞观之政奏行之明皇降制自今事非的须秘密者皆令对仗奏闻史官自依故事
  宋初承唐制三省无专职台省寺监亦无定员类以他官主判三省长官不预朝政六曹不釐本务给舎不领本职谏议无言责起居不记注司谏正言非特旨供职亦不任谏诤其官人受授之别有官有职有差遣凡仕者以登台阁升禁从为显宦而不以官之迟速为荣滞以差遣要剧为贵途而不以阶勲爵邑有无为轻重议者多以正名为请神宗慨然欲更其制乃置详定官制局于中书命翰林学士张璪枢密副承旨张诚一领之太祖设官分职多袭五代之制凡入仕有贡举奏䕃摄署流外从军五等吏部铨惟注拟州县官幕职神宗自即位欲更制度诏内外官司举官悉罢又用判吏部苏颂议凡文武铨注之法悉归选部分左右曹掌之初中书有堂选百司郡县有奏举皆不隶于有司王安石以中书总庶务选徒留滞不能精择言于帝欲罢堂选曾公亮执不可而止至是既罢内外长吏举官法堂选亦废
  神宗定官制下诏行之凡领空名者一切罢去而易之以阶因以寄禄议者又欲罢枢密院归兵部神宗曰祖宗不以兵柄归有司故专命官以统之互相维制何可废也遂止尝谓执政曰官制将行欲新旧人两用指御史大夫曰非司马光不可王珪蔡确相顾失色珪忧甚不知所出确曰上久欲收灵武公能任责则相位可保也珪喜谢之因荐俞允帅庆使上平西夏策其意以为既用兵深入必不召光虽召将不至已而光果不召徽宗时吏部侍郎邓洵武言神宗稽古建官既正省台寺监之职而以寄禄阶易空名矣今选人七阶自商使判官至主簿尉有带知安州云梦县而为河东干当公事者有河中府司录参军而监楚州盐场者有瀛州军事推官充濮州教授者殽乱纷错莫甚于此宜造为新名因而制禄诏悉更之乃改留守节察判官为承直郎书记支使防团判官为儒林郎留守节察推官军监判官为文林郎防团推官为从事郎今录为通仕郎知令录为登仕郎判司簿尉为将仕郎后改通仕为从政登仕为修职将仕为廸功
  司马光论阶级䟽 臣闻治军无礼则威严不行礼者上下之分是也唐自肃代以降务行姑息之政是以藩镇䟦扈威侮朝廷士卒骄横侵逼主帅上陵下替无复纲纪以至五代天下大乱运祚迫蹙生民涂炭祖宗受天景命圣德聪明知天下之乱生于无礼也乃立军前之制曰一阶一级全归伏事之仪敢有违犯罪至于死于是上至都指挥使下至押官长行等秩相承粲然有叙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敢不从故能东征西伐削平海内为子孙建久大之业至今百有馀年天下太平者皆由此道也近岁以来中外主兵臣僚往往不识大体好施小惠以盗虚名军中有犯阶级者务行宽贷是致军校大率不敢钤束长行甘言恱色曲加喣妪以至懦怯兵官亦为此态遂使行伍之间骄恣悖慢䆮不可制上畏其下尊制于卑所谓下陵上替者无过于此臣闻圣王刑期于无刑今宽贷犯阶级之人明活一人之命殊不知军法不立渐成陵替之风则所系乃亿兆人之命也臣愚欲望陛下特降诏旨申明阶级之法戒敇中外主兵臣僚令一遵祖宗之制如敢有辄行宽贷曲収众心者严加罪罚以警其馀庶几纲纪复振基绪永安
  孙何论官制䟽 六卿分职邦家之大柄也故周之会府汉之尚书立庶政之根本提百司之纲纪令仆率其属丞郎分其行二十四司粲焉星拱郎中员外判其曹主事令史承其事四海九州之大若网在纲有吏部焉辨考绩而育人材有兵部焉简车徒而治戎备有户部焉正版图而阜财赋有刑部焉谨纪律而诛暴强有礼部焉祀神祗而选贤俊有工部焉缮宫室而修堤防六职举而天下之事备矣有唐贞观之风最为称首于时封疆甚广经费尤多亦不闻别分利权持劫使额而军须取足玄宗侈心既萌贪地不已北事奚契丹南征阁罗鳯召发既广租调不充于是萧景杨钊始以地官判度支而宇文融为租调地税使虽利孔始开祸阶将构然版籍根本尚在南宫肃代物力萧然于是有司之职尽废而言利之臣攘臂于其间矣征税多端本于专置使额故德宗之初首降诏书追行古制天下钱谷皆归文昌咸谓故事复兴太平可致而天未悔祸叛乱相仍经费不充使额又建于是裴延龄以利诱君甚于前矣宪穆而下或迫于军期切于国计用救当时之急率以权宜裁之五代短促曽莫是思国家三圣相承五兵不试太平之业垂统立制在兹辰也所宜三部使额还之六卿或曰禄百辟赡三军皆是物也臣亦有其说夫盐铁者盖筦榷山海之谓也而物非自集须假牢盆户部者盖均一征税之谓也而财非自生须计田赋度支者盖供亿军国之谓也而粟非自行须资漕运但检勾专一相㳂置之耳今莫若精择户部尚书一人专掌盐铁使事俾金部郎中员外分判之又择本行侍郎二人分掌度支户部使事各以本曹郎中员外分判之则三使判官虽省犹不省也仍命左右司郎中员外总知帐目分勾稽违或曰事有便宜行之已久何必改作远师昔人斯又非通论也但雅俗兼资新旧参列则进无掊刻之虑退有详练之名职守有常规程既定周官唐式可以复矣兹事非艰在陛下行之与否
  李宗谔论两省与台司非统摄䟽 臣按通典叙职官以三师三公门下中书两省为先而会要亦以两省为首惟六典准周礼六官以尚书省官居上而两省亦在御史台之前此不相统摄一也唐开成三年御史台奉宣今后遇延英开拟中谢官委台司前一日依官班具名衔奏其两省官即令本司前一日奏是两省得以专逹此不相统摄二也朝会图门下省典仪设版位御史中丞班在丹墀上两省官后立此不相统摄三也故事文武百官内殿起居失仪左右巡使奏文武班内有官失仪请付外勘当如两省官失仪即奏云供奉班内有官失仪请付所司以此言之惟两省官失仪左右巡使不敢请付外勘当此不相统摄四也又御史台止奏南衙文武百官班簿门下中书两省各奏本省班榜子此不相统摄五也文武常参官每遇假告皆经御史台陈牒惟两省官自左右正言以上假告直经宰相陈牒遇正衙见辞谢文武常参官皆于朝堂四方馆陈状两纸惟两省官止陈状一纸既不与百官叙班亦无台参之礼此不相统摄六也文武常参官位次并在朝堂惟两省官在中书门内每遇殿起居及大朝会䜩集并设次在御史中丞之上盖地望亲近在宪司之右此不相统摄七也五代开延英奏事先宰相次两省次御史中丞次三司使次京尹又常朝叙班御史中丞群官先入次东宫保傅次两省官次左右仆射及朝退仆射先出两省官次东宫保傅次御史丞群官夫以后入先出为重不相统摄八也伏以中书门下两省自正言以上皆天子侍从之官立朝叙班不与外司为比故在正衙则与宰相重行而立通衢则与中丞分路而行常参则师𫝊入于两省之前朝会则台官次于两省之后地望特峻职业有殊官局之间不相统摄御史台每牒本省并不平空所以本省移报亦如其仪而文仲止凭吏人之言遂有闻奏且无典章为据伏惟台宪之职所宜纠察奸邪辨明冤枉廷臣有不法之事得以弹奏下民有无告之人得以申理而于文牒之内争平空与不平空其事琐细乌足助于风威哉
  仆射议 按仆射秦官其名则微其职甚细东汉以后虽委任渐重职司会府而非百寮师长之职也又按丞相亦秦官秦氏每群臣上表皆云丞相臣某为首汉之宗臣萧何为丞相汉仪丞相进天子御座为起在舆为下有疾法驾至第问得戮二千石申屠嘉欲斩内史晁错是也霍光受顾托之重当伊周之地废昌邑王上表太后丞相臣敞为首大司马大将军臣光次之其尊崇如此中间常置左右丞相亦尝改为相国亦为大司徒大抵汉之丞相是为三公于天下无所不统后汉亦以三公为宰相则司徒本西汉丞相也其后或为丞相或为相国或为大丞相虽互为之名其实一也曹公司马师昭赵王伦王敦王导刘义宣齐高帝梁武帝尔朱荣侯景陈武帝齐献武隋文帝皆为之历代多非寻常人臣之职亦多为赠官然自𥘿以降实居百寮之长令尚书令统领众务提举纲目仆射贰之诚为崇重且非统国政宰天下之任宜侍中中书令如直以尊崇则太师不然上公太尉始可师长命百寮也龙朔中天宝初尝改侍中中书令为左右相远协伊尹仲虺为左右相周公召公相成王为左右之义斯诚允当或谓尚书令仆射则录尚书之职是官之师长按前代录尚书霍光张安世王鳯赵喜牟融邓彪张禹李固王导禇彦回齐明帝之徒或是丞相或是三公或是大将军大司马兼之皆秉朝政犹古冢宰百官緫已实宰辅也其时则自有令仆令仆射虽尝改为丞相名同而职异品秩又未崇极上有三师三公尚书令七人岂得比前代丞相受任也其袭旧名无实者若今刺史皆云使持节按前代使持节得戮二千石其王公已下封国皆南面臣人分茅建社其开府仪同三司则礼数班秩皆如三公置府辟吏令并岂有其实乎此例甚众不能遍举安有仆射因改丞相之名都无丞相之实而为百僚师长也又与丞郎绝礼若不隔品致敬则诸司长官与隔品寮属其可绝礼乎斯不然矣
  宋承唐制三师三公不常置宰相不专任三省长官尚书门下并列于外又别置中书禁中是为政事堂与枢密对掌大政天下财赋内庭诸司中外筦库悉隶三司中书省但掌册文覆奏考帐门下省主乘舆八宝朝会板位流外考较诸司附奏挟名而已台省寺监官无定员无专职悉皆出入分莅庶务故三省六曹二十四司类以他官主判虽有正官非别敕不治本司事事之所寄十亡二三故中书令侍中尚书令不预朝政侍郎给事不领省职谏议无言责起居不记注中书常阙舍人门下罕除常侍司谏正言非特旨供职亦不任谏诤至于仆射尚书丞郎员外居其官不知其职者十常八九其官人受授之别则有官有职有差遣官以寓禄秩叙位著职以待文学之选而别为差遣以治内外之事其次又有阶有勲有爵故仕人以登台阁升禁从为显宦而不以官之迟速为荣滞以差遣要剧为贵途而不以阶勋爵邑有无为轻重时人语曰宁登瀛不为卿宁抱椠不为监虚名不足以砥砺天下若此
  毕仲游官制议 国家承五季之后典章制度号令文采虽未纯于三代盖皆有三代之意而髣髴焉至于慎刑罚息兵革宽仁尽下爱养元元得天下之心则有与三代比者独官名自宰相而下至百职执事循五季之旧而不知改天子临朝太息于上而公卿大夫咨嗟悼叹发愤于下者不知㡬十年矣及神宗皇帝同人心决大策以阶寄禄而修复汉唐二省之制宜其欢呼鼓舞以庆朝廷之盛德而行之五年公卿大夫犹有不怿于官制者岂未改之前尝厌五代之无法既改之后复云汉唐之非是则官名之所失如何而可盖国朝虽循三省之旧而二十四司之名皆第之以待百官当选者在省之官及假他官以制之如兵部为枢密吏部为铨审库部金部为三司水部为都水刑部为大理名隶尚书而事在他局者不可以为后世法则先帝之改制无可议者而改制之中有非汉唐之旧而未合于今日之务旧平章事迁中书令国朝以来未有迁至中书令者而令仪同三司一阶兼昔日宰相累迁之官旧礼部尚书迁户部工部迁刑部刑部迁兵部而今银青光禄大夫一阶兼昔日尚书累迁之官旧礼部侍郎迁户部户部迁吏部工部侍郎迁刑部刑部迁兵部而今正议大夫一阶兼昔日侍郎累迁之官卿寺亦然昔之官品难于进今之阶秩易为高而又降七品为八品降五品为六品降三品为四品至其不可用也则议请减䕃反以旧品为定而章服之令徒降五为六降三为四以迁就新品之失而不知义理之所在则所谓非汉唐之旧而不合今日之务者可验于此然犹未有害也旧尚书省不总天下之政而中书门下合而为一则其治速今尚书省总天下之政而中书门下析而为二则其治缓此理之固然者至所谓画黄录符牒关刺由上而下复由下而上近者浃旬远者累月有夜半停印待报而其务乃比于竹茹木屑之细或者补衣货食未得其决而事久失于期会则非惟不合今日之务而良有害公卿大夫所以不怿于官制者以此亦在上之人损益之而已矣盖隋唐二十有九而今寄禄阶二十有五如益其阶所与旧日之官品相对无并三迁两迁而为一阶则阶正矣还旧日之品秩凡议请减䕃服章之名必合三五七九之数无易前古之常以就新品之失则品正矣事大而变则由寺监而上台省或由台省而下寺监事速而小者则许之专决或专逹而不为次第上下之道久则事正矣阶正则朝廷尊名器重品正则义理安民志定事正则三省无滞务而远近之人皆不失于期会修此三者而官制立矣岂以汉唐之官名不当复而五代之季为可循也
  蔡京率意自用欲更置官名以继元丰之政乃首更开封守臣为尹牧由是府分六曹县分六案内侍省职悉仿机廷之号修六尚局建三卫郎遂诏太师太傅太保古三公之官今为三师古无此称合依三代为三公为真相之任司徒司空周六卿之官太尉秦主兵之任皆非三公并宜罢仍立三孤为次相之任更侍中为左辅中书令为右弼尚书左仆射为太宰兼门下侍郎右仆射为少宰兼中书侍郎罢尚书令及文武勲官而以太尉冠武阶然是时员既滥冗名且紊杂甚者走马承受升拥使华黄冠道流亦滥朝品元丰之制至此大坏蒙古自特穆津已来诸事草创设官甚简以㫁事官为至重之任位三公上丞相谓之大笔且齐掌兵柄则左右万户而已后稍仿金制置行省及元帅宣抚等官呼必赉既立大新制作遂命刘秉忠许衡酌古今之宜定内外官制其总政务者曰中书省秉兵柄者曰枢密院司黜陟者曰御史台其次内则有寺监院司卫府外则有行省行台宣慰廉访其牧民则有路府州县官有常职位有常员食有常禄其长则𫎇古人为之而汉人南人贰焉于是一代之制始备元世祖诏中书省铨定省院台部官属自中书令左右丞相而下各有定品仍谕安童曰中书省朕当亲择其馀诸司并从中书裁减安童曰比闻圣意欲倚近侍为耳目如臣所行非法从其举奏今近臣乃伺隙援引非类曰某居某官某居某职以所署奏目付中书施行铨选之法自有定制其尤无事例者臣尝废格不行虑其党有短臣者世祖曰卿言良是后若此者其勿行之
  省臣言内降旨与官者八百八十馀人已除三百未除者犹五百馀请自今越奏者乞勿与又外任官多带相衔非制御史台臣亦言御史廉访司官宜从本台公选不当从诸臣所请降内旨用之成帝曰若此者卿等皆当执勿与未几省臣复言比有应入常调者或未入仕及已尝废黜者亦复请自内降已尝奉诏禁革之后所降内旨复有百馀臣等窃谓中书政务他人辄得干请如此责效实难自今铨选钱榖之事不由中书议者不得奏闻从之
  汰冗
  汉光武诏 夫张官置吏所以为民也今百姓遭难户口耗少而县官吏职所置尚繁其令司隶州牧各实所部省减吏员县国不足置长吏者并之于是并省四百馀县吏职减损十置其一
  晋武帝诏问朝臣以政之损益司徒左长史傅咸上书以为公私不足由设官太多旧都督有四今并监军乃盈于十禹分九州今之刺史几向一倍户口比汉十分之一而置郡县更多虚立军府动有百数而无益宿卫五等诸侯坐置官属诸所廪给皆出百姓此其所以困乏者也当今之急在于并官息役上下务农而已时又议省州郡县半吏以赴农功中书监荀朂以为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昔萧曹相汉载其清静民以宁壹所谓清心也抑浮说简文案略细苛宥小失有好变常以徼利者必行其诛所谓省事也以九寺并尚书兰台付三府所谓省官也若直作大例凡天下之吏皆减其半恐文武众官郡国职业剧易不同不可以一槩施之若有旷阙皆须更复或激而滋繁亦不可不重也
  唐德宗时大省州县官员収其禄以给战士张延赏之谋也时新除官千五百人而当减者千馀人怨嗟盈路李泌请复所减州县官德宗曰置吏以为人也今户口减于承平之时三分之二而吏员更増可乎对曰户口虽减而事多于承平且十倍吏得无増乎且所减皆有职事而冗官不减此所以为未当也至德以来置额外官敌正官三分之一若听使计日得资然后停加两选授同类正员官如此则不惟不怨兼使之喜矣又请诸王未出阁者不除府官上皆从之诏先所减官并宜复故
  李吉甫奏自汉至隋十有三代设官之多无如国家者天宝以后中原宿兵见在可计者八十馀万其馀为商贾僧道不服田亩者什有五六是常以三分劳筋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辈也今内外官以税钱给俸者不下万员天下三百馀县或以一县之地而为州一乡之民而为县者甚众请敇有司详定废置吏员可省者省之州县可并者并之入仕之涂可减者减之吉甫又言国家旧章依品制俸官一品月俸钱三十缗职田禄米不过千斛艰难以来増置使额厚给俸钱大历中权臣月俸至九千缗州无大小刺史皆千缗常衮为相始立限约李泌又量其闲剧随事増加时谓通济理难减削然犹有名存职废或额去俸存闲剧之间厚薄顿异请敕有司详考俸料杂给量定以闻于是命给事中段平仲等同详定
  李德𥙿尝谓省事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吏能简冗官诚治本也奏罢郡县吏凡二千员衣冠去者皆怨杜佑省官议 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周建六官各有徒属虽上文去质吏众事繁然而条流不紊职非重设秦氏立制多因时宜汉初沿袭后渐増广光武建武六年废罢四百馀县吏职十置其一魏太和时分命使臣省州县吏正始中又并合郡县晋太元省七百馀员隋开皇废郡五百国家贞观初省内官六百馀员详设官之本为理众庶所以古者计人置吏故周官乡遂稍县畿约人定员吏无虚设自汉魏晋隋暨于圣唐皆因战争流离征缮艰劳即省吏职存诸方策晋荀朂桓温俱有此议息人救弊何莫由斯昔皋繇作士师正五刑今刑部尚书大理卿是二皋陶也垂作共工利器用今工部尚书将作监是二垂也契作司徒敷五教今司徒户部尚书是二契也伯夷秩宗典邦礼今礼部尚书礼仪使是二伯夷也伯益作虞掌山泽今虞部郎中都水使者是二伯益也伯冏作太仆掌车马今太仆卿驾部郎中尚辇奉御闲廏使者是四伯冏也古者天子有六军汉家前后左右将军四人今则十二卫神策等八军凡有将军六十人也历代増益以至于是旧名不废新职日加名繁职重不可遍举所以后周依古周建六官盖由于此今略徴外官别驾本因汉置随刺史巡察若今观察使之有副使也参军后汉末置参诸府军事若今节度判官也官名职务迁易不同空存虚称皆无事实又司田顷景龙三年尝置无何以烦冗却停并入司户殊为折衷诚宜斟酌繁省详考损益欲求致理必也正名神龙中官纪隳紊有司务广集选人竞收名称其时无阙注授于是奏署员外官者二千馀人自尔遂为恒制当开元天宝之中四方无虞百姓全实大凡编户九百馀万吏员虽众经用虽繁人力有馀帑藏丰溢纵或枉费不足为忧今兵革未宁黎庶凋瘵数年前天下簿帐到省百三十馀万户自圣上御极分命使臣按比收敛土户与客戸共计三百馀万比天宝中才三分之一就中浮寄仍五分有二出租赋者减耗若此食租赋者岂可仍旧如一州无三数千戸置五十六员官十羊九牧疲吏烦众顾兹大弊实思革之议者多云尚有跋扈未庭并省官吏之后恐被罢者仕进无路别有依托且糜爵禄兼示堤防此乃常情之说虑非救时之论有才者即令荐用不才者何患奔亡而况各有姻戚顾恋家产后汉建武六年减县省官公孙述隗嚣未灭魏太和正始中则吴蜀鼎立晋大元六年吴国尚在隋开皇三年陈氏割据皆招罗俊乂志相吞灭此时犹不虑有失贤资敌务以救弊为谋今田恱之徒并是庸琐繁刑暴赋惟恤军戎衣冠士人遇如奴虏岂比公孙述诸葛亮之在巴蜀孙权陈霸先之有江南固无范睢业秦贾季强狄之虑斯㫁可知矣今若以人情因习既久不能更改制度并省内官但且权停省外官别驾司马及参军州县额内官约人户减县尉其被罢者但有德行才器委州府长史捜择论荐固亦不遗器能如或渝滥先坐举主谁敢罔冒以䧟刑章其有不被举论但全旧名任参尝调自当修进更俟甄收暂罢岁时何负此辈如柱国后魏末置当时宿德勲盛业崇皆主重兵宠贵第一周隋以后授受至多暨乎国家回作勲级唯得三千顷地耳又开府仪同三司及光禄大夫亦是官名还为人多回作阶级随时立制遇弊变通不必因循重复改作待戎车息驾百姓稍宁欲増庶官则复旧制
  尚书省官议 昔尧试舜于大麓领录天下事似其任也周之司会又其职焉秦时少府遣吏四人在殿中主发书故谓之尚书尚犹主也汉承秦置及武帝游宴后庭始用宦者主中书以司马迁为之中间遂罢其官以为中书之职至成帝建始四年罢中书省又置尚书五人一人为仆射四人分为四曹通掌图书秘记章奏之事及封奏宣示内外而已其任犹轻至后汉则为优重出纳王命敷奏万机盖政令之所由宣选举之所由定罪赏之所由正斯乃文昌天府众务渊薮内外所折衷远近所禀仰故李固云陛下之有尚书犹天之有北斗斗为天喉舌尚书为陛下喉舌斗斟酌元气运平四时尚书出纳王命赋政四海令及左丞总领纪纲无所不统仆射及右丞分掌廪禄钱谷汉初尚书虽有曹名不以为号及灵帝以侍中梁鹄为选部尚书于是始见曹名总谓之曰尚书台亦谓之中台大事八座连名而有不合得建异议二汉皆属少府魏置中书省有监令遂掌机衡之任而尚书之权渐减矣晋以后所掌略同八座承郎初拜并集都省交礼迁职又解交本汉制也至于晋宋唯八座解交承郎不复解交也宋曰尚书寺居建礼门内亦曰尚书省亦谓之内台每八座以下入侍门生随入者各有差不得杂以人士凡尚书官大罪则免小罪遣出百日乏代人听还本职其令及二仆射出行分道之制与中丞同令仆各给威仪十八人自晋以后八座及郎中多有不奏事梁天监元年诏曰自礼闱陵替历兹永久郎署备员无取职事糠秕文案员尚虚闲空有趋墀之名了无握兰之实曹郎可依昔奏探自是始奏事矣又诏尚书中有疑事先于朝堂参议然后启闻旧尚书官不以为赠唯朱异卒特赠右仆射武帝宠之故也自魏晋重中书之官居喉舌之任则尚书之职稍以踈远至梁陈举国机要悉在中书献纳之任又归门下而尚书但听命受事而已后魏天兴元年置八部大夫于皇城四方四维靣置一人以拟八座谓之八国各有属官分尚书三十六曹及诸外置令大夫主之四年又复尚书三十六曹天赐元年复罢尚书三十六曹别置武归修勤二职分主省务至神䴥元年始置仆射左右丞及诸曹尚书十馀人各居别寺北齐尚书亦有录令仆射总理六尚书谓之都省亦谓之北省后济北王以太子监国立大都督府与尚书省别理众事仍开府置佐后周无尚书隋及大唐皆有其制略同凡尚书省事无不总龙朔二年改尚书省为台咸亨初复旧光宅元年改为文昌台垂拱元年又改为都台咸通初复旧长夀三年又改为中台神功初复为尚书省都台居中左右分司都堂之东有吏部户部礼部三行每行四司左司统之都堂之西有兵部刑部工部三行每行四司右司统之凡二十四司分曹共理天下之事尽矣宋蔡襄去冗䇿 治天下者如治家凡民之家随其富贫视其族属几何一岁之费几何宾客之资公上之须复用几何度其家之所入然后量力而出之如是乃可以为家计也不如是其家无以自给枢府不知财用日月添兵而财用有无不知也三司使守藏吏也岁了一岁便为办事不幸有边境之急必取于民譬之家计是不度所入不量所出国不富实陛下未得高枕而优游臣故谓兵为大其次又有官冗今且以转官一事言之太祖太宗朝仕官者或有功劳或有民誉则拔任其人人莫不劝然以孤远守常之人湮沉不迁者有之真宗设三年磨勘之法然后孤远守常之人与夫权要图进之士无异也日月既久渐以成俗虽有长材异能出众人者有小过累未可迁也但能饮食言语于人无忤者数月必迁此三年一迁之法今为大弊也祖宗时卿监郎中无十数人观今班簿姓名可见也天下州军三百馀处合入知州军凡军几何人局少员多每至除待阙须一二年通判知县之类率皆如此真宗时选人磨勘有迁京官者有不迁者仁宗时但无过咎无不转官官冗如此可不思变更之术哉去冗百端此二者最大愿陛下熟思之渐求消冗之说
  元阿哈玛特奏立江西榷茶运司及诸路转运盐使司宣课提举司宣课司官吏多至五百馀人至是崔斌言江南官冗杭州地大民众阿哈玛特溺于私爱以任其不肖子玛苏库且阿哈玛特先自陈免其子弟之任今乃身为平章而子若侄或为参政或为尚书或领将作监会同馆一门悉处要津有亏公道元主命罢黜之然终不以为阿哈玛特罪既而淮西宣慰使昂吉尔入朝亦以官冗为言于是诏江西省并入福建罢榷茶营田司归本道宣慰司罢漕运司归行省
  守官九则
  晋人来治杞田季孙将以成与之谢息为孟孙守不可曰人有言曰虽有挈缾之知守不假器礼也夫子从君而守臣䘮邑虽吾子亦有猜焉季孙曰君之在楚于晋罪也又不听晋鲁罪重矣晋师必至吾无以待之不如与之闲晋而取诸杞吾与子桃成反谁敢有之是得二成也鲁无忧而孟孙益邑子何病焉辞以无山与之莱柞乃迁于桃晋人为𣏌取成
  齐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进公使执之辞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乃舍之仲尼曰守道不如守官君子韪之
  韩非二柄篇 人主将欲禁奸则审合刑名者言不异事也为人臣者陈事而言君以其言授之事专以其事责其功功当其事事当其言则赏功不当其事事不当其言则罚故群臣其言大而功小者则罚非罚小功也罚功不当名也群臣其言小而功大者亦罚非不说于大功也以为不当名也害甚于有大功故罚昔者韩昭侯醉而寝典冠者见君之寒也故加衣于君之上觉寝而说问左右曰谁加衣者左右对曰典冠君因兼罪典衣与典冠其罪典衣以为失其事也其罪典冠以为越其职也非不恶寒也以为侵官之害甚于寒故明主之畜臣臣不得越官而有功不得陈言而不当越官则死不当则罪守业其官所言者贞也则群臣不得朋党相为矣
  吕览不茍篇 秦缪公见戎由余说而欲留之由余不肯缪公以告蹇叔蹇叔曰君以告内史廖内史廖对曰戎人不逹于五音与五味君不若遗之缪公以女乐二八人与良宰遗之戎王喜迷惑大乱饮酒昼夜不休由余骤谏而不听因怒而归缪公也蹇叔非不能为内史廖之所为也其义不行也缪公能令人臣时立其正义故雪殽之耻而西至河雍也秦缪公相百里奚晋使叔虎齐使东郭蹇如秦公孙枝请见之公曰请见客子之事欤对曰非也相国使子乎对曰不也公曰然则子事非子之事也秦国僻陋戎夷事服其任人事其事犹惧为诸侯笑今子为非子之事退将论而罪公孙枝出自敷于百里氏百里奚请之公曰此所闻于相国欤枝无罪奚请有罪奚请焉百里奚归辞公孙枝公孙枝徙自敷于街百里奚令吏行其罪定分官此古人之所以为法也今缪公乡之矣其霸西戎岂不宜哉
  处方篇 凡为治必先定分君臣父子夫妇君臣父子夫妇六者当位则下不逾节而上不茍为矣少不悍辟而长不简慢矣金木异任水火殊事阴阳不同其为民利一也故异所以安同也同所以危异也同异之分贵贱之别长少之义此先王之所慎而治乱之纪也今夫射者仪毫而失墙画者仪发而易貌言审本也本不审虽尧舜不能以治故凡乱也者必始乎近而后及远必始乎本而后及末治亦然故百里奚处乎虞而虞亡处乎秦而秦霸向挚处乎商而商灭处乎周而周王百里奚之处乎虞智非愚也向挚之处乎商典非恶也无其本也其处于秦也智非加益也其处于周也典非加善也有其本也其本也者定分之谓也齐令章子将而与韩魏攻荆荆令唐篾将而拒之军相当六月而不战齐令周最趣章子急战其辞甚刻章子对周最曰杀之免之残其家王能得此于臣不可以战而战可以战而不战王不能得此于臣与荆人夹泚水而军章子令人视水可绝者荆人射之水不可得近有刍水旁者告齐候者曰水浅深易知荆人所盛守尽其浅者也所简守皆其深者也候者载刍者与见章子章子甚喜因练卒以夜奄荆人之所盛守果杀唐篾章子可谓知将分矣韩昭釐侯出弋靷偏缓昭釐侯居车上谓其仆靷不偏缓乎其仆曰然至舍昭釐侯射鸟其右摄其一靷适之昭釐侯已射驾而归上车选间曰乡者靷偏缓今适何也其右从后对曰今者臣适之昭釐侯至诘车令各避舍故擅为妄意之道虽当贤王不由也今有人于此擅矫行则免国家利轻重则若衡石为方圜则若规矩此则工矣巧矣而不足法法也者众之所同也贤不肖之所以其力也谋出乎不可用事出乎不可同此为先王之所舍也
  秦姚兴从朝门游于文武苑及昏而还将自平朔门入前驱既至城门校尉王满聪被甲持杖闭门拒之曰今已昏暗奸良不辨有死而已门不可开兴乃回从朝门而入旦而召满聪进位二等
  唐张说引崔沔为中书侍郎故事承宣制皆出宰相侍郎署位而已崔沔曰设官分职上下相维各申所见事乃无失侍郎令之贰也岂得拱默而已由是事多异同说因是出之
  宋神宗时有诏舍人院无得申请改除文字王安石争之曰审如是则舍人不得复行其职而一听大臣所为今大臣之弱者不敢为陛下守法而强者则挟上旨以造令谏官御史无敢逆其意者臣实惧焉语皆侵执政执政不恱会以母䘮遂去职
  司马光论张方平不协物望难居政府神宗不从命徙光翰林知通进银台司吕公著封还除目曰光以举职赐罢是为有言责者不得尽其言也诏以告直付阁门公著又言制命不由门下则封驳之职因臣而废愿正臣罪乞解银台司不报未㡬方平以父䘮亦罢方平慷慨有气节平居未尝以言徇物以色假人所至有政绩然乏公辅之望
  勤职业二则附
  东晋陶侃为荆州刺史荆州士女相庆侃性聪敏恭勤终日敛膝危坐军府众事检摄无遗未尝少闲常语人曰大禹圣人乃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岂可但逸游荒醉生无益于时死无闻于后是自弃也诸参佐或以谈戏废事者命取其酒器蒱博之具悉投之于江将吏则加鞭扑曰樗蒱者牧猪奴戏耳老庄浮华非先王之法言不益实用君子当正其威仪何有蓬头跣足自谓宏达邪有奉馈者必问其所由若力作所致虽微必喜慰赐参倍若非理得之则切厉诃辱还其所馈尝出游见人持一把未熟稲侃问用此何为人云行道所见聊取之耳侃大怒曰汝既不佃而戏贼人稻执而鞭之是以百姓勤于农作家给人足尝造船其木屑竹头侃皆令籍而掌之人咸不解所以后正会积雪始晴听事前馀雪犹湿乃以木屑布地及桓温伐蜀又以侃所贮竹头作丁装船其综理微密皆此类也
  唐主委萧瑀以庶政事无大小莫不关掌瑀亦孜孜尽力绳违举过人皆惮而畏之瑀终不自理尝有敇不时宣行唐主责之瑀对曰大业之世内史宣敕或前后相违有司不知所之今王业经始事系安危故臣每受一敕必勘审使与前敕不违始敢宣行稽缓之愆实由于此唐主曰卿用心如此吾复何忧
  吏治十四则
  周鬻熊撰吏篇 君子不与人谋之则已矣若与人谋之则非道无由也故君子之谋能必用道而不能必见受能必忠而不能必入能必信而不能必见信君子非人者不出之于辞而施之于行故非非者行是恶恶者行善而道谕矣 民者贤不肖之杖也贤不肖皆具焉故贤人得焉不肖人休焉杖能侧焉忠信饰焉民者积愚也虽愚明主撰吏焉必使民兴焉士民与之明上举之士民苦之明上去之故王者取吏不忘必使民唱然后和民者吏之程也察吏于民然后随政曰民者至卑也而使之取吏焉必取所爱故十人爱之则十人之吏也百人爱之则百人之吏也千人爱之则千人之吏也万人爱之则万人之吏也故万人之吏撰卿相矣卿相者诸侯之丞也故封侯之上秩出焉卿相者侯之本也韩非储说 摇木者一一摄其叶则劳而不遍左右拊其本而叶遍揺矣临渊而揺木鸟惊而高鱼恐而下善张网者引其纲若一一摄万目而后得则是劳而难引其纲而鱼已囊矣故吏者民之本纲也故圣人治吏不治民 人主者守法责成以立功者也闻有吏虽乱而有独善之民不闻有乱民而有独治之吏故明主治吏不治民说在摇木之本与引网之纲故失火之啬夫不可不论也救火者吏操壶走火则一人之用也操鞭使人则役万夫故所遇术者如造父之遇驾马牵马推车则不能进代御执辔持䇲则马咸骛矣是以说在椎鍜平夷榜檠矫直不然败在淖齿用齐戮闵王李兊用赵饿主父也
  魏何曽上明帝疏 臣闻为国者以清静为基而百姓以良吏为本今海内虚耗事役众多诚宜恤养黎元恱以使人郡守之权虽轻犹専任千里比之于古则列国之君也上当奉宣朝恩以致惠和下当兴利而除其害得其人则可安非其人则为患故汉宣称曰百姓所以安其田里而无叹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讼理也与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此诚可谓知政之本也方今国家大举新有发调军师远征上下劬劳夫百姓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愚惑之人能厌目前之小勤而忘为乱之大祸是以郡守益不可不得其人才虽难备犹宜粗有威恩为百姓所信惮者臣闻诸郡守有年老或疾病皆委政丞掾不恤庶事或体性疏怠不以政理为意在官积年恵泽不加于人然于考课之限罪亦不至黜免故得经延岁月而无斥罢之期臣愚以为可密诏主者使隐核参访郡守其有老病不隐亲人物及宰牧少恩好修人事烦挠百姓者皆可徴还为更选代
  晋武帝诏 郡国守相三载一巡行属县必以春此古者所以述职宣风展义也见长吏观风俗协礼律考度量存问耆老亲见百年录囚徒理冤枉详察政刑得失知百姓所患苦无有远近便若朕亲临之敦喻五教劝务农功勉励学者思勤正典无为百家庸末致远必泥士庶有好学笃道孝弟忠信清白异行者举而进之有不孝敬于父母不长悌于族党悖礼弃常不率法令者纠而罪之田畴辟生业修礼教设禁令行则长吏之能也人穷匮农事荒奸盗起刑狱烦下陵上替礼义不兴斯长吏之否也若长吏在官公廉虑不及私正色直节不饰名誉者及身行贪秽謟渎求容公节不立而私门日富者并谨察之扬清激浊举善弹违此朕所以垂拱总纲责成于良二千石也於戏戒哉
  应詹为江州刺史将行上疏 夫欲用天下之智力者莫若使天下信之也商鞅移木岂礼也哉有由而然自经荒弊纲纪颓陵清直之风既浇糟秕之俗犹在诚宜濯以沧浪之流漉以吞舟之网则幽显明别于变时雍矣弘济兹务在乎官人今南北杂错属托者无保负之累而轻举所知此博采所以未精职理所以多阙今凡有所用宜随其能不尔与举主同乎褒贬则人有慎举之恭官无废职之吝昔冀缺有功胥臣𮐃先茅之赏子玉败军子文受𫇭贾之责古既有之今亦宜然汉朝使刺史行部乘𫝊奏事犹恐不足以辨彰幽明弘宣政道故复有绣衣直指今之艰弊过于往昔宜分遣黄散若中书郎等循行天下观采得失举善弹违㫁截茍且则人不敢为非矣汉宣帝时二千石有居职修明者则入为公卿其不称职免官者皆还为平人惩劝必行故历世长久中间以来迁不足竞免不足惧或有进而失意退而得分莅官虽美当以素论降替在职实劣直以旧望登叙校游谈为多少不以实事为先后以此责成臣未见其兆也今宜峻左降旧制可二千石免官三年乃得叙用长史六年户口折半道里倍之此法必明使天下知官难得而易失必人慎其职朝无惰官矣都督可课佃二十顷州十顷郡五顷县三顷皆取文武吏医卜不得挠乱百姓三台九府中外诸军有可减损皆令附农市息末技道无游人不过一熟丰穰可必然后重居职之俸使禄足以代耕顷大事之后遐迩皆想宏略而寂然未副宜早振纲领肃起群望
  穆帝时众官渐多而迁徙每速王彪之上议 为政之道以得贤为急非谓雍容廊庙标的而已固将莅任赞时职思其忧也得贤之道在于莅任莅任之道在于能久久于其道天下化成是以三载考绩三考黜陟不収一切之功不采速成之誉故勲格辰极道融四海风流遐邈声冠百代凡庸之族众贤能之才寡才寡于世而官多于朝焉得不贤鄙共贯清浊同官官众则阙多阙多则迁速前后去来更相代补非为故然理固然耳所以职事未修朝风未澄者也职事之修在于省官朝风之澄在于并职官省则选清而得久职并则吏简而俗静选清则胜人久于其事事久则中才犹足有成今内外百官较而计之固应有并省者矣六卿之任太常望雅而职重然其所司义高务约宗正所统盖鲜可以并太常宿卫之重三卫任之其次骁骑左军各有所领无兵军校皆应罢废四军皆罢则左军之名不宜独立宜改游撃以对骁骑内官自侍中以下旧员皆四中兴之初二人而已二人对直或有不周愚谓三人于事则无阙也凡馀诸官无综事实者可令大官随才位所帖而领之若未能顿废自可因缺而省之委之以职分责之以有成能否因考绩而著清浊随黜陟而彰庶官之选差清莅职之日差久无奉禄之虚废简吏寺之烦役矣永和末多疾疫旧制朝臣家有时疾染易三人以上者身虽无病百日不得入宫至是百官多列家疾不入彪之又言疫疾之年家无不染若以之不复入宫则直侍顿阙王者宫省空矣朝廷从之
  袁琇荐陈𫖳于元帝迁镇东行参军典法兵二曹陈𫖳与王导书曰中华所以倾弊四海所以土崩者正以取才失所先白望而后实事浮竞驱驰互相贡荐言重者先显言轻者后叙遂相波扇乃至凌迟加有庄老之俗倾惑朝廷养望者为弘雅政事者为俗人王职不恤法物坠䘮夫欲制远先由近始故出其言善千里应之今宜改张明赏信罚拔卓茂于密县显朱邑于桐乡然后大业可举中兴可冀耳建兴初制版补录事参军参伍掾属多设解故以避事任𫖳议诸僚属乘昔西台养望馀弊小心恭肃更以为俗偃蹇倨慢以为优雅至今朝士纵诞临事游行渐弊不革以至倾国故百寻之屋突直而焚燎千里之堤蚁垤而穿败古人防小以全大慎微以杜萌自今临使称疾须催乃行者皆免官
  豫章太守范𡩋欲遣十五议曹下属城采求风政并吏假还讯问官长得失徐邈与𡩋书 知足下遣十五议曹各之一县又吏假归白所闻见诚是足下留意百姓故广其视听吾谓劝导以实不以文十五议曹欲何所敷宣邪庶事辞讼足下听㫁允塞则物理足矣上有理务之心则下之求理者至矣日昃省览庶事无滞则吏慎其负而人听不惑岂须邑至里诣饰其游声哉非徒不足致益乃是蚕鱼之所资又不可纵小吏为耳目也岂有善人君子而干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君子之心谁毁谁誉如有所誉必由历试如有所毁必以著明托社之鼠政之甚害自古以来欲为左右耳目者无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君子道消善人舆尸前史所书可为深鉴足下选纲纪必得国士足以摄诸曹诸曹皆是良吏则足以掌文按又择公方之人以为监司则清浊能否与事而明足下但平心居宗何取于耳目哉昔明德马后未尝顾与左右言可谓远识况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申绍上慕容𬀩论守宰疏 臣闻汉宣有言与朕共治天下者其唯良二千石乎是以特重此选必妙尽英才莫不㧞自贡士历资内外用能仁感猛兽惠致群祥今者守宰或擢自匹夫兵将之间或因宠戚藉缘时会非但无闻于州闾亦不经于朝廷又无考绩黜陟幽明贪惰为恶无刑戮之惧清勤奉法无爵赏之劝百姓穷弊侵赇无已兵士逋逃乃相招为贼盗风颓化替莫相纠摄且吏多则政烦由来常患今之见户不过汉一大郡而备置百官加之新立军号兼重有过往时虚假名位废弃农业公私驱扰人无聊生宜并官省职务劝农业秦吴二虏僻僣一时尚能任道捐情肃谐伪部况大燕累圣重光君临四海而可美政或亏取陵奸冦哉邻之有善众之所望我之不修彼之愿也秦吴狡猾地居形胜非唯守境而已乃有吞噬之心中州丰实户兼二冦弓马之劲秦晋所惮云骑风驰国之常也而比赴敌后机兵不速济者何也皆由赋法靡恒役之非道郡县守宰每于差调之际无不舍越殷彊首先贫弱行留俱窘资善无所人怀嗟怨遂致奔亡进阙供国之饶退离蚕农之要兵岂在多贵于用命宜严制军科务先饶复习兵教战使偏伍有常从戎之外足营私业父兄有陟岵之观子弟怀孔迩之顾虽赴水火何所不从节俭约费先王格谟去华敦朴哲后恒宪故周公戒成王以啬财为本汉文以皂帏变俗孝景官人弗过千馀魏武宠赐不盈十万薄葬不坟俭以率下所以割肌肤之惠全百姓之力谨案后宫四千有馀僮侍厮养通兼十倍日费之重价盈万金绮縠罗纨岁増常调戎器弗营奢玩是务今帑藏虚竭军士无襜褕之赉宰相侯王迭以侈丽相尚风靡之化积习成俗卧薪之谕未足甚焉宜罢浮华非要之役峻明婚姻䘮葬之条禁绝奢靡浮烦之事出倾宫之女均商农之赋公卿以下以四海为家信赏必罚纲维肃举则温猛之首可悬之白旗秦吴二主可以礼之归命岂唯不复侵冦而已哉
  虞预陈时政所失疏 军冦以来赋役繁数兼值年荒百姓失业是轻繇薄敛宽刑省役之时也自顷长吏轻多去来送故迎新交错道路受迎者惟恐船马之不多见送者惟恨吏卒之常少穷奢极费谓之忠义省烦从简呼为薄俗转相仿效流而不反虽有常防莫肯遵修加以王涂未夷所在停滞送者经年永失播植一夫不耕十夫无食况转百数所妨不訾愚谓宜勒属县若今尉先去官者人船吏侍皆具条例到当依法减省使公私允当又今统务多端动加重制毎有特急辄立督邮计今直兼三十馀人人船吏侍皆当出官益不堪命宜复减损严为之防庾琛善之即皆施行
  唐太宗时马周上疏言百姓所以治安唯在刺史县令茍选用得人则陛下可以端拱无为今朝廷唯重内官而轻州县之选刺史多用武人或京官不称职始补外任边远之处用人更轻所以百姓未安殆由于此疏奏太宗称善久之谓侍臣曰刺史朕当自选县令宜诏京官五品已上各举一人
  玄宗时𮧯玢奏郎官多不举职请沙汰改授它官玢寻出为刺史宰相奏拟冀州敇改小州姚崇奏言台郎宽怠及不称职玢请沙汰乃是奉公台郎甫尔改官玢即贬黜于外议者皆谓郎官谤伤臣恐后来左右丞指以为戒则省事何从而举矣乃除冀州刺史
  宋刘挚论监司疏 臣自待罪风宪屡曽以天下监司为言乞澄汰选择诚以朝廷政令使监司得其人则推行布宣可以谕上指而究惠泽茍非其人则所谓徒善而已终于民不得被其利夫上之所好下必有甚朝廷以名实为事行总核之政而下乃为刻急浅迫之行朝廷以教化为意行宽厚之政而下乃为舒缓茍简之事皆习俗怀利迎意而作故所为近似而非上之意本然也今虽因革之政有殊而观望之俗故在但所迎之意有不同耳其为患一也昨差役之法初行监司已有迎合争先不量可否不校利害一槩定差骚动一路者朝廷察其意固已黜之矣持此以观人情大约类此且天下之事散在诸路总制于监司其大者治财赋察官吏平狱讼考疾苦茍使者皆务为和缓宽纵茍于安静则事之委靡不振世之受敝不胜言也向来黜责数人者皆以其非法掊敛意在市进虐民甚者亦非欲使之漫然不省其职废所宜治之事谓之宽厚也昧者不逹故矫枉或过其正臣谓此俗不可滋长须要大为之禁伏乞圣慈诏执事申立监司考绩之制以常赋之登耗郡县之勤惰刑狱之当否民俗之休戚为之殿最每岁终以诏诛赏仍自今岁始焉庶㡬有所隐括裁制之使循良者不入于弛肃给者不入于薄然后上副圣明制治用中之意夫察时之宽猛缓急观俗之过与不及而张弛其政正今日事也
  苏轼専任使䇿 夫吏之与民犹工人之与器易器而操之其始莫不龃龉而不相得是故虽有长才异能之士朝夕而去则不如庸人之久且便也自汉至今言吏治者皆推孝文之时以为任人不可以仓卒而责其成功又其三岁一迁吏不为长远之计则其所施设一切出于茍简此天下之士争以为言而臣知其未可以卒行也夫天下之吏惟其病多而未有以处也是以扰扰在此如使五六年或七八年而后迁则将有十年不得调者矣朝廷方将减任子清冗官则其行之当有所待而臣以为当今之弊有甚不可者夫京兆府天下之所观望而化王政之所由始也四方之冲两河之交舟车商贾之所聚金珠锦绣之所积故其民不知有耕稼织絍之劳富贵之所移货利之所眩故其民不知有恭俭廉退之风以书数为终身之能以府史贱吏为乡党之荣故其民不知有儒学讲习之贤夫是以狱讼繁滋而奸不可止为治者益以茍且而不暇及于教化四方观之使风俗日以薄恶未始不由此也今夫为京兆者戴星而出见烛而入案牍笞棰交乎其前拱手而待命者足相蹑乎其庭持词而求诉者肩相摩乎其门憧憧焉不知其为谁一讯而去得罪者不知其得罪之由而无罪者亦不知其无罪之实如此则刑之不服赦之不悛狱讼之繁未有已也夫大司农者天下之所以赢虚外计之所从受命也其财赋之出入簿书之交错纵横变化足以为奸而不可推究上之人不能尽知而付之吏吏分职乎其中者以数十百人其耳目足以及吾之所不及是以能者不过麤举其大纲而不能者惟吏之听贿赂交乎其门四方之有求者聚乎其家天下之大弊无过此二者臣窃以为今省府之重其择人宜精其任人宜久凡今之弊皆不精不久之故何则天下之贤者不可以多得而贤者之中求其治繁者又不可以人人而能也幸而有一人焉又不久而去夫世之君子茍有志于天下而欲为长远之计者则其效不可以朝夕见其始若迂阔而其终必将有所可观今期月不报政则朝廷以为是无能为者不待其成而去之而其翕然见称于人者又以为有功而擢为两府然则是为省府者能与不能皆不得久也夫以省府之繁终岁不得休息朝廷既以汲汲而去之而其人亦莫不汲汲而求去夫胥吏者皆老于其局长子孙于其中以汲汲求去之人而御长子孙之吏此其相视如客主之势宜其奸弊不可得而去也省府之位不为卑矣茍有能者而老于此不为不用也古之用人者知其久劳于位则时有以赐予劝奖之以厉其心不闻其骤迁以夺其成效今天下之吏纵未能一㮣久而不迁至于省府亦不可以仓卒而去吏知其久居而不去也则其欺诈固已少衰矣而其人亦得深思熟虑周旋于其间不过十年将必有卓然可观者也













  经济类编卷三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五
  明 冯琦冯瑗 撰
  财赋类一
  理财一四十二则
  汉司马迁平凖书 汉兴接秦之弊丈夫从军旅老弱转粮饟作业剧而财匮自天子不能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于是为秦钱重难用更令民铸钱一黄金一斤约法省禁而不轨逐利之民蓄积馀业以稽市物物踊腾粜米至石万钱马一疋则百金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孝惠高后时为天下初定复弛商贾之律然市井之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而山川园池市井租税之入自天子以至于封君汤沐邑皆各为私奉养焉不领于天下之经费漕转山东粟以给中都官岁不过数十万石至孝文时荚钱益多轻乃更铸四铢钱其文为半两令民纵得自铸钱故吴诸侯也以即山铸钱富埓天子其后卒以畔逆邓通大夫也以铸钱财过王者故吴邓氏钱布天下而铸钱之禁生焉匈奴数侵盗北边屯戍者多边粟不足给食当食者于是募民能输及转粟于边者拜爵爵得至大庶长孝景时上郡以西旱亦复修卖爵令而贱其价以招民及徒复作得输粟县官以除罪益造苑马以广用而宫室列观舆马益增修矣至今上即位数岁汉兴七十馀年之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馀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而乘字牝者傧而不得聚会守闾阎者食粱肉为吏者长子孙居官者以为姓号故人人自爱而重犯法先行义而后绌耻辱焉当是之时网䟽而民富役财骄溢或至兼并豪党之徒以武断于乡曲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争于奢侈室庐舆服僣于上无限度物盛而衰固其变也自是之后严助朱买臣等招来东瓯事两越江淮之间萧然烦费矣唐𫎇司马相如开路西南夷凿山通道千馀里以广巴蜀巴蜀之民罢焉彭吴贾灭朝鲜置沧海之郡则燕齐之间靡然发动及王恢设谋马邑匈奴绝和亲侵扰北边兵连而不解天下苦其劳而干戈日滋行者赍居者送中外骚扰而相奉百姓抏弊以巧法财赂衰耗而不赡入物者补官出货者除罪选举陵迟廉耻相冒武力进用法严令具兴利之臣自此始也其后汉将岁以数万骑出击畨及车骑将军卫青取匈奴河南地筑朔方当是时汉通西南夷道作者数万人千里负担馈粮率十馀钟致一石散币于卭僰以集之数岁道不通蛮夷因以数攻更发兵诛之悉巴蜀租赋不足以更之乃募豪民田南夷入粟县官而内受钱于都内东至沧海之郡人徒之费拟于南夷又兴十万馀人筑卫朔方转漕甚辽远自山东咸被其劳费数十百巨万府库益虚乃募民能入奴婢得以终身复为郎增秩及入羊为郎始于此其后四年而汉遣大将将六将军军十馀万击右贤王获首领万五千级明年大将军将六将军仍再出击畨得首领万九千级捕斩渠魁之士受赐黄金二十馀万斤敌数万人皆得厚赏衣食仰给县官而汉军之士马死者十馀万兵甲之财转漕之费不与焉于是大农陈藏钱经耗赋税既竭犹不足以奉战士有司言天子曰朕闻五帝之教不相复而治禹汤之法不同道而王所由殊路而建德一也北边未安朕甚悼之日者大将军攻匈奴斩首领万九千级留蹛无所食议令民得买爵及赎禁固免减罪请置赏官命曰武功爵级十七万凡直三十馀万金诸买武功爵官首者试补吏先除千夫如五大夫其有罪又减二等爵得至乐卿以显军功军功多用越等大者封侯卿大夫小者郎吏吏道杂而多端则官职耗废自公孙弘以春秋之义绳臣下取汉相张汤用峻文决理为廷尉于是见知之法生而废格沮诽穷治之狱用矣其明年淮南衡山江都王谋反迹见而公卿寻端治之竟其党与而坐死者数万人长吏益惨急而法令明察当是之时招尊方正贤良文学之士或至公卿大夫公孙弘以汉相布被食不重味为天下先然无益于俗稍骛于功利矣其明年骠骑仍再出击边获首四万其秋浑邪王率数万之众来降于是汉发车二万乘迎之既至受赏赐及有功之士是岁费凡百馀巨万初先是往十馀岁河决观梁楚之地固已数困而縁河之郡堤塞河辄决坏费不可胜计其后番系欲省砥柱之漕穿汾河渠以为溉田作者数万人郑当时为渭漕渠囬远凿直渠自长安至华阴作者数万人朔方亦穿渠作者数万人各历二三期功未就费亦各巨万十数天子为伐敌盛养马马之来食长安者数万匹卒牵掌者关中不足乃调旁近郡而胡降者皆衣食县官县官不给天子乃损膳解乘舆驷出御府禁藏以赡之其明年山东被水菑民多饥乏于是天子遣使者虚郡国仓廥以振贫民犹不足又募豪富人相贷假尚不能相救乃徙贫民于关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馀万口衣食皆仰给县官数岁假予产业使者分部䕶之冠盖相望其费以亿计不可胜数于是县官大空而富商大贾或蹛财役贫转毂百数废居居邑封君皆低首仰给冶铸煮盐财或累万金而不佐国家之急黎民重困于是天子与公卿议更钱造币以赡用而摧浮淫并兼之徒是时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银锡自孝文更造四铢钱至是岁四十馀年从建元以来用少县官往往即多铜山而铸钱民亦间盗铸钱不可胜数钱益多而轻物益少而贵有司言曰古者皮币诸侯以聘享金有三等黄金为上白金为中赤金为下今半两钱法重四铢而奸或盗摩钱里取镕钱益轻薄而物贵则远方用币烦费不省乃以白鹿皮方尺缘以藻缋为皮币直四十万王侯宗室朝觐聘享必以皮币荐璧然后得行又造银锡为白金以为天用莫如龙地用莫如马人用莫如龟故白金三品其一曰重八两圜之其文龙名曰白选直三千二曰重差小方之其文马直五百三曰复小撱之其文龟直三百令县官销半两钱更铸三铢钱文如其重盗铸诸金钱罪皆死而吏民之盗铸白金者不可胜数于是以东郭咸阳孔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桑弘羊以计筭用事侍中咸阳齐之大煮盐孔仅南阳大冶皆致生累千金故郑当时进言之弘羊雒阳贾人子以心计年十三侍中故三人言利事析秋毫矣法既益严吏多废免兵革数动民多买复及五大夫征发之士益鲜于是除千夫五大夫为吏不欲者出马故吏皆通适令伐棘上林作昆明池其明年大将军骠骑大出击胡得首虏八九万级赏赐五十万金汉军马死者十馀万匹转漕车甲之费不与焉是时财匮战士颇不得禄矣有司言三铢钱轻易奸诈乃更请诸郡国铸五铢钱周郭其下令不可磨取镕焉大农上盐铁丞孔仅咸阳言山海天地之藏也皆宜属少府陛下不私以属大农佐赋愿募民自给费因官器作煮盐官与牢盆浮食竒民欲擅管山海之货以致富羡役利细民其沮事之议不可胜听敢私铸铁器煮盐者𮡧左趾没入其器物郡不出铁者置小铁官便属在所县使孔仅东郭咸阳乘传举行天下盐铁作官府除故盐铁家富者为吏吏道益杂不选而多贾人矣商贾以币之变多积货逐利于是公卿言郡国颇被菑害贫民无产业者募徙广饶之地陛下损膳省用出禁钱以振元元宽贷赋而民不齐出于南亩商贾滋众贫者蓄积无有皆仰县官异时筭轺车贾人缗钱皆有差请筭如故诸贾人末作贳贷买居邑稽诸物及商以取利者虽无市籍各以其物自占率缗钱二千而一筭诸作有租及铸率缗钱四千一筭非吏比者三老北边骑士轺车以一筭商贾人轺车二筭船五丈以上一筭匿不自占占不悉戍边一岁没入缗钱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贾人有市籍者及其家属皆无得籍名田以便农敢犯令没入田僮天子乃思卜式之言召拜式为中郎爵左庶长赐田十顷布告天下使明知之初卜式者河南人也以田畜为事亲死式有少弟弟壮式脱身出分独取畜羊百馀田宅财物尽予弟式入山牧十馀岁羊致千馀头买田宅而其弟尽破其业式辄复分予弟者数矣是时汉方数使将击匈奴卜式上书愿输家之半县官助边天子使使问式欲官乎式曰臣少牧不习仕宦不愿也使问曰家岂有冤欲言事乎式曰臣生与人无分争式邑人贫者贷之不善者教顺之所居人皆从式式何故见冤于人无所欲言也使者曰茍如此子何欲而然式曰天子诛匈奴愚以为贤者宜死节于边有财者宜输委如此而匈奴可灭也使者具其言入以闻天子以语丞相弘弘曰此非人情不轨之臣不可以为化而乱法愿陛下勿许于是上久不报式数岁乃罢式式归复田牧岁馀会军数出浑邪王等降县官费众仓府空其明年贫民大徙皆仰给县官无以尽赡卜式持钱二十万予河南守以给徙民河南上富人助贫人者籍天子见卜式名识之曰是固前而欲输其家半助边乃赐式外繇四百人式又尽复予县官是时富豪皆争匿财唯式尤欲输之助费天子于是以式终长者故尊显以风百姓初式不愿为郎上曰吾有羊上林中欲令子牧之式乃拜为郎市衣𪨗而牧羊岁馀羊肥息上过见其羊善之式曰非独羊也治民亦犹是也以时起居恶者辄斥去毋令败群上以式为竒拜为缑氏令试之缑氏便之迁为成皋令将漕最上以为式朴忠拜为齐王大傅而孔仅之使天下铸作器三年中拜为大农列于九卿而桑弘羊为大农丞筦诸会计事稍稍置均输以通货物矣始令吏得入谷补官郎至六百石自造白金五铢钱后五岁赦吏民之坐盗铸金钱死者数十万人其不发觉相杀者不可胜计赦自出者百馀万人然不能半自出天下大抵无虑皆铸金钱矣犯者众吏不能尽诛取于是遣博士褚大徐偃等分曹循行郡国举兼并之徒守相为吏者而御史大夫张汤方隆贵用事减宣杜周等为中丞义纵尹齐王温舒等用惨急刻深为九卿而直指夏兰之属始出矣而大农颜异诛初异为济南亭长以廉直稍迁至九卿上与张汤既造白鹿皮币问异异曰今王侯朝贺以苍璧直数千而其皮荐反四十万本末不相称天子不说张汤又与异有郤及人有告异以它议事下张汤治异异与客语客语初令下有不便者异不应微反唇汤奏异当九卿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诽论死自是之后有腹诽之法以此而公卿大夫多谄䛕取容矣天子既下缗钱令而尊卜式百姓终莫分财佐县官于是杨可告缗钱纵矣郡国多奸铸钱钱多轻而公卿请令京师铸钟官赤侧一当五赋官用非赤侧不得行白金稍贱民不宝用县官以令禁之无益岁馀白金终废不行是岁也张汤死而民不思其后二岁赤侧钱贱民巧法用之不便又废于是悉禁郡国无铸钱专令上林三官铸钱既多而令天下非三官钱不得行诸郡国所前铸钱皆废销之输其铜三官而民之铸钱益少计其费不能相当唯真工大奸乃盗为之卜式相齐而杨可告缗遍天下中家以上大抵皆遇告杜周治之狱少反者乃分遣御史廷尉正监分曹往即治郡国缗钱得民财物以亿计奴婢以千万数田大县数百顷小县百馀顷宅亦如之于是商贾中家以上大率破民偷甘食好衣不事畜藏之产业而县官有盐铁缗钱之故用益饶矣益广关置左右辅初大农筦盐铁官布多置水衡欲以主盐铁及杨可告缗钱上林财物众乃令水衡主上林上林既充满益广是时越欲与汉用船战逐乃大修昆明池列观环之治楼船高十馀丈旗帜加其上甚壮于是天子感之乃作柏梁台高数十丈宫室之修由此日丽乃分缗钱诸官而水衡少府大农太仆各置农官往往即郡县比没入田田之其没入奴婢分诸苑养狗马禽兽及与诸官诸官益新置多徙奴婢众而下河漕度四百万石及官自籴乃足所忠言世家子弟富人或斗鸡走狗马弋猎博戏乱齐民乃征诸犯令相引数千人命曰株送徒入财者得补郎郎选衰矣是时山东被河菑及岁不登数年人或相食方一二千里天子怜之诏曰江南火耕水耨令饥民得流就食江淮间欲留之处遣使冠盖相属于道䕶之下巴蜀粟以赈之其明年天子始巡郡国东渡河河东守不意行至不办自杀行西逾陇陇西守以行往卒天子从官不得食陇西守自杀于是上北出萧关从数万骑猎新秦中以勒边兵而归新秦中或千里无亭徼于是诛北地太守以下而令民得畜牧边县官假马毋三岁而归及息什一以除告缗用充仞新秦中既得宝鼎立后土太一祠公卿议封禅事而天下郡国皆豫治道桥缮故宫及当驰道县县治官储设供具而望以待幸其明年南越反西羌侵边为桀于是天子为山东不赡赦天下因南方楼船卒二十馀万人击南越数万人发三河以西骑击西羌又数万人渡河筑令居初置张掖酒泉郡而上郡朔方西河河西开田官斥塞卒六十万人戍田之中国缮道馈粮远者三千近者千馀里皆仰给大农边兵不足乃发武库工官兵器以赡之车骑马乏绝县官钱少买马难得乃著令令封君以下至三百石以上吏以差出牝马天下亭亭有畜牸马岁课息齐相卜式上书曰臣闻主忧臣辱南越反臣愿父子与齐习船者往死之天子下诏曰卜式虽躬耕牧不以为利有馀辄助县官之用今天下不幸有急而式愿奋父子死之虽未战可谓义形于内赐爵关内侯金六十斤田十顷布告天下天下莫应列侯以百数皆莫求从军击羌越至酎少府省金而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馀人乃拜式为御史大夫式既在位见郡国多不便县官作盐铁铁器苦恶贾贵或彊令民卖买之而船有筭商者少物贵乃因孔仅言船筭事上由是不恱卜式汉连兵三岁诛羌灭南越番禺以西至蜀南者置初郡十七且以其故俗治毋赋税南阳汉中以往郡各以地比给初郡吏卒奉食币物传车马被具而初郡时时小反杀吏汉发南方吏卒往诛之间岁万馀人费皆仰给大农大农以均输调盐铁助赋故能赡之然兵所过县为以訾给毋乏而已不敢言擅赋法矣其明年元封元年卜式贬秩为太子太傅而桑弘羊为治粟都尉领大农尽代仅筦天下盐铁弘羊以诸官各自市相与争物故腾跃而天下赋输或不偿其僦费乃请置大农部丞数十人分部主郡国各往往县置均输盐铁官令远方各以其物贵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而相灌输置平凖于京师都受天下委输召工官治车诸器皆仰给大农大农之诸官尽笼天下之货物贵即卖之贱则买之如此富商大贾无所牟大利则反夲而万物不得腾踊故抑天下物名曰平凖天子以为然许之于是天子北至朔方东到太山巡海上并北边以归所过赏赐用帛百馀万匹钱金以巨万计皆取足大农弘羊又请令吏得入粟补官及罪人赎罪令民能入粟甘泉各有差以复终身不告缗他郡国各输急处而诸农各致粟山东漕益岁六百万石一岁之中太仓甘泉仓满边馀谷诸物均输帛五百万匹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于是弘羊赐爵左庶长黄金再百斤焉是岁小旱上令官求雨卜式言曰县官当食租衣税而已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贩物求利烹弘羊天乃雨 太史公曰农工商交易之路通而龟贝金钱刀布之币兴焉所从来久远自高辛氏之前尚矣靡得而记云故书道唐虞之际诗述殷周之世安宁则长庠序先本绌末以礼义防于利事变多故而亦反是是以物盛则衰时极而转一质一文终始之变也禹贡九州各因其土地所宜人民所多少而纳职焉汤武承币易变使民不倦各兢兢所以为治而稍陵迟衰微齐桓公用管仲之谋通轻重之权徼山海之业以朝诸侯用区区之齐显成霸名魏用李克尽地力为彊君自是之后天下争于战国贵诈力而贱仁义先富有而后推让故庶人之富者或累巨万而贫者或不厌糟糠有国彊者或并群小以臣诸侯而弱国或绝祀而灭世以至于秦卒并海内虞夏之币金为三品或黄或白或赤或钱或布或刀或龟贝及至秦中一国之币为三等黄金以镒名为上币铜钱识曰半两重如其文为下币而珠玉龟贝银锡之属为器饰宝藏不为币然各随时而轻重无常于是外攘夷狄内兴功业海内之士力耕不足粮饟女子纺绩不足衣服古者尝竭天下之资财以奉其上犹自以为不足也无异故云事势之流相激使然曷足怪焉
  桓宽罢盐铁议 诏有司问郡国所举贤良文学民所疾苦文学对曰窃闻治人之道防淫佚之原广道德之端抑末利而开仁义毋示以利然后教化可兴而风俗可移也今郡国有盐铁酒榷均输与民争利散敦厚之朴成贪鄙之化是以百姓就本者寡趋末者众愿悉罢之御史大夫桑弘羊难以为此国家大业所以制四夷安边足用之本罢之不便文学曰有国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故天子不言多少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丧畜仁义以风之广徳行以怀之是以近者亲附而远者恱服仁政无敌于天下恶用费哉大夫曰古之立国者开本末之途通有无之用易曰通其变使民不倦国有沃野之饶而民不足于食者器械不备也有山海之货而民不足于财者商工不备也养生送终之具待商而通待工而成故圣人作为舟楫之用以通川谷服牛驾马以达陵陆致远穷深所以交庶物而便百姓是以先帝建铁官以赡农用开均输以足民财盐铁均输万民所戴仰而取给者也文学曰国有沃野之饶而民不足于食者工商盛而本业荒也有山海之货而民不足于财者不务民用而淫巧众也高帝禁商不得仕宦所以遏贪鄙之俗也排困市井防塞利门而民犹为非况上之为利乎传曰诸侯好利则大夫鄙大夫鄙则士贪士贪则庶民盗是开利孔为民罪梯也大夫曰均输则民齐劳逸平凖则民不失职均输平凖所以平万物而便百姓非开利孔为民罪梯者也文学曰古之赋税于民也因其所工不求所拙农人纳其获女工效其功今释其所有责其所无百姓贱卖货物以便上求间者郡国或令民作布絮吏恣留难农民重苦女工再税未见输之均也县官擅市则万物并收诸物腾跃而商贾侔利自市则吏容奸豪而富商积货储物以待其急轻贾奸利収贱以取贵未见凖之平也盖古之均输所以齐劳逸而便贡输非以为利而贾物也大夫曰家人有宝器尚匣而藏之况人主之山海乎夫权利之处必在深山穷泽之中非豪民不能通其利异时盐铁未笼布衣有朐邴人君有吴王专山泽之饶薄赋赡穷以成私威私威积而逆节之心作今纵民于权利罢盐铁以资彊暴遂其贪心众邪群聚私门成党则疆御日以不制而兼并之徒奸形成矣文学曰民人藏于家诸侯藏于国天子藏于海内故民人以垣墙为藏闭天子以四海为匣匮天子适诸侯升自阼阶诸侯纳管键执䇿而听命示莫为主也王者不畜聚下藏于民远浮利务民之义义礼立则民化上若是虽汤武生于世无所容其虑工商之事欧冶之任何奸之能成三桓专鲁六卿分晋不以盐铁故权利深者不在山海在朝廷一家害百姓在萧墙而不在朐邴也大夫曰故扇水都尉彭祖宁言盐铁品令甚明卒徒衣食县官作铸铁器给用甚众无妨于民今总一盐铁非独为利入也将以建本抑末离朋党禁淫侈绝并兼之路也古者名山大泽不以封为下之专利也铁器兵刃天下大用非众庶所宜事也豪民欲擅山海以致富业故沮事者众文学曰扇水都尉所言一切之术非君国子民之道也陛下继孝武皇帝之后公卿宜思所以安集百姓致利除害辅明主以仁义即位六年公卿无请减除不急之官省罢机利之人陛下令郡国贤良文学议三王之道六艺之风陈安危利害之分指意灿然今公卿辩议未有所定所谓抱小利而忘大利者也大夫曰昔商君相秦也设百倍之利收山泽之税国富民彊蓄积有馀是以征敌伐国攘地斥境不赋百姓而师以赡故用不竭而民不知也尽西河而民不苦今盐铁之利所以佐百姓之急足军旅之费务蓄积以备乏绝有益于国无害于人文学曰文帝之时无盐铁之利而民富当今有之而百姓困乏未见利之所利而见其害也且利非从天来不由地出一取之民间谓之百倍此计之失也夫李梅多实者来年为之衰新谷熟者旧谷为之亏自天地不能两盈而况于人事乎故利于此者必耗于彼商鞅峭法长利秦人不聊生相与哭孝公其后秦日以危利蓄而怨积地广而祸构恶在利用不竭乎大夫曰诸侯以国为家其忧在内天子以八极为境其虑在外故宇小者用菲功巨者用大是以县官开园池总山海致利以助贡赋修沟渠立诸农广田収盛苑囿太仆水衡少府太农岁课诸入田牧之利池籞之假及北边置田官以赡诸用而犹未足今欲罢之上下俱殚困乏之应也虽节用如之何其可文学曰古者制地足以养民民足以承其上千乘之国百里之地公侯伯子男各充其求赡非宇小而用菲者欲多而下不堪其求也语曰厨有腐肉国有饥民厩有肥马路有馁人今狗马之养虫兽之食岂特腐肉秣马之费哉无用之官不急之作无功而衣食县官者众是以上不足而下困乏也今不减其本而与百姓争荐草与商贾争市利非所以明主徳而相国家也夫男耕女绩天下之大业也古者分地而处之是以业无不食之地国无乏作之民今县官多张苑囿公田池泽公家有鄣假之名而利归权家三辅迫近山河地狭人众四方并臻粟米不能相赡公田转假桑榆菜果不殖地力不尽愚以为非先帝所开苑囿池籞可赋归之于民县官租税而已夫如是匹夫之力尽于南亩匹妇之力尽于麻枲田野辟麻枲治则上下俱衍何困乏之有大夫默然视丞相御史文学曰今天下合为一家利末恶欲行淫巧恶欲施大夫君以心计䇿国用构诸侯参以酒榷咸阳孔仅增以盐铁江充耕谷之等各以锋锐言利末之事析秋毫无可为矣然国家衰耗城郭空虚故非崇仁义无以化民非力本农无以富邦也御史曰古者制田百步为亩什而藉一先帝怜百姓衣食不足制田二百四十步而一亩率三十而税一惰民不务田作饥寒及己固其理也盐铁又何过乎文学曰什一而藉民之力也丰耗美恶与民共之故曰什一天下之中正也今田虽二十而顷亩出税乐岁粒米狼戾而寡取之凶年饥馑而必求足加之以口赋更繇之役率一人之作中分其功农夫悉其所得或假贷而益之是以百姓力耕疾作而饥寒遂及己也御史曰古者十五入大学与小役二十而冠与戎事五十以上血脉溢刚曰艾壮诗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猷今陛下宽力役之征二十三始赋五十六而免所以辅耆壮而息老艾也丁者治其田里老者修其塘园则无饥寒之患不治其家而讼县官亦悖矣文学曰十九以下为殇未成人也二十而冠三十而娶可以从戎事五十以上曰艾老杖于家不从力役所以扶不足而息高年也乡饮酒耆老异馔所以优耆耄而明养老也今五十以上至六十与子孙服挽输并给繇役非养老之意也古有大丧者君三年不呼其门通其孝道遂其哀戚之心也今或僵尸衰绖而从戎事非所以子百姓顺孝弟之心也陛下富于春秋委任大臣公卿辅政政教未均故庶人议也御史默然不答大夫曰明主忧劳万人思念北边故举贤良文学高第将欲观殊议异䇿以听庶几云诸生无能出竒计徒守空言不知取舎之宜时世之变此岂明主所欲闻哉文学曰诸生对䇿殊路同归指在于崇礼义退财利复往古之道匡当世之失宜可行者焉执事暗于明礼而喻于利末沮事堕议以故至今未决也大夫视文学悒悒而不言丞相御史曰辩国家之政事论执政之得失何不徐徐道理相喻何至切切如此乎贤良文学皆离席曰鄙人固陋狂言以逆执事夫药酒苦于口而利于病忠言逆于耳而利于行诸生之谔谔乃公卿之良药鍼石也大夫色少宽贤良曰今以近世观之世殊而事异文景之际建元之始民朴而归本吏廉而自重殷殷屯屯人衍而家富今政非改而教非易也何世之弥薄而俗之滋衰也窃闻闾里长老之言往者常民衣服温煖而不靡器质朴牢而致用马足以易步车足以自载酒足以合欢而不湛乐足以理心而不淫入无宴乐之闻出无佚游之观行即负赢止作鉏耘用约而财饶本修而民富送死哀而不华养生适而不奢大臣正而无欲执政宽而不苛故黎民宁其性百吏保其官建元始崇文修德其后邪臣各以伎艺亏乱至治外障山海内兴诸利杨可胜告缗江充禁服张大夫革令杜周治狱夏兰之属妄抟王温舒之徒妄杀残吏萌起扰乱良民当此之时百姓不保其首领富豪莫必其族姓圣主觉焉乃诛灭残贼以塞天下之责居民肆然复安然其祸累世不复疮痍至今未息故百官尚有残贼之政而强宰尚有强夺之心大臣擅权而断击豪猾多党而侵凌富贵奢侈贫贱篡弑女工难成而易敝车器难就而易败常民文杯画案婢妾衣纨履丝匹庶稗饭肉食无而为有贫而强夸生不养死厚葬殚家遣女缯纨满车富者欲过贫者欲及是以民年急岁促寡耻而少廉刑非诛恶而奸犹不止也大夫曰吾以贤良为少愈乃反若胡车之相随乎贤良曰宫室舆马衣服器械丧祭食饮声色玩好人情之所不能已也故圣人为之制度以防之间者士大夫务于权利怠于礼义故百姓仿效颇逾制度古者衣服不中制器械不中用不粥于市今民间雕琢不中之物刻画无用之器古者庶人之乘者马足以代其劳而已今富者连车列骑骖贰辎軿夫一马伏枥当中家六口之食亡丁男一人之事古者庶人耋老而后衣丝其馀则麻枲而已今富者缛绣罗纨中者素绨锦缣常民而被后妃之服亵人而居婚姻之饰古者庶人粝食藜藿非乡饮酒𦝼腊祭祀无酒肉今闾巷无故烹杀相聚野外负粟而往挈肉而归夫一豕之肉得中年之收十五斗粟当丁男半月之食古者庶人春秋修其祖祠以时有事于五祀盖无出门之祭今富者祈右岳望山川椎牛击鼓戏倡儛像古者德行求福故祭祀而宽仁义求吉故卜筮而希今世俗污于行而求于鬼怠于礼而笃于祭古者土鼓蒉枹击木拊石以尽其欢及后卿大夫有管磬士有琴瑟今富者钟鼓五乐歌儿数曹中者鸣竽调瑟郑舞赵讴古者瓦棺容尸木版堲周其后桐棺不衣采椁不斵今富者绣啬题凑中者梓棺楩椁古者明器有形无实示民不用也后则有醯醢之藏桐马偶人其物不备今厚资多藏用如生人古者不封不树反虞祭于寝无庙堂之位其后则封之庶人之坟半仞其高可隐今富者积土成山列树成林台榭连阁集观増楼古者邻有丧舂不相杵巷不歌谣孔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今俗因人之丧以求酒肉幸与小坐则责办歌舞俳优连笑伎戏古者嫁娶之服未之以记虞夏之后表布内丝骨笄象珥封君夫人加锦尚褧而已今富者皮衣朱貉繁路环珮古者事生尽爱送死尽哀今生不能致其爱敬死以奢侈相高虽无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币者则以为孝黎民慕效至于发屋卖业古者夫妇之好一男一女而成家室之道及后士一妾大夫二诸侯侄娣九女而已今诸侯百数卿大夫十数中者侍御富者盈室是以女或怨旷失时男或放死无匹古者不以人力徇于禽兽不夺民财以养狗马是以财衍而力有馀今猛兽竒虫不可以耕耘而令当耕耘者养食之百姓或裋褐不完而犬马衣文绣黎民或糠糟不接而禽兽食肉夫宫室奢侈林木之蠧也器械雕琢财用之蠧也衣服靡丽布帛之蠧也狗马食人食五谷之蠧也口腹从恣鱼肉之蠧也费用不节府库之蠧也漏积不禁田野之蠧也丧祭无度伤生之蠧也目修于五色耳营于五音体极轻薄口穷甘脆功积于无用财尽于不急故国病聚不足则身危丞相曰治聚不足奈何贤良曰昔晏子相齐民奢示之以俭民俭示之以礼今公卿大夫诚能节车舆适衣服躬亲节俭率以敦朴罢园池损田宅内无事乎市列外无事乎山泽农夫有所施其功女工有所粥其业如是则气脉和平而无聚不足之患矣大夫曰昔公孙布被儿宽练袍衣若仆妾食若庸夫淮南逆于内蛮夷暴于外盗贼不为禁奢侈不为节何聚不足之能治乎贤良曰文景之际建元之始大臣尚有争引守正之义自此以后多承意从欲少敢直言面议而正刺因公而徇私故武安丞相讼园田争曲直于人主之前夫九层之台一倾公输子不能正本朝一邪伊望不能复故公孙丞相儿大夫侧身行道分禄以养贤卑已以下士无行人子产之继而葛绎彭侯隳坏其绪毁其客馆议堂以为马厩埽舍无养士之礼而尚骄矜之色廉耻陵迟而争于利矣大夫勃然作色默而不应丞相曰以贤良文学之议则有司𫎇素餐之耻使贤良而亲民伟仕亦未见其能医百姓之疾也贤良曰谈何容易而况行之乎今欲下箴石通关鬲则恐有盛胡之累怀铁槖艾则被不工之名狼䟦其胡载𨆫其尾君子之路行止之道固狭耳大夫曰今守相古之方伯专制千里善恶在己己不能耳道何狭之有哉贤良曰今吏道壅而不选富者以财贾官勇者以死射功戏车鼎跃咸出补吏累功积日或至卿相擅生杀之柄专万民之命是以往者郡国黎民相乘而不能理或至锯颈杀不辜而不能正执纪纲非其道故也古者封贤禄能不过百里之中而为都疆垂不过五十犹以为一人之身明不能照聦不能逹故立卿大夫以佐之而政治乃备今守相无古诸侯之贤而莅千里之政主一郡之众一人之身治乱在己千里与之转化不可不熟择也故人主有私人之财不私人以官大夫曰吏多不良矣又侵渔百姓长吏厉诸小吏小吏厉诸百姓贤良曰今小吏禄薄郡国繇役远至三辅常居则匮于衣食有故则卖畜鬻产不徒是也府求之县县求之乡乡安取之哉夫欲影正者端其表欲下廉者先其身故贪鄙在率不在下教训在政不在民大夫曰君子内洁己而不能教于彼周公不能正管蔡之邪子产不能正邓晢之伪今一一责之有司岂能缚其手足而使之无为非哉贤良曰春秋讥刺不及庶人责其率也古者大夫将临刑声色不御耻不能以化而伤其不全也政教暗而不著百姓蹶而不扶若此则何以为民父母哉大夫曰人君不畜恶民农夫不畜恶草鉏恶草而众苗成刑恶民而万夫恱故刑所以正民鉏所以别苗也贤良曰刑之于治犹䇿之于御也良工不能无䇿御者有䇿而勿用今废其纪纲而不能张坏其礼义而不能防民陷于罔从而猎之以刑是犹开其阑牢发以毒矢也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夫不伤民之不治而伐己之能得奸犹弋者睹鸟兽挂罻罗而喜也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百姓足而知荣辱方今之务在罢盐铁退权利分土地趣本业养桑麻尽地力则民自富民无饥寒之忧则教可成也语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夫如是则民徙义而从善入孝而出悌何暴慢之有大夫曰县官铸农器使民务本不营于末则无饥寒之累盐铁何害而罢贤良曰农天下之大本也铁器民之大用也器用便利则用力少而得作多功用不具则田畴荒而谷不殖往时盐与五谷同价器和利而中用今县官鼓铸铁器大抵多苦恶不给民用盐铁价贵百姓皆不便贫民或木耕手耨土耰淡食铁官卖器不售或颇赋与民卒徒作不中程时命助之征发无限百姓苦之今能务本去末湛民以礼示民以朴则百姓反本而不营末矣丞相曰先王之道轶久而难复贤良文学之言深远而难行非当世之所能及也于是遂罢议
  东汉光武时谷贵县官经用不足朝廷忧之尚书张林上言谷所以贵由钱贱故也可尽封钱一取布帛为租以通天下之用又盐食之急者虽贵人不得不须官可自鬻又宜交阯益州上计吏往来市珍宝收采其利武帝时所谓均输者也于是召诸尚书通议朱晖奏据林言不可施行事遂寝后陈事者复重述林前议以为于国诚便帝然之有诏施行晖复独奏曰王制天子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少食禄之家不与百姓争利今均输之法与贾贩无异盐利归官则下人穷怨布帛为租则吏多奸盗诚非明主所当宜行帝卒以林等言为然得晖重议因发怒切责诸尚书晖等皆自系狱三日诏敕出之曰国家乐闻駮议黄发无愆诏书过耳何故自系晖因称病笃不肯复署议尚书令以下惶怖谓晖曰今临得谴让奈何称病其祸不细晖曰行年八十𫎇恩得在机密当以死报若心知不可而顺旨雷同负臣子之义今耳目无所闻见伏待死命遂闭口不复言诸尚书不知所为乃共劾奏晖帝意解寝其事
  晋司冀兖豫荆扬州大水螟伤稼诏问主者何以佐百姓度支尚书杜预上疏以为今者水灾东南尤剧宜敕兖豫等诸州留汉氏旧陂缮以蓄水外馀皆决沥令饥者尽得鱼菜螺蜯之饶此目下日给之益也水去之后填淤之田亩收数锺此又明年之益也典牧种牛有四万五千馀头不供耕驾至有老不穿鼻者可分以给民使及春耕谷登之后责其租税此又数年以后之益也武帝从之民赖其利预在尚书七年损益庶政不可胜数时人谓之杜武库言其无所不有也
  唐治书侍御史权万纪上言宣饶二州银大发采之岁可得数百万缗太宗曰朕贵为天子所乏者非财也但恨无嘉言可以利民耳与其多得数百万缗何如得一贤才卿未尝进一贤退一不肖而专言税银之利昔尧舜抵璧于山投珠于谷汉之桓灵乃聚钱为私藏卿欲以桓灵俟我耶是日黜万纪使还家
  房玄龄以度支系天下利害尝有阙求其人未得乃自领之
  马周上疏 臣观自古以来百姓愁怨聚为盗贼其国未有不亡者人主虽欲追改不能复全故当修于可修之时不可悔之于既失之后也盖幽厉尝笑桀纣矣炀帝亦笑周齐矣不可使后之笑今如今之笑炀(“旦”改为“𠀇”)帝也贞观之初天下饥歉斗米直匹绢而百姓不怨者知陛下忧念不忘故也今比年丰穰匹绢得粟十馀斛而百姓怨咨者知陛下不复念之多营不急之务故也自古以来国之兴亡不以蓄积多少在于百姓苦乐且以近事验之隋贮洛口仓而李密因之东都积布帛而世充资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之用至今未尽夫蓄积固不可无要当人有馀力然后收之不可强敛以资冦敌也夫俭以息人陛下已于贞观之初亲所履行在于今日为之固不难也陛下必欲为久长之谋不必远求上古但如贞观之初则天下幸甚
  武后时豆卢钦望请京官九品已上输两月俸以赡军转帖百官令拜表百官但赴拜不知何事拾遗王求礼谓钦望曰明公禄厚输之无伤卑官贫迫奈何不使其知而欺夺之乎求礼进言曰陛下富有四海军国有储何藉贫官九品之俸而欺夺之姚璹曰求礼不识大体求礼曰如姚璹为识大体者邪事遂寝
  宇文融为御史中丞融乘驿周流天下事无大小诸州先牒上劝农使后申中书省司亦待融指㧑然后处决时明皇将大攘四夷急于用度州县畏融多张虚数凡得客户八十馀万田亦称是岁终增缗钱数百万悉进入宫由是有宠议者多言烦扰不利百姓明皇令集百寮于尚书省议之公卿已下畏融恩势皆不敢立异惟户部侍郎杨玚独抗议以为括客免税不利居人征籍外田税使百姓困弊所得不补所失未几玚出为华州刺史
  度支郎中杨钊善窥上意所爱恶而迎之以聚敛骤迁岁中领十五馀使迁给事中专判度支事恩幸日隆苏冕论曰设官分职各有司存政有恒而易守事归本而难失经远之理舍此奚据洎奸臣广言利以邀恩多立使以示宠刻下民以厚敛张虚数以献状上心荡而益奢人望怨而成祸使天子有司守其位而无其事受厚禄而虚其用宇文融首唱其端杨慎矜王𫟹继遵其轨杨国忠终成其乱仲尼云宁有盗臣而无聚敛之臣诚哉是言前车既覆后车未改求逹化本不亦难乎租庸使元载以江淮虽经兵荒其民比诸道犹有赀产乃按籍举八年租调之违负及逋逃者计其大数而征之择豪吏为县令而督之不问负之有无赀之高下察民有粟帛者发徒围之籍其所有而中分之甚者什取八九谓之白著有不服者严刑以威之民有蓄谷十斛者则重足以待命或相聚为群盗州县不能制
  代宗命御史大夫王翊充诸道税钱使河东道租庸盐铁使裴谞入奏事问榷酤之利岁入几何谞久之不对复问之对曰臣自河东来所过见菽粟未种农夫愁怨臣以为陛下见臣必先问人之疾苦乃责臣以营利臣是以未敢对也代宗谢之拜左司郎中
  韩滉判度支自兵兴以来所在赋敛无度仓库出入无法国用虚耗滉为人廉勤精于簿领作赋敛出入之法御下严急吏不敢欺亦值连岁丰穰边境无冦自是仓库蓄积始充
  秋霖河中府池盐多败户部侍郎韩滉奏雨不害盐仍有瑞盐上疑其不然遣谏议大夫蒋镇往视之京兆尹黎干奏秋霖损稼滉奏干言不实上命御史按视还奏所损凡三万馀顷渭南令刘藻附滉称县境不损御史赵计奏与藻同上曰霖雨溥博岂得渭南独无更命御史朱敖视之损三千馀顷上叹息久之曰县令字人之官不损犹言损乃不仁如是乎贬藻南浦尉计澧州司户
  安史之乱天下户口什亡八九所在宿重兵其费不赀皆倚办于刘晏晏有精力多机智变通有无曲尽其妙常以厚直募善走者置逓相望觇报四方物价不数日皆逹食货轻重之权悉制在掌握国家获利而天下无甚贵甚贱之忧晏以为倚办成功湏慎于用人故择通敏精悍廉勤之士而用之常言士陷赃贿则沦弃于时名重于利故士多清修吏虽洁廉终无显荣利重于名故吏多贪污其勾检簿书出纳钱谷事虽至细必委之士类吏惟书符牒不得轻出一言其属官虽居数千里外奉教令如在目前无敢欺绐权贵属以亲故晏亦应之俸给多少迁次缓速皆如其志然无得亲职事晏又以为户口滋多则赋税自广故其理财常以养民为先诸道各置知院官每旬月具雨雪丰歉之状以告丰则贵籴歉则贱粜或以谷易杂货供官用而于丰处卖之知院官始见不稔之端先申至某月湏如干蠲免某月湏如干救助及期晏不俟州县申请即奏行之不待其困弊流殍然后赈之也由是户口蕃息始为转运使时天下见户不过二百万其季年乃三百馀万非晏所统亦不增也其初财赋岁入不过四百万缗季年乃千馀万缗
  刘晏专用榷盐法充军国之用时自许郑之西皆食河东池盐度支主之汴蔡之东皆食海盐晏主之晏以为官多则民扰故但于出盐之乡置官收盐转鬻于商人任其所之其去盐乡远者转官盐于彼贮之或商绝盐贵则减价鬻之谓之常平盐官获其利而民不乏盐其始江淮盐利不过四十万缗季年乃六百馀万缗由是国用充足而民不困弊
  第五琦始榷盐以佐军用及刘晏代之法益精密初岁入钱八十万缗末年所入逾十倍而人不厌苦计一岁征赋所入总一千二百万缗而盐利居其大半以盐为漕佣自江淮至渭桥率万斛佣七千缗自淮以北列置巡按择能吏主之不烦州县而集事
  德宗于行宫庑下贮诸道贡献之物榜曰琼林大盈库陆䞇以为战守之功赏赉未行而遽私别库则士卒怨望无复鬭志上疏谏其略曰天子与天同德以四海为家何必挠废公方崇聚私货降至尊而代有司之守辱万乘以效匹夫之藏亏法失人诱奸聚怨以斯制事岂不过哉又曰顷者六师初降百物无储外捍凶徒内防危堞昼夜不息迨将五旬冻馁交侵死伤相枕毕命同力竟夷大艰良以陛下不厚其身不私其欲绝甘以同卒伍撤食以㗖功劳无猛志而人不携怀所感也无厚赏而人不怨悉所无也今者攻围已解衣食已丰而谣讟方兴军情稍阻岂不以勇夫恒性嗜利矜功其患难既与之同忧而好乐不与之同利茍异恬默能无怨咨陛下诚能近想重围之殷忧追戒平居之专欲凡在二库货贿尽令出赐有功每获珍华先给军赏如此则乱必靖贼必平徐驾六龙旋复都邑天子之贵岂当忧贫是乃散其小储而成其大储损其小宝而固其大宝也徳宗即命去其榜
  徳宗畋于新店入民赵光竒家问百姓乐乎对曰不乐上曰今岁颇稔何为不乐对曰诏令不信前云两税之外悉无它徭今非税而诛求者殆过于税后又云和籴而实强取之曾不识一钱始云所籴粟麦纳于道次今则遣致京西行营动数百里车摧牛毙破产不能支愁苦如此何乐之有每有诏书优恤徒空文耳恐圣主深居九重皆未之知也徳宗命复其家 司马光曰甚矣唐徳宗之难寤也自古所患者人君之泽壅而不下达小民之情郁而不上通故君勤恤于上而民不怀民愁怨于下而君不知以至于离叛危亡凡以此也徳宗幸以游猎得至民家值光竒敢言而知民疾苦此乃千载之遇也固当按有司之废格诏书残虐下民横增赋敛盗匿公财及左右谄谀日称民间丰乐者而诛之然后洗心易虑一新其政屏浮饰废虚文谨号令敦诚信察真伪辨忠邪矜困穷伸冤滞则太平之业可致矣释此不为乃复光竒之家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又安得人人自言于天子而户户复其徭赋乎
  元友直运淮南钱帛二十万至长安李泌悉输之大盈库然徳宗犹数有宣索仍敕诸道勿令宰相知泌闻之惆怅而不敢言 司马光曰王者以天下为家天下之财皆其有也阜天下之财以养天下之民己必豫焉或乃更为私藏此匹夫之鄙志也古人有言曰贫不学俭夫多财者奢欲之所自来也李泌欲弭徳宗之欲而丰其私财财丰则欲滋矣财不称欲能无求乎是犹启其门而禁其出也虽德宗之多僻亦泌所以相之者非其道故也
  裴延龄奏自判度支以来检责诸州欠负钱八百馀万缗收诸州抽贯钱三百万缗呈样物三十馀万缗请别置欠负耗䞉季库以掌之染练物别置月库以掌之诏从之欠负皆贫人无可偿徒存其数者抽贯钱给用旋尽呈样染练皆左藏置物延龄徙置别库虚张名数以惑徳宗徳宗信之以为能富国而宠之于实无所增也虚费吏人簿书而已京城西污湿地生芦苇数亩延龄奏称长安咸阳有陂泽数百顷可收厩马徳宗使有司阅视无之亦不罪也左补阙权徳舆上奏以为延龄取常赋支用未尽者充羡馀以为己功县官先所市物再给其直用充别贮边军自今春以来并不支粮陛下必以延龄孤贞独立时人丑正流言何不遣信臣覆视究其本末明行赏罚今群情众口喧于朝市岂京城士庶皆为朋党邪陛下亦宜稍回圣虑而察之徳宗不从徳宗时凡州县产茶及茶山外要路皆估其值什税一从盐铁使张滂之请也滂又奏税钱别贮俟有水旱代民田税自是岁收钱四十万缗未常以救水旱也陆贽奏请均节财赋凡六条 其一论两税之弊曰旧制租调庸法天下均一虽欲转徙莫容其奸故人无摇心而事有定制兵兴以来版图隳坏执事知弊之宜革而遂失其原知简之可从而不得其要遽更旧法以为两税但取大历中一年科索最多者以为定数夫财之所生必因人力故先王之制赋入必以丁夫为本不以务穑增其税不以辍稼减其租则播种多不以殖产厚其征不以流寓免其调则地著固不以饬励重其役不以窳怠蠲其庸则功力勤两税之立惟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由是务轻资而乐转徙者恒脱于徭税敦本业而树居产者每困于征求此乃诱之为奸驱之避役创制之首不务齐平供应有烦简之殊牧守有能否之异所在徭赋轻重相悬所遣使臣意见各异计奏一定有加无除又大历中供军进奉之类既收入两税今于两税之外复又并存望稍行均减以救雕残 其二请两税以布帛为额曰谷帛者人之所为财货者官之所为也是以国朝著令租出谷庸出绢调出绘纩布褐有禁人铸钱而以钱为赋者哉今之两税独以钱谷定税所征非所业所业非所征遂或增价以买其所无减价以卖其所有一减一增耗损已多望勘会诸州初纳两税年绢布定估比类当今时价加贱减贵酌取其中总计合税之钱折为布帛之数 其三论长史以增户加税辟田为课绩曰长人者罕能推忠恕之情体至公之意以倾夺邻境为智能以招萃逋逃为理化舍彼适此者既为新收而有复倏往忽来者又以复业而见优唯安居不迁者则使之日重敛之日加请详定考绩若管内阜殷税额有馀任其据户口均减以减数多少为考课等差其十分减三者为上课减二者次焉减一者又次焉如或人多流亡加税见户比较殿罚法亦如之其四论税限迫促曰蚕事方兴己输缣税农功未艾
  遽敛谷租上司之绳责既严下吏之威暴愈促有者急卖而耗其半直无者求假而费其倍酬望更详定征税期限 其五请以税茶钱置义仓以备水旱 其六论兼并之家私敛重于公税请为占田条限裁减租价事皆不行
  李巽奏郴州司马程异吏才明辨请以为杨子留后宪宗许之巽精于督察吏人居千里之外战栗如在巽前异勾检簿籍又精于巽卒获其用
  李绛尝从容谏上聚财宪宗曰今两河数十州皆国家政令所不及河湟数千里沦于寇盗朕日夜思雪祖宗之耻而财力不赡故不得不蓄聚耳不然朕宫中用度极俭薄多藏何用邪
  杜佑请解财赋之职仍举李巽自代以巽为度支盐铁转运使自刘晏之后居财赋之职者莫能继之巽掌使一年征课所入类晏之多明年过之又一年加一百八十万缗
  李吉甫上元和国计簿 总计天下方镇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县千四百五十三其凤翔鄜坊邠宁振武泾原银夏灵盐河东易定魏博镇冀范阳沧景淮西淄青等十五道七十一州不申户口外每岁赋税倚办止于浙江东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八道四十九州一百四十四万户比天宝税户四分减三天下兵仰给县官者八十二万馀人比天宝三分增一大率二户资一兵其水旱所伤非时调发不在此数 又奏中原宿兵见在八十馀万商贾僧道不服田亩者什有五六是常以三分劳筋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辈也今内外官以税钱给俸者不下万贠天下或以一县之地而为州一乡之民而为县者甚众旧制一品月俸三千缗职田禄米不过千斛艰难以来增置使额厚给俸钱大历中权臣月至九千缗州无大小刺史皆千缗常衮始立限约李泌稍复增加然有名存职废或额去俸存闲剧之间厚薄顿异请敕有司详定省吏员并州县减入仕之涂定俸给之数于是诏段平仲韦贯之许孟容李绛同详定省并八百八员诸色流外千七百馀人
  张平叔上言官自粜盐可以获利一倍又请令所由有盐就村粜易又乞令宰相领盐铁使又请以粜盐多少为刺史县令殿最又乞检责所在实户据口团杰给一年盐使其四季输价又行此䇿后富商大贾或行财贿邀截喧诉其为首者所在杖杀连状人皆杖脊诏百官议其可否兵部侍郎韩愈上言以为城郭之外少有见钱粜盐多用杂物贸易盐商则无物不取或賖贷徐还用此取济两得利便今令人吏坐铺自粜非得见钱必不敢受如此贫者无从得盐自然坐失常课如何更有倍利又若令人吏将盐家至户到而粜之必索百姓供应骚扰极多又刺史县令职在分忧岂可惟以盐利多少为之升黜不复考其理行又贫家食盐至少或有淡食动经旬月若据口给盐依时征价官吏畏罪必用威刑臣恐因此所在不安此尤不可之大者也中书舍人韦处厚议以为宰相处论道之地杂以醝务实非所宜窦参皇甫镈皆以钱谷为相名利难兼卒蹈祸败又欲以重法禁人喧诉夫强人之所不能事必不立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行矣事遂寝平叔奏征远年逋欠江州刺史李渤上言度支征当州贞元二年逃户所欠钱四千馀缗当州今岁旱灾田损什九陛下奈何于大旱中征三十六年前逋负诏悉免之
  宣宗时右补阙张潜上疏 藩府代移之际皆奏仓库羡馀以为课绩朝廷因而甄别夫藩府财赋所出有常茍非赋敛过差及停废将士减削衣粮则羡馀何从而致比来南方诸镇数有不宁皆此故也一朝有变所蓄之财悉遭剽掠又发兵致讨费用百倍然则朝廷竟有何利乞自今藩府长史不增赋敛不减粮赐独节游宴省浮费能致羡馀者然后赏之帝嘉纳之
  杜佑平凖论 昔我国家之全盛也约计岁之恒赋钱谷布帛五千馀万经费之外常积羡馀遇百姓不足而每有蠲恤自天宝之始边境多功宠锡既崇给用殊广出纳之赋支计屡空于是言利之臣继进而道行矣割剥为务岐路多端每岁所入增数百万既而陇右有青海之师范阳有天门之役朔方布思之背叛剑南罗凤之凭陵或全军不返或连城而陷先之以师旅因之以荐饥凶逆承隟构兵两京无藩篱之固盖是人事岂惟天时缅惟高祖太宗开国创业作程垂训薄赋轻徭泽及万方黎人怀惠是以肃宗中兴之绩周月而能成之虽神筭睿谋举无遗䇿戎臣介夫能竭其力抑亦累圣积仁之所及也夫徳厚则感深感深则难揺人心所系故速戡大难少康平王是也若敛厚则情离情离则易动人心已去故遂为独夫殷辛胡亥是也今甲兵永息经费尚繁重则人不堪轻则用不足酌古之道适今之宜既弊而思变乃泽涸而复流夫欲人之安也在于薄敛敛之薄也在于节用若用之不节宁敛之欲薄其可得乎先在省不急之费定经用之数使下之人知上有忧恤之心取非获己自然乐其输矣古之取于人也唯食土之毛谓什一而税役人之力谓一岁三日未有直敛人之财而得其无怨况取之不薄令之不均乎自燧人氏逮于三王皆通轻重之法以制国用以抑兼并致财足而食丰人安而政洽诚为邦之所急理道之所先岂常才之士而能逹也人者瞑也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审其众寡量其优劣饶赡之道自有其术历观制作之者固非易遇其人周之兴也得太公齐之霸也得管仲魏之富也得李悝秦之强也得商鞅后周有苏绰隋氏有高颎此六贤者上以成王业兴霸图次以富国强兵立事可法其汉代桑弘羊耿寿昌之軰皆起自贾竖虽本于求利而事有成绩自兹以降虽无代无人其于经邦正俗兴利除害怀济时之略韫致理之规者盖不可多见矣农者有国之本也先使各安其业是以随其受田税其所殖焉岂可征求货物舍其所有而责其所无者哉天下农人皆当粜鬻豪商富室乘急贱收至于罄竭更仍贵籴往复受弊无有已时欲其安业不可得也故晁错曰欲人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人以粟为赏罚如此农人有利粟有所泄谓官以法取收之也诚如是则天下之田尽辟天下之仓尽盈然后行其轨数度其轻重化以王道扇之和风率循礼义之方皆登仁寿之域斯不难矣往者尧汤水旱作沴而人无捐瘠以国有储蓄若赋敛之数重黎庶之力竭而公府之积无经岁之用不幸有一二千里水旱虫霜或方兴师动众废于艺殖者宁免赋阙而用乏人流而国危者哉
  柳芳食货论 昔开元初宇文融首以税客户籍外剰田户口色役之䇿行于天下其后天宝间韦坚又以穿广运潭兴漕之利杨慎矜王𫟹杨国忠等议财货之政君子曰融等之败也岂不哀哉诗云人之多僻无自立辟融等之谓也初玄宗以雄武之才再开唐统贤臣左右威至在己姚崇宋璟苏颋等皆以骨鲠大臣镇以清静朝有著定下无觊觎四夷来冦驱之而已百姓富饶税之而已继以张嘉贞张说守而勿失自后赋役烦重豪猾兼并强者以才力相君弱者以侵渔失业人逃役者多浮寄于闾里县收其名谓之客户杂于居人者十一二矣盖汉魏以来浮户流人之类也是时也天子方欲因士马之众贾将帅之勇高视六合慨然有制御夷狄之心然惧师旅之不供流佣之未复思睹竒画之士以登皇明盖有日矣而宇文融揣摩上旨款开谒见天子前席而见之恨得之晩言发融口䇿合主心不出数年之中独立群臣之上无徳而禄卒以败亡既而天子方事四夷国用不足多融之能追而悔焉于是杨崇礼又以善计财帛见幸然廉谨自守与人无害故能获终融死且十馀年始用韦坚及崇礼慎矜皆以计利兴功中人主胁权相灭为天下笑而王𫟹杨国忠威震海内尤为暴横人反思融矣大凡数子少者带数使多者带二十使判官佐使遍于天下客户倍于往时主司守以取决备贠而已四十年间覆族者五佥人贾害岂天道欤夫先王收人之制既富而聚之以兴利也俭则散之以除害也所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降及后代亦克用乂礼记曰仓廪实而知荣辱人茍不足而可理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观数子之意欲竭人财乘主之欲殚天下之力以供国窃王者之柄以徇己夺其长觜以鼓天下于是权归掌握利出胸臆呼吸指顾舟车沸渭于万里之外矣人以丰财为利而融軰竭之矣向之所利者岂不反欤而数子方自以为功无让坐受富贵斧钺已在其后而谓身安于泰山及其死之葅醢不足以谢天下岂不愚哉於戏以玄宗之才业为中兴君奸臣一说利动明主坚等窥其馀烈不顾万死者贪爵禄也盖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冯琦曰天下将败则必先生奸人以罄天下之财财犹髓也髓竭人亡财空国敝然古之言利犹出士流若出市井匹夫而荧惑天子则䇿弥下祸弥速尺䟽上百室空矣片纸下一路哭矣嗟乎悲哉
  李徳裕食货论 人君不以聚货制用之臣处将相弼谐之任则奸邪无所容矣左右贵幸知所爱之人非宰相之器以此职为发身之捷径取位之要津皆由此汲引以塞讪谤领其职者窃天下之财以为之贿聚货者所以得升矣操其竒赢乘上之意集于有司以取倍利制用者所以得进矣二司皆有官属分部以主郡国贵幸得其宝赂多托贾人污吏处之颇类牧羊而畜豺养鱼而纵獭欲其不侵不暴焉可得也故盗用货泉多张空簿国用日促生人日困扬雄上书言汉武运帑藏之财填庐山之壑今货入权门甚于是矣孟献子有言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子舆以利国为非扬雄以榷酤兴叹称其职者必能挟商工之术有良贾之才寿昌习分铢之事弘羊析秋毫之数小人以为能君子所不忍为也卜式言天久不雨独烹弘羊天乃雨焉有仲尼之鸣鼓将攻卜式之欲烹致雨而反居相位可不为之甚恸哉
  货殖论 欲知将相之贤不肖视其货殖之厚薄彼货殖厚者可以回天机干河岳使左右贵幸役当世奸人如孝子之养父母矣阴阳不能为其冦寒暑不能成其疾鬼神不能促其数雷霆不能震其邪是以危而不困老而不死纵人世之大欲处将相之极位兄弟光华子孙安乐昔公孙朝穆好酒及色而不慕荣禄邓析犹谓之真人况兼有荣禄乎后世虽有贬之者如用铁钺于粪土施桎梏于朽株无害于身矣则大易之害盈福谦老氏之多藏厚亡不足信矣昔秦时得金䇿谓之天醉岂天之常醉哉故晋世唯贵于钱神汉台不惭于铜臭谓子文无兼日之积颜氏乐一瓢之饮晏平仲祀不掩豆公仪休愠以㧞葵皆为薄命之人矣如向者四贤天与之生则生天与之寿则寿穷逹寿夭皆在彼苍而望贵幸之知奸人之誉终身不可得矣余有力命赋以致其意庶后之知我者兴叹而已
  崔融谏税关市疏 伏见有司请税关市事条不限工商但是行人尽税者臣谨按周礼九赋其七曰关市之赋窃惟市纵繁巧关通末游欲令此徒止抑所以减增赋税臣谨商度今古料量家国窃将为不可税谨条事迹如左伏惟圣旨择焉往古之时醇朴未散公田藉而不税关防讥而不征中代以来浇风骤进桑麻疲弊稼穑辛勤于是各徇通财争趋作巧求径捷之速忘岁计之馀遂使田业日荒仓廪不积蚕织休废弊缊阙如饥寒猥臻乱离斯瘼先王惩其若此所以变古随时依本者恒科占末者增税夫关市之税者谓市及国门阙门者也惟敛出入之商贾不税来往之行人今若不论商人通取诸色事不师古法乃任情悠悠末代于何瞻仰济济盛朝自取嗤笑虽欲宪章姬典乃是违背周官臣知其不可者一也臣谨按易系称庖羲氏没神农氏作日中为市致天下之人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班志亦云财者帝王聚人守位养成群生奉顺天德理国安人之本也士农工商四人有业学以居位曰士辟土殖谷曰农作巧成器曰工通财鬻货曰商圣王量能授事四人陈力受职然则四人各业久矣今后安得动而揺之萧何有云人情一定不可复动班固又云曹参相齐齐国安集大称贤相参去属其后相曰以齐狱市为寄慎勿扰也后相曰理无大于此者乎参曰不然夫狱市者所以并容也今若扰之奸人安所容乎吾是以先之夫狱市兼受善恶若穷极奸人无所容窜久且为乱秦人极刑而天下叛孝武峻法而刑狱繁此其效也老子曰我无为而人自化我好静而人自正参欲以道化其本不欲扰其末臣知其不可者二也四海之广九州之杂关必据险路市必凭要津若乃富商大贾豪宗恶少轻死重义结党成群喑呜则弯弓睚眦则挺剑小有失意且犹如此一朝变法定是相惊乘兹困穷或至骚动便恐南走越北走胡非唯流逆齐人亦自扰乱殊俗又如边徼之地冦贼为邻兴胡之旅岁月相继傥因科赋致有猜疑一从散亡何以制禁求利虽切为害方深而有司上言不识大体徒欲益帑藏助军国殊不知军国益扰帑藏愈空臣知其不可者三也孟轲又云古之为关也将以御暴今之为关也将以为暴今行者皆税本末同流且如天下诸津舟航所聚旁通蜀汉前指闽越七泽十薮三江五湖控引河洛兼包淮海弘舸巨舰千轴万艘交贸往还憧憧永月今若江津河口置铺纳税纳税则检复检覆则迟留此津才过彼铺复止非惟国家税钱更遭主司僦赂船有大小载有多少量物而税触途淹久统论一日之中未过十分之一因此壅滞必致吁嗟一朝失利则万商废业万商废业则人不聊生其间或有轻訬任侠之徒斩龙刺蛟之党鄱阳暴虐之客冨平悍壮之夫居则藏镪出便竦剑加之以重税因之以威胁一旦兽穷则搏鸟穷则攫执事者复何以安之哉臣知其不可者四也五帝之初不可详已三王之后厥有著云秦汉相承典章大备至如关市之税史籍有文秦政以雄图武力舍之而不用也汉武以霸略英姿弃之而勿取也何则关为御暴之所市为聚人之地税市则人散税关则暴兴暴兴则起异图人散则怀不轨夫人心莫不背善而乐祸易动而难安一市不安则天下之市心揺矣一关不安则天下之关心动矣况浇风久扇变法为难徒欲禁末游规小利岂知失玄默乱大伦魏晋眇琐齐隋龌龊亦所谓不行斯道者也臣知其不可者五也今之所以税关市者何也岂不以国用不足边冦为虞一行斯术兾有殷赡然也微臣敢借前箸以筹之伏惟陛下当圣期御玄箓沉璧于洛刻石于嵩铸宝鼎以穷奸坐明堂而布政神化广洽至德潜通东夷暂惊应时平殄南蛮才动计日归降西域五十馀国广轮一万馀里城堡清夷亭候静谧比为患者惟苦二蕃今吐蕃请命边事不起即日虽尚屯兵久后终成弛析独有默啜假息孤恩恶贯祸盈覆亡不暇征役日已省矣繁费日已稀矣然犹下明制遵大朴爱人力惜人财王侯旧封妃主新礼所有支科咸令削减此陛下以躬率先尧舜之用心也且关中河北水旱数年诸处逃亡今始安辑傥加重税或虑相惊况承平岁积薄赋日久俗荷深恩人知自乐卒有变法必多生怨生怨则惊扰惊扰则不安中既不安外何能御文王曰帝王富其人霸主富其地理国若不足乱国若有馀古人有言帝王藏于天下诸侯藏于百姓农夫藏于庾商贾藏于箧惟陛下详之必若师兴有费国储多窘即请倍筭商客加敛平人如此则国保富强人免忧惧天下幸甚臣知其不可者六也陛下留神系表属想政源冒兹炎炽早朝晏坐一日二日机务不遗先天后天灵心密应时政得失小子何知卒陈瞽辞伏纸惶慑
  楚地多产金银茶利尤厚由是财货丰殖后梁时楚王希范奢欲无厌喜自夸大用度不足重为赋敛每遣使者行田专以増顷亩为功民不胜租赋而逃王曰但令田在何忧无谷命营田使邓懿文籍逃田募民耕艺出租民舍故从新仅能自存自西徂东各失其业又听人入财拜官以财多少为官高卑之差富商大贾布在列位外官还者必责贡献民有罪则富者输财强者为兵惟贫弱受刑是岁用孔目官周陟议令常税之外大县贡米二千斛中千斛小七百斛无米者输布帛天䇿学士拓跋恒上书曰殿下长深宫之中籍已成之业身不知稼穑之劳耳不闻鼓𥀷之音驰骋遨游雕墙玉食府库尽矣而浮费益甚百姓困矣而厚敛不息今淮南为仇雠之国番禺怀吞噬之志荆渚日图窥伺溪洞待我姑息谚曰足寒伤心民怨伤国愿罢输米之令诛周陟以谢郡县去不急之务减兴作之役无令一旦祸败为四方所笑王大怒他日请见辞以昼寝恒谓客将曰王逞欲而愎谏吾见其千口飘零无日矣
  湖南判官高郁请听民自采茶卖于北客收其征以赡军楚王殷从之殷奏于汴荆襄唐郢复州置回图务运茶于河南北卖之以易缯纩战马而归仍岁贡茶二十五万斤太祖许之湖南由是富赡
  后唐孔谦贷民钱使以钱估偿丝屡檄州县督之翰林学士卢质上言梁赵岩为租庸使举贷诛敛结怨于人今陛下革故鼎新为人除害而有司未改其所为是赵岩复生也今春霜害桑茧丝甚薄但输正税犹惧流移况益以称贷人何以堪臣惟事天子不事租庸敕旨未颁省牒频下愿早降明命庄宗不报
  唐主以王玫对左藏见财失实故以刘昫代判三司昫命判官高延赏钩考穷核皆积年逋欠之数奸吏利其征责匄取故存之昫具奏其状且请察其可征者急督之必无可偿者悉蠲之韩昭𦙍极言其便八月诏长兴以前户部及诸道逋租三百三十八万减免勿征贫民大恱而三司吏怨之
  唐王使宦者祭庐山还劳之曰卿此行甚精洁宦者曰臣自奉诏蔬食至今唐主曰卿某日市鱼为羮某日市鱼为胾何为蔬食宦者惭服仓吏岁终献羡馀万石唐主曰出纳有数茍非掊民刻军安得羡馀邪晋李崧奏诸州仓粮于计帐之外所馀颇多晋主曰法外税民罪同枉法仓吏特贷其死各痛惩之
  河南北诸州官自卖海盐岁收缗钱十七万又散蚕盐敛民钱言事者称民坐私贩盐抵罪者众不若听民自贩而岁以官所卖钱直敛于民谓之食盐钱高祖从之俄而盐价顿贱每斤至十钱至是三司使董遇欲增求羡利而难于骤变前法及重征盐商过者七钱留卖者十钱由是盐商殆绝而官复自卖其食盐钱至今敛之如故
  周以张美权点检三司事初世宗在澶州美掌州之金谷隶三司者世宗或私有所求美曲为供副太祖闻之怒美治才精敏当时鲜及故以利权授之世宗征伐四方用度不乏美之力也














  经济类编卷三十五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六
  明 冯琦冯瑗 撰
  财赋类二
  理财二 四十八则
  宋自唐天宝以来藩镇屯重兵租税所入皆以自赡名曰留使留州其上供者甚少五代藩镇益彊率令部曲主场务厚敛以入已而输贡有数太祖素知其弊赵普乞命诸州度支经费外凡金帛悉送汴都无得占留每藩镇帅缺即令文臣权知所在场务凡一路之财置转运使掌之虽节度防御团练观察诸使及刺史皆不预签书钱谷之籍于是财利尽归于上矣
  太宗以总计使果不便乃罢之复以三司两京十道归三部各置使乃以陈恕为盐铁使时帝留意金谷召三司吏李溥等询以计司利害溥等上七十一事诏以四十四事付有司行之馀下恕等议赐溥等金钱悉补侍禁殿直帝语恕等曰溥等于钱谷利病自㓜至长寝处其中必周知之卿等但假以颜色引令剖陈必有所益复赐三司钱百万募吏能言本司不便者令恕等量事大小赏之恕将立茶法召茶商数十人俾各条利害恕阅之第为三等语副使宋太初曰吾观下等固灭裂无取上等取利太深不可行于朝廷惟中等公私皆济吾裁损之可以经久于是始为三法行之货财流通恕有心计釐去宿弊帝深器之亲题殿柱曰真盐铁陈恕恕每便殿奏事帝或未察至形诮让恕踧踖退至殿壁俟帝意稍解复进确执前论终不易帝亦多从之
  复置三司使而罢盐铁户部度支三使分天下郡县为十道曰河南河东关西剑南淮南江南东西浙东西广南以京东为左计西为右计恕为总计使魏羽为左计使董俨为右计使中分十道以隶焉而各道则署判官以领其事凡涉计度者三使通议之恕言官司各建政令互出难以经久帝不听
  陈恕罢以寇凖为三司使恕久领三司帝初即位尝命条具中外钱谷恕久不进屡诏趣之恕对曰陛下富于春秋若知府库充实恐生侈心是以不敢进也帝嘉之至是以疾固求馆职帝曰卿求一人可代者听卿去恕荐凖焉凖至三司检寻恕前后改创之事类为册及其所出榜别用新板躬至恕第请判恕亦不让一一押之自是计使无不循其旧贯恕精于吏理深刻少恩人不敢干以私掌利柄十馀年强力干事胥吏畏服
  自乾德中诸州支度经费外凡金帛悉送阙下于是利归公上而条禁文簿渐为精密吏不得售其奸帝尤留意财用淳化初诏三司每岁具见管金银钱帛军储等簿以闻至是丁谓权三司使著会计录以献因条大礼经费以备参较优诏奖之谓机敏有智谋检校过人在三司案牍繁委吏久难解者谓一言判之众皆释然仁宗时承平既久兵籍益广吏员益众佛老边方蠧耗中国百姓纵侈而上下困于财三司使李谘请省浮费盐铁判官俞献卿亦言天下谷帛日耗稻苗未生而和籴桑叶未吐而和买自天禧以来日甚一日宜与大臣议救正之上纳其言乃立计置司以张士孙吕夷简鲁宗道领之初陜西河北商人入刍粮者榷货务给劵以茶偿之又益以东南缗钱及香药犀象为虚实三估谓之三税至用十四钱易官钱百其法屡更不能无弊上命谘等校岁入登耗更定之谘等言淮南十三场茶岁课五十万缗天禧五年才及二十三万缗每劵直钱十万鬻之售钱五万五千总为实钱十三万缗除九万缗为本钱岁才得息钱三万馀缗而官吏廪给杂费不与焉是则虚数虽多实利殊寡请罢三税以十三场本息并计其数罢官给本钱使商人与园户自相交易一切定为中估而官收其息如鬻舒州罗源场茶斤售钱五十有六官不复给但使商人输息钱三十有一而已然必辇茶入官随商人所指而与之给劵为验以防私售谓之贴射若岁课贴射不尽则官市之如旧商人入刍粮塞下者随所在实估度地理远近量增其直给劵至京一切以缗钱偿之谓之见钱法谘等又以盐之类有二解池引水而成曰颗盐淮浙蜀广鬻海或井或碱而成曰末盐皆通商贸易乾兴初解盐计岁入二十三万缗视天禧中数损十四万请罢之専令两地入中并边刍粟上皆从之
  自茶为官榷民私蓄盗贩皆有禁榷茶之禁尤严园户困于征取官司并縁侵扰因䧟罪戾至破产逃匿者岁比有之著作佐郎何鬲三班奉职王嘉麟皆上书请罢给茶本钱纵园户贸易而官收租钱与所在征筭归榷货务以偿边籴之费可以疏利源宽民力富弼韩琦曾公亮然其策请于帝行之下三司议三司言茶课给本收利所获甚微而烦扰为患园户输纳侵害日甚小民趋利犯法益繁宜约岁入息钱之数均赋于民恣其买卖所在收筭而不给本钱遂诏弛旧禁俾通商利凡岁输缗钱三十三万八千有竒谓之租钱与诸路本钱悉储以待边籴自是惟腊茶禁如旧馀茶肆行天下矣论者又谓茶户困于输钱良民赋不时入刑亦及之商贾利薄贩鬻者少必致岁额不登经费日蹙翰林学士欧阳修知制诰刘敞皆请除前令帝不听
  韩琦论减省冗费 臣准敕以御史王素上言乞依贾昌朝所奏取景德至景祐年凡百用度靡有巨细校计所入所出之数省罢不急等事𫎇差张若谷任中师并臣与三司同共详所奏定夺减省闻奏窃以臣先监左藏库日朝廷亦曾差官于三司令将咸平景德天圣景祐年支费比附其时三司已检寻天圣已前帐案不足遂下在京诸司库务差人监勒检寻亦是多不存在甚为骚扰臣辄上言若检寻前项年分帐案得全比附见今来支费数多朝廷若不能节用乃是徒摭空文或勘会近年帐案但见得冗费即行减罢亦不须见远年文字𫎇下三司检寻终不具足只将近年帐案勘会结绝了当今陛下敦崇俭之本沛然垂诏以经费有度复议均节斯乃陛下兴化致理爱养元元之深意也天下黎民实𫎇惠福若又须将景德至景祐年逐年月用度较计必是依前虚有劳费淹滞无成况今西鄙设备聚财实边之费所宜移兹冗用以助兵须岂可迁延岁时不求速效臣欲乞将三司逐案景德年来帐籍及照证文字勘会不必年分整齐但见得官中支用显有虚费即定夺减省闻奏臣复观古先哲王兴俭以劝天下必以身先而后臣庶省分有司率职从上之令犹风靡而响应之也虽有侥幸觊觎之徒抑制其欲亦不敢兴造怨语动惑众心何则上躬行而下知所劝也臣愚欲望陛下饬宫掖之间先务节俭凡奢靡之饰竒巧之玩无名支赐无度取索一切罢之仍诏三司与臣等计会入内内侍省御药院内东门司取先朝及今来赐予支费则例比附酌中定夺减省臣等定夺之后或有飞语流谤断在宸衷屏而不听如此则县官之财可期充足且内藏宜圣景福等殿库盖累朝蓄聚以备非常今或外用既节而不绝内帑支取即与外间供亿縻费一同亦望陛下深思祖宗经久之制更务谨节臣又以出纳之用各有攸司冗费之弊必能知悉仍乞特降敕命下三司委诸路转运副发运使逐处知州通判在京诸司库务勾当官员降官吏兵马请给则例自来已有定制不在起请外如有诸般用度显有虚费可以减省者即具利害擘画闻奏降下依敕定夺其三司人吏有所见亦听经三司具状陈述如显然大段减省得官中钱物其元起请官吏即乞特行酬奖臣备员谏列误被圣选不避众怨罄竭上陈唯冀裁择早赐进用
  自复榷盐法兵民辇运不胜其苦并边务诱人入中刍粟皆为虚估腾踊至数倍大耗京师钱币太常博士范祥关中人也熟其利害常谓两地之利甚博而不能少助边计者公私侵渔之害也傥一变法岁可省度支缗钱数十百万乃画策以献遂命制置其事使推行之论者争言其非是遣户部使包拯驰视还言其便论者犹籍籍驿召祥至与三司杂议皆是祥所建诏从之田况请久任祥以专其事乃擢祥为转运使于是旧禁盐地一切通商听盐入蜀罢九州军入中刍粟令入实钱偿以盐授以要劵即池验劵按数而出尽弛兵民辇运之役以商所入缗钱籴粟输并边九州军而悉留榷货物钱币以实中郎由是黠商贪贾无所侥幸关内之民得安其业公私便之
  复榷茶盐初李谘以实钱入粟实钱售茶二者不得相为轻重既行而商人失厚利怨谤蜂起仁宗疑变法之弊下诏责计置司而遣官行视谘具言新法之便会孙奭等论其烦扰遂罢贴射法官仍给本钱市茶商人入钱售之茶法复坏解盐亦复榷之
  上书者言榷解盐官得利微而民困于转输诏翰林学士盛度等议更其制度上通商五利遂罢三京二十八州军榷法听商人入钱若金银于京师榷货务受盐两池而民便之自是虽商贾流行而岁课耗矣自贴射茶法废而河北入中虚估之弊益甚李谘既居政府请复行见钱法皆如天圣元年之制又命商持劵径趋榷货务验实立偿之钱而三说之法废县官自此省费矣王安石临川人好读书善属文曾巩携其所撰以示欧阳修修为之延誉擢进士上第授淮南判官故事秩满许献文求试馆职安石独否调知鄞县通判舒州文彦博为相荐其恬退乞不次进用以激奔竞之风欧阳修荐为谏官安石皆以祖母年高辞修以其须禄养复言于朝召为郡牧判官改度支判官安石议论高竒能以辨博济其说果于自用慨然有矫世变俗之志于是上万言书其大要以为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风俗日以衰坏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财不足为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耳先是馆阁之命屡下安石辄辞不起士大夫谓其无意于世恨不识其面朝廷每欲畀以美官惟患其不就也及赴是职闻者莫不喜悦
  张方平论国计疏 臣切惟天之生民以衣食为命圣人因是而为之均节立君臣贵贱等威之分以止其争且乱故礼也者文饰此者也刑也者防御此者也凡所为赏罚法令仁义廉耻皆縁此而后立者也衣食不足何礼刑之有哉内无以保其社稷外无以制其夷狄国非其国矣故贷食者人事之确论非高谈虚辞之可致者也今京师砥平衡会之地连营设卫以当山河之险则是国依兵而立兵待货食而后可聚此今日天下之大势也臣在仁宗朝庆历中充三司使嘉祐初再领邦计尝为朝廷精言此事累有奏议所陈利害安危之理究其本原冗兵最为大患略计中等禁军一卒岁给约五十千十万人岁费五百万缗臣前在三司勘会庆历五年禁军之数比景祐以前增置八百六十馀指挥四十馀万人是增岁费二千万缗也太祖皇帝制折杖法免其徒初置壮城备诸役使谓之厢军后乃展转增创军额今遂与禁军数目几等此其岁增衣粮几何是皆出于民力则天下安得不困臣庆历五年取诸路盐酒商税岁课比景德会计录皆增及三数倍以上景德中收商税四百五十馀万贯庆历中一千九百七十五万馀贯景德中收酒课四百二十八万馀贯庆历中收一千七百一十万馀贯景德中收盐税课三百五十五万馀贯庆历中收七百一十五万馀贯但茶亦有增而不及多尔天下和买䌷绢本以利民初行于河北但资本路军衣遂通其法以及京东淮南江浙景祐中诸路所买不及二百万疋庆历中乃至三百万疋自尔时及今二十年但闻比校督责不闻有所宽减也如此浚取天下岂复有遗利自古有国者货利之入无若是之多其费用亦无若是之广也昔唐室自天宝之乱肃代之后国力大窘禁军之饷畿甸百姓至挼穗以供兵食登都城门以望四方贡奉之至可谓危蹙矣然患难既平则兵有时而解兵解则民力纾矣今中外诸军坐而衣食无有解期天下困敝已如此而上下恬然不图营救宝元康定中夏戎阻命西师在野既聚军马即须入中粮草在京支还交钞银钱物帛一岁约支一千馀贯以上三司无以计置即须内帑供给庆历二年三年连年支拨内库银䌷绢只此两次六百万疋两三司以补不足寻即支尽西事已定二纪于兹中间亦不闻有所处置者邦家大不幸变故仍臻颁赉之馀府库虚匮宿藏旧积盖无馀几万一因之以饥馑加之以冦戎臣恐智者难以善于后矣夫茍且者臣下及身之谋远虑者陛下家国之计兹事体大在陛下所忧无先于此财计之任虽三司之职日生烦务常程计度簿书期会则在有司至于议有系于军国之体事有关于安危之机其根本在于中书枢密院非有司可得预也今夫赋敛必降敕支给必降宣是祖宗规摹二府共司邦计之出入也今欲保大丰财安民固本当自中书枢密院同心协力修明真宗以前旧典先由兵籍减省以次举其为敝之大若宗室之制官人之法诸生事造端非简便者裁而正之至于微末细故于国计盈虚不足为损益属之有司可矣提其纲则众目张澄其源则下流清易曰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又曰变而通之以尽利节卦之辞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故伤财害民之事当为制度以节之若但遵常守故龊龊细文避猜嫌顾形迹恤浮议而废远图忽人谋而徼天幸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后虽噬脐何嗟及矣臣服在近列荷恩三朝窃见时事日以迫急不胜忧愤辄罄狂瞽惟陛下留神省察
  吕诲论钱谷宜归一疏 臣切以洪范八政食货为先故古者国用必使冢宰制之祖宗之制天下钱谷自非常平仓隶司农寺外其馀皆总于三司一文一勺以上悉申帐籍非条例有定数者不敢擅支故能知其大数量入为出详度利害变通法度分画移用取彼有馀济彼不足指挥有司转运使诸州如臂使指朝廷常选徤吏精于理财者为三司官如陈恕林特李参之类皆称职有名者也其馀非通晓钱谷者亦罕得叨居其任理资序受厚俸而已故能仓库充溢用度有馀民不匮乏邦家乂安自改官制以来备置尚书省六曹二十四司及九寺三监各令有职事将旧日三司所掌事务散在六曹及诸寺监户部不得总天下财赋既不相统摄帐籍不尽申户部不能尽知天下钱谷之数五曹各得支用钱物有司得符不敢不应副户部不能制户部既不能知天下钱谷出纳见在之数无由量入为出五曹及内百司各自建白理财之法申奏施行户部不得一一关预无由公共利害今之户部尚书旧三司使之任也左曹隶尚书右曹不隶尚书天下之财分而为二视彼有馀视此不足不得移用天下皆国家之财而分张如此无専主之者谁为国家公共爱惜通融措置者乎譬人家有财必使一人専主管支用使数人主之各务己分所有多互相侵夺又人人得取用之财有增益者乎故利权不一虽使天下财如江海亦有时而竭况民力及山泽所出有限剂乎此臣所以日夜为国家深忧者也今纵未能大有更张欲乞且令尚书兼领左右曹侍郎则分职而治其右曹所掌钱物尚书非奏请得旨不得擅支诸州钱谷金帛隶使提举常平仓司者每月亦须具文帐申户部六曹及寺监欲支用钱物皆须先关户部符下支拨不得一面奏乞直支应掌钱物诸司不见户部符不得应副其旧日三司所管钱谷财用事有散在五曹及诸寺监者并乞收归户部若以此户部事多官少难以办集即乞减户部冗末事务付闲曹比司兼领而通隶户部如此则利权归一若更选用得人则天下之财庶几可理矣
  神宗谓文彦博曰当今理财最为急务养兵备边府库不可不丰大臣共宜留意节用因称太宗朝有御侍乞增俸命给十千辄差簿所赐太宗曰朕昔为供奉官俸止十千尔敢以为少邪遂幽囚至死以此言之事不可不勉也
  执政以河朔旱伤国用不足乞南郊勿赐金帛诏学士议司马光曰救灾节用当自贵近始可听也王安石曰常衮辞堂馔时以为衮自知不能当辞职不当辞禄且国用不足以未得善理财者故也光曰善理财者不过头会箕敛尔安石曰不然善理财者不加赋而国用足光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财货百物不在民则在官彼设法夺民其害乃甚于加赋此盖桑弘羊欺武帝之言太史公书之以见其不明耳争议不已帝曰朕意与光同然姑以不允答之会安石草制引常衮事责两府两府不敢复辞
  河北安抚使韩琦上疏 臣准散青苗诏书务在惠小民不使兼并乘急以要倍息而公家无所利其入今所立条约乃令乡户及坊郭户借钱一千纳一千三百是官自放钱取息与初诏相违又条约虽禁抑勒然不抑散则上户必不愿请下户虽或愿请请时甚易纳时甚难将来必有督索同保均陪之患陛下躬行节俭以化天下自然国用不乏何必使兴利之臣纷纷四出以致远迩之疑哉乞罢提举官第委提点刑狱依常平旧法施行帝䄂其疏以示执政曰琦真忠臣虽在外不忘王室朕始谓可以利民今乃害民如此且坊郭安得青苗而使者亦强与之王安石勃然进曰茍从其所欲虽坊郭何害因难琦奏曰如桑弘羊笼天下货财以奉人主私用乃可谓兴利之臣今陛下修周公遗法抑兼并振贫弱非所以佐私欲安可谓兴利之臣乎帝终以琦说为疑安石遂称疾不出帝谕执政罢青苗法赵抃请俟安石出安石求去帝命司马光草答诏有士夫沸腾黎民骚动之语安石抗章自辩帝为巽辞谢之且命吕惠卿谕旨韩绛又劝帝留安石安石入谢因言中外大臣从官台谏朋比欲败先王正道以沮陛下此所以纷纷也帝以为然安石乃起视事持新法益坚以琦奏付条例司令曾布疏驳刻石颁之天下琦申辩愈切且论安石妄引周礼以惑上听皆不报时文彦博亦以青苗之害为言帝曰吾遣二中使亲问民间皆云甚便彦博曰韩琦三朝宰相不信而信二宦者乎先是安石阴结入内副都知张若水押班蓝元震为助帝遣使潜察府界俵钱事适命二人二人使还极言民情深愿无抑配者故帝信之不疑
  王安石言周置泉府之官以㩁制兼并均济贫乏变通天下之财后世唯桑弘羊刘晏粗合此意学者不能推明先王法意更以为人主不当与民争利今欲理财则当修泉府之法以收利权帝纳其说安石犹恐帝不能决意行之乃复言人才难得亦难知今使十人理财其中或有一二败事则异论乘之而起尧与群臣共择一人治水尚不能无败事况所择而使非一人岂能无失要当计利害多少不为异论所惑帝曰有一人败事而遂废所图此所以少成事也乃立制置三司条例司掌经画邦计议变旧法以通天下之利陈升之安石领其事初泉人吕惠卿自真州推官秩满入都与安石论经义意多合遂定交因言于帝曰惠卿之贤虽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学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独惠卿而已遂以惠卿及苏辙并为检详文字事无大小安石必与惠卿谋之凡所建请章奏皆惠卿笔也又以章惇为三司条例官曾布检正中书五房凡有奏请朝臣以为不便者布必上疏条析以坚帝意使専任安石以威胁众俾无敢言由是安石信任布亚于惠卿而农田水利青苗均输保甲免役市易保马方田诸役相继并兴号为新法颁行天下安石与刘恕友善欲引寘三司条例恕以不习金谷为辞且曰天下方属公以大政宜恢张尧舜之道以佐明主不应以利为先安石遂与之绝
  杨绘言提举常平张靓等科配助役钱一户多者至三百千乞少裁损以安民心不听时贤士多引去以避王安石绘又上疏言老成人不可不惜当今旧臣多引疾求去范镇年六十有三吕诲年五十有八欧阳修年六十有五而致仕富弼年六十有八而引疾司马光王陶皆五十而求散地陛下可不思其故乎安石闻而深恶之刘挚为安石所器拜监察御史里行始就职即奏言陛下劝农之志今变而为烦扰陛下有均役之意今倚以为聚敛天下有喜于敢为有乐于无事彼以此为流俗此以彼为乱常此风浸成汉唐党祸必起矣因陈率钱助役十害会绘又论提刑赵子几怒知东明县贾蕃不禁遏县民使讼助役事摭以他故下蕃于狱而自鞫之是希安石意指又言助役之难行者有五而挚亦论赵子几捃摭贾蕃是欲钳天下之口乞按其罪于是安石大怒使知谏院张璪取绘挚所论助役十害五难行之事作十难以诘之璪辞不为曾布请为之既作十难且劾绘挚欺诞怀向背诏下其疏于绘挚使各言状绘录前后四奏以自辩挚奋然曰为人臣岂可压于权势使天子不知利害之实即条对所难以伸其说曰助役敛钱之法有大臣及御史主之于内有大臣亲党为监司提举官行之于诸路其势顺易矣然旷日弥年终未有定论者为不顺乎民心也臣待罪言责采士民之说以闻职也今乃遽令分析交口相直无乃辱陛下耳目之任哉所谓向背则臣所向者义所背者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权臣愿以臣章并司农奏宣示百官考定当否不报明日复上疏曰陛下夙夜励精以亲庶政天下未致于安且治者谁致之邪陛下注意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为己任得君专政者是也二三年间开阖揺动举天地之内无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其议财则市井屠贩之人皆召至政事堂其征利则下至历日而官自鬻之推此以往不可究言轻用名器淆混贤否忠厚老成者摈之为无能侠少儇辩者取之为可用守道忧国者谓之流俗败常害民者谓之通变凡政府谋议经画除用进退独与一掾属曾布者论定然后落笔同列预闻反在其后故奔走乞丐之人布门如市今西夏之款未入反侧之兵未安三边疮痍流溃未定河北大旱诸路大水民劳财乏县官减耗圣上忧勤念治之时而政事如此皆大臣误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误大臣也疏奏安石欲窜摰岭外帝不许诏贬绘知郑州谪摰监衡州盐仓璪亦落职遣察访使遍行诸路俱成役书
  王安石荐吕惠卿为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司马光曰惠卿憸巧非佳士使王安石负谤于中外者皆其所为安石贤而愎不闲世务惠卿为之谋主而安石力行之故天下并指为奸邪近者进擢不次大不厌众心帝曰惠卿进对明辩亦似美才光对曰惠卿诚文学辩捷然用心不正愿陛下徐察之江充李训若无才何以动人主帝默然光又贻书安石曰谄谀之士于公今日诚有顺适之快一旦失势将必卖公自售矣安石不悦帝尝御迩英阁听讲光读曹参代萧何帝曰汉常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光对曰宁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汉武取高帝约束纷更之盗贼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汉业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惠卿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变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变者巡守考制度是也有三十年一变者刑罚世轻世重是也光言非是其意以风朝廷耳帝问光光对曰布法象魏布旧法也诸侯变礼易乐者王巡狩则诛之不自变也刑新国用轻典乱国用重典是为世轻世重也非变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公卿侍从皆在此愿陛下问之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而黜之可也不可使执政侵其事今为制置三司条例司何也宰相以道德佐人主安用例茍用例则胥吏矣今为看详中书条例司何也惠卿辞塞乃以他语抵光帝曰相与语是非耳何至是光又言青苗之弊曰平民举钱出息尚能蠺食下户至饥寒流离况县官督责之威乎惠卿曰青苗法愿则与不愿不强也光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太宗平河东立籴法时斗米十钱民乐与官为市其后物贵而和籴不解遂为河东世世患臣恐异日之青苗亦犹是也帝曰陜西行之久民不为病光曰臣陜西人也见其病不见其利朝廷初不许有司尚能以病民况法许之乎他日又对帝曰今天下汹汹者孙叔敖所谓国之有是众之所恶也光曰然陛下当论其是非今条例司所为独安石韩绛惠卿以为是耳陛下岂能独与此三人共为天下邪行青苗法陜西转运使李参以部内多戍兵而粮储常不足令民自隐度麦粟之赢先贷以钱俟谷熟还官号青苗钱经数年廪有馀粮至是条例司请以诸路常平广惠仓钱谷依陜西青苗钱例民愿预借者给之令出息二分随夏秋税输纳愿输钱者从其便如遇灾伤许展至丰熟日纳非惟足以待凶荒之患民既受贷则兼并之家亦不得乘新陈不接以邀倍息又常平广惠之物收藏积滞必待年俭物贵然后出粜所及者不过城市游手之人今通一路有无贵发贱敛以广蓄积平物价使农人有以趋时赴事而兼并不得乘其急凡此皆以为民而公家无所利其入是亦先王散惠兴利以为耕敛补助之意也欲量诸路钱谷多寡分遣官提举每州选通判幕职官一员典干转移出纳仍先自河北京东淮南三路施行俟有绪推之诸路诏曰可乃出内库缗钱百万籴河北常平粟而常平广惠仓之法遂变为青苗矣初王安石既与吕惠卿议定出示苏辙等曰此青苗法也有不便以告勿疑辙曰以钱贷民本以救民然出纳之际吏縁为奸虽有法不能禁钱入民手虽良民不免妄用及其纳钱虽富民不免逾限如此则恐鞭棰必用州县之事烦矣唐刘晏掌国计未尝有所假贷而四方丰凶贵贱知之未尝逾时有贱必籴有贵必粜以此四方无甚贵甚贱之病今此法见在而患不修公诚能有意于民举而行之则晏之功可立俟也安石曰君言诚有理当徐思之由是逾月不言青苗会京东转运使王广渊言春农事兴而民苦乏兼并之家得以乘急要利乞留本道钱帛五十万贷之贫民岁可获息二十五万从之其事与青苗法合安石始以为可用召广渊至京师与之议于是决意行焉陈升之欲傅会王安石以固其位安石亦患正论盈廷引升之为助升之知其不可而竭力为之用安石德之故先使正相位升之既相乃时为小异阳若不与之同者因言于帝曰宰相无所不统所领职事岂可称司请罢制置三司条例司安石曰古之六卿即今执政有司马司徒司冦司空各名一职何害于理升之曰若制置百司条例则可但令置制三司一官则不可安石曰今中书支百钱以上物及转补三司吏人皆奏得旨乃行至于制置三司条例何为不可由是二人遂判安石乃荐绛共事安石每奏事绛必曰臣见安石所陈非一皆至当可用陛下宜省察安石恃以为助
  置诸路提举官条例司上言民间多愿借贷青苗钱乞遍下诸路转运司施行仍诏诸路各置提举二员管当一员掌行青苗免役农田水利诸路凡四十一人提举官既置往往迎合王安石意务以多散为功富民不愿取贫者乃欲得之即今随户等高下品配又令贫富相兼十人为保首王广渊在京东一等户给千五十等而下之至五等犹给一千民间喧然以为不便广渊入奏谓民皆欢呼感德谏官李常御史程颢论广渊抑配掊克迎朝廷旨意以困百姓会河北转运使刘庠不散青苗钱奏适至安石曰广渊力主新法而遭劾刘庠欲坏新法而不问举事如此安得人无向背由是常颢之言皆不行
  行均输法条例司言诸路上供岁有常数年丰可以多致而不能赢馀年歉难于供亿而不敢不足远方有倍蓰之输中都有半价之鬻徒使富商大贾乘公私之急以擅轻重敛散之权今江浙荆淮发运使实总六路赋入宜假以钱货资其用度凡上供之物皆得徙贵就贱因近易远预知在京仓库所当办者得以便宜蓄买而制其有无庶几国用可足民财不匮诏以发运使薛向领均输平凖専行于六路赐内藏钱五百万缗上供米三百万石时议者虑其为扰多言非便帝不听薛向既董其事乃请设置官属从之苏辙言今先设官置吏簿书廪禄为费已厚非良不售非贿不行是官买之价比民必贵及其卖也弊复如前此钱一出恐不可复纵使其间薄有所获而征商之额所损必多矣帝方惑于王安石不纳其言然均输法亦迄不能就
  收免行钱京师百物有行官司所须俱以责办下逮贫民浮贩类有陪折吕嘉问请约诸行利入厚薄令纳钱以赋吏禄与免行户祗应而禁中卖买百货并下杂买场务仍置市司估物低昻凡内外官司欲占物价则取办焉至是行之
  吕嘉问提举市易连以羡课受赏帝闻其扰民以语王安石安石对曰嘉问奉法在公以是媒怨帝曰免行钱所收细琐市易鬻及果实冰炭太伤国体安石力辨至讥帝为丛脞不知帝王大略帝曰即如是士大夫何故以为不便安石请言者姓名令嘉问条析及帝以是故命韩维孙永集市人问之减坐贾钱千万安石遂持嘉问条析奏曰朝廷所以许民输钱免行者盖人情安于乐业厌于追扰若一切罢去则无人祗承又吏胥禄廪薄势不得不求于民非重法莫禁以薄廪申重法则法有时而屈今取于民鲜而吏知自重此臣等推行之本意也议者乃欲除去是殆不然民未尝不畏吏方其以行役触罪虽欲出钱亦不可得今吏之禄可谓厚矣然未及昔日取民所得之半也时市易隶三司嘉问恃势陵使薛向出其上及曾布代向怀不能平会帝出手札询布布访于魏继宗具上嘉问多收息干赏挟官府而为兼并之事帝将委布考之安石言二人有私忿于是诏布与吕惠卿同治惠卿故憾布胁继宗使诬布继宗不从布言惠卿不可共事帝欲听之安石不可帝遂诏中书曰朝廷设市易本为平凖以便民若周官泉府者今顾使中人之家失业若此吾民安得泰然也宜釐定其制布见帝言曰臣每闻德音欲以王道治天下今市易之为虐骎骎乎间架阡陌之事矣如此之政书于简牍不独唐虞三代所无历观秦汉以来衰乱之世恐未之有也嘉问又请贩盐鬻帛岂不贻笑四方帝颔之事未决安石去位嘉问持之以泣安石劳之曰吾已荐惠卿矣及惠卿执政遂治前狱劾布沮新法出知饶州嘉问亦出知常州以章惇为三司使
  置三司会计司帝尝患增置三司费财王安石谓增置官司所以省费帝曰古者什一而税今取财百端安石谓古非特什一而已安石又欲尽禄天下之吏帝未之许而三司上新增吏禄岁至缗钱百十一万有竒主新法者皆谓吏禄既厚则人知自重不敢冒法可以省刑然良吏实寡赇取如故往往陷重辟议者不以为善诏三司帐司会计是岁天下财用出入之数以闻令宰相提举其事至是韩绛请选官置司以天下户口人丁税赋场务坑冶河渡房园之类租额年课及一路钱谷出入之数去其重复岁比较增亏废置及羡馀横费计赢阙之处使有无相通而以任职能否为黜陟则国计大纲可以省察三司使章惇亦以为言乃诏置三司会计司以绛提举
  吴居厚初为武安节度推官奉行新法尽力核闲田以均给梅山徭计劳得补司农官属转提举河北常平遂擢京东转运副使时方兴盐铁居厚精心计笼络钩稽收羡息钱数百万即莱芜利国二冶官自铸钱以能擢都转运使议行河北盐法搜剔无遗居厚起州县凡流徒以言利得幸由是嗜进之士从风而靡
  行市易法自王韶倡为縁边市易之说王安石善之以为与汉平凖法同可以制物低昻而均通之遂用草泽魏继宗议以内藏库钱帛置市易务于京师凡货之可市及滞于民而不售者平其价市之愿以易官物者听若次市于官者则度其田宅或金帛为抵当而贷之钱责其使偿半岁输息十一及岁倍之过期不输息外每月更加罚钱以户部判官吕嘉问为提举嘉问上建置十三事其一欲于律外禁兼并之家辄取利帝去之安石执不可已而帝闻其大烦碎人皆怨讟欲罢之以问安石安石对曰立法当论有害于人与否不当以烦碎废也自是诸州上供荐席黄芦之类六十色悉令计直从民愿粥者市之以给用寻改提举在京市易务为都提举市易司秦鳯两浙黔州成都广州郓州六市易司皆隶焉
  行折二钱自王安石为政始罢铜禁奸民日销钱为器边关海舶不复讥钱之出国钱日耗张方平因对极论其害请诘问安石举累朝令典一旦削而除之其意安在安石深恶之至是行折二钱除在京及府界外诸路并通行
  司马光素与王安石厚及行新法贻书开陈再三又与吕惠卿辩论于经筵安石不乐帝欲大用光访之安石安石曰光外托劘上之名内怀附下之实所言尽害政之事所与尽害政之人而欲寘之左右使预国论此消长之机也光才岂能害政但在高位则异论之人倚以为重韩信立汉赤帜赵卒气夺今用光是与异论者立赤帜也及安石称疾不出帝乃以光为枢密副使光辞曰陛下所以用臣盖察其狂直庶有补于国家若徒以禄位荣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其人也臣徒以禄位自荣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盗窃名器以私其身也陛下诚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法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青苗之散使者恐其逋负必令贫富相保贫者无可偿则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责使代偿十年之外贫者既尽富者亦贫常平又废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民之羸者必委死沟壑壮者必聚而为盗贼此事之必至者也疏凡九上帝使谓之曰枢密兵事也官各有职不当以他事为辞光对曰臣未受命则犹侍从也于事无不可言者会安石复起视事乃下诏允光辞收还敕诰知通进银台司范镇封还诏旨者再帝以诏直付光不由门下镇奏曰由臣不才使陛下废法乞解其职许之
  范祥为制置解盐使以盐募商旅输刍粟于陜西实边公私便之祥卒薛向继领向请兼以盐易马王安石时领群牧主其说请久任向至治平末向坐与种谔开边始罢去会淮南转运使张靖言向坏盐法且有所欺隐帝召向与靖对钱公辅范纯仁皆言向罪安石排群议抵靖于法以向代之
  王韶建开河湟之策遣三司干当公事李𣏌入蜀经画买茶于秦鳯熙河博马以著作佐郎蒲宗闵同领其事初蜀之茶园皆民两税地不植五谷惟宜种茶赋税一例折输税额总三十万杞乃即蜀诸州创设官场更严私交易之令知彭州吕陶言市易司笼制百货岁出息钱不过十之二今茶场司尽榷民茶取息十之三茶户被害不可胜穷诏止收息十之一而陶亦以是得罪未几以李稷都大提举茶场稷与宗闵务浚利刻急一年之间通课利及旧界息税七十六万七千馀缗稷又辟陆师闵干当公事以自辅
  苏轼上韩魏公论场务书 轼得从宦于西尝以为当今制置西事其大者未便非痛整齐之其势不足以久安未可以随欹而柱随坏而补也然而其事宏阔浩汗非可以仓卒轻言者今之所论特欲救一时之急解朝夕之患耳往者宝元以前秦人之富彊可知也中户不可以亩计而计以顷上户不可以顷计而计以赋耕于野者不愿为公侯藏于民家者多于府库也然而一经元昊之变冰消火燎十不存三四今之所谓富民者向之仆隶也今之所谓蓄聚者向之残弃也然而不知昊贼之遗种其将永世而臣伏邪其亦有时而不臣也以向之民力坚完百倍而不能支以今之伤残之馀而能办者轼所不识也夫平安无事之时不务多方优裕其民使其气力浑厚足以胜任县官权时一切之政而欲一旦纳之于患难轼恐外忧未去而内忧乘之也鳯翔京兆此两郡者陜西之囊橐也今使有变则縁边被兵之郡知战守而已战而无食则北守而无财则散使战不北守不散其权固在此两郡也轼官于鳯翔见民之所最畏者莫若衙前之役自其家之瓮盎釜甑以上计之长役及十千乡户及二十千皆占役一分所谓一分者名为糜钱十千可办而其实者皆十五六千至二十千而多者至不可胜计也科役之法虽始于上户然至于不足则递取其次最下至于家赀及二百千者于法皆可科自近岁以来凡科者鲜有能大过二百千者也夫为王民自瓮盎釜甑以上计之而不能满二百千则何以为民今也及二百千则不能满民之穷困亦可知矣然而县官之事岁以二千四百分为计所谓优轻而可以偿劳者不能六百分而捕获彊恶者愿入焉擿发赃弊者愿入焉是二千四百分者衙前之所独入而六百分者未能纯被于衙前也民之穷困又可知也今之最便惟重难日损优轻日增则民尚可以生此轼之所为区区议以官榷与民也其详固已具于府之所录以闻者从轼之说而尽以予民夫钱之以贯计者轼尝粗较之岁不过二万失之于酒课而偿之于税缗是二万者未得为全失也就使为全失二万均多补少要以共足此一转运使之所办也如使民日益困穷而无告异日无以待仓卒意外之患则虽复岁得千万无益于败此贤将帅之所畏也轼以为陛下新御宇内方求所以为千万年之计者必不肯以一转运使之所能办而易贤将帅之所畏况于相公才略冠世不牵于俗人之论乃者变易茶法至今以为不便者十人而九相公尚不顾行之益坚今此事至小一言可决去岁赦书使官自买木关中之民始知有生意向非相公果断而力行必且下三司三司固不许幸而许必且下本路本路下诸郡或以为可或以为不可然后监司类聚其说而参酌之比复于朝廷固已期岁矣其行不行又未可知也如此而民何望乎方今山陵事起日费千金轼乃于此时议以官榷与民其为迂阔取笑可知矣然窃以为古人之所以大过人者惟能于扰攘急迫之中行宽大闲暇久长之政此天下所以不测而大服也朝廷自数十年以来取之无术用之无度是以民日困官日贫一旦有大故则政出一切不复有所择此从来不革之过今日之所宜深惩而永虑也山陵之功不过岁终一切之政当讫而罢明年之春则陛下逾年即位改元之岁将首行王道以风天下及今使郡吏议之减定其数当复以闻则言之今其时矣
  上文侍中论榷盐书 当今天下勲德俱高为主上所倚信望实兼隆为士民所责望受恩三世宜与社稷同忧皆无如明公者今虽在外事有关于安危而非职之所忧者犹当尽力争之而况其事关本职而忧及生民者乎窃意明公必已言之而人不知若犹未也则愿效其愚顷者三司使章惇建言乞榷河北京东盐朝廷遣使按视召周革入觐已有成议矣惇之言曰河北与陜西皆为边防而河北独不榷盐此祖宗一时之误恩也轼以为陜西之盐与东京河北不同解池广袤不过数十里既不可捐以予民而官亦易以笼取青盐至自虏中有可禁止之道然犹法存而实不行城门之外公食青盐今东北循海皆盐也其欲笼而取之正与淮南两浙无异轼在馀杭时见两浙之民以犯盐得罪者一岁至万七千人而莫能止奸民以兵仗䕶送吏士不敢近者常以数百人为辈特不为他盗故上下通知而不以闻耳东北之人悍于淮浙远甚平居椎剽之奸常甲于它路一旦榷盐则其祸未易以一二数也由此观之祖宗以来独不榷河北盐者正事之适宜耳何名为误哉且榷盐虽有故事然要以为非王政也陜西淮浙既未能罢又欲使京东河北随之此犹患风痹人曰吾左臂既折矣右臂何为独完则以酒色伐之可乎今议者曰吾之法与淮浙不同淮浙之民所以不免于私贩而灶户所以不免于私卖者以官之买价贱而卖价贵耳今吾贱买而贱卖借如每斤官以三钱得之则以四钱出之盐商私买于灶户利其贱耳贱不能减三钱灶户均为得三钱也宁以予官乎将以予私商而犯法乎此必不犯之道也此无异于儿童之见东海皆盐也茍民力之所及未有舍而不煎煎而不卖者也而近岁官钱常若窘迫遇其急时百用横生以有限之钱买无穷之盐灶户有朝夕薪米之忧而官钱在期月之后则其利必归于私贩无疑也食之于盐非若饥之于五谷也五谷之乏至于节口并日而况盐乎故私贩法重而官盐贵则民之贫而懦者或不食盐往在浙中见山谷之人有数月食无盐者今将榷之东北之俗必不如往日之嗜咸也而望课之不亏疏矣且淮浙官盐本轻而利重虽有积滞官未病也今以三钱为本一钱为利自禄吏购资修筑厫庾之外所获无几矣一有积滞不行官之所丧可胜计哉失民而得财明者不为况民财两失者乎且祸莫大于作始作俑之渐至于用人今两路未有盐禁也故变之难遣使会议经年而未果自古作事欲速而不取众议未有如今日者也然犹迟久如此以明作始之难也今既已榷之矣则他日国用不足添价贵卖有司以为熟事行半纸文书而决矣且明公能必其不添乎非独明公不能也今之执政能自必乎茍不可必则两路之祸自今日始夫东北之蚕衣被天下蚕不可无盐而议者轻欲夺之是病天下也明公可不深哀而速救之欤或者以为朝廷既有成议矣虽争之必不从窃以为不然乃者手实造簿方赫然行法之际轼尝论其不可以吿今太原韩公公时在政府莫之行也而手实卒罢民赖以少安凡今执政所欲必行者青苗助役市易保甲而已其他犹可以庶几万一或者又以为明公将老矣若犹有所争则其请老也难此又轼之所不识也使明公之言幸而听屈己少留以全两路之民何所不可不幸而不听是议不中意其于退也尤易矣愿少留意轼一郡守也犹以为职之所当忧而冒闻于左右明公其得已乎干渎威重俯伏待罪而已
  省费用策 夫天下未尝无财也昔周之兴文王武王之国不过百里当其受命四方之君长交至于其廷军旅四出以征伐不义之诸侯而未尝患无财方此之时关市无征而山泽不禁取于民者不过什一而财有馀及其衰也内食千里之租外收千八百国之贡而不足于用由此观之夫财岂有多少哉人君之于天下俯己以就人则易为功仰人以援己则难为力是故广取以给用不如节用以廉取之为易也臣请得以小民之家而推之夫民方其穷困时所望不过十金之资计其衣食之费妻子之奉出入于十金之中宽然而有馀及其一日稍稍蓄聚衣食既足则心意之欲日以渐广所入益众而所欲益以不给不知罪其用之不节而以为求之未至也是以富而愈贪求愈多而财愈不供此其为惑未可以知其所终也盍亦反其始而思之夫向者岂能寒而不衣饥而不食乎今天下汲汲乎以财之不足为病者何以异此国家创业之初四方割据中国之地至狭也然岁岁出师以诛讨僣乱之国南取荆楚西平巴蜀而东下并潞其费用之众又百倍于今可知也然天下之士未尝思其始而喘喘焉患今世之不足则亦甚惑矣夫为国有三计有万世之计有一时之计有不终月之计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以三十年之通计则可以九年无饥也岁之所入足用而有馀是以九年之蓄常闲而无用卒有水旱之变盗贼之忧则官可以自办而民不知如此者天不能使之灾地不能使之贫四裔盗贼不能使之困此万世之计也而其不能者一岁之入才足以为一岁之出天下之产仅足以供天下之用其平居虽不至于虐取其民而有急则不免于厚赋故其国可静而不可动可逸而不可劳此亦一时之计也至于最下而无谋者量出以为入用之不给则取之益多天下晏然无大患难而尽用衰世茍且之法不知有急则将何以加之此所谓不终月之计也今天下之利莫不尽取山陵林麓莫不有禁关有征市有租盐铁有榷酒有课茶有筭则凡衰世茍且之法莫不尽用矣譬之于人其少壮之时丰健勇武然后可以望其无疾以至于夀考今未五六十而衰老之候具见而无遗若八九十者将何以待其后耶然天下之人方且穷思竭虑以广求利之门且人而不思则以为费用不可复省使天下而无盐铁酒茗之税将不为国乎臣有以知其不然也天下之费固有去之甚易而无损存之甚难而无益者矣臣不能尽知请举其所闻而其馀可以类求焉夫无益之费名重而实轻以不急之实而被之以莫大之名是以疑而不敢去三岁而郊郊而赦赦而赏此县官有不得已者天下吏士数日而待赐此诚不可以卒去至于大吏所谓股肱耳目与县官同其忧乐者此岂亦不得已而有所畏耶天子有七庙今又饰佛老之宫而为之祠固已过矣又使大臣以使领之岁给以巨万计此何为者也天下之吏为不少矣将患未得其人茍得其人则凡民之利莫不备举而其患莫不尽去今河水为患不使滨河州郡之吏亲视其灾而责之以救灾之术顾为都水监夫四方之水患岂其一人坐筹于京师而尽其利害天下有转运使足矣今江淮之间又有发运禄赐之厚徒兵之众其为费岂胜计哉盖尝闻之里有蓄马者患牧人欺之而盗其刍菽也又使一人焉为之厩长厩长立而马益癯今为政不求其本而治其末自是而推之天下无益之费不为不多矣臣以为凡若此者日求而去之自毫厘以往莫不有益惟无轻其毫厘而积之则天下庶乎少息矣
  苏辙上神宗书 臣闻善为国者必有先后之次自其所当先者为之则其后必举自其所当后者为之则先后并废书曰欲登高必自下欲陟遐必自迩世未有不自下而能高不自近而能远者夫今世之患莫急于无财而已财者为国之命而万事之本国之所以存亡事之所以成败常必由之昔赵充国论备边之计以为湟中谷斛八钱籴三百万斛羌人不敢动矣诸葛亮用兵如神而以粮道不继屡出无功由是观之茍无其财虽有圣贤不能自致于跬步茍有其财虽庸人可以一日而千里陛下顷以西夏不臣赫然发愤建用兵之策招来横山之民将夺其险阻破坏其国而后己方是之时夏人残虐失众横山之民猒苦思汉而又乘其洊饥茍加之以兵此非计之失者也然而縁边无数月之粮关中无终岁之储而所兴之役有莫大之患陛下方且泰然不以为忧以为万举而有万全之功既而边臣失律先事轻发亦既入践其国系掳其民矣然而陛下得其地而不敢收捕其人而不敢臣虽有成功而不敢继也其终卒至于废黜谋臣而讲和好夫陛下谋之于期年之前而罢之于既发之后岂以为是失当而悔之哉诚无财以善其后耳且夫财之不足是为国之先务也至于驾驭四方臣伏异域是极治之馀功而太平之粉饰也然今且先之此臣所以知其先后之次有所未得者也今者陛下惩前事之失出秘府之财徙内郡之租赋督转漕之吏备㳂边三岁之畜臣以此疑陛下之有意乎财矣然犹以为未也何者秘府之财不可多取而内郡之民不可重困可以纾目前之患而未可以为长久之计此臣所以求效其区区而不能自已也善为国者不然知财之最急而万事赖焉故常使财胜其事而事不胜财然后财不可尽而事无不济财者车马也事者其所载物也载物者常使马轻其车车轻其物马有馀力车有馀量然后可以涉涂泥而车不偾登坂险而马不踬今也四方之财莫不尽取民力屈矣而上用不足平居惴惴仅能以自足而事变之生复不可料譬如弊车羸马而引邱山之载幸而无虞犹恐不能胜不幸而有阴雨之变陵谷之崄其患必有不可知者故臣深思极虑以为方今之计莫如丰财然臣所谓丰财者非求财而益之也去事之所以害财者而已矣夫使事之害财者未去虽求财而益之财愈不足使事之害财者尽去虽不求丰财然而求财之不丰亦不可得也故臣谨为陛下言事之害财者三一曰冗吏二曰冗兵三曰冗费冗吏之说曰请原古之所以置吏之意有是民也而后有是官有是官也而后有是吏量民而置官量官而求吏其本凡以为民而已是以古者即其官以取人郡县之职缺而取之于民府寺之属缺而取之于郡县出以为守令入以为卿相出入相受中外相贯一人去之一人补之其势不容有冗食之吏近世以来取人不由其官士之来者无穷而官有限极于是兼守判知之法生而官法始坏浸淫分散不复其旧是以吏多于上而士多于下上下相窒譬如决水于不流之泽前者未尽来者已至填咽充满一陷于其中而不能出故布衣之士多方以求官已仕之吏多方以求进下慕其上后慕其前不愧诈伪不耻争夺礼义消亡风俗败坏势之穷极遂至于此夫人情纾则乐易乐易则有所不为窘则懑乱懑乱则无所不至今使众人相与皆出于隘足履相蹑肩肘相逮徬徨而不得进又将禁其奔走而争先者茍将禁之则莫如止来者而关其隘今也驱市人而纳之不胜其多也设险于中涂而艰难之是以法愈设而争愈甚惟陛下以时救之下哀痛之书明告天下以吏多之故与之更立三法其一使进士诸科增年而后举其额不增累举多者无推恩其说曰凡今之所以至于不可胜数者以其取之之多也古之人其择吏也甚精人知吏之不可妄求故不敢轻为士为士者皆其修洁之人也今世之取人诵文书习程度未有不可为吏者也其求之不难而得之甚乐是以群起而趋之凡今农工商贾之家未有不舍其旧而为士者也为士者日多然而天下益以不治举世所谓居家不事生产仰不养父母俯不恤妻子浮游四方侵扰州县造作诽谤者农工商贾不与也祖宗之世士之多少其比于今不能一二也然其削平僣乱创制立法功业卓然见于后世今世之士不敢望其万一也士之多不及于今世而功则过之无足怪者取之至少则人不敢轻为士其所取者皆州郡之选人也故为是法使人知上意之所向十年之后无实之士将不黜而自减且夫设科以待天下之士盖将使其才者得之不才者不可得也吾则取之而彼则不能得犹曰虽不能得而累举多者必取无弃则是以官徇人也且累举之士类非少年矣耳目昏塞筋力疲倦数日而计之知其不能有所及者也则其为政无所赖矣今有人畜牛羊而求牧既取其壮者又取其老者取其壮者曰吾喜其壮而已取其老者曰吾怜其老而已如怜其老则曷为以累牛羊哉茍诚以为有遗才焉则今所谓遗逸之书有以收之矣其二使官至于任子者任其子之为后者世世禄仕于朝袭簪绂而守祭祀可以无憾矣然而为是法也则必始于二府法行于贱而屈于贵天下将不服天下不服而求法之行不可得也盖矫失以救患者必有所过而后济臣非不知二府之不可齿庶官也其三使百司各损其职掌而多其出职之岁月其说曰百司臣不得而尽详也请言其尤甚者莫如三司三司之吏世以为多而不可损何也国计重而簿书众也臣以为不然主大计者必执简自处而以繁寄人以简自处则心不可乱心不可乱则利至而必知害至而必察以繁寄人则事有所分事有所分则毫末不遗而情伪必见今则不然举四海之大而一毫之用必会于三司故三司者案牍之委也案牍既积则吏不得不多案牍积而吏多则欺之者众虽有大利害不能察也夫天下之财下自郡县而至于转运转相钩较足以为不失矣然世常以转运使为不可独信故必至于三司而后已夫茍转运使之不可独信而必三司之可任则三司未有不责成于吏者岂三司之吏则重转运使欤故臣以为天下之财其详可分于转运使三司岁揽其纲目既使之得优游以治财货之源又可颇损其吏以绝乱法之弊茍三司犹可损也而百司可见矣然而此三法者皆世之所谓拂世戾俗召怨而速谤者也今且将行之臣非敢犯众人之怒而行此危事也以为有可行之道焉何者自台省六品诸司五品一郊而任一人自两制以上一岁而任一人此祖宗百年之法相承而不变者也仁宗之世则损之三载而考绩无罪者迁其官自唐以来亦未始有变者也而英宗之世则增之此二者夫岂便于俗哉然而莫敢怨者以为吏多而欲损者天下之公议其不欲者天下之私计也以私计而怨公议其为怨也不直是以善为国者循理而不恤怨知其无能为也且今此三法者固未尝行也然而天下亦不免于怨何者士之出身为吏者捐其生业弃其田里以尽力于王事而今也以吏多之故积劳者久而不得迁去官者久而不得调又多为条约以沮格之减罢其举官破坏其考第使之穷窘无聊求进而不遂此其为怨岂减于布衣之士哉钧之为怨皆将不免然使新进之士日益多国力匮竭而不能支十年之后其患必有不可胜言者故臣愿陛下亲断而力行之茍日增之吏渐于衰少则臣又将有以治其旧吏使诸道职司每岁终任其所部郡守监郡各任其属曰自今以前未有以私罪至某赃罪正入已至若干者二者皆自上钧其轻重而裁之已而以它事发则与之同罪虽去官与赦不降也夫以私罪至某赃罪正入已至若干其为恶也著矣而上不察则上之不明亦可知矣故虽与之同罪而不过今世之法任人者任其终身茍其有罪终身钧坐之夫任人之终身而无过任其未然之不可知者也任人之岁终而无过任其已然之可知者也臣请得以较之任其未然之不可知虽圣人有所不能任其已然之可知虽众人能之今也任之以圣人之所不能既不敢辞矣而况任之以众人之所能顾不可哉且按察之吏则亦不患其不知也患其知而未必皆按曰是无损于我而徒以为怨云尔今使其罪及之其势将无所不问陛下诚能择奉公疾恶之臣而使行之陛下厉精而察之去民之患如除腹心之疾则其以私罪至某赃罪正入已至若干者非复过误适陷于深文者也茍遂放归终身不齿使奸吏有所惩则冗吏之弊可去矣冗兵之说曰臣闻国朝创业之初四方割据中国地狭兵革至少其后荡灭诸国拓地既广兵亦随众雍熙之间天下之兵仅三十万方此之时屯戍征讨百役并作而兵力不屈未尝有兵少之患也自咸平景德以来契丹内侵继迁叛逆每有警急将帅不问得失辄请益兵于是召募日增而兵额之多遂倍前世其后宝元庆历之间元昊窃发复使诸道黠民为兵而㳂边所屯至八十万自是天下遂以百万为额虽复近岁无事而关中之兵至于二十八万举雍熙天下之众适以备方今关中一隅之用兵多之甚于此见矣然臣闻方今宿边之兵分隶堡障战兵统于将帅者其实无几每一见敌敌兵常多我兵常少众寡不敌每战辄败往者将帅失利未有不以此自解者也夫祖宗之兵至少而常若有馀今世之兵至多而常患于不足此二者不可不察也兵法有之曰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者七十万家而爵禄百金不能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故三军之士莫亲于间赏莫重于间间者三军之司命也臣窃闻祖宗用兵至于以少为多而今世用兵至于以多为少得失之原皆出于此何以言之臣闻太祖用李汉超马仁瑀韩令坤贺惟忠何继筠等五人使备契丹用郭进武守琪李谦溥李继勲等四人使备河东用赵赞姚内斌董遵诲王彦昇冯继业等五人使备西羌皆厚之以关市之征饶之以金帛之赐其家属之在京师者仰给于县官贸易之在道路者不问其商税故此十四人者皆富厚有馀其视弃财如弃粪土赒人之急如恐不及是以死力之士贪其金钱捐驱命冒患难深入敌国伺其阴计而效之至于饮食动静无不毕见每有入冦辄先知之故其所备者寡而兵力不分敌之至者举皆无得而有丧是以当此之时备边之兵多者不过万人少者五六千以天下之大而二十万兵足为之用今则不然一钱以上皆藉于三司有敢擅用谓之自盗而所谓公使钱多者不过数千缗百须在焉而监司又伺其出入而绳之以法至于用间则曰官给茶彩夫百馀之茶数束之彩其不足以易人之死也明矣是以今之为间者皆不足恃听传闻之言采疑似之事其行不过于出境而所问不过于熟户茍有借口以欺其将帅则止矣非有果能知敌之情者也敌之至情既不可得而知故常多兵以备不意之患以百万之众而常患于不足由此故也陛下何不权其轻重而计其利害夫关市之征比于茶彩则多而三十万人之奉比于百万则约众人知目前之害而不知岁月之病平居不忍弃关市之征以与人至于百万则恬而不知怪昔太祖起于布衣百战以定天下军旅之事其思之也详其计之也熟矣故臣愿陛下复修其成法择任将帅而厚之以财使多养间谍之士以为耳目耳目既明虽有强敌而不敢辄近则虽雍熙之兵可以足用于今世陛下诚重难之臣请陈其可减之实何者今世之强兵莫如㳂边之土人而今世之惰兵莫如内郡之禁旅其名愈高其廪愈厚其廪愈厚其材愈薄往者西边用兵禁军不堪其役死者不可胜计羌人每出闻多禁军辄举手相贺闻多土兵辄相戒不敢轻犯以实较之土兵一人其材力足以当禁军三人禁军一人其廪给足以赡土兵三人使禁军万人在边其用不能当三千人而常耗三万人之畜边郡之储此于内郡其价不啻数倍以此权之则土兵可益而禁军可损虽三尺童子知其无疑也陛下诚听臣之谋臣请使禁军之在内郡者勿复以戍边因其老死与亡而勿复补使足以为内郡之备而止去之以渐而行之以十年而冗兵之弊可去矣冗费之说曰世之冗费不可胜计也请言其大与臣之所知者而陛下以类推之臣闻事有所必至恩有所必穷事至而后谋则害于事恩穷而后迁则伤于恩昔者太祖太宗辑睦九族以先天下方此之时宗室之众无几也是以合族于京师久而不别世历五圣而太平百年宗室之盛未见有过此时者禄廪之费多于百官而子孙之众宫室不能受无亲疏之差无贵贱之等自生齿以上皆养于县官长而爵之嫁娶丧葬无不仰给于上日引月长未有知其所止者此亦事之所必至而恩之所必穷者也然未闻所以谋而迁之古者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而七以人子之爱其亲推而上之至于其祖由祖而上至于百世宜无所不爱无所不爱则宜无所不庙茍推其无穷之心则百世之祖皆庙而后为称也圣人知其不可故为之制七庙之外非有功德则迭毁春秋之祭不与莫贵于天子莫尊于天子之祖而庙不加于七何者恩之所不能及也何独至于宗室而不然臣闻三代之间公族有以亲未绝而列于庶人者两汉之法帝之子为王王之庶子犹有为侯者自侯以降则庶子无复爵土盖有去而为民者有自为民而复仕于朝者至唐亦然故臣以为凡今宗室宜以亲䟽贵贱为差以次出之使得从仕比于异姓择其可用而试之以渐凡其秩禄之数迁叙之等黜陟之制任子之令与异姓均临之以按察持之以寮吏威之以刑禁以时察之使其不才者不至于害民其贤者有以自效而其不任为吏者则出之于近郡官为庐舍而廪给之使得占田治生与士庶比今聚而养之厚之以不訾之禄尊之以莫贵之爵使其贤者老死郁郁而无所施不贤者居处隘陋戚戚而无以为乐甚非计之得也昔唐武德之初封从昆弟子自胜衣以上皆爵郡王太宗即位疑其不便以问大臣封德彛曰爵命崇则力役多以天下为私奉非至公之法也于是疏属王者降为公夫自王而为公非人情之所乐也而犹且行之今使之爵禄如故而获治民虽有内外之异宜无有怨者然臣观朝廷之议未尝敢有及此何者以宗室之亲而布之于四方惧其启奸人之心而生意外之变也臣切以为不然古之帝王好疑而多防虽父子兄弟不得寸尺之柄幽囚禁锢齿于匹夫者莫如秦魏然秦魏皆数世而亡其所以亡者刘氏与司马氏而非其宗室也故为国者茍失其道虽胡越之人皆得谋之茍无其衅虽宗室谁敢觊者惟陛下荡然与之无疑使得以次居外如汉唐之政此亦去冗费之一端也臣闻汉唐以来重兵分于四方虽有末大之忧而馈运之劳不至于太甚祖宗受命惩其大患而略其细故敛重兵而聚之京师根本既强天下承命而服然而转漕之费遂倍于古凡今东南之米每岁溯汴而上以石计者至五六百万山林之木尽于舟楫州郡之卒敝于道路月廪岁给之奉不可胜计往返数千里饥寒困迫每每侵盗杂以它物米之至京师者率非完物矣由此观之今世之法直以其力致之而不计其患非法之良也臣愿更为之法举今每岁所运之数而四分之其二即用旧法官出船与兵而漕之凡皆如旧其一募六道之富人使以其船及人漕之而所过免其商税能以若干至京师而无所欺盗败失者以今三班军大将之赏与之方今滨江之民以其船为官运者不求官直盖取官之所入而不覆较者得其赢以自润而富民之欲仕者往往求为军大将以此推之宜有应募者其一官自置场而买之京师京师之兵当得米而不愿者计其直以钱偿之夫物有常数取之于南则不足于北舍之于东则有馀于西此数之必然而不可逃者也今官欲买之其始不免于贵贵甚则东南之民倾而赴之赴之者众则将反于贱致贱必以贵致贵必以贱此亦必然之数也故臣愿为此二者与旧法皆立试之利害而较其可否必将有可用者然后举而从之此又去冗费之一端也臣闻富国有道无所不恤者富之端也不足恤者贫之原也从其可恤而收之无所不收则其所存者广矣从其无足恤而弃之无所不弃则其亡者多矣然而世人之议者则不然以为天下之富而顾区区之用此有司之职而非帝王之事也此说之行于天下数百年于兹矣故天下之费其可已者常多于旧臣不敢远引前世请言近岁之事自嘉祐以来圣人迭兴而天下之吏京秩以上再迁其官天下郡守职司再补其亲戚自治平京师之大水与去岁河朔之大震百役并作国有至急之费而郊祀之赏不废于百官自横山用兵供亿之未定与京师流民劳徕之未息官司乏困日不暇给而宗室之丧不俟岁月而葬臣以此观之知朝廷有无足恤之义臣诚知事之既往无可为者然茍自今从其可恤而收之则无益之费犹可渐减此又去冗费之一端也臣不胜拳拳私忧过计故为是三说以献伏惟陛下思深谋远听断详尽于天下之事无所不瞩臣之所陈何足言者然臣愚以为茍三冗未去要之十年之后天下将益衰耗难以复治陛下何不讲求其原而定其方略择任贤俊而授之以成法使皆久其官而后责其成绩方今天下之官泛泛乎皆有欲去不久之心侍从之臣逾年而不得代则皇皇而不乐今虽不能使之尽久然至于诸道之职司三司之官吏沿边之将佐此皆与天子共成事者也天下之事将责成之而不久其任开其源者不见其流发其谋者不见其功此事之所以不得成也陛下诚择人而用之使与二府皆久于其官人知不得茍免而思长久之计君臣同心上下协力磨之以岁月如此而三冗之弊乃可去也然而为此则犹有所患何者今世之士大夫恶同而好异疾成而喜败事茍不出于己小有龃龉不合则群起而噪之借如今使按察之官任其属吏岁终而无过此其势必将无所不按得罪者必将多于其旧然则天下之口纷然非之矣不幸而有一不当众将群指以罪法一不当不能动不幸而至于再三虽上之人亦将不免于惑众人非之于下而朝廷疑之于上攻之者众而持之者不坚则法从此败矣盖世有耕田而以其耜杀人者或者因以耕田为可废夫杀人之可诛与耕田之不可废此二事也安得以彼而害此哉故夫按人而不以其实者罪之可也而法之是非则不在此茍陛下诚以为可行必先能破天下之浮议使良法不废于中道如此而后三冗之弊可去也三冗既去天下之财得以日生而无害百姓充足府库盈溢陛下所为而无不成所欲而无不如意举天下之众惟所用之以攻则取以守则固虽有西戎北狄不臣之国宥之则为汉文帝不宥则为唐太宗伸缩进退无不在我今陛下不事其本而先举其末此臣所以大惑也臣不胜愤懑越次言事雷霆之谴无所逃避
  哲宗时司马光言户部尚书旧三司使之任其所管财谷事有散在五曹及寺监者并归户部诏从之寻以李常为尚书或疑其少干局虑不胜任光曰用常主邦计则人知朝廷不急于征利聚敛少息矣
  刘摰苏辙论陆师闵增场榷茶害过于市易乃贬师闵而遣户部郎中黄廉使蜀按察廉请榷熙秦茶勿改而罢成都茶场许东路通商禁南茶每入陜西以利蜀货定博马岁额为万八千匹帝从之
  徽宗时蔡京以丰亨豫大之说劝帝穷极侈靡久而帑藏空竭言利之臣殆析秋毫宣和以来王黼专主应奉掊剥横赋以羡为功所入虽多国用日匮至是宇文粹中上言祖宗之时国计所仰皆有实数量入为出沛然有馀近年诸局务应奉司妄耗百出若非痛行裁减虑智者无以善后于是诏蔡攸就尚书省置讲议财利司除茶法已有定制馀并讲䆒条上攸请内侍职掌事干宫禁应裁省者委童贯取旨由是不急之物无名之费悉议裁省帝亦自罢诸路应奉官吏减六尚岁贡物王黼既致仕朱勔力劝用蔡京帝从之京至是当国目昏眊不能事事悉决于季子绦凡京所判皆绦为之至代京入奏事绦每造朝侍从以下皆迎揖呫嗫耳语堂吏数十人抱案后从由是恣为奸利窃弄威柄骤引其妇兄韩侣为户部侍郎媒蘖密谋斥逐朝士创宣和库式贡司四方之金帛与府藏之所储尽钩括以实之为天子私财白时中李邦彦等惟奉行文书而已
  高宗置总制司命户部尚书章谊措置财用以孟庾提领总制司先是帝在扬州四方贡赋不以期至吕頥浩叶梦得等言政和间陈亨伯为陜西转运使创经制钱大率添酒价增岁额官卖契纸与凡公家出纳每千收头子钱二十三文其后行之东南及京东西河北岁入数百万缗所补不细今边事未宁费用日广请复行之诸路一岁无虑数百万计贤于缓急暴敛多矣帝从之至是又因经制之额增析为总制钱岁收至七百八十馀万缗
  元世祖时卢世荣言天下岁课钞九十万馀以臣经画之不取于民可增三百万事未行而中外已非议臣请与台院面议上前行之帝曰不必如此卿但言之世荣又言自王文统后钞法虚弊已久宜括铜铸钱并制绫劵与钞参行泉杭二州宜立市舶转运司给民钱令商贩诸畨官取其息七民取其三各路虽设常平仓名存实废宜取权豪所擅铁冶铸器鬻之以其息储粟平粜则可均物价而获厚利民间酒课太轻宜官给钞行古榷酤法仍禁民私酤米一石取钞十贯可得二十倍国家以兵得天下不藉粮馈惟资羊马宜于上都隆兴诸路买币帛易羊马选𫎇古人牧之岁收其皮毛筋角酥酪之用以十之二与牧者而马以备军兴羊以充赐予帝皆善而行之至是请立规措所所司官吏以善贾为之帝曰此何职世荣曰规画钱谷耳从之又言天下能规运钱谷者为阿哈玛特所用今悉以为污滥黜之臣欲择而用之惧有言臣私有罪者帝曰何必计此第用其可用者于是擢用甚众
  僧格摘委六部钩考百司仓库财谷复以为不専其任遂置征理司以主之时理筭之计行入仓库司钱谷者无不破产及当更代人皆弃家避之十月僧格又言湖广钱谷已责偿于平章约苏穆尔他省欺盗者必多请以参知政事实都等十二人理筭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肃安西六省耗失之数给兵以卫其行诏皆从之既而行台侍御史程文海入朝言天子之职莫大于择相宰相之职莫大于进贤宰相不以进贤为急而惟以货殖为心非为上为德为下为民之意今权奸用事立尚书省钩考钱谷以割剥生民为务所委任者率皆贪饕邀利之人江南盗贼窃发良以此也臣窃以为宜清尚书之政损行省之权罢言利之官行恤民之事僧格大怒留京师不遣奏请杀之者六帝皆不允
  魏天祐献计发民一万凿山炼银岁可得万五千两天祐乃赋民钱市银输官而私其百七十锭至是台臣以闻请追其赃而罢银冶从之时宁国路银冶课额二千四百两民皆市易以输未尝采之于山省臣以为言亦诏罢之
  卢世荣居中书数月恃委任之专肆无忌惮视丞相犹虚位也左司郎中周戭因议事微有可否诬以沮格诏旨入奏令杖一百斩之于是朝中震慑无敢言者监察御史陈天祥上疏言世荣始为江西榷盐转运使屡犯赃罪动数万计今竟不悛狂悖尤甚虽居丞辖实专大政恣行苛刻大肆诛求欲以一岁之期致十年之积考其行事不副所言始言能令钞法如旧钞今愈虚始言能令百物自贱物今愈贵始言不取于民能令课程增三百万锭今乃迫胁诸路官司虚增其数凡若所为动为民扰脱不早有更张须其自败正犹蠧虽就除木病深矣疏闻诏丞相以下杂问其罪复召天祥与世荣俱至世祖都亲鞫之一一款服遂命诛之刲其肉以食鹰獭世荣初以言利进太子意深非之曰财非天降安能岁取赢乎僧格素主世荣者闻太子言不敢救之英宗时上都云州兴和宣德蔚州奉圣州及鸡鸣山房山黄卢三义诸金银冶听民采炼以十分之三输官顺帝时令民入粟补官备赈济也有匿奸罪而输粟得七品杂流者为怨家所告有司议输粟例无有过不与之文中书右司郎中成遵以为卖官鬻爵已非令典况又卖与奸淫之人其何以为治必夺其敕还其粟著为令乃可从之












  经济类编卷三十六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七
  明 冯琦冯瑗 撰
  财赋类三
  劝农二十二则
  管子治国篇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陵上犯禁陵上犯禁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昔者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号令不同然俱王天下者何也必国富而粟多也夫富国多粟生于农故先王贵之 凡农者月不足而岁有馀者也而上徴暴急无时则民倍贷以给上之徴矣耕耨者有时而泽不必足则民倍贷以取庸矣秋籴以五春粜以束是又倍贷也故以上之徴而倍取于民者四关市之租府库之徴粟什一厮舆之事此四时亦当一倍贷矣夫以一民养四主故逃徙者刑而上不能止者粟少而民无积也常山之东河汝之间蚤生而晚杀五谷之所蕃熟也四种而五获中年亩二石一夫为粟二百石今也仓廪虚而民无积农夫以粥子者上无术以均之也故先王使农士商工四民交能易作终岁之利无道相过也是以民作一而得均民作一则田垦奸巧不生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奸巧不生则民治富而治此王之道也不生粟之国亡粟生而死者霸粟生而不死者王粟也者民之所归也粟也者财之所归也粟也者地之所归也粟多则天下之物尽至矣故舜一徙成邑二徙成都三徙成国舜非严刑罚重禁令而民归之矣去者必害从者必利也先王者善为民除害兴利故天下之民归之所谓兴利者利农事也所谓除害者禁害农事也农事胜则入粟多入粟多则国富国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虽变俗易习驱众移民至于杀之而民不恶也此务粟之功也上不利农则粟少粟少则人贫人贫则轻家轻家则易去易去则上令不能必行上令不能必行则禁不能必止禁不能必止则战不必胜守不必固矣夫令不必行禁不必止战不必胜守不必固命之曰寄生之君此由不利农少粟之害也粟者王之本事也人主之大务有人之涂治国之道也
  齐桓公曰牧民何先管子对曰有时先事有时先政有时先徳有时先恕飘风暴雨不为人害涸旱不为民患百川道年谷熟籴贷贱禽兽与人聚食民食民不疾疫当此时也民富且骄牧民者厚收善岁以充仓廪禁薮泽此谓先之以事随之以刑敬之以礼乐以振其淫此谓先之以政飘风暴雨为民害涸旱为民患年谷不熟岁饥籴贷贵民疾疫当此时也民贫且罢牧民者发仓廪山林薮泽以共其财后之以事先之以恕以振其罢此谓先之以徳其收之也不夺民财其施之也不失有徳富上而足下此圣王之至事也桓公曰善
  吕览上农篇 古先圣王之所以导其民者先务于农民农非徒为地利也贵其志也民农则朴朴则易用易则边境安主位尊民农则重重则少私义少私义则公法立力専一民农则其产复其产复则重徙重徙则死其处而无二虑民舎本而事末则不令不令则不可以守不可以战民舎本而事末则其产约其产约则轻迁徙轻迁徙则国家有患皆有远志无有居心民舎本而事末则好智好智则多诈多诈则巧法令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后稷曰所以务耕织者以为本教也是故天子亲率诸侯耕帝籍田大夫士皆有功业是故当时之务农不见于国以教民尊地产也后妃率九嫔蚕于郊桑于公田是以春秋冬夏皆有麻枲丝茧之功以力妇教也是故丈夫不织而衣妇人不耕而食男女贸功以长生此圣人之制也故敬时爱日非老不休非疾不息非死不舎上田夫食九人下田夫食五人可以益不可以损一人治之十人食之六畜皆在其中矣此大任地之道也故当时之务不兴土功不作师徒庶人不冠弁娶妻嫁女享祀不酒醴聚众农不上闻不敢私籍于庸为害于时也然后制野禁茍非同姓农不出御女不外嫁以安农也野禁有五地未辟易不操麻不出粪齿年未长不敢为园囿量力不足不敢渠地而耕农不敢行贾不敢为异事为害于时也然后制四时之禁山不敢伐材下木泽人不敢灰僇缳网罝罦不敢出于门罛罟不敢入于渊泽非舟虞不敢縁名为害其时也若民不力田墨乃家畜国家难治三疑乃极是谓背本反则失毁其国凡民自七尺以上属诸三官农攻粟工攻器贾攻货时事不共是谓大凶夺之以土功是谓稽不绝忧唯必丧其秕夺之以水事是谓籥丧以继乐四邻来虚夺之以兵事是谓厉祸因胥岁不举铚艾数夺民时大饥乃来野有寝耒或谈或歌旦则有昏丧粟甚多皆知其末莫知其本真
  任地篇 后稷曰子能以窐为突乎子能藏其恶而揖之以阴乎子能使吾士靖而甽浴土乎子能使保湿安地而处乎子能使雚夷毋淫乎子能使子之野尽为泠风乎子能使稿数节而茎坚乎子能使穗大而坚均乎子能使粟圜而薄糠乎子能使米多沃而食之彊乎无之若何凡耕之大方力者欲柔柔者欲力息者欲劳劳者欲息棘者欲肥肥者欲棘急者欲缓缓者欲急湿者欲燥燥者欲湿上田弃亩下田弃甽五耕五耨必审以尽其深殖之度阴土必得大草不生又无螟蜮今兹美禾来兹美麦是以六尺之耟所以成亩也其博八寸所以成甽也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间稼也地可使肥又可使棘人肥必以泽使苗坚而地隙人耨必以旱使地肥而土缓草諯大月冬至后五旬七日菖始生菖者百草之先生者也于是始耕孟夏之昔杀三叶而获大麦日至苦菜死而资生而树麻与菽此告民地宝尽死凡草生藏日中出狶首生而麦无叶而从事于蓄藏此告民究也五时见生而树生见死而获死天下时地生财不与民谋有年瘗土无年瘗土无失民时无使之治下知贫富利器皆时至而作渴时而止是以老弱之力可尽起其用曰半其功可使倍不知事者时未至而逆之时既往而慕之当时而薄之使其民而郄之民既郄乃以良时慕此从事之下也操事则苦不知高下民乃逾处种稑禾不为稑种重禾不为重是以粟少而失功
  辩土篇 凡耕之道必始于垆为其寡泽而后枯必厚其靹为其唯厚而及⿰者⿱之坚者耕之泽其靹而后之上田则被其处下田则尽其污无与三盗任地夫四序参发大甽小亩为青鱼胠苗若直猎地窃之也既种而无行耕而不长则苗相窃也弗除则芜除之则虚则草窃之也故去此三盗者而后粟可多也所谓今之耕也营而无获者其蚤者先时晚者不及时寒暑不节稼乃多菑实其为晦也高而危则泽夺陂则埒见风则⿰高培则拔寒则雕热则修一时而五六死故不能为来不俱生而俱死虚稼先死众盗乃窃望之似有馀就之则虚农夫知其田之易也不知其稼之疏而不适也知其田之际也不知其稼居地之虚也不除则芜除之则虚此事之伤也故亩欲广以平甽欲小以深下得阴上得阳然后咸生稼欲生于尘而殖于坚者慎其种勿使数亦无使疏于其施土无使不足亦无使有馀熟有耰也必务其培其耰也植植者其生也必先其施土也均均者其生也必坚是以亩广以平则不丧本茎生于地者五分之以地茎生有行故遫长弱不相害故遫大衡行必得纵行必术正其行通其风夬心中央帅为泠风苗其弱也欲孤长也欲相与居其熟也欲相扶是故三以为族乃多粟凡禾之患不俱生而俱死是以先生者美米后生者为秕是故其耨也长其兄而去其弟树肥无使扶疏树墝不欲専生而族居肥而扶疏则多秕墝而専居则多死不知稼者其耨也去其兄而养其弟不收其粟而收其粗上下安则禾多死厚土则孽不通薄土则蕃轓而不发垆埴冥色刚土柔种免耕杀匿使农事得
  审时篇 凡农之道厚之为宝斩木不时不折必穗稼就而不获必遇天菑夫稼为之者人也生之者地也养之者天也是以人稼之容足耨之容耨据之容手此之谓耕道是以得时之禾长秱而穗大本而茎杀疏穖而穗大其粟圆而薄糠其米多沃而食之彊如此者不风先时者茎叶带芒以短衡穗钜而芳夺秮米而不香后时者茎叶带芒而末衡穗阅而青零多秕而不满得时之黍芒茎而徼下穗芒以长搏米而薄糠舂之易而食之不噮而香如此者不饴先时者大本而华茎杀而不遂叶稿短穗后时者小茎而麻长短穗而厚糠小米钳而不香得时之稻大本而茎葆长秱疏穖穗如马尾大粒无芒搏米而薄糠舂之易而食之香如此者不益先时者大本而茎叶格对短秱短穗多秕厚糠薄米多芒后时者纎茎而不滋厚糠多秕⿴辟米不得恃定熟卬天而死得时之麻必芒以长疏节而色阳小本而茎坚厚枲以均后熟多荣日夜分复生如此者不蝗得时之菽长茎而短足其美二七以为族多枝数节竞业蕃实大菽则圆小菽则搏以芳称之重食之息以香如此者不虫先时者必长以蔓浮叶疏节小英不实后时者短茎疏节本虚不实得时之麦秱长而颈黒二七以为行而服薄䅵而赤色称之重食之致香以息使人肌泽且有力如此者不蚼蛆先时者暑雨未至胕动蚼蛆而多疾其次羊以节后时者弱苗而穗苍狼薄色而美芒是故得时之稼兴失时之价约茎相若称之得时者重粟之多量粟相若而舂之得时者多米量米相若而食之得时者忍饥是故得时之稼其臭香其味甘其气章百日食之耳目聪明心意叡智四卫变彊𣧑气不入身无苛殃黄帝曰四时之不正也正五谷而已矣
  汉文帝劝农诏 道民之路在于务本朕亲率天下农十年于今而野不加辟岁一不登民有饥色是从事焉尚寡而吏未加务也吾诏书数下岁劝民种树而功未兴是吏奉吾诏不勤而劝民不明也且吾农民甚苦而吏莫之省将何以劝焉其赐农民今年租税之半议佐百姓诏 间者数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灾朕甚忧之愚而不明未达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过与乃天道有不顺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鬼神废不享与何以致此将百官之奉养或费无用之事或多与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而计民非加益以口量地其于古犹有馀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无乃百姓之从事于末以害农者蕃为酒醪以靡榖者多六畜之食焉者众与细大之义吾未能得其中其与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议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远思无有所隐
  景帝令二千石修职诏 雕文刻镂伤农事者也锦绣纂组害女红者也农事伤则饥之本也女红害则寒之原也夫饥寒并至而能亡为非者寡矣朕亲耕后亲桑以奉宗庙粢盛祭服为天下先不受献减大官省繇赋欲天下务农蚕素有畜积以备灾害彊毋攘弱众毋暴寡老耆以夀终㓜孤得遂长今岁或不登民食颇寡其咎安在或诈伪为吏吏以货赂为市渔夺百姓侵牟万民县丞长吏也奸法与盗盗甚无谓也其令二千石各修其职不事官职耗乱者丞相以闻请其罪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禁采黄金珠玉诏 农天下之本也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以为币用不识其终始间岁或不登意为末者众农民寡也其令郡国务劝农桑益树种可得衣食物吏发民若取庸采黄金珠玉者坐赃为盗二千石听者与同罪
  明帝有司顺时劝农诏 朕奉郊祀登灵台见史官正仪度夫春者岁之始也始得其正则三时有成比者水旱不节边人食寡政失于上人受其咎有司其勉顺时气劝督农桑去其螟蜮以及蝥贼详刑慎罚明察单辞夙夜匪懈以称朕意
  齐王攸节省疏 臣闻先王之教莫不先正其本务农重本国之大纲当今方隅清穆武夫释甲广分休假以就农业然守相不能勤心恤公以尽地利昔汉宣叹曰与朕理天下者惟良二千石乎勤加赏罚黜陟幽明于时翕然用多名守计今地有馀羡而不农者众加附业之人复有虚假通天下之谋则饥者必不少矣今宜严敕州郡检诸虚诈害农之事督实南亩上下同奉所务则天下之谷可复古政岂患于暂一水旱便忧饥馁哉考绩黜陟毕使严明畏威怀惠莫不自励又都邑之内游食滋多巧伎末业服饰奢丽富人兼美犹有魏之遗弊染化日浅靡财害谷动复万计宜申明旧法必禁绝之使去奢节俭不夺农时毕力稼穑以实仓廪则荣辱礼节由之而生兴化反本于兹为盛
  北魏春夏大旱代地尤甚诏内外之臣极言无隐齐州刺史韩麒麟上表 古先哲王储积九稔逮于中代亦崇斯业入粟者与斩敌同爵力田者与孝悌均赏今京师民庶不田者多游食之口三分居二自承平日久丰穰积年竞相矜夸遂成侈俗贵富之家童妾袨服工商之族仆隶玉食而农夫阙糟糠蚕妇乏短褐故令耕者日少田有荒芜谷帛罄于府库宝货盈于市里衣食匮于室丽服溢于路饥寒之本实在于斯愚谓劝课农桑严加赏罚数年之中必有盈赡往年校比户贯租赋轻少臣所统齐州租粟才可给俸略无入仓虽于民为利而不可长久脱有戎役或遭天灾恐供给之方无所取济可减绢布增益谷租年丰多积岁俭出赈所谓私民之谷寄积于官官有宿积则民无荒年矣诏有司开仓赈贷听民出关就食
  唐皇甫憬谏不置劝农判官疏 臣闻智者千虑或有一失也而愚夫千计亦有一得也且夫无益之事繁则不急之务重务重则役数役数则人疲人疲则无聊生矣是以太上务徳以静为本其次化之以安为上但责其疆界严之堤防山水之馀即为见地何必聚人阡陌亲遣检量故夺农时遂令受弊又应出使之辈未识大体之由殊不知陛下爱人之至深务以勾剥为计州县惧罪据牒即徴逃亡之家邻保代出邻保不济又便更逃急之则都不谋生缓之则虑法交及臣恐逃逸从此更深至如澄流在源止沸在火不可不慎今之具寮尚逾万数蚕食府库侵害黎民国绝数载之储家无经月之蓄虽有厚税亦不可供户口逃亡莫不由此纵使伊皋申术管晏陈谋岂息兹弊若以此为给将何以堪虽东海南山尽为粟帛亦恐不足岂量田税客能周给也朱希济治论 今天下之人非不耕也非不蚕也率九州之人一人耕而百人食一人织而百人衣王者之征赋在焉诸侯之车服剑器在焉职官之禄廪资焉吏人之求取往焉俾一人耕一人织足上下百人之欲不亦难乎仆尝客于山东寓于民舎观其耕也候天时相地宜远求穜稑胼胝手足朝昏引领以望膏雨借贷以成其馈饷筋力竭尽于硗确汗流浃背忽以霡霂日炽其背无不黧黒又妇人之为蚕也发鬓如蓬晨昏憧憧高条长梯蹈险履危稚女婴儿目不暇顾岁时之成否斯在外矣其五稼登于场圃也未及簸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蚕之为茧也择未盈筐犬吠喧哓悍吏绕于居烹茗饫食然后乃曰若干官之常也若干岁之逋也我求之何以应执事之欲若不从我他日之役余无庇尔焉民由是惧其督责之急惮其恐胁之言无不强足其欲粟之熟也粝食未饱蚕之绩也家不及丝缕殆不旬五日皆已罄矣至有父子拱手屋壁相顾而坐向使不为盗不为非不鬻不时之物不犯及时之禁不受役于乡豪不为奸诈之计以给其家可乎故孟子曰父母妻子对之饥寒而不为非未之有也诚哉是言且古者四人各业以成其国士世其诗书农本其耒耜工传其绳墨商积其货财今士大夫以先王言行政事自守耻趋时捷急之辨者固获用于诸侯矣农人之家恒若时弊工之属也亦受其役而不受其直唯贾之利独便于时若关禁之赋薄市井之不扰我取积其物以中之如不我容舍而之他邦非劫取加诸之力不能为患农则不然父母存焉桑梓在焉妻子居焉怀土之恋居亦可知使尽室以往曰避烦赋他邦之政亦我邦也欲何以往所以今之世士亦为商农亦为商工亦为商商之利兼四人矣审利要时一中百得易于耕织人人为之故诸侯庶人亦争趋之矣后唐庄宗以军储不足谋于群臣吏部尚书李琪上疏以为古者量入以为出计农而发兵故虽有水旱之灾而无匮乏之忧近代税农以养兵未有农富给而兵不足农捐瘠而兵丰饱者也今纵未能蠲省租税苟除折纳纽配之法农亦可以小休矣庄宗即敕有司如琪所言然竟不能行
  明宗问冯道今岁虽丰百姓赡足否道曰农家岁凶则死于流殍岁丰则伤于谷贱丰凶皆病者惟农家为然臣记进士聂夷中诗云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糓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语虽鄙俚曲尽田家之情状农于四人之中最为勤苦入主不可不知也明宗悦命左右录其诗常讽诵之
  周世宗留心农事常刻木为农夫蚕妇置之殿庭欲均田而租税先以元镇均田图赐诸道至是诏散骑常侍艾颍等三十四人分行诸州均定田租
  宋范祖禹论农事疏 天下之人至劳苦而常困穷者农民是也周公作无逸戒成王以先知稼穑之艰难又言商之逸王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唯耽乐之从夫稼穑之艰难与小人之劳人君不可以不知天生时而地生财自一粒一缕以上皆出于民力然后人得而用人臣之禄受之于君故不可不报君人君之奉取之于民故不可不爱民天子者合天下之力而共尊之凡宫室车马服食器用无非取于天下皆百姓之膏血也其作之也甚劳其成之也甚难安而享之不可不思其所从来思其所从来则爱之而有不忍费财之心忧之而有不忍劳民之心以此之心行此之政而天下不安者未之有也天下之大生民之众唯系于一人之心君心静则天下静君心不静则天下亦不静朝廷唯躬俭节用无所营为常恐烦百姓则天下安息先王岂能人人而食之人人而衣之哉推其仁心修其仁政以及天下则所被者广矣臣愿陛下当食则思天下有饥而不得食者当衣则思天下有寒而不得衣者凡于每事莫不皆然唯推至诚以召和气庶几皇天报应降丰年之祥使百姓皆家给人足则太平矣昔汉昭帝耕于钩盾弄田其事至微史臣书之盖以昭帝欲知稼穑之艰难与周公戒成王之意同也周世宗留心农事常刻木为耕夫蚕妇置之殿庭欲见之而不忘国朝祖宗以来尤重农穑太宗尝谓近臣曰耕耘之夫最可矜悯春蚕既登并功纺绩而缯帛不及其身田禾大稔充其腹者不过疏粝若风雨乖候稼穑不登将如之何真宗于内殿植稻麦临观刈获欲知田亩之劳至今遵之惟陛下深留意于农政而常以保惠小民为先则天下幸甚高锡劝农论 劝农者古典也国家岁以举之然则劝之道不在劝乎时以耕时以种时以收获也在于知其病而去之耳夫农之病者由乎隳于制度也制度隳则下得以僭上是故宫室无常规服玩无常色器用无常宜饮食无常味四者偕作于是竒伎淫巧出焉浮薄浇诡骋焉业専于是货易于是者利甚厚于农矣农虽日劝之岂有益哉凡民之情所急者利利茍有取假严刑法以毒之民亦不顾其罪而趋之矣利茍无取假垂仁惠以抚之民亦不知其恩而背之矣非民爱其罪而恶其恩盖所乐者利也于今之农其利甚寡农家之利田与桑也田之所出者谷帛夫以垦之妇以蚕之力竭气衰方见糓帛糓帛之价轻重不常农家出则其价轻入则其价重轻重之弊起于时也时底于稔谷帛多矣租不取焉农乃易其多以赴征租故有轻而出时遇于凶谷帛逋矣赋敛多取焉农乃完其逋以供赋敛故有重而入稔既轻出凶又重入则田桑之人腹之食身之衣亦已悬矣敢言于利乎所谓病之深也且务竒伎淫巧浮薄浇诡业専于是者货易于是者不苦于体不疲于神皆坐而获利焉即如雕一寸之金镂一寸之玉比谷之价有几也文一尺之绮饰一尺之纨比帛之价有几也既金玉绮纨与谷帛之价不侔又无凶稔轻重之弊食以之具衣以之馀以此则谁肯勤于农哉若使雕镂不如耕凿文饰不如经织宝谷如金玉贵帛如绮纨必见溥天之下有男皆执于耒耜有女皆务于杼轴必无旷土无游民何者众之利薄农之利厚也若欲劝于农先思去于病若欲去于病先思举于制制度举则俾下无以僭上上之宫室之规使下不得宅焉上之服玩之色使下不得衣焉上之品用之宜使下不得举焉上之饮食之味使下不得荐焉则奇伎淫巧浮薄浇诡业専于是者尽息矣制度既举病自然去病既去农不劝而自劝也何须岁举古典哉
  宇文之邵上书 为政所重莫急于农且耕则得食不耕则不得食系其身之损益也长民者何与焉夫各治其田以厚其身者百姓之私节授民事往而立官以劝课之者人君之公也诗曰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此天子之劝农也又曰嗟嗟保介维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此诸侯之劝农也今监司郡守皆以劝农为事然而未尝省民臣愿立考课之法以农政为殿最言之似迂而富国之良术也郡县之政类多因循而不甚治者臣知其由也上下牵制不得尽其才故也千里之郡不能兴利除害受制于郡守也百里之邑不能兴利除害受制于郡守也郡县之吏宁违天子之诏条而不敢违按察之命其祸可立而待也今一伍之长一平之正以法治其所部上不问其所为也今为民守令而其势顾不若卒伍之长郡县之民习知其势之弱而不畏服其教令此狱讼所以益多也臣愿精选监司必以清望假守令之权贵其实效庶循良之吏有闻
  元顺帝时托克托言京畿近水地利召募江南人耕种岁可收粟麦百万馀石不烦海运京师足食帝曰此事利国家其议行之于是立分司农司以右丞乌兰哈达左丞乌克逊良祯兼大司农卿给分司农司印西自西山南至保定河间北抵檀顺东及迁民镇凡官地及元管各屯田悉从分司农司立法佃种给钞五百万锭以供工价牛具农器榖种之用又略仿前集贤学士虞集议于江淮召募能种水田及修筑围堰之人各千人为农师降名敕牒十二道募农
  民百人者授正九品二百人者正八品三百人者从七品就以领其所募之人所募农夫人给钞十锭期年散归
  赋役四十三则
  文王问于吕望曰为天下若何对曰王国富民霸国富士仅存之国富大夫亡道之国富仓府是谓上溢而下漏文王曰善对曰宿善不祥是日也发其仓府以振鳏寡孤独
  鲁哀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有使民富且夀哀公曰何谓也孔子曰薄赋敛则民富无事则远罪远罪则民夀公曰若是则寡人贫矣孔子曰诗云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未见其子富而父母贫者也
  季孙欲以田赋使冉有访于仲尼仲尼曰丘不识也三发卒曰子为国老待子而行若之何子之不言也仲尼不对而私于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于礼施取其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如是则以丘亦足矣若不度于礼而贪冒无厌则虽以田赋将又不足且子季孙若欲行而法则周公之典在若欲茍而行又何访焉弗听
  周宣王既丧南国之师乃料民于大原仲山父谏曰民不可料也夫古者不料民而知其少多司民恊孤终司商恊名姓司徒恊旅司冦恊奸牧恊职工恊革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恊入廪恊出是则少多死生出入往来者皆可知也于是乎又审之以事王治农于籍蒐于农隙耨获亦于籍狝于既烝狩于毕时是皆习民数者也又何料焉不谓其少而大料之是示少而恶事也临政示少诸侯避之治民恶事无以赋令且无故而料民天之所恶也害于政而妨于后嗣王卒料之及幽王乃废灭
  邹穆公有令食凫雁必以秕无得以粟于是仓无秕而求易于民二石粟而得一石秕吏以为费请以粟食之穆公曰去非汝所知也夫百姓饱牛而耕暴背而耘勤而不惰者岂为鸟兽哉粟米人之上食奈何其以养鸟且尔知小计不知大会周谚曰囊漏贮中而独不闻欤夫君者民之父母取仓之粟移之于民此非吾之粟乎鸟茍食邹之秕不害邹之粟也粟之在仓与在民于我何择邹民闻之皆知私积与公家为一体也此之谓知富邦
  公仪休相鲁鲁君死左右请闭门公仪休曰止池渊吾不税𫎇山吾不赋苛令吾不布吾已闭心矣何闭于门哉
  卫嗣君欲重税以聚粟民弗安以告薄疑曰民甚愚矣夫聚粟也将以为民也其自藏之与在于上奚择薄疑曰不然其在于民而君弗知其不如在上也其在于上而民弗知其不如在民也凡听必反诸己审则令无不听矣国久则固固则难亡今虞夏殷周无存者皆不知反诸己也
  赵奢者赵之田部吏也收租税而平原君家不肯出赵奢以法治之杀平原君用事者九人平原君怒将杀奢奢因说曰君于赵为贵公子今纵君家而不奉公则法削法削则国弱国弱则诸侯加兵诸侯加兵是无赵也君安得有此富乎以君之贵奉公如法则上下平上下平则国彊国彊则赵固而君为贵戚岂轻于天下邪平原君以为贤言之于王王用之治国赋国赋大平民富而府库实
  汉河间献王曰管子称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夫谷者国家所以昌炽士女所以姣好礼义所以行而人心所以安也尚书五福以富为始子贡问为政孔子曰富之既富乃教之也此治国之本也
  董仲舒论限民田疏 古者税民不过什一其求易共使民不过三日其力易足民财内足以养老尽孝外足以事上共税下足以畜妻子极爱故民说从上至秦则不然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卖买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立锥之地又颛川泽之利管山林之饶荒淫越制逾侈以相高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为更卒己复为正一岁屯戍一岁力役三十倍于古田租口赋盐鐡之利二十倍于古或耕豪民之田见税什五故贫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赭衣半道断狱岁以千万数汉兴循而未改古井田法虽难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赡不足塞并兼之路盐铁皆归于民去奴婢除専杀之威薄赋敛省繇役以宽恤民力然后可善治也
  陆康上灵帝疏 臣闻先王治世贵在爱民省徭轻赋以宁天下除烦就约以崇简易故万姓从化灵物应徳末世衰主穷奢极侈造作无端兴制非一劳割自下以从茍欲故黎民吁嗟阴阳感动陛下圣徳承天当隆盛化而卒被诏书亩敛十钱铸作铜人伏读惆怅悼心失图夫十一而税周谓之彻彻者通也言其法度可通万世而行也故鲁宣税亩而蝝灾自生哀公增赋而孔子非之岂有聚夺民物以营无用之铜人捐舍圣戒自蹈亡王之法哉传曰君举必书书而不法后世何述焉陛下宜留神省察改敝从善以塞兆民怨恨之望
  晋慕容皝以牧牛给贫家田于宛中公收其八二分入私有牛而无地者亦田宛中公收其七三分入私皝记室参军封裕谏曰臣闻圣王之宰国也薄赋而藏于百姓分之以三等之田十一而税之寒者衣之饥者食之使家给人足虽水旱而不为灾者何也高选农官务尽劝课人治周田百亩亦不假牛力力田者受旌显之赏惰农者有不齿之罚又量事置官量官置人使官必称须人不虚位度岁入多少裁而禄之供百寮之外藏之太仓三年之耕馀一年之粟以斯而积公用于何不足水旱其如百姓何虽务农之令屡发二千石令长莫有志勤在公锐尽地利者故汉祖知其如此以垦田不实徴杀二千石以十数是以明章之际号次升平自永嘉丧乱百姓流亡中原萧条千里无烟饥寒流陨相继沟壑先王以神武圣略保全一方威以殄奸徳以怀远故九州之人塞表殊类襁负万里若赤子之归慈父流人之多旧土十倍有馀人殷地狭故无田者十有四焉殿下以英圣之资克广先业南摧强赵东灭句丽开境三千户增十万继武阐广之功有高西伯宜省罢诸苑以业流人人至而无资产者赐之以牧牛人既殿下之人牛岂失乎善藏者藏于百姓若斯而已矣迩者深副乐土之望中国之人皆将壶飡奉迎石季龙谁与居乎且魏晋虽道消之世犹削百姓不至于七八特官牛田者官得六分百姓得四分私牛而官田者与官中分百姓安之人皆悦乐臣犹曰非明王之道而况增乎且水旱之厄尧汤所不免王者宜濬治沟浍循郑白西门史起溉灌之法旱则决沟为雨水则入于沟渎上无云汉之忧下无昏垫之患句丽百济及宇文段部之人皆兵势所徙非如中国慕义而至咸有思归之心今户垂十万狭凑都城恐方将为国家深害宜分其兄弟宗属徙于西境诸城抚之以恩检之以法使不得散在居人知国之虚实今中原未平资蓄宜广官司猥多游食不少一夫不耕岁受其饥必取于耕者而食之一人食一人之力游食数万损亦如之安可以家给人足治致升平殿下降览古今之事多矣政之巨患莫甚于斯其有经略出世才称时求者自可随须置之列位非此已往其耕而食蚕而衣亦天之道也殿下圣性宽明思言若渴故人尽刍荛有犯无隐前者参军王宪大夫刘明并竭忠献款以贡至言虽颇有逆鳞意在无责主者奏以妖言犯上致之于法殿下慈弘苞纳恕其大辟犹削黜禁锢不齿于朝其言是也殿下固宜纳之如其非也宜亮其狂狷罪谏臣而求直言亦犹北行诣越岂有得耶右长史宋该等阿媚茍容轻劾谏士已无骨鲠嫉人有之掩蔽耳目不忠之甚四业者国之所资教学者有国盛事习战务农尤其本也百工商贾犹其末耳宜量军国所须置其员数已外归之于农教之战法学者三年无成亦宜还之于农不可徒充大员以塞聪儁之路臣之所言当也愿时速施行非也登加罪戮使天下知朝廷从善如流罚恶不淹王宪刘明忠臣也愿宥忤鳞之愆収其药石之效
  隋以苏威兼度支尚书初苏绰在西魏以国用不足为征税法颇重既而叹曰今所为者正如张弓非平世法也后之君子谁能弛之威闻其言每以为己任至是奏减赋役务从轻简隋主悉从之
  裴蕴以民间版籍多脱漏户口诈注老小奏令貌阅若一人不实则官司解职又许民纠得一丁者令被纠之家代输赋役是岁进丁二十四万新附口六十四万焬帝谓百官曰前代无贤才受此罔冒今户口皆实全由裴蕴擢授御史大夫与裴矩虞世基参掌机密蕴善候伺人主微意若欲罪者则锻成其罪所欲宥者则附从轻典是后大小之狱皆以付蕴轻重皆由其口人不能诘
  唐玄宗制州县逃亡户口听百日自首或于所在附籍或牒归故乡各从所欲过期不首即加检括谪徙边州公私敢容庇者抵罪以宇文融充使括逃移户口及籍外田所获巧伪甚众迁兵部员外郎融奏置劝农判官十人并摄御史分行天下其新附客户免六年赋调使者竞为刻急州县承风劳扰百姓苦之阳翟尉皇甫憬上疏言其状明皇方任融贬憬盈川尉州县希旨务于获多虚张其数或以实户为客凡得户八十馀万田亦称是
  行税间架除陌钱法时河东泽潞河阳朔方四军屯魏县诸道军环淮宁之境旧制诸道军出境则仰给度支徳宗优恤士卒每出境加给酒肉本道粮仍给其家一人兼三人之给故将士利之各出军才逾境而止月费钱百三十馀万缗常赋不得供判度支赵赞乃奏行二法所谓税间架者每屋两架为间上屋税钱二千中税千下税五百吏执笔握算入人室庐计其数或有宅屋多而无他资者出钱动数百缗敢匿一间杖六十赏告者钱五十缗所谓除陌钱者公私给与及卖买每缗官留五十钱给它物及相贸易者约钱为率敢隐钱百杖六十罚钱二千赏告者钱十缗其赏钱皆出坐事之家于是愁怨之声盈于远近
  徳宗时防秋兵大集国用不充李泌奏自变两税法以来藩镇州县聚敛榷率以为军资自惧违法匿不敢言请赦其罪但令革正自非于法应留使留州之外悉输京师其官典逋负可徴者徴之难徴者释之敢有沦没者罪之上喜曰卿䇿甚长然立法大宽恐所得无几对曰宽则人喜于免罪而乐输所得必多而速急则竞为蔽匿非推鞠不能得其实财不足以济今日之急而皆入于奸吏所得必少而迟矣上曰善
  唐初赋敛之法曰租庸调有田则有租有身则有庸有户则有调玄宗之末版籍浸坏至徳兵起所在赋敛迫趣取办无复常准下户旬输月送不胜困敝率皆逃徙其土著者百无四五至是杨炎建议作两税法先计州县每岁所用及上供之数而赋于人量出以制入户无主客以见居为簿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为行商者在所州县税三十之一居人之税秋夏两徴之其租庸调杂徭悉省皆总于度支徳宗用其言仍诏两税外辄率一钱者以枉法论
  宪宗时李渤使陈许还言臣过渭南诸县人多流亡旧三千户者今才千户迹其所以然皆由以逃户税摊于比邻致驱迫俱逃聚敛之臣割下媚上惟思竭泽不虑无鱼乞降诏书禁绝计不数年人皆复于农矣执政见而恶之渤遂谢病归东都 旧制民税分上供送使留州三品建中初定两税时货重钱轻是后货轻钱重民所出已倍其初其留州送使者所在又降省估就实估以重敛于民裴垍奏请一用省估其观察使先税所理州以自给不足然后税属州由是江淮稍苏
  杜佑户口人丁论 昔贤云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夫子适卫冉子仆曰美哉庶矣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故知国足则人康家足则教从反是而理者未之有也夫家足不在于逃税国足不在于重敛若逃税则不土著而人贫重敛则多养羸而国贫不其然乎三代以前井田定赋秦革周制汉因秦法魏晋以降名数虽繁亦有良规可救时弊昔东晋之宅江南也慕容苻姚迭居中土人无定本伤理为深遂有庚戊土㫁之令则国丰俗阜实由于兹其后法制废弛旧弊复起义熙之际重举而行己然之效著在前志隋受周禅得户三百六十万开皇元年平陈又収户五十万洎于大业三年干戈不用唯十八载有户八百九十万矣其时承元魏之乱周齐分据暴君慢吏赋重役勤人不堪命多依豪室禁网隳紊奸伪尤滋高颎睹冗俗之病建输籍之法于是定其名轻其数于是使人知浮客被强家收半本之赋为编甿奉公上𫎇轻减之征先以敷其信后行其令蒸庶怀惠奸无所容隋氏资储遍于天下俗康人阜颎之力焉功侔管葛道亚伊吕近代以来未之有也国家贞观之中有户三百万至天宝末百三十馀年才如隋氏之数圣唐之盛迈于西汉约计天下编户合逾元始之间而名籍所少三百馀万直以选贤授仕多在艺文才与职乖法因事弊隳循名责实之义阙考言询事之道乖崇秩之所至美价之所归不无轻薄之曹浮华之位习程典亲簿领谓之浅俗务根本去枝叶因以迂阔风流相尚奔竞相驱职事委于群胥货贿行于公府而至此也自建中初天下编甿一百三十万赖分命黜陟重为按比収入公税增倍其馀遂令赋有常规人知定制贪冒之吏莫得生奸狡猾之甿皆破其籍诚适时之令典拯弊之良图而使臣制置各殊或有轻重未一仍属多故兵革荐兴浮沉之辈今则众矣徴输之数亦以阙矣旧额既在见人渐难详今日之宜酌晋隋故事版图可增其倍征缮自减其半赋既均一人知税轻免流离之患益农桑之业安人济用莫过于斯矣古之理人也在于周知人数乃均其事役则庶功以兴国富家足教敷化被风齐俗和夫然后灾殄不生悖乱不起所以周官有比闾族党州乡县遂均输之制维持其政纲纪其人孟冬司徒献人数于王王拜而受之其敬之守之如此之重也及理道乖方版图脱漏人如鸟兽飞走莫制家以之乏国以之贫奸宄渐兴倾覆不悟斯政之大者远者将求理平之道非无其本欤
  后梁徐温还镇金陵总吴朝大纲自馀庶政皆决于知诰知诰以吴王之命悉蠲天祐十三年以前逋税馀俟丰年乃输之以宋齐邱为谋主先是吴有丁口钱又计亩输钱钱重物轻民甚苦之齐邱说知诰以为钱非耕桑所得今使民输钱是教民弃本逐末也请蠲丁口钱自馀税悉输谷帛䌷绢匹直千钱者当税三千或曰如此县官岁失钱亿万计齐丘曰安有民富而国家贫者邪知诰从之由是江淮间旷土尽辟桑柘满野国以富强
  后唐楚王殷既得湖南不征商旅由是四方商旅辐凑湖南地多鈆铁殷用军都判官高郁䇿铸鈆铁为钱商旅出境无所用之皆易他货而去故能以境内所馀之物易天下百货国以富饶湖南民不事桑蚕郁命民输税者皆以帛代钱未几民间机杼大盛
  宋太祖因前代之制以衙前主官物以里正户长乡书手课督赋税以耆长工手壮丁逐捕盗贼以承符人力手散从官给使令后有贫富随时升降至是从京西转运使程能请定诸州户为九等上四等充役下五等免之
  神宗时诏条例司讲立役法条例司言使民出钱募人充役即先王致民财以禄庶人在官者之意命吕惠卿曾布相继草具条贯逾年始成计民之贫富分五等输钱名免役钱若官户女户寺观单丁未成丁者亦等第输钱名助役钱凡敷钱先视州若县应用雇直多少随户等均取雇直又增取二分以备水旱欠阙谓之免役宽剩钱用其钱募人代役既试用其法于开封府遂推行于诸路既而东明县民数百纷然诣开封府诉帝知之以诘王安石安石力言外间扇摇役法者谓输多必有赢馀若群诉必可免役既聚众侥幸茍受其诉与免输钱当仍役之帝乃尽用其言寻以谏台多论奏因谓安石宜少裁之安石对曰朝廷制法当㫁以义岂须规规恤浅近之人议论邪司马光言上等户自来更互充役有时休息今使岁出钱是常无休息之期下等户及单丁女户从来无役今尽使之出钱是鳏寡孤独之人俱不免役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谷帛者民可耕桑而得至于钱者县官之所铸民之所不得私为也今有司立法惟钱是求岁丰则民贱粜其谷岁凶则伐桑枣杀牛卖田得钱以输民何以为生乎此法卒行富室差得自宽贫者困穷日甚矣帝不听
  免役出钱或未均吕惠卿用其弟曲阳县尉和卿计创手实法其法官为定立物价使民各以田亩屋宅资货畜产随价自占凡居钱五当蕃息之钱一非用器食粟而辄隐落者许告有实以三分之一充赏豫具式示民令依式为状县受而籍之以其价列定高下分为五等既该见一县之民物产钱数乃参会通县役钱本额而定所当输钱诏从其言于是民家尺椽寸土检括无遗至于鸡豚亦遍抄之民不聊生初惠卿制是法然犹灾伤五分以上不豫荆湖察访使蒲宗孟上言此天下之良法使民自供初无所扰何待丰岁愿诏有司勿以凶丰弛张其法从之民于是益困矣
  王安石言先王以农为兵今欲公私财用不匮为宗社长久计当罢募兵用民兵乃立保甲其法十家为保有保长五十家为大保有大保长十大保为都保有都保正副主客户两丁以上选一人为保丁附保两丁已上有馀丁以壮勇者亦附之内家资最厚材勇过人者亦充保丁授之弓弩教之战阵每一大保夜轮五人警盗凡告捕所获以赏格从事同保犯强盗杀人强奸略人传习妖教造蓄蛊毒知而不告依律五保法馀事非干己又非谷律所听纠皆毋得告虽知情亦不坐若依法邻保合坐罪者乃坐之其居停强盗三人经三日保邻虽不知情科失觉罪逃移死绝同保不及五家并地保有自外入保者收为同保户数足则附之俟及十家则别为保置牌以书其户数姓名提点刑狱赵子几迎安石意请先行于畿甸诏从之遂推行于永兴秦鳯河北东西五路以达于天下于是诸州籍保甲聚民而教之禁令苛急往往去为盗郡县不敢以闻判大名府王拱辰抗言其害曰非止困其财力夺其农时是以法驱之使陷于罪罟也浸淫为大盗其兆已见纵未能尽罢愿裁损下户以纾之主者指拱辰为沮法拱辰曰此老臣所以报国也抗章不已帝悟由是下户得免
  神宗患田赋不均诏司农重定方田及均税法颁之天下方田之法以东西南北各千步当四十一顷六十六亩一百六十步为一方岁以九月县委令佐分地计量随陂原平泽而定其地因赤淤黒垆而辨其色方量毕以地及色参定肥瘠而分五等以定其税则至明年三月毕掲以示民一季无讼即书户帖连庄帐付之以为地符均税之法县各以其租额税数为限旧尝收蹙竒零如米不及十合而収为升绢不满十分而収为寸之类今不得用其数均摊增展致溢旧额凡越额增数皆禁若瘠卤不毛及众所食利山林陂塘沟路坟墓皆不立税凡田方之角立土为峯植其野之所宜木以封表之有方帐有庄帐有甲帐有户帖其分烟析产典卖割移官给契县置簿皆以今所方之田为正令既具乃以钜野县尉王曼为指教官先自京东路行之诸路仿焉彗出轸帝以灾异数见避殿减膳诏求直言赦天下询政事之未恊于民者王安石率同列上疏言晋武帝五年彗出轸十年又有孛而其在位二十八年与乙巳占所期不合盖天道远先王虽有官占而所信者人事而已禆灶言火而验欲禳之国侨不听郑亦不火有如禆灶未免妄诞况今皇上哉窃闻两宫以此为忧望以臣等所言力行开慰帝曰闻民间殊苦新法安石对曰祁寒暑雨民犹怨咨此无庸恤帝曰岂若并祁寒暑雨之怨亦无邪安石不悦退而属疾卧帝慰勉起之其党谋曰今不取上素所不喜者暴进用之则权轻将有窥人间隙者安石是其䇿帝喜其出凡所进用悉从之邓绾言凡民养生之具日用而家有之今欲尽令疏实则家有告讦之忧人怀隐匿之虑商贾通殖货利交易有无或春有之而夏已荡析或秋贮之而冬已散亡公家簿书何由拘录其势安得不犯徒使嚚讼者趋赏报怨畏怯者守死忍囚而已诏罢手实法
  哲宗时司马光请悉罢免役钱诸色役人皆如旧制其见在役钱拨充州县常平本钱于是诏修定役书凡役钱惟元定额及额外宽剩二分以下许著为准馀并除之若宽剩元不及二分者自如旧则寻诏耆户长壮丁皆仍旧募人供役保正甲头承帖人并罢侍御史刘挚乞并用祖宗差法监察御史王岩叟请立诸役相助法中书舎人苏轼请行熙宁给田募役法因列其五利王岩叟言五利难信而有十弊轼议遂格司马光复言免役之法其害有五上户旧充役固有陪备而得番休今出钱比旧费特多年年无休息下户旧不充役今例使出钱旧所差皆土著良民今皆浮浪之人恣为奸欺又农民出钱难于出力凶年则卖庄田牛具以钱纳官又提举司惟务多敛役钱积宽剩以为功此五害也今莫若直降敕命委县令佐掲簿定差其人不愿身自供役许择可任者雇代惟衙前一役最号重难今仍行差法陪备既少当不至破家若犹矜其力难独任即乞如旧于官户寺观单丁女户有屋产庄田者随贫富以差出助役钱尚虑役人利害四方不能齐同乞许监司守令审其可否可则亟行如未究尽县五日具措画上之州州一月上转运司以闻朝廷委执政审定随一路一州各为之敕务要曲尽章惇取光所奏疏略未尽者驳奏之吕公著言惇専欲求胜不顾命令大体望选差近臣详定于是资政殿大学士韩维及范纯仁吕大防孙永等详定以闻苏轼言于光曰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聚敛于上而下有钱荒之患差役之害民不得力农而吏胥縁以为奸此二害轻重盖略等矣光曰于君何如轼曰法相因则事易成事有渐则民不惊三代之法兵农为一至秦始分为二及唐中叶尽变府兵为长征卒自是农出谷帛以养兵兵出性命以卫农天下便之虽圣人复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实大类此公欲骤罢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罢长征而复民兵盖未易也光不以为然轼又陈于政事堂光色忿然轼曰昔韩魏公刺陕西义勇公为谏官争之甚力韩公不乐公亦不顾轼昔闻公道其详岂今日作相不许轼尽言邪光谢之自是役人悉用见数为额惟衙前用坊场河渡钱雇募馀悉定差仍罢官户寺观单丁女户寻以衙前不皆有雇直遂改雇募为招募纯仁谓光曰差役当熟讲缓行不然滋为民病愿虚心以延众论不必谋自已出谋自已出则谄谀得乘间迎合矣役议或难回则可先行之一路以观其究竟光不从持之益坚纯仁曰是使人不得言尔若欲媚公以为容悦何如少年合安石以速富贵哉光深谢之初差役之复为期五日同列病其太迫知开封府蔡京独如约悉改畿县雇役无一违者诣政事堂白光光喜曰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章惇请复行免役法置司讲议久而不决户部尚书蔡京谓惇曰取熙宁成法施行之尔何以讲为惇然之雇役遂定差雇两法司马光章惇所见不同京再莅其事成于反掌两人相倚以济识者有以见其奸
  苏轼均口户䇿 夫中国之地足以食中国之民有馀也而民常病于不足何哉地无变迁而民有聚散聚则争于不足之中而散则弃于有馀之外是故天下常有遗利而民用不足昔者三代之制度地以居民民各以其夫家之众寡而受田于官一夫而百亩民不可以多得尺寸之地而地亦不可以多得一介之民故其民均而地有馀当周之时四海之内地方千里者九而京师居其一有田百同而为九百万夫之地山陵林麓川泽沟渎城郭宫室涂巷三分去一为六百万夫之地又以上中下田三等而通之以再易为率则王畿之内足以食三百万之众以九州言之则是二千七百万夫之地也而计之以下农夫一夫之地而食五人则是万有三千五百万人可以仰给于其中当成康刑措之后其民极盛之时九州之籍不过十三万四千有馀夫地以十倍而民居其一故谷常有馀而地力不耗何者均之有术也自井田废而天下之民转徙无常惟其所乐则聚以成市侧肩蹑足以争寻常挈妻负子以分升合虽有丰年而民无馀蓄一遇水旱则弱者转于沟壑而彊者聚为盗贼地非不足而民非加多也盖亦不得均民之术而已夫民之不均其弊有二上之人贱农而贵末忽故而重新则民不均夫民之为农者莫不重迁其坟墓庐舎桑麻菓蔬牛羊耒耜皆为子孙百年之计惟其百工技艺无事树艺游手游食之民然后可以怀轻资而极其所往是故上之人贱农而贵末则农民舎其耒耜而游于四方择其所利而居之其弊一也凡人之情怠于久安而谨于新集水旱之后盗贼之馀则必省刑罚薄税敛轻力役以怀逋逃之民而其久安而无变者则不肯无故而加恤是故上之人忽故而重新则其民稍稍引去聚于其所重之地以至于众多而不能容其弊二也臣欲去其二弊而开其二利以均斯民昔者圣人之兴作也必因人之情故易为功必因时之势故易为力今欲无故而迁徙安居之民分多而益寡则怨谤之门盗贼之端必起于此未享其利而先被其害臣愚以为民之情莫不怀土而重去惟士大夫出身而仕者狃于迁徙之乐而忘其乡昔汉之制吏二千石皆徙诸陵为今之计可使天下之吏仕至某者皆徙荆襄唐邓许汝陈蔡之间今士大夫无不乐居于此者故恐独力而不能济彼见其侪类等夷之人莫不在焉则其去惟恐后耳此其所谓因人之情夫天下不能岁岁而丰也则必有饥馑流亡之所民方其困急时父子且不能相顾又安知去乡之为戚哉当此之时募其乐徙者而使所过廪之费不甚厚而民乐行此其所谓因时之势然此二者皆授其田贷其耕耘之具而缓其租然后可以固其意夫如是天下之民其庶乎有息肩之渐也
  苏辙役游民䇿 臣闻三代之时无兵役之忧降及近世有养兵之困而无兴役之患至于今而养兵兴役之事皆不得其当而可为之深忧盖古者兵出于农而役出于民有农则不忧无兵而有民则不忧无役五口之家常有一人之兵而二十岁之男子岁有三日之役故其兵彊而费不增役起而人素具虽有大兵大役而不忧事之不集至于兵罢役休而无日夜不息之费其后周衰井田破坏陵夷至于末世天下无复天子之田皆民之所自有天下之民不食天子之田是故独赋其税而不任之以死伤战斗之患天子有养兵之忧而天下无攻守劬劳之民以为大优故调其财以为养兵之用而天下之役凡其所以转输漕运营建兴筑之事又皆出于民当此之时民之所以供上之令者三曰租曰调曰庸租者地之所当出调者兵之所当费庸者岁之所当役也故使之纳粟于官以为田之租人入布帛以为兵之调岁役其力不役则出其力之所直以为役之庸此三者农夫皆兼为之而游惰末作之民亦不免于庸调运重漕远天子不知其费而一出于民民岁役二旬而不役者当帛六十尺民亦不至于大苦故隋唐之间有养兵之困而无兴役之患此其为法虽不若三代之兵不待天子之养然天下之役犹有可赖者皆民为之也及其后世又不能守乃始变法而为两税以至于今天下非有田者不可得而使而有田者之役亦不过奔走之用而不与天子之大事天下有大兴筑有大漕运则常患无以为使故广募冗兵以供力役之急不知击刺战阵之法而坐食天子之俸由是国有武备之兵而又有力役之兵此二者其所以奉养之具皆出于农也而四海之游民无尺寸之庸调为农者常使阴出古者游民之所入而天子亦常兼任养兵兴役之大患故夫兵役之弊当今之世可谓极矣臣愚以为天子平日无事而养兵不息此其事出于不得已惟其干戈旗鼓之攻而后可使任其责至于力役之际挽车船筑宫室造城郭此非有死亡陷败之危天下之民诚所当任而不辞不至以累兵革之人以重费天子之廪食然当今之所谓可役者不过曰农也而农已甚困盖尝使尽出天下之费矣而工商技巧之民与夫游闲无职之徒常遍天下优游终日而无所役属盖周官之法民之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今可使尽为近世之法皆出庸调之赋庸以养力役之兵而调以助农夫养武备之士而力役之兵可因其老疾死亡遂勿复补而使游民之丁代任其役如期而止以除其庸之所当入而其不役者则亦收其庸不使一日而阙盖圣人之于天下不惟重乎茍廉而无所求惟其能缓天下之所不给而节其太幸则虽有取而不害于为义今者虽能使游民无劳苦嗟叹之声而常使农夫独任其困天下之人皆知为农之不便则相率而事于末末众而农衰则天子之所独任者愈少而不足于用故臣欲收游民之庸调使天下无侥幸茍免之人而且以纾农夫之困茍天下之游民自知不免于庸调之劳其势不耕则无以供亿其上此又可驱而归之于南亩要之十岁之后必将使农夫众多而工商之类渐以衰息如此而后使天下举皆从租庸调之制而去夫所谓两税者而兵役之忧可以稍缓矣吕大钧民议 为国之计莫急于保民保民之要在于存恤主户又招诱客户使之置田以为主户主户茍众而邦本自固今访闻主户之田少者往往尽卖其田以依有力之家有力之家既利其田又轻其力而臣仆之若此则主户益耗客户日益多客虽多而转徙不定终不为官府之用今欲将主户之田少者合众户共及二顷以上可充一夫之役其兼并之家人少而田多者复计其田每三顷执一夫之役主户不足以客户从之张方平论免役钱 臣窃惟昔者圣人所以治民之道别其四业任之九职农夫效稼穑之力虞衡主山泽之利百工饬化八材商贾阜通货贿各率所事以奉其上而上之所以取于民惟田及山泽关市此财用之所出也顾㳂革损益虽历代不同要之必本于此过是则非王制矣伏见近建赋役之法率令输钱夫钱者人君之所操不与民共之者也人君以之权轻重而御之事制开塞以通政术称物均施以平准万货故有国家者必亲操其柄官自冶铸民盗铸者抵罪至死示不得共其利也夫钱者无益饥寒之实而足以致衣食之资是谓以无用而成有用人君通变之神术也本朝经国之制县乡版籍分立五等以两税输谷帛以丁口供力役此所谓取于田者也金银铜铁鈆锡茶盐香矾诸货物则山海坑冶场监出焉此所谓取于山泽者也诸筦榷征算斥卖百货之利此所谓取于关市者也榷钱一物官自鼓铸臣向者再总邦计见诸𬬻岁课上下百万缗天下岁入茶盐酒税杂利仅五千万缗公私流布日用而不息上自宗庙社稷百神之祀省御供奉官吏廪禄军师乘马征戍聘使凡百用度斯焉取给出纳大计备于此矣景徳以前天下财利所入茶盐酒税岁课一千五百馀万缗太宗以是料兵阅马平河东讨拓跋贼岁有事于契丹真宗以是东封岱宗西祀汾睢南幸亳未尝闻加赋于民而调度克集庆历以后财利之入乃三倍于前朝而惟日不足何事功之异也举是而言则本末之原有可得而究者矣陛下悯时政之积敝志在变而通之以财成天下之务故创法立制设青苖以赈乏绝建募佣以弛繇役所大措置事以十数要在崇徳而广业以惠养元元而已臣官在守藩职在长民朝廷政令非敢出位而言至于民事利害以言职也夫民事之利害众矣顾率钱之患独切故敢具言其事自古田税谷帛而已今二税之外诸色㳂纳其目曰陪钱地钱食盐钱牛皮钱篙钱鞋钱如此杂科之类大约出于五代之季急征横敛因而著籍遂以为常今以一陈州言之州四县合二万九千七百有馀户夏秋二税凡斛㪷一十五万八千有零顾正税并和买䌷绢三万有零疋丝绵四万九千有零两此常赋也复有盐钱一万五千八百有零贯并夏秋㳂纳钱虽縁敝法承习已久然此诸色钱常例亦多用折纳斛㪷不悉输钱也大槩古今田制未有输钱之法也今乃岁支苖钱六万七千馀贯计息钱一万二千三百贯有零岁纳役钱四万七千馀贯此乃常赋之外岁输贯钱六万馀千以陈之户口不敌诸州之一县率是以准天下之所输而可见也凡公私钱币之发敛其则不远百官群吏三军之俸给夏秋籴买谷帛坑冶场监本价此所以发之者也田庐正税茶盐酒税此所以敛之者也民间货帛之丰寡视官钱所出之少多官钱出少民用已乏则是常赋之外钱将安出若募钱输官还以募佣钱既出入非畜聚也夫募钱者率之本民散于堕游市井自如南亩空矣穷乡荒野下户细民冬至节腊荷薪刍入城市往来数十里得五七十钱买葱茹盐醢老稚以为甘美平日何尝识一钱臣闻诸路其间刻薄吏点阅民田庐舎牛具畜产桑枣杂木以定户等乃至寒瘁小家农器舂磨铚釡犬豕凡什物估千输十估万输百食土之毛者莫得免焉故天下之民皇皇无所措手足谓之钱荒吏厉锋气以刻削为功干赏蹈利而赏利从之此岂圣意然耶必料天聪亦未之详闻也陛下本欲以美利利天下至于施为见于行事非复圣意所存者矣陛下盛旨一出执政奉行稍已增益至于有司苛细甚矣颁下诸路职司之官各出所见展转交害本同而末异朝行而夕改郡县承用以至不胜其敝且民田二税水旱检放自有常制青苖之息或遇灾伤犹暂倚阁募役之钱年虽大杀不可免也豪猾乘民之急举贷取息至或相因陪输诚侵酷矣然不越榖帛民耕织之所有也州县之役若身充若雇佣率三分其费而二分出于薪粒大乡户众一役代归十馀年间安居无所豫矣募法之行且三年初年民始大骇吏议法未一或纳或否次年已有伐桑枣卖田宅鬻牛畜今年稍荒歉处民流散多矣推此其可以经久者耶而乃恬弗为怪莫之改图臣恐国家之忧不在四夷而见伏戎于莽矣伏惟陛下深思宗社之重俯察下民之情申命大臣精议输钱之法此大事也非取于高谈虚论茍且而已矣夫茍且者臣下之身谋远虑者陛下家国之计愚而不可欺弱而不可胜者民也傥民情失于抚御大势一有动危虽有智者恐无以善于后矣输钱二事而募法之害尤重臣故勤勤先其重者今所开陈特举大体其为害条目不可悉数也臣上荷圣恩至深至重自念衰疲不任陈力一旦先犬马填沟壑没有遗恨故求一对清光専为陈此愚恳少效补报粗宽愧负事闻天听退就斧钺臣所快也
  徽宗时胥吏杜公才献䇿于内侍太傅杨戬立法索民田契自甲之乙乙之丙展转究寻至无可证则度地所出增立赋租始于汝州浸淫于京东西淮西北括废堤弃堰荒山𨓆滩皆勒民主佃额一定后虽冲荡回复不可灭一邑率于常赋外增租钱至十馀万缗水旱蠲税此不得免擢公才为观察使至是戬死以内侍李彦继之彦狠愎密与王黼表里置局汝州临事愈剧凡民间美田使他人投牒告陈皆指为天荒虽执印劵皆不省鲁山阖县尽括为公田诉者辄加威刑致死者千万京西提举官及京东州县吏皆助彦为虐民不胜忿痛发物供奉大抵类朱勔责办于民无休息期农不得之田牛不得耕垦殚财靡刍力竭饿死或自缢辕轭间如龙鳞薜荔一本辇致之费逾百万喜赏怒刑祸福转手因之得美官者甚众前执政冠带操笏迎谒彦马首彦处之自如所至倨坐堂上监司郡守不敢抗礼有言于帝梁师成适在旁抗声曰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岂足为过言者惧不敢复言
  理宗时贾似道以国计困于造楮富民困于和籴思有以变法而未得其说知临安府刘良贵浙西转运使吴势卿献买公田之䇿似道乃命殿中侍御史陈尧道右正言曹孝庆监察御史虞毖张希颜上疏言三边屯列非食不饱诸路和籴非楮不行既未免于廪兵则和籴所宜广图既不免于和籴则楮币未容缩造为今日计欲便国便民而辨军食重楮价者莫若行祖宗限田之制以官品计顷以品格计数下两浙江东西和籴去处先行归并诡析后将官户田产逾限之数抽三分之一回买以充公田但得一千万亩之田则每岁可收六七百万石之米其馀军饷沛然有馀可免和籴可以饷军可以住造楮币可平物价可安富室一事行而五利兴矣帝从之诏买公田置官田所以刘良贵提领通判陈訔为检阅副之良贵请下都省严立赏罚究归并之弊独徐经孙条具其害似道讽御史舒有开劾之罢归经孙常举陈茂濂至是为公田官分司嘉兴闻经孙去国曰我不可以负徐公亦谢事终身不起未几帝手诏曰永免和籴无如买逾限之田为良法然东作方兴权俟秋成续议施行似道愤然上疏求去复讽何梦然陈尧道曹孝庆抗章留之且劝帝下诏慰勉帝乃趣似道出视事且曰当始于浙西诸路视之为则似道复具陈其制帝悉从之二省奉行惟谨似道首以己田在浙西者万亩为公田倡荣王与芮继之赵立奎自陈投卖由是朝野无敢言者
  贾似道言公田已成若复以州县总之恐害不除而利不可久请以江阴平江公田隶浙西宪司安吉嘉兴公田隶两浙运司常州镇江公田隶总所每岁秋租输之官仓特与饶减二分或水旱则别议放数仍立四分司以主管公田系衔平江嘉兴安吉各一员镇常江阴共一员每乡置官庄一所民为官耕者曰官佃为官督者曰庄官庄官以富饶者充应两岁一更每租一石明减二斗不许多收其间毘陵澄江一时迎合止欲买数之多凡六七斗皆作一石及收租之际元额有亏则取足于田主遂为无穷之害或内有硗瘠及租田顽恶之处又从而责换于田主其祸尤惨
  初买官田犹有抑强嫉富之意继而敷𣲖除二百亩以下者免馀各买三分之一其后虽百亩之家亦不免立价以租一石偿十八界会子四十而浙西之田石租至有直千缗者亦就此价价钱稍多则给银绢各半又多则给以度牒告身准直登仕郎告准三十楮将仕郎告准千楮许赴漕试校尉告准万楮承信郎告准万五千楮承节郎告准二万楮安人告准四千楮孺人告准二千楮民失实产而得虚吿吏又恣为操切浙中大扰民之破家失业者甚众官吏有奉行不至者刘良贵辄劾之追毁出身永不收叙由是有司争以多买为功似道又以陈訔往秀湖廖邦杰往常润催督其六郡买田有専官平江则包恢成公䇿嘉兴则潘墀李补焦焕炎安吉则谢奕赵与訔王唐珪马元演常州则洪穮刘子庚镇江则章坰郭梦熊江阴则杨班黄伸恢在平江至以肉刑从事邦杰在常州害民特甚至有本无田而以归并抑买自经者由是浙西六郡买田三百五十馀万亩诏进良贵官两转馀人进秩有差
  𫎇古太祖征西域仓库无斗粟尺帛之储于是群臣咸言虽得汉人亦无所用不若尽杀之使草木畅茂以为牧地耶律楚材曰夫以天下之广四海之富何求而不得但不为耳诚均定中原地税商税酒醋盐铁山泽之利周岁可得银五十万两绢八万匹粟四十馀万石何为无用哉太祖曰诚如卿言则国用有馀矣卿试为之至是楚材奏立十路课税所设使副二员悉用士人如陈时可赵昉刘中等皆在选中楚材因间进说周孔之教且谓天下虽得之马上不可以马上治𫎇古主深然之由是文臣渐进用矣
  𫎇古唯事进取所降之户因以与将士自一社之民各有所主不相统摄至是诏括户口以大臣欢托和领之民始隶州县时群臣共欲以丁为户耶律楚材以为不可众皆曰我朝及西域诸国莫不以丁为户岂可舍大朝之法而从亡国之政邪楚材曰自古有中原者未尝以丁为户若果行之可输一年之赋随即逃散矣𫎇古主从楚材之议及欢托和以所括户一百四万上𫎇古主议割裂诸州郡分赐诸王贵族为汤沐邑楚材奏曰尾大不掉易以生隙不如多与金帛足以为恩𫎇古主曰业已许之矣楚材曰若置官吏必自朝命除恒赋外不令擅自徴敛差可久也𫎇古主从之楚材又定赋税每二户出丝一斤以供官用五户出丝一斤以与受赐贵戚功臣之家上田每亩税三升半中田三升下田二升半水田亩五升商税三十分之一盐每银一两四十斤已上以为永额朝臣皆谓太轻楚材曰将来必有以利进者则以为重矣
  元世祖时御史台臣言燕南河北山东去岁旱灾按察司已尝阅视而中书不为奏免税粮之在民者今何以堪诏令有司权停勿徴时刑部尚书崔彧亦言自阿哈玛特进用贪吏河南北诸郡人不聊生江南既定中原之民相率南迁以避徭役者十八九数年之间亡失十五六万馀户去家就旅岂人之情赋重政繁驱之至此乞特降诏旨招集复业量免科役蠲除积欠给还事产郡县长吏满替以户口增耗为黜陟其徙江南不还者与土著之人一例差遣庶几流亡自归田野日辟诏下廷臣议行之河北流民渡河南就食者朝廷遣使止之按察副使程思廉曰河南河北皆吾民也纵其渡河全者甚众
  成宗时公田为民害而荆湖尤甚部内实无田随民所输租取之户无大小皆出公田租虽水旱不免荆湖宣慰使喇勒智喇斡上民所不便十馀事于朝而言公田尤切廷议遣使理之会有诏凡官无公田者始给以俸民力少苏焉
  仁宗时章闾言经理之法世祖已行但其间尚多欺蔽遂遣闾等往三省行之限民四十日以所有田自实于官期限猝迫贪刻用事富民黠吏并縁为奸于是民不聊生盗贼蜂起田野荒芜其弊反有甚于前者枢密副使吴元珪入见言世祖限田四百亩以给军需馀田悉令贡赋税况江南之平几四十年户有定籍田有定亩今经理之法务以增多为能加之有司头会箕敛元元困苦日甚臣恐变生不测非国之福帝命并遵旧制英宗遣使考视税籍高下出田若干亩使应役之人更掌之收其岁入以助役费官不得豫








  经济类编卷三十七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八
  明 冯琦冯瑗 撰
  财赋类四
  积贮十五则
  墨子七患篇 国有七患七患者何城郭沟池不可守而治宫室一患也边国至境四邻莫救二患也先尽民力无用之功赏赐无能之人民力尽于无用财宝虚于待客三患也仕者待禄㳺者忧反君修法讨臣臣慑而不敢拂四患也君自以为圣智而不问事自以为安彊而无守备四邻谋之不知戒五患也所言不忠所忠不信六患也畜种菽粟不足以食之大臣不足事之赏赐不能喜诛罚不能威七患也以七患居国必无社稷以七患守城敌至国倾七患之所当国必有殃凡五谷者民之所仰也君之所以为养也故民无仰则君无养民无食则不可事故食不可不务也地不可不力也用不可不节也五榖尽收则五味尽御于主不尽收则不尽御一榖不收谓之馑二榖不收谓之旱三榖不收谓之凶四榖不收谓之馈五榖不收谓之饥岁馑则仕者大夫以下皆损禄五分之一旱则损五分之二凶则损五分之三馈则损五分之四饥则尽无禄禀食而已矣故凶饥存乎国人君彻鼎食五分之五大夫彻县士不入学君朝之衣不革制诸侯之客四邻之使雍食而不盛彻骖𬴂涂不芸马不食粟婢妾不衣帛此告不足之至也今有负其子而汲者队其子于井中其母必从而道之今岁凶民饥道饿重其子此疚于队其可无察邪故时年岁善则民仁且良时年岁凶则民吝且恶夫民何常此之有为者寡食者众则岁无丰故曰财不足则反之时食不足则反之用故先民以时生财固本而用财则财足故虽上世之圣王岂能使五榖常收而旱水不至哉然而无冻饿之民者何也其力时急而自养俭也故夏书曰禹七年水殷书曰汤五年旱此其离凶饿甚矣然而民不冻饿者何也其生财密其用之节也故食无备粟不可以待凶饥库无备兵虽有义不能征无义城郭不备全不可以自守心无备虑不可以应卒是若庆忌无去之心不能轻出夫桀无待汤之备故放纣无待武王之备故杀桀纣贵为天子富有天下然而皆灭亡于百里之君者何也有富贵而不为备也故备者国之重也食者国之宝也兵者国之爪也城者所以自守也此三者国之具也故曰以其极赏以赐其功虚其府库以备车马衣裘竒怪苦其役徒以治宫室观乐死又厚为棺椁多为衣裳生时治台榭死又修坟墓故民苦于外府库单于内上不厌其乐下不堪其苦故国离冦敌则伤民见凶饥则亡此皆备不具之罪也且夫食者圣人之所宝也故周书曰国无三年之食者国非其国也家无三年之食者子非其子也此之谓国备
  汉贾谊论积贮 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尝闻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生之有时而用之无度则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纎至悉故其畜积足恃今背本而趋末食者甚众是天下之大残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长是天下之大贼也残贼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将泛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财产何得不蹶汉之为汉几四十年矣公私之积犹可哀痛失时不雨民且狼顾岁恶不入请卖爵子既闻耳矣安有为天下阽危者若是而上不惊者世之有饥穰天之行也禹汤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国胡以相恤卒然边境有急数十百万之众国何以馈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击罢夫羸老易子而咬其骨政治未毕通也远方之能疑者并举而争起矣廼骇而图之岂将有及乎夫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茍粟多而财有馀何为而不成以攻则取以守则固以战则胜怀敌附远何招而不至今驱民而归之农皆著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㳺食之民转而縁南亩则畜积足而人乐其所矣可以为富安天下而直为此廪廪也窃为陛下惜之
  鼂错论贵粟 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故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国亡捐瘠者以畜积多而备先具也今海内为一土地人民之众不避汤禹加以亡天灾数年之水旱而畜积未及者何也地有馀利民有馀力生榖之土未尽垦山泽之利未尽出也㳺食之民未尽归农也民贫则奸邪生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不农则不地著不地著则离郷轻家民如鸟兽虽有高城深池严法重刑犹不能禁也夫寒之于衣不待轻煖饥之于食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人情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肤寒不得衣虽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畜积以实仓廪备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趋利如水走下四方亡择也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众贵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为物轻微易藏在于把握可以周海内而亡饥寒之患此令臣轻背其主而民易去其郷盗贼有所劝亡逃者得轻资也粟米布帛生于地长于时聚于力非可一日成也数石之重中人弗胜不为奸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饥寒至是故明君贵五榖而贱金玉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石春耕夏耘秋获冬蔵伐薪樵治官府给繇役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暑热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寒冻四时之间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来吊死问疾养孤长㓜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复被水旱之灾急政暴虐赋敛不时朝令而暮改当其有者半贾而卖亡者取倍称之息于是有卖田宅鬻子孙以偿债者矣而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操其竒赢日㳺都市乘上之急所卖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蚕织衣必文采食必粱肉亡农夫之苦有阡陌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过吏埶以利相倾千里㳺敖冠盖相望乘坚䇿𦘺履丝曳缟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农人所以流亡者也今法律贱商人商人已富贵矣尊农夫农夫已贫贱矣故俗之所贵主之所贱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恶乖迕而欲国富法立不可得也方今之务莫若使民务农而已矣欲民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为赏罚今募天下入粟县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农民有钱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馀者也取于有馀以供上用则贫民之赋可损所谓损有馀补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顺于民心所补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赋少三曰劝农功今令民有车骑马一匹者复卒三人车骑者天下武备也故为复卒神农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汤池百步带甲百万而亡粟弗能守也以是观之粟者大用政之本务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廼复一人耳此其与骑马之功相去远矣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无穷粟者民之所种生于地而不乏夫得高爵与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于边以受爵免罪不过三岁塞下之粟必多矣
  宣帝时大司农中丞耿夀昌奏言岁数丰穰榖贱农人少利故事岁漕关东榖四百万斛以给京师用卒六万人宜籴三辅弘农河东上党太原郡榖足供京师可以省关东漕卒过半帝从其计夀昌又曰令边郡皆筑仓以榖贱増其贾而籴以利农榖贵时减贾而粜名曰常平仓民便之帝廼下诏赐夀昌爵关内侯
  隋初置义仓度支尚书长孙平奏令民间每秋家出粟麦一石以下贫富为差储之当社委社司检校以备凶年名曰义仓隋主从之 胡氏曰赈饥莫要乎近民隋义仓取之于民不厚而置仓于当社饥民之得食也其庶矣乎后世义仓之名固在而置仓于州郡一有凶饥无状有司固不以上闻也良有司敢以闻矣比及报可委吏属出而施之文移反复给散艰阻监临胥吏相与浸没其受惠者大扺城郭之近力能自达之人耳居之远者安能扶老携㓜数百里以就龠合之廪哉必欲有备无患当以隋代为法而择长民之官行劝农之法辅以救荒之政本末具举民之饥也其有瘳乎
  唐初西北边数十州多宿重兵地租庸田皆不能赡始用和籴之法元宗时有彭果者因牛仙客献䇿请行籴法于关中敕以岁稔榖贱伤农命増时价什二三和籴东西畿粟各数百万斛停今年江淮所运租自是关中蓄积羡溢车驾不复幸东都矣敕河南北租应输含嘉太原仓者皆留输本州
  旧制天下金帛皆贮于左藏太府四时上其数比部覆其出入及第五琦为度支盐铁使时京师多豪将求取无节琦不能制乃奏尽贮于大盈内库使宦官掌之天子亦以取给为便故久不出由是以天下公赋为人君私藏有司不复得窥其多少校其赢缩殆二十年宦官领其事者三百馀员皆蚕食其中蟠结根据牢不可动杨炎顿首于徳宗前曰财赋者国之大本生民之命重轻安危靡不由之是以前世皆使重臣掌其事犹或耗乱不集今独使中人出入盈虚大臣皆不得知政之蠧敝莫甚于此请出之以归有司度宫中岁用几何量数奉入不敢有乏如此然后可以为政徳宗即日下诏凡财赋皆归左藏一用旧式岁于数中择精好者三五千匹进入大盈炎以片言移人主意议者称之
  陆贽上䟽 边储不赡由措置失当蓄敛乖宜故也今戍卒不隶于守臣守臣不总于元帅至有一城之将一旅之兵各降中使监临皆承别诏委任毎有冦至方从申覆比蒙徴发救援冦已获胜罢归吐蕃之比中国众寡之势不敌然彼攻有馀我守不足者彼之号令由将而我之节制在朝彼之兵众合并而我之部分离析故也此所谓措置失当者也顷设就军和籴之法以省运制加倍之价以劝农此令初行人皆恱慕而有司竞为纎啬不时敛藏遂使豪家贪吏反操利权贱取于人以俟公私之乏度支物估转高军城榖价转贵空申簿帐伪指囷仓计其数则亿万有馀考其实则百十不足此所谓蓄敛乖宜者也旧制关中岁运东方租米至有斗钱运斗米之言习闻见而不达时宜者则以为国之大事不计费损习近利而不防远患者则以为不若畿内和籴为易臣以为两家之语互有长短将制国用须权重轻食不足而财有馀则弛财而务实仓廪食有馀而财不足则缓食而啬用货泉近岁关辅屡丰公储委积江淮水潦米贵加倍关辅宜加价以籴而无钱江淮宜减价以籴而无米而运彼所乏益此所馀可谓习闻见而不达时宜矣今江淮斗米直百五十钱运至东渭桥僦直又约二百而市司估籴三十七钱耗其九而存其一馁彼人而伤此农制事若斯可谓深失矣毎年江淮运米百一十万斛至河阴太原留七十万斛而以四十万斛输东渭桥今二仓见米犹有三百二十馀万斛京兆诸县斗米不过直钱七十请令来年江淮止运三十万斛至河阴而河阴太原以次运至京师其江淮所停八十万斛委转运使毎斗取八十钱于水灾州县粜之以救贫乏计得钱六十四万缗减僦直六十九万缗先令户部以二十万缗付京兆籴米以补渭桥之阙数斗用百钱以利农人以一百二万六千缗付边镇使籴十万人六年之粮馀十万四千缗以充来年和籴之价其江淮米钱僦直并委转运使折市绫绢絁绵以输上都偿先贷户部钱诏行其䇿边备浸充
  宦官恶李绛在翰林以为户部侍郎判本司宪宗问绛故事户部皆进羡馀卿独无进何也对曰守土之官厚敛于人以市私恩天下犹共非之况户部所掌皆陛下府库之物出纳有籍安得羡馀若自左藏输之内藏以为进奉是犹东库移之西库臣不敢踵此弊也上喜其直益重之
  权徳舆论度支䟽 伏见司农少卿权判度支裴延龄早以文学累居官次固而似守刻而少通徒有専谨之心且非适时之器往者贰大农之卿长司大仓之出纳号为称职盖有恒规陛下急于奨能切于赏善权委邦赋冀有成绩且度支所务天下至重量入为出从古所难使物无遗利而不可竭竭则害生类使奸无隐情而不可刻刻则伤人和调其盈虚制其损益上系邦本下系元元茍非全才通识则有所壅自延龄受任已近半载群议纷然皆曰非宜且权其轻重固与守之之才不同边储经费之功懋迁移用之法贵无留事以酌乎中簿领简书周行群国失于毫厘利病相万一物未理所轸皇情而延龄切于感恩昧于量力思有以效强所不通则有枉尺直寻之心多方自固之计吏伺其隙人售其奸困縁蒙蔽触类滋长致远恐泥学制实伤异时甚败罪之何补
  宋真宗诏京东西河北东陜西江南淮南两浙皆立常平仓计户多寡量留上供钱岁夏秋视市价贱贵量减増粜籴三年以上不粜即囬充粮廪易以新粟其后荆湖川陜广南悉置焉
  仁宗诏诸州置广惠仓初天下没入户绝田官自鬻之至是韩琦请留勿鬻募人耕而收其租别为仓贮之以给州县之老㓜贫疾不能自存者谓之广惠仓以提刑领其事岁终具出纳之数上三司毎千户留田租百石以是为差户寡而田有馀则鬻如旧
  余靖论常平仓疏 臣闻天下无常安之势无常胜之兵无常足之民无常丰之岁由是古之圣王守之有道制之有术倘有缓急不可无备伏睹真宗皇帝景徳中诏天下以逐州户口多少量留上供钱起置常平仓付司农寺系帐三司不问出入毎年夏秋两熟准市价加钱收籴其出息本利钱只委司农寺主掌三司转运司不得支拨自后毎遇灾伤赈贷使国有储蓄民无流散者用此术也前三司使姚仲孙今春已来于京东等处借支司农常平以给和买虽然借支官钱以充官用循常视之似无妨碍若于经远之谋深所未便臣窃惟真宗皇帝圣虑深远臣敢梗槩言之当今天下金榖之数诸路州军年支之外悉充上供及别路经费见在仓库更无馀羡所留常平本钱及斛㪷等若以赈赡饥荒此固常虑所及矣万一不幸方隅小有缓急常给资粮应卒可备岂非先皇暗以数百万之资蓄于四方者乎今若先为三司所支则天下储蓄尽矣伏乞特降指挥三司先借支常平本钱去处并仰疾速拨还今后不得更有支拨并依景徳先降敕命施行又闻昨来遭旱州军司农寺至今未曽指挥出粜斛㪷去处并仰疾速开仓减价出粜无使人民失所此惠民之急经国之要者也
  田况内帑䇿 王者官天下家六合风化普暨孰非王土经产杂出悉为邦赋故守之以至徳推之以大公调度所共皆有艺极国计之外不闻私积周礼内府受九贡以待邦之大用外府供百物以待邦之小用以此故有内外之异非天子之私藏也若或任聚敛之臣规蕴蓄之厚虽恭俭之主啬用而致然于徳音无所益也况继统之君席有其富或肆侈靡以遗患乎唐明皇践祚之初锐意于理躬履俭徳述宣𬪩化后之言治者比开元如贞观逮乎末年乃恃泰宁内纵奢乐权臣怙宠巧说媚上以谓赋税所取则归之有司以济用度进献所入当纳于天子以奉宴私明皇恱之遂为琼林大盈之库王𫟹每岁进钱百亿皆云不出租庸侵牟黎元厚饵冦盗厥后韦皋李兼杜亚刘赞之徒竞为贡奉曲祈恩宠至于裴肃穷贾鬻之利以迁廉察严绶倾军府之资以拜刑曹末俗流风遂而莫御陆贽尝为徳宗偹陈其失可谓切至端严之论也国家开疆穷朔南建号侔周汉舟车所达上给中都而计利之司稽求繁广研及圭撮岁求倍蓰加以鸣社庆辰升禋大祀册礼昭缛容典交修九州之人无不咸献其力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裒于公赋输之内帑虽异乎唐室方贡之物然亦非邦计之羡馀也往岁军须不充计臣致请内出钱币谓之假贷职掌之者旋复追索经远之士咸以为非且王者之于货财岂有内外国家之有天下岂有公私使外足而内不足君孰与不足私足而公不足君孰与足昔汉文之享御也施利泽省繇费民有馀力国有滞财孝武得不因其资而骋嗜奔欲翫兵黩武用既殚费埶不可已于是桑弘羊孔仅之徒专务功而榷酤筭缗坐市贩物盐鐡𮡧趾株送补郎之法流弊于千古矣向非高祖文帝之徳洽著于前昭帝霍光之勤休息于后则生民虚耗未易集也灵帝之世多蓄私藏中上方敛诸郡之宝中御府积天下之缯民困调繁目为道行之费汉家业衰于此矣汉室尚尔矧陈隋之末世乎是府库之积不为私也章矣今纵未能尽出所积以付逌司亦当视丰凶之年恤疲羸之俗去出纳之吝通内外之财俟乎下民宽饶大计盈给然后内于别藏敛其馀赀亦不为过也抑又圣人大宝曰位见于易系天子不私求财存乎书法盖宝乎位则他物非足宝私乎财则何不为私以是而言所本尤大若天心独舍近谋远则无穷之庆及于万嗣矣
  孝宗时浙东大饥王淮荐朱熹即日单车就道召入对首陈灾异之由与修徳任人之说因及时政之缺凡七事帝深纳之熹始拜命即移书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则米已凑集熹日钩访民隐按行境内单车屏徒从所至人不及知郡县官吏惮其风采至自引去所部肃然凡政有不便于民者悉厘革之有短熹者谓其疏于为政帝谓王淮曰朱熹政事却有可观淮言修举荒政是行其所学民被实惠宜进职以旌之乃进熹直徽猷阁熹言乾道四年艰食熹请于府得常平米六百石振贷夏受粟于仓冬则加息计米以偿自后随年敛散歉蠲其息之半大饥则尽蠲之凡十有四年以元数六百石还府见储米三千一百石以为社仓不复收息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故一乡四五十里间虽遇歉年民不缺食诏下其法于诸路其法以十家为甲甲推一人为首五十家则推一人通晓者为社首其逃军及无行之士与有税粮衣食不缺者并不得入甲其应入甲者又问其愿与不愿愿者开具其家大小口若干大口一石小口五斗五岁以下者不预置籍以贷之其以湿恶不实还者有罚
  救荒二十二则
  郑饥而未及麦民病子皮以子展之命饩国人粟戸一锺是以得郑国之民故罕氏常掌国政以为上卿宋司城子罕闻之曰邻于善民之望也宋亦饥请于平公出公粟以贷使大夫皆贷司城氏贷而不书为大夫之无者贷宋无饥人叔向闻之曰郑之罕宋之乐其后亡者也二者其皆得国乎民之归也施而不德乐氏加焉其以宋升降乎
  鲁饥臧文仲言于严公曰夫为四邻之援结诸侯之信重之以婚姻申之以盟誓固国之艰急是为铸名器藏宝财固民之殄病是待今国病矣君盍以名器请籴于齐公曰谁使对曰国有饥馑卿出告籴古之制也辰也备卿辰请如齐公使往从者曰君不命吾子吾子请之其为选事乎文仲曰贤者急病而让夷居官者当事不避难在位者恤民之患是以国家无违今我不如齐非急病也在上不恤下居官而惰非事君也文仲以鬯圭与玉磬如齐告籴曰天灾流行戾于敝邑饥馑荐降民羸几卒大惧殄周公太公之命祀职贡业事之不共而获戾不腆先君之敝器敢告滞积以舒执事以救敝邑使能共职岂惟寡君与二三臣实受君赐其周公太公及百辟神祗实永享而赖之齐人归其玉而与之籴晋国饥惠公问于箕郑曰救饥何以对曰信公曰安信对曰信于君心信于名信于令信于事公曰然则若何对曰信于君心则美恶不逾信于名则上下不干信于令则时无废功信于事则民从事有业于是乎民知君心贫而不惧藏出如入何惧之有公使为箕及清原之蒐使佐新上军
  晋饥乞籴于秦丕豹曰晋君无礼于君众莫不知往年有难今又荐饥已失人又失天其殃也多矣君其伐之勿予籴公曰寡人其君是恶其民何罪天殃流行国家代有补之𧲛饥道也不可以废道于天下谓公孙枝曰予之乎公孙枝曰君有施于晋君晋君无施于其众今旱而聼于君其天道也君若弗予而天予之茍众不说其君之不报也则有辞矣不如予之以说其众众说必咎其君其君不听然后诛焉虽欲御我谁与是故汎舟于河归籴于晋
  孔子在齐齐大旱春饥景公问于孔子曰如之何孔子对曰凶年力役不兴驰道不修祈以币玉祭祀不悬祀以下牲自贬以救民之礼也
  越饥句践惧四水进谏曰夫饥越之福也而吴之祸也夫吴国甚富而财有馀其君好名而不思后患若我卑辞重币以请籴于吴吴必与我与我则吴可取也越王从之吴王与之子胥谏曰不可夫吴越接地邻境道易通仇雠敌战之国也非吴有越越必有吴矣夫齐晋不能越三江五湖以亡吴越不如因而攻之是吾先王阖庐之所以霸也且夫饥何哉亦犹渊也败伐之事谁国无有君若不攻而输之籴则利去而凶至财匮而民怨悔无及也吴王曰吾闻义兵不服仁人不以饿饥而攻之虽得十越吾不为也遂与籴三年吴亦饥请籴于越越王不与而攻之遂破吴
  汉汲黯字长孺濮阳人也其先有宠于古之卫君至黯七世世为卿大夫黯以父任孝景时为太子洗马以庄见惮孝景帝崩太子即位黯为谒者东越相攻上使黯往视之不至至吴而还报曰越人相攻固其俗然不足以辱天子之使河内失火延烧千馀家上使黯往视之还报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烧不足忧也臣过河南河南贫人伤水旱万馀家或父子相食臣谨以便宜持节发河南仓粟以赈贫民臣请归节伏矫制之罪上贤而释之
  唐高宗时河南北旱遣御史中丞崔谧等分道赈给侍御史刘思立上疏曰麦秀蚕老农事方殷聚集参迎妨废不少既縁赈给须立簿书本欲安存更成烦扰伏望且委州县赈给疏奏谧等遂不行
  制曰承前饥馑皆待奏报然后开仓道路悠远何救悬绝自今委州县及采访使给讫奏闻
  山东大蝗民或于田旁焚香膜拜设祭而不敢杀姚崇奏遣御史督州县捕而瘗之议者以为蝗众多除不可尽明皇亦疑之崇曰今蝗满山东河南北之人流亡殆尽岂可坐视食苖曾不救乎借使除之不尽犹胜养以成灾明皇乃从之卢怀慎以为杀蝗太多恐伤和气崇曰昔楚庄吞蛭而疾愈孙叔杀蛇而致福奈何不忍于蝗而忍人之饥死乎若使杀蝗有祸崇请当之
  山东蝗复大起姚崇又命捕之倪若水谓蝗乃天灾非人力所及宜修德以禳之刘聪时常捕埋之为害益甚拒御史不从其命崇牒若水曰刘聪伪主德不胜妖今日圣朝妖不胜德古之良守蝗不入境若其修德可免彼岂无德致然若水乃不敢违敕委使者详察州县捕蝗勤惰者各以名闻由是连岁蝗灾不至大饥
  河南北江淮荆襄陈许等四十馀州大水溺死者二万馀人陆贽请遣使赈抚德宗曰闻所损殊少即议优恤恐生奸欺贽奏曰流俗之弊多徇謟谀揣所悦意则侈其言度所恶闻则小其事制备失所恒病于斯且今遣使巡抚所费者财用所收者人心茍不失人何忧乏用乎上曰淮西贡赋既阙不必遣使贽曰陛下息师含垢宥彼渠魁惟兹下人所宜矜恤昔秦晋仇敌穆公犹救其饥况帝王怀柔万邦唯德与义宁人负我无我负人乃遣中书舍人京兆奚渉等宣抚诸道水灾
  宪宗以久旱欲降德音翰林学士李绛白居易上言以为欲令实惠及人无如减其租税又言宫人驱使之馀其数犹广事宜省费物贵徇情又请禁诸道横敛以充进奉又言岭南黔中福建风俗多掠良人卖为奴婢乞严止制降天下系囚蠲租税出宫人绝进奉禁掠卖皆如二臣之请既雨绛表贺曰乃知忧先于事故能无忧事至而忧无救于事
  宪宗谓宰相曰卿辈屡言淮浙去岁水旱近有御史自彼还言不至为灾事竟何如李绛对曰臣按淮南浙西浙东奏状皆云水旱人多流亡求设法招抚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岂肯无灾而妄言有灾耶此盖御史欲为奸谀以悦上意耳愿得其主名按致其法上曰卿言是也国以人为本闻有灾当急救之岂可复疑之邪朕适者不思失言耳命速蠲其租税
  时南方旱饥遣郑敬等宣慰赈恤将行戒之曰朕宫中用帛一疋皆籍其数惟赒救百姓则不计费卿等宜识此意
  卢坦为宣歙观察使到官值岁饥榖价日増或请抑之坦曰宣歙少榖仰食四方若价贱则商船不来益困矣既而米斗二百商旅辐辏民赖以生
  后周淮南饥世宗命以米贷之或曰民贫恐不能偿世宗曰民吾子也安有子倒悬而父不为之解哉安在责其必偿也
  宋仁宗时河北京东大水民流就食青州富弼劝所部民出粟益以官廪得公私庐舍十馀万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资待缺寄居者皆给其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仍书其劳约他日为奏请受赏率五百辄遣人持酒肉饭糗慰藉出于至诚人人为尽力山林陂泽之利可资以生者听民擅取死者为大冢葬之目曰丛冡及麦大熟民各以远近受粮而归凡活五十馀万人募为兵者万计前此救灾者皆聚民城郭中为粥食之蒸为疾疫及相蹈藉或待哺数日不得粥而仆名为救之而实杀之自弼立法简便周尽天下传以为式帝闻遣使褒劳加拜礼部侍郎弼曰救灾守臣职也固辞不受
  富弼论河北流民疏 臣昨在汝州闻河北流民来许汝唐邓州界逐熟者甚多臣以朝廷前许请射系官田土后却不令请射尽须发遣归还本贯臣访知流民必难发遣得回既已流移至此又却不得田土徒令狼狈道路转见失所遂专牒本州通判张恂立便往州界诸县流民聚处一一相度或发遣情愿人归还本贯或放令前去别州或相度口数给与民田土或自令渔樵采捕或计口支散官粟诸般救济庶几稍可存活内只有给田一顷违者朝廷后来指挥此欲奏候朝旨又为流民来者日益多深恐救恤稍迟转有死损遂且用上项条件施行去后方具奏闻寻准中书札子奉圣旨一依奏陈事理其后来者即教不得给田候春暖劝谕令归上路后方知其馀州军所到流民不拘新旧并只用元降朝旨尽不许给与田土臣其时以急于赴召不及再有奏陈自㐮阳县至南薰门共六程臣见㳂路流民大小车乘及驴马驰载以至担仗等相继不绝臣每逢见逐队老小一一问当及令逐旋抄札只路上所逢者约共六百馀户四千馀口其逐州县镇以至道店中已安下臣不见者并臣于许州驿中住却一日路上之人臣亦不见者比臣曾见之数恐又不下一二百戸三二千口都约及八九百戸七八千口其前后已过并今未来及有往唐邓莱州等处臣所不见者又不知其数多少扶老携幼累累满道寒饿之色所不忍见亦有病而死者随即埋于道傍骨肉相聚号泣而去臣亲见而问得者多是镇赵邢洛礠相等州下等人户以十分为率约四五分并是镇人其馀五六分即共是赵州与邢洛礠相之人又十中约六七分是第五等人三四分是第四等人及不济户与无土浮客即绝无第三等已上之家臣逐队遍问因甚如此离乡土远来他州其间甚有垂泣告者曰本不忍抛离坟墓骨肉及破货家产只为灾伤物贵存济不得忧虑饿杀老少所以湏至趁斛㪷贱处逃命又问得其全家起离来更不归者亦有减人口暂来逐熟候彼中无灾伤斛㪷稍贱即却归者亦有去年先令人来请射或买置田土稍有准备者亦有无准备望空来者大约稍有准备无一二馀皆茫然并未有所归只是路上逐旋问人斛㪷贱处便去臣窃闻有人闻朝廷云流民皆有车仗驴马盖是上等人戸不是贫民致朝廷须令发遣却归本贯此说盖是其人只以传闻为词不曽亲见亲问但知却有车乘行李次第颇多便称是上等之人臣每亲见有七八量大车者约及四五十家二百馀口四五量大车者约及三四十家一百馀口一两量大车者约及五七家七十口其小车子及驴马担仗之类大抵皆似大车并是彼中乡村相近邻里或出车乘或出驴牛或出䋲索或出荅盖之物逓相并合各作一队起来所以行李次第如上等人戸也今既是贫窘之家决意离去乡土逃命逐熟而朝廷湏令发遣却囘必恐有伤和气臣亦曽仔细说谕云朝廷恐作抛离乡井欲拟发遣却归河北不知如何其丈夫妇人皆向前对曰便是死在此处必更难归兼一路盘纒已有次第如何得归除是将来彼中有可㸔望方有归者也此已上事并是臣亲见亲问所得最为详悉与夫外靣所差体量之人倅尉幕职官畏惧州府州府畏惧提转提转畏惧朝省而不敢尽理而陈述或心存謟妄不肯说尽灾患之事或不切用心自作卤莽申不实者万不侔也伏望圣慈早赐指挥京西一路如流民到处且将系官荒闲田土及见佃人剰占无税地土差有心力徇公官员四散分俵各令住佃更不得逼逐发遣却归河北其馀或与人家作客或自能渔樵采捕或支官粟计口养饲之类更令中书检详前后条约疾速严行指挥约束所贵趁此日月尚浅未有大叚死损之人可救恤得及
  吴奎言近岁以来水不润下盗贼横起皆阴盛所致今内宠骄恣近习回挠边方桀骜谗邪交伤阴盛如此事不致大异哉且朝廷之过常在乎无事之时因循而不为有事之后颠沛而失错中外臣僚平时建一策举一官虽有可取皆抑而不行又从而媒蘖谓之生事如两河盗贼行路之人皆已传布而大臣不以为事至执杀官吏然后仓皇移易官守不亦晚乎事将有大于此者幸陛下留意
  曽巩救灾议 河北地震水灾隳城郭坏庐舍百姓暴露乏食主上忧悯下缓刑之令遣拊循之使恩甚厚也然百姓患于暴露非钱不可以立屋庐患于乏食非粟不可以饱二者不易之理也非得此二者虽主上忧劳于上使者旁午于下无以救其患塞其求也有司建言请发仓廪与之粟壮者人日二升㓜者人日一升主上不旋日而许之赐之可谓大矣然有司之言特常行之法非审计终始见于众人之所未见也今河北地震水灾所毁败者甚众可谓非常之变也遭非常之变者亦必有非常之恩然后可以振之今百姓𭧂露乏食已废其业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廪于上则其势必不暇乎他为是农不复得修其畎亩商不复得治其货贿工不复得利其器用闲民不复得转移执事一切弃百事而专意于待升合之食以偷为性命之计是直以饿殍之养养之而已非深思远虑为百姓长计也以中户计之戸为十人壮者六人月当受粟三石六斗㓜者四人月当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戸月当受粟五石难可以久行也则百姓何以赡其后久行之则被水之地既无秋成之望非至来岁麦熟赈之未可以罢自今至于来岁麦熟凡十月一戸当受粟五十石今被灾者十馀州州以二万戸计之中戸以上及非灾害所被不仰食县官者去其半则仰食县官者为十万戸食之不遍则为施不均而民犹有无告者食之遍则当用粟五百万石而后可以办此又非深思远虑为公家长计也至于给授之际有淹速有均否有真伪有会集之扰有辨察之烦厝置一差皆足致弊又群而处之气久蒸薄必生疾疠此皆必至之害也且此不过能使得旦暮之食耳其于屋庐构筑之费既无所需就食于州县必相率而去其故居虽有颓墙坏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众物之尚可赖者必弃之而不暇顾甚则杀牛马而去者有之伐桑枣而去者有之其害又可谓甚也今秋气已半霜露方始而民露处不知所蔽盖流亡者亦已众矣如不可止则将空近塞之地空近塞之地失战闘之民此众士大夫之所虑而不可谓无患者也空近塞之地失耕桑之民此众士大夫所未虑而患之尤甚者也何则失战闘之民异时有警边戍不可以不増尔失耕桑之民异时无事边籴不可以不贵矣二者皆可不深念与万一或出于无聊之计有窥仓库盗一囊之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己负有司之禁则必鸟骇鼠窜窃弄锄挺于草茅之中以捍游徼之吏彊者既嚣而动则弱者必随而聚矣不幸或连一二城之地有枹鼓之警国家胡能晏然而已乎况夫外有夷狄之可虑内有郊祀之将行安得不防之于未然销之于未萌也然则为今之策下方纸之诏赐之以钱五千万贯贷之以粟一百万石而事足矣何则今被灾之州为十万户如一户得粟十石得钱五千下戸常产之赀平日未有及此者也彼得钱以完其居得粟以给其食则农得修其畎亩商得治其货贿工得利其器用闲民得转移执事一切得复其业而不失其常生之计与专意以待二升之廪于上而势不暇乎他为岂不远哉此可谓深思远虑为百姓长计者也由有司之说则用十月之费为粟五百万石由今之说则用两月之费为粟一百万石况贷之于今而收之于后足以振其艰乏而终无损于储偫之实所实费者钱五钜万贯而已此可谓深思远虑为公家长计者也又无给授之弊疾疠之忧民不必去其故居茍有颓墙坏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众物之尚可赖者皆得而不失况于全牛马保桑枣其利又可谓甚也虽寒气方始而无𭧂露之患民安居足食则有乐生自重之心各复其业则势不暇乎他为虽驱之不去诱之不为盗矣夫饥岁聚饿殍之民而与之升合之食无益于救灾补败之数此常行之弊法也今破去常行之弊法以钱与粟一举而赈之足以救其患复其业河北之民闻诏令之出必皆喜上之足赖而自安于畎亩之中负钱与粟而归与其父母妻子脱于流转死亡之祸则戴上之施而怀欲报之心岂有己哉天下之民闻国家厝置如此恩泽之厚其孰不震动感激悦主上之义于无穷乎如是而人和不可致天意不可悦者未之有也人和洽于下天意悦于上然后玉辂徐动就阳而郊荒夷殊陬奉币来享疆内安辑里无嚣声岂不适变于可为之时消患于无形之内乎此所谓审计终始见于众人之所未见也不早出此或至于一有枹鼓之警则虽欲为之将不及矣或谓方今钱粟恐不足以办此夫王者之富藏之于民有馀则取不足则与此理之不易者也故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盖百姓富实而国独贫与百姓饿殍而上独能保其富者自古及今未有之也故又曰不患贫而患不安此古今之至戒也是故古者二十七年耕有九年之蓄足以备水旱之灾然后谓之王政之成唐水汤旱而民无捐瘠者以是故也今国家仓库之积固不独为公家之费而已凡以为民也虽仓无馀粟库无馀财至于救灾补败尚不可以已况今仓库之积尚可以用独安可以过忧将来之不足而立视夫民之死乎古人有言曰剪爪宜及肤割发宜及体先王之于救灾发肤尚无足爱况外物乎且今河北州军凡三十七灾害所被十馀州军而已它州之田秋稼足望令有司于籴粟常价斗增一二十钱非独足以利农其于增籴一百万石易矣斗增一二十钱吾权一时之事有以为之耳以实钱给其常价以茶荈香药之类佐其虚估不过损茶荈香药之类为钱数钜万贯而其费已足茶荈香药之类与百姓之命孰为可惜不待议而可知者也夫费钱五钜万贯又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数钜万贯而足以救一时之患为天下之计利害轻重又非难明者也顾吾之有司能越拘挛之见破常行之法与否而已此时事之急也故述斯议焉
  元武宗时民饥者四十六万户死者甚众诏户月给米六斗以没入朱清张瑄财产赈之时浙东宣慰同知托欢彻尔议行劝贷之令敛富民钱百五十馀万以三十五万属宁海县簿胡长孺藏之长孺察其有干没意悉散于民既而果索其钱长孺抱成案进曰钱在是托欢彻尔虽怒不敢问
  漕运八则
  唐关中久雨榖贵明皇将幸东都召京兆尹裴耀卿谋之对曰关中帝业所兴当百代不易但以地狭榖少故乘舆时幸东都以宽之臣闻贞观永徽之际禄廪不多岁漕关东一二十万石足以周赡乘舆得以安居今用度浸广运数倍于前犹不能给故使陛下数冒寒暑以恤西人今若使司农租米悉输东都自都转漕稍实关中茍关中有数年之储则不忧水旱矣且吴人不习河漕所在停留日月既久遂生隐盗臣请于河口置仓使吴船至彼即输米而去官自雇载分入河洛又于三门东西各置一仓至者贮纳水险则止水通则下或开山路车运而过则无复留滞省费钜万矣河渭之滨皆有汉隋旧仓葺之非难也明皇深然其言
  明皇以裴耀卿为江淮河南转运使于河口置输场于输场东置河阴仓西置柏崖仓三门东置集津仓西置盐仓凿漕渠十八里以避三门之险先是舟运江淮之米至东都含嘉仓僦车陆运三百里至陜率两斛用十钱耀卿令江淮舟运悉输河阴仓更用河舟运至含嘉仓及太原仓自太原仓入渭输关中凡三岁运米七百万斛省僦车钱三十万缗或说耀卿献所省钱耀卿曰此公家赢缩之利耳奈何以之市宠乎悉奏以为市籴钱
  代宗时自丧乱以来汴水堙废漕运者自江汉扺梁洋迂险劳费以刘晏为河南江淮以东转运使议开汴水又命晏与诸道节度使均节赋役聼从便宜行毕以闻时兵火之后中外艰食关中米斗千钱百姓挼穗以给禁军宫厨无兼时之积晏乃䟽浚汴水遗元载书具陈漕运利病令中外相应自是每岁运米数十万石以给关中唐世称漕运之能者推晏为首后来者皆遵其法度云
  先是运关东榖入长安者以河流湍悍率一斛得八斗至者则为成劳受优赏刘晏以为江汴河渭水力不同各随便宜造运船教漕卒江船逹扬州汴船逹河阴河船逹渭口渭船逹太仓其间縁水置仓转相受给自是毎岁运榖或至百馀万斛无斗升沉覆者船十艘为一纲使军将领之十运无失授优劳官其人数运之后无不斑白者晏于杨子置十场造船每艘给钱千缗或言所用实不及半虚费太多晏曰不然论大计者固不可惜小费凡事必为永久之虑今始置船场执事者至多当先使之私用无窘则官物坚完矣若遽与之屑屑校计锱铢安能久行乎异日必有患吾所给多而减之者减半以下犹可也过此则不能运矣其后五十年有司果减其半及咸通中有司计费而给之无复羡馀船益脆薄易坏漕运遂废矣晏为人勤力事无闲剧必于一日中决之不使留宿后来言财利者皆莫能及之李泌言于德宗曰江淮漕运自淮入汴以甬桥为咽喉地属徐州邻于李纳刺史高明应年少不习事若李纳一旦复有异图窃据徐州是失江淮也国用何从而致请徙夀庐濠都团练使张建封镇徐州割濠泗以隶之复以庐夀归淮南则淄青惕息而运路常通江淮安矣徳宗从之
  韩滉欲遣使献绫罗四十担诣行在幕僚何士干请行滉喜曰君能相为行请今日过江士干许诺归别家则家之薪米储偫已罗门庭矣登舟则资装器用已充舟中矣下至厕筹滉皆手笔纪列无不周备每担夫与白金一版使置腰间又运米百艘以饷李晟自负囊米置舟中将佐争举之须臾而毕艘置五拏手以为防援有寇则扣舷相警五百弩已彀矣北达渭桥盗不敢近时关中兵荒米斗直钱五百及滉米至减五之四
  元世祖时粮运仰给江南者或自浙西渉江入淮由黄河逆流至中滦陆运至淇门入御河以至京师又或自利津河或开胶莱河入海劳费无成初宋季有海盗朱清者尝为富家佣杀其主亡入海岛与其徒张瑄乘舟抄掠海上备知海道曲折㝷就招怀为防海义民巴延平宋时遣清等载送库藏诸物从海道入京师授金符千户二人遂言海运可通乃命总管罗璧暨瑄等造船六十艘运粮四万六千馀石由海入京然创行海洋亦逾年始至朝廷未知其利仍通旧运寻复因𫎇古岱言海运为便遂立万户府四总其事又并四府为都漕运万户府止令清瑄二人掌之
  郭守敬言水利十有一事其一欲导昌平县白浮村神山水过双㙮榆河引一亩玉泉诸水入城汇于积水潭从东折而南入旧河每千里置一闸以时蓄泄世祖称善复置都水监命守敬领之丞相以下皆亲操畚锸为之倡置闸之处往往于地中得旧时砖木人服其识逾年毕工自是免都民陆挽之劳公私便之世祖自上都还过积水潭见舳舻蔽水大悦赐名曰通惠
  货殖一则
  司马迁货殖列传 老子曰至治之极邻国相望鸡狗之声相闻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必用此为务挽近世涂民耳目则几无行矣太史公曰夫神农以前吾不知已至若诗书所述虞夏以来耳目欲极声色之好口欲穷刍豢之味身安逸乐而心夸矜势能之荣使俗之渐民久矣虽尸说以眇论终不能化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夫山西饶材竹榖纑旄玉石山东多鱼盐漆丝声色江南出柟梓姜桂金锡连丹沙犀玳瑁珠玑齿革龙门碣石北多马牛羊旃裘筋角铜鐡则千里往往山出棋置此其大较也皆中国人民所喜好谣俗被服饮食奉生送死之具也故待农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此宁有政教发征期会哉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故物贱之征贵贵之征贱各劝其业乐其事若水之趋下日夜无休时不召而自来不求而民出之岂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验耶周书曰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财匮少而山泽不辟矣此四者民所衣食之原也原大则饶原小则鲜上则富国下则富家贫富之道莫之夺予而巧者有馀拙者不足故太公望封于营邱地潟卤人民寡于是太公劝其女功极技巧通鱼盐则人物归之襁至而辐辏故齐冠带衣履天下海岱之间敛袂而往朝焉其后齐中衰管子修之设轻重九府则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而管氏亦有三归位在陪臣富于列国之君是以齐富强至于威宣也故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于有而废于无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富者得势益彰失势则客无所之以而不乐夷狄益甚谚曰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此非空言也故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乘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戸之民乎
  昔者越王勾践困于会稽之上乃用范蠡计然计然曰知闘则修备时用则知物二者形则万货之情可得而观已故岁在金穣水毁木饥火旱旱则资舟水则资车物之理也六岁穰六岁旱十二岁一大饥夫粜二十病农九十病末末病则财不出农病则草不辟矣上不过八十下不减三十则农末俱利平粜齐物关市不乏治国之道也积著之理务完物无息币以物相贸易腐败而食之货勿留无敢居贵论其有馀不足则知贵贱贵上极则反贱贱下极则反贵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财币欲其行如流水修之十年国富厚赂战士士赴矢石如渴得饮遂报彊吴观兵中国称号五霸范蠡既雪会稽之耻乃喟然而叹曰计然之策七越用其五而得意既已施于国吾欲用之家乃乘扁舟浮于江湖变名易姓适齐为鸱夷子皮之陶为朱公朱公以为陶天下之中诸侯四通货物所交易也乃治产积居与时逐而不责于人故善治生者能择人而任时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再分散与贫交疏昆弟此所谓富好行其德者也后年衰老而聼子孙子孙修业而息之遂至巨万故言富者皆称陶朱公
  子赣既学于仲尼退而仕于卫废著鬻财于曹鲁之间七十子之徒赐最为饶益原宪不厌糟糠匿于穷巷子贡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夫使孔子名布扬于天下者子贡先后之也此所谓得势而益彰者乎
  白圭周人也当魏文侯时李克务尽地力而白圭乐观时变故人弃我取人取我与夫岁孰取榖予之丝漆茧出取帛絮与之食太阴在卯穰明岁衰恶至午旱明岁美至酉穰明岁衰恶至子大旱明岁美有水至卯积著率岁倍欲长钱取下榖长石斗取上种能薄饮食忍嗜欲节衣服与用事僮仆同苦乐趋时若猛兽挚鸟之发故曰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与权变勇不足以决断仁不能以取予彊不能有所守虽欲学吾术终不告之矣盖天下言治生祖白圭白圭其有所试矣能试其所长非茍而已也
  倚顿用盬盐起而邯郸郭纵以鐡冶成业与王者埓富乌氏倮畜牧及众斥卖求竒缯物间献遗戎王戎王什倍其偿与之畜畜至用谷量马牛秦始皇帝令倮比封君以时与列臣朝请而巴蜀寡妇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数世家亦不訾清寡妇也能守其业用财自卫不见侵犯秦皇帝以为贞妇而客之为筑女怀清台夫倮鄙人牧长清穷乡寡妇礼抗万乘名显天下岂非以富邪汉兴海内为一开关梁弛山泽之禁是以富商大贾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得其所欲而徙豪杰诸侯彊族于京师关中自汧雍以东至河华膏壤沃野千里自虞夏之贡以为上田而公刘适邠太王王季在岐文王作丰武王治镐故其民犹有先王之遗风好稼穑殖五榖地重重为邪及秦文孝缪居雍隙陇蜀之货物而多贾献孝公徙栎邑栎邑北郤戎翟东通三晋亦多大贾武昭治咸阳因以汉都长安诸陵四方辐辏并至而会地小人众故其民益玩巧而事末也南则巴蜀巴蜀亦沃野地饶卮姜丹沙石铜鐡竹木之器南御滇𭶚𭶚僮西近卭笮笮马旄牛然四塞栈道千里无所不通唯裦斜绾毂其口以所多易所鲜天水陇西北地上郡与关中同俗然西有羌中之利北有戎翟之畜畜牧为天下饶然地亦穷险唯京师要其道故关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昔唐人都河东殷人都河内周人都河南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建国各数百千岁土地小狭民人众都国诸侯所聚会故其俗纎俭习事杨平阳陈西贾秦翟北贾种代种代石北也地临边数被寇人民矜懻忮好气任侠为奸不事农商然迫近北夷师旅亟往中国委输时有竒羡其民羯羠不均自全晋之时固已患其慓悍而武灵王益厉之其谣俗犹有赵之风也故杨平阳陈椽其间得所欲温轵西贾上党北贾赵中山中山地薄人众犹有沙丘纣淫地馀民民俗懁急仰机利而食丈夫相聚游戏悲歌忼慨起则相随椎剽休则掘冢作巧奸冶多美物为倡优女子则鼓鸣瑟跕屣游媚贵富入后宫遍诸侯然邯郸亦漳河之间一都会也北通燕涿南有郑卫郑卫俗与赵相类然近梁鲁微重而矜节濮上之邑徙野王野王好气任侠卫之风也夫燕亦勃碣之间一都会也南通齐赵东北边塞上谷至辽东地踔远人民希数被寇大与赵代俗相类而民雕捍少虑有鱼盐枣栗之饶北邻乌桓夫馀东绾秽貉朝鲜真畨之利
  洛阳东贾齐鲁南贾梁楚故泰山之阳则鲁其阴则齐齐带山海膏壤千里宜桑麻人民多文彩布帛鱼盐临淄亦海岱之间一都会也其俗宽缓阔逹而足智好议论地重难动揺怯于众鬭勇于持刺故多劫人者大国之风也其中具五民而邹鲁滨洙泗犹有周公遗风俗好儒备于礼故其民龊龊颇有桑麻之业无林泽之饶地小人众俭啬畏罪远邪及其衰好贾趋利甚于周人夫自鸿沟以东芒砀以北属巨野此梁宋也陶睢阳亦一都会也昔尧作游成阳舜渔于雷泽汤止于亳其俗犹有先王遗风重厚多君子好稼穯虽无山川之饶能恶衣食致其蓄藏越楚则有三俗夫自淮北沛陈汝南南郡此西楚也其俗剽轻易发怒地薄寡于积聚江陵故郢都西通巫巴东有云梦之饶陈在楚夏之交通鱼盐之货其民多贾徐僮取虑则清刻矜己诺彭城以东东海吴广陵此东楚也其俗类徐僮朐缯以北俗则齐浙江南则越夫吴自阖庐春申王濞三人招致天下之喜游子弟东有海盐之饶章山之铜三江五湖之利亦江东一都会也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长沙是南楚也其俗大类西楚郢之后徙夀春亦一都会也而合肥受南北潮皮革鲍木输会也与闽中千越杂俗故南楚好辞巧说少信江南卑湿丈夫早夭多竹木豫章出黄金长沙出连锡然堇堇物之所有取之不足以更费九疑苍梧以南至儋耳者与江南大同俗而扬越多焉畨禺亦其一都会也
  颍川南阳夏人之居也夏人政尚忠朴犹有先王之遗风颍川敦愿秦末世迁不轨之民于南阳南阳西通武关郧关东南受汉江淮宛亦一都会也俗杂好事业多贾其任侠交通颍川故至今谓之夏人夫天下物所鲜所多人民谣俗山东食海盐山西食盐卤岭南沙北固往往出盐大体如此矣总之楚越之地地广人希饭稻羮鱼或火耕而水耨果陏蠃蛤不待贾而足地埶饶食无饥馑之患以故呰窳偷生无积聚而多贫是故江淮以南无冻饿之人亦无千金之家沂泗水以北宜五榖桑麻六畜地小人众数被水旱之害民好畜藏故秦夏梁鲁好农而重民三河宛陈亦然加以商贾齐赵设智巧仰机利燕代田畜而事蚕由此观之贤人深谋于廊庙议论朝廷守信死节隐居岩穴之士设为名高者安归乎归于富厚也是以廉吏久久更富廉贾归富富者人之情性所不学而俱欲者也故壮士在军攻城先登䧟阵却敌斩将搴旗前蒙矢石不避汤火之难者为重赏使也其在闾巷少年攻剽椎埋劫人作奸掘冢铸币任侠并兼借交报仇篡逐幽隐不避法禁走死地如骛其实皆为财用耳今夫赵女郑姬设形容揳鸣琴揄长袂蹑利屣目挑心招出不远千里不择老少者奔富厚也游闲公子饰冠剑连车骑亦为富贵容也弋射渔猎犯晨夜冒霜雪驰坑谷不避猛兽之害为得味也博戏驰逐鬭鸡走狗作色相矜必争胜者重失负也医方诸食技术之人焦神极能为重糈也吏士舞文弄法刻章伪书不避刀锯之诛者没于赂遗也农工商贾畜长固求富益货也此有知尽能索耳终不馀力而让财矣谚曰百里不贩薪千里不贩籴居之一岁种之以榖十岁树之以木百岁来之以德德者人物之谓也今有无秩禄之奉爵邑之入而乐与之比者命曰素封封者食租税岁率戸二百千户之君则二十万朝觐聘享出其中庶民农工商贾率亦岁万息二千戸百万之家则二十万而更徭租赋出其中衣食之欲恣所好美矣故曰陆地牧马二百蹄牛蹄角千千足羊泽中千足彘水居千石鱼陂山居千章之材安邑千树枣燕秦千树栗蜀汉江陵千树橘淮北常山已南河济之间千树萩陈夏千亩漆齐鲁千亩桑麻渭川千亩竹及名国万家之城带郭千亩亩锺之田若千亩卮茜千畦姜韭此其人皆与千戸侯等然是富给之资也不窥市井不行异邑坐而待收身有处士之义而取给焉若至家贫亲老妻子软弱岁时无以祭祀进醵饮食被服不足以自通如此不惭耻则无所比矣是以无财作力少有鬭智既饶争时此其大经也今治生不待危身取给则贤人勉焉是故本富为上末富次之奸富最下无岩处竒士之行而长贫贱好语仁义亦足羞也
  凡编戸之民富相什则卑下之伯则畏惮之千则役万则仆物之理也夫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此言末业贫者之资也通邑大都酤一岁千酿醯酱千𤬪酱千甔屠牛羊彘千皮贩榖粜千锺薪稿千车船长千丈木千章竹竿万个其轺车百乘牛车千两木器髤者千枚铜器千钧素木鐡器若卮茜千石马蹄躈千牛千足羊彘千双僮手指千筋角丹沙千斤其帛絮细布千钧文采千匹榻布皮革千石漆千斗蘖麹盐豉千荅鲐𫚖千斤鲰千石鲍千钧枣栗千石者三之狐鼦裘千皮羔羊裘千石旃席千具佗果菜千锺子贷金钱千贯节驵会贪贾三之廉贾五之此亦比千乘之家其大率也佗杂业不中什二则非吾财也请略道当世千里之中贤人所以富者令后世得以观择焉蜀卓氏之先赵人也用鐡冶富秦破赵迁卓氏卓氏见掳略独夫妻推辇行诣迁处诸迁虏少有馀财争与吏求近处处葭萌唯卓氏曰此地狭薄吾闻汶山之下沃野下有蹲鸱至死不饥民工于市易贾乃求远迁致之临卭大喜即鐡山鼓铸运筹策倾滇蜀之民富至僮千人田池射猎之乐拟于人君程郑山东迁虏也亦冶铸贾椎髻之民富埒卓氏俱居临卭
  宛孔氏之先梁人也用鐡冶为业秦伐魏迁孔氏南阳大鼓铸规陂池连车骑游诸侯因通商贾之利有游闲公子之赐与名然其赢得过当愈于纎啬家致富数千金故南阳行贾尽法孔氏之雍容鲁人俗俭啬而曹邴氏尤甚以鐡冶起富至巨万然家自父兄子孙约俛有拾仰有取贳贷行贾遍郡国邹鲁以其故多去文学而趋利者以曹邴氏也
  齐俗贱奴隶而刁间独爱贵之桀黠奴人之所患也唯刁间收取使之逐渔盐商贾之利或连车骑交守相然愈益任之终得其力起富数千万故曰宁爵毋刁言其能使豪奴自饶而尽其力周人既纎而师史尤甚转毂以百数贾郡国无所不至洛阳街居在齐秦楚赵之中贫人学事富家相矜以久贾数过邑不入门设任此等故师史能致七千万
  宣曲任氏之先为督道仓吏秦之败也豪杰皆争取金玉而任氏独窖仓粟楚汉相距荥阳也民不得耕种米石至万而豪杰金玉尽归任氏任氏以此起富富人争奢侈而任氏折节为俭力田畜田畜人争取贱贾任氏独取贵善富者数世然任公家约非田畜所出弗衣食公事不毕则身不得饮酒食肉以此为闾里率故富而主上重之塞之斥也唯桥姚已致马千匹牛倍之羊万头粟以万锺计吴楚七国兵起时长安中列侯封君行从军旅赍贷子钱子钱家以为侯邑国在关东关东成败未决莫肯与唯无盐氏出捐千金贷其息什之三月吴楚平一岁之中则无盐氏之息什倍用此富埒关中富商大贾大抵尽诸田田啬田兰韦家栗氏安陵杜杜氏亦巨万此其章章尤异者也皆非有爵邑奉禄弄法犯奸而富尽椎埋去就与时俯仰获其赢利以末致财用本守之以武一切用文持之变化有概故足术也若至力农畜工虞商贾为权利以成富大者倾郡中者倾县下者倾乡里者不可胜数夫纎啬筋力治生之正道也而富者必用竒胜田农拙业而秦阳以盖一州掘冢奸事也而田叔以起博戏恶业也而桓发用之富行贾丈夫贱行也而雍乐成以饶贩脂辱处也而雍伯千金卖浆小业也而张氏千万洒削薄技也而郅氏鼎食胃脯简微耳浊氏连骑马医浅方张里击锺此皆诚壹之所致由是观之富无经业则货无常主能者辐凑不肖者瓦解千金之家比一都之君巨万者乃与王者同乐岂所谓素封者邪非也




  经济类编卷三十八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九
  明 冯琦冯瑗 撰
  礼仪类一
  郊十三则
  鲁定公问于孔子曰古之帝王必郊祀其祖以配天何也孔子对曰万物本于天人本乎祖郊之祭也大报本反始也故以配上帝天垂象圣人则之郊所以明天道也公曰寡人闻郊而莫同何也孔子曰郊之祭也迎长日之至也大报天而主日配以月故周之始郊其月以日至其日用上辛至于启蛰之月则又祈谷于上帝此二者乃天子之礼也鲁无冬至大郊之事降杀于天子是以不同也公曰其言郊何也孔子曰兆丘于南所以就阳位也于郊故谓之郊焉曰其牲器何如孔子曰上帝之牛角茧栗后稷之牛唯具所以别事天神与人鬼也牲用骍尚赤也用犊贵神也器用陶匏以象天地之性也公曰天子之郊其礼仪可得闻乎孔子对曰臣闻天子卜郊则受命于祖庙而作龟于祢宫尊祖亲考之义也卜之日天子立于泽亲听誓命受教谏之义也献命库门之内戒百官也大庙之命戒百姓也祭之日天子皮弁以听祭报示民严上也丧者不哭不敢凶服汜埽反道乡为田烛弗命而听上祭之日天子大裘以黼之被衮以象天乘素车贵其质也旗十有二斿龙章而设以日月所以法天也服衮以临燔柴戴冕璪十有二旒则天数也是以君子无敢轻议于礼者也
  汉董仲舒郊祀对 廷尉臣张汤昧死言臣汤承制以郊事问故胶西相仲舒臣仲舒对曰闻古者天子之礼莫重于郊郊常以正月上辛日者所以先百神而最居前礼三年丧不祭其先而不敢废郊郊重于宗庙天尊于人也王制曰祭天地之牛角茧栗宗庙之牛角握宾客之牛角尺此言徳滋美而牲滋微也春秋曰鲁祭周公用白牡色白贵纯也帝牲在涤三月牲贵肥洁而不贪其大也凡养牲之道务在肥洁而已驹犊未能刍秩之食莫如令食其母便臣汤谨问仲舒鲁祀周公用白牡非礼也臣仲舒对曰礼也臣汤问周天子用骍刚群公不毛周公诸公也何以得用纯牲臣仲舒对曰武王崩成王幼而在襁褓之中周公继文武之业成二圣之功徳渐天地泽被四海故成王贤而贵之诗曰无徳不报故成王使祭周公以白牡上不得与天子同色下有异于诸侯臣仲舒愚以为报徳之礼臣汤问仲舒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土鲁何缘以祭郊臣仲舒对曰周公傅成王成王遂及圣功莫大于此周公圣人也有祭于天道成王令鲁郊也臣汤问仲舒鲁祭周公用白牲其郊何用臣仲舒对曰鲁郊用纯骍刚周色尚赤鲁以天子命郊故以骍臣汤问仲舒祠宗庙或以鹜当凫鹜非凫可用否臣仲舒对曰鹜非凫凫非鹜也臣闻孔子入太庙每事问慎之至也陛下祭躬亲斋戒沐浴以承宗庙甚敬谨奈何以凫当鹜鹜当凫名实不相应以承太庙不亦不称乎臣仲舒愚以为不可臣犬马齿衰赐骸骨伏陋巷陛下乃奉使使九卿问臣以朝廷之事臣愚陋曽不足以承明诏奉大对臣仲舒冒死以闻
  匡衡定南北郊议 陛下圣徳聪明上通承天之大典览群下使各悉心尽虑议郊祀之处天下幸甚臣闻广谋从众则合于天心故洪范曰三人占则从二人言言少从多之义也论当往古宜于万民则依而从之违道寡与则废而不行今议者五十八人其五十人言当徙之义皆著于经传同于上世便于吏民八人不按经艺考古制而以为不宜无法之议难以定吉凶太誓曰正稽古立功立事可以永年丕天之大绩诗曰毋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言天之日监王者之处也又曰迺眷西顾此维予宅言天以文王之都为居也宜于长安定南北郊为万世基天子从之
  议郊庙 甘泉泰畤紫坛八觚宣通象八方五帝坛周环其下又有群神之坛以尚书禋六宗望山川遍群神之义紫坛有文章采镂黼黻之饰及玉女乐石坛仙人祠瘗鸾路骍驹寓龙马不能得其象于古臣闻郊紫坛飨帝之义扫地而祭上质也歌大吕舞云门以俟天神歌大簇舞咸池以俟地祗其牲用犊其席槀秸其器陶匏皆因天地之性贵诚上质不敢修其文也以为神祗功徳至大虽修精微而备庶物犹不足以报功唯至诚为可故上质不饰以章天徳紫坛伪饰女乐鸾路骍驹龙马石坛之属宜皆勿修
  唐长孙无忌太宗皇帝配天议 臣谨寻方册历考前规宗祀明堂必配天帝而伏牺五代本配五郊所入明堂自縁从祀今以太宗作配理有未安伏见永徽二年七月诏建明堂伏惟陛下天纵孝徳追奉太宗己遵严配当时高祖先在明堂礼司致惑竟未迁祀率意定仪遂便著令乃以太宗文皇帝降配五帝虽复亦在明堂不得对越天帝深乖明诏之意又与先典不同谨按孝经云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昔者周公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伏寻诏意义在于斯今所司行令殊为失旨又寻汉魏晋宋历代礼仪并无父子同配明堂之义唯祭法云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郑玄注曰禘郊祖宗谓祭祀以配食也禘谓祭昊天于圜丘郊谓祭上帝于南郊祖宗谓祭五帝五神于明堂也寻郑玄注乃以祖宗合为一祭又以文武共在明堂连衽配祀良为谬矣故王肃駮曰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徳祖宗自是不毁之名非谓配食于明堂者也审如郑义则孝经当言祖祀文王于明堂不得言宗祀也凡宗者尊也周人既祖其庙又尊其祀孰谓祖于明堂者乎郑引孝经以解祭法而不晓周公本意殊非仲尼之义旨也又解宗武王云配勾芒之类是谓五神位在堂下武王降位失君叙矣又按六韬曰武王伐纣雪深丈馀有五车二马行无辙迹诣营求谒武王怪而问焉太公对曰此必五方之神来受事耳遂以其名召入各以其职令焉既而克殷风调雨顺岂有生来受职殁则配之降尊敌卑礼不然矣故春秋外传曰禘郊祖宗报五者国之典祀也传言五者故知各是一事非谓祖宗合祀于明堂也臣谨上考殷周下洎贞观并无一代两帝同配于明堂惟南齐萧氏以武明昆季并于明堂配食事乃不经未足援据又检武徳时令以元皇帝配于明堂兼配感帝至贞观初縁情革礼奉祀高祖配于明堂奉迁代祖専配感帝此即圣朝故事已有递迁之典取法崇庙古之制焉伏惟太祖景皇帝缔构有周建绝代之丕业启祖汾晋创历圣之洪绪徳迈发生道符立极又代祖元皇帝潜鳞韫庆屈道事周导濬发之灵源肇光宅之垂裕称祖清庙万代不迁请停配祀以符古义伏惟高祖太武皇帝躬受天命奄有神州创改旧物体元居正为国始祖抑有旧章昔有炎汉高帝当涂太祖皆以受命例并配天请遵故实奉祀高祖于圜丘以配昊天上帝伏惟太宗文皇帝道格上玄功清下渎拯率土之涂炭而大造于生灵请准诏书宗祀于明堂以配上帝又请依武徳故事兼配感帝作主斯乃二祖徳业永不迁庙两圣功大各得配天远协孝经近申诏意昊天上帝及五帝异同议 依祠令及新礼并用郑玄六天之义圜丘祀昊天上帝南郊祭太微感帝明堂祭太微五天帝臣等谨按郑玄此义唯据纬书所说六天皆谓星象而昊天上帝不属穹苍故注云月令及周官皆谓圜丘所祭昊天上帝为北辰星曜魄宝又说孝经郊祀后稷以配天及明堂严父以配天皆为太微五帝考其所说殊乖谬特深按周易云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地又云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足明辰象非天草木非地毛诗传云元气广大则成昊天据远视之苍然则称苍天此则天以苍昊为体不入星辰之例且天地各一是曰两仪天尚无二焉得有六是以王肃群儒咸駮此义又检太史圜丘图昊天上帝外别有北辰坐与郑义不同得太史令李淳风等状称昊天上帝图位自在坛上北辰自在第二等与北斗并列为星官内坐之首不同郑玄据纬书之说此乃羲和所掌观象制图推步有征相沿不谬又按史记天官书等太微宫有五帝者自是五精之神五星所奉以其是人主之象故况之曰帝亦如房心为天王之象岂是天乎周礼云兆五帝于四郊又云祀五帝则掌百官之誓戒唯称五帝皆不言天此自太微之神本非昊天之祭又孝经惟云郊祀后稷无别圜丘之文王肃等皆以为郊即圜丘圜丘即郊犹王城京师异名同实符合经典其义甚明而今从郑说分为两祭圜丘之外别有南郊违弃正经理深未允且校吏部式惟有南郊陪位更不别载圜丘式文既遵王肃祠令仍行郑义令式相乖理宜改革又孝经云严父莫大于配天下文即云周公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则是明堂所祠正在配天而以为但祭星官文违明义又按月令孟春之月祈谷于上帝左传亦云凡祀启蛰而郊郊而后耕故郊事后稷以祈农事然则启蛰郊天自以祈谷谓为感帝之祭事甚不经今请宪章姬孔取王去郑四郊迎气存太微五帝之祀南郊明堂废纬书六天之义其方丘祭地之外别有神州谓之北郊分地为二既无典据理又不通亦请合为一祀以符古义仍并请循附式令永垂后则谨议
  禇无量皇后不合祭南郊议 夫郊祀者明王之盛事国家之大礼行其礼者不可以臆㫁不可以情求皆上顺天心下符人事钦若稽古率由旧章然后可以交神明可以膺福祐然礼文虽众莫如周礼周礼者周公致太平之书先圣极由衷之典法天地而行教化辨方位而叙人伦其义可以幽赞神明其文可以经纬邦国备物致用其可忽乎至如冬至圜丘祭中最大皇后内主礼甚尊崇若合郊天助祭则当具著礼典今遍检礼经无此仪制盖由祭天南郊不以地配惟将始祖为主不以祖妣配天故惟皇帝亲行其礼皇后不合预也谨按大宗伯职云若王不与祭祀则摄位注云王有故代其行祭事下文云凡大祭祀王后不与则摄而荐豆笾彻若皇后合助祭承此下文即当云若不祭祀则摄而荐豆笾今于文上更起凡明是别生馀事夫事与上异则别起凡凡者生上起下之名不专系于本职周礼一部之内此例极多备在文中不可具录又王后助祭亲荐豆笾而不亲彻案九嫔职云凡祭祀赞后荐彻豆笾注云后进之而不彻则知中彻者为宗伯生文若宗伯摄祭则宗伯亲彻不别使人又案外宗掌宗庙之祭祀王后不与则赞宗伯此之一文与上文相证何以明之按外宗唯掌宗庙祭祀不掌郊天足明此文是宗庙祭也又按王后行事总之在内宰职中检其职文唯云大祭祀后祼献则赞瑶爵亦如之郑注云谓祭宗庙也注所以知者以文云祼献祭天无祼所以得知又祭天之器则用陶匏亦无瑶爵注以此得知是宗庙也又内司服掌王后六服无祭天之服而巾车职掌王后之五辂亦无后祭天之辂祭天七献无后亚献以此诸文参之故知后不合助祭天也唯汉书郊祀志则有天地合祭王后预享之事此则西汉末代强臣擅朝悖乱彝伦黩神謟祭不经之典事涉诬神故易传曰诬神者殃及三代太誓曰王稽古立功立事可以永年承天凝丕天之大绩斯史策之良诫岂可不知今南郊礼仪事不稽古臣忝守经术不敢默然请旁询硕儒俯循旧典遵曲台之故事行圜丘之正仪使圣朝叶昭旷之涂天下知文物之盛岂不幸甚谨议
  蒋钦绪駮祝钦明请南郊皇后充亚献议 周礼凡言祭祀享三者皆祭之互名本无定议何以明之按周礼典瑞职云两珪有邸以祀地则祭地亦称祀也又司几筵云设祀先王之胙席则祭宗庙亦称祀也又内宗职云掌宗庙之祭祀此又非独天称祀地称祭也又按礼记云惟圣人为能享帝此即祀天帝亦言享也又按孝经云春秋祭祀以时思之此即宗庙亦言祭祀也经典此文不可备数据此则钦明所执天曰祀地曰祭庙曰享未得为定明矣又周礼凡言大祭祀者祭天地宗庙之总名非独天地为大祭祀也何以明之按郁人职云大祭祀与量人受举斚之卒爵按尸与斚皆宗庙之事则宗庙亦称大祭祀又钦明状引九殡职大祭祀后祼献则赞瑶爵据天无祼亦无瑶爵此乃宗庙称大祭祀之明文钦明所执大祭祀即为祭天地未得为定明矣又周礼大宗伯职云凡大祭祀王后有故不预则摄而荐豆笾钦明惟执此文以为王后有祭天地之礼钦绪等据此乃是王后荐宗庙之礼非祭天地之事何以明之按此文凡祀大神祭大祗享大鬼临事而卜日宿视涤濯莅玉鬯省牷镬奉玉齍制大号理其大礼制相天王之大礼若王不与祭祀则摄位此已上一凡直是王兼祭天地宗庙之事故通言大神大祗大鬼之祭也已下文云凡大祭祀王后不与则荐豆笾彻此一凡直是王后祭宗庙之事故惟言大祭祀也若云王后合助祭天地不应重起凡大祭祀之文也为嫌王后有祭天地之疑故重起后凡以别之耳王后祭宗庙自是大祭祀何故取上凡相天王之礼以混下凡王后祭宗庙之文此是本经科段明白又按周礼外宗掌宗庙之祭祀佐王后荐玉豆凡王后之献亦如之王后不预则赞宗伯按此王后有故不预则宗伯摄而荐豆笾外宗赞之内宗外宗所掌皆佐王后宗庙之荐本无佐祭天地之礼但天地尚质宗庙尚文玉豆宗庙之器初非祭天所设请问钦明若王后助祭天地在周礼使何人赞佐若宗庙摄后荐豆祭天又命何人赞佐并请明征礼文即知摄荐是宗庙之礼明矣按周礼司服云王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享先王则衮冕内司服掌王后祭服无王后祭天之服按三礼义宗明王后六服谓袆衣揺翟阙翟鞠衣展衣褖衣也袆衣从王祭先王则服之揺翟从王祭先公则服之阙翟享诸侯则服之鞠衣以采桑则服之展衣以礼见王及见宾客则服之褖衣燕居则服之王后无助祭于天地但自先王已下及三礼义宗明王夫人之服云后不助祭天地五岳故无助祭天地四望之服按此则王后无祭天之服明矣又三礼义宗明王后五辂谓重翟厌翟安车翟车辇车也重翟者后从王祭先王先公所乘也厌翟者后从王享诸侯所乘也安车者后宫中朝夕见于王所乘也翟车者后采桑所乘也辇车者后游宴所乘也按此则王后无祭天之车明矣又礼记郊特牲义赞云祭天无祼郑玄注云惟人道宗庙有祼天地大神至尊不祼圜丘之祭与宗庙祫同朝践王酌泛齐以献是一献后无祭天之事大宗伯次酌醴齐以献之是为二献按此则祭圆丘大宗伯次王为献非摄王后之事钦明等所执王后有故不预则宗伯摄荐豆笾更明摄王后宗庙之荐非摄天地之祀明矣钦明建议只及引礼记祭统曰夫祭也者必夫妇亲之按此是王与后祭宗庙之礼非关祀天地之义按汉魏晋宋后魏齐梁周陈隋等历代典籍兴王令主郊天祀地代有其礼史不阙书并不见往代王后助祭之事又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武圣皇帝南郊祀天无王后助祭处高宗天皇大帝永徽二年十一月辛酉亲有事于南郊又总章元年十二月丁卯亲祀南郊亦并无皇后助祭处又按大唐礼亦无皇后助祭南郊之礼钦绪等幸忝礼官亲承圣问竭尽闻见不敢依随伏以主上稽古志遵旧典所议助祭实无正文若以王者制礼自我作古明主立㫁非臣所敢言谨议
  唐子元南郊先燔后祭议 臣等谨按明庆年修礼官长孙无忌等奏改燔柴在祭前状称祭祀之礼必先降神周人尚臭祭天则燔柴者臣等按礼迎神之义乐六变而天神降八变而地祗出九变则鬼神可得而礼矣则降神以乐周礼正文非谓燔柴以降神也按尚臭之义不为燔之先后假如周人尚臭祭天则燔柴容或燔臭先以迎神然则殷人尚声祭天亦燔柴何声可燔先迎神乎又按明庆中无忌等奏称晋氏之前犹尊古礼周魏以降妄为损益者今按郭璞晋南郊赋及注尔雅祭后方燔又按宋志所论亦祭后方燔又检南齐北齐及梁郊祀亦先饮福酒讫燔燎又按后周及隋郊祀亦先祭后燔据此即周遵后燔晋不先燔无忌之奏事乃相乖又按周礼大宗伯职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注云礼为始告神时祭于神坐也又云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皆有牲币各放其器之色又礼器云有以少为贵者祭天特牲是知苍璧之与苍牲俱合奠之神座理节不惑又云四珪有邸以祀天旅上帝即明祀昊天上帝之时以旅五方天帝明矣其青珪赤璋白琥玄璜自是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之日各于其方迎气所用自分别矣今按明庆所改新礼以苍璧与苍牲苍币俱用先燔苍璧既已燔矣所以遂加四珪有邸奠之神座牲既已燔矣所以更加骍牲充其实俎混昊天于五帝同用四牲失特牲之明文加为二犊深乖礼制事乃无凭请依贞观旧礼先祭后燔庶允经义谨议
  后梁租庸使戸部尚书赵岩言于均王曰陛下践祚以来尚未南郊议者以为无异藩侯为四方所轻请幸西都行郊礼遂谒宣陵敬翔諌曰自刘𬩽失利以来公私困竭人心惴恐今展礼圜丘必行赏赉是慕虚名而受实弊也且勍敌近在河上乘舆岂宜轻动俟北方既平报本未晩均王不听如洛阳阅车服饰宫阙郊祀有日闻扬刘失守道路讹言晋军已入大梁扼汜水矣均王惶骇失图遂罢郊祀奔归大梁
  宋自太祖以来未尝亲享明堂惟命有司摄事是岁帝谓辅臣曰今年欲以季秋行大享明堂之礼夫明堂者布政之宫朝诸侯之位天子之路寝乃今大庆殿也其以大庆殿为明堂仍诏有司详定仪注于是新作礼神玉制乐八曲九月朝享景灵宫又享太庙乃大享天地于明堂以太祖太宗真宗配仪如圜丘大赦百官皆进秩
  陈襄南北郊议 臣谨按周礼大司乐以圆钟为宫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之六变以祀天神以函钟为宫夏日至于泽中之方丘奏之八变以祭地祗夫祀必以冬日至者以其阳气来复于上天之始也故宫用夹钟于震之宫以其帝出乎震也而谓之圆钟者取其形以象天也三一之变合阳奇之数也祭必以夏日至者以其阴气潜萌于下地之始也故宫用林锺于坤之宫以其万物致养于坤也而谓之函钟取其容以象地也四二之变合阴偶之数也又大宗伯以禋祀实柴槱燎祀其在天者而以苍璧礼之以血祭狸沈疈辜祭其在地者而以黄琮礼之皆所以顺其阴阳辨其时位仿其形色而以气类求之此二礼之不得不异也故求诸天而天神降求诸地而地祗出得以通精诚以逆福釐以生烝民以阜万物此百王不易之礼也去周既远先王之法不行汉元始中奸臣妄议不原经意附会周官大合乐之说谓当合祭平帝从而用之故天地共犊礼之失自此始矣由汉历唐千有馀年之间而以五月亲祠北郊者惟四帝而已如魏文帝之太和周武帝之建徳隋高祖之开皇唐睿宗之先天皆希阔一时之举也然而随得随失卒无所定垂之本朝未遑厘正恭惟陛下恢五圣之述作举百王之废坠典章法度固己比隆先王之时矣岂袭后世一切之礼乎是以臣亲奉徳音俾正讹舛讹舛之礼首宜正其大者大者不正而末节虽正无益也况天地岁祀今亦不废顾惟有司摄事而已诚未足以上尽圣诚恭事之意也臣以谓既罢合祭则南北二郊自当别祀伏请陛下毎遇亲祀之岁先以夏日至祭地祗于方丘然后以冬日至祀昊天于圜丘此所谓大者正也然议者或谓先王之礼其废已久不可复行古者斋居近仪卫省用度约赐予寡故虽一岁遍祀而国不费人不劳今也斋居远仪卫繁用度广赐予多故虽三岁一郊而犹或惮之况一岁而二郊乎必不获己则三年而迭祭或如后汉以正月上丁祠南郊礼毕次北郊或如南郊以正月上辛祠昊天次辛瘗后土不亦可乎臣窃谓不然记曰祭不欲疏疏则怠夫三年迭祭则是昊天大神六年始一亲祀无已怠乎记曰大事必顺天时二至之郊周公之制也舍是而从后王之失礼可谓法欤彼议者徒知茍简之便而不睹尊奉之严也伏惟陛下鉴先王已行之明效举旷世不讲之大仪约诸司之仪卫而幸祠宫均南郊之赐予以给卫士蠲青城不急之役损大农无名之费使臣得以讲求故事参究礼经取太常仪注之文以正其讹谬稽大驾卤簿之式以裁其繁冗惟以至恭之意对越大祗以迎至和格纯嘏庶成一代之典以示万世
  元初代有拜天之礼然皆徇用国俗郊祀之事自平金宋后犹未举行至是哈喇哈斯等言祈天保民之事有天子亲祠者三曰天曰祖宗曰社稷而祭天尤国之大事也陛下虽未及亲祀宜如宗庙社稷岁时遣官摄行之制下翰林集贤太常及中书议之以为周礼冬至圜丘礼天夏至方丘礼地西汉元始间始合祭天地历东汉至宋千有馀年分祭合祭讫无定议然时既不同礼乐亦异王莽之制何可法也今当循三代之典祀天南郊而方丘之礼续议以闻又按周作坛壝三成近代增四成以广天文从祀之位今宜去其一成以合阳奇之数每成高八尺一寸以合干之九九坛设丙巳之地以就阳位又古者器用陶匏席用稿鞂以配天汉唐而后礼乐玉帛日益繁缛宋金多循唐礼今欲修严非草创所能备举宜取唐制损益而行之既而太常复议尊祖配天之仪省臣曰自古汉人有天下率尊祖以配天宗庙己有时享郊止祭天为宜中丞何玮曰严父配天不易之制也不从
  封禅十则
  汉司马迁封禅书 自古受命帝王曷尝不封禅盖有无其应而用事者矣未有睹符瑞见而不臻乎泰山者也虽受命而功不至至梁父矣而徳不洽洽矣而日有不暇给是以即事用希传曰三年不为礼礼必废三年不为乐乐必坏每世之隆则封禅答焉及衰而息厥旷远者千有馀载近者数百载故其仪阙然湮灭其详不可得而记闻云尚书曰舜在琁玑玉衡以齐七政遂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山川遍群神辑五瑞择吉月日见四岳诸牧还瑞岁二月东巡狩至于岱宗岱宗泰山也柴望秩于山川遂觐东后东后者诸侯也合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牲一死贽五月巡狩至南岳南岳衡山也八月巡狩至西岳西岳华山也十一月巡狩至北岳北岳恒山也皆如岱宗之礼中岳嵩高也五载一巡狩禹遵之后十四世至帝孔甲淫徳好神神渎二龙去之其后三世汤伐桀欲迁夏社不可作夏社后八世至帝太戊有桑谷生于廷一暮大拱惧伊陟曰妖不胜徳太戊修徳桑谷死伊陟赞巫咸巫咸之兴自此始后十四世帝武丁得傅说为相殷复兴焉称高宗有雉登鼎耳雊武丁惧祖己曰修徳武丁从之位以永宁后五世帝武乙慢神而震死后三世帝纣淫乱武王伐之由此观之始未尝不肃祗后稍怠慢也周官曰冬日至祀天于南郊迎长日之至夏日至祭地祗皆用乐舞而神乃可得而礼也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诸侯祭其疆内名山大川四渎者江河淮济也天子曰明堂辟雍诸侯曰泮宫周公既相成王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自禹兴而修社祀后稷稼穑故有稷祠郊社所从来尚矣自周克殷后十四世世益衰礼乐废诸侯恣行而幽王为犬戎所败周东徙雒邑秦襄公攻戎救周始列为诸侯秦襄公既侯居西垂自以为主少皥之神作西畤祠白帝其牲用駵驹黄牛羝羊各一云其后十六年秦文公东猎汧渭之间卜居之而吉文公梦黄虵自天下属地其口止于鄜衍文公问史敦敦曰此上帝之征君其祠之于是作鄜畤用三牲郊祭白帝焉自未作鄜畤也而雍旁故有吴阳武畤雍东有好畤皆废无祠或曰自古以雍州积高神明之隩故立畤郊上帝诸神祠皆聚云盖黄帝时尝用事虽晩周亦郊焉其语不经见缙绅者不道作鄜畤后九年文公获若石云于陈仓北阪城祠之其神或岁不至或岁数来来也常以夜光辉若流星从东南来集于祠城则若雄鸡其声殷云野鸡夜雊以一牢祠命曰陈宝作鄜畤后七十八年秦徳公既立卜居雍后子孙饮马于河遂都雍雍之诸祠自此兴用三百牢于鄜畤作伏祠磔狗邑四门以御蛊菑徳公立二年卒其后六年秦宣公作密畤于渭南祭青帝其后十四年秦缪公立病卧五日不寤寤乃言梦见上帝上帝命缪公平晋乱史书而记藏之府而后世皆曰秦缪公上天秦缪公即位九年齐桓公既霸会诸侯于葵丘而欲封禅管仲曰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二焉昔无怀氏封泰山禅云云虙羲封泰山禅云云神农封泰山禅云云炎帝封泰山禅云云黄帝封泰山禅亭亭颛顼封泰山禅云云帝喾封泰山禅云云尧封泰山禅云云舜封泰山禅云云禹封泰山禅会稽汤封泰山禅云云周成王封泰山禅社首皆受命然后得封禅桓公曰寡人北伐山戎过孤竹西伐大夏涉流沙束马县车上卑耳之山南伐至召陵登熊耳山以望江汉兵车之会三而乘车之会六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诸侯莫违我昔三代受命亦何以异乎于是管仲睹桓公不可穷以辞因设之以事曰古之封禅鄗上之黍北里之禾所以为盛江淮之间一茅三脊所以为藉也东海致比目之鱼西海致比翼之鸟然后物有不召而自至者十有五焉今鳯凰麒麟不来嘉谷不生而蓬蒿藜莠茂䲭枭数至而欲封禅毋乃不可乎于是桓公乃止是岁秦缪公内晋君夷吾其后三置晋国之君平其乱缪公立三十九年而卒其后百有馀年而孔子论述六萟传略言易姓而王封泰山禅乎梁父者七十馀王矣其俎豆之礼不章盖难言之或问禘之说孔子曰不知知禘之说其于天下也视其掌诗云纣在位文王受命政不及泰山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宁而崩爰周徳之洽维成王成王之封禅则近之矣及后陪臣执政季氏旅于泰山仲尼讥之是时苌弘以方事周灵王诸侯莫朝周周力少苌弘乃明鬼神事设射狸首狸首者诸侯之不来者依物怪欲以致诸侯诸侯不从而晋人执杀苌弘周人之言方怪者自苌弘其后百馀年秦灵公作吴阳上畤祭黄帝作下畤祭炎帝后四十八年周太史儋见秦献公曰秦始与周合合而离五百岁当复合合十七年而霸王出焉栎阳雨金秦献公自以为得金瑞故作畦畤栎阳而祀白帝其后百二十岁而秦灭周周之九鼎入于秦或曰宋太丘社亡而鼎没于泗水彭城下其后百一十五年而秦并天下秦始皇既并天下而帝或曰黄帝得土徳黄龙地螾见夏得木徳青龙止于郊草木畅茂殷得金徳银自山溢周得火徳有赤乌之符今秦变周水徳之时昔秦文公出猎获黒龙此其水徳之瑞于是秦更命河曰徳水以冬十月为年首色上黒度以六为名音上大吕事统上法即帝位三年东巡郡县祠驺峄山颂秦功业于是征从齐鲁之儒生博士七十人至乎泰山下诸儒生或议曰古者封禅为蒲车恶伤山之土石草木埽地而祭席用葅秸言其易遵也始皇闻此议各乖异难施用由此绌儒生而遂除车道上自泰山阳至巅立石颂秦始皇帝徳明其得封也从阴道下禅于梁父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上帝所用而封藏皆秘之世不得而记也始皇之上泰山中阪遇暴风雨休于大树下诸儒生既绌不得与用于封事之礼闻始皇遇风雨则讥之于是始皇遂东游海上行礼祠名山大川及八神求仙人羡门之属八神将自古而有之或曰太公以来作之齐所以为齐以天齐也其祀绝莫知起时八神一曰天主祠天齐天齐渊水居临菑南郊山下者二曰地主祠泰山梁父盖天好阴祠之必于高山之下小山之上命曰畤地贵阳祭之必于泽中圜丘云三曰兵主祠蚩尤蚩尤在东平陆监乡齐之西境也四曰阴主祠三山五曰阳主祠之罘六曰月主祠之莱山皆在齐北并勃海七曰日主祠成山成山斗入海最居齐东北隅以迎日出云八曰四时主祠琅邪琅邪在齐东方盖岁之所始皆各用一牢具祠而巫祝所损益珪币杂异焉自齐威宣之时驺子之徒论著终始五徳之运及秦帝而齐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而宋毋忌正伯侨充尚羡门子高最后皆燕人为方𠎣道形解销化依于鬼神之事驺衍以阴阳主运显于诸侯而燕齐海上之方士传其术不能通然则怪迂阿谀茍合之徒自此兴不可胜数也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传在勃海中去人不远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盖尝有至者诸𠎣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银为宫阙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风辄引去终莫能至云世主莫不甘心焉及至秦始皇并天下至海上则方士言之不可胜数始皇自以为至海上而恐不及矣使人乃赍童男女入海求之船交海中皆以风为解曰未能至望见之焉其明年始皇复游海上至琅邪过恒山从上党归后三年游碣石考入海方士从上郡归后五年始皇南至湘山遂登会稽并海上冀遇海中三神山之奇药不得还至沙丘崩二世元年东巡碣石并海南历泰山至会稽皆礼祠之而刻勒始皇所立石书旁以章始皇之功徳其秋诸侯畔秦三年而二世弑死始皇封禅之后十二岁秦亡诸儒生疾秦焚诗书诛僇文学百姓怨其法天下畔之皆讹曰始皇上泰山为暴风雨所击不得封禅此岂所谓无其徳而用事者邪昔三代之君皆在河洛之间故嵩高为中岳而四岳各如其方四渎咸在山东至秦称帝都咸阳则五岳四渎皆并在东方自五帝以至秦轶兴轶衰名山大川或在诸侯或在天子其礼损益世殊不可胜记及秦并天下令祠官所常奉天地名山大川鬼神可得而序也于是自殽以东名山五大川祠二曰太室太室嵩高也恒山泰山会稽湘山水曰济曰淮春以脯酒为岁祠因泮冻秋涸冻冬赛祷祠其牲用牛犊各一牢具珪币各异自华以西名山七名川四曰华山薄山薄山者襄山也岳山岐山吴岳鸿冢渎山渎山蜀之汶山也水曰河祠临晋沔祠汉中湫渊祠朝那江水祠蜀亦春秋泮涸祷赛如东方名山川而牲牛犊牢具珪币各异而四大冢鸿岐吴岳皆有尝禾陈宝节来祠其河加有尝醪此皆在雍州之域近天子之都故加车一乘駵驹四灞产长水澧涝泾渭皆非大川以近咸阳尽得比山川祠而无诸加汧洛二渊蒲山岳𡹲山之属为小山川亦皆岁祷赛泮涸祠礼不必同而雍有日月参辰南北斗荧惑太白岁星塡星二十八宿风伯雨师四海九臣十四臣诸布诸严诸逑之属百有馀庙西亦有数十祠于湖有周天子祠于下邽有天神澧滈有昭明天子辟池于社亳有三社主之祠寿星祠而雍菅庙亦有杜主杜主故周之右将军其在秦中最小鬼之神者各以岁时奉祠唯雍四畤上帝为尊其光景动人民唯陈宝故雍四畤春以为岁祷因泮冻秋涸冻冬赛祠五月尝驹及四仲之月祠若月祠陈宝节来一祠春夏用骍秋冬用駵畤驹四匹木禺龙栾车一驷木禺车马一驷各如其帝色黄犊羔各四珪币各有数皆生瘗埋无俎豆之具三年一郊秦以冬十月为岁首故常以十月上宿郊见通权火拜于咸阳之旁而衣上白其用如经祠云西畤畦畤祠如其故上不亲往诸此祠皆太祝常主以岁时奉祠之至如他名山川诸鬼及八神之属上过则祠去则已郡县远方神祠者民各自奉祠不领于天子之祝官祝官有秘祝即有菑祥辄祝祠移过于下汉兴高祖之微时尝杀大蛇有物曰蛇白帝子也而杀者赤帝子高祖初起祷丰枌榆社徇沛为沛公则祀蚩尤衅鼓旗遂以十月至灞上与诸侯平咸阳立为汉王因以十月为年首而色上赤二年东击项籍而还入关问故秦时上帝祠何帝也对曰四帝有白青黄赤帝之祠高祖曰吾闻天有五帝而有四何也莫知其说于是高祖曰吾知之矣乃待我而具五也乃立黒帝祠命曰北畤有司进祠上不亲往悉召故秦祝官复置太祝太宰如其故礼仪因令县为公社下诏曰吾甚重祠而敬祭今上帝之祭及山川诸神当祠者各以其时礼祠之如故后四岁天下已定诏御史令丰谨治枌榆社常以四时春以羊彘祠之令祝官立蚩尤之祠于长安长安置祠祝官女巫其梁巫祠天地天社天水房中堂上之属晋巫祠五帝东君云中司命巫社巫族人先炊之属秦巫祠社主巫保族累之属荆巫祠堂下巫先司命施糜之属九天巫祠九天皆以岁时祠宫中其河巫祠河于临晋而南山巫祠南山秦中秦中者二世皇帝各有时月其后二岁或曰周兴而邑邰立后稷之祠至今血食天下于是高祖制诏御史其令郡国县立灵星祠常以岁时祠以牛高祖十年春有司请令县常以春三月及时腊祠社稷以羊豕民里社各自财以祠制曰可其后十八年孝文帝即位即位十三年下诏曰今秘祝移过于下朕甚不取自今除之始名山大川在诸侯诸侯祝各自奉祠天子官不领及齐淮南国废令太祝尽以岁时致礼如故是岁制曰朕即位十三年于今赖宗庙之灵社稷之福方内乂安民人靡疾间者比年登朕之不徳何以飨此皆上帝诸神之赐也盖闻古者飨其徳必报其功欲有増诸神祠有司议増雍五畤路车各一乘驾被具西畤畦畤禺车各一乘禺马四匹驾被具其河湫汉水加玉各二及诸祠各増广坛场珪币俎豆以差加之而祝釐者归福于朕百姓不与焉自今祝致敬母有所祈鲁人公孙臣上书曰始秦得水徳今汉受之推终始传则汉当土徳土徳之应黄龙见宜改正朔易服色色上黄是时丞相张苍好律历以为汉乃水徳之始故河决金堤其符也年始冬十月色外黒内赤与徳相应如公孙臣言非也罢之后三岁黄龙见成纪文帝乃诏公孙臣拜为博士与诸生草改历服色事其夏下诏曰异物之神见于成纪无害于民岁以有年朕祈郊上帝诸神礼官议无讳以劳朕有司皆曰古者天子夏亲郊祠上帝于郊故曰郊于是夏四月文帝始郊见雍五畤祠衣皆上赤其明年赵人新垣平以望气见上言长安东北有神气成五采若人冠絻焉或曰东北神明之舍西方神明之墓也天瑞下宜立祠上帝以合符应于是作渭阳五帝庙同宇帝一殿面各五门各如其帝色祠所用及仪亦如雍五畤夏四月文帝亲拜霸渭之会以郊见渭阳五帝五帝庙南临渭北穿蒲池沟水权火举而祠若光辉然属天焉于是贵平上大夫赐累千金而使博士诸生刺六经中作王制谋议巡狩封禅事文帝出长安门若见五人于道北遂因其直北立五帝坛祠以五牢具其明年新垣平使人持玉杯上书阙下献之平言上曰阙下有宝玉气来者已视之果有献玉杯者刻曰人主延寿平又言臣候日再中居顷之日却复中于是始更以十七年为元年令天下大酺平言曰周鼎亡在泗水中今河溢通泗臣望东北汾阴直有金宝气意周鼎其出乎兆见不迎则不至于是上使使治庙汾阴南临河欲祠出周鼎人有上书告新垣平所言神气事皆诈也下平吏治诛夷新垣平自是之后文帝怠于改正朔服色神明之事而渭阳长门五帝使祠官领以时致礼不往焉明年匈奴数入边兴兵守御后岁少不登数年而孝景即位十六年祠官各以岁时祠如故无有所兴至今天子今天子初即位尤敬鬼神之祀元年汉兴已六十馀岁矣天下乂安缙绅之属皆望天子封禅改正度也而上乡儒术招贤良赵绾王臧等以文学为公卿欲议古立明堂城南以朝诸侯草巡狩封禅改历服色事未就会窦太后治黄老言不好儒术使人微伺得赵绾等奸利事召案绾臧绾臧自杀诸所兴为皆废后六年窦太后崩其明年征文学之士公孙弘等明年今上初至雍郊见五畤后常三岁一郊是时上求神君舍之上林中蹄氏观神君者长陵女子以子死见神于先后宛若宛若祠之其室民多往祠平原君往祠其后子孙以尊显及今上即位则厚礼置祠之内中闻其言不见其人云是时李少君亦以祠灶谷道却老方见上上尊之少君者故深泽侯舍人主方匿其年及其生长常自谓七十能使物却老其游以方遍诸侯无妻子人闻其能使物及不死更馈遗之常馀金钱衣食人皆以为不治生业而饶给又不知其何所人愈信争事之少君资好方善为巧发奇中尝从武安侯饮坐中有九十馀老人少君乃言与其大父游射处老人为儿时从其大父识其处一坐尽惊少君见上上有故铜器问少君少君曰此器齐桓公十年陈于柏寝已而案其刻果齐桓公器一宫尽骇以为少君神数百岁人也少君言上曰祠灶则致物致物而丹沙可化为黄金黄金成以为饮食器则益寿益寿而海中蓬莱仙者乃可见见之以封禅则不死黄帝是也臣尝游海上见安期生安期生食巨枣大如瓜安期生仙者通蓬莱中合则见人不合则隐于是天子始亲祠灶遣方士入海求蓬莱安期生之属而事化丹沙诸药齐为黄金矣居久之李少君病死天子以为化去不死而使黄锤史宽舒受其方求蓬莱安期生莫能得而海上燕齐怪迂之方士多更来言神事矣亳人谬忌奏祠太一方曰天神贵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太一东南郊用太牢七日为坛开八通之鬼道于是天子令太祝立其祠长安东南郊常奉祠如忌方其后人有上书言古者天子三年壹用太牢祠神三一天一地一太一天子许之令太祝领祠之于忌太一坛上如其方后人复有上书言古者天子常以春解祠祠黄帝用一枭破镜冥羊用羊祠马行用一青牡马太一泽山君地长用牛武夷君用干鱼阴阳使者以一牛令祠官领之如其方而祠于忌太一坛旁其后天子苑有白鹿以其皮为币以发瑞应造白金焉其明年郊雍获一角兽若麟然有司曰陛下肃祇郊祀上帝报享锡一角兽盖麟云于是以荐五畤畤加一牛以燎锡诸侯白金风符应合于天也于是济北王以为天子且封禅乃上书献泰山及其旁邑天子以他县偿之常山王有罪迁天子封其弟于真定以续先王祀而以常山为郡然后五岳皆在天子之邦其明年齐人少翁以鬼神方见上上有所幸王夫人夫人卒少翁以方盖夜致王夫人及灶鬼之貌云天子自帷中望见焉于是乃拜少翁为文成将军赏赐甚多以客礼礼之文成言曰上即欲与神通宫室被服非象神神物不至乃作画云气车及各以胜日驾车辟恶鬼又作甘泉宫中为台室画天地太一诸鬼神而致祭具以致天神居岁馀其方益衰神不至乃为帛书以饭牛佯不知言曰此牛腹中有奇杀视得书书言甚怪天子识其手书问其人果是伪书于是诛文成将军隐之其后则又作柏梁铜柱承露仙人掌之属矣文成死明年天子病鼎湖甚巫医无所不致不愈游水发根言上郡有巫病而鬼神下之上召置祠之甘泉及病使人问神君神君言曰天子无忧病病少愈彊与我会甘泉于是病愈遂起幸甘泉病良已大赦置酒寿宫神君寿宫神君最贵者太一其佐曰大禁司命之属皆从之弗可得见闻其言言与人音等时去时来来则风肃然居室帷中时昼言然常以夜天子袚然后入因巫为主人关饮食所以言行下又置寿宫北宫张羽旗设供具以礼神君神君所言上使人受书其言命之曰书法其所语世俗之所知也无绝殊者而天子心独喜其事秘世莫知也其后三年有司言元宜以天瑞命不宜以一二数一元曰建二元以长星曰光三元以郊得一角兽曰狩云其明年冬天子郊雍议曰今上帝朕亲郊而后土无祀则礼不答也有司与太史公祠官宽舒议天地牲角茧栗今陛下亲祠后土后土宜于泽中圆丘为五坛坛一黄犊太牢具已祠尽瘗而从祠衣上黄于是天子遂东始立后土祠汾阴睢丘如宽舒等上亲望拜如上帝礼礼毕天子遂至荥阳而还过雒阳下诏曰三代邈绝远矣难存其以三十里地封周后为周子南君以奉其先祀焉是岁天子始巡郡县浸寻于泰山矣其春乐成侯上书言栾大栾大胶东宫人故尝与文成将军同师已而为胶东王尚方而乐成侯姊为康王后无子康王死他姬子立为王而康后有淫行与王不相中相危以法康后闻文成已死而欲自媚于上乃遣栾大因乐成侯求见言方天子既诛文成后悔其蚤死惜其方不尽及见栾大大说大为人长美言多方略而敢为大言处之不疑大言曰臣尝往来海中见安期羡门之属顾以臣为贱不信臣又以为康王诸侯耳不足与方臣数言康王康王又不用臣臣之师曰黄金可成而河决可塞不死之药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恐效文成则方士皆奄口恶敢言方哉上曰文成食马肝死耳子诚能修其方我何爱乎大曰臣师非有求人人者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则贵其使者令有亲属以客礼待之勿卑使各佩其信印乃可使通言于神人神人尚肯邪不邪致尊其使然后可致也于是上使验小方鬭棋棋自相触击是时上方忧河决而黄金不就乃拜大为五利将军居月馀得四印佩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印制诏御史昔禹疏九江决四渎间者河溢皋陆堤繇不息朕临天下二十有八年天若遗朕士而大通焉干称蜚龙鸿渐于槃朕意庶几与焉其以二千戸封地士将军大为乐通侯赐列侯甲第僮千人乘舆斥车马帷幄器物以充其家又以卫长公主妻之赍金万斤更命其邑曰当利公主天子亲如五利之第使者存问供给相属于道自大主将相以下皆置酒其家献遗之于是天子又刻玉印曰天道将军使使衣羽衣夜立白茅上五利将军亦衣羽衣夜立白茅上受印以示不臣也而佩天道者且为天子道天神也于是五利常夜祠其家欲以下神神未至而百鬼集矣然颇能使之其后装治行东入海求其师云大见数月佩六印贵震天下而海上燕齐之间莫不扼捥而自言有禁方能神仙矣其夏六月中汾阴巫锦为民祠魏睢后土营旁见地如钩状掊视得鼎鼎大异于众鼎文缕无款识怪之言吏吏告河东太守胜胜以闻天子使使验问巫得鼎无奸诈乃以礼祠迎鼎至甘泉从行上荐之至中山曣㬈有黄云盖焉有麃过上自射之因以祭云至长安公卿大夫皆议请尊宝鼎天子曰间者河溢岁不登故巡祭后土祈为百姓育谷今岁丰庑未报鼎曷为出哉有司皆曰闻昔泰帝兴神鼎一一者一统天地万物所系终也黄帝作宝鼎三象天地人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皆尝亨鬺上帝鬼神遭圣则兴鼎迁于夏商周徳衰宋之社亡鼎乃沦没伏而不见颂云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不吴不骜胡考之休今鼎至甘泉光闰龙变承休无疆合兹中山有黄白云降盖若兽为符路弓乘矢集获坛下报祀大享唯受命而帝者心知其意而合徳焉鼎宜见于祖祢藏于帝廷以合明应制曰可入海求蓬莱者言蓬莱不远而不能至者殆不见其气上乃遣望气佐候其气云其秋上幸雍且郊或曰五帝太一之佐也宜立太一而上亲郊之上疑未定齐人公孙卿曰今年得宝鼎其冬辛巳朔旦冬至与黄帝时等卿有札书曰黄帝得宝鼎宛朐问于鬼臾区鬼臾区对曰黄帝得宝鼎神策是岁己酉朔旦冬至得天之纪终而复始于是黄帝迎日推策后率二十岁复朔旦冬至凡二十推三百八十年黄帝仙登于天卿因所忠欲奏之所忠视其书不经疑其妄书谢曰宝鼎事已决矣尚何以为卿因嬖人奏之上大说乃召问卿对曰受此书申公申公已死上曰申公何人也卿曰申公齐人与安期生通受黄帝言无书独有此鼎书曰汉兴复当黄帝之时曰汉之圣者在高祖之孙且曽孙也宝鼎出而与神通封禅封禅七十二王唯黄帝得上泰山封申公曰汉主亦当上封上封则能仙登天矣黄帝时万诸侯而神灵之封居七千天下名山八而三在蛮夷五在中国中国华山首山太室泰山东莱此五山黄帝之所常游与神会黄帝且战且学仙患百姓非其道者乃㫁斩非鬼神者百馀岁然后得与神通黄帝郊雍上帝宿三月鬼臾区号大鸿死葬雍故鸿冢是也其后黄帝接万灵明廷明廷者甘泉也所谓寒门者谷口也黄帝采首山铜铸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者七十馀人龙乃上去馀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龙髯龙髯拔堕堕黄帝之弓百姓仰望黄帝既上天乃抱其弓与胡髯号故后世因名其处曰鼎湖其弓曰乌号于是天子曰嗟乎吾诚得如黄帝吾视去妻子如脱躧耳乃拜卿为郎东使候神于太室上遂郊雍至陇西西登崆峒幸甘泉令祠官宽舒等具太一祠坛祠坛放薄忌太一坛坛三垓五帝坛环居其下各如其方黄帝西南除八通鬼道太一其所用如雍一畤物而加醴枣酺之属杀一狸牛以为俎豆牢具而五帝独有俎豆醴进其下四方地为醊食群臣从者及北斗云己祠胙馀皆燎之其牛色白鹿居其中彘在鹿中水而洎之祭日以牛祭月以羊彘特太一祝宰则衣紫及绣五帝各如色日赤月白十一月辛巳朔旦冬至昧爽天子始郊拜太一朝朝日夕夕月则揖而见太一如雍郊礼其赞飨曰天始以宝鼎神策授皇帝朔而又朔终而复始皇帝敬拜见焉而衣上黄其祠列火满坛坛旁亨炊具有司云祠上有光焉公卿言皇帝始郊见太一云阳有司奉瑄玉嘉牲荐飨是夜有美光及昼黄气上属天太史公祠官宽等曰神灵之休祐福兆祥宜因此地光域立太畤坛以明应令太祝领秋及腊间祠三岁天子一郊见其秋为伐南越告祷太一以牡荆画幡日月北斗登龙以象天一三星为太一锋命曰灵旗为兵祷则太史奉以指所伐国而五利将军使不敢入海之泰山祠上使人随验实毋所见五利妄言见其师其方尽多不雠上乃诛五利其冬公孙卿候神河南言见仙人迹缑氏城上有物如雉往来城上天子亲幸缑氏城视迹问卿得毋效文成五利乎卿曰仙者非有求人主人主者求之其道非少宽假神不来言神事事如迂诞积以岁乃可致也于是郡国各除道缮治宫观名山神祠所以望幸也其春既灭南越上有嬖臣李延年以好音见上善之下公卿议曰民间祠尚有鼓舞乐今郊祠而无乐岂称乎公卿曰古者祠天地皆有乐而神祗可得而礼或曰大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于是赛南越祷祠太一后土始用乐舞益召歌儿作二十五弦及空侯琴瑟自此起其来年冬上议曰古者先振兵释旅然后封禅乃遂北巡朔方勒兵十馀万还祭黄帝冢桥山释兵须如上曰吾闻黄帝不死今有冢何也或对曰黄帝已仙上天群臣葬其衣冠既至甘泉为且用事泰山先类祠太一自得宝鼎上与公卿诸生议封禅封禅用希旷绝莫知其仪礼而群儒采封禅尚书周官王制之望祀射牛事齐人丁公年九十馀曰封禅者合不死之名也秦皇帝不得上封陛下必欲上稍上即无风雨遂上封矣上于是乃令诸儒习射牛草封禅仪数年至且行天子既闻公孙卿及方士之言黄帝以上封禅皆致怪物与神通欲放黄帝以上接神仙人蓬莱士高世比徳于九皇而颇采儒术以文之群儒既已不能辨明封禅事又牵拘于诗书古文而不能骋上为封禅祠器示群儒群儒或曰不与古同徐偃又曰太常诸生行礼不如鲁善周霸属图封禅事于是上绌偃霸而尽罢诸儒不用三月遂东幸缑氏礼登中岳太室从官在山下闻若有言万岁云问上上不言问下下不言于是以三百戸封太室奉祀命曰崇高邑东上泰山泰山之草木叶未生乃令人上石立之泰山巅上遂东巡海上行礼祠八神齐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万数然无验者乃益发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数千人求蓬莱神人公孙卿持节常先行候名山至东莱言夜见大人长数丈就之则不见见其迹甚大类禽兽云群臣有言见一老父牵狗言吾欲见巨公已忽不见上即见人迹未信及群臣有言老父则大以为仙人也宿留海上予方士传车及间使求仙人以千数四月还至奉高上念诸儒及方士言封禅人人殊不经难施行天子至梁父礼祠地主乙卯令侍中儒者皮弁荐绅射牛行事封泰山下东方如郊祠太一之礼封广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则有玉牒书书秘礼毕天子独与侍中奉车子侯上泰山亦有封其事皆禁明日下阴道丙辰禅泰山下趾东北肃然山如祭后土礼天子皆亲拜见衣上黄而尽用乐焉江淮间一茅三脊为神藉五色土益杂封纵远方奇兽蜚禽及白雉诸物颇以加礼兕牛犀象之属不用皆至泰山祭后土封禅祠其夜有光昼有白云起封中天子从禅还坐明堂群臣更上寿于是制诏御史朕以眇眇之身承至尊兢兢焉惧不任维徳菲薄不明于礼乐修祠太一若有象景光屑如有望震于怪物欲止不敢遂登封泰山至于梁父而后禅肃然自新嘉与士大夫更始赐民百戸牛一酒十石加年八十孤寡布帛二匹复博奉高蛇丘历城无出今年租税其大赦天下如乙卯赦令行所过毋有复作事在二年前皆勿听治又下诏曰古者天子五载一巡狩用事泰山诸侯有朝宿地其令诸侯各治邸泰山下天子既已封泰山无风雨灾而方士更言蓬莱诸神若将可得于是上欣然庶几遇之乃复东至海上望冀遇蓬莱焉奉车子侯暴病一日死上乃遂去并海上北至碣石巡自辽西历北边至九原五月反至甘泉有司言宝鼎出为元鼎以今年为元封元年其秋有星茀于东井后十馀日有星茀于三能望气王朔言候独见旗星出如瓜食顷复入焉有司皆曰陛下建汉家封禅天其报徳星云其来年冬郊雍五帝还拜祝祠太一赞飨曰徳星昭衍厥维休祥寿星仍出渊耀光明信星昭见皇帝敬拜太祝之享其春公孙卿言见神人东莱山若云欲见天子天子于是幸缑氏城拜卿为中大夫遂至东莱宿留之数日无所见见大人迹云复遣方士求神怪采芝药以千数是岁旱于是天子既出无名乃祷万里沙过祠泰山还至瓠子自临塞决河留二日沈祠而去使二卿将卒塞决河徙二渠复禹之故迹焉是时既灭两越越人勇之乃言越人俗鬼而其祠皆见鬼数有效昔东瓯王敬鬼寿百六十岁后世怠慢故衰耗乃令越巫立越祝祠安台无坛亦祠天神上帝百鬼而以鸡卜上信之越祠鸡卜始用公孙卿曰仙人可见而上往常遽以故不见今陛下可为观如缑城置脯枣神人宜可致也且仙人好楼居于是上令长安则作蜚廉桂观甘泉则作益延寿观使卿持节设具而候神人乃作通天茎台置祠具其下将招来仙神人之属于是甘泉更置前殿始广诸宫室夏有芝生殿房内中天子为塞河兴通天台若见有光云乃下诏甘泉房中生芝九茎赦天下毋有复作其明年伐朝鲜夏旱公孙卿曰黄帝时封则天旱乾封三年上乃下诏曰天旱意乾封乎其令天下尊祠灵星焉其明年上郊雍通回中道巡之春至鸣泽从西河归其明年冬上巡南郡至江陵而东登礼灊之天柱山号曰南岳浮江自寻阳出枞阳过彭蠡礼其名山川北至琅邪并海上四月中至奉高修封焉初天子封泰山泰山东北趾古时有明堂处处险不敞上欲治明堂奉高旁未晓其制度济南人公玉带上黄帝时明堂图明堂图中有一殿四面无壁以茅盖通水圜宫垣为复道上有楼从西南入命曰昆仑天子从之入以拜祠上帝焉于是上令奉高作明堂汶上如带图及五年修封则祠太一五帝于明堂上坐令高皇帝祠坐对之祠后土于下房以二十太牢天子从昆仑道入始拜明堂如郊礼礼毕燎堂下而上又上泰山自有秘祠其巅而泰山下祠五帝各如其方黄帝并赤帝而有司侍祠焉山上举火下悉应之其后二岁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推历者以本统天子亲至泰山以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祠上帝明堂毋修封禅其赞飨曰天増授皇帝太元神策周而复始皇帝敬拜太一东至海上考入海及方士求神者莫验然益遣冀遇之十一月乙酉柏梁灾十二月甲午朔上亲禅高里祠后土临勃海将以望祀蓬莱之属冀至殊廷焉上还以柏梁灾故朝受计甘泉公孙卿曰黄帝就青灵台十二日烧黄帝乃治明廷明廷甘泉也方士多言古帝王有都甘泉者其后天子又朝诸侯甘泉甘泉作诸侯邸勇之乃曰越俗有火灾复起屋必以大用胜服之于是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戸前殿度高未央其东则鳯阙高二十馀丈其西则唐中数十里虎圏其北治大池渐台高二十馀丈命曰太液池中有蓬莱方丈瀛洲壶梁象海中神山龟鱼之属其南有玉堂壁门大鸟之属乃立神明台井干楼度五十丈辇道相属焉夏汉改历以正月为岁首而色上黄官名更印章以五字为太初元年是岁西伐大宛蝗大起丁夫人雒阳虞初等以方祠诅匈奴大宛焉其明年有司上言雍五畤无牢熟具芬芳不备乃令祠官进畤犊牢具色食所胜而以木禺马代驹焉独五月尝驹行亲郊用驹及诸名山川用驹者悉以木禺马代行过乃用驹他礼如故其明年东巡海上考神仙之属未有验者方士有言黄帝时为五城十二楼以候神人于执期命曰迎年上许作之如方命曰明年上亲礼祠上帝焉公玉带曰黄帝时虽封泰山然风后封臣岐伯令黄帝封东泰山禅凡山合符然后不死焉天子既令设祠具至东泰山泰山卑小不称其声乃令祠官礼之而不封禅焉其后令带奉祠候神物夏遂还泰山修五年之礼如前而加以禅祠石闾石闾者在泰山下阯南方方士多言此仙人之闾也故上亲禅焉其后五年复至泰山修封还过祭恒山今天子所兴祠太一后土三年亲郊祠建汉家封禅五年一修封薄忌太一及三一冥羊马行赤星五宽舒之祠官以岁时致礼凡六祠皆太祝领之至如八神诸明年凡山他名祠行过则祠行去则已方士所兴祠各自主其人终则已祠官不主他祠皆如其故今上封禅其后十二岁而还遍于五岳四渎矣而方士之候祠神人入海求蓬莱终无有验而公孙卿之候神者犹以大人之迹为解无有效天子益怠厌方士之怪迂语矣然羁縻不绝冀遇其真自此之后方士言神祠者弥众然其效可睹矣 太史公曰余从巡祭天地诸神名山川而封禅焉入寿宫侍祠神语究观方士祠官之意于是退而论次自古以来用事于鬼神者具见其表里后有君子得以览焉若至俎豆珪币之详献酬之礼则有司存
  司马相如既死有遗书颂功徳言符瑞足以封泰山上奇以问倪宽宽对 陛下躬发圣徳统摄群元宗祀天地荐礼百神精神所乡征兆必报天地并应符瑞昭明其封泰山禅梁父昭姓考瑞帝王之盛节也然享荐之义不著于经以为封禅告成合袪于天地神祇祇戒精専以接神明总百官之职各称事宜而为之节文唯圣王所由制定其当非群臣之所能列今将举大事优游数年使群臣得人人自尽终莫能成唯天子建中和之极兼总条贯金声而玉振之以顺成天庆垂万世之基上然之乃自制仪采儒术以文焉既成将用事拜宽为御史大夫从东封泰山还登明堂宽上寿曰臣闻三代政制属象相因间者圣统废绝陛下发愤合指天地祖立明堂辟雍宗祀泰山六律五声幽赞圣意神乐四合各有方象以丞嘉祀为万世则天下幸甚将见大元本瑞登告岱宗发祉闿门以候景至癸亥宗祀日宣重光上元甲子肃邕永亨光辉充塞天文粲然见象日昭报降符应臣宽奉觞再拜上千万岁寿制曰敬举君之觞梁高祖祀南郊大赦时有请封会稽禅国山者上命诸儒草封禅仪欲行之许懋建议以为舜柴岱宗是为巡狩而郑引孝经钩命决云封于太山考绩柴燎禅乎梁父刻石纪号此纬书之曲说非正经之通义也舜五载一巡狩春夏秋冬周遍四岳若为封禅何其数也秦始皇尝封太山孙皓尝遣兼司空董朝至阳羡封禅国山皆非盛徳之事不足为法然则封禅之礼皆道听所说失其本文由主好名于上而臣阿旨于下也后者祀天祭地礼有常数诚敬之道尽此而备至于封禅非所敢闻高祖嘉纳之
  唐文武官复请封禅太宗曰卿辈皆以封禅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给人足虽不封禅庸何伤乎昔秦始皇封禅而汉文帝不封禅后世岂以文帝之贤不及始皇邪且事天扫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巅封数尺之土然后可以展其诚敬乎群臣犹请之不已太宗亦欲从之魏徵独以为不可太宗曰公不欲朕封禅者以功未高邪曰高矣徳未厚邪曰厚矣中国未安邪曰安矣四夷未服邪曰服矣年谷未丰邪曰丰矣符瑞未至邪曰至矣然则何为不可封禅对曰陛下虽有此六者然承隋末大乱之后戸口未复仓廪尚虚而车驾东巡千乘万骑其供顿劳费未易任也且陛下封禅则万国咸集远夷君长皆当扈从今自伊洛以东至于海岱烟火尚希萑莽极目此乃引戎狄入腹少示之以虚弱也况赏赉不赀未厌远人之望给复连年不赏百姓之劳崇虚名而受实害陛下将焉用之会河南北数州大水事遂寝
  明皇时群臣屡上表请封禅制以明年十一月十日有事于泰山时张说首建封禅之议而源乾曜不欲为之由是与说不平 明皇备法驾至泰山足御马登山留从官于谷口独与宰相及祠官俱登仪卫环列于山下百馀里明皇问贺知章曰前代玉牒之文何故秘之对曰或密求神仙故不欲人见明皇曰吾为苍生祈福耳乃出玉牒宣示群臣明皇祀昊天上帝于山上群臣祀五帝百神于山下之坛其馀仿乾封故事祭皇地祗于社首明皇御帐殿受朝觐赦天下封泰山神为天齐王礼秩加三公一等张说多引两省吏及以所亲摄官登山礼毕推恩往往加阶超入五品而不及百官张九龄谏不听又扈从士卒但加勲而无赐物由是中外怨之颜师古封禅议 将封先祭义在告神且备款谒之仪方展庆成之礼固当为坛下距预申斋洁赞飨已毕然后登封既表重慎之深兼示行事有渐今请祭于山下封于山上四出开坛道场通议南面入升于事为允今请山上圜坛广五尺高九尺用五色土为之四面各设一陛御位在坛南升自南陛而就行事旧藏玉牒止用石函亦犹书盛箧笥所以或呼为石箧然其形大质重转徙非易岱宗傥无此石皆应取自他山所以不为混成累辑而作大要在于周固稽其缜密而近代仪注更名石䃭䃭非稽古之文本无义训可寻赢缩之间贵在折中不烦纷议更増疑惑今请方石三枚以为再累其十枚石检刻方石四边而立之纒以金绳用备检约凡言封者皆是积土之名利建分封亦以班杜立号谓之封禅厥义可知今且置牒坛上止因累石不加缮筑即以为封匪唯严秘之道有如简率亦乃名实不副理恐乖爽今请于圜坛之上安置方石封印既讫加五色土筑以为封高一丈二尺而广二丈金玉重宝质性坚真宗祀严禋皆充器币岂嫌华靡寔贵精确况乎三神壮观万代鸿名礼极殷崇事资藻缛玉牒玉检式韫灵琦𫝊之无穷永存不朽至于广袤之数足以载文辞缄柬之方务在申胶固今宜立制随时损益丰功厚徳既以跨蹑前踪盛典宏规无劳一遵曩式今请玉牒长一尺二寸广厚各五寸玉检厚二寸其印齿疏密随印大小距石之设意取牢固本资实用岂云巧饰今既积土厚封更无差动天长地久宁假支持斜设横安请并弗置勒石纪号垂裕后昆美盛徳之形容阐后王之休烈其义远矣其事尚焉我皇声畅九垓威横八极灵祗不爱其宝兆庶无得而稽但当赞述希夷以摅臣下之至具祭坛之例登封之所肆觐万国受记百神固宜刻颂显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功业至如小距环坛石阙别树事非经据无益礼仪烦而非要请从减省神灵玺宝而弗用由来无所施行其六玺虽以封书莫不披于群下受命之玺登封则用昭事上玄表兹介福休征纬兆岂因常贯又封检之玺分寸不同即事而言请并更造既顺肃䖍之理永垂创制之名禅坛制度请从新礼行事仪式亦并依之自外委细不载于文者职在所司随事量定议曰谨率愚管其录如前庸疑之言不足观采但封禅大礼旧典不存秦汉以来颇有遗迹阙而不备难可甄详昔在元封倪宽专赞其决逮乎光武梁松独尸其事缙绅杂议不知所裁至如流俗传文记注臆说未尝从事徒有空言乖殊不一曷足云也且夫沿革不同著之前诰自君作古闻诸往册方今台铉佐时远超风后秩宗典职追迈伯夷究六经之妙旨毕天下之能事纳于圣徳禀自宸衷果㫁而行文质斯允诏旨集公卿及儒生学士议登封事谨依访闻具件如右但封禅大礼旧典不存秦汉以来颇有遗迹阙而不备难可甄详昔在元封时主博采群论建武有司亦禀成规至如记注近书委巷浮说不足凭据无所取材且夫沿革不同著于往册自今作古寔惟令范圣朝丕业方贻万载臣下庸蔽不取専决请垂鉴察
  宋真宗自闻王钦若言深以澶州之盟为辱常怏怏不乐钦若度帝厌兵因谬进曰陛下以兵取幽蓟乃可涤此耻帝曰河朔生灵始免兵革朕安忍为此可思其次钦若曰惟封禅可以镇服四海夸示外国然自古封禅当得天瑞希世绝伦之事乃可尔既而又曰天瑞安可必得前代盖有以人力为之者惟人主深信而崇奉之以明示天下则与天瑞无异也陛下谓河图洛书果有耶圣人以神道设教耳帝沈思久之曰王旦得无不可乎钦若曰臣喻以圣意宜无不可钦若乃乘间为旦言旦黾勉从之帝尚犹豫会幸秘阁骤问直学士杜镐曰古所谓河出图洛出书果何事耶镐老儒不测上旨漫应之曰此圣人以神道设教尔帝意已决遂召旦饮欢甚赐以尊酒曰归与妻孥共之既归发封则皆美珠也旦悟帝旨自是不敢有异议正月乙丑帝谓群臣曰去冬十一月庚寅夜将半朕方就寝忽室中光曜见神人星冠绛衣告曰来月宜于正殿建黄箓道场一月当降天书大中祥符三篇朕竦然起对已复无见自十二月朔即斋戒于朝元殿建道场以伫神贶适皇城司奏有黄帛曳左承天门南鸱尾上令中使视之帛长二丈许缄物如书卷纒以青缕封处隐隐有字盖神人所谓天降之书也旦等皆再拜称贺帝即步至承天门瞻望再拜遣二内侍升屋奉之下旦跪进帝再拜受之亲置舆中导至道场授陈尧叟启封帛上有文曰赵受命兴于宋付干眘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帝跪受复命尧叟读之其书黄字三幅词类洪范道徳经始言帝能以至孝至道绍世次谕以清净简俭终述世祚延永之意读讫帝复跪奉韫以所缄帛盛以金匮群臣入贺于崇政殿赐宴帝与辅臣皆蔬食遣官告天地宗庙社稷大赦改元群臣加恩赐京师酺五日改左承天门为承天祥符置天书仪卫扶侍使有大礼即命宰执近臣兼之钦若之计既行陈尧叟陈彭年丁谓杜镐益以经义附和而天下争言祥瑞矣独龙图阁待制孙奭言于帝曰以臣愚所闻天何言哉岂有书也帝默然 王钦若至乾封上言泰山醴泉出锡山苍龙见未几木工董祚于醴泉亭北见黄帛曳林木上有字不能识言于皇城使王居正居正见其上有御名驰告钦若钦若奉至社首跪授中使驰捧诣阙帝御崇政殿趣召群臣曰朕五月丙子夜复梦向者神人言来月上旬当赐天书于泰山即密谕钦若等凡有祥异即上闻今果与梦协上天眷祐惟惧不称王旦等再拜称贺乃迎奉含芳园之正殿上斋戒备法驾诣殿拜受之授陈尧叟启封其文曰汝崇孝奉吾育民广福锡尔嘉瑞黎庶咸知秘守斯言善解吾意国祚延永寿历遐岁读讫复奉以升殿于是群臣表上尊号曰崇文广武仪天尊道宝应章感圣明仁孝皇帝未几钦若献芝草八千本赵安仁献五色金玉丹紫芝八千七百馀本诸州上芝草嘉禾瑞木三脊茅等不可称纪九月令有司勿奏大辟案以天书告于太庙
  孙奭论天书 臣窃见朱能者奸憸小人妄言祥瑞而陛下崇信之屈至尊以迎拜归秘殿以奉安上自朝廷下及闾巷靡不痛心疾首反唇腹非而无敢言者昔汉文成将军以帛书饭牛阳言牛腹中有奇书杀视得之天子识其手迹又有五利将军妄言多方不售二人皆坐诛先帝时有侯莫陈利用者以方术暴得宠用一旦发其奸诛于郑州汉武可谓雄材先帝可谓英㫁唐明皇得灵宝符上清䕶国经宝券等皆王𫟹田同秀等所为明皇不能显戮怵于邪说自谓徳实动天神必福我夫老君圣人也傥实降语固宜不妄而唐自安史乱离乘舆播越两都荡覆四海沸腾岂天下太平乎明皇虽仅得归阙复为李辅国劫迁卒以忧终岂圣寿无疆长生久视乎夫以明皇之英睿而祸患猥至曽不知者良由在位既久骄亢成性谓人莫已若谓谏不足听心玩居常之安耳熟导谀之说内惑宠嬖外任奸回曲奉鬼神过崇妖妄今日见老君于阁上明日见老君于山中大臣尸禄以将迎端士畏威而缄默既惑左道即紊政经民心用离变起仓卒当是之时老君宁肯御兵宝符安能排难邪今朱能所为或类于此愿陛下思汉武之雄材法先帝之英㫁鉴明皇之召祸庶几灾害不生祸乱不作
  群臣上表请祀汾阴真宗从之以王旦兼大礼使王钦若为礼仪使陈尧叟为经度使仪同封禅正月奉天书发京师是月出潼关渡渭河遣近臣祀西岳遂至宝鼎县奉祗宫祀后土地祗大赦天下文武进秩建宝鼎县为庆成军赐天下酺三日大宴群臣于穆清殿而还初将祀汾阴会岁旱龙图阁待制孙奭上疏陈不可者十有曰陛下才毕东封又议西幸非先王五年卜征重谨之意今国家土木之功累年未息水旱作沴饥馑居多乃欲劳民事神神其飨之乎又曰今之奸臣以先帝尝停封禅故赞陛下以继承先志先帝欲北平幽朔西取继迁则未尝献一谋画一策而乃卑辞厚币求和于契丹蹙国縻爵姑息于保吉谓主辱臣死为空言以诬下罔上为己任是陛下以祖宗艰难之业为奸臣侥幸之资此臣所以长叹痛惜也时群臣争奏祥瑞奭复上言方今野雕山鹿并形奏简秋旱冬雷率皆称贺将以欺上天则上天不可欺将以愚下民则下民不可愚将以惑后世则后世不可惑夫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陛下何为而不思也帝嘉其忠而不能从
  裴守真封禅射牲议 据周礼及国语郊祀天地天子自射其牲汉武惟封泰山令侍中儒者射牛行事至于馀祀亦无射牲之文但亲舂射牲虽是古礼久从废省难以施行据封禅礼记日未明十五刻宰人以銮刀割牲质明而行事比銮驾至时牢牲总毕天皇唯奠玉献酌而已今若祀前一日射牲事即伤早祀日方始射牲事又伤晩若依汉武故事即非亲射之仪事不可行请从减罢
  经济类编卷三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四十
  明 冯琦冯瑗 撰
  礼仪类二
  宗庙四十一则
  卫将军文子将立三将军之庙于其家使子羔访于孔子子曰公庙设于私家非古礼之所及吾弗知子羔曰敢问尊卑立庙之制可得闻乎孔子曰天下有王分地建国置都立邑设庙祧坛𫮃而祭之乃为亲疏多少之数是故天子立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曰太庙有一坛一𫮃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曰显考庙曰祖考庙皆月祭之远庙为祧有二祧享尝乃止去祧为坛去坛为𫮃坛𫮃有祷焉祭之无祷止去𫮃为鬼诸侯立五庙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而五曰祖考庙有一坛一𫮃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皆月祭之显考庙祖考庙享尝乃止去祧为坛去坛为𫮃坛𫮃有祷焉祭之无祷乃止去𫮃为鬼大夫立三庙一昭一穆与太祖之庙而三曰皇考庙有一坛考庙月祭王考庙皇考庙为始祖庙享尝乃止显考无庙有祷焉为坛祭之去坛为鬼适士二庙曰王考庙有一坛曰考庙曰王考庙享尝乃止皇考无庙有祷焉为坛祭之去坛为鬼官师庙曰考庙王考无庙而祭之去王考为鬼庶士庶人无庙死曰鬼此自有虞以至于周之所不变也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徳谓之祖宗者其庙皆不毁也
  高郢鲁议 周公居摄七年致政而殁成王康王追思其徳命鲁侯代代祀以天子礼乐鲁君得乘大辂建太常外祭郊社内祭尝禘虞夏商周之服器与官兼而用之以广鲁于天下郢窃谓自天子至于庶人尊卑贵贱待礼而别丰者不可杀杀者不可丰成康过赐非礼也鲁君受赐亦非礼也何则郢闻有位而后行典礼仲尼不臣门人非君也季札不嗣吴爵非长也周公不王而以礼乐王者是以非礼诬周公也设欲诬周公以非礼曽谓昊天上帝亦可诬乎奈何使鲁人郊昔孔子愤叹于衰周而欲求礼于鲁及睹其僭乃言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乎鲁用天子礼乐者本以郊上帝既非声明文物之当用可知矣又恐来者以杞宋用王礼为从因言𣏌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𣏌宋二王后得守先祖礼乐鲁何守而用之邪犹惧其未能又言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祝嘏莫敢易其常古是谓大嘏此乃申言名位不同礼亦异数之定分也夫子之言昭昭如揭日月而学者或以为事更圣人未闻可否难措辞于鲁议者于谦默之道则可矣于发挥之义恐未尽也诗曰尔之教矣人胥效矣鲁侯用王礼其臣亦用侯之礼故季氏舞八佾旅泰山设公庙歌雍彻嗟乎礼之不早辨也如此古者父为天子诸侯子为士祭礼从子不得从其父晋应武王之穆得用备物享武王乎若享非礼之褒是周公不得为圣也如其不享是成康秪以王者礼乐馁周公于鲁矣安在其为成康乎且周公之绩孰与伊尹佐商成康之明孰与太戊崇异伊尹不过号为保衡至于沃丁太戊亦不加以王礼或谓周公叔父也于伊尹而为亲故尊而异之夫太伯太王之元子三以天下让于王季王季得之以传祚于文武故孔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徳也已矣及武王克纣追太王王季文王而不追王泰伯岂武王忘泰伯之徳而不亲乎盖以等威之礼名分之别为万代之准不为一人私也夫人情无常以礼为常以礼从情动则有悖且如王者祖有功而宗有徳祖宗之庙代代不毁大凡继体之君皆欲祖宗其父至于功徳未著不敢妄加庙称者情非不欲限礼而已矣故礼之行于宗庙父子不得遂其私而况成康又得以天地之公器大典独私于周公乎周公有大勲于周土田附庸以益之则可秬鬯圭瓒以赐之则可若天子礼乐成康所恃以为尊也胡可以假人成康虽欲尊于周公伯禽其忍受之以出僭其君入陷其父乎若周公躬制礼乐坟土未干而子孙不克负荷乱王者之度孔子称其衰不亦宜乎鲁夏父弗忌为宗烝将跻僖公宗有司曰非昭穆也曰我为宗伯明者为昭其次为穆何常之有有司曰夫宗庙之有昭穆也以次世之长幼而等胄之亲疏也夫祀昭孝也各致齐敬于其皇祖昭孝之至也故工史书世宗祝书昭穆犹恐其逾也今将先明而后祖自玄王以及主癸莫若汤自稷以及王季莫若文武商周之烝也未尝跻汤与文武为逾也鲁未若商周而改其常无乃不可乎弗听遂跻之展禽曰夏父弗忌必有殃夫宗有司之言顺矣僖又未有明焉犯顺不祥以逆训民亦不祥易神之班亦不祥不明而跻之亦不祥犯鬼道二犯人道二能无殃乎侍者曰若有殃焉在抑刑戮也其夭札也曰未可知也若血气强固将寿宠得没虽寿而没不为无殃既其葬也焚烟彻于上
  大事于太庙跻僖公逆祀也于是夏父弗忌为宗伯尊僖公且明见曰吾见新鬼大故鬼小先大后小顺也跻圣贤明也明顺礼也君子以为失礼礼无不顺祀国之大事也而逆之可谓礼乎子虽齐圣不先父食久矣故禹不先鲧汤不先契文武不先不窋宋祖帝乙郑祖厉王犹上祖也是以鲁颂曰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君子曰礼谓其后稷亲而先帝也诗曰问我诸姑遂及伯姊君子曰礼谓其姊亲而先姑也仲尼曰臧文仲其不仁者三不知者三下展禽废六关妾织蒲三不仁也作虚器纵逆祀祀爰居三不知也
  楚子期祀平王祭以牛俎于王王问于观射父曰祀牲何及对曰祀加于举天子举以太牢祀以会诸侯举以特牛祀以太牢卿举以少牢祀以特牛大夫举以特牲祀以少牢士食鱼炙祀以特牲庶人食菜祀以鱼上下有序民则不慢王曰其小大何如对曰郊禘不过茧栗烝尝不过把握王曰何其小也对曰夫神以精明临民者也故求备物不求丰大是以先王之祀也以一纯二精三牲四时五色六律七事八种九祭十日十二辰以致之百姓千品万官亿丑兆民经入畡数以奉之明徳以昭之龢声以听之以告遍至则无不受休毛以示物血以告杀接诚拔取以献具为齐敬也敬不可久民力不堪故齐肃以承之王曰刍豢几何对曰远不过三月近不过浃日王曰祀不可以已乎对曰祀所以昭孝息民抚国家定百姓也不可以已夫民气纵则底底则滞滞久不震生乃不殖是用不从其生不殖不可以封是以古者先王日祭月享时类岁祀诸侯舍日卿大夫舍月士庶人舍时天子遍祀群神品物诸侯祀天地三辰及其土之山川卿大夫祀其礼士庶人不过其祖日月会于龙𧱓土气含收天明昌作百嘉备舍群神频行国于是乎烝尝家于是乎尝祀百姓夫妇择其令辰奉其牺牲敬其齍盛洁其粪除慎其采服禋其酒醴帅其子姓从其时享䖍其宗祝道其顺辞以昭祀其先祖肃肃济济如或临之于是乎合其州卿朋友婚姻比尔兄弟亲戚于是乎弥其百苛炌其谗慝合其嘉好结其亲昵亿其上下以申固其姓上所以教民䖍也下所以昭事上也天子禘郊之事必自射其牲王后必自舂其粢诸侯宗庙之事必自射其牛刲羊击豕夫人必自舂其盛况其下之人其谁敢不战战兢兢以事百神天子亲舂禘郊之盛王后亲缲其服自公以下至于庶人其谁敢不齐肃恭敬致力于神明所以摄固者也若之何其舍之也王曰所谓一纯二精七事者何也对曰圣王正端冕以其不违心帅其群臣精物以临监享祀无有苛慝于神者谓之一纯玉帛为二精天地民及四时之务为七事王曰三事者何也对曰天事武地事文民事忠信王曰所谓百姓千品万官亿丑兆民经入畡数者何也对曰民之彻官百王公之子弟之质能言能听彻其官者而物赐之姓以监其官是为百姓姓有彻品十于王谓之千品五物之官陪属万为万官官有十丑为亿丑天子之田九畡以食兆民王取经入焉以食万官汉景帝立孝文庙乐舞诏 盖闻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徳制礼乐各有由歌者所以发徳也舞者所以明功也高庙酎奏武徳文始五行之舞孝惠庙酎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皇帝临天下通关梁不异远方除诽谤去肉刑赏赐长老收恤孤独以遂群生减耆欲不受献罪人不孥不诛亡罪不私其利也除宫刑出美人重绝人之世也朕既不敏弗能胜识此皆上世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亲行之徳厚侔天地利泽施四海靡不获福明象乎日月而庙乐不称朕甚惧焉其为孝文皇帝庙为昭徳之舞以明休徳然后祖宗之功徳施乎万世永永无穷朕甚嘉之其与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礼官具礼仪奏宣帝议孝武庙乐诏 朕以眇身奉承祖宗夙夜惟念孝武皇帝躬履仁义选名将讨不服匈奴远遁平氐羌昆明南越百蛮乡风款塞来享建太学修郊祀定正朔协音律封泰山塞宣房符瑞应宝鼎出白麟获功徳茂盛不能尽宣而庙乐未称其议奏
  元帝议庙礼诏 盖闻王者祖有功而宗有徳尊尊之大义也存亲庙四亲亲之至恩也高皇帝为天下诛暴除乱受命而帝功莫大焉孝文皇帝国为代王诸吕作乱海内摇动然群臣黎庶靡不一意北面归心犹谦辞固让而后即位削乱秦之迹兴三代之风是以百姓晏然咸获嘉福徳莫盛焉高皇帝为汉太祖孝文皇帝为太宗世世承祀传之无穷朕甚乐之孝宣皇帝为孝昭皇帝后于义一体孝景皇帝庙及皇考庙皆亲尽其正礼仪
  议罢郡国庙诏 盖闻明王之御世也遭时为法因事制宜往者天下初定远方未宾因尝所亲以立宗庙盖建威销萌一民之至权也今赖天地之灵宗庙之福四方同轨蛮貊贡职久遵而不定令疏远卑贱共承尊祀殆非皇天祖宗之意朕甚惧焉传不云乎吾不与祭如不祭其与将军列侯中二千石诸大夫博士议郎议平当请复太上皇寝庙园书 臣闻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三十年之间道徳和洽制礼兴乐灾害不生祸乱不作今圣汉受命而王继体承业二百馀年孜孜不怠政令清矣然风俗未和阴阳未调灾害数见意者大本有不立与何徳化休征不应之久也祸福不虚必有因而至者焉宜深迹其道而务修其本昔者帝尧南面而治先克明峻徳以亲九族而化及万国孝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夫孝子善述人之志周公既成文武之业而制作礼乐修严父配天之事知文王不欲以子临父故推而序之上极于后稷而以配天此圣人之徳亡以加于孝也高皇帝圣徳受命有天下尊太上皇犹周文武之追王太王王季也此汉之始祖后嗣所宜尊奉以广盛徳孝之至也书云正稽古建功立事可以永年传于亡穷
  韦玄成罢郡国庙议 臣闻祭非自外至者也由中出生于心也故惟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立庙京师之居躬亲承事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助祭尊亲之大义五帝三王所共不易之道也诗云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春秋之义父不祭于支庶之宅君不祭于臣仆之家王不祭于下士诸侯臣等愚以为宗庙在郡国宜无修臣请勿复修
  刘歆毁庙议 臣闻周室既衰四夷并侵𤞤狁最彊于今匈奴是也至宣王而伐之诗人美而颂之曰薄伐𤞤狁至于太原又曰啴啴焞焞如庭如雷显允方叔征伐𤞤狁蛮荆来威故称中兴及至幽王犬戎来伐杀幽王取宗器自是之后南夷与北夷交侵中国不绝如线春秋纪齐桓南伐楚北伐山戎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是故弃桓之过而录其功以为伯首及汉兴冒顿始彊破东胡禽月氏并其土地地广兵彊为中国害南越尉佗总百粤自称帝故中国虽平犹有四夷之患且无宁岁一方有急三面救之是天下皆动而被其害也孝文皇帝厚以货赂与结和亲犹侵暴无已甚者兴师十馀万众近屯京师及四边岁发屯备虏其为患久矣非一世之渐也诸侯郡守连匈奴及百粤以为逆者非一人也匈奴所杀郡守都尉掠取人民不可胜数孝武皇帝愍中国罢劳无安宁之时乃遣大将军骠骑伏波楼船之属南灭百粤起七郡北攘匈奴降昆邪十万之众置五属国起朔方以夺其肥饶之地东伐朝鲜起玄菟乐浪以㫁匈奴之左臂西伐大宛并三十六国结乌孙起敦煌酒泉张掖以鬲婼羌裂匈奴之右臂单于孤特远遁于幕北四陲无事斥地远境起十馀郡功业既定乃封丞相为富民侯以大安天下富实百姓其规模可见又招集天下贤俊与协心同谋兴制度改正朔易服色立天下之祠建封禅殊官号存周后定诸侯之制永无逆争之心至今累世赖之单于守藩百蛮服从万世之基也中兴之功未有高焉者也高帝建大业为太祖孝文皇帝徳至厚也为文太宗孝武皇帝功至著也为武世宗此孝宣皇帝所以发徳音也礼记王制及春秋穀梁传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士二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此丧事尊卑之序也与庙数相应其文曰天子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诸侯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而五故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卑春秋左氏传曰名位不同礼亦异数自上以下降杀以两礼也七者其正法数可常数者也宗不在此数中宗变也茍有功徳则宗之不可预为设数故于殷太甲为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周公为毋逸之戒举殷三宗以劝成王繇是言之宗无数也然则所以劝帝者之功徳博矣以七庙言之孝武皇帝未宜毁以所宗言之则不可谓无功徳礼记祀典曰夫圣王之制祀也功施于民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救大灾则祀之窃观孝武皇帝功徳皆兼而有焉凡在于异姓犹将特祀之况于先祖或说天子五庙无见文又说中宗高宗者宗其道而毁其庙名与实异非尊徳贵功之意也诗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思其人犹爱其树况宗其道而毁其庙乎迭毁之礼自有常法无殊功异徳固以亲疏相推及至祖宗之序多少之数经传无明文至尊至重难以疑文虚说定也孝宣皇帝举公孙之议用众儒之谋既以为世宗之庙建之万世宣布天下臣愚以孝武皇帝功烈如彼孝宣皇帝崇立之如此不宜毁
  哀帝时冷褒等奏言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皆不宜复引定陶蕃国之名以冠大号车马衣服宜皆称皇之意置吏二千石以下各共厥职又宜为共皇立庙京师上复下其议有司皆以为宜如褒言师丹议独以圣王制礼取法于天地故尊卑之礼明则人伦之序正人伦之序正则乾坤得其位而阴阳顺其节人主与万民俱𫎇祐福尊卑者所以正天地之位不可乱也今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以定陶共皇为号者母从子妻从夫之义也欲立官置吏车服与太皇太后并非所以明尊亡二上之义也定陶共皇号谥已前定义不得复改礼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子亡爵父之义尊父母也为人后者为之子故为所后服斩衰三年而降其父母期明尊本祖而重正统也孝成皇帝圣恩深远故为共王立后奉承祭祀令共皇长为一国太祖万世不毁恩义已备陛下既继体先帝持重大宗承宗庙天地社稷之祀义不得复奉定陶共皇祭入其庙今欲立庙于京师而使臣下祭之是无主也又亲尽当毁空去一国泰祖不堕之祀而就无主当毁不正之礼非所以尊厚共皇也
  张纯禘祫对 礼三年一祫五年一禘春秋传曰大祫者何合祭也毁庙及未毁庙之主皆登合食乎大祖五年而再殷汉旧制三年一祫毁庙主合食高庙存庙主未尝合祭元始五年诸王公列侯庙会始为禘祭又前十八年亲幸长安亦行此礼礼说三年一闰天气小备五年再闰天气大备故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禘之为言谛谛定昭穆尊卑之义也禘祭以夏四月夏者阳气在上阴气在下故正尊卑之义也祫祭以冬十月冬者五谷成熟物备礼成故合聚饮食也斯典之废于兹八年谓可如礼施行以时定议
  晋贺循拜太常时宗庙始建旧仪多阙或以惠怀二帝应各为世则颍川世数过七宜在迭毁事下太常贺循议以为礼兄弟不相为后不得以承代为世殷之盘庚不序阳甲汉之光武不继成帝别立庙寝使臣下祭之此前代之明典而承继之著义也惠帝无后怀帝承统弟不后兄则怀帝自上继世祖不继惠帝当同殷之阳甲汉之成帝议者以圣徳冲远未便改旧兹如此礼通所未论是以惠帝尚在太庙而怀帝复入数则盈八盈八之理由惠帝不出非上祖宜迁也下世既升上世乃迁迁毁对代不得相通未有下升一世而上毁二世者也惠怀二帝俱继世祖兄弟旁亲同为一世而上毁二为一世今以惠帝之崩已毁豫章怀帝之入复毁颍川如此则一世再迁祖位横折求之古义未见此例惠帝宜出尚未轻论况可轻毁一祖而无义例乎颍川既无可毁之理则见神之数居然自八此尽有由而然非谓数之常也既有八神则不得不于七室之外权安一位也至尊于惠怀俱是兄弟自上后世祖不继二帝则二帝之神行应别出不为庙中恒有八室也又武帝初成太庙时正神止七而杨元后之神亦权立一室永熙元年告世祖谥于太庙八室此是苟有八神不拘于七之旧例也又议者以景帝俱已在庙则惠怀一例景帝盛徳元功王基之本义著祖宗百世不毁故所以特在本庙且亦世代尚近数得相容安神而已无逼上祖如王氏昭穆既满终应别庙也以今方之既轻重义异又七庙七世之亲昭穆父子位也若当兄弟旁满辄毁上祖则祖位空悬世数不足何足于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然后成七哉今七庙之义出于正典从祢以上至于高祖亲庙四世高祖以上复有五世六世无服之祖故为三昭三穆并太祖而七也故世祖郊定庙礼京兆颍川曽高之亲豫章五世征西六世以应此义今至尊继统亦宜有五六世之祖豫章六世颍川五世俱不应毁今既云豫章先毁又当重毁颍川此为庙中之亲惟从高祖已下无复高祖已上二世之祖于王氏之义三昭三穆废阙其二甚非宗庙之本所据承又违世祖祭征西豫章之意于一王定礼所阙不少时尚书仆射刁协与循异议循答义深备竟从循议焉
  唐颜师古定宗庙乐议 圣祖弘农府君宣简公懿王并积徳累仁重光袭轨化覃行苇庆崇瓜瓞诗云濬哲惟商长发其祥言殷之先祖久有深徳虞夏二代发祯祥也三庙之乐请同奏长发之舞其登歌则各为骍太祖景皇帝迹肇漆沮教新豳歧胥宇之志既勤灵台之萌始附诗云君子万年永锡祚𦙍今遐远之期惟天所命以长福祚流于子孙也庙乐请奏永锡之舞代祖元皇帝丕承鸿绪克绍宏猷实启蕃昌用集宝命易大有彖曰其徳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言徳应天道行不失时刚健靡滞文明不犯也庙乐请奏大有之舞高祖太武皇帝膺期驭历揖让受终奄有四方仰齐七政介以景福申兹多祐式崇勿替诞保无疆易曰大明终始六位时成谓终始之道皆能大明故不失时成六位也诗有大明之篇称文王有明徳庙乐请奏大明之舞文徳皇后厚徳载物凝辉丽天易曰含弘光大品物咸亨言坤道至静柔顺利贞资生庶类皆畅达也庙乐请奏光大之舞
  太原寝庙议 伏奉诏旨欲太原立高祖寝庙博达卿士详悉以议闻伏惟圣情感切永怀纒慕思广烝尝事深追远但究观祭典考验礼经宗庙皆在京师不欲下土别置至若周之丰镐并为迁都乃是因事更营非云一时俱立其郡国造庙爰起汉初率意而行事不稽古源流渐广大违典制是以贡禹韦玄成匡衡等招聚儒学博谋廷议据此陈奏遂从废毁自斯以后弥历年代辍而弗为迄今永久按礼记曰祭不欲渎凟则不敬书云礼烦则乱事神则难斯并睿哲之格言皇王之通训况复导扬素志实招懿则俾遵俭约无取丰殷今若増立寝庙别安主祏有乖先古靡率旧章垂裕后昆理谓不可诚以天衷不遗至性罔极固宜勉割深衷俯从大礼则刑于四海式光万代列采缙绅佥曰惟允
  岑文本定宗庙议 臣闻揖让受终之后革命创制之君莫不崇亲亲之义笃尊尊之道䖍奉祖宗爰致郊庙自义乖阙里学灭秦廷儒雅既丧经籍堙殄虽两汉纂修绝业魏晋敦尚斯文而宗庙制度典章散逸习所传而竞偏说是所见而起异端自昔迄兹多历年代语其大略两家而已祖郑玄者则陈四庙之制述王肃者则引七庙之文贵贱混而莫辨是非纷而不定陛下至徳自然孝思罔极孺慕逾匹夫之志制作穷圣人之道诚宜定一代之宏规为万世之彝典臣等奉述睿旨讨论往载纪七庙者实多称四庙者盖寡校其得失昭然可见春秋穀梁传及礼记王制祭法礼器孔子家语并云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二庙尚书咸有一徳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徳至于孙卿孔安国刘歆班彪父子孔昆虞喜干宝之徒或学推硕儒或才称博物商较古今咸以为然故其文曰天子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是以晋宋齐梁皆依斯义立亲庙六岂非有国之茂典不刊之休烈乎若使违群经之正说从累代之疑议背子雍之笃论遵康成之旧学则天子之礼下逼于人臣诸侯之制有僭于王者非所谓尊卑有序名位不同者焉况复礼由人情非自天堕大孝莫重于尊亲厚本莫先于严配数尽四庙非贵多之道祀建七世得加隆之心是知徳厚者流光乃经世之高义徳薄者流卑实不易之令范臣等参议请依晋宋旧典立亲庙五其祖宗之典不在此数庶承天之道兴于治定之辰遵祖之义成于孝治之日
  七庙议 昔孙卿子云有天下者事七代有一国者事五代则天子七庙古今达礼故商书称七代之庙可以观徳祭法称王立七庙一坛二𫮃王制云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莫不尊始封之君谓之太祖太祖之庙百代不迁祫祭之礼毁庙之主陈于太祖未毁之庙主皆昇合食于太祖之室太祖东向昭南向穆北向太祖者商之玄王周之后稷是也太祖之外更无始祖但商自玄王已后十有四代至汤而有天下周自后稷已后十有七代至武王而有天下其间代数既远迁庙亲庙皆出太祖之后故得合食有序尊卑不差其后汉高受命无始封祖即以高皇帝为太祖太上皇高帝之父立庙飨祀不在昭穆合食之例为尊于太祖故也魏武创业文帝受命亦即以武帝为太祖其高祖太皇处士君等并为属尊不在昭穆合食之例晋宣创业武帝受命亦即以宣帝为太祖其征西豫章颍川京兆府君等并为属尊不在昭穆合食之例历兹已降至于有隋宗庙之制斯礼不易故宇文氏以文皇帝为太祖隋室以武元皇帝为太祖国家诞受天命累洽重光景皇帝始封唐公实为太祖中间大数既近列在三昭三穆之内故皇家大庙唯有六室其弘农府君宣光二帝尊于太祖亲尽则迁不在昭穆合食之数今皇极再造孝思匪宁奉二月二十九日敕宣光以下依旧号令尊崇续又奉三月一日敕既立七庙须尊崇始祖速令详定者伏寻礼经始祖即是太祖太祖之外更无始祖周庙太祖之外以周文王为始祖不合礼经或有引白虎通义云后稷为始祖文王为太祖武王为太宗及郑玄注诗雍序太庙谓文王以为说者其义不然何者彼以礼王者祖有功而宗有徳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故谓文王为太祖耳非祫群主合食之太祖今之议者或有欲立凉武昭王为始者殊为不可何者昔在商周稷契始封汤武受命汤武之兴祚由稷契故以稷契为太祖即皇家之景皇帝是也凉武昭王勲业未广后主失守国土不传景皇帝始封实基明命今乃舍封唐之盛烈崇西凉之远构考之前古实乖典礼魏氏不以曹参为太祖齐梁不以萧何为太祖晋氏不以胡公殷王卬为太祖宋氏不以楚元王为太祖陈隋不以胡公杨震为太祖则皇家安可以凉武昭王为太祖乎汉之东京大议郊祀多以周郊后稷汉当郊尧制下公卿议议者佥同帝亦然之唯杜林正议独以为周室之兴祚由后稷汉业特起功不缘尧祖宗故事所宜因循竟从林议又传称欲知天上事问长人以其近之武徳贞观之时主圣臣贤其去梁武昭王盖亦近于今矣当时不立者以必不可立故也今既年代深远方复立之岂是三祖二宗之意实恐景皇失职而震怒武昭虚位而不答非社稷之福也宗庙事重禘祫礼崇先王以之观徳或者不知其说既灌而往孔子不欲观之今朝命惟新宜应慎礼祭神如在理可不诬请准敕加太庙为七室享宣皇帝以备七代其始祖不合别有尊崇之义
  刘承庆议 谨按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而七此载籍之明文古今之通称皇唐稽考前范详探列辟崇建宗灵式遵斯典但以开基之主受命之君王迹有浅深太祖有远近汤武祚基稷禼太祖代远出乎昭穆之上故七庙可存若夏继唐虞功非由鲧汉除秦项力不因尧及魏晋经图周隋拨乱皆勋隆近代祖业非远受命始封之主不离昭穆之亲故肇立宗祊罕闻别制夫太祖以功建昭穆以亲崇有功百代而不迁亲尽七叶而当毁或以太祖代浅庙数非备更于昭穆之上远立合迁之君曲从七庙之文深乖迭毁之制皇家千龄启旦四叶重光景皇帝濬徳基唐代数犹近号虽称于太祖亲尚列于昭穆且临六室之位未申七代之尊是知太庙当六未合有七故先朝未有宣光景元神尧文武六代亲庙大帝登遐神主升祔于庙室以宣皇帝代数当满准礼复迁今还止有光皇帝以下六代亲庙非是天子之庙数不当有七本由太祖有远近之异故初建有多少之殊敬惟三后临朝代多儒雅神祊事重礼岂虚存规模可沿理难变革宣皇既非始祖又庙无祖宗之号亲尽既迁其庙不合重立若礼终运往建议复崇实违王制之文不合先朝之旨请依贞观之故事无改三圣之宏规光崇六室不亏古议
  裴子馀废隐太子等四庙议 谨按前件四庙等并前皇嫡嗣殒身昭代圣人哀骨肉之深锡烝尝之厚宪章往昔垂法将来今欲使陵庙有凭神灵是享故礼曰礼从宜又曰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礼从宜者明可置也善继志者不可改也我太宗文武圣皇帝功成理定制礼作乐太上皇能事斯毕窅然高视皆以理顺于情情通则类应乐感于物物感则徳和所以深悼友于敬申孝享范围轨躅润色鸿名昔嫄庙列周戾园居汉并位非七代置在一时斯并前史宏规后贤令范固知父子之爱兄弟之恩情有所殷方从大教又按春秋狐突适下国遇太子使登仆曰予将以晋畀秦秦将祀予此则太子之言无复明矣对曰神不歆非类人不祀非族君祀无乃殄乎此则晋有其祀立庙必也虽史有详略而微旨见存又定公元年立炀(“旦”改为“𠀇”)宫经传更无异说郑玄注云焬公伯禽之子季氏祷而立其宫也窃以宫庙国号建立不殊季氏陪臣炀(“旦”改为“𠀇”)公远祖因祷立庙尚不为嫌岂与夫睿圣深恩阐扬至化笃惟亲之祀垂可久之法考之汉储晋嫡则如彼言乎周庙鲁宫则如此岂可使晋求秦祀戾匪汉思所枉者深所直者鲜黩神慢礼理必不然昔炎徳灭秦自以功高百代天下郡国皆立高庙二祧不迁九祖并享三分国用四海共违徒议废兴竟无得失既而疾因梦谴嗣阙承祧虽天道有因亦人事何补既非此例不假推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但乐有差等礼亦异数恭闻正议䖍访有司金石取象于轩悬牢礼不亏于干豆谈乐废庙绝恩弃徳神之无形亦可欺也又按周礼官有其职修其事若废官去职何以敬神失敬与诚何以降福且尊以储后位绝诸侯谥号既崇官吏有典去羊存朔非礼所安徇利忘礼何以为国
  段同泰议 古先王作范贻训不背时而立矩必随俗而裁规由是因人以设教从宜而制礼苟反经以合礼胶柱以调弦故三代所以损益不同百王所以升降斯别伏据隐太子章怀节愍懿徳等皆禀殊恩式创陵寝一羞𬞟藻骤移檀柘岂非睦亲继绝悼往推恩者欤况汉置戾园晋修虞纪书称咸秩礼记百神纷纶葳蕤可略言矣按陈贞节奏状云伏见隐太子章怀节愍懿徳太子等四庙远则从祖近则堂昆并非有功于人立事于代而寝庙相属祼献连时又引汉元帝朝贡禹奏及丞相韦玄成匡衡等议皆以为先王典礼不可越者臣愚以为贡禹上书匡衡奏记理异于此事匪其伦何者上述祖宗远论坛𫮃往复于商周之际徘徊于迁毁之间隐太子等并特降丝纶别营祠宇义殊太庙恩出当时如逝者之锡𬞟繁亦犹生者之开茅土宠章所及谁谓非宜且自古帝王建封子弟寄以维城之固咸登列郡之荣岂必有功于人立事于代生者曽无异议逝者辄此奏停虽存殁之迹不同而君亲之恩何别此则轻重非当情礼不均神道固是难诬人情孰云其可又奏状云合乐登歌有同列帝者隐太子等庙比来祼享皆禀旧章牲止少牢舞才六佾进无季氏之僭退用诸侯之礼恭惟故实未为乖谬自兹以降㫁亦可知又据匡衡议思戾太子后园亲未尽谨检隐太子是皇帝曽伯祖本服缌麻章怀是伯父本服周年懿徳节愍咸是堂昆本服大功亲并未尽庙不合废又准礼有其举之莫敢废也故刘歆以为徳薄者流卑徳盛者流光礼无所不顺故无废庙又汉司徒掾班彪云贡禹毁宗庙匡衡改郊兆皆数复纷纷不定者何礼文缺微古今异制各为一家未易可偏定也考观诸儒之议刘歆博而笃矣据班彪之言足明古今异制礼合从宜按匡衡之议戾太子等以亲未尽不毁斯则远窥青史无可废之文上固皇枝有深根之美一朝罢废窃为不可隐太子陵庙等权舆建立素非礼官详定盖是恩从中来斯事非外奖至如汉置戾园睦亲也晋修虞祀继绝也索神以祭则旁洽百灵咸秩无文则远霑累代且匮神乏祀春秋所非陟罔在原诗人攸叹国家仁及草木孝通神明泽既漏于三泉恩亦覃于九族岂有远则堂伯祖近则堂诸昆服未绝于缌麻情见遗于黍稷臣愚以为置之则绥族废之则收恩绥族则庙存收恩则享绝事关圣虑奏定为宜
  陈贞节太庙迁祔议 礼天子三昭三穆与太祖为七昭穆迭毁而太庙常存圣人之大典也若礼名不正则奠献无叙矣谨按孝和皇帝在庙七室已满今睿宗大圣真皇帝是孝和之弟甫及仲冬礼当迁祔但兄弟入庙古则有焉递迁之礼昭穆须正谨按礼论晋太常贺循议云礼兄弟不相为后也故殷之盘庚不序阳甲而上继于先君汉之光武不嗣于孝成而承于元帝又曰晋惠帝无后怀帝承绝怀帝自继于世祖而不继于惠帝其晋惠帝当同阳甲孝成别出为庙又曰若兄弟相代则共是一代昭穆位同不可兼毁二庙此盖礼之常例也荀卿子曰有天下者事七代谓从祢以上也尊者统广故恩及远祖若傍容兄弟上毁祖考此则天子有不得全事于七代之义也孝和皇帝有中兴之功而无后嗣请同殷之阳甲汉之成帝出为别庙时祭不亏大祫之辰合食太庙奉睿宗神主升祔太庙上继高宗则昭穆永贞献祼长序礼也此万代之典敢不飏言论肃明皇后请别立庙议 礼宗庙父昭子穆皆有配座毎室一帝一后礼之正仪自夏殷而来无易兹典伏惟昭成皇太后有太妙之徳以配食于睿宗则肃明皇后无帝母之尊自应别立一庙谨按周礼云奏夷则歌小吕以享先妣者姜嫄也姜嫄是帝喾之妃后稷之母特为立庙名曰閟宫又礼论云晋伏系之议云晋简文郑宣后既不配食乃筑宫于外岁时就庙享祭而已今肃明皇后无祔配之位请同姜嫄宣后别庙而处四时享祀一如旧仪
  元稹议 谨按礼官以顺宗至徳大圣大安孝皇帝神主升祔则中宗太和大圣昭孝皇帝神主为代数当迁之庙议者云中宗复辟中兴当为百代不迁之庙台省官等又议云则天为居摄则中宗非中兴之主不得为不迁之庙以愚所见皆非得礼之中也按礼官为台省官等议但以为中宗非中兴故不得为不迁之宗皆曽不知虽实为中兴亦不得为不迁之庙何则祖有功而宗有徳盖为始有功者为祖始有徳者为宗非谓后代有功有徳者尽为祖宗也按礼纬云唐虞立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为五夏不立太祖之庙四庙而已至后代以禹为宗亦立五庙其馀仲康复厥位少康代寒浞岂非嗣夏中兴哉并无祖宗之号至殷以契为始祖初立五庙后代以汤为宗遂立六庙太戊武丁之徒虽有中宗高宗之名盖子孙加之懿号而已亦无不祧之说周人以后稷为始祖后代又祖文王而宗武王遂立七庙唐虞殷周虽立庙之数不同其实亲亲之庙皆以四为准礼记王制云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盖后稷文武三庙为不迁其馀成康已降尽为祧庙故周礼守祧注云先公之祧祔于后稷之庙先王之祧祔于文武之庙若以为后代有功有徳者尽为不迁之庙则成康刑措宣王中兴平王东迁之始王并无不祧之说岂非有功有徳哉盖以为七庙之数既定若亲尽之庙不毁则亲亲之昭穆无所设矣故不得不祧耳至汉承秦灭学之后诸儒不通大义匡衡贡禹之徒遂建议云高帝为太祖孝文为太宗孝武为代宗孝宣为中宗惠景已下为迁庙适值汉祚不永昭成已降徳不逮于四君向若汉有八百之祚继徳之君有若孝文孝武者七人尽为不迁之庙岂可后代遂为不祀其祖祢哉不经之言孰甚于此又有以七庙之外别立祖宗之庙为说者以理推之尤为不可借如圣庙以景皇帝为太祖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为高祖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为太宗别立昭穆之庙六合不迁之庙为九尽以为积厚者流泽广故以増亲亲之庙六矣夫传无穷者为万代计国家以圣生圣以明继明无非有徳之宗尽是有功之祖则有祖有宗尽居别庙于礼又可乎必若俟其褒贬然后定祧迁则是臣子有轻议之非万代无可传之法考殷周则无据言情礼则两乖酌古宜今孰云可者曷若削汉朝不经之传征殷周可久之文从亲尽则迁之常规为百代不朽之定制不易亲亲之祀终无他惑之疑诚一王盛典也
  裴守贞论立对破阵善庆二舞议 窃惟二舞肇兴讴吟攸属赞九功之茂烈叶万国之欢心义均韶夏用兼宾祭皆祖宗之盛徳而子孙享之详览传记未有皇王立观之礼况升中大事华夷毕集九服仰垂拱之安百蛮怀率舞之庆甄陶化育莫匪神功岂于乐舞别申严敬臣等详议每奏二舞时天皇不合起立
  权徳舆迁庙议 今年夏四月禘飨太庙太祖景皇帝东向之位并迁庙之位右伏准今月十六日敕禘祫之祭礼之大者先有众议犹未精详宜更令百僚议限至二十六日内闻奏者臣闻礼有五经莫重于祭祭称百顺实受其福故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以太祖始封之重当殷祭东向之尊百代不迁下统昭穆此孝飨严禋之极制也周自后稷十六代至武王毁庙迁主皆太祖之后故序列昭穆合食无嫌汉之太上皇主瘗于园寝寻置别庙是为属尊故周汉皆太祖之位正自魏至隋则虚其位魏明帝初以太皇别庙未成故权设对祫后有司定七庙之制太祖已下为昭穆二祧旋至三少帝运移于晋不以兄弟为代数故元帝上继武帝简文上继元帝至安帝时然后征西至京兆四府君迁尽未及殷祭运移于宋初永和中疑四府君主所藏之礼诏公卿博议范宣请特筑一室韦泓请屋朽乃止蔡谟亦请改筑别室若未展者当入就太庙以征西府君东向议竟不行宋齐梁陈北齐周隋悉虚其位以待太祖皆以短祚其礼不申则自魏以降太祖列昭穆之位非通例也武徳中立亲庙四自宣简公而下贞观中立七庙六室自弘农府君而下开元中始制九庙追尊献祖懿祖故自武徳至于开元太祖在四庙七庙九庙之数则东向之虚又非例也广徳二年将及殷祭有司以二祖亲尽当迁太祖九室既备其年冬祫于是正太祖于东向藏二主于夹室凡十八年矣建中二年冬祫有司误引蔡谟征西之议以献祖居东向懿祖为昭太祖为穆此诚乖疑倒置之大者也议者或引春秋禹不先鲧汤不先契文武不先不窋以为证且汤与文武皆太祖之后理无所疑至于禹不先鲧安知说者非启与太康之代而左丘明因而记之邪向者有司以二主藏夹室非宜则可阙殷祭非敬则可处东向之位则不可是以贞元七年冬太常上奏请下百僚佥议诏可其奏八年春有于颀等一十六状至十一年又诏尚书省集议有陆淳宇文炫二状前后异同有七家之说至于藏夹室虚东向远迁园寝分飨禘祫加币玉虞主而枚卜瘗埋援引滋多皆失礼意臣等审细讨论惟置别庙及祔于徳明兴圣二说最为可据明徳兴圣之庙犹别庙也等于创立此又易行伏以徳明皇帝于舜禹之际与稷契同功契后为殷向五百年稷后为周逾八百年明徳流光无穷启皇运于后景福灵长与天地准又献懿二祖于兴圣皇帝为曽为玄犹周人祔于先公之祧也此亦亡于礼者也明尊祖之道正大祭之仪礼文祀典莫重于是凡议同者七状百有馀人其中明儒礼官讲贯详熟臣于贞元八年𫎇圣恩以博士征至京师属当会议时与崔儆刘执同状十一年臣官备近侍不议禁中乃今累叨睿奖获贰宗伯职业所守典礼是则研考古今罄竭愚管岂敢以疑文虚说黩陛下严敬重难之心其夹室等五家不安之说谨具条上伏惟圣虑裁择
  伊阙人孙平子上言春秋讥鲁跻僖公今迁中宗于别庙而祀睿宗正与鲁同兄臣于弟犹不可跻况弟臣于兄可跻之于兄上乎若以兄弟同昭则不应出兄置于别庙愿下群臣博议迁中宗入庙事下礼官太常博士陈贞节冯宗苏献议以为七代之庙不数兄弟殷代或兄弟四人相继为君若数以为代则无祖祢之祭矣今睿宗之室当亚高宗故为中宗特立别庙中宗既升新庙睿宗乃祔高宗何尝跻居中宗之上而平子引跻僖公为证诬罔圣朝渐不可长时论多是平子明皇亦以为然故议久不决卒从礼官议平子论之不已谪为康州都城尉
  明皇命有司议増宗庙笾豆之荐太常卿韦縚奏请宗庙每坐笾豆十二兵部侍郎张均等议曰圣人知孝子之情深而物类之无限故为之节制人之嗜好本无凭准宴私之馔与时迁移故圣人一切同归于古屈到嗜芰屈建不以荐以为不以私欲干国之典若以今之珍馔平生所习求神无方何必泥古则簠簋可去而盘盂杯案当在御矣韶濩可息而箜篌筝笛当在奏矣既非正物后嗣何观岂可废弃礼经以从流俗
  崔沔宗庙加笾豆议 臣窃闻识礼乐之情者能作知礼乐之文者能述述作之义圣贤所重礼乐之制古今所崇变而通之所以久也所谓变者变其文也所谓通者通其情也祭祀之兴肇于太古人所饮食必先严献未有火化茹毛饮血则有毛血之荐未有麹糵污樽坏饮则有玄酒之奠施及后王礼物渐备作为酒醴伏其牺牲以致馨香以极丰洁故有三牲八簋之盛五齐九献之殷然以神道至敬可备而不敢废也是以血腥爓熟玄樽牺象靡不毕登于明荐矣然而荐贵于新味不尚䙝虽则备物犹存节制故礼云天之所生地之所长苟可荐者莫不咸在备物之情也又曰三牲之俎八簋之实美物备矣昆虫之异草木之实阴阳之物备矣此节制之文也铏俎笾豆簠簋樽罍之实皆周人之时馔也其用通于䜩飨宾客而周公制礼咸异与毛血玄酒同荐于先晋中郎卢谌近古之知礼者也著家祭礼观其所荐皆晋时常食不复尽用礼之旧文然则当时饮食不可阙于祠祭明矣是变礼文而通其情也我国家由礼立训因时制范考图史于前典稽周汉之旧仪清庙时享礼馔毕陈用周制也而古式存焉园寝上食时膳具设遵汉法也而珍味极焉职贡来祭致远物也有新必荐顺时令也苑囿之内躬稼所收蒐狩之时亲发所中莫不剖鲜择美荐而后食尽诚敬也若此至矣复何加焉但当申敕有司祭如神在无或简怠勗増䖍诚其进贡珍羞或时物鲜美考诸祠典有所漏略皆详名目编诸甲令因宜而荐以类相从则新鲜肥浓尽在是矣不必加于笾豆之数也至于祭器随物所宜故太羮古食也盛于㽅㽅古器也和羮时馔也盛于铏铏时器也亦有古馔而盛于时器者故毛血盛于盘玄酒盛于樽未有荐时馔而追用古器者由古质而今文便于事也虽加笾豆十二味足以尽天下美物而措诸清庙有兼倍之名近于侈矣鲁人丹桓宫之楹又刻其桶春秋书以非礼御孙諌曰俭徳之恭也侈恶之大也先君有恭徳而君纳诸恶无乃不可乎是不以越礼而崇侈于宗庙也又据汉书艺文志墨家之流出于清庙是以贵俭由此观之清庙之不尚于奢旧矣太常所请恐未可行又按太常奏状今酌献酒爵制度全小仅未一合执持甚难不可全依古制犹望稍须广大臣窃据礼文有以小为贵者献以爵贵其小也小不及制敬而非礼是有司之失其传也固可随失厘正无待议而后革然礼失于敬犹奢而宁俭非大过也未知今制何所依准请兼详令式据文而行
  杨仲昌议 臣按礼经祭法曰夫祭不欲烦烦则黩祭亦不欲简简则怠又郑玄云人生尚䙝食鬼神则不然神农时虽有黍稷犹未有酒醴及后圣作为醴酪犹存玄酒示不忘古春秋曰𬞟繁蕰藻之采潢污行潦之水可羞于王公可荐于鬼神又曰太羮不致粢食不凿此明君人者有国奉先敬神严享岂肥浓以为上将俭约以表诚则陆海之物鲜肥之类既乖礼文之情而变作者之法皆充祭用非所详也易曰樽酒簋贰纳约自牖此明祭存简易不在繁奢所以一樽之酒贰簋之奠为明祀也抑又闻之夫义以出礼礼以体政违则有紊是称不经荐肥浓则䙝味有登加笾爵则事非师古与其别行新制宁如谨守旧章
  独孤及上景皇帝配昊天上帝议 谨按礼经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凡受命始封之君皆为太祖继太祖以下六庙则以亲尽迭毁而太祖之庙虽百世不迁此五帝三王所以尊祖敬宗也故受命于神宗禹也而夏后氏祖颛顼而郊鲧缵禹黜夏汤也而殷人郊冥而祖契革命作周武王也而周人郊稷而祖文王则明自古必以首封之君配昊天上帝惟汉崛起丰沛丰公太公皆无位无功徳不可以为祖宗故汉以高皇帝为太祖其先细微故也非足为后代法伏惟太祖景皇帝以柱国之任翼周弼魏肇成王业建封于唐高祖因之遂以为有天下之号天所命也亦由契之封商后稷之封邰禘郊祖宗之位宜在百代不迁之典郊祀太祖宗祀高祖犹周之祖文王而宗武王也今若以高祖创业当跻其祀是弃三代之令典遵汉代之末制黜景皇帝之大业同于丰公太公之不祀返古违道失孰甚焉夫追尊景皇帝庙号太祖高祖太宗所以崇尊之礼也若配天之位既易则太祖之号宜废祀之不修庙亦当毁尊祖报本之道其坠于地乎汉制擅议宗庙以大不敬论今武徳贞观之宪章未改国家方将敬祀事以和神人禘郊之间恐非所宜臣谨稽礼文参诸夏殷周汉故事配食天地之制请仍旧典谨议
  韩愈禘祫议 伏以陛下追孝祖宗肃敬祀事凡在拟议不敢自专聿求厥中延访群下然而礼文繁漫所执各殊自建中之初迄至今岁屡经禘祫未合适从臣生遭圣明涵泳恩泽虽贱不及议而志在效忠今辄先举众议之非然后申明其说一曰献懿庙主宜藏之夹室臣以为不可夫祫者合也毁庙之主皆当合食于太祖献懿二祖即毁庙主也今虽藏于夹室至禘祫之时岂得不食于太庙乎名曰合祭而二祖不得祭焉不可谓之合矣二曰献懿庙主宜毁瘗之臣又以为不可谨按礼记天子立七庙一坛一𫮃其毁庙之主皆藏于祧庙虽百代不毁祫则陈于太庙而飨焉自魏晋已降始有毁瘗之议事非经据竟不可施行今国家徳厚流光创立九庙以周制推之献懿庙二祖犹在坛𫮃之位况于毁瘗而不禘祫乎三曰献懿庙主宜各迁于其陵所臣又以为不可二祖之祭于京师列于太庙也二百年矣今一朝迁之岂惟使人听疑惑抑恐二祖之灵眷顾依迟不即飨于下国也四曰献懿庙主宜附于兴圣庙而不禘祫臣又以为不可传曰祭如在景皇帝虽为太祖其于属乃献懿之子孙也今欲正其子东飨之位废其父之大祭固不可为典矣五曰献懿二祖宜别立庙于京师臣又以为不可夫礼有所降情有所杀是故去庙为祧去祧为坛去坛为𫮃去𫮃为鬼渐而之远其祭益稀昔者鲁立炀(“旦”改为“𠀇”)宫春秋非之以为不当取已毁之庙既藏之主而复筑宫以祭也今之所议者与此正同又虽违礼立庙至于禘祫也合食则禘无其所废祭则于礼不通此五说者皆所不可故臣博采前闻求其折中以为殷祖玄王周祖后稷太祖之上皆自为帝又其代数已远不复公之故太祖得正东向之位子孙从昭穆之列礼所称者盖自纪一时之宜非传于后代之法也传曰子虽齐圣不先父食盖言子为父屈也景皇帝虽太祖也其于献懿则子孙也当禘祫之时献祖宜居东向之位景皇帝宜从昭穆之列祖以孙尊孙以祖屈求之神道岂远人情又常祭甚频合祭甚寡则是太祖所屈之祭至少所伸之祭至多比于伸孙之尊废祖之祭不亦顺乎事异殷周礼从而变非所失礼也臣伏以制礼作乐者天子之职也陛下以臣议为有可采粗合天心㫁而行之是则为礼如以为犹或可疑臣乞召对面陈得失庶有明发臣愈谨议
  史玄璨禘祫议 按礼三年一祫五年一禘公羊传云五年而再殷祭两文虽互其义略同礼记正议引郑玄禘祫志云春秋僖公三十二年十二月薨文公二年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庙公羊传云大事者何大祫也是三年丧毕新君二年当祫明年春禘于群庙僖公宣公八年皆有禘则后禘去前禘五年以此定之则新君二年祫三年禘自尔以后五年而再殷祭则六年当祫八年当禘又昭公十年齐归薨至十三年丧毕当祫为平丘之会冬公如晋至十四年祫十五年禘传云有事于武宫是也至十八年祫二十年禘二十三年祫二十五年禘昭公二十五年有事于襄公是也如上所云则禘已后隔三年祫祫已后隔二年禘此则有合礼经不违传义
  宋英宗诏议濮王典礼知谏院司马光因奏事言汉宣帝为孝昭后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光武上继元帝亦不追尊钜鹿南顿君此万世法也既而韩琦等言礼不忘本濮安懿王徳盛位隆所宜尊礼请下有司议王及夫人王氏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合行典礼用宜称情帝令须大祥后议之至是诏礼官与待制以上议翰林学士王珪等相视莫敢先发司马光独奋笔立议略云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若恭爱之心分于彼则不得专于此秦汉已来帝王有自傍支入承大统者或推尊其父母以为帝后皆见非当时取讥后世臣等不敢引以为圣朝法况前代入继者多宫车晏驾之后援立之策或出臣下之议仁宗皇帝年龄未衰深惟宗庙之重于宗室中简推圣明授以大业陛下亲为先帝之子然后继体承祧光有天下濮安懿王虽于陛下有天性之亲顾复之恩然陛下所以负扆端冕子孙万世相承皆先帝徳也臣等窃以为濮王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尊以高官大国谯国襄国仙游并封太夫人考之古今为宜称于是珪即命吏具以光手藳为按议上中书奏珪等所议未见详定濮王当称何亲名与不名珪等议濮王于仁宗为兄于皇帝宜称皇伯而不名欧阳修引丧服大记以为为人后者为其父母降服三年为期而不没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若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考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请下尚书集三省御史台议而太后手诏诘责执政帝乃诏曰如闻集议不一权宜罢之令有司博求典故以闻 侍御史吕诲范纯仁监察御史吕大防引义固争以为王珪议是乞从之章七上而不报遂劾韩琦专权导谀罪曰昭陵之土未干遽欲追崇濮王使陛下厚所生而薄所继隆小宗而绝大宗又共劾欧阳修首开邪义以枉道说人主以近利负先帝陷陛下于过举而韩琦曽公亮赵槩附会不正乞皆贬黜不报时中书亦上言请明诏中外以皇伯无稽决不可称今所欲定者正名号耳至于立庙京师干乱统纪之事皆非朝廷本意帝意不能不向中书然未即下诏也既而皇太后手诏中书宜尊濮王为皇夫人为后皇帝称亲帝下诏谦让不受尊号但称亲即园立庙以王子宗朴为濮国公奉祠事仍令臣民避王讳时论以为太后之追崇及帝之谦让皆中书之谋也于是吕诲等以所论奏不见听用缴纳御史敕告家居待罪帝命阁门以吿还之诲力辞台职且言与辅臣势难两立帝以问执政琦修等对曰御史以为理难并立若臣等有罪当留御史帝犹豫久之命出御史乃下迁诲知蕲州纯仁通判安州大防知休宁县时赵鼎赵瞻傅尧俞使契丹还以尝与吕诲言濮王事即上疏乞同贬乃出鼎通判淄州瞻通判汾州帝眷注尧俞独进除侍御史尧俞曰诲等已逐臣义不当止帝不得已命知和州知制诰韩维及司马光皆上疏乞留诲等不报遂请与俱贬亦不许侍读吕公著言陛下即位以来纳諌之风未彰而屡诎言者何以风天下帝不听公著乞补外乃出知蔡州诲等既出濮议亦寝 程颐曰言事之臣知称亲之非而不明尊崇之礼使濮王与诸父等若尊称为皇伯父濮国大国则在濮王极尊崇之道于仁宗无嫌贰之失矣
  孙洙严宗庙议 臣尝考洪范五行传曰简宗庙废祭祀则水不润下国家比年以来京师仍岁大水百川暴溢变异甚大臣伏思之切恐陛下承事宗庙之礼及四时之祭有未合古制者也臣闻古者宗庙四时之祭禴祠烝尝禘祫皆天子所自亲享不使有司摄事也盖圣人内自竭尽以承其亲者惟祭祭非自外至由中出生于心也古者宗庙之祭君亲牵牲执鸾刀以割冕而总干以乐皇尸其躬自力以致其诚心如此之尽一也及周衰礼坏乐崩典籍皆灭弃汉兴草创礼之存者才十二三事而宗庙之礼盖阙如也然犹四时车驾间出享庙及八月饮酎以尽孝思继汉而下荒乎无以礼乐为也唐之盛时可以制作矣而宗庙之祀亦踵习旧常开元之礼虽有天子四时亲享太庙之制而行之益阔帝王之亲享庙者一世不过再三焉岂三代祭法终不可复也而百世莫之行者相循而失也今国家宗庙之事每岁四孟及季冬凡五享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皆有司代祠而天子未尝亲事也唯三岁亲郊一行告庙之礼而已而五神御殿酌献一岁遍焉是失礼经之意而相循近世之失也夫四时宗庙之祭大事也神御别殿酌献小礼也大事不正其本而委之有司小礼烦而车驾数出不合礼意矣夫王者卜宅都邑营建神位而左立七庙诚宜世世子孙严祗而奉承之瞻视梁栋而时思之以永念王业之艰难也今春秋霜露之感禘祫昭穆之序礼之最所重者一委于祠官矣而神御酌献三岁告谒礼之轻者而天子躬焉非严祖尊考之义也非事神训民之意也呜呼宗庙之事王者不自亲由汉氏以来失之矣而百世之君曽不知复也今京师浮图老子㙮庙或遇水旱陛下皆亲祷祠之及岁时游幸亦至焉而祖宗神灵之庙貌四时唯有司代祠三岁郊见而才一至也岂陛下孝思之至乎夫使有司代祠则牺牲醴酪或不能致其洁容礼服器或不能竭其恭此神灵所以未降福也陛下与其修祈禳于浮图老子之祠曷若尽孝思于祖宗之庙也与其岁行酌献之小礼曷若以四时亲享而示大孝于天下也臣切思陛下至孝蒸蒸非不能也直以礼久不讲而大费不可省尔臣谓今之吉礼在典籍者盖粲然矣而享祭之礼又磅礴大备以陛下之明圣举而措之非甚难也然而议者谓法驾一动大费不可赀臣又谓议者之过忧也国家之礼常病于吝小费而失大典文采繁而诚质薄故朝廷每举一废礼若籍田明堂之类观听者以为异则内外厚冀赉赐百官过幸増秩盖国家议礼太繁名物太缛故古礼常病不能举也今若诏太常礼官约其礼简其仪尽去繁饰大驾不动卤簿不设如唐之礼享庙拜陵皆用小驾今且如常日行幸罢每岁神御别殿酌献而以四时亲荐享庙前期齐于路寝以其日质明车驾谒太庙亲享七室以尽陛下严祖尊考事神训民之诚心岂不美哉夫礼简则诚至仪略则易行传曰礼与恭不足而礼有馀也曷若礼不足而恭有馀也祖宗唯享陛下之诚百姓唯乐陛下之孝不在乎礼文之繁具也陛下起百王之废典绍三代之坠礼使大孝塞乎天地而横乎四海又以答塞洪范传大水之异何则四时亲享庙前世未有行者由陛下而立制使万世子孙承之是天下之盛福也臣愚妄议大礼惟陛下少留圣意而幸择宋祁祖宗配侑议 臣等闻王者建庙社之严合昭穆之缀祖一而已始受命也宗无豫数待有徳也由宗而下等胄之疏戚以为迭毁之制使后嗣虽有显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褒大犹不得与祖宗并列所以一统乎尊尊古之道也皇帝陛下躬孝治发徳音永惟三后之盛烈际天接地而推奉之礼有所未称明发悼惧图惟厥衷使攸司得稽旧章开群议摅懿铄阐孙谋将以吻合灵心垂荣无极非臣等孤陋所能及已窃以太祖皇帝诞受宝命付畀四海铺敦燮伐潜黜不端夷泽潞之畔兼淮海之昧东焚吴舆右因蜀垒湘楚闽禺请吏入朝当此之时天下之人去大残𫎇更生卜年长世丕阐洪业太宗皇帝敦受具玺席运下武龚天之讨底定太原由是慎九刑之辟艺四方之贡信赏类能重食劝分官无烦苛人无恫怨又引搢绅诸儒讲道兴学炳然右文与三代同风真宗皇帝干粹日昭执竞维烈重威抚和休宁北方顺斗布度先天作圣遂考夏谚乱虞巡秘牒岱宗育谷冀壤翕受瑞福普浸黎元肖翘跂行罔有不宁百度已备眷授明辟洪惟一祖二宗之烈历选坟诰未有高焉者也昔成汤为商之祖太甲太戊武丁实号三宗后稷为周之祖文王武王庸建二祧高帝为汉之祖孝文孝武特崇两庙皆子孙世世奉承不辍我皇伯祖经纶草昧遂有天下功宜为帝者之祖皇祖勤劳制作皇考财成治定徳宜为帝者之宗三庙并万世不迁宣布天下以示后世臣等请如圣诏至于升侑上帝裒对先谟本之周道克厌典礼昔太宗亲郊奉宣祖太祖配焉真宗肇祀奉太祖太宗配焉自尔有司不敢轻议今二宗同跻不祧之位则礼无异等伏请自今以往太祖为定配二宗为迭配称情适事理实无嫌其将来皇帝亲祠伏请以三圣偕侑上显对越之盛次申遹追之感圣人之能事群臣之大愿此后迭配还如前议昔唐高宗之上封也太武皇帝文皇帝配昊天明皇之封也以高祖配天睿宗配地开元之著礼也高祖配方丘太宗配神州此二宗迭配之前比垂拱开元之间高祖太宗高宗同配昊天真宗登介丘降社首并以太祖太宗崇配天地此三圣皆侑之明准其岁时常祀则至日圆丘仲夏皇地祗配以太祖孟春祈谷夏雩祀冬祭神州配以太宗孟春感帝配以宣祖季秋大飨配以真宗伏请皆如礼便陛下重宗祧之事鉴照前载抑畏䖍巩让而不专故令臣等得申愚管谨用敷罄惟圣心财鉴谨具议状奏闻韩维庙议 伏以亲亲之序以三为五以五为九上杀下杀旁杀而亲毕矣圣人制事存送终之礼皆以此为限是众人之所同也若其所不与众人同者则又因事之宜㫁之以义而为之节文也昔先王既有天下迹其基业之所由起奉以为太祖所以推功业重本始也盖王者之祖有系天下者矣诸侯之祖有系一国者矣大夫士之祖系其宗而止矣亦其理势然也荀卿曰王者天太祖诸侯不敢坏大夫士有常宗所以别贵始也贵始徳之本也盖有天下之始若后稷有一国之始若周公大夫士之始若三桓所以贵者配天也不祧也有常宗也此其所以别也今直以契稷为本统之祖则是下同大夫士之礼非荀卿之所谓别也或曰汤文武去契稷皆十有馀世其间子孙衰微奔窜者非一汤文武之有天下契稷何与哉而南宫适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孔子曰君子哉若大禹之有天下则然矣稷诸侯也而曰有天下何哉岂非积累功徳至文王而兴乎孟子曰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然则小国亦王之所待也所谓七十里百里者非契稷所受以遗其子孙之国乎由是言之商周之所兴契稷不为无所与也则正考父作颂追道契汤高宗商所以兴子夏序诗称文武之功起于后稷岂虚语也哉国语亦曰契勤商十有四世而兴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兴穀梁曰始封必为祖南宫适孟轲卜子夏左丘明穀梁亦生于周代其所言皆亲闻而见之者其学问又俱出于孔子宜若可信则尊始祖以其功之所起秦汉诸儒亦有所受之也后世有天下者皆特起无所因故遂为一代太祖所从来久矣伏惟太祖皇帝孝友仁圣睿智神武兵不血刃坐清大乱子孙遵业万世𫎇泽功徳卓然为宋太祖无少议者僖祖虽于太祖高祖也然仰迹功业未见其有所因上寻世系又不知其所以始若以所事契稷奉之窃恐于古无考而于今亦有所未安也臣以均之论义未有以相夺仍旧便若夫藏主合食则历代尝议之矣然今之庙室与古殊制古者每庙异宫今所以奉祖宗者在一堂之上西夹室犹处顺祖之右考之尊卑之次似亦无嫌至于禘祫自是序昭穆之祭僖祖东向礼无不顺所谓子虽齐圣不先父食者也孔子曰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如臣绛等议非臣所知此臣所以阙而不敢同也
  理宗时以孝宗祔庙议宗庙迭毁之制孙逢吉曽三复首谓并祧禧宣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祫祭则正东向之位有旨集议禧顺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归自太祖首尊四祖之庙治平间议者以世祖寝远请迁僖祖于夹室后王安石等奏僖祖有庙与稷契无异请复其旧丞相赵汝愚不以复祀僖祖为然侍从多从其说吏部尚书郑侨欲且祧宣祖而祔孝宗侍讲朱熹以为藏之夹室则是以祖宗之主下藏于子孙之夹室又拟为庙制以为物岂有无本而生者庙堂不以闻而毁撤僖宣庙室更创别庙以奉四祖
  元时议三朝皇后升祔未决巴延以问太常博士逯鲁曽曰先朝既以珍格皇后无子不为立主今所当立者明宗母邪文宗母邪对曰珍格皇后在武宗朝已膺宝册则文明二母皆妾今以无子之故不得立主而以妾母为正是为臣而废其先君之母为子而私尊其先父之妾岂可复蹈慕容垂之失乎集贤学士陈颢素疾鲁曽乃曰唐太宗册曹王明母为后亦二后也奚为不可鲁曽曰尧母帝喾庶妃尧未尝以配喾不法尧舜而法唐太宗邪众服其议而巴延亦是之遂以珍格皇后配武宗擢鲁曽为御史
  英宗将以四时躬享太庙命礼官与中书翰林集议其礼制曰此追远报本之道也毋以朕劳于对越而有所损焉至是以恭谢太庙乃备法驾服衮冕以行礼至仁宗室辄歔欷流涕左右莫不感动自是始以明年正月四时亲享岁以为常礼毕还宫鼓吹交作万姓耸观百年废典一旦复见至有感泣者



  经济类编卷四十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四十一
  明 冯琦冯瑗 撰
  礼仪类三
  祭祀十一则
  海鸟曰爰居止于鲁东门之外三日臧文仲使国人祭之展禽曰越哉臧孙之为政也夫祀国之大节也而节政之所成也故慎制祀以为国典今无故而加典非政之宜也夫圣王之制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非是族也不在祀典昔烈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柱能殖百榖百蔬夏之兴也周弃继之故祀以为稷共工氏之伯九有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土故祀以为社黄帝能成命百物以明民共财颛顼能修之帝喾能序三辰以固民尧能单均刑法以仪民舜勤民事而野死鲧鄣洪水而殛死禹能以徳修鲧之功契为司徒而民辑冥勤其官而水死汤以宽治民而除其邪稷勤百榖而山死文王以文昭武王去民之秽故有虞氏禘黄帝而祖颛顼郊尧而宗舜夏后氏禘黄帝而祖颛顼郊鲧而宗禹商人禘喾而祖契郊冥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幕能帅颛顼者也有虞氏报焉杼能帅禹者也夏后氏报焉上甲微能帅契者也商人报焉高圉大王能帅稷者也周人报焉凡禘郊宗祖报此五者国之典祀加之以社稷山川之神皆有功烈于民者也及前哲令徳之人所以为明质也及天之三辰民所以瞻仰也及地之五行所以生殖也及九州名山川泽所以出财用也非是不在祀典今海鸟至已不知而祀之以为国典难以为仁且知矣夫仁者讲功而知者处物无功而祀之非仁也不知而不问非知也今兹海其有灾乎夫广川之鸟兽恒知而避其灾也是岁也海多大风冬暖文仲闻柳下季之言曰信吾过也季子之言不可不法也使书以为三䇲
  子路为季氏宰季氏祭逮暗而奠终日不足继以烛虽有强力之容肃敬之心皆倦怠矣有司跛倚以临祭其为不敬也大矣他日祭子路与焉室事交于户堂事当于阶质明而始行事晏朝而彻孔子闻之曰孰谓由也而不知礼子贡观于蜡孔子曰赐也乐乎对曰一国之人皆若狂赐未知其为乐也孔子曰百日之劳一日之乐一日之泽非尔所知也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汉文帝増祀无祈诏 朕获执牺牲珪币以事上帝宗庙十四年于今历日弥长以不敏不明而久抚临天下朕甚自愧其广増诸祀坛场珪币昔先王远施不求其报望祀不祈其福右贤左戚先民后已至明之极也今吾闻祠官祝釐皆归福于朕躬不为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之不徳而専乡独美其福百姓不与焉是重吾不徳也其令祠官致敬无有所祈
  晋哀帝以天文失度欲依尚书洪祀之制于太极前殿亲执䖍肃兾以免咎使太常集博士草其制江逌上疏臣寻史汉旧制萟文志刘向五行传洪祀出于其中
  然自前代以来莫有用者其文唯说为祀而不载仪注此盖久远不行之事非常人所参挍按汉仪天子所亲之祠惟宗庙而已祭天于云阳祭地于汾阴在于别宫遥拜不诣坛所其馀群祀之所必在幽静是以圆丘方泽列于郊野今若于承明之庭正殿之前设群神之坐行躬亲之礼凖之旧典有乖常式臣闻妖眚之发所以鉴悟时主故寅畏上通则宋灾退度徳礼増修则殷道以隆此往代之成验不易之定理顷者星辰颇有变异陛下祇戒之诚达于天人在予之惧忘寝与食仰䖍玄象俯凝庶政嘉祥之应实在今日而犹乾乾夕惕思广兹道诚实圣怀殷勤之至然洪祀有书无仪不行于世询访时学莫识其礼且其文曰洪祀大祀也阳曰神阴曰灵举国相率而行祀顺四时之序无令过差今按文而言皆漫而无适不可得详若不详而修其失不小帝不纳 逌又上疏曰臣谨更思寻参之时事今强戎据于关雍桀狄纵于河朔封豕四佚䖍刘神州长旌不卷钲鼓日戒兵疲人困岁无休已人事弊于下则七矅错于上灾沴之作固其宜然又顷者以来无乃大异彼月之蚀义见诗人星辰莫同载于五行故洪范不以为沴陛下今以晷度之失同之六沴引其轻变方之重𤯝求已笃于禹汤忧勤逾乎日昃将大祀以礼神祇传曰外顺天地时气而祭其鬼神然则神必有号祀必有义按洪祀之文惟神灵大略而无所祭之名称举国行祀而无贵贱之阻有赤黍之盛而无牲醴之奠仪法所用阙略非一若率文而行则举义皆阂有所施补则不统其原汉侍中卢植时之达学受法不究则不敢厝心诚以五行深远神道幽昩探頥之求难以常思错综之理不可一数臣非至精孰能与此帝犹敕撰定逌又陈古义帝乃止
  暴风大雨震电建徳殿端门襄国市西门杀五人雹起西河介山大如鸡子平地三尺洿下丈馀行人禽兽死者万数历太原乐平武乡赵郡广平钜鹿千馀里树木摧折禾稼荡然石勒正服于东堂以问徐光曰历代以来有斯灾几也光曰周汉魏晋皆有之虽天地之常事然明主未始不为变所以敬天之怒也去年禁寒食介推帝乡之神也历代所尊或者以为未宜替也一人吁嗟王道尚为之亏况群神怨憾而不怒动上帝乎纵不能令天下同尔介山左右晋文之所封也宜任百姓奉之勒下书曰寒食既并州之旧风朕生其俗不能异也前者外议以子推诸侯之臣王者不应为忌故从其议傥或由之而致斯灾乎子推虽朕乡之神非法食者亦不得乱也尚书其促检旧典定议以闻有司奏以子推历代攸尊请普复寒食更为殖嘉树立祠堂给户奉祀勒黄门郎韦谀驳曰按春秋藏冰失道阴气发泄为雹自子推已前雹者复何所致此自阴阳乖错所为耳且子推贤者曷为暴虐如此求之冥趣必不然矣今虽为冰室惧所藏之冰不在固阴沍寒之地多皆山川之侧气泄为雹也以子推忠贤令绵介之间奉之为允于天下则不通矣勒从之于是迁冰室于重阴凝寒之所并州复寒食如初
  唐长孙无忌先代帝王及先圣先师议 谨按礼记祭法云圣王之制祀也法施于人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又曰尧舜禹汤文武皆有勲烈于人及日月星辰人所瞻仰非此族也不在祀典凖此帝王合与日月同例恒加祭飨议在报功爰及隋代并遵斯典其汉高祖祭法无文但以前代迄今多行秦汉故事始皇无道所以弃之汉祖典章法垂于后自隋已上亦在祀例伏惟大唐稽古垂化网罗前典唯此一议咸秩未申今新礼及令无祭先代帝王之文今请聿遵故实修附礼令依旧三年一祭仍以仲春之月祭唐尧于平阳以契配祭虞舜于河东以咎繇配祭夏禹于安邑以伯益配祭殷汤于偃师以伊尹配祭周文王于酆以太公配祭周武王于镐以周公召公配祭高祖于长陵以萧何配又按新礼孔子为先圣颜回为先师又凖贞观二十一年诏以孔子为先圣更添左丘明等二十二人与颜回俱配尼父于太学并为先师今据永徽令改用周公为先圣遂黜孔子为先师颜回丘明并为从祀谨按礼记云凡学春官释奠于其先师郑玄注云官谓诗书礼义之官也先师者若汉礼有高堂生乐有制氏诗有毛公书有伏生可以为师者又礼记云始立学释奠于先圣郑玄注云若周公孔子也据礼为定昭然自别圣则非周即孔师则偏善一经汉魏以来取舍各异颜回夫子互作先师周公宣公迭为先圣求其节文递为得失所以贞观之末亲降纶言依礼记之明文配康成之奥说正夫子为先圣加众儒为先儒永垂制于后昆革往代之讹谬而今新令不详制旨辄事刊改遂违明诏但成王㓜年周公践极制礼作乐功比帝王所以禹汤文武成王周公为六君子又说明王孝道乃述周公严配此即周公鸿业合同王者祀之仲尼生衰周之末极文丧之弊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弘圣教于六经阐儒风于千代故孟轲称生灵以来一人而已自汉以来奕叶封侯崇奉其圣迄于今日胡可降兹上哲贬乎先师且又丘明之徒见行其学贬为从祀亦无故事今请改令从诏于义为允其周公仍依别礼配飨武王
  颜师古功臣配飨议 窃以肃恭禋祀经邦彛训追远念功历代鸿典故当立文定制适事从宜垂裕后昆永贻宪则圣王驭㝢玄化醇深错综遗文包括旧萟于穆清庙备孝飨于吉蠲股肱良哉豫铭常之配侑爰发明诏俾命率由秩宗致请博谋僚列浅闻寡见无足观采但礼经残阙年载遐深传习各殊执见靡一尔雅说祀禘为大祭公羊议大事谓祫何休所释又异郑玄然皆一配之文曾无重祀之证是非众论虽曰踳驳隆杀二端厥趣可睹谨按祫者合食禘乃禘祭禘小于祫理则非疑商书称从与其大飨周礼著祭于大蒸是知小祀不及功臣其事又无可惑魏晋以降莫不通行中间虽经差失梁朝又以矫正有齐立号朝宗河朔周氏命历卜食咸阳修定礼义皆有凭据同遵此典未尝厘革今欲更改实谓非宜六经莫见斯文三雍不显其迹悠悠之论𦹋足云也且夫无丰于昵昔贤著诫黩则不敬祀典明文徒见异端假从臆说烦而非当于义无取又寻古之配祭皆在于冬据其时月益明非禘况乎臣之立功各因所奉飨祀之日从主升配禘之为祭自于本室庙未毁者不至太祖之庭君既不来而臣独当祀列对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尊极乃非所事岂非山河之誓务乎殷重霜露之感从于简略论情即理孰曰可安今请祫配功臣禘则不豫依经合义进退为允谨议
  李谿敬鬼神议 古人言敬鬼神之礼有祷祠祭祀皆所以立不刊之典而教人孝弟非谓能为祸福而求益则何以言祈福欤若然者则必知鬼神之所在矣不然则何以知其益邪且书称帝尧命重黎绝地天通无有降格以言天神不降于地地人不奸于天各有其所自然不扰也左氏传称大禹铸鼎象物使人知神奸莫能逢魑魅魍魉此亦言捍御僻邪也今据史记列尧先禹后年代甚明若既使重黎能绝地天通则神人已不降格矣夏禹何所加益而铸鼎邪若禹非妄作实欲知神奸则是重黎不能绝天地之通矣研斯二说将为妄则列之经史以为实则甚相悖今不知鬼神尚在域中邪为前圣所遏绝而不通也有无之间果未可详辨以为果有邪则宣尼固当语神而不拒子路问事也以为果无邪则丕山不若之逢不列于史策既千里著论亦无复也自此已往或谓之有或谓之无竟无定止有无尚未知而君子敬之岂足求益邪然道固若是矣道斯在岂必徼福而后为哉若徼福而后为则是内怀诈伪曲謟之心非不愧于屋漏也今江东委巷之礼祠夏禹蜀人则祠先主与武侯祈祝徼福昩亦甚矣且夏之后桀奔南巢蜀之后主靣缚于成都茍有神禹先主武侯之灵何不救也岂有未能救其骨肉子孙而爱他人乎推而考之则鬼神未必能专为利害也设令能害盈福谦飨于克诚亦惟徳所动吉凶由人而已岂变化所为哉易曰小人不见利不劝不威不惩若以鬼神未能福人而无敬是不见利不劝也未能祸人而无惧是不威不惩也可以君子而同于小人乎是故敬而无失匪有他也禁淫祀励疏怠匪求益也茍有前圣之典籍在则祷祠祈福亦设教论道而已故君子敬顺而勿疑
  柳宗元朝日说 柳子为御史主祀事将朝日其寮问曰古之名曰朝日而已今而曰祀朝日何也余曰古之记者则朝拜之云也今而加祀焉者则朝旦之云也今之所云非也问者曰以夕而偶诸朝或者今之是乎余曰夕之名则朝拜之偶也古者旦见曰朝暮见曰夕故诗曰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左氏传曰百官承事朝而不夕礼记曰日入而夕又曰朝不废朝夕不废夕晋侯将杀竖襄叔向夕楚子之留干谿右尹子革夕齐之乱子我夕赵文子砻其椽张老夕智襄子为室美士茁夕皆暮见也汉仪夕则两郎向琐闱拜谓之夕郎亦出是名也故曰大采朝日小采夕月又曰春朝朝日秋夕夕月若是其类足矣又加祀焉盖不学者为之也寮曰欲子之书其说吾将施于世可乎余从之
  宋郑褒原祭说 先王之设祭祀所以礼天地而事祖宗报本而反始贵诚而尚徳也尊有异制牲币有异数上可以兼下下不可以僣上王者继天为子故郊以飨帝孝以承业庙以祀先诸侯守土地之官宗庙之外得以祭境内之名山大川卿大夫而下臣于人无敢越祭祖祢而已是以神不临非祭人不祀非鬼季孙旅于泰山孔子非之谓冉有曰汝弗能救与不独非于季氏而又罪于其臣楚昭王疾卜曰河为祟其大夫请祷之王曰余虽不徳河非获罪言非其地故也遂不祭孔子美之曰楚子其知大道乎今之世道士之教则曰天地神祗祭之则获福延年矣浮图之教则曰天地神祇祭之则获福延年矣人心惧祸而乐福闻其说谁能拒之川奔而壑赴自庶民而上岁或一祭或再祭或三四而不止焉祀典之设因民事非为已也有天下然后祭泰山有土地然后祭山川敢有僣拟罪不细矣法宽而不禁斯可惧也弃民而为已如可求之彼秦汉之君殚四海之产勤于神仙其卒有获乎彼为天子不由先王之礼而从道士之说神犹不享况庶民而上僣于礼而诬于神神其临哉其传萌拆于秦枝蔓于晋宋齐梁之间迨今百千
  岁根深蒂固牢不可㧞世之人习熟于闻见为之而不思今闻有正其说必以为狂惑之人呜呼祭法坏矣曰如之何而止之曰不以法理其无可奈何
  巡幸六则
  刘向修文篇 天子曰巡狩诸侯曰述职巡狩者巡其所守也述职者述其所职也春省耕𦔳不给也秋省敛𦔳不足也天子五年一巡狩岁二月东巡狩至于东岳柴而望祀山川见诸侯问百年者命太师陈诗以观民风命市纳贾以观民之所好恶志淫好僻者命典礼考时月定日同律礼乐制度衣服正之山川神祇有不举者为不敬不敬者君黜以爵宗庙有不顺者为不孝不孝者君削其地有功泽于民者然后加地入其境土地辟除敬老尊贤则有庆益其地入其境土地荒秽遗老失贤掊克在位则有让削其地一不朝者削其爵再不朝者黜其地三不朝者以六师移之岁五月南巡狩至于南岳如东巡狩之礼岁八月至于西岳如南巡狩之礼岁十一月北巡狩至于北岳如西巡狩之礼归格于祖祢用特隋焬帝西巡河右出临津关陈兵讲武将撃吐谷浑可汗伏允帅众保覆袁川帝分命内史元夀等围之伏允遁去遣其名王诈称伏允保车我真山诏大将军张定和光禄大夫梁默等追讨皆为所杀独卫尉卿刘权出伊吾至青海虏获千馀口追奔至伏俟城而还初帝尝谓给事郎蔡徴曰自古天子有巡狩之礼而江东诸帝多傅脂粉坐深宫不与百姓相见此何理也及将西巡命裴矩说高昌王麹伯雅及伊吾吐屯设等㗖以厚利召使入朝至是至燕支山伯雅吐屯设等及西域二十七国谒于道左帝复令武威张掖士女盛饰纵观以示中国之盛车服不鲜者郡县督课之吐屯设献地数千里帝大悦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郡谪天下罪人为戍卒以守之命刘权镇河源郡积石镇大开屯田捍御吐谷浑以通西域之路进裴矩银青光禄大夫是时天下凡有郡一百九十县一千二百五十五户八百九十万有竒东西九千三百里南北万四千八百一十五里隋氏之盛极于此矣
  自西京及西北诸郡皆转输塞外岁钜亿计或
  遇寇钞死亡不达郡县皆徴破其家由是百姓
  失业西方先困矣初伏允使其子顺来朝帝留
  不遣至是伏允败走帝立顺为可汗遣之不果
  入而还
  唐太庙四室坏明皇将幸东都以问宋璟苏颋
  对曰陛下三年之制未终遽尔行幸恐未契天
  心灾异为戒愿且停车驾又问姚崇对曰太庙屋材皆苻坚时物岁久杇腐而坏适与行期相会何足异也明皇大喜从之禇无量上言隋文帝富有天下迁都之日岂取苻氏旧材以立太庙乎此特䛕臣之言耳愿陛下克谨天戒纳忠谏远謟䛕明皇弗听
  穆宗将幸华清宫宰相帅两省供奉官诣延英门三上表切谏且言如此臣軰当扈从求靣对皆不听谏官伏门下至暮乃退未明穆宗自复道出城幸华清宫独公主驸马中尉神策六军使帅禁兵千馀人扈从晡时还宫
  敬宗游幸无常昵比群小浙西观察使李徳𥙿献丹扆六箴六曰防微以讽轻出游幸略曰乱臣猖獗非可遽数玄服莫辨触瑟始仆柏谷微行豺豕塞路睹貎献餐斯可戒惧敬宗优诏答之
  敬宗欲幸骊山温汤仆射李绛谏议大夫张仲方等屡谏不听拾遗张权舆伏紫宸殿下叩头谏极言骊山之凶敬宗曰我宜一往以验彼言幸温汤即日还宫谓左右曰彼叩头者之言安足信哉又欲幸东都宰相及朝臣谏者甚众皆不听决意必行已令度支员外郎卢贞按视修东都宫阙及道中行宫裴度从容言曰国家本设两都以备巡幸自多难以来兹事遂废今宫阙营垒百司廨舎率已荒弛陛下傥欲行幸宜命有司岁月间徐加完葺然后可往敬宗曰从来言事者皆云不当往如卿所言不往亦可
  籍田二则
  周宣王即位不籍千亩虢文公谏曰不可夫民之大事在农上帝命之粢盛于是乎出民之蕃庶于是乎生事之共给于是乎在和协辑睦于是乎兴财用蕃殖于是乎始敦厐纯固于是乎成是故稷为大官古者大史顺时𤫽土阳瘅愤盈土气震发农祥晨正日月底于天庙土乃脉发先时九日大史告稷曰自今至于初吉阳气俱烝土膏其动弗震弗渝脉其满𤯝榖乃不殖稷以告王曰史帅阳官以命我司事曰距今九日土其俱动王其祗祓监农不易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司空除坛于籍命农大夫咸戒农用先时五日瞽告有协风至王即齐宫百官御事各即其齐三日王乃淳濯飨醴及期郁人荐鬯牺人荐醴王祼鬯飨醴乃行百吏庶民毕从及籍后稷监之膳夫农正陈籍礼大史赞王王敬从之王耕一墢班三之庶人终于千亩其后稷省功大史监之司徒省民大师监之毕宰夫陈飨膳宰监之膳夫赞王王歆大牢班尝之庶人终食是日也瞽师音官以省风土廪于籍东南锺而藏之而时布之于农稷则遍戒百姓纪农协功曰阴阳分布震雷出滞土不备垦辟在司寇乃命其旅曰徇农师一之农正再之后稷三之司空四之司徒五之大保六之大师七之大史八之宗伯九之王则大徇耨获亦如之民用莫不震动恪恭于农修其疆畔日服其镈不解于时财用不乏民用和同是时也王事唯农是务无有求利于其官以干农功三时务农而一时讲武故征则有威守则有财若是乃能媚于神而和于民矣则享祀时至而布施优裕也今天子欲修先王之绪而弃其大功匮神之祀而困民之财将何以求福用民王弗听三十九年战于千亩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
  汉黄琼行籍田礼疏 自古圣帝哲王莫不敬恭明祀増致福祥故必躬郊庙之礼亲籍田之勤以先群萌率劝农功昔周宣不籍千亩虢文公以为大讥卒有姜戎之难终损中兴之名窃见陛下遵稽古之鸿业体䖍肃以应天顺时奉元怀柔百神朝夕触尘埃于道路昼暮聆庶政以恤人虽诗咏成汤之不怠遑书美文王之不暇食诚不能加今庙祀适阕而祈榖洁斋之事近在明日臣恐左右之心不欲屡动圣躬以为亲耕之礼可得而废臣闻先王制典籍田有日司徒咸戒司空除坛先时五日有协风之应王即斋宫飨醴载耒诚重之也自癸巳年以来仍然西北风甘泽不集寒凉尚结而迎春于东郊既不躬亲先农之礼所宜自勉以逆和气以致时风易经有云君子自强不息斯其道也
  明堂月令十四则
  汉魏相明堂月令疏 臣相幸得备员奉职不修不能宣广教化阴阳未和灾害未息咎在臣等臣闻易曰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四时不忒圣王以顺动故刑罚清而民服天地变化必繇阴阳阴阳之分以日为纪日冬夏至则八风之序立万物之性成各有常职不得相干东方之卦不可以治西方南方之卦不可以治北方春兴兊治则饥秋兴震治则华冬兴离治则泄夏兴坎治则雹明王谨于尊天慎于养人故立羲和之官以乘四时节授民事君动静以道奉顺阴阳则日月光明风雨时节寒暑调和三者得叙则灾害不生五谷熟丝麻遂草木茂鸟兽蕃民不夭疾衣食有馀若是则君尊民说上下亡怨政教不违礼让可兴夫风雨不时则伤农桑农桑伤则民饥寒饥寒在身则亡廉耻冦贼奸宄所繇生也臣愚以为阴阳者王事之本群生之命自古圣贤未有不繇者也天子之义必纯取法天地而观于先圣高皇帝所述书天子所服第入曰大谒者臣章受诏长乐宫曰令群臣议天子所服以安治天下相国臣何御史大夫臣昌谨与将军臣陵太子太傅臣通等议春夏秋冬天子所服当法天地之数中得人和故自天子王侯有土之君下及兆民能法天地顺四时以治国家身亡祸殃年夀永究是奉宗庙安天下之大礼也臣请法之中谒者赵尧举春李舜举夏儿汤举秋贡禹举冬四人各职一时大谒者襄章奏制曰可孝文皇帝时以二月施恩惠于天下赐孝弟力田及罢军卒祠死事者颇非时节御史大夫鼂错时为太子家令奏言其状臣相伏念陛下恩泽甚厚然而灾气未息窃恐诏令有未合当时者也愿陛下选明经通知阴阳者四人各主一时时至明言所职以和阴阳天下幸甚
  陈宠上章帝疏 夫冬至之节阳气始萌故十一月有兰射干芸荔之应时令曰诸生荡安形体天以为正周以为春十二月阳气上通雉雊鸡乳地以为正殷以为春十三月阳气已至天地已交万物皆出蛰虫始振人以为正夏以为春三微成著以通三统也周以天元殷以地元夏以人元若以此时行刑则殷周岁首皆当流血不合人心不稽天意月令曰孟冬之月趣狱刑无留罪明大刑毕在立冬也又仲冬之月身欲宁事欲静若以降威怒不可谓宁若以行大刑不可谓静议者咸曰旱之所由咎在改律臣以为殷周断狱不以三微而化致康平无有灾害自元和以前皆用三冬而水旱之异往往为患由此言之灾害自为他应不以改律秦为虐政四时行刑圣汉初兴改从简易萧何草律季秋论囚俱避立春之月而不计天地之正二王之春实颇有违陛下探幽析微允执其中革百载之失建永年之功上有迎承之敬下有奉微之惠稽春秋之文当月令之意圣功美业不宜中疑
  蔡邕明堂月令论 明堂者天子太庙所以宗嗣其祖以配上帝者也夏后氏曰世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东曰青阳南曰明堂西曰总章北曰玄堂中央曰太室易曰离也者明也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靣而听天下乡明而治人君之位莫正于此焉故虽有五名而主以明堂其正中皆曰太庙谨承天顺时之令昭令徳宗庙之礼明前功百辟之劳起养老敬长之意显教㓜诲穉之学朝诸侯选造士于其中以明制度生者乘其能而死者论其功而祭故为大教之宫而四学者具焉官司备焉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万象翼之政教之所由生专变化之所由来明一统也故言明堂之大义深也取其宗祀之清貎则曰清庙取其政室之貎则曰太庙取其尊崇矣则曰太室取其堂则曰明堂取其四门之学则曰太学取其四靣周水圆如壁则曰辟雍异名而同事其实一也春秋因鲁取宋之奸赂则显之太庙以明圣主建清庙明堂之义经曰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纳于太庙传曰非礼也人君者将昭徳塞违故昭令徳以示子孙是清庙茅屋昭其俭也夫徳俭而有度升降而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照临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所以明大教也以周清庙论曰鲁太庙皆明堂也鲁禘祀周公于太庙明堂犹周宗祀文王于清庙明堂也礼记檀弓曰王斋禘于清庙明堂也孝经曰宗祀文王于明堂礼记明堂位曰太庙天子曰明堂又曰成王㓜弱周公践天子位以治天下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命鲁公世世禘祀周公于太庙以天子之礼升歌清庙下管象舞所以广鲁于天下也取周清庙之歌歌于鲁太庙明鲁之太庙犹周之清庙也皆所以昭文王周公之徳以示子孙也易传太初篇曰天子旦入东学昼入南学暮入西学太学在中央天子所自学也礼记传保篇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入西学上贤而贵徳入南学上齿而贵信入北学上贵而尊爵入太学承师而问道与易传同魏文侯孝经传曰太学者中学明堂之位也礼记古大明堂之礼曰膳夫是相礼日中出南闱见九侯反问子相日侧居西闱视五国之事日入出北闱视帝节猷尔视曰宫中之门谓之闱王居明堂之礼又别阴阳门东南称门西北称闱故周官有门闱之学师氏教以三徳守王门保氏教以六萟守王闱然则师氏居东门南门保氏居西门北门也督掌教国子与易传保傅王居明堂之礼参详发明为学四焉文王世子篇曰凡大合乐则遂养老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与秩节祭先圣先师焉始之养也适东序释奠于先老遂设三老五更之席位言教学始之于养由东方岁始也又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旄皆习于东序凡祭养老乞言语之礼皆小乐正诏之于东序又曰大司成论说在东序然则学皆在东序之堂也学者聚焉故称诏太学仲夏之月令祀百辟卿士之有徳于民者礼记太学志曰礼士大夫学于圣人善人祭于明堂其无位祭于太学礼记昭穆篇曰祀先贤于西学所以教诸侯之徳也即所以显行国礼之处也太学明堂之东序也皆以明堂辟雍之内月令记曰明堂者所以明天地统万物明堂上通于天象曰辰故下十二宫象星辰也水环四周言王者动作法天地徳广及四海方此水也礼记盛徳篇曰明堂九室以茅盖屋上圆下方此水名曰辟雍王制曰天子出征执有罪反释奠于学以讯馘告乐记曰武王伐殷荐俘馘于京太室诗鲁颂云矫矫虎臣在泮献馘京镐京也太室辟雍之中明堂太室与诸侯泮宫俱献馘也即王制所谓以讯馘告者也礼记曰祀乎明堂所以教诸侯之孝也孝经曰孝弟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言行孝者则曰明堂行悌者则曰太学故孝经合以为一义而引镐京之诗以明之凡此皆明堂太室辟雍太学事通文合之义也其制度之数各有所依堂方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屋圜屋径二百一十六尺干之策也太庙明堂方三十六丈通天屋径九尺阴阳九六之变且圜盖方载六九之道也八闼以象八卦九室以象九州十二室以应辰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以四尺八牖乘九室之数也户皆外设而不闭示天下不藏也通天屋高八十一尺黄锺九九之实也二十八柱列于四方亦七宿之象也堂高三丈以应三统四乡五色者象其行升广二十四气也四周以水象四海王者之大礼也月令篇名曰因天时制人事天子发号施令命神受职每月异礼故谓之月令所以顺阴阳奉四时效气物以王政也成法备各从时月藏之明堂所以示承祖考神明而明不敢泄渎之义故以明堂冠以名月令其篇自天地定位有其象圣帝明君也世有诏袭盖以成大业非一代之事也易正月之卦曰其经曰王用飨于帝吉孟春令曰乃择元日祈谷于上帝颛顼历卫曰天元正月己巳朔日立春日月俱起于太庙营室五度月令孟春之月日在营室建尧典曰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令曰乃命太史守典司天星辰之行易曰不利为冦利用御冦令曰兵戎不起不可从我始书曰岁二月同律度量衡中春令日夜分则同度量钧衡石凡此皆于大历唐政其类不可称戴礼夏小正传曰阴阳生物之后王事之次则夏之月令也殷人无文及周而备文义所说传衍深远宜周公之所著也官号职司与周官合周书七十二篇而月令第五十三古者诸侯朝正天子受月令以归而藏诸庙中天子藏之于明堂也每月告朔朝庙出而行之周室既衰诸侯怠于礼鲁文公废告朔而朝仲尼书讥之经曰闰月不告朔犹朝于庙刺舍大礼而徇小仪自是告朔遂阙而徒用其羊子贡非废其令而请去之仲尼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庶明王复兴之君人者昭而明之稽而用之耳无逆听令无逆政所以臻乎大顺阴阳和平谷丰太平给符瑞至由此而已秦相吕不韦著书取月令为记号淮南王安亦以取为第四篇政名曰持则故偏见之徒或云月令吕不韦作或曰淮南皆非也唐魏徵明堂议 稽诸诂训参以旧图其上圆下方复庙重屋百虑一致异轸同归洎当涂膺箓未遑斯礼典午聿兴无所取则裴𬱟以诸儒持论异端蜂起是非舛互靡所适从遂乃以人废言止为一殿宋齐即仍其旧梁陈遵而不改虽严配有所祭享不匮求之典则道实未弘夫孝因心生礼縁情立心不可极故备物以表其诚情无以尽故饰宫以广其敬宣尼美叹意在兹乎臣等亲奉徳音令参大议思竭尘露微増山海凡圣人有作义重随时万物斯睹事资通变若据蔡邕之说则至理失于文繁若依裴𬱟所为则大体伤于质略求之情理未允厥中今之所议非无用舍请为五室重屋上圆下方既体有则象又事多故实下室备布政之居上堂为祭天之所人神不杂礼亦宜之其高下广袤之䂓几筵尺丈之制则并随时立法因事制宜自我而作何必师古廓千载之疑议为百王之懿范不使泰山之下惟闻黄帝之法汶水之上独称汉武之图则通乎神明庶几可俟子来经始成之不日
  颜师古议 明堂之制爰自古昔求之简牍全文莫睹肇起黄帝降及唐虞弥历夏殷迄于周代各立名号别创䂓摹众说舛駮互执所见巨儒硕学莫有详通斐然成章不知裁断䆒其指要实布政之宫也徒以战国纵衡典籍废弃暴秦酷烈经礼湮亡今之所存传记杂说用为凖的理实芜昩然周书之叙明堂纪其四靣则有应门雉门据此一堂固是王者之常居耳其青阳总章玄堂太庙及左个右个与四时之次相用则路寝之义足为明证文王居明堂之篇载带以弓韣礼于禖下九门磔攘以御疾疫置梁除道以利农夫令国有酒以合三族凡一事等皆合月令之文观其所为皆在路寝者也戴礼昔周公朝诸侯于明堂之位天子负斧扆南向而立明堂也者明诸侯之尊也周官又云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堂一筵据其制度即大寝也亦曰黄帝曰合宫有虞氏曰总章殷曰阳馆周曰明堂斯皆路寝之征知非别处大戴所说初有近郊之言复称文王之庙进退无据自为矛盾原夫负扆受朝常居出入既在皋库之内亦何云于郊野哉孝经传云在国之阳又无里数汉武有怀创造询于缙绅言论纷然终无定据乃立于汶水之上而宗祀焉明其不拘远近亦无方靣孝成之代表行城南虽有其文厥功靡立平帝元始四年大议营创孔牢等乃以为明堂辟雍太学一实三名金裒等又称经传无文不能分别同异中兴之后蔡邕作论复云明堂太庙一物二名郑玄则在国之阳三里之外七里之内景已之地颕客释例亦云明堂太庙凡有七名其体一也茍立同异竞为巧说并出自胸怀曽无师祖审夫功成作乐治定制礼草创从宜质文递变旌旗冠冕今古不同律度权衡前后不一随时之义断可知矣假如周公旧章犹当择其可否宣尼彛则尚或补其阙漏况郑氏臆说淳于𫍲闻匪异守株何殊胶柱昔汉谨封禅博召诸生则乖戾多端事乃依违累载惟倪宽先觉献奏昌言独断之于天子于是诏制始下决策施行诏列辟之鸿明成天下之壮观今既时和岁稔俗阜萌安兆庶子来钩绳庀具揆景置臬良其会也愚谓不出墉雉迩接宫闼实允事宜谅无所惑但当上遵天旨祇奉徳音作皇代之明堂永贻范于来叶区区碎议皆略而不论
  陈贞节议 臣等窃闻明堂之建其所从来远矣天垂象圣人则之蒿柱茅詹之䂓上圆下方之制考之大数不逾三七之间定之方中必居景已之地者岂非得房心布政之所当太微上帝之宫乎故仰协俯从正名定位人神不杂各司其序则嘉应响至保合太和焉汉氏承秦经籍道息旁求堙坠详据难明孝武初议立明堂于长安城南遭窦太后不好儒术事乃中废孝成之代又欲立于城南议其制度莫之能决至孝平元始四年始创造于南郊以申严配光武中兴元年立于国城之南自魏晋迄于梁朝虽䂓制或殊而所居之地恒取景已者斯盖百王不易之道也高祖天皇大帝纂承平之运崇朴素之风四夷来賔九有咸乂永徽三年诏礼官学士议明堂制度群儒纷竞各执异端久之不决因而遂止何也非谓财不足力不堪也将以周孔既遥礼经且紊事不师古或爽天心难用作程神不孚祐者也则天太后总禁闱之政籍轩台之威属皇室中圯之期蹑和熹从权之制以为乾元大殿承庆小寝当正阳亭午之地实先圣听断之宫表顺端闱储精营室爰从朝飨未始临御乃起工徒挽令推覆既毁之后雷声隐然众庶闻之或以为神灵感动之象也于是増土木之丽因府库之饶南街北阙建天枢大仪之制乾元遗趾兴重阁层楼之业烟熖蔽日梁柱排云人斯告劳天实贻诫煨烬甫迩遽加修复况乎地殊景己未答灵心迹匪膺期乃申严配事昩彛典神不昭格此其不可者一也又明堂之制木不镂土不文今体式乖宜违经紊礼雕鑴所及穷侈极丽此其不可者二也高明爽垲事资䖍敬密迩宫掖何以祈天人神杂扰不可放物此其不可者三也况两京上都万方取则而天子阙当阳之位听政居便殿之中职司其忧岂容沈默当须审巧历之计择繁省之宜不便者量事改修可因者随宜适用削彼明堂之号克复乾元之名则当宁无偏人识其旧矣孔玄义郊丘明堂等严配议 谨按孝经云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既言莫大于配天明配尊大之天昊天是也物莫大于天推父比天与之相配行孝之大莫大于此以明尊之极也又易曰先王以作乐崇徳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郑玄注上帝天帝也故知昊天之祭合祖考并配请奉太宗文武圣皇帝高宗天皇大帝配昊天上帝于圜丘义符孝经周易之文也神尧皇帝肇基王业应天顺人配感帝于南郊义符大传之文也又按祭法云祖文王而宗武王祖始也宗尊也所以名祭为尊始者明一祭之中有此二义又孝经云宗祀文王于明堂文王言祖而云宗者亦是通武王之义故知明堂之祭祀以祖考请奉太宗文武圣皇帝高宗天皇大帝配祭于明堂义符周易及祭法之文也
  沈伯仪议 谨按礼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禹殷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郑玄注云禘郊祖宗谓祭祀以配食也禘谓祭昊天于圜丘祭上帝于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于明堂曰祖宗伏寻严配之文于此最为详备虞夏则退颛顼而郊喾殷人则舍契而取冥去取既差前后乖次则礼之序莫尚于周禘喾郊稷不闻于二主明堂宗祀始兼以两配成王以文王武王父子殊别文王为父上主五帝武王对父下配五神孝经曰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昔者周公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不言严父武王以配天则武王虽在明堂理未齐于配祭既称宗祀义独主于尊严虽同两祭终为一主故孝经纬曰后稷为天地主文王为五帝宗也必若一神两祭便则五祭十祠荐献𬞟蘩礼亏于数此则神无二主之道礼宗一配之义窃寻贞观永徽共遵专配显配之后始创兼尊必以顺古而行实谓从周为美高祖神尧皇帝请配圜丘方丘太宗文武圣皇帝请配南郊北郊高宗天皇大帝徳迈九皇功开万寓制礼作乐告禅升中率土共休普天同类窃惟莫大之孝理当总配五天
  元万顷议 伏惟高祖神尧皇帝凿乾构象辟宇开基太宗文武圣皇帝绍统披元循机阐极高宗天皇上帝弘祖宗之大业廓文武之宏䂓三圣重光千年复旦神功睿徳罄图牒而难称盛烈鸿猷超千秋而莫拟岂徒锱铢尧舜糠秕殷周而已哉谨按见行礼昊天上帝等祠五所咸奉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武圣皇帝兼配今议者引祭法周易孝经之文虽近稽古之辞殊失因心之旨但子之事父臣之事君孝以承志忠以顺美窃惟兼配之礼特禀先圣之怀爰取训于通䂓遂申情于大孝诗云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易曰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敬寻厥旨本合斯义今若远摭遗文近乖成典拘常不变守滞莫迁便是臣黜于君遽易郊丘之位下非于上靡遵弓剑之心岂所以申太后哀感之诚徇皇帝孝思之德慎终追远良谓非宜严父配天宁当若是伏据见行礼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武圣皇帝今既先配五祠理当依旧无改高宗天皇大帝齐尊耀魄等䆳含枢阐三叶之宏谟开万代之鸿业重䂓叠矩在功烈而无差享地郊天岂祠配之有别请奉高宗天皇大帝历配五祠以申典礼
  明堂大飨议 谨按明堂大飨惟祀五方帝故月令季秋令云是月也大飨帝则典礼所云大飨不问卜郑玄注云谓偏祭五帝于明堂莫适卜是也又按祭法云祖文王而宗武王郑玄注云祭五帝五神于明堂曰祖宗故孝经曰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据此诸文明堂正礼唯祀五帝配以祖宗及五帝五官神等自外馀神并不合预伏惟陛下追远情深崇礼志切故于明堂飨祀加昊天上帝皇地祗重之以先帝先后配飨此乃补前王之阙典弘严配之䖍诚往以神都郊坛未建乃于明堂之下广祭众神盖义出权时非不刊之礼也谨按礼经其内官中官等五岳四渎诸神并合从祀于二至明堂总奠事乃不经然则宗祀配天之亲杂与小神同荐于严配之道理有不安望请每岁元旦惟祀天地大神配以帝后其五岳以下请依礼于冬夏二至从祀方丘圜丘庶不烦黩
  闾仁谞明堂告朔议 臣等谨按经史正文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唯礼记玉藻云天子听朔于南门之外周礼天官太宰正月之吉布政于邦国都鄙于宝注云周正建子之月吉朔日也此即玉藻之听朔矣今岁首元旦于通天宫受朝读时令布政事京官九品以上诸州朝集使等咸列于庭北则听朔之事毕而合于周礼玉藻之文矣而郑玄注云玉藻听朔以颁制月令有五帝五官之事遂云凡听朔必特牲告其时帝及其神配以文王武王此郑注之误也故汉魏至今莫之适用按月令云其帝太昊其神勾芒者谓之宣布时令告示下人其令祠云其帝其神耳所以为敬授之文欲使人奉其时而务其业每月有令故谓之月令非谓天子每月朔日以配祖帝而祭告之其每月告朔者诸侯之礼也故春秋左氏传曰公既视朔遂登观台又郑注论语曰礼人君每月告朔于庙有祭谓之朝飨鲁自文公始不视朔是诸侯之礼明矣今王者行之非所闻也按郑所谓告其帝者即太昊等五人帝其神者即重黎等五行官虽并功施于人列在祀典庶天子每月拜祭告朔之文臣等谨检礼论及三礼义宗江都集礼贞观礼显庆礼及祠令并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若以为代无明堂故无其告朔之礼则江都集礼贞观礼显庆礼及祠令著祀五方上帝于明堂即孝经宗祀文王于明堂也此则无明堂而著其飨祭何为告朔独阙其文若以为有明堂即令告朔则周秦有明堂而经典正文并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臣等详求今古博考载籍既无其礼不可习非望请停每岁一月告朔之祭其文以正国经窃以天子之尊而用诸侯之礼非所谓颁告朔令诸侯使奉而行之之义也
  王方庆议 谨按明堂天子布政之宫也盖所以明天气统万物动法于两仪徳被于四海者也夏曰世室殷曰重屋姬曰明堂此三代之名也明堂天子太庙所以宗祀其祖以配上帝东曰青阳南曰明堂西曰总章北曰玄堂中曰太室虽有五名而以明堂太庙为主汉代达学通儒咸以明堂太庙为一汉左中郎将蔡邕立议亦以为然取其宗祀则谓之清庙取其正室则谓之大室取其向阳则谓之明堂取其建学则谓之太学取其圜水则谓之辟雍异名而同事古之制也天子以孟春正月上辛日于郊总校受十二月之政还藏于祖庙月取一政班于明堂诸侯以孟春之月朝于天子受十二月之政藏于祖庙月取一政而行之盖所以和阴阳顺天道也如此则祸乱不作灾害不生矣故仲尼美而称之曰明王之以孝理天下也人君以其礼告庙则谓之告朔听视此月之政则谓之视朔亦曰听朔虽有三名其实一也今礼官议称按经史正文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者臣议按春秋文公十年闰十月不告朔榖梁传云闰附月之馀日天子不以告朔左氏传曰闰月不告朔非礼也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人之道于是乎在矣不告闰朔弃时政也臣据此文则天子闰月亦告朔矣宁有他月而废其礼者乎博考经籍其文甚著何以明之周礼太史职云颁告朔于邦国闰月告王居门终月又礼记玉藻云闰月则阖门左扉立于其中并是天子闰月而行告朔之事也礼官又称玉藻天子听朔于南门之外周礼天官太宰正月之吉布政于邦国都鄙于宝注云周正建子之月吉日也此即玉藻之听朔矣今每岁首元旦通天宫受朝读时令布政事京官九品以上诸州朝集使等咸列于庭此听朔之礼毕而合于周礼玉藻之文矣礼论及三礼义宗江都集礼贞观礼显庆礼及祠令并无王者告朔之事者臣谨按玉藻云玄冕而朝日于东门之外听朔于南门之外郑玄注云朝日春分之时也东门皆谓国门也明堂皆在国之阳每月就其时之堂而听朔焉卒事反宿于路寝凡听朔必以特牲告其时帝及其神配以文王武王臣谓今岁元旦通天宫受朝及时令及布政自是古礼孟春上辛总校受十二月之政藏于祖庙之礼耳而月取一政颁于明堂其义昭然犹未行也即如礼官所言遂阙其事臣又按礼记月令天子每月居青阳明堂总章玄堂即是每月告朔之事先儒言旧说天子行事一年十八度入明堂大飨一问卜一入也每月告朔十二入也四时迎气四入也巡狩之年一入也今礼官立议惟岁首一入耳与先儒既异在臣不敢用郑玄云凡听朔告其帝臣愚以为告其朔之时明五方上帝之一帝也春则灵威仰夏则赤熛怒秋则白招矩冬则叶光纪季月则含枢纽也并以始祖而配之焉人帝及神列在祀典亦于其月而飨祭之鲁自文公始不视朔子贡见其礼废欲去其羊孔子以羊存犹可议其礼羊亡其礼遂废故云尔爱其羊我爱其礼也汉承秦灭学庶事草创明堂辟雍其制遂阙武帝封禅始建明堂于太山既不立于京师所以无告朔之事至平帝元始中王莽辅政庶几复古乃建明堂辟雍为禘祫祭于明堂诸侯王列侯宗子子弟九百馀人助祭毕皆益户赐爵及金帛増秩补吏各有差汉未丧乱尚得其礼爰至后汉祀典仍存明帝郊祀五帝于明堂以光武配祭牲各一犊奏乐如南郊董卓西移记载烟灭告朔之礼于此而坠暨于晋末戎马生郊礼乐衣冠扫地总尽告朔之礼于此而坠暨于元帝过江是称狼狈礼乐制度南迁盖寡彛典残阙无复旧章军国所资临事议定既阙明堂宁论告朔宋朝何承天纂集其文以为礼乐虽加编次事则阙如梁代崔灵恩撰三礼义宗但捃摭前儒因循故事而已隋大业中炀(“旦”改为“𠀇”)帝命学士撰江都集礼只抄撮礼论更无异文贞观显庆礼及祠令不言告朔者盖为历代不传所以其文遂阙各有由绪不足依据今礼官引为明证在臣诚寔有疑陛下肇建明堂聿遵古典告朔之礼犹阙旧章钦若稽古应须补葺若每月听政于一堂事亦烦数孟月视朔恐不可废
  张齐贤议 礼官状云经史正文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者谨按榖梁传曰闰月天子不以告朔是知他月天子告朔矣又按左氏传以鲁侯不告朔为弃时政也则诸侯虽闰月亦告朔矣又按周礼太史职颁告朔于邦国之中礼记玉藻天子听朔于南门之外皆有闰月居门之事是天子亦以闰月告朔矣非是天子不告而诸侯亦告也榖梁子去圣尚近虽闰月告朔之义与左氏不同然皆以天子诸侯每月当行告朔之事两礼之设其文甚著不可谓经史无正文也又礼官状以周礼天官太宰职曰正月之吉始和布治于邦国都鄙乃悬象法于象魏使万人观之浃日而敛之即是谓礼记玉藻之听朔因此遂谓王者唯以岁首元旦一告朔此说非也何者太宰所云布治于邦国都鄙者布其所掌太宰之典也故地官司徒职则布教典春官宗伯职则布礼典夏官司马职则布政典秋官司冦职则布刑典唯冬官司空职亡以五官之职言之则其职亦当布事典也此乃六官各以正月之吉宣布其职之典非告朔也于宝之注以经所云正月之吉者即是正月之朔日也故解云吉是朔日也今云告朔日者即传写之误不可据以为说也又礼官状云每月告朔者诸侯之礼故云左氏传云既视朔遂登观台今王者行之非所闻也又云以天子之尊而用诸侯之礼非所谓颁告朔令诸侯使奉而行之谓此大谬也何者左氏所言视朔者犹玉藻之听朔也今礼官据左氏有鲁侯行视朔之礼即谓诸侯每月当告朔玉藻亦有天子行听朔之礼又有闰月王居门之事即天子唯岁首一告朔何其一取而一舍也又孝经云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又云明王以孝理天下岂有王者设教使诸侯尊祖告朔而天子不告也非所谓以明事神训人事君之义又礼官状云郑所谓告其时帝者即大皥等五人帝此又非也何者郑注唯言告其时帝及其神配以文王武王不指言天帝人帝但天帝人帝并配五方时帝之言包天人矣但以文王武王作配则是并告天帝人帝诸侯受朔于天子故但于祖庙告而受行之天子受朔于上天理宜于明堂告其时之天帝人帝而配以祖考也故玉藻疏载贺玚义亦以时帝为灵威仰等五天帝且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今若但告人帝则圣人之道未备非所谓能飨也又礼官状云若天子每月朔旦告祭然后颁行之则诸侯安得受而藏之告而行之是明太宰以岁首宣布一岁之令太史从而颁之今既颁矣政既行矣而王犹日月告朔复欲何所宣布者春官太子职云颁告于邦国是总颁一岁之朔于天下诸侯故诸侯得受而藏之告而行之而王犹日月告朔颁之于官府都鄙也此谓畿内彼谓畿外事不相关也又礼官状云汉魏至今莫之用者秦人灭学经典不存汉高马上得之未能备礼自魏以下丧乱弘多岂可以汉魏废礼欲使朝廷法之也又礼官状云礼论等及祠令并无天子每月告朔之礼崔灵恩三礼义宗庙祭服义亦载天子视朔之服不可言无也又贞观显庆礼及祠令非徒无天子每月告朔之文亦无天子岁首告朔之事今礼官何以言天子岁首一告朔乎借矛击楯昭然易了每月告朔在礼不疑尊祖配天于义为得若乃创制垂统损益旧章或欲每月听政或欲孟月视朔此则断在宸极事关执政固非群议所得参详
  宋范祖禹明堂议 伏见明堂大礼已在散斋恭惟仁宗皇帝若稽古典断以圣意自皇祐二年始制明堂之礼先诏有司乘舆服御务从简俭无枉劳费御撰乐曲舞名服靴袍御崇政殿阅试雅乐如行礼之次又于禁中靴袍亲书明堂及明堂之门二榜将近祀日霖雨不止仁宗禁中斋祷极于恭䖍应祷开霁天日清润风和气协祀前之夕即罢警严仁宗每诣神座行礼毕鞠躬却行须尽褥位方改步移向以示肃恭之至又令侍臣遍谕献官及进币彻爼豆悉安徐谨严无怠遽失恭质明礼毕比之他时行礼加数刻之缓御楼宣赦毕降诏中书门下止绝请托应内降恩泽及原减罪犯者不得施行仁宗钦崇禋祀布昭明徳传之万世大略如此英宗神宗圣孝遵承皆极严敬今陛下嗣位五载再举宗祀上帝顾飨神考配侑国之大事莫重于此惟陛下囚尽诚敬法则祖宗则神天降祉群生蒙福夫斋者所以致其精明之徳孔子之所慎者斋斋必有专一精洁之诚乃可以交于神礼之言斋曰心不茍虑必依于道手足不茍动必依于礼古之君子其斋如此斋三日必见其所祭者诚之至也夫惟致斋肃恭然后动容周旋无不中礼曰皇天无亲克敬惟亲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夫皇天惟亲至敬鬼神惟享至诚天人之交相去不远惟诚与敬可以感通陛下躬行于上则百官有司莫敢不祇肃于下经曰圣人之徳无以加于孝惟陛下恭䖍祀事以教天下之孝使群臣万国瞻望盛徳休光臣不胜拳拳之愚











  经济类编卷四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四十二
  明 冯琦冯瑗 撰
  礼仪类四
  会十则
  葵丘之会献公将如会遇宰周公曰君可无会也夫齐侯好示务施与力而不务德故轻致诸侯而重遣之使至者劝而畔者慕怀之以典言薄其要结而厚德之以示之信三属诸侯存亡国三以示之施是以北伐山戎南伐楚西为此会也譬之如室既镇其甍矣又何加焉吾闻之惠难遍也施难报也不遍不报卒于怨雠夫齐侯将施惠如出责是之不果奉而暇晋是皇虽后之会将在东矣君无惧焉其有勤也公乃还宰孔谓其御曰晋侯将死矣景霍以为城而汾河涑浍以为渊戎翟之民实环之汪是土也茍违其违谁能惧之今晋侯不量齐德之丰否不度诸侯之势释其闭修而轻于行道失其心矣君子失心鲜不夭昏是岁也献公卒八年为淮之会桓公在殡宋人伐之
  甲戌同盟于平丘齐服也令诸侯日中造于除癸酉退朝子产命外仆速张于除子大叔止之使待明日及夕子产闻其未张也使速往乃无所张矣及盟子产争承曰昔天子班贡轻重以列列尊贡重周之制也卑而贡重者甸服也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贡惧弗给也敢以为请诸侯靖兵好以为事行理之命无月不至贡之无艺小国有阙所以得罪也诸侯修盟存小国也贡献无极亡可待也存亡之制将在今矣自日中以争至于昏晋人许之既盟子大叔咎之曰诸侯若讨其可渎乎子产曰晋政多门贰偷之不暇何暇讨国不竞亦陵何国之为
  鲁定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孔丘相犂弥言于齐侯曰孔丘知礼而无勇若使莱人以兵劫鲁侯必得志焉齐侯从之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两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乱之非齐君所以命诸侯也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俘不干盟兵不偪好于神为不祥于德为愆义于人为失礼君必不然齐侯闻之遽辟之将盟齐人加于载书曰齐师出竟而不以甲车三百乘从我者有如此盟孔丘使兹无还揖对曰而不反我汶阳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齐侯将享公孔丘谓梁丘据曰齐鲁之故吾子何不闻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执事也且牺象不出门嘉乐不野合飨而既具是弃礼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用秕稗君辱弃礼名恶子盍图之夫享所以昭德也不昭不如其已也乃不果享齐人来归郓讙龟阴之田吴徴会于卫初卫人杀吴行人且姚而惧谋于行人子羽子羽曰吴方无道无乃辱吾君不如止也子木曰吴方无道国无道必弃疾于人吴虽无道犹足以患卫往也长木之毙无不摽也国狗之瘈无不噬也而况大国乎秋卫侯会吴于郧公及卫侯宋皇瑗盟而卒辞吴盟吴人藩卫侯之舎子服景伯谓子贡曰夫诸侯之会事既毕矣侯伯致礼地主归饩以相辞也今吴不行礼于卫而藩其君舎以难之子盍见大宰乃请束锦以行语及卫故大宰嚭曰寡君愿事卫君卫君之来也缓寡君惧故将止之子贡曰卫君之来必谋于其众其众或欲或否是以缓来其欲来者子之党也其不欲来者子之仇也若执卫君是堕党而崇仇也夫堕子者得其志矣且合诸侯而执卫君谁敢不惧堕党崇仇而惧诸侯或者难以霸乎大宰嚭说乃舎卫侯卫侯归效夷言子之尚㓜曰君必不免其死于夷乎执焉而又说其言从之固矣
  刘文公合诸侯于召陵谋伐楚也将会卫子行敬子言于灵公曰会同难啧有烦言莫之治也其使祝佗从公曰善乃使子鱼子鱼辞曰臣展四体以率旧职犹惧不给而烦刑书若又共二徼大罪也且夫祝社稷之常隶也社稷不动祝不出境官之制也君以军行祓社衅鼓祝奉以从于是乎出境若嘉好之事君行师从卿行旅从臣无事焉公曰行也及皋鼬将长蔡于卫卫侯使祝佗私于苌弘曰闻诸道路不知信否若闻蔡将先卫信乎苌弘曰信蔡叔康叔之兄也先卫不亦可乎子鱼曰以先王观之则尚德也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选建明徳以藩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于周为睦分鲁公以大路大旗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使帅其宗氏辑其分族将其类丑以法则周公用即命于周是使之职事于鲁以昭周公之明徳分之土田陪敦祝宗卜史备物典策官司彝器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于少皥之虚分康叔以大路少帛𬘬茷旃旌大吕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锜氏樊氏饥氏终葵氏封畛土略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竟取于有阎之土以共王职取于相土之东都以会王之东蒐𥅆季授土陶叔授民命以康诰而封于殷虚皆启以商政疆以周索分康叔以大路密须之鼔阙巩姑洗怀姓九宗职官五正命以康诰而封于夏虚启以夏政疆以戎索三者皆叔也而有令徳故昭之以分物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犹多而不获是分也唯不尚年也管蔡启商惎闲王室王于是乎杀管叔而蔡蔡叔以车七乘徒七十人其子蔡仲改行帅徳周公举之以为已卿士见诸王而命之以蔡其命书云王曰胡无若尔考之违王命也若之何其使蔡先卫也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为大宰康叔为司冦𥅆季为司空五叔无官岂尚年哉曹文之昭也晋武之穆也曹为伯甸非尚年也今将尚之是反先王也晋文公为践土之盟卫成公不在夷叔其母弟也犹先蔡其载书云王若曰晋重鲁申卫武蔡甲午郑捷齐潘宋王臣莒期藏在周府可覆视也吾子欲复文武之略而不正其德将如之何苌弘说告刘子与范献子谋之乃长卫侯于盟
  吴王夫差既杀申胥不稔于岁乃起师北征阙为深沟通商鲁之间北属之沂西属之济以会晋公午于黄池于是越王句践乃命范蠡任事率师㳂海溯淮以绝吴路败王子友于姑熊夷越王句践乃率中军溯江以袭吴入其郛焚其姑苏渉其大舟吴晋争长未成边遽乃至以越乱告吴王惧乃合大夫而谋曰越为不道背其齐盟今吾道路悠远无会而归与会而先晋孰利王孙雄曰夫危事不齿雄敢先对二者莫利无会而归越闻章矣民惧而走远无正就齐宋徐夷曰吴既败矣将夹沟而㢋我我无生命矣会而先晋晋既执诸侯之柄以临我将成其志以见天子吾须之不能去之不忍若越闻俞章吾民恐畔必会而先之王乃步就王孙雄曰先之图之将若何王孙雄曰王其无疑吾道路悠远必无有二命焉可以济事王孙雄进顾揖诸大夫曰危事不可以为安死事不可以为生则无为贵知矣民之恶死而欲贵富以长没也与我同虽然彼近其国有迁我绝虑无迁彼岂能与我行此危事也哉事君勇谋于此用之今夕必挑战以广民心请王厉士以奋其朋势劝之以高位重畜备刑戮以辱其不厉者今各轻其死彼将不战而先我我既执诸侯之柄以岁之不获也无有诛焉而先罢之诸侯必说既而皆入其地王安挺志一日惕一日留以安步王志必设以此民也封于江淮之间乃能至于吴吴王许诺
  吴王昏乃戒令秣马食士夜中乃令服兵擐甲系马舌出火灶陈士卒百人以为彻行百行行头皆官帅拥铎拱稽建肥胡奉文犀之渠十行一嬖大夫建旌提鼔挟经秉枹十旌一将军载常建鼔挟经秉枹为万人以为方陈皆白常白旗素甲白羽之矰望之如荼王亲秉钺载白旗以中陈而立左军亦如之皆赤常赤旟丹甲朱羽之矰望之如火右军亦如之皆玄常玄旗黒甲乌羽之矰望之如墨为带甲三万以势攻鸡鸣乃定既陈去晋军一里昧明王乃秉枹亲就鸣鼔丁宁𬭚于振铎勇怯尽应三军皆哗扣以振旅其声动天地晋师大骇不出周军饬垒乃令董褐请事曰两君偃兵接好日中为期今大国越录而造于敝邑之军垒敢请乱故吴王亲对之曰天子有命周室卑约贡献莫入上帝鬼神而不可以告无姫姓之振也徒遽来告孤日夜相继匍匐就君君今非王室不安平是忧亿负晋众庶不式诸戎翟楚秦将不长弟以力征一二兄弟之国孤欲守吾先君之班爵进则不敢退则不可今会日薄矣恐事之不集以为诸侯笑孤之事君在今日不得事君亦在今日为使者之无远也孤用亲听命于藩篱之外董褐将还王称左畸曰摄少司马兹与王士五人坐于王前乃皆进自𠜲于客前以酬客董褐既致命乃告诸赵鞅曰臣观吴王之色类有大忧小则嬖妾嫡子死不则国有大难大则越入吴将毒不可与战主其许之先无以待危然而不可徒许也赵鞅许诺晋乃令董褐复命曰寡君未敢观兵身见使褐复命曰曩君之言周室既卑诸侯失礼于天子请贞于阳卜收文武之诸侯孤以下密迩于天子无所逃罪讯让日至曰昔吴伯父不失春秋必率诸侯以顾在余一人今伯父有蛮荆之虞礼世不续用命孤礼佐周公以见我一二兄弟之国以休君忧今君掩王东海以淫名闻于天子君有短垣而自逾之况蛮荆则何有于周室夫命圭有命固曰吴伯不曰吴王诸侯是以敢辞夫诸侯无二君而周无二王君若无卑天子以干其不祥而曰吴公孤敢不顺从君命长弟许诺吴王许诺乃退就幕而会吴公先㰱晋侯亚之吴王既会越闻愈章恐齐宋之为己害也乃命王孙雄先与勇获帅徒师以为过宾于宋以焚其北郛焉而过之楚子合诸侯于申椒举言于楚子曰臣闻诸侯无归礼以为归今君始得诸侯其慎礼矣霸之济否在此会也夏启有钧台之享商汤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誓成有岐阳之蒐康有酆宫之朝穆有涂山之会齐桓有召陵之师晋文有践土之盟君其何用宋向戍郑公孙侨在诸侯之良也君其选焉王曰吾用齐桓王使问礼于左师与子产左师曰小国习之大国用之敢不荐闻献公合诸侯之礼六子产曰小国共职敢不荐守献伯子男会公之礼六君子谓合左师善守先代子产善相小国王使椒举侍于后以规过卒事不规王问其故对曰礼吾未见者有六焉又何以规
  宋向戍善于赵文子又善于令尹子木欲弭诸侯之兵以为名如晋告赵孟赵孟谋于诸大夫韩宣子曰兵民之残也财用之蠧小国之大菑也将或弭之虽曰不可必将许之弗许楚将许之以召诸侯则我失为盟主矣晋人许之如楚楚亦许之如齐齐人难之陈文子曰晋楚许之我焉得已且人曰弭兵而我弗许则固携吾民矣将焉用之齐人许之告于秦秦亦许之皆告于小国为会于宋五月甲辰晋赵武至于宋丙午郑良霄至六月丁未朔宋人享赵文子叔向为介司马置折俎礼也仲尼使举是礼也以为多文辞戊申叔孙豹齐庆封陈须无卫石恶至甲寅晋荀盈从赵武至丙辰邾悼公至壬戌楚公子黑肱先至成言于晋丁卯宋向戌如陈从子木成言于楚戊辰滕成公至子木谓向戌请晋楚之从交相见也庚午向戌复于赵孟赵孟曰晋楚齐秦匹也晋之不能于齐犹楚之不能于秦也楚君若能使秦君辱于敝邑寡君敢不固请于齐壬申左师复言于子木子木使驿谒诸王王曰释齐秦他国请相见也秋七月戊寅左师至是夜也赵孟及子晳盟以齐言庚辰子木至自陈陈孔奂蔡公孙归生至曹许之大夫皆至以藩为军晋楚各处其偏伯夙谓赵孟曰楚氛甚恶惧难赵孟曰吾左还入于宋若我何辛巳将盟于宋西门之外楚人衷甲伯州犂曰合诸侯之师以为不信无乃不可乎夫诸侯望信于楚是以来服若不信是弃其所以服诸侯也固请释甲子木曰晋楚无信久矣事利而已茍得志焉焉用有信大宰退告人曰令尹将死矣不及三年求逞志而弃信志将逞乎志以发言言以出信信以立志参以定之信亡何以及三赵孟患楚衷甲以告叔向叔向曰何害也匹夫一为不信犹不可单毙其死若合诸侯之卿以为不信必不捷矣食言者不病非子之患也夫以信召人而以僭济之必莫之与也安能害我且吾因宋以守病则夫能致死虽倍楚可也子何惧焉又不及是曰弭兵以召诸侯而称兵以害我吾庸多矣非所患也季武子使谓叔孙以公命曰视邾滕既而齐人请邾宋人请滕皆不与盟叔孙曰邾滕人之私也我列国也何故视之宋卫吾匹也乃盟故不书其族言违命也晋楚争先晋人曰晋固为诸侯盟主未有先晋者也楚人曰子言晋楚匹也若晋常先是楚弱也且晋楚狎主诸侯之盟也久矣岂专在晋叔向谓赵孟曰诸侯归晋之德只非归其尸盟也子务德无争先且诸侯盟小国固必有尸盟者楚为晋细不亦可乎乃先楚人书先晋晋有信也壬午宋公兼享晋楚之大夫赵孟为客子木与之言弗能对使叔向侍言焉子木亦不能对也乙酉宋公及诸侯之大夫盟于蒙门之外子木问于赵孟曰范武子之德何如对曰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无隐情其祝史陈信于鬼神无愧辞子木归以语王王曰尚矣哉能歆神人宜其光辅五君以为盟主也子木又语王曰宜晋之伯也有叔向以佐其卿楚无以当之不可与争晋荀盈遂如楚莅盟郑伯享赵孟于垂陇子展伯有子西子产子大叔二子石从赵孟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请皆赋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子展赋草虫赵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伯有赋鹑之贲贲赵孟曰床第之言不逾阈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闻也子西赋黍苖之四章赵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产赋隰桑赵孟曰武请受其卒章子大叔赋野有蔓草赵孟曰吾子之惠也印叚赋蟋蟀赵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孙叚赋桑扈赵孟曰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賔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谓矣文子曰其馀皆数世之主也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宋左师请赏曰请免死之邑公与之邑六十以示子罕子罕曰凡诸侯小国晋楚所以兵威之畏而后上下慈和慈和而后能安静其国家以事大国所以存也无威则骄骄则乱生乱生必灭所以亡也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废一不可谁能去兵兵之设久矣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徳也圣人以兴乱人以废废兴存亡昏明之术皆兵之由也而子求去之不亦诬乎以诬道蔽诸侯罪莫大焉纵无大讨而又求赏无厌之甚削而投之左师辞邑向氏欲攻司城左师曰我将亡夫子存我徳莫大焉又可攻乎君子曰彼己之子邦之司直乐喜之谓乎何以恤我我其收之向戌之谓乎
  秦王使使者告赵王欲与王为好会于西河外渑池赵王畏秦欲毋行廉颇蔺相如计曰王不行示赵弱且怯也赵王遂行相如从廉颇送至境与王诀曰王行度道里会遇之礼毕还不过三十日三十日不还则请立太子为王以绝秦望王许之遂与秦王会渑池秦王饮酒酣曰寡人窃闻赵王好音请奏瑟赵王鼓瑟秦御史前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蔺相如前曰赵王窃闻秦王善为秦声请奉盆缻秦王以相娱乐秦王怒不许于是相如前进缻因跪请秦王秦王不肯击缻相如曰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缻相如顾召赵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缻秦之群臣曰请以赵十五城为秦王夀蔺相如亦曰请以秦之咸阳为赵王夀秦王竟酒终不能加胜于赵赵亦盛设兵以待秦秦不敢动
  八则
  晋人复卫侯寗武子与卫人盟于宛濮曰天祸卫国君臣不协以及此忧也今天诱其衷使皆降心以相从也不有居者谁守社稷不有行者谁捍牧圉不协之故用昭乞盟于尔大神以诱天衷自今日以往既盟之后行者无保其力居者无惧其罪有渝此盟以相及也明神先君是纠是殛国人闻此盟也而后不贰
  晋文公合诸侯而盟曰吾闻国之昏不由声色必由奸利好乐声色者淫也贪奸者惑也夫淫惑之国不亡必残自今以来无以美妾疑妻无以声乐妨正无以奸情害公无以货利示下其有之者是谓伐其根素流于华叶若此者有患无忧有冦勿弭不如言者盟示之于是君子闻之曰文公其知道乎其不王者由无佐也诸侯伐郑庚午季武子齐崔杼宋皇郧从荀罃士匄门于鄟门卫北宫括曹人邾人从荀偃韩起门于师之梁滕人薛人从栾黡士鲂门于北门𣏌人郳人从赵武魏绛斩行栗里戍师于汜令于诸侯曰修器备盛糇粮归老㓜居疾于虎牢肆眚围郑郑人恐乃行成中行献子曰遂围之以待楚人之救也而与之战不然无成知武子曰许之盟而还师以敝楚人吾三分四军与诸侯之锐以逆来者于我未病楚不能矣犹愈于战暴骨以逞不可以争大劳未艾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制也诸侯皆不欲战乃许郑成十一月己亥同盟于戏郑服也将盟郑六卿公子𬴂公子发公子嘉公孙辄公孙虿公孙舎之及其大夫门子皆从郑伯晋士庄子为载书曰自今日既盟之后郑国而不唯晋命是听而或有异志者有如此盟公子𬴂趋进曰天祸郑国使介居二大国之间大国不加德音而乱以要之使其鬼神不获歆其禋祀其民人不获享其土利夫妇辛苦垫隘无所底告自今日既盟之后郑国而不唯有礼与彊可以庇民者是从而敢有异志者亦如之荀偃曰改载书公孙舎之曰昭大神要言焉若可改也大国亦可叛也知武子谓献子曰我实不德而要人以盟岂礼也哉非礼何以主盟姑盟而退修德息师而来终必获郑何必今日我之不德民将弃我岂唯郑若能休和远人将至何待于郑乃盟而还
  诸侯伐郑齐大子光宋向戌先至于郑门于东门其莫晋荀罃至于西郊东侵旧许卫孙林父侵其北鄙诸侯会于北林师于向右还次于琐围郑观兵于南门西济于济隧郑人惧乃行成同盟于亳范宣子曰不慎必失诸侯诸侯道敝而无成能无贰乎乃盟载书曰凡我同盟毋蕰年毋壅利毋保奸毋留慝救灾患恤祸乱同好恶奨王室或闲兹命司慎司盟名山名川群神群祀先王先公七姓十二国之祖明神殛之俾失其民队命亡氏踣其国家
  会于虢寻宋之盟也祁午谓赵文子曰宋之盟楚人得志于晋今令尹之不信诸侯之所闻也子弗戒惧又如宋子木之信称于诸侯犹诈晋而驾焉况不信之尤者乎楚重得志于晋晋之耻也子相晋国以为盟主于今七年矣再合诸侯三合大夫服齐狄宁东夏平秦乱城淳于师徒不顿国家不罢民无谤讟诸侯无怨天无大灾子之力也有令名矣而终之以耻午也是惧吾子其不可以不戒文子曰武受赐矣然宋之盟子木有祸人之心武有仁人之心是楚所以驾于晋也今武犹是心也楚又行僭非所害也武将信以为本循而行之譬如农夫是穮是蓘虽有饥馑必有丰年且吾闻之能信不为人下吾未能也诗曰不僭不贼鲜不为则信也能为人则者不为人下矣吾不能是难楚不为患楚令尹围请用牲读旧书加于牲上而已晋人许之
  晋成虒祁诸侯朝而归者皆有贰心为取郠故晋将以诸侯来讨叔向曰诸侯不可以不示威乃并徴会告于吴秋晋侯会吴子于良水道不可吴子辞乃还七月丙寅治兵于邾南甲车四千乘羊舌鲋摄司马遂合诸侯于平丘子产子大叔相郑伯以会子产以幄幕九张行子大叔以四十既而悔之毎舎损焉及会亦如之次于卫地叔鲋求货于卫淫刍荛者卫人使屠伯馈叔向羮与一箧锦曰诸侯事晋未敢携贰况卫在君之宇下而敢有异志刍荛者异于他日敢请之叔向受羮反锦曰晋有羊舌鲋者渎货无厌亦将及矣为此役也子若以君命赐之其已客从之未退而禁之晋人将寻盟齐人不可晋侯使叔向告刘献公曰抑齐人不盟若之何对曰盟以底信君苟有信诸侯不贰何患焉告之以文辞董之以武师虽齐不许君庸多矣天子之老请帅王赋元戎十乘以先启行迟速唯君叔向告于齐曰诸侯求盟已在此矣今君弗利寡君以为请对曰诸侯讨贰则有寻盟若皆用命何盟之寻叔向曰国家之败有事而无业事则不经有业而无礼经则不序有礼而无威序则不共有威而不昭共则不明弃共百事不终所由倾覆也是故明王之制使诸侯岁䀻以志业闲朝以讲礼再朝而会以示威再会而盟以显昭明志业于好讲礼于等示威于众昭明于神自古以来未之或失也存亡之道恒由是兴晋礼主盟惧有不治奉承齐牺而布诸君求终事也君曰余必废之何齐之有唯君图之寡君闻命矣齐人惧对曰小国言之大国制之敢不听从既闻命矣敬共以往迟速唯君叔向曰诸侯有间矣不可以不示众八月辛未治兵建而不旆壬申复旆之诸侯畏之
  鲁昭公孙于齐臧昭伯率从者将盟载书曰戮力壹心好恶同之信罪之有无缱绻从公无通外内以公命示子家子子家子曰如此吾不可以盟羁也不佞不能与二三子同心而以为皆有罪或欲通外内且欲云君二三子好亡而恶定焉可同也䧟君于难罪孰大焉通外内而去君君将速入弗通何为而何守焉乃不与盟
  鲁哀公会吴于槖皋吴子使大宰嚭请寻盟公不欲使子贡对曰盟所以周信也故心以制之玉帛以奉之言以结之明神以要之寡君以为茍有盟焉弗可改也己若犹可改日盟何益今吾子曰必寻盟若可寻也亦可寒也乃不寻盟
  六则
  卫寗武子来聘公与之宴为赋湛露及彤弓不辞又不荅赋使行人私焉对曰臣以为肄业及之也昔诸侯朝正于王王宴乐之于是乎赋湛露则天子当阳诸侯用命也诸侯敌王所忾而献其功王于是乎赐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觉报宴今陪臣来继旧好君辱贶之其敢干大礼以自取戾
  秦伯使西乞术来䀻且言将伐晋襄仲辞玉曰君不忘先君之好照临鲁国镇抚其社稷重之以大器寡君敢辞玉对曰不腆敝器不足辞也主人三辞宾荅曰寡君愿徼福于周公鲁公以事君不腆先君之敝器使下臣致诸执事以为瑞节要结好命所以藉寡君之命结二国之好是以敢致之襄仲曰不有君子其能国乎国无陋矣厚贿之
  穆叔如晋报知武子之聘也晋侯享之金奏肆夏之三不拜工歌文王之三又不拜歌鹿鸣之三三拜韩献子使行人子员问之曰子以君命辱于敝邑先君之礼藉之以乐以辱吾子吾子舎其大而重拜其细敢问何礼也对曰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使臣弗敢与闻文王两君相见之乐也臣不敢及鹿鸣君所以嘉寡君也敢不拜嘉四牡君所以劳使臣也敢不重拜皇皇者华君教使臣曰必谘于周臣闻之访问于善为咨咨亲为询咨礼为度咨事为诹咨难为谋臣获五善敢不重拜晋侯使随会聘于周定王飨之殽烝原公相礼范子私于原公曰吾闻王室之礼无毁折今此何礼也王见其语也召原公而问之原公以吿王召士季曰子弗闻乎禘郊之事则有全烝王公立饫则有房烝亲戚宴享则有殽烝今女非他也而叔父使士季实来修旧德以奨王室唯是先王之宴礼欲以贻女余一人敢设饫禘焉忠非亲礼而干旧职以乱前好且唯夫戎翟则有体荐夫戎翟冒没轻儳贪而不让其血气不治若禽兽焉其适来班贡不俟馨香嘉味故坐诸门外而使舌人体委与之女今我王室之一二兄弟以时相见将龢协典礼以示民训则无亦择其柔嘉选其馨香洁其酒醴品其豆笾修其簠簋奉其牺象出其尊彛陈其鼎爼静其巾羃敬其祓除体觧节折而共饮食之于是乎有折俎加豆酬币宴货以示容合好胡有孑然其效戎翟也夫王公诸侯之有饫也将以讲事成章建大徳昭大物也故立成礼烝而已饫以显物宴以食好岁饫不倦时宴不宴月会旬修日完不忘服物昭庸采饰显明文章比象周旋序顺容貌有崇威仪有则五味实气五色精心五声昭徳五义纪宜饮食可享龢同可观财用可嘉则顺而建徳古之善礼者将焉用全烝武子遂不敢对而退归乃讲聚三代之典礼于是乎修执秩以为晋法郑六卿饯宣子于郊宣子曰二三君子请皆赋起亦以知郑志子齹赋野有蔓草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望矣子产赋郑之羔裘宣子曰起不堪也子大叔赋褰裳宣子曰起在此敢勤子至于他人乎子大叔拜宣子曰善哉子之言是不有是事其能终乎子游赋风雨子旗赋有女同车子柳赋萚兮宣子喜曰郑其庶乎二三君子以君命贶起赋不出郑志皆昵燕好也二三君子数世之主也可以无惧矣宣子皆献马焉而赋我将子产拜使五卿皆拜曰吾子靖乱敢不拜徳宣子私觐于子产以玉与马曰子命起舎夫玉是赐我玉而免吾死也敢不借手以拜
  晋范宣子来聘且拜公之辱告将用师于郑公享之宣子赋摽有梅季武子曰谁敢哉今譬于草木寡君在君君之臭味也欢以承命何时之有武子赋角弓賔将出武子赋彤弓宣子曰城濮之役我先君文公献功于衡雍受彤弓于襄王以为子孙藏匄也先君守官之嗣也敢不承命君子以为知礼
  二则
  宋太宗召宰相近臣赏花后苑谓之曰春风暄和万物畅茂四方无事朕以天下之乐为乐宜令侍从词臣赋诗至是召辅臣三司使翰林枢院直学士尚书省四品两省五品以上三馆学士宴于后苑赏花钓鱼命群臣赋诗因习射水心殿赏花曲宴自此始
  宴诸王大臣于行殿因谕台臣曰太祖有训美色名马人皆玩之然方寸一有系累即能败名䘮徳卿等亦常念及此乎
  专对十五则
  楚子围郑旬有七日郑人卜行成不吉卜临于大宫且巷出车吉国人大临守陴者皆哭楚人退师郑人修城进复围之三月克之入自皇门至于逵路郑伯肉袒牵羊以逆曰孤不天不能事君使君怀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听其俘诸江南以实海滨亦唯命其翦以赐诸侯使臣妾之亦唯命若惠顾前好徼福于厉宣桓武不泯其社稷使改事君夷于九县君之惠也孤之愿也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君实图之左右曰不可许也得国无赦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庸可几乎退三十里而许之平潘尪入盟子良出质晋侯蒐于黄父遂复合诸侯于扈于是晋侯不见郑伯以为贰于楚也郑子家使执讯而与之书以告赵宣子曰寡君即位三年召蔡侯而与之事君九月蔡侯入于敝邑以行敝邑以侯宣多之难寡君是以不得与蔡侯偕十一月克减侯宣多而随蔡侯以朝于执事十二年六月归生佐寡君之嫡夷以请陈侯于楚而朝诸君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以蒇陈事十五年五月陈侯自敝邑往朝于君往年正月烛之武往朝夷也八月寡君又往朝以陈蔡之密迩于楚而不敢贰焉则敝邑之故也虽敝邑之事君何以不免在位之中一朝于襄而再见于君夷与孤之二三臣相及于綘虽我小国则蔑以过之矣今大国曰尔未逞吾志敝邑有亡无以加焉古人有言曰畏首畏尾身其馀㡬又曰鹿死不择音小国之事大国也德则其人也不德则其鹿也铤而走险急何能择命之罔极亦知亡矣将悉敝赋以待于鯈惟执事命之文公二年六月壬申朝于齐四年二月壬戌为齐侵蔡亦获成于楚居大国之闲而从于彊令岂其罪也大国若弗图无所逃命晋巩朔行成于郑赵穿公婿池为质焉
  晋侯使巩朔献齐捷于周王弗见使单襄公辞焉曰蛮夷戎狄不式王命淫湎毁常王命伐之则有献捷王亲受而劳之所以惩不敬劝有功也兄弟甥舅侵败王略王命伐之告事而已不献其功所以敬亲昵禁淫慝也今叔父克遂有功于齐而不使命卿镇抚王室所使来抚余一人而巩伯实来未有职司于王室又奸先王之礼余虽欲于巩伯其敢废旧典而忝叔父夫齐甥舅之国也而大师之后也宁不亦淫从其欲以怒叔父抑岂不可谏诲士庄伯不能对王使委于三吏礼之如侯伯克敌使大夫告庆之礼降于卿礼一等
  晋侯使吕相绝秦曰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天祸晋国文公如齐惠公如秦无禄献公即世穆公不忘旧德俾我惠公用能奉祀于晋又不能成大勲而为韩之师亦悔于厥心用集我文公是穆之成也文公躬擐甲胄跋履山川逾越险阻征东之诸侯虞夏商周之𦙍而朝诸秦则亦既报旧德矣郑人怒君之疆场我文公帅诸侯及秦围郑秦大夫不询于我寡君擅及郑盟诸侯疾之将致命于秦文公恐惧绥靖诸侯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有大造于西也无禄文公即世穆为不吊蔑死我君寡我襄公迭我殽地奸绝我好伐我保城殄灭我费滑散离我兄弟挠乱我同盟倾覆我国家我襄公未忘君之旧勲而惧社稷之陨是以有殽之师犹愿赦罪于穆公穆公弗听而即楚谋我天诱其衷成王陨命穆公是以不克逞志于我穆襄即世康灵即位康公我之自出又欲阙翦我公室倾覆我社稷帅我蝥贼以来荡揺我边疆我是以有令狐之役康犹不悛入我河曲伐我涑川俘我王官翦我羁马我是以有河曲之战东道之不通则是康公绝我好也及君之嗣也我君景公引领西望曰庶抚我乎君亦不惠称盟利吾有狄难入我河县焚我箕郜芟夷我农功䖍刘我边垂我是以有辅氏之聚君亦悔祸之延而欲徼福于先君献穆使伯车来命我景公曰吾与女同好弃恶复修旧德以追念前勲言誓未就景公即世我寡君是以有令狐之会君又不祥背弃盟誓白狄及君同州君之仇雠而我之昏姻也君来赐命曰吾与女伐狄寡君不敢顾昏姻畏君之威而受命于吏君有二心于狄曰晋将伐女狄应且憎是用告我楚人恶君之二三其德也亦来告我曰秦背令狐之盟而来求盟于我昭告昊天上帝秦三公楚三王曰余虽与晋出入余唯利是视不榖恶其无成德是用宣之以惩不壹诸侯备闻此言斯是用痛心疾首昵就寡人寡人帅以听命唯好是求君若惠顾诸侯矜哀寡人而赐之盟则寡人之愿也其承宁诸侯以退岂敢徼乱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其不能以诸侯退矣敢尽布之执事俾执事实图利之秦桓公既与晋厉公为令狐之盟而又召狄与楚欲道以伐晋诸侯是以睦于晋
  鲁襄公使厚成叔吊于卫曰寡君使瘠闻君不抚社稷而越在他竟若之何不吊以同盟之故使瘠敢私于执事曰有君不吊有臣不敏君不赦宥臣亦不帅职增淫发泄其若之何卫人使大叔仪对曰群臣不佞得罪于寡君寡君不以即刑而悼弃之以为君忧君不忘先君之好辱吊群臣又重恤之敢拜君命之辱重拜大贶厚孙归复命语臧武仲曰卫君其必归乎有大叔仪以守有母弟鱄以出或抚其内或营其外能无归乎
  栾盈过于周周西鄙掠之辞于行人曰天子陪臣盈得罪于王之守臣将逃罪罪重于郊甸无所伏窜敢布其死昔陪臣书能输力于王室王施惠焉其子黡不能保任其父之劳大君若不弃书之力亡臣犹有所逃若弃书之力而思黡之罪臣戮馀也将归死于尉氏不敢还矣敢布四体唯大君命焉王曰尤而效之其又甚焉使司徒禁掠栾氏者归所取焉使候出诸轘辕
  郑子产之从政也择能而使之冯简子善断事子大叔善决而文公孙挥知四国之为而辨于其大夫之族姓变而立至又善为词令禆谌善谋于野则获于邑则否有事乃载禆谌与之适野使谋可否而告冯简子断之使公孙挥为之辞令成乃授子太叔行之以应对賔客是以鲜有败事
  楚公子围聘于郑且娶于公孙叚氏伍举为介将入馆郑人恶之使行人子羽与之言乃馆于外既聘将以众逆子产患之使子羽辞曰以敝邑褊小不足以容从者请𫮃听命令尹命太宰伯州犂对曰君辱贶寡大夫围谓围将使丰氏抚有而室围布几筵告于庄共之庙而来若野赐之是委君贶于草莽也是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不宁唯是又使围蒙其先君将不得为寡君老其蔑以复矣唯大夫图之子羽曰小国无罪恃实其罪将恃大国之安靖已而无乃包藏祸心以图之小国失恃而惩诸侯使莫不憾者距违君命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不然敝邑馆人之属也其敢爱丰氏之祧伍举知其有备也请垂櫜而入许之正月乙未入逆而出郑罕虎如晋贺夫人且告曰楚人日徴敝邑以不朝立王之故敝邑之往则畏执事其谓寡君而固有外心其不往则宋之盟云进退罪也寡君使虎布之宣子使叔向对曰君若辱有寡君在楚何害修宋盟也君茍思盟寡君乃知免于戾矣君若不有寡君虽朝夕辱于敝邑寡君猜焉君实有心何辱命焉君其往也茍有寡君在楚犹在晋也张趯使谓大叔曰自子之归也小人粪除先人之敝庐曰子其将来今子皮实来小人失望大叔曰吉贱不获来畏大国尊夫人也且孟曰而将无事吉庶几焉
  楚子成章华之台愿与诸侯落之大宰薳启彊曰臣能得鲁侯薳启彊来召公辞曰昔先君成公命我先大夫婴齐曰吾不忘先君之好将使衡父照临楚国镇抚其社稷以辑宁尔民婴齐受命于蜀奉承以来弗敢失陨而致诸宗祧曰我先君共王引领北望日月以冀传序相授于今四王矣嘉惠未至唯襄公之辱临我丧孤与其二三臣悼心失图社稷之不皇况能怀思君德今君若步玉趾辱见寡君宠灵楚国以信蜀之役致君之嘉惠是寡君既受贶矣何蜀之敢望其先君鬼神实嘉赖之岂唯寡君君若不来使臣请问行期寡君将承质币而见于蜀以请先君之贶公将往梦襄公梓慎曰君不果行襄公之适楚也梦周公祖而行今襄公实祖君其不行子服惠伯曰行先君未尝适楚故周公祖以道之襄公适楚矣而祖以道君不行何之
  邾人莒人愬于晋曰鲁朝夕伐我几亡矣我之不共鲁故之以晋侯不见公使叔向来辞曰诸侯将以甲戌盟寡君知不得事君矣请君无勤子服惠伯对曰君信蛮夷之诉以绝兄弟之国弃周公之后亦唯君寡君闻命矣
  周敬王起师于滑辛丑在郊遂次于尸十一月辛酉晋师克巩召伯盈逐王子朝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宫嚚奉周之典籍以奔楚阴忌奔莒以叛召伯逆王于尸及刘子单子盟遂军圉泽次于堤上癸酉王入于成周甲戌盟于襄宫晋师使成公般戌周而还十二月癸未王入于庄宫王子朝使告于诸侯曰昔武王克殷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并建母弟以蕃屏周亦曰吾无专享文武之功且为后人之迷败倾覆而溺入于难则振救之至于夷王王愆于厥身诸侯莫不并走其望以祈王身至于厉王王心戾虐万民弗忍居王于彘诸侯释位以闲王政宣王有志而后效官至于幽王天不吊周王昏不若用愆厥位携王奸命诸侯㬱之而建王嗣用迁郏鄏则是兄弟之能用力于王室也至于惠王天不靖周生颓祸心施于叔带惠襄辟难越去王都则有晋郑咸黜不端以绥定王家则是兄弟之能率先王之命也在定王六年秦人降妖曰周其有頿王亦克能修其职诸侯服享二世共职王室其有闲王位诸侯不图而受其乱灾至于灵王生而有頿王甚神圣无恶于诸侯灵王景王克终其世今王室乱单旗刘狄剥乱天下壹行不若谓先王何常之有唯余心所命其谁敢讨之帅群不吊之人以行乱于王室侵欲无厌规求无度贯凟鬼神慢弃刑法倍奸齐盟傲很威仪矫诬先王晋为不道是摄是赞思肆其罔极兹不榖震荡播越窜在荆蛮未有攸底若我一二兄弟甥舅奨顺天法无助狡猾以从先王之命毋速天罚赦图不榖则所愿也敢尽布其腹心及先王之经而诸侯实深图之昔先王之命曰王后无适则择立长年钧以德德钧以卜王不立爱公卿无私古之制也穆后及大子寿早夭即世单刘赞私立少以闲先王亦唯伯仲叔季图之闵马父闻子朝之辞曰文辞以行礼也子朝于景之命远晋之大以专其志无礼甚矣文辞何为
  平丘之会晋昭公使叔向辞昭公弗与盟子服惠伯曰晋信蛮夷而弃兄弟其执政贰也贰必失诸侯岂唯鲁然夫失其政者必毒于人鲁惧及焉不可以不恭必使上卿从之季平子曰然则意如乎若我往晋必患我谁为之贰子服惠伯曰椒既言之矣敢逃难乎椒请从晋人执平子子服惠伯见韩宣子曰夫盟信之要也晋为盟主是主信也若盟而弃鲁侯信抑阙矣昔栾氏之乱齐人闲晋之祸伐取朝歌我先君襄公不敢宁处使叔孙豹悉帅弊赋踦跂毕行无有处人以从军吏次于雝俞与邯郸胜击齐之左掎止晏莱焉齐师退而后敢还非以求远也以鲁之密迩于齐而又小国也齐朝驾则夕极于鲁国不敢𬊤其患而与晋共其忧亦曰庶㡬有益于鲁国乎今信蛮夷而弃之夫诸侯之勉于君者将安劝矣若弃鲁而茍固诸侯群臣敢惮戮乎诸侯之事晋者鲁为勉矣若以蛮夷之故弃之其无乃得蛮夷而失诸侯之信乎子计其利者小国共命宣子说乃归平子
  吴王夫差起师伐越越王句践起师逆之江大夫种乃献谋曰夫吴之与越唯天所授王其无庸战夫申胥华登简服吴国之士于甲兵而未尝有所挫也夫一人善射百夫决拾胜未可成夫谋必素见成事焉而后履之不可以授命王不如设戎约辞行成以喜其民以广侈吴王之心吾以卜之于天天若弃吴必许吾成而不吾足也将必宽然有伯诸侯之心焉既罢弊其民而天夺之食安受其烬乃无有命矣越王许诺乃命诸稽郢行成于吴曰寡君句践使下臣郢不敢显然布币行礼敢私告于下执事曰昔者越国见祸得罪于天王天王亲趋玉趾以心孤句践而又宥赦之君王之于越也繄起死人而肉白骨也孤不敢忘天灾其敢忘君王之大赐乎今句践申祸无良草鄙之人敢忘天王之大德而思边垂之小怨以重得罪于下执事句践用帅二三之老亲委重罪顿颡于边今君王不察盛怒为兵将残伐越国越国固贡献之邑也君王不以鞭棰使之而辱军士使寇令焉句践请盟一介嫡女执箕帚以晐姓于王官一介嫡男奉槃匜以随诸御春秋贡献不觧于王府大王岂辱裁之亦征诸侯之礼也夫谚曰狐埋之而狐搰之是以无成功今天王既封殖越国以明闻于天下而又刈亡之是天王之无成劳也虽四方之诸侯则何实以事吴敢使下臣尽辞唯天王秉利度义焉
  吴王夫差既退于黄池乃使王孙茍告劳于周曰昔者楚人为不道不承共王事以远我一二兄弟之国吾先君阖庐不贳不忍被甲带劔挺铍搢铎以与楚昭王毒逐于中原柏举天舎其𠂻楚师败绩王去其国遂至于郢王总其百执事以奉其社稷之祭其父子昆弟不相能夫槩王作乱是以复归于吴今齐侯任不鉴于楚又不承共王命以远我一二兄弟之国夫差不贳不忍被甲带劔挺铍搢铎遵汶伐博簦笠相望于艾陵天舎其衷齐师还夫差岂敢自多文武实舎其𠂻归不稔于岁余㳂江溯淮阙沟深水出于啇鲁之间以彻于兄弟之国夫差克有成事敢使茍告于下执事周王答曰茍伯父命女来明绍享余一人若余嘉之昔周室逢天之降祸遭民之不祥余心岂忘忧恤不唯下土之不康靖今伯父曰戮力同徳伯父若能然余一人兼受而介福伯父多历年以没元身伯父秉徳已侈大哉
  辞命十二则
  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隶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师进次于陉夏楚子使屈完如师师退次于召陵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齐侯曰岂不榖是为先君之好是继与伯榖同好如何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对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屈完及诸侯盟
  晋阴饴甥会秦伯盟于王城秦伯曰晋国和乎对曰不和小人耻失其君而悼丧其亲不惮征缮以立圉也曰必报仇宁事戎狄君子爱其君而知其罪不惮征缮以待秦命曰必报德有死无二以此不和秦伯曰国谓君何对曰小人戚谓之不免君子恕以为必归小人曰我毒秦秦岂归君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归君贰而执之服而舎之德莫厚焉刑莫威焉服者怀德贰者畏刑此一役也秦可以霸纳而不定废而不立以德为怨秦不其然秦伯曰是吾心也改馆晋侯馈七牢
  齐孝公伐我北鄙僖公使展喜犒师使受命于展禽齐侯未入竟展喜从之曰寡君闻君亲举玉趾将辱敝邑使下臣犒执事齐侯曰鲁人恐乎对曰小人恐矣君子则否齐侯曰室如县罄野无青草何恃而不恐对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夹辅成王成王劳之而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载在盟府大师职之桓公是以纠合诸侯而谋其不协弥缝其阙而匡救其灾昭旧职也及君即位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岂其嗣世九年而弃命废职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齐侯乃还
  晋师从齐师入自丘舆击马陉齐侯使賔媚人赂以纪甗玉磬与地不可则听客之所为賔媚人致赂晋人不可曰必以萧同叔子为质而使齐之封内尽东其亩对曰萧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敌则亦晋君之母也吾子布大命于诸侯而曰必质其母以为信其若王命何且是以不孝令也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若以不孝令于诸侯其无乃非德类也乎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冝而布其利故诗曰我疆我理南东其亩今吾子疆理诸侯而曰尽东其亩而已唯吾子戎车是利无顾土冝其无乃非先王之命也乎反先王则不义何以为盟主其晋实有阙四王之王也树德而济同欲焉五伯之霸也勤而抚之以役王命今吾子求合诸侯以逞无疆之欲诗曰布政优优百禄是遒子实不优而弃百禄诸侯何害焉不然寡君之命使臣则有辞矣曰子之君师辱于敝邑不腆敝赋以犒从者畏君之震师徒桡败吾子惠徼齐国之福不泯其社稷使继旧好唯是先君之敝器土地不敢爱子又不许请收合馀烬背城借一敝邑之幸亦云从也况其不幸敢不唯命是听晋人徴朝于郑郑人使少正公孙侨对曰在晋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于是即位即位八月而我先大夫子驷从寡君以朝于执事执事不礼于寡君寡君惧因是行也我二年六月朝于楚晋是以有戏之役楚人犹竞而申礼于敝邑敝邑欲从执事而惧为大尤曰晋其谓我不共有礼是以不敢携贰于楚我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从寡君以观衅于楚晋于是乎有萧鱼之役谓我敝邑迩在晋国譬诸草木吾臭味也而何敢差池楚亦不竞寡君尽其土实重之以宗器以受齐盟遂帅群臣随于执事以会岁终贰于楚者子侯石盂归而讨之溴梁之明年子蟜老矣公孙夏从寡君以朝于君见于尝酎与执燔焉闲二年闻君将靖东夏四月又朝以听事期不朝之闲无岁不聘无役不从以大国政令之无常国家罢病不虞荐至无日不惕岂敢忘职大国若安定之其朝夕在庭何辱命焉若不恤其患而以为口实其无乃不堪任命而翦为仇雠敝邑是惧其敢忘君命委诸执事执事实重图之
  印堇父与皇颉戍城麇楚人囚之以献于秦郑人取货于印氏以请之子大叔为令正以为请子产曰不获受楚之功而取货于郑不可谓国秦不其然若曰拜君之勤郑国微君之惠楚师其犹在敝邑之城下其可弗从遂行秦人不予更币从子产而后获之
  郑子产献捷于晋戎服将事晋人问陈之罪对曰昔虞阏父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赖其利器用也与其神明之后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而封诸陈以备三恪则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赖桓公之乱蔡人欲立其出我先君庄公奉五父而立之蔡人杀之我又与蔡人奉戴厉公至于庄宣皆我之自立夏氏之乱成公播荡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今陈忘周之大德蔑我大惠弃我姻亲介恃楚众以冯陵我敝邑不可亿逞我是以有往年之告未获成命则有我东门之役当陈隧者井堙木刊敝邑大惧不竞而耻大姬天诱其𠂻启敝邑心陈知其罪授手于我用敢献功晋人曰何故侵小对曰先王之命唯罪所在各致其辟且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国一同自是以衰今大国多数圻矣若无侵小何以至焉晋人曰何故戎服对曰我先君武荘为平桓卿士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复旧职命我文公戎服辅王以授楚捷不敢废王命故也士庄伯不能诘复于赵文子文子曰其辞顺犯顺不祥乃受之冬十月子展相郑伯如晋拜陈之功子西复伐陈陈及郑平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哉
  鲁襄公薨之月子产相郑伯以如晋晋侯以我䘮故未之见也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士文伯让之曰敝邑以政刑之不修寇盗充斥无若诸侯之属辱在寡君者何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馆高其闬闳厚其墙垣以无忧客使今吾子坏之虽从者能戒其若异客何以敝邑之为盟主缮完葺墙以待賔客若皆毁之其何以共命寡君使匃请命对曰以敝邑褊小介于大国诛求无时是以不敢宁居悉索敝赋以来会时事逄执事之不间而未得见又不获闻命未知见时不敢输币亦不敢𭧂露其输之则君之府实也非荐陈之不敢输也其𭧂露之则恐燥湿之不时而朽蠧以重敝邑之罪侨闻文公之为盟主也宫室卑庳无观台榭以崇大诸侯之馆馆如公寝库厩缮修司空以时平易道路圬人以时塓馆宫室诸侯賔至甸设庭燎仆人巡宫车马有所賔从有代巾车脂辖隶人牧圉各瞻其事百官之属各展其物公不留賔而亦无废事忧乐同之事则巡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賔至如归无宁菑患不畏冦盗而亦不患燥湿今铜鞮之宫数里而诸侯舎于隶人门不容车而不可逾越盗贼公行而夭疠不戒賔见无时命不可知若又勿坏是无所藏币以重罪也敢请执事将何所命之虽君之有鲁䘮亦敝邑之忧也若获荐币修垣而行君之惠也敢惮勤劳文伯复命赵文子曰信我实不德而以隶人之垣以赢诸侯是吾罪也使士文伯谢不敏焉晋侯见郑伯有加礼厚其宴好而归之乃筑诸侯之馆叔向曰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子产有辞诸侯赖之若之何其释辞也诗曰辞之辑矣民之协矣辞之绎矣民之莫矣其知之矣
  晋顷公卒秋八月葬郑游吉吊且送葬魏献子使士景伯诘之曰悼公之䘮子西吊子蟜送葬今吾子无贰何故对曰诸侯所以归晋君礼也礼也者小事大大字小之谓事大在共其时命字小在恤其所无以敝邑居大国之间共其职贡与其备御不虞之患岂忘共命先王之制诸侯之䘮士吊大夫送葬唯嘉好聘享三军之事于是乎使卿晋之䘮事敝邑之闲先君有所助执绋矣若其不闲虽士大夫有所不获数矣大国之惠亦庆其加而不讨其乏明底其情取备而已以为礼也灵王之丧我先君简公在楚我先大夫印叚实往敝邑之少卿也王吏不讨恤所无也今大夫曰女盍从旧旧有丰有省不知所从从其丰则寡君㓜弱是以不共从其省则吉在此矣唯大夫图之晋人不能诘
  楚子以诸侯及东夷伐吴以报棘栎麻之役吴子使其弟蹶由犒师楚人执之将以衅鼓王使问焉曰女卜来吉乎对曰吉寡君闻君将治兵于敝邑卜之以守龟曰余亟使人犒师请行以观王怒之疾徐而为之备尚克知之龟兆告吉曰克可知也君若驩焉好逆使臣兹敝邑休怠而忘其死亡无日矣今君奋焉震电冯怒虐执使臣将以衅鼓则吴知所备矣敝邑虽羸若早修完其可以息师难易有备可谓吉矣且吴社稷是卜岂为一人使臣获衅军鼔而敝邑知备以御不虞其为吉孰大焉国之守龟其何事不卜一臧一否其谁能常之城濮之兆其报在邲今此行也其庸有报志乃弗杀
  郑驷偃卒子游娶于晋大夫生丝弱其父兄立子瑕子产憎其为人也且以为不顺弗许亦弗止驷氏耸他日丝以告其舅冬晋人使以币如郑问驷乞之立故驷氏惧驷乞欲逃子产弗遣请龟以卜亦弗予大夫谋对子产不待而对客曰郑国不天寡君之二三臣札瘥夭昏今又丧我先大夫偃其子㓜弱其一二父兄惧队宗主私族于谋而立长亲寡君与其二三老曰抑天实剥乱是吾何知焉谚曰无过乱门民有兵乱犹惮过之而况敢知天之所乱今大夫将问其故抑寡君实不敢知其谁实知之平丘之会君寻旧盟曰无或失职若寡君之二三臣其即世者晋大夫而专制其位是晋之县鄙也何国之为辞客币而报其使晋人舎之
  鲁哀公会吴于鄫吴来征百牢子服景伯对曰先王未之有也吴人曰宋百牢我鲁不可以后宋且鲁牢晋大夫过十吴王百牢不亦可乎景伯曰晋范鞅贪而弃礼以大国惧敝邑故敝邑十一牢之君若以礼命于诸侯则有数矣若亦弃礼则有淫者矣周之王也制礼上物不过十二以为天之大数也今弃周礼而曰必百牢亦唯执事吴人弗听景伯曰吴将亡矣弃天而背本不与必弃疾于我乃与之大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贡辞大宰嚭曰国君道长而大夫不出门此何礼也对曰岂以为礼畏大国也大国不以礼命于诸侯茍不以礼岂可量也寡君既共命焉其老岂敢弃其国大伯端委以治周礼仲雍嗣之断发文身裸以为饰岂礼也哉有由然也
  秦楚毂兵秦王使人使楚楚王使人戯之曰子来亦卜之乎对曰然卜之谓何对曰吉楚人曰噫甚矣子之国无良龟也王方杀子以衅钟其吉如何使者曰秦楚毂兵吾王使我先窥我死而不还则吾王知警戒整齐兵以备楚是吾所谓吉也且使死者而无知也又何衅于钟死者而有知也吾岂错秦相楚哉我将使楚之钟鼓无声钟鼔无声则将无以整齐其士卒而理君军夫杀人之使绝人之谋非古之通议也子大夫试孰计之使者以报楚王楚王赦之此之谓造命












  经济类编卷四十二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四十三
  明 冯琦冯瑗 撰
  礼仪类五
  奉使五十二则
  刘向奉使篇 春秋之辞有相反者四既曰大夫无遂事不得擅生事矣又曰出境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则专之可也既曰大夫以君命出进退在大夫矣又曰以君命出闻丧徐行而不反者何也曰此四者各止其科不转移也不得擅生事者谓平生常经也专之可者谓救危除患也进退在大夫者谓将帅用兵也徐行而不反者谓出使道闻君亲之丧也公子子结擅生事春秋不非以为救庄公危也公子遂擅生事春秋讥之以为僖公无危事也故君有危而不专救是不忠也君无危而擅生事是不臣也传曰诗无通故易无通吉春秋无通义此之谓也
  周简王八年鲁成公来朝使叔孙侨如先聘且告见王孙说与之语说言于王曰鲁叔孙之来也必有异焉其享觐之币薄而言谄殆请之也若请之必欲赐也鲁执政唯强故不欢焉而后遣之且其状方上而锐下宜触冒人主其勿赐若贪陵之人来而盈其愿是不赏善也且财不给故圣人之施舎也议之其喜怒取予也亦议之是以不主宽恵亦不主猛毅主德义而已王曰诺使私问诸鲁请之也王遂不赐礼如行人及鲁侯至仲孙蔑为介王孙说与之语说让说以语王王厚贿之叔弓聘于晋报宣子也晋侯使郊劳辞曰寡君使弓来继旧好固曰女无敢为賔彻命于执事敝邑弘矣敢辱郊使请辞致馆辞曰寡君命下臣来继旧好好合使成臣之禄也敢辱大馆叔向曰子叔子知礼哉吾闻之曰忠信礼之器也卑让礼之宗也辞不忘国忠信也先国后已卑让也诗曰敬慎威仪以近有德夫子近德矣晋使解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如宋使无降楚曰晋师悉起将至矣郑人囚而献诸楚楚子厚赂之使反其言不许三而许之登诸楼车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楚子将杀之使与之言曰尔既许不榖而反之何故非我无信尔则弃之速即尔刑对曰臣闻之君能制命为义臣能承命为信信载义而行之为利谋不失利以卫社稷民之主也义无二信信无二命君之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无霣又可赂乎臣之许君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禄也寡君有信臣下臣获考死又何求楚子舎之以归鲁襄公闻乱乘驱自阅门入庆比御公公南楚骖乘使华寅乘贰车及公宫鸿駵魋驷乘于公公载宝以出褚师子申遇公于马路之衢遂从过齐氏使华寅肉袒执盖以当其阙齐氏射公中南楚之背公遂出寅闭郭门逾而从公公如死鸟析朱鉏宵从窦出徒行从公齐侯使公孙青聘于卫既出闻卫乱使请所聘公曰犹在竟内则卫君也乃将事焉遂从诸死鸟请将事辞曰亡人不佞失守社稷越在草莽吾子无所辱君命賔曰寡君命下臣于朝曰阿下执事臣不敢贰主人曰君若恵顾先君之好照临敝邑镇抚其社稷则有宗祧在乃止卫侯固请见之不获命以其良马见为未致使故也卫侯以为乘马賔将掫主人辞曰亡人之忧不可以及吾子草莽之中不足以辱从者敢辞賔曰寡君之下臣君之牧圉也若不获捍外役是不有寡君也臣惧不免于戾请以除死亲执铎终夕与于燎
  楚子西子期伐吴及桐汭陈侯使公孙贞子吊焉及良而卒将以尸入吴子使太宰嚭劳且辞曰以水潦之不时无乃廪然陨大夫之尸以重寡君之忧寡君敢辞上介芉 -- or 𦍋 ?尹盖对曰寡君闻楚为不道荐伐吴国灭厥民人寡君使盖备使吊君之下吏无禄使人逢天之戚大命陨队绝世于良废日共积一日迁次今君命逆使人曰无以尸造于门是我寡君之命委于草莽也且臣闻之曰事死如生礼也于是乎有朝聘而终以尸将事之礼又有朝聘而遭丧之礼若不以尸将命是遭丧而还也无乃不可乎以礼防民犹或逾之今大夫曰死而弃之是弃礼也其何以为诸侯主先民有言曰无秽虐士备使奉尸将命茍我寡君之命达于君所虽陨于深渊则天命也非君与涉人之过也吴人内之
  齐晏子使吴吴王谓行人曰吾闻晏婴盖北方之辩于辞习于礼者也命傧者客见则称天子明日晏子有事行人曰天子请见晏子憱然者三曰臣受命敝邑之君将使于吴王之所不佞而迷惑入于天子之朝吴王恶乎存然后吴王曰夫差请见见以诸侯
  晏子使于楚晏子短楚人为小门于大门之侧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至狗国者従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従此门傧者更従大门入见楚王王曰齐无人耶晏子对曰齐之临淄三百闾张袂成帷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何为无人王曰然则何为使子晏子对曰齐命使各有所主其贤者使贤主不肖者使不肖主婴最不肖故宜使楚耳景公使晏子使于楚楚王进橘致削晏子不剖而并食之楚王曰橘当去剖晏子对曰臣闻之赐人主前者瓜桃不削橘柚不剖今万乘无教臣不敢剖然臣非不知也
  晏子将使荆荆王闻之谓左右曰晏子贤人也今方来欲辱之何以也左右对曰为其来也臣请缚一人过王而行于是荆王与晏子立语有缚一人过王而行王曰何为者也对曰齐人也王曰何坐曰坐盗王曰齐人固盗乎晏子反顾之曰江南有橘齐王使人取之而树之于江北生不为橘乃为枳所以然者何其土地使之然也今齐人居齐不盗来之荆而盗得无土地使之然乎荆王曰吾欲伤子而反自中也
  蔡使师强王坚使于楚楚王闻之曰人名多章章者独为师强王坚乎趣见之无以次视其人状疑其名而丑其声又恶其形楚王大怒曰今蔡无人乎国可伐也有人不遣乎国可伐也端以此人诫寡人乎国可伐也故发二使见三谋伐者蔡也
  越使诸发执一枝梅遗梁王梁王之臣曰韩子顾谓左右曰恶有以一枝梅以遗列国之君者乎请为二三子惭之出谓诸发曰大王有命客冠则以礼见不冠则否诸发曰彼越亦天子之封也不得冀兖之州乃处海垂之际屏外蕃以为居而蛟龙又与我争焉是以剪发文身烂然成章以像龙子者将避水神也今大国其命冠则见以礼不冠则否假令大国之使时过敝邑敝邑之君亦有命矣曰客必剪发文身然后见之于大国何如意而安之愿假冠以见意如不安愿无变国俗梁王闻之披衣出以见诸发令逐韩子诗云维君子使媚于天子若此之谓也
  魏文侯使舎人毋择献鹄于齐侯毋择行道失之徒献空笼见齐侯曰寡君使臣毋择献鹄道饥渴臣出而饮食之而鹄飞冲天遂不复反念思非无钱以买鹄也恶有为其君使轻易其币者乎念思非不能拔剑刎颈腐肉骨暴于中野也为吾君贵鹄而贱士也念思非不敢走陈蔡之间也恶绝两君之使故不敢委身逃死来献空笼惟主君斧锧之诛齐侯大恱曰寡人今者得兹言三贤于鹄远矣寡人有都郊地百里愿献子大夫以为汤沐邑毋择对曰恶有为其君使而轻易其币而利诸侯之地乎遂出不反
  魏文侯封太子击于中山三年使不往来舎人赵仓唐进称曰为人子三年不闻父问不可谓孝为人父三年不问子不可谓慈君何不遣人使大国乎太子曰愿之久矣未得可使者仓唐曰臣愿奉使侯何嗜好太子曰嗜晨凫好北犬于是乃遣仓唐緤北犬奉晨凫献于文侯仓唐至上谒曰孽子击之使者不敢当大夫之朝请以燕间奉晨凫敬献庖厨緤北夫敬上㳙人文侯恱曰击爱我所嗜知吾所好召仓唐而见之曰击无恙乎仓唐曰唯唯如是者三乃曰君出太子而封之国君名之非礼也文侯怵然为之变容问曰子之君无恙乎仓唐曰臣来时拜送书于庭文侯顾指左右曰子之君长孰与是仓唐曰礼拟人必于其伦诸侯无偶无所拟之曰长大孰与寡人仓唐曰君赐之外府之裘则能胜之赐之斥带则不更其造文侯曰子之君何业仓唐曰业诗文侯曰于诗何好仓唐曰好晨风黍离文侯自读晨风曰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文侯曰子之君以我忘之乎仓唐曰不敢时思耳文侯复读黍离曰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揺揺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文侯曰子之君怨乎仓唐曰不敢时思耳文侯于是遣仓唐赐太子衣一袭敕仓唐以鸡鸣时至太子起拜受赐发箧视衣尽颠倒太子曰趣早驾君侯召击也仓唐曰臣来时不受命太子曰君侯视击衣不以为寒也欲召击无谁与谋故敕子以鸡鸣时至诗曰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遂西至谒文侯大喜乃置酒而称曰夫远贤而近所爱非社稷之长策也乃出少子挚封中山而复太子击故曰欲知其子视其友欲知其君视其所使赵仓唐一使而文侯为慈父而击为孝子太子乃称诗曰鳯凰于飞哕哕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舍人之谓也
  蔺相如者赵人也为赵宦者令缪贤舎人赵恵文王时得楚和氏璧秦昭王闻之使人遗赵王书愿以十五城请易璧赵王与大将廉颇诸大臣谋欲予秦秦城恐不可得徒见欺欲勿予即患秦兵之来计未定求人可使报秦者未得宦者令缪贤曰臣舍人蔺相如可使王问何以知之对曰臣尝有罪窃计欲亡走燕臣舍人相如止臣曰君何以知燕王臣语曰臣尝从大王与燕王会境上燕王私握臣手曰愿结友以此知之故欲往相如谓臣曰夫赵彊而燕弱而君幸于赵王故燕王欲结于君今君乃亡赵走燕燕畏赵其势必不敢留君而束君归赵矣君不如肉袒伏斧质请罪则幸得脱矣臣从其计大王亦幸赦臣臣窃以为其人勇士有智谋宜可使于是王召见问蔺相如曰秦王以十五城易寡人之璧可予不相如曰秦彊而赵弱不可不许王曰取吾璧不予我城奈何相如曰秦以城求璧而赵不许曲在赵赵予璧而秦不予赵城曲在秦均之二䇿宁许以负秦曲王曰谁可使者相如曰王必无人臣愿奉璧往使城入赵而璧留秦城不入臣请完璧归赵赵王于是遂遣相如奉璧西入秦秦王坐章台见相如相如𫯠璧奏秦王秦王大喜传以示美人及左右左右皆呼万岁相如视秦王无意偿赵城乃前曰璧有瑕请指示王王授璧相如因持璧却立倚柱怒发上冲冠谓秦王曰大王欲得璧使人发书至赵王赵王悉召群臣议皆曰秦贪负其彊以空言求璧偿城恐不可得议不欲予秦璧臣以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况大国乎且以一璧之故逆彊秦之驩不可于是赵王乃斋戒五日使臣奉璧拜送书于庭何者严大国之威以修敬也今臣至大王见臣列观礼节甚倨得璧传之美人以戏弄臣臣观大王无意偿赵王城邑故臣复取璧大王必欲急臣臣头今与璧俱碎于柱矣相如持其璧睨柱欲以击柱秦王恐其破璧乃辞谢固请召有司案图指从此以往十五都予赵相如度秦王特以诈佯为予赵城实不可得乃谓秦王曰和氏璧天下所共传宝也赵王恐不敢不献赵王送璧时斋戒五日今大王亦宜斋戒五日设九賔于庭臣乃敢上璧秦王度之终不可彊夺遂许斋五日舍相如广成传舍相如度秦王虽斋决负约不偿城乃使其从者衣褐怀其璧从径道亡归璧于赵秦王斋五日后乃设九賔礼于庭引赵使者蔺相如相如至谓秦王曰秦自缪公以来二十馀君未尝有坚明约束者也臣诚恐见欺于王而负赵故令人持璧归间至赵矣且秦彊而赵弱大王遣一介之使至赵赵立奉璧来今以秦之彊而先割十五都予赵赵岂敢留璧而得罪于大王乎臣知欺大王之罪当诛臣请就汤镬唯大王与群臣熟计议之秦王与群臣相视而嘻左右或欲引相如去秦王因曰今杀相如终不能得璧也而绝秦赵之驩不如因而厚遇之使归赵赵王岂以一璧之故欺秦耶卒廷见相如毕礼而归之相如既归赵王以为贤大夫使不辱于诸侯拜相如为上大夫秦亦不以城子赵赵亦终不予秦璧
  孟尝君为从公孙弘谓孟尝君曰君不如使人先观秦王意者秦王帝王之主也君恐不得为臣奚暇从以难之意者秦王不肖之主也君从以难之未晩孟尝君曰善愿因请公往矣公孙弘敬诺以车十乘之秦昭王闻之而欲愧之以辞公孙弘见昭王曰薛公之地大小㡬何公孙弘对曰百里昭王笑而曰寡人地数千里犹未敢以有难也今孟尝君之地方百里而因欲以难寡人犹可乎公孙弘对曰孟尝君好人大王不好人昭王曰孟尝君之好人也奚如公孙弘曰义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诸侯得志不惭为人主不得志不肯为人臣如此者三人而治可为管商之师说义听行能致其主霸王如此者五人万乘之严主也辱其使者退而自刎必以其血洿其衣如臣者十人昭王笑而谢之曰客胡为若此寡人直与客论耳寡人善孟尝君欲客之必谕寡人之志也公孙弘曰敬诺公孙弘可谓不侵矣昭王大国也孟尝千乘也立千乘之义而不可陵可谓足使矣齐王使使者问赵威后书未发威后问使者曰岁亦无恙耶民亦无恙耶王亦无恙耶使者不说曰臣奉使使威后今不问王而先问岁与民岂先贱而后尊贵者乎威后曰不然茍无岁何有民茍无民何有君故有问舍本而问末者耶乃进而问之曰齐有处士曰锺离子无恙耶是其为人也有粮者亦食无粮者亦食有衣者亦衣无衣者亦衣是助王养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业也叶阳子无恙乎是其为人哀鳏寡恤孤独振困穷补不足是助王息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业也北宫之女婴儿子无恙耶彻其环瑱至老不嫁以养父母是皆率民而出于孝情者也胡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弗业一女不朝何以王齐国子万民乎于陵子仲尚存乎是其为人也上不臣于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诸侯此率民而出于无用者何为至今不杀乎
  秦攻魏取宁邑诸侯皆贺赵王使贺三反不得通赵王忧之谓左右曰以秦之强得宁邑以制齐赵诸侯皆贺吾往贺而独不得通此必加兵我为之奈何左右曰使者三往不得通者必所使者非其人也曰谅毅者辩士也大王可试使之谅毅亲受命而往至秦献书秦王曰大王广地宁邑诸侯皆贺敝邑寡君亦窃嘉之不敢宁居使下臣奉其币物三至王廷而使不得通使若无罪愿大王无绝其懽若使者有罪愿得请之秦王使使者报曰吾所使赵国者小大皆听吾言则受书币若不从吾言则使者归矣谅毅对曰下臣之来固愿承大国之意也岂敢有难大王若有以令之请奉而行之无所敢疑于是秦王乃见使者曰赵豹平原君数欺弄寡人赵能杀此二人则可若不能杀请令率诸侯受命邯郸城下谅毅曰赵豹平原君亲寡君之母弟也犹大王之有叶阳泾阳君也大王以孝治闻于天下衣服之便于体膳㗖之嗛于口未尝不分于叶与泾阳君叶阳君泾阳君之车马衣服无非大王之服御者臣闻之有覆巢毁卯而凤凰不翔刳胎焚夭而麒麟不至今使臣受大王之令以还报敝邑之君畏惧不敢不行无乃伤叶阳君泾阳君之心乎秦王曰诺勿使从政谅毅曰敝邑之君有母弟不能教诲以恶大国请黜之勿使与政事以称大国秦王乃喜受币而厚遇之 恵文王之世赵势尚强秦虽屡夺赵地而赵亦屡伐秦阏与之败秦终不能逞志于赵当时之臣外则廉颇赵奢为之御侮内则蔺相如之徒一璧之微一鼓瑟之耻为之死今而告其使曰必杀而二母弟以听命则虽垂亡之国犹有所不受而秦岂能必赵之从哉徒大言以虚张之耳谅毅之对婉而不迫称譬当于人心秦知其不可夺故转而言曰勿使从政其情亦穷矣毅因而顺其意则未免失辞使毅应之曰敝邑之君有母弟而授之以政也亦惟先王之故以共卫社稷大国冯恃其威日寻于兵是以二子大惧殄灭之及以与寡君周旋其获戾于大国则职此之由忠而不贰臣之职也讨贰劝忠大国之义也今将讨二子之忠而使之释敝邑之政其何以为劝虽大国亦将有不利焉臣不知所命以是告之庶㡬不失其对矣
  赵王遣使者之楚方鼓瑟而遣之诫之曰必如吾言使者曰王夙鼓瑟未尝悲若此也王曰宫商固方调矣使者曰调则何不书其柱耶王曰天有燥湿弦有缓急宫商移徙不可知是以不书使者曰明君之使人也任之以事不制以辞遭吉则贺之凶则吊之今楚赵相去千有馀里吉凶祸患不可预知犹柱之不可书也诗云莘莘征夫每怀靡及
  秦王使人言于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许寡人安陵君曰太王加恵以大易小甚善虽然受地于先王愿终守之弗敢易秦王不说安陵君因使唐睢使于秦秦王谓唐睢曰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听寡人何也且秦灭韩亡魏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以君为长者故不错意也今吾以十倍之地请广于君而君逆寡人者轻寡人与唐睢对曰否非若是也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虽千里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秦王怫然怒谓唐睢曰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唐睢对曰臣未尝闻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睢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唐睢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専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苍鹰击于殿上此三子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挺剑而起秦王色挠长跪而谢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寡人谕矣夫韩魏灭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汉陆贾从高祖定天下名为有口辩士居左右尝使诸侯及高祖时中国初定尉陀平南越因王之高祖使陆贾赐尉陀印为南越王陆生至尉陀椎结箕踞见陆生陆生因说陀曰足下中国人亲戚昆弟坟墓在真定今足下弃反天性捐冠帯欲以区区之越与天子抗衡为敌国祸且及身矣且夫秦失其政诸侯豪杰并起惟汉王先入关据咸阳项籍倍约自立为西楚霸王诸侯皆属可谓至彊然汉王起巴蜀鞭笞天下劫诸侯遂诛项羽灭之五年之间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天子闻君王王南越不助天下诛暴逆将相欲移兵而诛王天子怜百姓新劳苦且休之遣臣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宜郊迎北面称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彊于此汉诚闻之掘烧君王先人冢墓夷种宗族使一偏将将十万众临越越则杀王以降汉如反复手耳于是尉陀乃蹶然起坐谢陆生曰居蛮夷中久殊失礼义因问陆生曰我孰与萧何曹参韩信贤陆生曰王似贤复问我孰与皇帝贤陆生曰皇帝起丰沛讨暴秦诛强楚为天下兴利除害继五帝三王之业统理中国中国之人以亿计地方万里居天下之膏腴人众车舆万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判未尝有也今王众不过数十万皆蛮夷踦𨄅山海之间譬若汉一郡何可乃比于汉王尉陀大笑曰吾不起中国故王此使我居中国何遽不若汉乃大恱陆生与留饮数月曰越中无足与语至生来令我日闻所不闻赐陆生槖中装直千金佗送亦千金陆生拜尉陀为南越王令称臣奉汉约归报高祖大恱拜为大中大夫
  郑众使北匈奴单于欲令众拜众不为屈单于围守闭之不与水火众拔刀自誓单于恐而止乃更发使随众还京师匈奴虽遣使入贡而寇抄不息明帝议遣使报其使者复遣众往众因上言臣前奉使不为匈奴拜单于恚恨遣兵围臣今复衔命必见陵折臣诚不忍持大汉节对毡裘独拜如令匈奴遂能服臣将有损大汉之彊明帝不听众既行在路连上书固争之诏切责众追还系廷尉其后明帝见匈奴来者闻众与单于争礼之状乃复召众为军司马
  汉后帝遣邓芝以中郎将修好于吴时吴王犹未与魏绝狐疑不时见芝芝乃自表请见曰臣今来亦欲为吴非但为蜀也吴王见之曰孤诚愿与蜀和亲然恐蜀主㓜弱国小执偪为魏所乘不自保全耳芝对曰吴蜀二国四州之地大王命世之英诸葛亮亦一时之杰也蜀有重险之固吴有三江之阻合此二长共为唇齿进可并兼天下退可鼎足而立大王今若委质于魏魏必上望大王之入朝下求太子之内侍若不从命则奉辞伐叛蜀亦顺流见可而进如此江南之地非复大王之有也吴遂绝魏专与汉连和
  吴王遣中大夫赵咨入谢魏文帝问曰吴王何等主也对曰聪明仁智雄略之主也文帝问其状对曰纳鲁肃于凡品是其聪也拔吕蒙于行陈是其明也获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荆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据三州虎视于天下是其雄也屈身于陛下是其略也文帝曰吴王颇知学乎咨曰吴王浮江万艘带甲百万任贤使能志存经略虽有馀闲博览书传历史籍采竒异不效书生寻章摘句而已文帝曰吴可征不对曰大国有征伐之兵小国有备御之固文帝曰吴难魏乎对曰带甲百万江汉为池何难之有文帝曰吴如大夫者㡬人对曰聪明特达者八九十人如臣之比车载斗量不可胜数晋裴嶷至建康盛称慕容廆之德元帝谓嶷曰卿中朝名臣当留江东嶷曰臣少蒙国恩出入省闼若得复奉辇毂臣之至荣但以旧京沦没山陵穿毁虽名臣宿将莫能雪耻独慕容龙骧竭忠王室志除凶逆故使臣万里归诚今臣来而不返必谓朝廷以其僻陋而弃之孤其向义之心使懈体于讨贼此臣之所甚惜是以不敢徇私而忘公也元帝曰卿言是也乃遣使随嶷拜廆安北将军平州刺史
  凉州张骏遣参军王骘聘于赵赵主曜谓之曰贵州款城和好卿能保之乎骘曰不能侍中徐邈曰君来结好而云不能保何也骘曰齐桓贯泽之盟忧心兢兢诸侯不召自至葵丘之会振而矜之叛者九国赵国之化常如今日可也若政教陵迟尚未能察迩者之变况鄙州乎曜曰此凉州之君子也择使可谓得人矣厚礼而遣之
  张骏遣治中从事张淳称藩于成以假道通表建康李雄伪许之将使盗覆诸东峡蜀人密以告淳淳谓雄曰寡君使小臣行无迹之地万里通诚于建康者以陛下嘉尚忠义能成人之美故也若欲杀臣者当斩之都市宣示众目今使盗杀之江中威刑不显岂足以示天下乎雄大惊曰安有此邪景骞请留之谓淳曰天热可且遣下吏淳曰寡君以皇舆播越梓宫未返生民涂炭莫之振救故遣臣通诚上都所论事重非下吏所能传虽火山汤海犹将赴之岂寒暑之足惮哉雄谓淳曰贵主英名盖世土险兵彊何不亦称帝自娱一方淳曰寡君祖考以来世笃忠贞以雠耻未雪枕戈待旦何自娱之有雄甚惭曰我之祖考本亦晋臣遭天下大乱与六郡之民避难此州为众所推遂有今日琅邪若能中兴亦当帅众辅之厚为淳礼而遣之淳卒致命于建康
  秦苻生闻张祚见杀玄靓㓜冲命其征东符柳参军阎负梁殊使凉州以书喻之负殊至姑臧玄靓年㓜不见殊等其凉州牧张瓘谓负殊曰孤之本朝世执忠节远宗大晋臣无境外之交君等何为而至负殊曰晋王以邻藩义好有自来矣虽拥阻山河然风通道会不欲使羊陆二公独美于前主上以钦明绍统八表宅心光被四海格于天地晋王思与张王齐曜大明交玉帛之好兼与君公同金兰之契是以不远而来有何怪乎瓘曰羊陆一时之事亦非纯臣之义也本朝六世重光固忠不贰若与符征东交玉帛之好者便是上违先公纯诚雅志下乖河右遵奉之情负殊曰昔微子去殷项伯归汉虽背君违亲前史美其先觉亡晋之馀远逃江会天命去之故尊光王翻然改图北靣二赵盖神筭无方鉴机而作君公若欲称制河西众旅非秦之敌如欲宗归遗晋深乖先君雅旨孰若远踪窦雄附汉之规近述先王归赵之事垂祚无穷永享遐祉乎瓘曰中州无信好食誓言往与石氏通好旋见寇袭中国之风诫在昔日不足复论通和之事也负殊曰三王异政五帝殊风赵多奸诈秦以义信岂可同年而语哉张先杨初皆擅兵一方不供王贡先帝命将擒之宥其难恕之罪加以爵封之荣今上道合二仪慈弘山海信符阴阳御物无际不可以二赵相况也瓘曰秦若兵彊化盛自可先取江南天下自然尽为秦有何辱征东之命负殊曰先帝以大圣神武开构鸿基彊燕纳款八州顺轨主上钦明道必隆世慨徽号拥于河西正朔未加吴会以吴必须兵凉可以义故遣行人先申大好如君公不能蹈机而发者正可缓江南数年之命回师西斾恐凉州弗可保也瓘曰我跨据三州帯甲十万西包崑域东阻大河伐人有馀而况自固秦何能为患负殊曰贵州险塞孰若崤函五郡之众何如秦雍张琚杜洪因赵之成资据天阻之固策三秦之锐藉陆海之饶劲士风集骁骑如云自谓天下可平关中可固先帝神矛一指望旗冰解人咏来苏不觉易主燕虽武视关东犹以地势之义逆顺之理北靣称藩贡不逾月致肃慎楛矢通九夷之殄单于屈膝名王内附控弦之士百有馀万鼓行而济西河者君公何以抗之盍追遵先王臣赵故事世享大美为秦之西藩瓘曰然秦之德义加于天下江南何以不賔负殊曰文身之俗负阻江山道洿先叛化盛后賔自古而然岂但今也故诗曰蠢尔蛮荆大邦为仇言其不可以德义怀也瓘曰秦据汉旧都地兼将相文武辅臣领袖一时者谁也负殊曰皇室懿藩忠在公旦者则大司马武都王安征东大将军晋王柳文武兼才神器秀拔入可允釐百工出能折冲万里者卫大将军广平王黄眉后将军清河王法龙骧将军东海王坚之兄弟其耆年硕德侔尚父者则大师录尚书事广寗公鱼遵其清素刚严骨鲠贞亮则左光禄大夫强平金紫光程肱牛夷博闻广识探𧷤索幽则中书监胡文中书令王鱼黄门侍郎李柔雄毅厚重权智无方则左卫将军李威右卫将军符雅才识明达令行禁止则特进领御史中丞梁平老特进光禄大夫强注侍中尚书吕婆楼文史富瞻郁为文宗则尚书右仆射董荣袐书监王飏著作郎梁谠骁勇多权略攻必取战必胜关张之流万人之敌者则前将军新兴王飞建节将军邓羌立忠将军彭越安远将军范俱难建武将军徐盛常伯纳言卿校牧守则人皆文武莫非才贤其馀怀经世之才蕴佐时之略守南山之操遂而不夺者王猛朱肜之伦相望于岩谷济济多士焉可罄言姚襄张平一时之杰各拥众数万狼顾偏方皆委忠献款请为臣妾小不事大春秋所诛惟君公图之瓘笑曰此事决之主上非身所了负殊曰凉王虽天纵英睿然尚㓜冲君公居伊霍之任安危所系见机之义实在君公瓘虽新辅政河西所在兵起惧秦师之至乃言于玄靓遣使称藩生因其所称而授之周﨑邵陵人也为湘州从事王敦之难谯王承使﨑求救于外与周该俱为魏乂侦人所执乂责﨑辞情临以白刃﨑曰州将使求援于外本无定指随时制宜耳又谓﨑曰汝为我语城中称大将军已破刘隗戴若思甘卓住襄阳无复异议三江州郡万里肃清外援理绝如是者我当活汝﨑伪许之既到城下大呼曰王敦军败于于湖甘安南已克武昌即日分遣大众来赴此急努力坚守贼今散矣乂于是数而杀之
  魏李顺奉使至凉凉主蒙逊遣杨定归谓顺曰年衰多疾不堪拜伏小差当相见顺曰王之老疾朝廷所知岂得自安不见诏使蒙逊延顺入至庭中蒙逊箕坐隐几无动起之状顺正色大言曰不谓此叟无礼乃至于此今不忧覆亡而敢陵侮天地魂魄逝矣何用见之握节将出凉主追止之曰传闻朝廷有不拜之诏是以敢自安耳顺曰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周天子赐胙命无下拜桓公犹不敢失臣礼下拜登受今王虽功高未如桓公朝廷虽相崇重未有不拜之诏而遽自偃蹇此岂社稷之福邪蒙逊乃起拜受诏使还魏主问以凉事顺曰蒙逊控制河右经涉艰难粗识机变虽不能贻厥孙谋犹足以终其一世然礼者德之舆敬者身之基也蒙逊无礼不敬以臣观之不复年矣诸子又皆庸才也如闻敦煌太守牧犍器性粗立继蒙逊者必此人也然比之于父皆云不及此殆天之所以资圣明也
  齐散骑常侍裴昭明如魏吊欲以朝服行事魏主客曰吊有常礼何得以朱衣入凶庭昭明等固执不可魏遣著作郎成淹与之言昭明曰魏朝不听使者朝服出何典礼淹曰吉凶不相厌羔裘玄冠不以吊此童稚所知也昔季孙如晋求遭䘮之礼以行今卿自江南远来吊魏方问出何典礼行人得失何其远哉昭明曰齐高皇帝之䘮魏遣李彪来吊初不素服齐朝亦不以为疑何至今日独见要逼淹曰齐不能行亮阴之礼逾月即吉齐之君臣鸣玉盈庭貂珰矅目彪敢独以素服厕其间乎皇帝仁孝执亲之䘮居庐食粥岂得以此方彼乎昭明乃曰使人之来唯赍袴褶此既戎服不可以吊唯主人裁其吊服乃以衣幍给昭明等使服入见文武皆哭尽哀魏高祖嘉淹之敏迁侍郎
  东魏遣散骑常侍李谐来聘至建康武帝引见与语应对如流谐等出武帝目送之谓左右曰朕今日遇勍敌卿辈常言北间全无人物此等何自而来时南北通好务以俊乂相夸衔命接客必尽一时之选无才地者不得与焉每梁使至邺邺下为之倾动贵胜子弟盛饰聚观礼赠优渥馆门成市宴日高澄常使左右觇之一言制胜澄为之拊掌魏使至建康亦然唐高祖时突厥寇廉州遣郑元璹诣颉利是时突厥精骑数十万自介休至晋州数百里间填溢山谷元璹见颉利责以负约与相辨诘颉利颇惭元璹因说颉利曰唐与突厥风俗不同突厥虽得唐地不能居也今虏掠所得皆入国人于可汗何有不如旋师复修和亲可无跋涉之劳坐受金币又皆入可汗府库孰与弃昆弟积年之欢而结子孙无穷之怨乎颉利恱引兵还元璹自义宁以来五使突厥㡬死者数焉仆固怀恩死肃宗怜其有功置其女宫中养以为女囘纥请以为可敦五月册以为崇徽公主遣兵部侍郎李涵送之涵奏嗣部郎中董晋为判官至囘纥囘纥言唐约我为市马既入而归我贿不足我于使人乎取之涵惧不敢对晋曰吾非无马而与汝为市马汝赐不既多乎尔之马岁至吾数皮而归资边吏请致诘也天子念汝有功故下诏禁侵犯诸戎畏我大国之与尔也莫敢校焉尔之父子宁而蓄马蕃者非我谁使之于是其众皆环晋拜既又相帅南靣序立皆举两手曰不敢有意大国
  穆宗遣韩愈慰军朱克融既得旌节乃出张弘靖等而庭凑不解深州之围诏愈至境更观事势勿遽入愈曰止君之仁死臣之义遂往至镇庭凑拔刃弦弓以迎之及馆甲士罗于庭庭凑言曰所以纷纷者乃此曹所为非庭凑心愈厉声曰天子以尚书有将帅材故赐之节钺不知尚书乃不能与徤儿语邪甲士前曰先太师为国击走朱滔血衣犹在此军何负朝廷乃以为贼乎愈曰汝曹尚能记先太师则善矣夫逆顺之为祸福岂远邪自禄山思明以来至元济师道其子孙有今尚存者乎田令公以魏博归朝廷子孙孩提皆为美官王承元以此军归朝廷弱冠建节刘悟李祐皆为节度使汝曹亦闻之乎庭凑恐众心动麾之使出谓愈曰侍郎来欲何为愈曰神策诸将如牛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顾大体不可弃之耳尚书何为围之不置庭凑曰即当出之因与愈宴礼而归之未㡬元翼将十骑突围出深州后梁晋王闻燕主守光称帝大笑曰俟彼卜年吾当问其鼎矣张承业请遣使致贺以骄之晋王遣太原少尹李承勲往承勲至幽州用邻藩通使之礼燕之典客者曰吾王帝矣公当称臣庭见承勲曰吾受命于唐朝为太原少尹燕王自可臣其境内岂可臣他国之使乎守光怒囚之数日出而问之曰臣我乎承勲曰燕王能臣我王则我请为臣不然有死而已守光竟不能屈后唐明宗遣供奉官姚坤告哀于契丹契丹主闻庄宗为乱兵所害恸哭曰我朝定儿也吾方欲救之以勃海未下不果往致吾儿及此彼言朝定犹华言朋友也又谓坤曰今天子闻洛阳有急何不救对曰地远不能及曰何故自立坤为言明宗所以即位之由契丹主曰牵牛以蹊人之田而夺之牛可乎坤曰中国无主唐天子不得已而立契丹主曰又闻吾儿専好声色游畋不恤军民宜其及此我自闻之举家不饮酒散遣伶人解纵鹰犬若亦效吾儿所为行自亡矣又曰吾儿与我虽世旧然屡与我战争于今天子则无怨足以修好若与我大河之北吾不复南侵矣坤曰此非使臣之所得専也契丹主怒囚之旬馀复召之曰河北恐难得得镇定幽州亦可也给纸笔趣令为状坤不可欲杀之韩延徽谏乃复囚之
  张文宝泛海使杭州船坏水工以小舟济之风飘至天长吴主厚礼之仪服钱币数万文宝独受饮食馀皆辞之曰本朝与吴久不通问今既非君臣又非賔主若受兹物何辞以谢吴主嘉之竟达命于杭州而还
  唐主复以孙晟为司空遣与礼部尚书王崇质奉表入见称自天祐以来海内分崩或跨据一方或迁革异代臣绍袭先业奄有江表顾以瞻乌未定附凤何从今天命有归声教远被愿奉正朔谨守土疆乞收薄伐之威赦其后服之罪首于下国俾作外臣则柔远之德云谁不服晟谓冯延已曰此行当在左相晟若辞之则负先帝既行知不免中夜叹息谓崇质曰家君百口宜自为谋吾思之熟矣终不负永陵一坏土馀无所知孙晟等至上所世宗遣中使以孙晟诣夀春城下示刘仁赡且招谕之仁赡见晟戎服拜于城上晟谓仁赡曰君受国厚恩不可开门纳寇周世宗闻之甚怒晟曰臣为唐宰相岂可教节度使外叛邪世宗乃释之
  张永德与李重进不相恱永德密表重进有二心周世宗不之信唐主闻之以蜡书遗重进诱以厚利其书皆谤毁及反间之语重进奏之初唐使者孙晟锺谟从世宗至大梁世宗待之甚厚每朝会班于中书省官之后时召见饮以醇酒问以唐事晟但言唐王畏陛下神武事陛下无二心及得唐蜡书世宗大怒召晟责以所对不实晟正色抗辞请死而已问以唐虚实默不对世宗命都承旨曹翰送晟于右军巡院更以帝意问之翰与之饮酒数行从容问之晟终不言翰乃谓曰有敕赐相公死晟神色怡然索靴笏整衣冠南向拜曰臣谨以死报国乃就刑并从者百馀人皆杀之贬锺谟耀州司马既而世宗怜晟忠节悔杀之
  后周马希萼之帅群蛮破长沙也府库累世之积皆为溆州蛮酋符彦通所掠彦通由是富彊称王于谿洞间王逵既得湖南欲遣使抚之募能往者其将王䖍朗请行既至彦通盛侍卫而见之礼貌甚倨䖍朗厉声责之曰足下自称符秦苗裔宜知礼义有以异于群蛮昔马氏在湖南足下祖父皆北靣事之今王公尽得马氏之地足下不早往乞盟致使者先来又不接之以礼异日得无悔乎彦通惭惧起执䖍朗手谢之䖍朗知其可动因说之曰溪洞之地隋唐之世皆为州县著在图籍今足下上无天子之诏下无使府之命虽自王于山谷之间不过蛮夷一酋长耳曷若去王号自归于王公王公必以天子之命授足下节度使与中国侯伯等夷岂不尊荣哉彦通大喜即日去王号因䖍朗献铜鼓数枚于王逵逵曰䖍朗一言胜数万兵真国士也承制以彦通为黔中节度使以䖍朗为都指挥使
  西上阁门使曹彬使于吴越赐吴越王弘俶骑军钢甲二百步军甲五千及他兵器彬事毕亟返不受馈遗吴越人以轻舟追与之至于数四彬曰吾终不受是窃名也尽籍其数归而献之世宗曰曏之奉使者乞匄无厌使四方轻朝命卿能如是甚善然彼以遗卿卿自取之彬始拜受悉以散于亲识家无留者
  宋孙洙择使策 今北方彊抗中夏若古之大敌国聘问岁至日窥吾国家之隙𭧂侮甚矣朝廷比遣使介初不择人颇无辩对之材可使张明中国之威信以詟伏强敌之心者茍欲以奉使币赐宠之故所遣使人不复有称于绝域者徒侈洁车服整饰驺旅以夸视于夷落细礼曲谨悉受训策屈膝北庭拜望跪起少不敢辄异还上语记一辞不中䋲度则按以重罪遣削黜矣虽复间选左右名德方重之臣然皆束于仪矩屈郁愤结俯仰上下虽有劲辞直气竒谋博辩刀笔在后蓄不得发其毅然欲存国大体者法吏反以为生事而左迁之故妄庸之臣茍欲毕事低首下视喑不敢高吐气甚者或发狂疾以自免或对馆人醉舞跳踉笑呼妄诺重为敌人之所姗笑彼国主方骄吾以繁礼妄说之未足怪也至于主客之员馆劳王人者亦复狂诞晨夜皆邀枉王人屡省而蹇仰自便甚可怪也夫以堂堂中国而一介之使如此折辱天威堕损国命臣窃羞之昔汉郑众不忍持大汉节对毡裘独拜而拔刀自誓唐商侑坚立不动责可汗之失礼李景略以气制梅䘵坐受其拜近者晋天福中王权犹曰义不能稽颡于穹庐之长而违诏得罪欣然就贬故大节之士直躬徇义者非私一身而以尊主上重国家也今陛下待之过厚责使者之法太密故不复有倜傥伟节之士立威名于敌国而使彼知中国之多贤也而使者亦复气息𡘤然不自振起唯敌人之所嫚视而踞俟之臣闻古之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国家定社稷者专之也又曰受命不受辞何则机事之会间不容一息樽爼之间折冲万里岂复拘以应对之细失容貌之苛谨哉陛下宜与大臣预择廷臣辩论通古今刚直有威望者俾使北庭使一言足以雄中国之威夺彊邻之气譬说祸福以厌抑敌人之心其举动言辞小不合者无法以绳之非有大过类可阔略使得驰骋辩博应变不穷则专对造命之士出矣
  徽宗遣赵良嗣至燕谓金主曰本朝徇大国多矣岂平滦一事不能相从邪金主曰平滦欲作边镇不可得也遂议租税金主曰燕租六百万止取一百万不然还我涿易旧疆及常胜军我且提兵按边良嗣曰本朝自以兵下涿易今乃云尔岂无曲直邪且言御笔许十万至二十万不敢擅增乃令良嗣归报金主谓之曰过半月不至吾提兵往矣时左企弓尝以诗献金主曰君王莫听捐燕议一寸山河一寸金故金人欲背初约要求不已良嗣既还金闻辽主谋复故地乃悉断卢沟北桥梁焚次舍以防之良嗣行至雄州以金书递奏其略言贵朝兵不克夹攻特因已力下燕所以拘税今据燕管内每年租六百万贯良嗣等称御笔许二十万以上不敢自专其乎滦等州不在许限傥务侵求难终信义仍速追过界之兵王黼欲功之速成乃请复遣良嗣自雄州再往使许辽人旧岁币四十万之外每岁更加燕京代税钱一百万缗及议画疆与遣使贺正旦生辰置榷场交易金主大喜遂使尼楚赫等持誓书草来许以燕京及六州来归而山后诸州及西北一帯接连山川不在许与之限帝曲意从之遣卢益赵良嗣等持誓书往至涿州金谷神等先索书观之言其字画不谨令易之益言帝亲书所以示尊崇于大国也金人不听凡至汴京更易者数四金人又言近有燕人赵温讯等逃出南朝须先还方可议交燕地良嗣谕宣抚司缚送温讯于金既至尼玛哈释其缚而用之金人又求粮良嗣许以二十万石
  鄂尔多自东平还云中尼玛哈自渍州还燕山高宗遣洪皓如金遗尼玛哈书愿去尊号用金正朔比于藩臣时所在盗梗皓艰难百端得达太原留一年遣至云中尼玛哈迫所使仕刘豫皓曰万里衘命不得奉两宫南归恨力不能磔逆豫忍事之邪留亦死不即豫亦死不愿偷生狗䑕间愿就鼎镬无悔尼玛哈怒将杀之旁一校曰此真忠臣也因止剑士为皓跪请得流递冷山张邵至潍州见达兰命邵拜邵曰监军与邵为南北朝从臣无拜礼且具书言兵不在强弱在曲直天未厌宋而金乃裂地以封刘豫复穷兵不已曲有在矣达兰怒取国书去送邵密州囚于祚山砦
  金高忠建至临安议遣使报聘且贺即位工部侍郎张阐请严遣使之命正敌国之礼彼或不从则有战耳如是则中国之威可以复振高宗然之遂遣洪迈充贺登极使帝谓执政曰向日讲和本为梓宫太后虽屈已卑辞有所不惮今两国之盟已绝宜正名画境朝仪岁弊当先定之迈乃奏接伴礼仪十有四事既而忠建责事以臣礼以取新复州郡陈康伯以义责之乃止迈行书用敌国礼帝手札赐迈曰祖宗陵寝隔阔三十年不得以时洒扫祭祀心实痛之若彼能以河南地见归必欲居尊如故正复屈己亦何所惜迈奏言山东之兵未解则两国之好不成至燕金阁门见图书不如式抑令于表中改陪臣二字朝见之仪必欲用旧礼迈执不可金锁使馆三日水浆不通及见金人语不逊欲留迈张皓不可乃遣还迈皓季子也
  建炎以来奉使如金被拘囚者三十馀人多已物故惟洪皓张邵朱弁三人以和议成许归已而金人遣七骑追之及淮而皓等已在舟中矣皓居冷山距会迎二百里地苦寒穴居百馀家陈王谷神聚落也谷神敬皓使教其子或二年不给衣食盛夏衣麤布尝大雪薪尽以马矢然火煨面食之或献取蜀策谷神持以问皓皓力折之谷神锐意南侵曰孰谓海大我力可干但不能使天地相拍耳皓复辩之谷神怒曰汝作和事官而口硬如此谓不能杀汝邪皓曰自分当死顾大国无受杀行人之名愿投之于水以坠渊为辞可也谷神义之而止皓屡因谍者密奏敌情且力言和议非计请兴师进击尝求韦太后书遣李微持归帝大喜曰朕不知太后宁否㡬二十年虽遣使百辈不如此一书每遇贵族名家子流落于金者尽力拯救之留金十五年而还入对内殿求郡养母帝曰卿忠贯日月志不忘君虽苏武不能过岂可舍朕去邪皓退见秦桧语连日不止曰张和公金人所惮乃不得用钱塘暂居为景灵宫太庙皆极土木之华岂非示无中原意乎桧不怿遂除徽猷阁直学士提举万夀观复以论事忤桧出知饶州邵被囚柞山逾年送刘豫使用之邵见豫长揖而已又呼豫为殿院责以君臣大义词气俱厉豫怒械于狱久之复送至金拘之燕山僧寺从者皆莫知所之邵又以书言于金曰刘豫挟大国之势日夜南侵不胜则首䑕两端胜则如养鹰饱则飏去终非大国之利金人徙之会宁及还入见除秘书修撰主管佑神观司諌詹大方论其使事无成改台州崇道观弁副王伦使金既就馆守之以兵久之金将议和当遣一人受书还欲弁与伦探策决去留弁曰吾来固自分必死岂应今日觊幸先归愿正使受书归报天子成两国之好早申四海之养于两宫则吾虽暴骨外国犹生之年也伦将归弁谓曰古之使者有节以为信今无节有印印亦信也愿留之使弁得抱以死死不腐矣伦解以授弁弁受而怀之卧起与俱金人迫弁仕刘豫且訹之曰此南归之渐弁曰豫国贼吾尝恨不食其肉又忍北靣臣之吾有死耳金人怒绝其饩遗以困之弁固拒驿门忍饥待尽誓不为屈金人感动致礼如初久之复欲易其官弁曰吾官受之本朝有死而已誓不易以辱吾君也又以书诀洪皓曰杀行人非细事吾曹遭之命也要当舍生以全义耳乃具酒召被掠士夫饮半酣语之曰已得近郊某寺地一旦毕命报国诸公幸瘗我其处题其上曰有宋通问副使朱公之墓于我幸矣众皆泣下莫能仰视弁谈笑自若曰此臣子之常诸君何悲也及尼玛哈死弁密䟽金国虚实曰此不可失之时也遣李发间行归报王伦还以弁奉送徽宗大行之文为献其辞有曰叹马角之未生魂消雪窖攀龙髯而莫逮泪洒冰天帝读之感泣官其亲属五人谓丞相张浚曰弁归日当以禁林处之及还入见便殿弁谢且曰陛下与金人讲和上返梓宫次迎太母此皆知时知㡬之明然时运而往或难固执机动有变宜鉴未兆盟可守而诡诈之心宜嘿以待之兵可息而消弭之术宜详以讲之金人以黩武为至德以茍安为太平虐民而不恤民广地而不广德此皆天助中兴之势若时与㡬陛下既知于始愿图厥终帝曰善秦桧恶其言奏以初补官易宣教郎直秘阁而卒
  孝宗时汤思退奏遣魏祀如金议和书称侄大宋皇帝某再拜奉于叔大金皇帝岁币二十万帝靣谕祀曰今遣使一正名二退师三减岁币四不发归附人祀条陈十七事拟问对帝随事画可陛辞奏曰臣将旨出疆岂敢不勉万一无厌愿速加兵帝善之兵部侍郎胡铨言金不可和臣恐再拜不已必至称臣称臣不已必至请降请降不已必至纳土纳土不已必至舆衬舆衬不已必至如晋帝青衣行酒而后为快今日举朝之士皆妇人也不听
  金馆伴张恭愈以国书称大宋胁魏祀去大字祀拒之具言天子神圣才杰奋起人人有敌忾意北朝用兵能保必胜乎金君臣环听拱竦金主许损岁币不发归正人命元帅府罢兵分戍祀卒正敌国礼而还帝慰藉甚厚先是王抃自金师还得二帅报书遂赦沿边被兵州军诏略曰此遣王抃远抵颍滨得其要约寻澶渊盟誓之信仿大辽书题之仪正皇帝之称为叔侄之国岁币减十万之数地界如绍兴之时怜彼此之无辜约叛亡之不遣可使归正之士咸起宁居之心洪适所草也论者谓前日之所贬损四方盖未闻知今著之赦文失国体矣
  宁宗时方信孺使金至濠州赫舍哩子仁止之于狱露刃环守之绝其薪水要以五事信孺曰反俘归币可也缚送首谋自古无之称藩割地则非臣子所敢言子仁怒曰若不望生还邪信孺曰吾将命出国门时已置生死度外矣子仁遣至汴见完颜宗浩出就传舍宗浩使将命者来坚持五说信孺辨对不少屈宗浩不能诘授以报书曰和与战俟再至决之信孺还朝廷以林拱辰为通谢使与信孺持国书誓草及许通谢百万缗信孺至汴宗浩怒信孺不曲折建白遽以誓书来有诛戮禁锢之语信孺不为动将命者曰此非犒军可了别出事目以示之信孺曰岁币不可再增故代以通谢钱今得此求彼吾有陨首而已会兴州遣师复大散关宗浩益疑之乃遣信孺还复书于张岩曰若能称臣即以江淮之间取中为界欲世为子国即尽割大江为界且斩元谋奸臣函首以献及添岁币五万两疋犒师银一千万两方可议和好信孺还致其书韩侂胄问之信孺言敌所欲者五事一割两淮二增岁币三索归正人四犒军银五不敢言侂胄固问之信孺徐曰欲得太师头耳侂胄大怒夺信孺三官临江军居住信孺三使金师以口舌折强敌敌人计屈情见虽未即和然已有成说及贬欲再遣使顾在廷无可者近臣以王柟荐乃命假右司郎中持书北行柟伦之孙也
  元世祖时使梁曾等至安南其国有三门日蹲欲迎诏自旁门入曾贻书责之往复者三卒从中行且风之入朝日蹲不从遣其臣陶子竒偕曾来贡曾进已与日蹲辨论书帝大悦解衣赐之令坐地上右丞阿里意不然帝怒曰梁曾两使外国以口舌息干戈尔何敢尔时有亲王至自和林帝命酌酒先赐曾谓亲王曰汝所办者汝事梁曾所办者吾与汝之事汝勿以为后也或谗曾受安南赂遗帝以问曾曾曰安南以黄金器币竒物遗臣臣不受以属陶子竒帝曰受之亦何不可
  贡献三十则
  汉文帝时有献千里马者帝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乘千里马独先安之于是还其马与道里费而下诏曰朕不受献也其令四方毋求来献
  光武帝诏曰郡国献异味其令太官勿复受远方口实所以荐宗庙自如旧制时异国有献名马者日行千里又进宝剑价直百金诏以剑赐骑士马驾鼓车和帝时岭南旧献生龙眼荔支十里一置五里一侯昼夜传送临武长汝南唐羌上书曰臣闻上不以滋味为德下不以贡膳为功伏见交趾七郡献生龙眼等鸟惊风发南州土地炎热恶虫猛兽不绝于路至于触犯死亡之害死者不可复生来者犹可救也此二物升殿未必延年益夀和帝下诏曰远国珍羞本以荐奉宗庙茍有伤害岂爱民之本其敕太官勿复受献
  顺帝诏曰海内颇有灾异朝廷修政太官减膳珍玩不御而桂阳太守文砻不惟竭忠宣畅而远献大珠以求幸媚今封以还之
  晋武帝时太医司马程据献雉头裘帝焚之于殿前敕内外敢有献竒技异服者罪之
  隋炀(“旦”改为“𠀇”)帝过雁门太守丘和献食甚精至马邑太守杨廓独无所献焬帝不恱以和为博陵太守仍使廓至博陵观和为式由是所至献食竞为丰侈
  焬帝至江都江淮郡官谒见者专问礼饷丰薄丰则超迁丞守薄则率从停解江都郡丞王世充献铜镜屏风迁通守历阳郡丞赵元楷献异味迁江都郡丞由是郡县竞务刻剥以充贡献民外为盗贼所掠内为郡县所赋生计无遗加之饥馑无食民始采树皮叶或𢷬稿为末或煮土而食之诸物皆尽乃自相食而官食犹充牣吏皆畏法莫敢赈救王世充密为炀(“旦”改为“𠀇”)帝简阅民间美女献之由是益有宠
  唐太宗遣使至凉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鹰使者讽大亮使献之大亮密表曰陛下久绝畋游而使者求鹰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太宗谓侍臣曰李大亮可谓忠直手诏褒美赐以胡缾及荀恱汉纪
  林邑献五色鹦鹉新罗献美女二人魏徴以为不宜受太宗喜曰林邑鹦鹉犹能自言苦寒思归其国况二女远别亲戚乎并鹦鹉各付使者而归
  高宗时金紫光禄大夫刘祥道薨子齐贤嗣齐贤为人方正高宗甚重之为晋州司马将军史兴宗尝从上猎苑中因言晋州产佳鹞刘齐贤今为司马请使捕之上曰刘齐贤岂捕鹞者邪卿何以此待之
  明皇车驾发泰山幸孔子宅致祭还至宋州宴从官于楼上刺史寇泚预焉酒酣明皇谓张说曰曏者屡遣使臣分巡诸道察吏善恶今因封禅历诸州乃知使臣负我多矣怀州刺史王丘饩牵之外一无他献魏州刺史崔沔供张无锦绣示我以俭济州刺史裴耀卿表数百言莫非规谏且曰人或重扰则不足以告成朕常置之坐隅且以戒左右如三人者不劳人以市恩真良吏矣顾谓寇泚曰比亦屡有以酒馔不丰诉于朕者知卿不借誉于左右也自举酒赐之宰臣帅群臣起贺楼上皆称万岁由是以丘为尚书左丞沔为散骑侍郎耀卿为定州刺史
  明皇御五凤楼酺宴时命三百里内刺史县令各帅所部音乐集于楼下各较胜负怀州刺史以车载乐工数百皆衣文绣服箱之牛皆为虎豹犀象之状鲁山令元德秀惟遣乐工数人连袂歌于𫇭明皇曰怀州之人其涂炭乎立以刺史为散官德秀性介洁质朴士大夫皆服其高
  德宗时李正已畏上威名表献钱三十万缗德宗欲受之恐见欺却之则无辞崔祐甫请遣使慰劳淄青将士因以正已所献钱赐之使将士人人戴上恩又诸道闻之知朝廷不重货财德宗恱从之正已大惭服天下以为太平之治庶㡬可望焉
  代宗之世每元日冬至端午生日州府于常赋之外竞为贡献贡献多者则恱之武将奸吏缘此侵渔下民德宗生日四方贡献皆不受李正已田恱各献缣三万匹德宗悉归之度支以代租赋
  德宗谓李泌曰每岁诸道贡献共直钱五十万缗今岁仅得三十万缗言此诚知失体然宫中用度殊不足泌曰古者天子不私求财今请岁供宫中钱百万缗愿陛下不受诸道贡献及罢宣索必有所须请降敇折税不使奸吏因縁诛剥德宗从之
  泽州刺史李鷃上庆云图德宗曰朕以时和年丰为嘉祥以进贤显忠为良瑞如卿云灵芝珍禽竒兽怪草异木何益于人布告天下自今有此无得上献
  德宗以奉天窘乏故还宫以来尤专意聚敛藩镇多以进奉市恩皆云税外方圆亦云用度羡馀其实或割留常赋或増敛百姓或减刻吏禄或贩鬻蔬果往往私自入所进才什一二李兼在江西有月进韦皋在西川有日进其后常州刺史裴肃以进奉迁浙东观察使刺史进奉自肃始及刘赞卒判官严绶掌留务竭府库以进奉徴为刑部员外郎幕僚进奉自绶始
  李锜既执天下利权以贡献固主恩又以馈遗结权贵恃此骄纵无所忌惮盗取县官财所部官属无罪受戮者相继浙西布衣崔善贞诣阙上封事言宫市进奉及盐铁之弊因言锜不法事德宗览之不恱命械送锜锜闻其将至先凿坑于道旁善贞至并锁械内坑中生瘗之远近闻之不寒而栗
  宪宗时御史中丞卢坦奏弹前山南西道节度使柳晟前浙东观察使阎济美违赦进奉宪宗召坦褒慰之曰朕已释其罪不可失信坦曰赦内宣布海内陛下之大信也晟等不畏陛下法奈何存小信弃大信乎宪宗乃命归所进于有司
  淮南节度使王锷入朝锷家巨富厚进奉及赂宦官求平章事翰林学士白居易上言以为宰相人臣极位非清望大功不应授昨除裴均外议已纷然今又除锷则如锷之辈皆生冀望若尽与之则典章大坏又不感恩不与则厚薄有殊或生怨望幸门一启无可如何且锷在镇五年百计诛求货财既足自入进奉若除宰相四方藩镇皆谓锷以进奉得之竞为割剥则百姓何以堪之事遂寝
  山南东道节度使裴均恃有中人之助于德音后首进银器千五百馀两翰林学士李绛白居易等上言均欲以此尝陛下愿却之宪宗遽命出银器付度支既而有旨谕进奏院自今诸道进奉无得申御史台有访问者辄以名闻白居易复以为言宪宗不听
  宦官恶李绛在翰林以为户部侍郎判本司宪宗问绛故事户部侍郎皆进羡馀卿独无进何也对曰守土之官厚敛于人以示私恩天下犹共非之况户部所掌皆陛下府库之物给纳有籍安得羡馀若自左藏输之内藏以为进奉是犹东库移之西库臣不敢踵此弊也宪宗嘉其直益重之
  国子祭酒孔戣为华州刺史明州岁贡蚶蛤淡菜水陆递夫劳费戣奏䟽罢之岭南节度使崔咏薨宰相奏拟代咏者数人宪宗皆不用曰顷有谏进蚶蛤淡菜者为谁可求其人与之以戣为岭南节度使
  宣宗时右补阙内供奉张潜上䟽以为藩府代移之际皆奏仓库蓄积之数以羡馀多为课绩朝廷亦因而甄奖窃惟藩府财赋所出有常茍非赋敛过差及停废将士减削衣粮则羡馀何从而致比来南方诸镇数有不宁皆此故也一朝有变所蓄之财悉遭剽掠又发兵致讨费用百倍然则朝廷竟何有利乞自今藩府长吏不增赋敛不减粮赐独节游宴省浮费能致羡馀者然后赏之宣宗嘉纳之
  后唐明宗将祀南郊遣客省使李仁矩以诏谕两川令西川献钱一百万缗东川五十万缗皆辞以军用不足西川献五十万缗东川献十万缗仁矩明宗在藩镇时客将也为安重诲所厚恃恩骄慢至梓州董璋置宴召之日中不往方拥妓酣饮璋怒从卒徒执兵入驿立仁矩于阶下而诟之曰公但闻西川斩李客省谓我独不能邪仁矩流涕拜请仅而得免既而厚赂仁矩以谢之仁矩还言璋不法未㡬明宗复遣通事舍人李彦珣诣东川入境失小礼璋拘其从者彦珣奔还
  前彰义节度使李金全屡献马明宗不受曰卿在镇为治何如勿但以献马为事
  后周归德节度使常思入朝徙平卢节度使将行奏曰臣在宋州举丝四万馀两在民间谨以上进请徴之太祖颔之敕榜宋州凡常思所举丝悉蠲之已输者复归之思亦无怍色
  金尚书省奏汾阳节度副使牛信昌生日受馈献法当夺官金主曰朝廷行事茍不自正何以正天下尚书省枢密院生日节辰馈献不少此而不问小官馈献即加按劾岂正天下之道自今宰执枢密馈献亦宜罢去高丽遣使谢金不纳叛金有司奏高丽所进玉带乃石似玉者金主曰小国无能辨识误以为玉耳且人不易物惟德其物若复却之岂礼体也
  元成宗时西域贾人有献珍宝求售者议以六十万锭酬其直省臣有谓左丞尚文者曰此所谓押忽大珠也六十万酬之不为过矣文问何所用之答曰含之可不渇⿱靣可使目有光文曰一人含之千万人不渇则诚宝也若一宝止济一人则用已微矣吾之所谓宝者米粟是也有之则百姓安无则天下乱以功用较之岂不愈于彼乎




  经济类编卷四十三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四十四
  明 冯琦冯瑗 撰
  礼仪类六
  礼二十一则
  周襄王使太宰文公及内史兴赐晋文公命上卿逆于境晋侯郊劳馆诸宗庙馈九牢设庭燎及期命于武宫设桑主布几筵太宰莅之晋侯端委以入太宰以王命命冕服内史赞之三命而后即冕服既毕賔飨赠饯如公命侯伯之礼而加之以宴好内史兴归以告王曰晋不可不善也其君必霸逆王命敬奉礼义成敬王命顺之道也成礼义德之则也则德以道诸侯诸侯必归之且礼所以观忠信仁义也忠所以分也仁所以行也信所以守也义所以节也忠分则均仁行则报信守则固义节则度分均无怨行报无匮守固不偷节度不𢹂若民不怨而财不匮令不偷而动不𢹂其何事不济中能应外忠也施三服义仁也守礼不淫信也行礼不疚义也臣入晋境四者不失臣故曰晋侯其能礼矣王其善之树于有礼艾人必丰王从之使于晋者道相逮也及恵后之难王出在郑晋侯纳之襄王十六年立晋文公二十一年以诸侯朝于衡雝且献楚捷遂为践土之盟于是乎始霸
  哀姜至鲁庄公使大夫宗妇觌用币宗人夏父展曰非故也公曰君作故对曰君作而顺则故之逆则亦书其逆也臣从有司惧逆之书于后也故不敢不告夫妇贽不过枣㮚以告䖍也男则玉帛禽鸟以章物也今妇执币是男女无别也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也不可无也公弗听
  孔子闲居子张子贡子游侍论及于礼孔子曰居汝三人者吾语汝以礼使汝以礼周流无不遍也子贡越席而对曰敢问何如子曰敬而不中礼谓之野㳟而不中礼谓之给勇而不中礼谓之逆子曰给夺慈仁子曰师尔过而商也不及子产犹众人之母也能食之不能教也子贡越席而对曰敢问将何以为此中者也子曰礼乎礼夫礼所以制中也子贡退子游进曰敢问礼也者领恶而全好者与子曰然然则何如子曰郊社之礼所以仁鬼神也禘尝之礼所以仁昭穆也馈奠之礼所以仁死䘮也射飨之礼所以仁乡党也食飨之礼所以仁賔客也明乎郊社之义禘尝之礼治国其如指诸掌而已乎是故以之居家有礼故长㓜辨也以之闺门有礼故三族和也以之朝廷有礼故官职序也以之田猎有礼故戎事闲也以之军旅有礼故武功成也是故宫室得其度量鼎得其象味得其时乐得其节车得其式鬼神得其飨䘮纪得其哀辩说得其党官得其体政事得其施加于身而错于前凡众之动得其宜子游退子张进曰敢问礼者何也其即事之治也与子曰然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也治国而无礼譬犹瞽之无相伥伥乎其何所之譬犹终夜有求于幽室之中非烛何以见故无礼则手足无所错耳目无所加进退揖让无所制是故以之居处长㓜失其别闺门三族失其和朝廷官爵失其序田猎戎事失其策军旅武功失其势宫室失其度量鼎失其象味失其时乐失其节车失其式鬼神失其飨䘮纪失其哀辩说失其党官失其体政事失其施加于身而错于前凡众之动失其宜如此则以祖洽于众也是故古之君子无物而不在礼矣
  孔子曰夫礼先王所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诗曰相䑕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是故礼必本于天殽于地列于鬼神达于䘮祭射御冠㛰朝聘故圣人以礼示之故天下国家可得而正也言偃曰今之在位者莫知有礼何也孔子曰呜呼哀哉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夫鲁之郊及禘皆非礼也周公其已衰矣杞之郊也禹宋之郊也契是天子之事守也天子以杞宋二王之后周公摄政致太平而与天子同是礼也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宗庙上下皆奉其典而祝嘏莫敢易其常法是谓大嘉夫圣人能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于其义明于其利达于其患然后能为之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不学而能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恵㓜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故圣人之所以治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慈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故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故天秉阳垂日星地秉阴载于山川播五行于四时和四气而后月生是故三五而盈三五而阙是故夫礼必本于大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其降曰命其官于天也故圣人修义之柄礼之序以治人情故人情者圣人之田也修礼以耕之陈义以种之讲学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乐以安之是故治国不以礼犹无耜而耕也为礼不本于义犹耕而弗种也为义而不讲之以学犹种而弗耨也讲之以学而不合之以仁犹耨而弗获也合之以仁而不安之以乐犹耨而弗食也安之以乐而不达于顺犹食而弗肥也四体既正肤革充盈人之肥也父子笃兄弟睦夫妇和家之肥也大臣法小臣廉官职相序君臣相正国之肥也天子以德为车以乐为御诸侯以礼相与大夫以法相序士以信相考百姓以睦相守天下之肥也是谓大顺大顺者所以养生送死事鬼神之常也
  鲁昭公如晋自郊劳至于赠贿无失礼晋侯谓女叔齐曰鲁侯不亦善于礼乎对曰鲁侯焉知礼公曰何为自郊劳至于赠贿礼无违者何故不知对曰是仪也不可谓礼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今政令在家不能取也有子家羁弗能用也奸大国之盟凌虐小国利人之难不知其私公室四分民食于他思莫在公不图其终为国君难将及身不恤其所礼之本末将于此乎在而屑屑焉习仪以亟言善于礼不亦远乎君子谓叔侯于是乎知礼
  昭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茍能礼者从之及其将死也召其大夫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吾闻将有达者曰孔丘圣人之后也而灭于宋其祖弗父何以有宋而授厉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三命兹益共故其鼎铭云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余敢侮𫗴于是鬻于是以糊余口其共也如是臧孙纥有言曰圣人有明德者若不当世其后必有达人今其将在孔丘乎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仲尼曰能补过者君子也诗曰君子是则是效孟僖子则可效已矣
  哀公问于孔子曰大礼何如君子之言礼何其尊也孔子曰丘小人也不足以知礼公曰否吾子言之也孔子曰丘闻之民之所以生者礼为大非礼则无以节事天地之神也非礼则无以辨君臣上下长㓜之位也非礼则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婚姻亲族䟽数之交也是故君子此为之尊敬然后以其所能教顺百姓夫礼之初始于饮食太古之时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鼔犹可以致敬鬼神昔之王者未有宫室冬则居营窟夏则居橧巢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未有丝麻衣其羽皮后圣人有作然后修火之利范金合土以为台榭宫室户牖以炮以燔以烹以炙以为醴酪治其麻丝以为布帛以养生送死以事鬼神与其先祖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齐上下夫妇此礼之大成也
  齐侯与晏子坐于路寝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晏子曰敢问何谓也公曰吾以为在德对曰如君之言其陈氏乎陈氏虽无大德而有施于民豆区釡锺之数其取之公也薄其施之民也厚公厚敛焉陈氏厚施焉民归之矣诗曰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陈氏之施民歌舞之矣后世若少惰陈氏而不亡则国其国也已公曰善哉是可若何对曰唯礼可以已之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士不滥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公曰善哉我不能矣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为国也对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公曰善哉寡人今而后闻此礼之上也对曰先王所禀于天地以为其民也是以先王上之
  子太叔见赵简子简子问揖让周旋之礼焉对曰是仪也非礼也简子曰敢问何谓礼对曰吉也闻诸先大夫子产曰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气用其五行气为五味发为五色章为五声淫则昏乱民失其性是故为礼以奉之为六畜五牲三牺以奉五味为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为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奉五声为君臣上下以则地义为夫妇外内以经二物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婚媾姻亚以象天明为政事庸力行务以从四时为刑罚威狱使民畏忌以类其震曜杀戮为温慈恵和以效天之生殖长育民有好恶喜怒哀乐生于六气是故审则宜类以制六志哀有哭泣乐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战斗喜生于好怒生于恶是故审行信令祸福赏罚以制死生生好物也死恶物也好物乐也恶物哀也哀乐不失乃能协于天地之性是以长久简子曰甚哉礼之大也对曰礼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礼者谓之成人大不亦宜乎简子曰鞅也请终身守此言也
  景公饮酒而乐释衣冠自鼓缶谓侍者曰仁人亦乐是夫梁丘子曰仁人耳目亦犹人也奚为独不乐此也公曰速驾迎晏子晏子朝服以至公曰寡人甚乐此乐也愿与夫子共之请去礼晏子对曰君之言过矣齐国五尺之童子力尽胜婴而又胜君所以不敢乱者畏礼也上若无礼无以使其下下若无礼无以事其上夫麋鹿唯无礼故父子同麀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故礼之不可去也公曰寡人无良左右淫湎寡人以至于此请杀之晏子曰左右何罪君若好礼左右有礼者至无礼者去君若恶礼亦将如之公曰善请革衣冠更受命乃废酒而更尊朝服而坐觞三行晏子趋出
  韩非解老篇 礼者所以貌情也群义之文章也君臣父子之交也贵贱贤不肖之所以别也中心怀而不谕故疾趋卑拜而明之实心爱而不知故好言繁辞以信之礼者外饰之所以谕内也故曰礼以情貌也凡人之为外物动也不知其为身之礼也众人之为礼也以尊他人也故时劝时衰君子之为礼以为其身以为其身故神之为上礼上礼神而众人贰故不能相应不能相应故曰上礼为之而莫之应众人虽贰圣人之复㳟敬尽手足之礼也不衰故曰攘臂而仍之道有积而德有功德者道之功功有实而实有光仁者德之光光有泽而泽有事义者仁之事也事有礼而礼有文礼者义之文也故曰失道而后失德失德而后失仁失仁而后失义失义而后失礼礼为情貌者也文为质饰者也夫君子取情而去貌好质而恶饰夫恃貌而论情者其情恶也须饰而论质者其质衰也何以论之和氏之璧不饰以五采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至美物不足以饰之夫物之待饰而后行者其质不美也是以父子之间具礼而不明故曰礼薄也凡物不并盛阴阳是也理相夺予威德是也实厚者貌薄父子之礼是也由是观之礼繁者实心衰也然则为礼者事通人之朴心者也众人之为礼也人应则轻欢不应则责怨今为礼者事通人之朴心而资之以相责之分能无争乎有争则乱故曰夫礼者忠信之薄也而乱之首乎
  汉高祖已并天下诸侯共尊汉王为皇帝于定陶叔孙通就其仪号高帝悉去秦苛仪法为简易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高帝患之叔孙通知上益厌之也说上曰夫儒者难于进取可与守成臣愿徴鲁诸生与臣弟子共起朝仪高帝曰得无难乎叔孙通曰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礼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者也故夏殷周之礼所因损益可知者谓不相复也臣愿颇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上曰可试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为之于是叔孙通使徴鲁诸生三十馀人鲁有两生不肯行曰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靣谀以得亲贵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伤者未起又欲起礼乐礼乐所由起积德百年而后可兴也吾不忍为公所为公所为不合古吾不行公往矣无污我叔孙通笑曰若真鄙儒也不知时变遂与所徴三十人西及上左右为学者与其弟子百馀人为绵蕞野外习之月馀叔孙通曰上可试观上既观使行礼曰吾能为此乃令群臣习隶会十月汉七年长乐宫成诸侯群臣皆朝十月仪先平明谒者治礼引以次入殿门廷中陈车骑步卒卫宫设兵张旗志传言趋殿下郎中侠陛陛数百人功臣列侯诸将军军吏以次陈西方东乡文官丞相以下陈东方西乡大行设九賔胪句传于是皇帝辇出房百官执职传警引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贺自诸侯王以下莫不振恐肃敬至礼毕复置法酒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夀觞九行谒者言罢酒御史执法举不如仪者辄引去竟朝置酒无敢讙哗失礼者于是高帝曰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乃拜叔孙通为太常赐金五百斤贾谊礼篇 周文王使太公望傅太子发嗜鲍鱼而太公弗与曰礼鲍鱼不登于爼岂有非礼而可以养太子哉寻常之室无奥剽之位则父子不别六尺之舆无左右之义则君臣不明寻常之室六尺之舆处无礼即上下踳逆父子悖乱而况其大者乎故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是以君子㳟敬樽节退让以明礼礼者所以固国家定社稷使君无失其民者也主臣礼之正也威德在君礼之分也尊卑小大强弱有位礼之数也礼天子爱天下诸侯爱境内大夫爱官属士庶各爱其家失爱不仁过爱不义礼者所以守尊卑之经强弱之称者也礼天子适诸侯之宫诸侯不敢自阼阶者主之阶也天子适诸侯诸侯不敢有宫不敢为主人礼也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之至也君仁则不厉臣忠则不二父慈则教子孝则恊兄爱则友弟敬则顺夫和则义妻柔则正姑慈则从妇听则婉礼之质也礼者臣下所以承其上也故诗云一发五豝吁嗟乎驺虞驺者天子之囿也虞者囿之司兽者也天子佐舆十乘以明贵也二牲而食以优饱也虞人翼五豝以待一发所以复中也人臣于其所尊敬不敢以节待敬之至也甚尊其主敬慎其所掌职而厚志尽矣作此诗者以其事深见良臣顺上之志也良臣顺上之志者可以义矣故其叹之也长曰于嗟乎虽古之善为人臣者亦若此而已礼者所以节义而设不还故飨饮之礼先爵于卑贱而后贵者始羞殽膳下浃而乐人始奏觞不下遍君不赏羞殽不下浃上不举乐故礼者所以恤下也由余曰干肉不腐则左右亲苞苴时有筐篚时至则群臣附官无蔚藏腌陈时发则戴其上诗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上少投之则下以躯偿矣弗敢谓报愿长以为好古之蓄其下者其施报如此国无九年之蓄谓之不足无六年之蓄谓之急无三年之蓄国非其国也民三年耕必馀一年之食九年而馀三年之食三十岁相通而馀十年之积虽有凶旱水溢民无饥馑然后天子备味而食日举以乐诸侯食珍不失钟鼓之县可使乐也者上下同之故礼国有饥人人主不飧国有冻人人主不裘报囚之日人主不举乐岁凶榖不登台扉榭彻于侯马不食榖驰道不除食减膳飨祭有阙故礼者自行之义养民之道也受计之礼主所亲拜者二闻生民之数则拜之闻登榖则拜之诗曰君子乐胥受天之祜胥者相也祜大福也夫忧民之忧者民必忧其忧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与士民乐此者受天之福矣礼圣王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尝其肉隐弗忍也故远庖厨仁之至也不合围不掩群不射宿不涸泽豺不祭兽不田猎獭不祭鱼不设网罟鹰隼不鸷雎而不逮不出颕罗草木不零落斧斤不入山林昆虫不蛰不以火田不麛不卵不刳胎不夭鱼肉不入庙门鸟兽不成毫毛不登庖厨取之有时用之有节则物蕃多故仁人行其礼则天下安而万理得矣逮至德渥泽洽调和大畅则天清彻地富煴物时熟民心不挟诈贼气脉淳化无攫啮抟击之鲜毒蠚猛虭之虫山不蕃草木少薄矣乐乎大仁之化也
  司马迁礼书 洋洋美德乎宰制万物役使群众岂人力也哉余至大行礼官观三代损益廼知縁人情而制礼依人性而作仪其所由来尚矣人道经纬万端规矩无所不贯诱进以仁义束缚以刑罚故德厚者位尊禄重者宠荣所以总一海内而整齐万民也人体安驾乘为之金舆错衡以繁其饰目好五色为之黼黻文章以表其能耳乐钟磬为之调谐八音以荡其心口甘五味为之庶羞酸咸以致其美情好珍善为之琢磨圭璧以通其意故大路越席皮弁布裳朱弦洞越太𦎟玄酒所以防其淫侈救其雕敝是以君臣朝廷尊卑贵贱之序下及黎庶车舆衣服宫室饮食嫁娶䘮祭之分事有宜适物有节文仲尼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周衰礼废乐坏大小相逾管仲之家兼备三归循法守正者见侮于世奢溢僭差者谓之显荣自子夏门人之高弟也犹云出见纷华盛丽而说入闻夫子之道而乐二者心战未能自决而况中庸以下渐渍于失教被服于成俗乎孔子曰必也正名于卫所居不合仲尼没后受业之徒沉湮而不举或适齐楚或入河海岂不痛哉至秦有天下悉内六国礼仪采择其善虽不合圣制其尊君抑臣朝廷济济依古以来至于高祖光有四海叔孙通颇有所增益减损大抵皆袭秦故自天子称号下至佐寮及宫室官名少所变改孝文即位有司议欲定仪礼孝文好道家之学以为繁礼饰貌无益于治躬化谓何耳故罢去之孝景时御史大夫鼂错明于世务刑名数干谏孝景曰诸侯藩辅臣子一例古今之制也今大国专治异政不禀京师恐不可传后孝景用其计而六国畔逆以错首名天子诛错以解难事在袁盎语中是后官者养交安禄而已莫敢复议今上即位招致儒术之士令共定仪十馀年不就或言古者太平万民和喜瑞应辨至乃采风俗定制作上闻之制诏御史曰盖受命而王各有所由兴殊路而同归谓因民而作追俗为制也议者咸称太古百姓何望汉亦一家之事典法不传谓子孙何化隆者闳博治浅者褊狭可不勉与廼以太初之元改正朔易服色封泰山定宗庙百官之仪以为典常垂之于后云礼由人起人生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忿忿而无度量则争争则乱先王恶其乱故制礼义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不穷于物物不屈于欲二者相待而长是礼之所起也故礼者养也稻粱五味所以养口也椒兰芬𦶜所以养鼻也钟鼔管弦所以养耳也刻镂文章所以养目也䟽房床笫几席所以养体也故礼者养也君子既得其养又好其辨也所谓辨者贵贱有等长少有差贫富轻重皆有称也故天子大路越席所以养体也侧载臭𮎼所以养鼻也前有错衡所以养目也和鸾之声步中武象骤中韶濩所以养耳也龙旗九斿所以养信也寝兕持虎鲛韅弥龙所以养威也故大路之马必信至教顺然后乘之所以养安也孰知夫士出死要节之所以养生也孰知夫轻费用之所以养财也孰知夫恭敬辞让之所以养安也孰知夫礼义文理之所以养情也人茍生之为见若者必死茍利之为见若者必害怠惰之为安若者必危情胜之为安若者必灭故圣人一之于礼义则两得之矣一之于情性则两失之矣故儒者将使人两得之者也墨者将使人两失之者也是儒墨之分治辨之极也彊固之本也威行之道也功名之总也王公由之所以一天下臣诸侯也弗由之所以捐社稷也故坚革利兵不足以为胜高城深池不足以为固严令繁刑不足以为威由其道则行不由其道则废楚人鲛革犀兕所以为甲坚如金石宛之钜铁施钻如蜂虿轻利剽遫卒如熛风然而兵殆于垂涉唐昧死焉庄𫏋起楚分而为四参是岂无坚革利兵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汝颍以为险江汉以为池阻之以邓林縁之以方城然而秦师至鄢郢举若振槁是岂无固塞险阻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纣剖比干囚箕子为炮烙刑杀无辜时臣下凛然莫必其命然而周师至而令不行乎下不能用其民是岂令不严刑不峻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古者之兵戈矛弓矢而已然而敌国不待试而诎城郭不集沟池不掘固塞不树机变不张然而国晏然不畏外而固者无他故焉明道而均分之时使而诚爱之则下应之如景响有不由命者然后俟之以刑则民知罪矣故刑一人而天下服罪人不尤其上知罪之在已也是故刑罚省而威行如流无他故焉由其道故也故由其道则行不由其道则废古者帝尧之治天下也盖杀一人刑二人而天下治传曰威厉而不试刑措而不用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无天地恶生无先祖恶出无君师恶治三者偏亡则无安人故礼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故王者天太祖诸侯不敢怀大夫士有常宗所以辨贵贱贵贱治得之本也郊畴乎天子社至乎诸侯函及士大夫所以辨尊者事尊卑者事卑宜钜者钜宜小者小故有天下者事七世有一国者事五世有五乘之地者事三世有三乘之地者事二世有特牲而食者不得立宗庙所以辨积厚者流泽广积薄者流泽狭也大飨上玄尊爼上腥鱼先大𦎟贵食饮之本也大飨上玄尊而用薄酒食先黍稷而饭稻粱祭哜先大𦎟而饱庶羞贵本而亲用也贵本之谓文亲用之谓理两者合而成文以归太一是谓太隆故尊之上玄尊也爼之上腥鱼也豆之上大𦎟一也利爵弗啐也成事爼弗尝也三宥之弗食也大昏之未废齐也大庙之未内尸也始绝之未小敛一也大路之素帱也郊之麻絻裘服之先散麻一也三年哭之不反也清庙之歌一倡而三叹县一钟尚拊膈朱弦而通越一也凡礼始乎脱成乎文终乎税故至备情文俱尽其次情文代胜其下复情以归太一天地以合日月以明四时以序星辰以行江河以流万物以昌好恶以节喜怒以当以为下则顺以为上则明太史公曰至矣哉立隆以为极而天下莫之能益损也本末相顺终始相应至文有以辨至察有以说天下从之者治不从者乱从之者安不从者危小人不能则也礼之貌诚深矣坚白同异之察入焉而弱其貌诚大矣擅作典制褊陋之说入焉而嗛其貌诚高矣暴慢恣睢轻俗以为高之属入焉而坠故绳诚设则不可欺以曲直衡诚县则不可欺以轻重䂓矩诚错则不可欺以方圆君子审礼则不可欺以诈伪故绳者直之至也衡者平之至也䂓矩者方圆之至也礼者人道之极也然而不法礼者不足礼谓之无方之民法礼足礼谓之有方之士礼之中能思索谓之能虑能虑勿易谓之能固能虑能固加好之焉圣矣天者高之极也地者下之极也日月者明之极也无穷者广大之极也圣人者道之极也以财物为用以贵贱为文以多少为异以隆杀为要文貌繁情欲省礼之隆也文貌省情欲繁礼之杀也文貌情欲相为内外表里并行而杂礼之中流也君子上致其隆下尽其杀而中处其中步骤驰骋广骛不外是以君子之性守宫庭也人域是域士君子也外是民也于是中焉房皇周浃曲直得其次序圣人也故厚者礼之积也大者礼之广也高者礼之隆也明者礼之尽也
  章帝时博士曹褒上䟽以为宜定文制著成汉礼太常巢堪以为一世大典非褒所定不可许帝知诸儒拘挛难与图始朝廷礼宪宜以时立乃拜褒侍中班固以为宜广集诸儒共议得失帝曰谚言作舍道边三年不成会礼之家名为聚讼互生疑异笔不得下昔尧作大章一䕫足矣
  唐明皇命张说与诸学士刊定五礼说薨萧嵩继之起居舍人王仲丘请依显庆礼祈榖大雩明堂皆祀昊天上帝嵩又请依上元敕父在为母齐衰三年皆从之以高祖配圜丘方丘太宗配雩祀及神州地祗睿宗配明堂新礼成上之号曰开元礼
  宋苏洵礼论 夫人之情安于其所常为无故而变其俗则其势必不従圣人之始作礼也不因其势之可以危亡困辱之者以厌服其心而徒欲使之轻去其旧而乐就吾法不能也故无故而使之事君无故而使之事父无故而使之事兄彼其初非如今之人知君父兄之不事则不可也而遂翻然以従我者吾以耻厌服其心也彼为吾君彼为吾父彼为吾兄圣人曰彼为吾君父兄何以异于我于是坐其君与其父以及其兄而以立于其旁且俛首屈膝于其前以为礼而谓之拜率天下之人而使之拜其君父兄夫无故而使之拜其君无故而使之拜其父无故而使之拜其兄则天下之人将复嗤笑以为迂怪而不従而君父兄又不可以不得其臣子弟之拜而徒为其君父兄于是圣人者又有术焉以厌服其心而使之肯拜其君父兄然则圣人者果何术也耻之而已古之圣人将欲以礼治天下之民故先自治其身使天下皆信其言曰此人也其言如是是必不可不如是也故圣人曰天下有不拜其君父兄者吾不与之齿而天下之人亦曰彼将不与我齿也于是相率以拜其君父兄以求齿于圣人虽然彼圣人者必欲天下之拜其君父兄何也其微权也彼为吾君彼为吾父彼为吾兄圣人之拜不用于世吾与之皆坐于此皆立于此比肩而行于此无以异也吾一旦而怒奋手举梃而搏逐之可也何则彼其心常以为吾侪也不见其异于吾也圣人知人之安于佚而苦于劳故使贵者逸而贱者劳且又知坐之为逸而立且拜者之为劳也故举其君父兄坐之于上而使之立且拜于下明日彼将有怒作于心者徐而自思之必曰此吾向之所坐而拜之且立于其下者也圣人固使之逸而使我劳是贱于彼也奋手举梃以搏逐之吾心不安焉刻木而为人朝夕而拜之他日折之以为薪而犹且忌之彼其始木焉已拜之犹且不敢以为薪故圣人以其微权而使天下尊其君父兄而权者又不可以告人故先之以耻呜呼其事如此然后君父兄得以安其尊而至于今今之匹夫匹妇莫不知拜其君父兄乃曰拜起坐立礼之末也不知圣人其始之教民拜起坐立如此之劳也此圣人之所虑而作易以神其教也
  蔡襄明礼 二帝三王相因作礼乐以正民性革其非心使之寡罪而远刑通万世之法也秦任兵刑而弃礼乐汉魏以还至晋日用干戈礼典残阙至于民俗尽矣唐兴四方治定欲有所为制作虽具朝廷之礼时亦修举而风教习尚各随其俗五代祸乱日不遑暇专以刑治之宋兴五十馀年太祖太宗平天下皆以兵威助治真宗皇帝契丹结好之后遂至无事朝廷礼文罔不修举仁宗皇帝好生恤刑泽及禽兽然四方之俗未闻由礼尚专用法法者网罗过咎而施刑耳臣请以一二事言之冠婚葬䘮礼之大者冠礼今不复议婚礼无复有古之遗文而䘮礼尽用释氏独三年日月则类古矣臣请集大儒鸿博之士约古制而立今礼使百官万民皆有等夷便而易行远罪省刑之一途也
  王安石礼论 呜呼荀卿之不知礼也其言曰圣人化性而起伪吾是以和其不知礼也知礼者贵乎知礼之意而荀卿盛称其法度节奏之美至于言化则以为伪也亦乌知礼之意哉故礼始于天而成于人知天而不知人则野知人而不知天则伪圣人恶其野而疾其伪以是礼兴焉今荀卿以为圣人之化性而起伪则是不知天之过也然彼亦有见而云尔凡为礼者必诎其放傲之心逆其嗜欲之性莫不欲逸而为尊者劳莫不欲得而为长者让擎跽曲拳以见其㳟夫民之于此岂皆有乐之之心哉患上之恶已而随之以刑也故荀卿以为特劫之法度之威而为之于外耳此亦不思之过也夫斵木而为之器服马而为之驾此非生而能者也故必削之以斧斤直之以绳墨圆之以规而方之以矩束聨胶漆之而后器适于用焉前之以衔勒之制后之以鞭䇿之威驰骤舒疾无得自放而一听于人而后马适于驾焉由是观之莫不劫之于外而服之以力者也然圣人舍木而不为器舍马而不为驾者固亦因其天资之材也今人生而有严父爱母之心圣人因其性之欲而为之制焉故其制虽有以强人而乃以顺其性之欲也圣人茍不为之礼则天下盖将有慢其父而疾其母者矣此亦可谓失其性也得性者以为伪则失其性者乃可以为真乎此荀卿之所以为不思也夫狙猿之形非不若人也欲绳之以尊卑而节之以揖让则彼有趋于深山大麓而走耳虽畏之以威而驯之以化其可服耶以谓天性无是而可以化之使伪耶则狙猿亦可使为礼矣故曰礼始于天而成于人天则无是而人欲为之者举天下之物吾盖未之见也
  苏轼礼论 昔者商周之际何其为礼之易也其在宗庙朝廷之中笾豆簠簋牛羊酒醴之荐交于堂上而天子诸侯大夫卿士周旋揖让献酬百拜乐作于上礼行于上雍容和睦终日而不乱夫古之人何其知礼而行之不劳也当此之时天下之人惟其习惯而无疑衣服器皿冠冕佩玉皆其所常用也是以其人入于其间耳目聪明而手足无所忤其身安于礼之曲折而其心不乱以能深思礼乐之意故其廉耻退让之节睟然见于靣而盎然发于其躬夫是以能使天下观其行事而忘其暴戾鄙野之气至于后世风俗变易更数千年以至于今天下之事已大异矣然天下之人尚且记录三代礼乐之名详其节目而习其俯仰冠古之冠服古之服而御古之器皿伛偻拳曲劳苦于宗庙朝廷之中区区而莫得其纪交错纷乱而不中节此无足怪也其所用者非其素所习也而彊使焉甚矣夫后世之好古也昔者上古之世盖尝有巢居穴处污樽抔饮燔黍捭豚蒉桴土鼓而以为是足以养生送死而无以加之者矣及其后世圣人以为不足以大利于天下是故易之以宫室新之以笾豆鼎爼之器以济天下之所不足而尽去太古之法惟其祭祀以交于鬼神乃始荐其血毛豚解而腥之体解而爓之以为是不忘本而非以为后世之礼不足用也是以退而体其犬豕牛羊实其簠簋笾豆铏羮以极今世之美未闻其牵于上古之说巽愞而不为决也且方今之人佩玉服韨冕而垂旒拱手而不知所为而天下之人亦且见而笑之是何所复望于其有以感发天下之心哉且又有所大不安者宗庙之祭圣人所以追求先祖之神灵庶几得而享之以安恤孝子之志也是以思其生平起居饮食之际而设其器用荐其酒食皆从其生以冀其来而安之而后世宗庙之际皆用三代之器则是先祖终莫得而安也盖三代之时席地而食是以器用各因其所便而为之高下大小之制今世之礼坐于床而食于床上是以其器不得不有所变虽正使三代之圣人生于今而用之亦将以为便安故夫三代之视上古犹今之视三代也三代之器不可复用矣而其制礼之意尚可依仿以为法也宗庙之祭荐之以血毛重之以体荐有以存古之道风矣而其馀者可以易三代之器而用今世之所便以从鬼神之所安惟其春秋社稷释奠释菜凡所以享古之鬼神者则皆从其器盖周人之祭蜡与田祖也吹苇籥击土鼔此亦各从其所安耳嗟夫天下之礼宏阔而难言自非圣人何以处此故夫推之而不明讲之而不详则愚实有罪焉唯其近于正而易行庶㡬天下之安而从之是则有取焉耳秦始皇帝论 昔者生民之初不知所以养生之具击抟挽裂与禽兽争一旦之命惴惴然朝不谋夕忧死不给是故巧诈不生而民无知然圣人恶其无别而忧其无以生也是以作为器用耒耜弓矢舟车网罟之类莫不备至使民乐生便利役御万物而适其情而民始有以极其口腹耳目之欲器利用便而巧诈生求得欲从而心志广圣人又忧其桀猾变诈而难治也是故制礼以反其初礼者所以反本复始也圣人非不知箕踞而坐不揖而食便于人情而适于四体之安也将必使之习为迂阔难行之节宽衣博带佩玉履舄所以回翔容与而不可以驰骤上自朝廷而下至于民其所以视听其耳目者莫不近于迂阔其衣以黼黻文章其食以笾豆簠簋其耕以井田其进取选举以学校其治民以诸侯嫁娶死䘮莫不有法严之以鬼神而重之以四时所以使民自尊而不轻为奸故曰礼之近于人情者非其至也周公孔子所以区区于升降揖让之间丁宁反复而不敢失坠者世俗之所谓迂阔而不知夫圣人之权固在于此也自五帝三代相承而不敢破至秦有天下始皇帝以诈力而并诸侯自以为智术之有馀而禹汤文武之不知出此也于是废诸侯破井田凡所以治天下者一切出于便利而不耻于无礼决坏圣人之藩墙而以利器明示天下故自秦以来天下唯知所以求生避死之具而以礼者为无用赘疣之物何者其意以为生之无事乎礼也苟生之无事乎礼则凡可以得生者无所不为矣呜呼此秦之祸所以至今而未息欤昔者始有书契以科斗为文而其后始有规矩摹画之迹盖今所谓大小篆者至秦而更以隶其后日以变革贵乎速成而从其易又创为纸以易简策是以天下簿书符檄繁多委压而吏不能究奸人有以措其手足如使今世而尚用古之篆书简䇿则虽欲繁多其势无由由此观之则凡所以便利天下者是开诈伪之端也嗟夫秦既不可及矣茍后之君子欲治天下而惟便利之求则是引民而日趋于诈也悲夫
  七则
  周襄王使召公过及内史过赐晋惠公命吕甥郤芮相晋侯不敬晋侯执玉卑拜不稽首内史过归以告王曰晋不亡其君必无后且吕郤将不免王曰何故对曰夏书有之曰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无与守邦在汤誓曰予一人有罪无以万夫万夫有罪在予一人在盘庚曰国之臧则维女众国之不臧则维予一人是有逸罚如是则长众使民不可不慎也民之所急在于大事先王知大事之必以众济也故袚除其心以和惠民考中度衷以莅之昭明物则以训之制义庶孚以行之袚除其心精也考中度衷忠也昭明物则礼也制义庶孚信也然则长众使民之道非精不和非忠不立非礼不顺非信不行今晋侯即位而背外内之赂虐其处者弃其信也不敬王命弃其礼也施其所恶弃其忠也以恶实心弃其精也四者皆弃则远不至而近不和矣将何以守国古者先王既有天下又崇立上帝明神而敬事之于是乎有朝日夕月以教民事君诸侯春秋受职于王以临其民大夫士日恪位著以儆其官庶人工商各守其业以共其上犹恐有坠失也故为车服旗章以旌之为摰币瑞节以镇之为班爵贵贱以列之为令闻嘉誉以声之犹有散迁解慢而著在刑辟流在裔土于是乎有蛮夷之国有斧钺刀墨之民而况可以淫縦其身乎夫晋侯非嗣也而得其位亹亹怵惕保任戒惧犹曰未也若将广其心而远其邻陵其民而卑其上将何以固守夫执玉卑替其摰也拜不稽首诬其王也替摰无镇诬王无民夫天事恒象任重享大者必速及故晋侯诬王人亦将诬之欲替其镇人亦将替之大臣享其禄弗谏而阿之亦必及焉襄王三年而立晋侯八年而陨于韩十六年而晋人杀怀公无胄秦人杀子金子公
  臼季使舍于兾野兾缺耨其妻馌之敬相待如賔従而问之兾芮之子也与之归既复命而进之曰臣得贤人当以告文公曰其父有罪可乎对曰国之良也灭其前恶是故舜之刑也殛鲧其举也兴禹今君之所闻也齐桓亲举管敬子其贼也公曰子何以知其贤也对曰臣见其不忘敬也夫敬徳之恪也恪于徳以临事其何不济公见之使为下军大夫
  成子受脤于社不敬刘子曰吾闻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是故君子勤礼小人尽力勤礼莫如致敬尽力莫如敦笃敬在养神笃在守业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今成子惰弃其命矣其不反乎
  齐闾丘来盟子服景伯戒宰人曰䧟而入于恭闵马父笑景伯问之对曰笑吾子之太满也昔正考父校啇之名颂十二篇于周大师以那为首其辑之乱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先圣王之传恭犹不敢専称曰自古古曰在昔昔曰先民今吾子之戒吏人曰陷而入于恭其满之甚也周恭王能庇昭穆之阙而为恭楚恭王能知其过而为恭今吾子之教官寮曰陷而后恭道将何为
  刘向敬慎篇 凡司其身必慎五本一曰柔以仁二曰诚以信三曰富而贵毋敢以骄人四曰恭以敬五曰宽以静思此五者则无凶命用能治敬以助天时凶命不至而祸不来敬人者非敬人也自敬也贵人者非贵人也自贵也昔者吾尝见天雨金石与血吾尝见四月十日并出有与天滑吾尝见高山之崩深谷之窒大都王宫之破大国之灭吾尝见高山之为裂深渊之沙竭贵人之车裂吾尝见稠林之无木平原为溪谷君子为御仆吾尝见江河干为坑正冬采榆叶仲夏两霜雪千乘之君万乘之主死而不葬是故君子敬以成其名小人敬以除其刑奈何无戒而不慎五本哉
  鲁有恭士名曰机汜行年七十其恭益甚冬日行阴夏日行阳市次不敢不行参行必随坐必危一食之间三起不羞见衣裘褐之士则为之礼鲁君问曰机子年甚长矣不可释恭乎机汜对曰君子好恭以成其名小人学㳟以除其刑对君之坐岂不安哉尚有差跌一食之上岂不美哉尚有哽噎今若汜所谓幸者也固未能自必鸿鹄冲天岂不高哉矰缴尚得而加之虎豹为猛人尚食其肉席其皮誉人者少恶人者多行年七十常恐斧质之加于汜者何释恭为
  成回学于子路三年回恭敬不已子路问其故何也回对曰臣闻之行者比于鸟上畏鹰鹯下畏纲罗夫人为善者少为谗者多若身不死安知祸罪不施行年七十常恐行节之亏回是以恭敬待大命子路稽首曰君子哉
  威仪五则
  卫侯在楚北宫文子见令尹围之威仪言于卫侯曰令尹似君矣将有他志虽获其志不能终也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终之实难令尹其将不免公曰子何以知之对曰诗云敬慎威仪惟民之则令尹无威仪民无则焉民所不则以在民上不可以终公曰善哉何谓威仪对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君有君之威仪其臣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有其国家令闻长世臣有臣之威仪其下畏而爱之故能守其官职保族宜家顺是以下皆如是是以上下能相固也卫诗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言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皆有威仪也周诗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言朋友之道必相教训以威仪也周书数文王之德曰大国畏其力小国怀其德言畏而爱之也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言则而象之也纣囚文王七年诸侯皆従之囚纣于是乎惧而归之可谓爱之文王伐崇再驾而降为臣蛮夷帅服可谓畏之文王之功天下诵而歌舞之可谓则之文王之行至今为法可谓象之有威仪也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德行可象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下谓之有威仪也
  吕览士容篇 士不偏不党柔而坚虚而实其状朖然不儇若失其一傲小物而志属于大似无勇而未可恐狼势固横敢而不可辱害临患涉难而处义不越南靣称寡而不以侈大今日君民而欲服海外节物甚高而细利弗赖耳目遗俗而可与定世富贵弗就而贫贱弗朅德行尊理而羞用巧卫宽裕不訾而中心甚厉难动以物而必不妄折此国士之容也齐有善相狗者其邻假以贤取鼠之狗期年乃得之曰是良狗也其邻畜之数年而不取䑕以吿相者相者曰此良狗也其志在獐麋豕鹿不在䑕欲其取䑕也则桎之其邻桎其后足狗乃取䑕夫骥骜之气鸿鹄之志有谕乎人心者诚也人亦然诚有之则神应乎人矣言岂足以谕之哉此谓不言之言也客有见田骈者被服中法进退中度趋翔闲雅辞令逊敏田骈听之毕而辞之客出田骈送之以目弟子谓田骈曰客士欤田骈曰殆乎非士也今者客所弇敛士所术施也士所弇敛客所术施也客殆乎非士也故火烛一隅则室偏无光骨节蚤成空窍哭历身必不长众无谋方乞谨视见多故不良志必不公不能立功好得恶予国虽大不为王祸灾日至故君子之容纯乎其若锺山之玉桔乎其若陵上之木淳淳乎慎谨畏化而不肯自足乾乾乎取舍不悦而心甚素朴唐尚敌年为史其故人谓唐尚愿之以谓唐尚唐尚曰吾非不得为史也羞而不为也其故人不信也及魏围邯郸唐尚说惠王而解之围以与伯阳其故人乃信其羞为史也居有闲其故人为其兄请唐尚曰卫君死吾将汝兄以代之其故人反兴再拜而信之夫可信而不信不可信而信此愚者之患也知人情不能自遗以此为君虽有天下何益故败莫大于愚愚之患在必自用自用则戆陋之人従而贺之有国若此不若无有古之与贤从此生矣非恶其子孙也非徼而矜其名也反其实也贾谊容经 志有四兴朝廷之志渊然清以严祭祀之志谕然思以和军旅之志怫然愠然精以厉䘮纪之志漻然㵞然忧以下四志形中四色发外维如志色之经也容有四起朝廷之容师师然翼翼然整以敬祭祀之容遂遂然粥粥然敬以婉军旅之容湢然肃然固以猛䘮纪之容怮然慑然若不还容经也视有四则朝廷之视端若平衡祭祀之视视如有将军旅之视固植虎张䘮纪之视不若垂纲视经也言有四术言敬以和朝廷之言也文言有序祭祀之言也屏气折声军旅之言也言若不足䘮纪之言也言经也固頥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间二寸端靣摄缨端股整足体不揺肘曰经立因以微磬曰共立因以磬折曰肃立因以垂佩曰卑立立容也坐以经立之容肘不差而足不跌视平衡曰经坐微俯视尊者之膝曰共坐仰首视不出寻常之内曰肃坐废首低肘曰卑坐坐容也行以微磬之容臂不揺掉肩不下上身似不则従然而任行容也趋以微磬之容飘然翼然肩状若流足如射箭趋容也旋以微磬之容其始动也穆如惊倏其固复也旄如濯丝跘旋之容也跪以微磬之容揄右而下进左而起手有抑扬各尊其纪跪容也拜以磬折之容吉事上左凶事上右随前以举项衡以下宁速无迟背项之状如屋之玄拜容也拜而未起伏容也坐乘以经坐之容手抚式视五旅欲无顾顾不过毂小礼动中礼式大礼下坐车之容也立乘以经立之容右持绥而左臂诎存剑之纬欲无顾顾不过毂小礼据中礼式大礼下立乘之容也礼介者不拜兵车不式不顾不言反抑式以应武容也兵车之容也若夫立而跛坐而蹁体怠懈志骄傲䟃视数顾容色不比动静不以度妄咳唾疾言嗟气不顺皆禁也古者年九岁入就小学蹍小节焉业小道焉束发就大学蹍大节焉业大道焉是以邪放非辟无因入之焉谚曰君子重袭小人无由入正人十倍邪辟无由来古之人其谨于所近乎诗曰芃芃域朴薪之槱之济济辟王左右趋之此言左右日以善趋也古者圣王居有法则动有文章位执戒辅鸣玉以行佩玉也上有双珩下有双璜冲牙蠙珠以约其间琚瑀以⿰之行以采齐趋以肆夏步中䂓折中矩登车则马行而鸾鸣鸾鸣而和应声曰和和则敬故诗曰和鸾雝雝万福攸同言动以纪度则万福之所聚也故曰明君在位可畏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貌可观作事可法德行可象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承其上以接其等以临其下以畜其民故为之上者敬而信之等者亲而重之下者畏而爱之民者肃而乐之是以上下和协而士民顺一故能综摄其国以藩卫天子而行义足法夫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富不可为量多不可为数故诗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棣棣富也不可选众也言接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小大品事之各有容志也子赣由其家来谒于孔子孔子正颜举杖磬折而立曰子之大亲毋乃不宁乎放杖而立曰子之兄弟亦得无恙乎曵杖倍而行曰妻子家中得无病乎故身之倨佝手之高下颜色声气各有宜称所以明尊卑别踈戚也子路见孔子之背磬折举哀曰唯由也见孔子问之曰由也何以遗亡也故过犹不及有馀犹不足也语曰况乎明王执中履衡言秉中适而据乎宜故威胜德则淳德胜威则施威之与德交若纠纒且畏且怀君道正矣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龙也者人主之辞也亢龙往而不反故易曰有悔悔者凶也潜龙入而不能出故曰勿用勿用者不可也龙之神也其惟飞龙乎能与细细能与巨巨能与高高能与下下吾故曰龙变无常能幽能章故至人者在小不宝在大不窕狎而不能作习而不能顺姚不昏卒不妄饶裕不赢迫不自䘮明是审非察中居宜此之谓有威仪古之为路舆也盖圜以象天二十八撩以象列星轸方以象地三十辐以象月故仰则观天文俯则察地理前视则睹鸾和之声侧听则观四时之运此舆教之道也人主太浅则知暗太博则业厌二者异同败其伤必至故师传之道既美且施又慎其齐适疾徐任多少造而勿趣稍而勿苦省其所省而堪其所堪故力不劳而身大盛此全人之化也
  礼容语 鲁叔孙昭聘于宋宋元公与之燕饮酒乐昭子右坐歌终而语因相泣也乐祁曰过哉兹非哀所也已而告人曰今兹君与叔孙其皆死乎吾闻之当乐而哀皆䘮心也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已失何以能久且吾闻之主民者不可以媮媮必死今君与叔孙其语皆媮死日不远矣居六月宋元公薨间一月叔孙婼卒晋叔向聘于周发币大夫及单靖公靖公享之俭而敬賔礼赠贿同是礼而从享燕无私送不过郊语说昊天有成命既而叔向告人曰吾闻之曰一姓不再兴今周有单子以为臣周其复兴乎昔史佚有言曰动莫若敬居莫若俭德莫若让事莫若资今单子皆有焉夫宫室不崇器无虫镂俭也身㳟除洁外内肃给敬也燕好享赐虽懽不逾等让也賔之礼事称工而差资也若是而加之以无私重之以不侈能辟怨矣居俭动敬礼让事资而能辟怨以为卿佐其有不兴乎夫昊天有成命颂之盛德也其诗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谧宥谧宁也亿也命者制令也基者经也势也夙早也康安也后王二后文王武王成王者武王之子文王之孙也文王有大德而功未就武王有大功而治未成及成王承嗣仁以临民故称昊天焉不敢怠安蚤兴夜寐以继文王之业布文陈纪经制度设牺牲使四海之内懿然葆德各遵其道故曰有成承顺武王之功奉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文王之德九州之民四荒之国歌谣文武之烈累九译而请朝致贡职以供祀故曰二后受之方是时也天地调和神民顺亿鬼不厉𥚢民不谤怨故曰宥谧成王质仁圣哲能明其先能承其亲不敢惰懈以安天下以敬人民今单子美说其志也以佐王室吾故曰周其复兴乎故周平王既崩以后周室稍稍衰弱不坠当单子之佐政也天子加尊周室加兴晋之三卿郄锜郄犨郄至从晋厉公会诸侯于柯陵周单襄公在会晋厉公视远步高郄锜见单子其语犯郄犨见其语讦郄至见其语伐齐国佐见其语尽单襄公告鲁成公曰晋将有乱其君与三郄其当之乎鲁侯曰寡人固晋而强其君今君曰将有乱敢问天道乎抑人故也对曰吾非瞽史也焉知天道吾见晋君之容而听三郄之语矣殆必有祸矣君子目以正体足以从之是以观容而知其心今晋侯视远而足高目不在体而足不步目其心必异矣目体不相从何以能久夫合诸侯国之大事也于是观存亡之徴焉故国将有福其君步言视听必皆得适顺善则可以知德矣视远日绝其义足高日弃其德言爽日反其信听淫日离其名目以处义足以践德口以庇信耳以听名者矣故不可不慎也偏者不免于亡既亡则国従之今晋侯无一可焉吾是以云夫郄氏晋之宠人也是族在晋有三卿五大夫贵矣亦可以戒惧矣今郄伯之语犯郄叔讦郄季伐犯则凌人讦则诬人伐则揜人有是宠也而益之以三怨其谁能忍之齐国武子亦将有祸齐乱国也立于淫乱之朝而好尽言以暴人过怨之本也惟善人能受尽言今齐既乱其能善乎居二年晋杀三卿明年厉公弑于东门是岁也齐人果杀国武子诗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毋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唯予小子不聪敬止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佛时仔肩视我显德行故弗顺弗敬天下必定忘敬而怠人必乘之呜呼戒之哉徐干法象篇 夫法象立所以为君子法象者莫先乎正容貌慎威仪是故先王之制礼也为冕服采章以旌之为佩玉鸣璜以声之欲其尊也欲其庄也焉可以懈慢也夫容貌者人之符表也符表正故情性治情性治故仁义存仁义存故盛徳著故可以为法象斯谓之君子矣君子者无尺土之封而万民尊之无刑罚之威而万民畏之无羽籥之乐而万民乐之无爵禄之赏而万民怀之其所以致之者一也故孔子曰君子威而不猛泰而不骄诗云敬慎威仪惟民之则若夫惰其威仪恍其瞻视忽其辞令而望民之则我者未之有也莫之则者必慢之者至矣小人见慢也而致怨乎人患已之卑而不思其所以然哀哉故书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人性之所简也存乎幽微人情之所忽也存乎孤独夫幽微者显之原也孤独者见之端也胡可简也胡可忽也是故君子敬孤独而慎幽微虽在隐蔽鬼神不得见其隙耳诗云肃肃兔罝施于中林处独之谓也又有颠沛而不可乱者则成王季路其人也昔成王将崩体被冕服然后发顾命之辞季路遭乱正冠结缨而后死白刃之难夫以弥留之困白刃之难犹不忘敬况于游宴乎故诗曰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言必济也君子口无戏谑之言言必有防无戏谑之行行必有检言必有防行必有检故虽妻妾不得而黩也虽朋友不得而狎也是以不愠怒而教行于闺门不谏论而风声纪乎乡党传称大人正已而物正者盖此之谓也以匹夫之居犹然况得志而行于天下乎唐尧之帝允恭克让而光被四表成汤不敢怠遑而奄有九域文王祇畏而造被区夏易曰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言下观而化也祸败之所由也则有媟慢以为阶可无慎乎昔宋敏碎首于棋局陈灵被祸于戏言阎邴造逆于相诟子公生弑于尝鼋是故君子居身也谦在敌也让临下也庄事上也敬四者备而怨咎不作福禄从之诗云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榖以女故君子之交人也欢而不媟和而不同好而不佞诈学而不虚行易亲而难媚多怨而寡非故无绝交无畔朋书曰慎始而敬终终以不困夫礼也者人之急也可终身蹈而不可须㬰离也须㬰离则慆慢之行臻焉须㬰忘则慆慢之心生焉况无礼而可以终始乎夫礼也者敬之经也敬也者礼之情也无敬无以行礼无礼无以节敬道不偏废相须而成是能尽敬以从礼者谓之成人过则生乱乱则灾及其身昔晋惠公以慢瑞无嗣文公以肃命兴国郄犨以傲享徴亡兾缺以敬妻受服子圉以大明招乱薳罢以既醉保禄良霄以鹑奔䘮家子展以草虫昌族君子感凶徳之如彼见吉徳之如此故立必罄折坐必抱鼓周旋中规折旋中矩视不离于结禬之间言不越乎表著之位声气可范精神可爱俯仰可宗揖让可贵述作有方动静有常帅礼不荒故为万夫之望也
  名讳五则
  晋穆侯之夫人姜氏以条之役生太子命之曰仇其弟以千亩之战生命之曰成师师服曰异哉君之名子也夫名以制义义以出礼礼以体政政以正民是以政成而民听易则生乱嘉耦曰妃怨耦曰仇古之命也今君命太子曰仇弟曰成师始兆乱矣兄其替乎
  鲁桓公子同生以太子生之礼举之接以太牢卜士负之士妻食之公与文姜宗妇命之公问名于申𦈡对曰名有五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以名生为信以德命为义以类命为象取于物为假取于父为类不以国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隐疾不以畜牲不以器币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故以国则废名以官则废职以山川则废主以畜牲则废祀以器币则废礼晋以僖侯废司徒宋以武公废司空先君献武废二山是以大物不可以命公曰是其生也与我同物命之曰同
  吴张昭辨讳论 客有见大国之议士君子之论云起元建武以来旧君名讳五十六人以为后生不得恊也取乎经论譬诸行事义高辞丽甚可嘉羡愚见褊浅窃有疑焉盖乾坤剖分万物定形肇有父子君臣之经故圣人顺天之性制礼尚敬在三之义君实食之在䘮之哀君亲临之厚莫重焉恩莫大焉诚臣子所尊仰万夫所大恃焉得而同之哉然亲亲有衰尊尊有杀故礼服上不尽高祖下不尽玄孙又传记四世而缌麻服之穷也五世袒免降杀同姓也六世而亲族竭矣又曲礼有不逮事之义则不讳不讳者盖名之谓属绝之义不拘于恊况乃古君五十六哉邾子会盟季友来归不称其名咸书字者是时鲁人嘉之也何解臣子为君父讳乎周穆王讳满至定王时有王孙满者其为大夫是臣协君也又厉王讳胡及庄王之子名胡其比众多夫类事建议经有明据传有徴案然后进攻退守万无奔北垂示百世永无咎失今应劭虽上尊旧君之名而下无所断齐犹归之疑云曲礼之篇疑事无质观省上下阙义自证文辞可为倡而不法将来何观言声一放犹拾渖也过辞在前悔其何追
  晋选司以江统叔父春为宜春令统因上䟽曰故事父祖与官职同名皆得改选而未有身与官职同名不在改选之例臣以为父祖改选者盖为臣子开地不为父祖之身也而身名所加亦施于臣子佐吏系属朝夕从事官位之号发言所称若指实而语则违经礼讳亲之义若诡辞避回则为废官擅犯宪制今以四海之广职位之众名号繁多士人殷富至使有受宠皇朝出身宰牧而令佐吏不得表其官称子孙不得言其位号所以上严君父下为臣子体例不通若易私名以避官职则违春秋不夺人亲之义臣以为身名与官职同者宜与触父祖名为比体例既全于义为弘朝廷从之
  唐韩愈讳辨 愈与李贺书劝贺举进士贺举进士有名与贺争名者毁之曰贺父名晋肃贺不举进士为是劝之举者为非听者不察和而倡之同然一辞皇甫湜曰若不明白子与贺且得罪愈曰然律曰二名不偏讳释之者曰谓若言徴不称在言在不称徴是也律曰不讳嫌名释之者曰谓若禹与雨丘与蓲之类是也今贺父名晋肃贺举进士为犯二名律乎为犯嫌名律乎父名晋子不得举进士若父名仁子不得为人乎夫讳始于何时作法制以教天下者非周公孔子欤周公作诗不讳孔子不偏讳二名春秋不讥不讳嫌名康玉钊之孙实为昭王曾参之父名晳曾子不讳昔周之时有骐期汉之时有杜度此其子宜如何讳将讳其嫌遂讳其姓乎将不讳其嫌乎汉讳武帝名彻为通不闻又讳车辙之辙为某字也唐讳吕后名雉为野鸡不闻又讳治天下之治为某字也今上章及诏不闻讳浒势秉饥也惟宧官宫妾乃不敢言谕及机以为触犯士君子立言行事宜何所法守也今考之于经质之于律稽之以国家之典贺举进士为可邪为不可邪凡事父母得如曾参可以无讥矣作人得如周公孔子亦可以止矣今世之士不务行周公孔子之行而讳亲之名则务胜于曾参周公孔子亦见其惑也夫周公孔子曾参卒不可胜胜周公孔子曾参乃比于宧官宫妾则是宧官宫妾之孝于其亲贤于周公孔子曾参者耶
  六则
  楚子疾告大夫曰不榖不德少主社稷生十年而䘮先君未及习师保之教训而应受多福是以不德而亡师于鄢以辱社稷为大夫忧其弘多矣若以大夫之灵䕶保首领以没于地唯是春秋窀穸之事所以従先君于祢庙者请为灵若厉大夫择焉莫对及五命乃许秋楚㳟王卒子囊谋谥大夫曰君有命矣子囊曰君命以共若之何毁之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抚有蛮夷奄征南海以属诸夏而知其过可不谓共乎请谥之共大夫从之晋秦秀何曾谥议 故太宰何曾虽阶世族之𦙍而少以高亮严肃显登王朝事亲有色养之名在官奏科尹模此二者实得臣子事上之槩然恣性骄奢不循轨则诗云节彼南山惟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言其德行高峻动必以礼耳丘明有言俭德之㳟侈恶之大也大晋受命劳谦隐约曾受宠二代显赫累世暨乎耳顺之年身兼三公之位食大国之租荷保傅之贵执司徒之均二子皆金貂卿校列于帝侧方之古人责深负重虽举门尽死犹不称位而乃骄奢过度名被九域行不履道而享位非常以古义言之非惟失辅相之宜违断金之利也秽皇代之美坏人伦之教生天地之丑示后世之傲莫大于此自近世以来宰臣辅相未有受垢辱之声被有司之劾父子尘累而蒙恩贷若曾者也周公吊二季之陵迟哀大教之不行于是作谥以纪其终曾参奉之启手归全易箦而没盖明慎终死而后已齐之史氏乱世陪臣耳犹书君贼累死不惩况于皇代守典之官敢畏强盛而不尽礼管子有言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宰相大臣人之表仪若生极其情死又无贬是则帝室无正刑也王公贵人复何畏哉所谓四维复何寄乎谨按谥法名与实爽曰缪怙乱肆行曰丑曾之行已皆与此同宜谥缪丑公时虽不同秀议而闻者惧焉
  范弘之卫将军谢石谥议 石阶藉门䕃屡登崇显总司百揆翼赞三台闲练庶事勤劳匪懈内外佥议皆曰与能当淮淝之捷勲拯危坠虽皇威遐振狡寇天亡因时立功石亦与焉又开建学校以延胄子虽盛化未洽亦爱礼存羊然古之贤辅大则以道事君侃侃终日次则厉身奉国夙夜无怠下则爱人惜力以济时务此数者然后可以免惟尘之讥塞素餐之责矣今石位居朝端任则论道唱言无忠国之谋守职则容身而已不可谓厉身坐拥大众侵食百姓大东流于远近怨毒结于众心不可谓爱人工徒劳于土木思虑殚于机巧纨绮尽于婢妾财用縻于丝桐不可谓惜力此人臣之大害有国之所去也先王所以正风俗理人伦者莫重乎节俭故夷吾受谤乎三归平仲流美于约已自顷风轨陵迟奢僭无度廉耻不兴利竞交驰不可不深防原本以绝其流汉文袭弋绨之服诸侯犹侈武帝焚雉头之裘靡丽不息良由俭德虽彰而威禁不肃道自我建而刑不及物若存罚其危亡贬其恶则四维必张礼义行矣按谥法因事有功曰襄贪以败官曰墨宜谥曰襄墨公魏南阳公郑羲与李冲婚姻冲引为中书令出为西兖州刺史在州贪鄙文明太后为魏主纳其女为嫔徴为秘书监及卒尚书奏谥曰宣诏曰盖棺定谥激扬清浊故何曾虽孝良史载其缪丑贾充有劳直士谓之荒公羲虽宿有文业而治阙廉清尚书何乃情遗至公论违明典依谥法博文多见曰文不勤成名曰灵可赠以本官加谥文灵
  唐许敬宗卒袁思古议敬宗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貊案谥法名与实爽曰缪请谥为缪敬宗孙彦伯讼思古与许氏有怨请改谥王福畤议以为谥者得失一朝荣辱千载若嫌隙有实当据法推绳如其不然义不可夺戴至徳谓福畤曰高阳公任遇如是何以谥之为缪对曰昔晋司空何曾既忠且孝徒以日食万钱秦秀谥之曰缪许敬宗忠孝不逮于曾而饮食男女之累过之谥之曰缪无负许氏矣诏集五品以上更议扬思敬议按谥法既过能改曰恭请谥曰㳟诏从之敬宗尝奏流其子昂于岭南又以女嫁蛮酋冯盎之子多纳其货故思古议及之

  谥故太子重俊曰节愍韦凑上书以为赏罚所不加者则考行立谥以褒贬之故太子重俊与李多祚等称兵入宫中宗登玄武门以避之太子据鞍督兵自若及其徒倒戈多祚等死太子方逃窜曏使宿卫不守其为祸也胡可忍言明日中宗雨泣谓供奉官曰几不与卿等相见其危如此今圣朝礼葬谥为节愍臣窃惑之夫臣子之礼过朝必下过位必趋汉成帝之为太子不敢绝驰道而重俊称兵宫内跨马御前无礼甚矣若以其诛武三思父子而嘉之则兴兵以诛奸臣而尊君父可也今欲自取之是与三思竞为逆也又足嘉乎若以其欲废韦氏而嘉之则韦氏于时逆状未彰大义未绝茍无中宗之命而废之是胁父废母也庸可乎汉戾太子困于江充之䜛发愤杀充虽兴兵交战非围逼君父也兵败而死及其孙为天子始得改葬犹谥曰戾况重俊可谥之曰节愍乎臣恐后之乱臣贼子得引以为比开悖逆之原非所以彰善瘅恶也请改其谥多祚等从重俊兴兵不为无罪陛下今宥之可也名之为雪亦所未安睿宗甚然其言而执政以为制命已行不为追改但停多祚等赠官而已

  四则
  成王将冠周公使祝雍祝王曰达而勿多也祝雍曰使王近于民远于佞啬于时恵于财任贤使能于此始成之时祝辞四加而后退公冠自以为主卿为賔飨之以三献之礼公始加玄端与皮弁皆必朝服玄冕四加诸侯太子庶子冠公为主其礼与上同冠于祖庙曰令月吉日加子元服去尔幼志顺尔成德冠礼十九见正而冠古之通礼也
  鲁襄公送晋侯晋侯以公宴于河上问公年季武子对曰会于沙随之岁寡君以生晋侯曰十二年矣是谓一终一星终也国君十五而生子冠而生子礼也君可以冠矣大夫盍为冠具武子对曰君冠必以祼享之礼行之以金石之乐节之以先君之祧处之今寡君在行未可具也请及兄弟之国而假备焉晋侯曰诺公还及卫冠于成公之庙假钟磬焉礼也
  赵文子冠见栾武子武子曰美哉昔我逮事庄主华则荣矣实之不知请务实乎见中行宣子宣子曰美哉惜也吾老矣见范文子文子曰而今可以戒矣夫贤者宠至而益戒不足者为宠骄故兴王赏谏臣逸王罚之吾闻古之王者政德既成又听于民于是乎使工诵谏于朝在列者献诗使勿兜风听胪言于市辨妖祥于谣考百事于朝问谤誉于路有邪而正之尽戒之术也先王疾是骄也见郤驹伯驹伯曰美哉然而壮不若老者多矣见韩献子献子曰戒之此谓成人成人在始与善始与善善进善不善蔑由至矣始与不善不善进不善善亦蔑由至矣如草木之产也各以其物人之有冠犹宫室之有墙屋也粪除而已何又加焉见知武子武子曰吾子勉之成宣之后而老为大夫非耻乎成子之文宣子之忠其可忘乎夫成子道前志以佐先君道法而卒以政可不谓文乎夫宣子尽谏于襄灵以谏取恶不惮死进也可不谓忠乎吾子勉之有宣子之忠而纳之以成子之文事君必济见苦成叔子叔子曰抑年少而执官者众吾安容子见温季子季子曰谁之不如可以求之见张老而语之张老曰善矣从栾伯之言可以滋范叔之教可以大韩子之戒可以成物备矣志在子若夫三却亡人之言也何称述焉知子之道善矣是先主覆露子也邾隐公既即位将冠使大夫因孟懿子问礼于孔子子曰其礼如世子之冠冠于阼阶以著代也醮于客位加其有成三加弥尊道喻其志冠而字之敬其名也行冠事必于祖庙以裸飨之礼将之以金石之乐节之所以自卑而尊先祖示不敢擅也懿子曰天子未冠即位长亦冠乎孔子曰古者王世子虽幼其即位则尊为人君以为成人之事者也何冠之有懿子曰然则诸侯之冠异天子与孔子曰君薨而世子主䘮是冠也与人君无异也懿子曰今邾君之冠非礼也孔子曰诸侯之冠礼也夏之末造也有自来矣今无讥焉天子冠者武王崩成王年十三而嗣立周公摄政以治天下冠成王而朝于祖以见于诸侯周公使祝雍作颂命之曰祝王辞达而勿多也此周公之制也懿子曰三王之冠其异何也孔子曰周弁殷冔夏收一也三王共皮弁素积委貌周道也章甫殷道也毋追夏后氏之道也
  九则
  鲁庄公如齐逆女何以书亲迎礼也其礼奈何曰诸侯以屦二两加琮大夫庶人以屦二两加束修二曰某国寡小君使寡人奉不珍之琮不珍之屦礼夫人贞女夫人曰有幽室数辱之产未谕于傅母之教得承执衣裳之事敢不敬拜祝祝答拜夫人受琮取一两屦以履女正笄衣裳而命之曰往矣善事尔舅姑以顺为宫室无贰尔心无敢囘也女拜乃亲引其手授夫乎户夫引手出户夫行女従拜辞父于堂拜诸母于大门夫先升舆执辔女乃升舆毂三转然后夫下先行大夫士庶人称其父曰某之父某之师友使某执不珍之屦不珍之束修敢不敬礼某氏贞女母曰有草茅之产未习于织絍纺绩之事得奉执箕帚之事敢不敬拜
  孔子侍坐于鲁哀公公曰敢问人道谁为大孔子对曰君之言及此也百姓之惠也臣敢无辞而对人道政为大夫政者正也君为正则百姓従而正矣公曰敢问为政如之何孔子对曰夫妇别父子亲君臣信三者正则庶物従之公曰寡人愿知所以行三者之道对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所以治爱人礼为大所以治礼敬为大敬之至矣大婚为大大婚至矣大婚既至冕而亲迎亲迎者敬之至也是故君子以敬为亲舍敬是遗亲也弗爱弗亲弗敬不正爱与敬其政之本与公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重乎天地不合万物不生大婚万世之嗣也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妻子也盖有道焉妻也者亲之主也子也者亲之后也敢不敬与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身也者亲之枝也不能敬其身是伤其亲伤其亲是伤其本伤其本枝従而亡王者百姓之象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行此三者则忾乎天下矣大王之道也如此则国家顺矣
  哀公问于孔子曰礼男子三十而有室女子二十而有夫也岂不晩哉孔子曰夫礼言其极不是过也男子二十而冠有为人父之端女子十五许嫁有适人之道群生闭藏乎阴而为化育之始故圣人因时以合偶男女穷夫数也霜降而妇功成嫁娶者行焉冰泮而农桑起婚礼而杀于此男子者任天道而长万物者也是故审其伦而明其别女子者顺男子之教而长其理者也是故无专制之义而有三従之道幼従父兄既嫁従夫夫死従子言无再醮之端教令不出闺门事在供酒食而已无阃外之非仪也妇有七出三不去七出者不顺父母无子淫僻嫉妒恶疾多口舌窃盗不顺父母者为其逆德也无子者为其绝世也淫僻者为其乱族也嫉妒者为其乱家也恶疾者为其不可供粢盛也多口舌者为其离亲也窃盗者为其反义也三不去为其有所取无所归也与共经三年之䘮也先贫贱后富贵也凡此皆圣人所以顺男女之际重婚姻之始也
  齐欲妻郑太子忽太子忽辞人问其故太子曰人各有偶齐大非吾偶也诗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已矣后戎伐齐齐请师于郑郑太子忽率师而救齐大败戎师齐又欲妻之太子固辞人问其故对曰无事于齐吾犹不敢今以君命救齐之急受室以归人其以我为师婚乎终辞之
  懿氏卜妻敬仲其妻占之曰吉是谓凤凰于飞和鸣锵锵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与京陈厉公蔡出也故蔡人杀五父而立之生敬仲其少也周史有以周易见陈侯者陈侯使筮之遇观之否曰是谓观国之光利用賔于王此其代陈有国乎不在此其在异国非此其身在其子孙光远而自他有耀者也坤土也巽风也乾天也风为天于土上山也有山之材而照之以天光于是乎居土上故曰观国之光利用賔于王庭实旅百奉之以玉帛天地之美具焉故曰利用賔于王犹有观焉故曰其在后乎风行而著于土故曰其在异国乎若在异国必姜姓也姜大岳之后也山岳则配天物莫能两大陈衰此其昌乎及陈之初亡也陈桓子始大于齐其后亡也成子得政
  齐侯使晏婴请继室于晋曰寡君愿事君朝夕不倦将奉质币以无失时则国家多难是以不获不腆先君之适以备内官焜燿寡人之望则又无禄早世陨命寡人失望君若不忘先君之好惠顾齐国辱收寡人徼福于太公丁公照临敝邑镇抚其社稷则犹有先君之适及遗姑姊妹若而人君若不弃敝邑而辱使董振择之以备嫔嫱寡人之望也韩宣子使叔向对曰寡君之愿也寡君不能独任其社稷之事未有伉俪在缞绖之中是以未敢请君有辱命惠莫大焉若惠顾敝邑抚有晋国赐之内主岂唯寡君举群臣实受其贶其自唐叔以下实宠嘉之
  晋叔向欲娶于申公巫臣氏其母欲娶其党叔向曰吾母多而庶鲜吾惩舅氏矣其母曰子灵之妻杀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国两卿矣可无惩乎吾闻之甚美必有甚恶是郑穆少妃姚子之子子貉之妹也子貉早死无后而天锺美于是将必以是大有败也昔有仍氏生女黰黑而甚美光可以鉴名曰玄妻乐正后䕫取之生伯封实有豕心贪婪无餍忿颣无期谓之封豕有穷后羿灭之䕫是以不祀且三代之亡共子之废皆是物也女何以为哉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茍非德义则必有祸叔向惧不敢取平公强使取之生伯石伯石始生子容之母走谒诸姑曰长叔姒生男姑视之及堂闻其声而还曰是豺狼之声也狼子野心非是莫䘮羊舌氏矣遂弗视
  晋成帝时有遭乱与父母乖离者议者或以进仕理王事婚姻继百世于理非嫌谢尚议曰典礼之兴皆因循情理开通弘胜如运有屯夷要当断之以大义夫无后之罪三千所不过今婚姻将以继百世崇宗绪此固不可塞也然至于天属生离之哀父子乖绝之痛痛之深者莫深于兹夫以一体之小患犹或忘思虑损听察况乎抱伤心之巨痛怀忉怛之至戚方寸既乱岂能综理时务哉有心之人决不冒荣茍进冒荣荀进之俦必非所求之旨徒开偷薄之门而长流弊之路或有执志丘园守心不革者犹当崇其操业以弘风尚而况含艰履戚之人勉之以荣贵耶
  宋英宗尝谓神宗曰旧制帝女出降辄皆升行以避舅姑之尊义甚无谓朕尝思此寐寤不平岂可以富贵之故屈人伦长㓜之序也可诏有司革之会疾不果至是始诏令公主行见姑舅礼著为令







  经济类编卷四十四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四十五
  明 冯琦冯瑗 撰
  礼仪类七
  丧二十一则
  檀弓丧礼 事亲有隐而无犯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致丧三年事君有犯而无隐左右就养有方服勤至死方丧三年事师无犯无隐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心丧三年 子上之母死而不丧门人问诸子思曰昔者子之先君子丧出母乎曰然子之不使白也丧之何也子思曰昔者吾先君子无所失道道隆则从而隆道污则从而污伋则安能为伋也妻者是为白也母不为伋也妻者是不为白也母故孔氏之不丧出母自子思始也 孔子曰拜而后稽颡颓乎其顺也稽颡而后拜颀乎其至也三年之丧吾从其至者 子思曰丧三日而殡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 穆公之母卒使人问于曽子曰如之何对曰申也闻诸申之父曰哭泣之哀齐斩之情𫗴粥之食自天子达布幕卫也縿幕鲁也 鲁人有朝祥而暮歌者子路笑之夫子曰由尔责于人终无已夫三年之丧亦已久矣夫子路出夫子曰又多乎哉逾月则其善也 始死充充如有穷既殡瞿瞿如有求而弗得既葬皇皇如有望而弗至练而慨然祥而廓然 子路有姊之丧可以除之矣而弗除也孔子曰何弗除也子路曰吾寡兄弟而弗忍也孔子曰先王制礼行道之人皆弗忍也子路闻之遂除之伯鱼之母死期而犹哭夫子闻之曰谁与哭者门人
  曰鲤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鱼闻之遂除之 曽子谓子思曰伋吾执亲之丧也水浆不入于口者七日子思曰先王之制礼也过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故君子之执亲之丧也水浆不入于口者三日杖而后能起 衰与其不当物也宁无衰齐衰不以边坐大功不以服勤 孔子在卫有送葬者而夫子观之曰善哉为丧乎足以为法矣小子识之子贡曰夫子何善尔也曰其往也如慕其反也如疑子贡曰岂若速反而虞乎子曰小子识之我未之能行也 子路曰吾闻诸夫子丧礼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馀也 曽子吊于负夏主人既祖填地推柩而反之降妇人而后行礼从者曰礼与曽子曰夫祖者且也且胡为其不可以反宿也从者又问诸子游曰礼与子游曰饭于牖下小敛于户内大敛于阼殡于客位祖于庭葬于墓所以即远也故丧事有进而无退曽子闻之曰多矣乎予出祖者 子夏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不和弹之而不成声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礼而弗敢过也子张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和弹之而成声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至焉 子柳之母死子硕请具子柳曰何以哉子硕曰请粥庶弟之母子柳曰如之何其粥人之母以葬其母也不可既葬子硕欲以赙布之馀具祭器子柳曰不可吾闻之也君子不家于丧请班诸兄弟之贫者 弁人有其母死而孺子泣者孔子曰哀则哀矣而难为继也夫礼为可传也为可继也故哭踊有节 丧服兄弟之子犹子也盖引而进之也嫂叔之无服也盖推而远之也姑姊妹之薄也盖有受我而厚之者也 子思之母死于卫柳若谓子思曰子圣人之后也四方于子乎观礼子盖慎诸子思曰吾何慎哉吾闻之有其礼无其财君子弗行也有其礼有其财无其时君子弗行也吾何慎哉 子游问丧具夫子曰称家之有无子游曰有无恶乎齐夫子曰有毋过礼茍亡矣敛手足形还葬县棺而封人岂有非之者哉 有子与子游立见孺子慕者有子谓子游曰予壹不知夫丧之踊也予欲去之久矣情在于斯其是也夫子游曰礼有微情者有以故兴物者有直情而径行者戎狄之道也礼道则不然人喜则斯陶陶斯咏咏斯犹犹斯舞舞斯愠愠斯戚戚斯叹叹斯辟辟斯踊矣品节斯斯之谓礼人死斯恶之矣无能也斯倍之矣是故制绞衾设蒌翣为使人勿恶也始死脯醢之奠将行遣而行之既葬而食之未有见其飨之者也自上世以来未之有舍也为使人勿倍也故子之所刺于礼者亦非礼之訾也颜丁善居丧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及殡望望
  焉如有从而弗及既葬慨焉如不及其反而息丧不虑居毁不危身丧不虑居为无庙也毁不危身为无后也子思之母死于卫赴于子思子思哭于庙门人至曰
  庶氏之母死何为哭于孔氏之庙乎子思曰吾过矣吾过矣遂哭于他室 乐正子春之母死五日而不食曰吾悔之自吾母而不得吾情吾恶乎用其情
  齐宣王谓田过曰吾闻儒者丧亲三年丧君三年君与父孰重田过对曰殆不如父重王忿然怒曰然则何为去亲而事君田过对曰非君之土地无以处吾亲非君之禄无以养吾亲非君之爵位无以尊显吾亲受之君致之亲凡事君所以为亲也宣王邑邑而无以应汉宣帝有丧者勿繇事诏 道民以孝则天下顺今百姓或遭衰绖凶灾而吏繇事使不得葬伤孝子之心朕甚怜之自今诸有大父母父母丧者勿繇事使得收敛送终尽其子道
  刘恺行丧礼议 诏书所以为制服之科者盖崇化厉俗以弘孝道也今刺史一州之表二千䂖千里之师軄在平章百姓宣美风俗尤宜尊重典礼以身先之而议者不寻其端至于牧守则云不宜是犹浊其源而望流清曲其形而欲影直不可得也
  陈忠大臣行三年丧䟽 臣闻之孝经始于爱亲终于哀戚上自天子下至庶人尊卑贵贱其义一也夫父母于子同气异息一体而分三年乃免于怀抱先圣縁人情而著其节制服二十五月是以春秋臣有大丧君三年不呼其门闵子虽要绖服事以赴公难退而致位以究私恩故称君使之非也臣行之礼也周室陵迟礼制不序蓼莪之人作诗自伤曰缾之罄矣惟罍之耻言已不得终竟子道亦上之耻也高祖受命萧何创制大臣有宁告之科合于致忧之义建武之初新承大乱凡诸国政多趣简易大臣既不得告宁而群司营禄念私鲜循三年之丧以报顾复之恩者礼义之方实为雕损大汉之兴虽承衰敝而先王之制稍以施行故籍田之耕起于孝文孝廉之贡发于孝武郊祀之礼定于元成三雍之序备于显宗大臣终丧成乎陛下圣功美业靡以尚兹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臣愿陛下登高北望以甘陵之思揆度臣子之心则海内咸得其所
  晋愍帝正旦将作乐熊远諌曰谨按尚书尧崩四海遏密八音礼云凶年天子彻乐减膳孝怀皇帝梓宫未反豺狼当涂人神同忿公明徳茂亲社稷是赖今杜弢蚁聚湘川比岁征行百姓疲弊故使义众奉迎未举履端元日正始之初贡士鳞萃南北云集有识之士于是观礼公与国同軆忧容未歇昔齐桓贯泽之会有忧中国之心不召而至者数国及葵丘自矜叛者九国人心所归惟道与义将绍皇纲于既往恢霸业于来今表道徳之轨阐忠孝之仪明仁义之统弘礼乐之本使四方之士退怀嘉则今荣耳目之观崇戏弄之好惧违云韶雅颂之美非纳轨物有尘大教谓宜设馔以赐群下而已帝纳之
  琅琊王裒始受封帝欲引朝贤为其国上卿将用丁潭以问中书令贺循循曰郎中令职望清重实宜审授潭清淳贞粹雅有隐正圣明所简才实宜之遂为琅琊王郎中令会裒薨潭上书求行终丧礼曰在三之义礼有达制近代已来或随时降杀宜一匡革以敦于后辄案令文王侯之丧官僚服斩既葬而除今国无继统丧庭无主臣实陋贱不足当重谬荷首任礼宜终丧诏下博议国子祭酒杜夷议古者谅暗三年不言下及周世税衰效命春秋之时天子诸侯既葬而除此所谓三代损益礼有不同故三年之丧由此而废然则汉文之诏合于随时凡有国者皆宜同也非唯施于帝皇而已按礼殇与无后降于成人有后既葬而除今不得以无后之故而独不除也愚以丁郎中应除衰麻自宜主祭以终三年太常贺循议礼天子诸侯俱以至尊临人上下之义君臣之礼自古以来其例一也故礼盛则并全其重礼杀则从其降春秋之事天子诸侯不行三年至于臣为君服亦宜以君为节未有君除而臣服君服而臣除者今法令诸侯卿相官属为君斩衰既葬而除以令文言之明诸侯不以三年之丧与天子同可知也君若遂服则臣子轻重无应除者也若当皆除无一人独重之文礼有摄主而无摄重故大功之亲主人丧者必为之再祭练祥以大功之服主人三年丧者也茍为诸侯与天子同制国有嗣王自不全服而人主居丧素服主祭三年不摄吉事以尊令制若当远迹三代令复旧典不依法令者则侯之服贵贱一例亦不得唯一人论于是诏使除服心丧三年
  汝南王统江夏公卫崇并为庶母制服三年顾和乃奏曰礼所以轨物成教故有国家者莫不崇正明本以一其本斯人伦之纪不二之道也为人后者降其所出夺天属之性显至公之义降杀节文著于周典按汝南王统为庶母居庐服重江夏公卫崇本由踈属开国之绪近丧所生复行重制违冒礼度肆其私情闾阎许其过厚谈者莫以为非则政道陵迟由乎礼废宪章颓替始于容违若弗紏正无以齐物皆可下太常夺服若不祗王命应加贬黜诏从之和居任所献纳虽权臣不茍阿挠
  顾和拜银青光禄大夫领国子祭酒顷之母忧去职居丧以孝闻既练卫将军禇裒上疏荐和起为尚书令遣散骑郎喻旨和每见逼促辄号咷恸谓所亲曰古人或有释其忧服以祗王命盖以才足干时故不得不体国殉义吾在常日犹不如人况今中心荒乱将何以补于万分祗足以示轻忘孝道贻素冠之议耳帝下诏曰百揆务殷端右总要而旷职经久甚以悒然昔先朝政道休明中夏隆盛山贾诸公皆释服从时不获遂其情礼况今日艰难百王之弊尚书令礼已过祥练岂得听不赴急疾而遂罔极之情乎和表疏十馀上遂不起服阕然后视职
  姚兴母虵氏死兴哀毁过礼不亲庶政群臣请依汉魏故事既葬即吉兴尚书郎李嵩上疏曰三王异制五帝殊礼孝治天下先王之高事也宜遵圣性以光道训既葬之后应素服临朝率先天下仁孝之举也尹纬駮曰帝王丧制汉魏为准嵩矫常越礼愆于轨度请付有司以専擅论既葬即吉乞依前议兴曰嵩忠臣孝子有何咎乎尹仆射弃先王之典而欲遵汉魏之权制岂所望于朝贤哉其一依嵩议
  任昉上萧太傅夺礼启 近启归诉庶谅穷款奉被还旨未垂哀察悼心失图泣血待旦昉于品庶示均镕造干禄祈荣更为自抜亏教废礼岂关视听所不忍言具陈兹启昉往从末宦禄不代耕饥寒无甘旨之资限役废晨昏之半膝下之欢已同过隙几筵之慕几何可凭且奠酹不亲如在安寄晨暮寂寥閴若无主所守既无别理穷咽岂及多喻明公功格区宇感通有涂若霈然降临赐寝严命是知孝治所被爰至无心锡类所及匪徒教义不任崩迫之情谨以启事陈闻
  唐魏徴定服制议 臣闻礼所以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者也非从天降非从地出人情而已矣夫亲族有九服术有六随恩以薄厚称情以立文然舅之与姨虽为同气论情度义先后实殊何则舅为母之本族姨乃外成他族求之母族姨不在焉考之经文舅诚为重故周王念齐每称甥舅之国秦伯怀晋实切渭阳之诗在舅服止一时为姨居丧五月循名丧实逐末弃本盖古人之情或有未达所宜损益寔在兹乎记曰兄弟之子犹子盖引而进之也嫂叔不服盖推而远之也礼继父同居则为之期未尝同居则不服为从母之夫舅之妻二夫人相为服或曰同㸑缌然则继父之徒并非骨肉服重由乎同爨恩轻在乎异居故知制服虽继于名亦縁恩之厚薄者也或有长年之嫂遇孩童之叔劬劳鞠养情若所生分饥共寒契阔偕老譬同居之继父方他人之同爨情义之深浅宁可同日而言哉在其生也爱之同于骨肉及其死则曰推而远之求之本源深所未喻若推而远之为是则不可生而共居生而共居为是则不可死同行路重其生而轻其死厚其始而薄其终称情立文其义安在且事嫂见称载籍非一郑仲虞则恩礼甚笃颜弘都则端肃致感马援则其见必冠孔伋则哭之为位此并躬践教义仁深孝友察其所行之旨岂非先觉者欤但于时上无哲王礼非下之所议遂使深情郁乎千载至理藏于万古其来久矣岂不惜哉今属钦明在辰圣人有作五礼详洽一物无遗犹且永念慎终凝神遐想以为尊卑之叙虽焕乎大备丧纪之制或情礼未周爰命秩宗更详考正臣等奉遵明旨触类旁求采摭群经讨论𫝊记变薄俗于既往垂笃义于将来信六籍所不能超百王而独得者也诸儒所守互有异同详求厥中申明圣旨谨按曽祖父母旧服斋衰三月请加为斋衰五月适子妇旧服大功请加为周年众子妇旧服小功今请与兄弟子妇同为大功九月嫂叔旧无服今请服小功五月服其弟妻及夫兄亦小功五月舅服缌麻请与从母同服小功
  朝臣被推劾期以上亲不宜停侍卫入内议 窃以刑辟之说世轻世重防奸虑祸异代同归传曰舜之诛也殛鲧其举也禹兴书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此乃哲王盛徳称之自远爰逮近古渐为深防刑人不在君侧虽著礼经子孙縁于父祖犹无定式故张汤伏辜安世为汉朝名相稽康就戮延祖为晋室忠臣是知君有刑臣之道下无雠天之义至于子孙方之昆弟爱敬不同非无等级考之刑宪参详古今科条既殊节文又异量轻重以原情因亲疏以定制疏而不漏简而易从示无私之心坦至公之路论徳则可大为法则可久理不失不害意因循弗革窃为未允至若被推劾者期以上亲不许入内此由罪状初发君怒未怠父子兄弟义不自安上展睿圣之心下申恐惧之意且不听入未为失理依旧不改亦非乖谬颜师古嫂叔舅服议 原夫服纪之制异统同归或本恩情或申教义所以慎终追远敦风厉俗轻重各顺其适名实不可相违丧过乎哀易象之明训其易宁戚圣道之遗旨所议两条寔为舛駮特降丝綍禆革遗谬历代之所不寤儒者于是未详超然玄览独照深致窃以旧馆脱骖尚云出涕邻里有殡且辍巷歌况乎昆弟之妻严亲是奉夫之昆弟赀业本同遂乃均诸百姓绝于五服当其丧没阖门缟素已独晏然玄黄莫改静言至理殊非弘通无益关防实开沦薄相为制服孰谓非宜在昔子思仲尼之胄为位哭嫂事著礼文哭既施位明其惨怛茍避凶服岂曰称情又外氏之亲俱縁于母母舅一列等属齐尊姨既小功舅乃缌麻曲生异议兹亦未安秦康孝思见舅如母语其崇重宁非密戚三月轻服靡副本心愚情谓昆弟之妻服当五月夫之昆弟咸亦如之为舅小功同于姨服则亲疏中节名数有伦帷薄之制更严内外之序増睦至于舅姑为妇其服太轻冢妇止于大功众妇小功而已但著代之重事义特隆馈奠之重诚爱兼极略其恩礼有亏慈惠犹子之妇并服大功已子之妻翻其减降又是厚薄乖衷义理相刑以类而言未为允协今请冡妇期服众服大功既表授室之亲又答执笄之养叔仲之后诸妇齐同则周洽平均更无窒碍矣
  元行中父在为母及舅姨嫂叔服议 夫天地之性惟人最灵者盖以智周万物惟睿作圣明贵贱辨尊卑远嫌疑分情理也是以古之圣人徴性识本縁情制服则有申有压天父天夫故斩衰三年情礼俱尽者因心立极也生则齐体死则同穴比阴阳而配合同两仪之化成而妻丧杖周情理俱杀者盖远嫌疑尊乾道也父为嫡子三年斩衰而不去軄者盖尊祖重嫡崇礼杀情也资于事父以事君孝莫大于严父故父在为母罢軄齐周而心丧三年谓之尊压者则情申而礼杀也斯制也异于飞走别于华夷羲农尧舜莫之异也文武周孔所同遵也今若舍尊压之重亏严父之义略纯素之嫌贻非圣之责则事不师古有伤名教矣姨兼从母之名又即母之女党加于舅服有理存焉嫂叔不服远嫌疑也若引同㸑之缌以忘推远之迹既乖前圣亦为难从谨详三者之疑并请依古为当
  高郢子游麻衰议 卫司冦惠子之丧也其子虎见废不得为嗣子游为之麻衰以讥之将军文子既悟而虎得复位载在礼典先儒是非之说礼
  戏人书曰盛徳不狎侮使弥牟能知礼也是君子也当书直以救失为不知礼耶是小人也当矜其不能提耳喻之何狎侮之为乎观文子未正虎位非不知也重违惠子之志将候告者而行之偃奈何以广自许以狎待人重其语言轻其重服乘人之失伐已之明又非美之位不可谓无辱且多识前言以匡其失而回适若此设使立人之朝谋人之政至于讲大礼临大节献可替否任贤去邪言可得闻乎无乃以裂冠毁冕行怪而已矣远观望之未见其可直人不以其直也不敢以道徇物而忘其身赴井救人伤教害义殆非所谓习礼者矣崔祐甫广丧朋友议 殿中侍御史安定皇甫政字公理故尚书左丞之子文行兼茂不忝前烈雅度精诚其俦盖寡祐甫昔年尝为左丞使介而公理又余之族甥故狎焉大历七年余寓滁而公理寓楚适有来讯示余以所著丧朋友议余美其重礼义有古之遗范瞻望徳门轨躅无替亦感恩者之所慰幸也公理又念余曰政自从事于文舅氏未尝以一言见诲岂所望哉盍示今议之利病猗欤公理年未四十班在赤墀簪笔持简为王近臣顷又佐廉问董淮海之部名遂矣权厚矣固当缓步阔视光车美服为贵为达而已矣乃不遗我𫍲狭不略我衰惫念噬肤之戚收门吏之旧周爰谘询以师道见待吾亦何有但美子之求益不倦虽一勺而进可以浸天壤一拳之多可以镇方域况其渺弥既广崭崒已峻増之廓之于成名乎必矣皇甫氏有子哉因览斯议忽忆永泰中于穆鄂州宁会客席与故湖南观察韦大夫之晋同宴适值有发远书者知郑彬州炅知庞歙州濬或以疾而殁或遇戕于盗韦氏出涕沱若而言曰二刺史之晋之交友也于是敛匕箸离筵席因归于所次而哭三日人来吊之者韦则尽哀长号不徒戚容而已又间岁祐甫佐江南西道连帅魏尚书时属幕中之参佐有加官者聚合药饵卜日为宴宴前行人至知圑练副使考功邢郎中宇捐馆于荆南邢与魏乡国接近且邢郎中则诸魏之出于尚书为内外昆弟适受朝命为尚书倅仆感杜篑䂓平公之事将入言于府主请罢宴若不可则请彻乐卒事而同列之士恶我者嗤鄙之词充牣于听谓我樵夫农叟之智也好我者频戚而相诲曰慎无以方枘施圆凿自取辱焉谆谆如不能已仆懦夫也因是而自诲及其宴也太庖具酒车倾郑卫之女列于賔席之末俳优侏儒设于公堂之下昼日不足继之以烛使夫膳夫歘来酌曰旷饮斯必当见舆曳之无筭又焉得终其词哉使我不言适其宜也今者追想韦湖南犹孔门之训其他则吾不知因纵言之以报公理示之议当矣又何以䂓议既成客或谓祐甫曰韦湖南魏江西二观察颇尝知其风味公直简谅则魏先之饰情强仁韦之志也今吾子之论无乃剥魏而附韦乎且子魏之上介也论议不隐恐非春秋内鲁故宋之义盍辩焉祐甫应之曰噫宁以他䂓我是论也吾复之熟之有日矣韦湖南之晋饰情强仁诚如来议礼不云乎先王制礼贤者俯而就之不肖者企而及之子张曰先王制礼不敢不至焉韦氏之丧朋友纵不由𠂻亦与夫二者之义合矣吾虽欲不与其可得哉至于故府公魏尚书公直简谅清身敬职郡人戴于下朝听满于上狼籍甚盛岂造次之所尽哉但于邢副使之丧若衔悲而就宴可谓哀乐失其节乃左氏传所载乐祁告人曰君与叔孙其皆死乎及子招乐忧谓也若情不至焉率而为宴则礼经所谓直情而径行者戎狄之道也吾虽欲勿议又不可得也且吾之所论者因皇甫公理所著丧朋友议故纵言及之非敢定二观察之褒贬湖南吾取节焉而已矣来议又以吾尝为魏公使介今兹著论异于春秋隐鲁故宋者兹又近而非中也仆射虽不腆中台之剧曹郎且兼柱下史有名于著定矣受命为尚书介弥缝润色之职事安可见贵以敬故君之祀呜呼晋悼公魏绛之君也绛戮悼公之弟韩厥赵宣之所任也厥戮宣子之仆及其终也悼公谢魏绛曰无重寡人之过宣子曰可贺我矣而绛厥无罪焉岂当不怀重公平世论议之与刑罚当岂异哉子何见过深也呜呼天下有至公有至当知贤而举用之至公也临事而平处之至当也各守其分复何尤哉自汉徐孺子于故举主之丧徒步千里而行一祭厚则厚矣其于传继非可也历代莫之非也近日张荆州九龄又刻石而美之于是后来之受举为参佐者报恩之分往往过当或挠我王宪舍其亲戚之罪负举其不令子孙以窃名位背公死党兹或近之时论从而与之通人又不救遂往而不返徐生徐生得非失中之履霜也常积愤懑因而书之韦縚奏丧服舅缌麻三月从母外祖父母皆小功五月外祖至尊同于从母之服姨舅一等服则轻重有殊堂姨舅亲即未疏恩绝不相为服舅母来承外族不如同爨之礼窃以古意犹有所未畅者也请加外祖父母为大功九月姨舅皆小功五月堂舅堂姨舅母并加至袒免韦述议曰圣人究天道而厚于祖祢系族姓而亲其子孙母党比于本族不可同贯明矣今若外祖及舅加服一等堂舅及姨列于服纪则中外之制相去几何先王之制谓之彛伦奉以周旋犹恐失坠一紊其叙庸可止乎请依仪礼丧服为定杨仲昌议曰郑文贞公魏徴始加舅服至小功五月虽文贞贤也而周孔圣也以贤改圣后学何从窃恐内外乖序亲疏夺伦情之所㳂何所不至记曰无轻议礼明其蟠于天地并彼日月贤者由之安敢损益也敕姨舅既服小功舅母不得全降宜服缌麻堂姨舅宜服袒免
  周叱奴太后殂周主居倚庐朝夕进一溢米卫王直譛齐王宪言其饮酒食肉周主曰吾与齐王异姓俱非正嫡特以吾故同袒括发汝当愧之汝亲太后子特承慈爱但当自勉无论他人及葬周主跣行至陵所诏曰三年之丧达于天子但军国务重须自听朝衰麻之节居庐之礼率遵前典以申罔极百僚宜依遗令既葬而除公卿固请依权制周主不许卒申三年之制亦令依行
  宋孝宗诏起刘珙为宣抚使珙凡六疏辞之引经据礼词甚切至最后言曰三年通丧先王因人情而节文之三代以来未之有改至于汉儒乃有金革无避之说此固已为先王之罪人矣然尚有可诿者曰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今以陛下威灵边陲幸无犬吠之警臣乃冒金革之名以私利禄之实不亦又为汉儒之罪人乎抑陛下之诏臣则有曰义当体国其敢噤无一言以塞明诏乃手疏别奏略曰天下之事有其实而不露其形者无所为而不成无其实而先示其形者无所为而不败今徳未加修贤不得用赋敛日重民不聊生将帅方割削士卒以事包苴士卒方饥寒穷苦而生怨谤凡吾所以自治而为恢复之实者大抵阔略如此而乃外招归正之人内移禁卫之卒䂓筭未立手足先露其势适足以速祸而致冦且荆襄四支也朝廷元气也诚使朝廷设施得宜元气充实则犂庭扫穴在反掌间耳何荆襄之足虑如其不然则荆襄虽得臣辈百人悉心经理亦何足恃哉臣恐恢复之功未易可图而意外立至之忧将有不可胜言者惟陛下图之帝纳其言为寝前诏理宗时徐元杰上疏曰陛下为四海纲常之主大臣身任道揆扶翊纲常自闻史嵩之有起复之命凡有父母之心者莫不失声涕零是果何为而然人心天理谁实无之兴言及此非可使闻于邻国也臣恳恳纳忠何敢诋讦特为陛下爱惜民彛而已疏出史憾之帝亦不听于是太学生黄恺伯等百四十四人上书曰嵩之心术回邪踪迹诡秘曩者开督府以和议堕将士心以厚赀窃宰相位罗天下之小人为私党夺天下之利权归私室蓄谋积虑险不可测在朝廷一日则贻一日之祸一岁则贻一岁之忧万口一辞惟恐其去之不速今嵩之不天徘徊牵引弥缝贵戚买嘱貂珰转移上心衷私御笔必得起复之礼然后从容就道初不见其忧戚之容大臣佐天子以孝治天下孝不行于大臣是率天下而为无父之国矣以法绳之虽置之𫓧钺犹不足谢天下况复置之具臣之位乎武学生翁日善等六十七人京学生刘时举等九十四人宗学生与寰等三十四人皆上书切谏亦不报时范锺刘伯正领相事恶京学生言事谓皆游士鼓倡之讽京尹赵与筹尽削游士之籍
  遗诏二则
  汉文帝遗诏 朕闻之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有不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可甚哀当今之世咸嘉生而恶死厚葬以破业重服以伤生吾甚不取且朕既不徳无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临以罹寒暑之数哀人父子伤长老之志损其饮食绝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徳谓天下何朕获保宗庙以眇眇之身托于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馀年矣赖天之灵社稷之福海内安宁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畏过行以羞先帝之遗徳惟年之久长惧于不终今乃幸以天年得复供养于高庙朕之不明与嘉之其奚哀念之有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临三日皆释服无禁取妇嫁女祠祀饮酒食肉者自当给丧事服临者皆无践绖带无过三寸毋布车及兵器毋发人男女哭临宫殿宫殿中当临者皆以旦夕各十五举声礼毕罢非旦夕临时禁毋得擅哭临已下服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纎七日释服他不在令者皆以此令比率从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霸陵山川如其故毋有所改
  霍光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出入禁闼二十馀年小心谨慎未尝有过甚见亲信征和二年卫太子为江充所败而燕王旦广陵王胥皆多过失是时武帝年老宠姬钩弋赵偼伃有男上心欲以为嗣命大臣辅之察群臣唯光任大重可属社稷上迺使黄门画者画周公负成王朝诸侯以赐光后元二年春上游五柞宫病笃光涕泣问曰如有不讳谁当嗣者上曰君未谕前画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光顿首让曰臣不如金日䃅日䃅亦曰臣外国人不如光上以光为大司马大将军日䃅为车骑将军及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皆拜卧内床下受遗诏辅少主明日武帝崩太子袭尊号是为孝昭皇帝帝年八岁政事一决于光
  遗令七则
  晋侯先归鲁襄公享晋六卿于蒲圃赐之三命之服军尉司马司空舆尉候奄皆受一命之服贿荀偃束锦加璧乘马先吴夀梦之鼎荀偃瘅疽生疡于头济河及著雍病目出大夫先归者皆反士匃请见弗内请后曰郑甥可二月甲寅卒而视不可含宣子盥而抚之曰事吴敢不如事主犹视栾怀子曰其为未卒事于齐故也乎乃复抚之曰主茍终所不嗣事于齐者有如河乃暝受含宣子出曰吾浅之为丈夫也
  郑公孙黒肱有疾归邑于公召室老宗人立段而使黜官薄祭祭以特羊殷以少牢足以共祀尽归其馀邑曰吾闻之生于乱世贵而能贫民无求焉可以后亡敬共事君与二三子生在敬戒不在富也已已伯张卒君子曰善戒诗曰慎尔侯度用戒不虞郑子张其有焉楚屈到嗜芰有疾召其宗老而属之曰祭我必以芰其祥宗老将荐芰屈建命去之宗老曰夫子属之子木曰不然夫子承楚国之政其法刑在民心而藏在王府上之可以比先王下之可以训后世虽微楚国诸侯莫不誉其祭典有之曰国君有牛享大夫有羊馈士有豚犬之奠庶人有鱼炙之荐笾豆脯醢则上下共之不羞珍异不陈庶侈夫子不以其私欲干国之典遂不用晏子病将死断楹而书焉谓其妻曰楹也语子壮而视之及壮发书书之言曰布帛不穷穷不可饰牛马不穷穷不可服士不可穷穷不可任穷乎穷乎穷也
  曽子有疾曽元抱首曽华抱足曽子曰吾无颜氏之才何以告汝虽无能君子务益夫华多实少者天也言多行少者人也夫飞鸟以山为卑而层巢其巅鱼鳖以渊为浅而穿穴其中然所以得者饵也君子茍能无以利害身则辱安从至乎官怠于宦成病加于少愈祸生于懈惰孝衰于妻子察此四者慎终如始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晋成帝召南阳乐谟为郡中正颍川庾怡为廷尉评谟怡各称父命不就卞壸奏曰人无非父而生职无非事而立有父必有命居职必有悔有家各私其子此为王者无人职不轨物官不立政如此则先圣之言废五教之训塞君臣之道散上下之化替矣乐广以平夷称庾珉以忠笃显受宠圣世身非已有况及后嗣而可専哉所居之职若顺夫群心则战戍者之父母皆当以命子不以处也若顺谟父之意则人皆不为郡中正人伦废矣顺怡父之意人皆不为狱官则刑辟息矣凡如是者其可听欤若不可听何以许谟怡之得称父命乎此为谟以名父子可以亏法怡是亲戚可以自専以此二涂服人示世臣所未悟也宜一切班下不得以私废公绝其表疏以为永制朝议以为然谟怡不得已各居所职
  宋高祖疾甚召太子诫之曰檀道济虽有干略而无远志非如兄韶有难御之气也徐羡之𫝊亮当无异图谢晦数从征伐颇识机变若有同异必此人也又为手诏曰后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烦临朝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镇北将军檀道济同被顾命
  遗表四则
  汉来歙上遗表 臣夜人定后为何人所贼伤中臣要害臣不敢自惜诚恨奉职不称以为朝廷羞夫理国以得贤为本太中大夫段襄骨鲠可任愿陛下裁察又臣兄弟不肖终恐被罪陛下哀怜数赐教督
  黄琼疾笃上书 臣闻天者务刚其气君者务彊其政是以王者处高自持不可不安履危任力不可不据夫自持不安则颠任力不据则危故圣人升高据上则以徳义为首陟危蹈倾则以贤者为力唐尧以徳化为冠冕以稷契为筋力高而益崇动而愈据此先圣所以长守万国保其社稷者也昔高皇帝应天顺民奋劔而王埽除秦项革命创制降徳流祚至于哀平而帝道不纲秕政日乱遂使奸佞擅朝外戚専恣所冠不以仁义为冕所蹈不以贤佐为力终至颠蹶灭绝汉祚天维陵弛民鬼惨怆赖皇干眷命炎徳复辉光武以圣武天挺继统兴业创基冰泮之上立足枳棘之林擢贤于众愚之中画功于无形之世崇礼义于交争循道化于乱离自是历高而不倾任力而不跌兴复洪祚开建中兴光被八极垂名无穷至于中叶盛业渐衰陛下初从藩国爰升帝位天下拭目谓见太平而即位以来未有胜政诸梁秉权竖宧充朝重封累职倾动朝廷卿校牧守之选皆出其门羽毛齿革明珠南金之宝殷满其室富拟王府埶回天地言之者必族附之者必荣忠臣惧死而杜口万夫怖祸而木舌塞陛下耳目之明更为聋瞽之主故太尉李固杜乔忠以直言徳以辅政念国亡身殒殁为报而坐陈国议遂见残灭贤愚切痛外内伤惧又前白马令李云指言宧官罪秽宜诛皆因众人之心以救积薪之敝弘农杜众知云所言宜行惧云以忠获罪上书陈理之乞同日而死所以感悟国家庶云获免而云既不辜众又并坐天下尤痛益以怨结故朝野之人以忠为讳昔赵杀鸣犊孔子临河而反夫覆巢破卵则鳯凰不翔刳牲夭胎则麒麟不臻诚物类相感理使其然吴张纮还吴迎家道病卒临困授子靖留笺 自古有国有家者咸欲修徳政以比隆盛世至于其治多不馨香非无忠臣贤佐也由主不胜其情弗能用耳夫人情惮难而趋易好同而恶异与治道相反传曰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言善之难也人君承奕世之基据自然之埶操八柄之威甘易同之欢无假取于人而忠臣挟难进之术吐逆耳之言其不合也不亦宜乎离则有衅巧辩縁间眩于小忠恋于恩爱贤愚杂错黜陟失叙其所由来情乱之也故明君寤之求贤如饥渴受谏而不厌抑情损欲以义割恩则上无偏谬之授下无希冀之望矣吴主省书为之流涕
  宋范纯仁疾革口占遗表劝帝清心寡欲约己便民绝朋党之论察邪正之归毋轻议边事易逐言官辨明宣仁诬谤且云盖尝先天下而忧期不负圣人之学此先臣所以教子而微臣资以事君者也卒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忠宣纯仁性夷易宽简不以声色加人谊之所在则挺然不少屈尝曰吾平生所学得之忠恕二字一生用不尽以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亲睦宗族未尝须㬰离此也每戒子弟曰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茍能以责人之心责已恕已之心恕人不患不至圣贤地位也
  三十则
  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君子曰秦穆之不为盟主也宜哉死而弃民先王违世犹诒之法而况夺之善人乎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无善人之谓若之何夺之古之王者知命之不长是以并建圣哲树之风声分之采物著之话言为之律度陈之艺极引之表仪予之法制告之训典教之防利委之常秩道之以礼则使毋失其土宜众隶赖之而后即命圣王同之今纵无法以遗后嗣而又収其良以死难以在上矣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复东征也
  鲁昭公使杜泄葬叔孙竖牛赂叔仲昭子与南遗使恶杜泄于季孙而去之杜泄将以路葬且尽卿礼南遗谓季孙曰叔孙未乘路葬焉用之且冡卿无路介卿以葬不亦左乎季孙曰然使杜泄舍路不可曰夫子受命于朝而聘于王王思旧勲而赐之路复命而致之君君不敢逆王命而复赐之使三官书之吾子为司徒实书名夫子为司马与工正书服孟孙为司空以书勲今死而弗以是弃君命也书在公府而弗以是废三官也若命服生弗敢服死又不以将焉用之乃使以葬
  昭公之丧至自干侯戊辰定公即位季孙使役如阚公氏将沟焉荣驾鹅曰生不能事死又离之以自旌也纵子忍之后必或耻之乃止季孙问于荣驾鹅曰吾欲为君谥使子孙知之对曰生弗能事死又恶之以自信也将焉用之乃止秋七月癸巳葬昭公于墓道南孔子之为司寇也沟而合诸墓
  墨子节葬篇 古圣王制为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体衣衾三领足以覆恶以及其葬也下毋及泉上母通臭垄若参耕之亩则止矣死者既以葬矣生者必无久哭而疾而从事人为其所能以交相利也此圣王之法也今执厚葬久丧者之言曰厚葬久丧虽使不可以富贫众寡定危治乱然此圣王也以道也子墨子曰不然昔者尧北教乎八狄道死葬蛩山之阴衣衾三领榖木之棺葛以缄之既𣳜而后哭满塪无封已葬而牛马乘之舜西教乎七戎道死葬南已之市衣衾三领榖木之棺葛以缄之已葬而市人乘之禹东教乎九夷道死葬会稽之山衣衾三领桐棺三寸葛以缄之绞之不合道之不塪土地之深下毋及泉上毋通臭既葬收馀壤其上垄若参耕之畒则止矣若以此若三圣王者观之则厚葬久丧果非圣王之道故三王者皆贵于天子富有天下岂忧财用之不足哉以为如此葬埋之法今王公大人之为葬埋则异于此必大棺中棺革阓三操璧玉即具戈剑鼎鼓壸滥文绣素练大鞅万领舆马女乐皆具曰必捶⿰差通垄虽凡山陵此为辍民之事靡民之财不可胜计也其为毋用若此矣是故子墨子曰乡者本吾言曰意亦使其言用其谋计厚葬久丧请可以富贫众寡定危治乱乎则仁也义也孝子之事也为人谋者不可不劝也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谋若人厚葬久丧实不可以富贫众寡定危治乱乎则非仁也非义也非孝子之事也为人谋者不可不沮也是故求以富国家甚得贫焉欲以众人民甚得寡焉欲以治刑政甚得乱焉求以禁止大国之政小国也而既已不可矣欲以干上帝鬼神之福又得祸焉上稽之舜尧禹汤文武之道而政逆之下稽之桀纣幽厉之事犹合节也若以此观则厚葬久丧其非圣王之道也今执厚葬久丧者言曰厚葬久丧果非圣王之道夫胡说中国之君子为而不已操而不择哉子墨子曰此所谓便其习而义其俗者也昔者越之东有轸沐之国者其长子生则解而食之谓之宜弟其大父死负其大母而弃之曰鬼妻不可与居处此上以为政下以为俗为而不已操而不择则此岂实仁义之道哉此所谓便其习而义其俗者也楚之南有炎人国者其亲戚死朽其肉而弃之然后埋其骨乃成为孝子秦之西有仪秉之国者其亲戚死聚柴薪而焚之熏上谓上登遐然后成为孝子此上以为政下以为俗为而不已操而不择则此岂实仁义之道哉此所谓便其习而义其俗者也若以此若三国者观之则亦犹薄矣若中国之君子观之则亦犹厚矣如彼则大厚如此则大薄然则葬埋之有节矣故衣食者人之生利也然且犹尚有节葬埋者人之死利也夫何独无节于此乎子墨子制为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领足以朽肉掘地之深下无菹漏气无发泄于上垄足以期其所则止矣哭往哭来反从事乎衣食之财佴乎祭祀以致孝于亲故曰子墨子之法不失死生之利者此也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中谓将欲为仁义求为上士上欲中圣王之道下欲中国家百姓之利故当若节丧之为政而不可察者此也
  吕览节丧篇 审知生圣人之要也审知死圣人之极也知生也者不以害生养生之谓也知死也者不以害死安死之谓也此二者圣人之所独决也凡生于天地之间其必有死所不免也孝子之重其亲也慈亲之爱其子也痛于肌骨性也所重所爱死而弃之沟壑人之情不忍为也故有葬死之义葬也者藏也慈亲孝子之所慎也慎之者以生人之心虑以生人之心为死者虑也莫如无动莫如无发无发无动莫如无有可利则此之谓重闭古之人有藏于广野深山而安者矣非珠玉国宝之谓也葬不可不藏也葬浅则狐狸抇之深则及于水泉故凡葬必于高陵之上以避狐狸之患水泉之湿此则善矣而忘奸邪盗贼冦乱之难岂不惑哉避之若瞽师之避柱也避柱而疾触杙也狐狸水泉奸邪盗贼冦乱之患此杙之大者也慈亲孝子避之者得葬之情矣善棺椁所以避蝼蚁蛇虫也今世俗大乱之主愈侈其葬则心非为乎死者虑也生者以相矜尚也侈靡者以为荣俭节者以为陋不以便死为故而徒以生者之诽誉为务此非慈亲孝子之心也父虽死孝子之重之不怠子虽死慈亲之爱之不懈夫葬所爱所重而以生者之所甚欲其以安之也若之何哉民之于利也犯流矢蹈白刅涉血𥂕肝以来之野人之无闻者忍亲戚兄弟知交以求利今无此之危无此之丑其为利甚厚乘车食肉泽及子孙虽圣人犹不能禁而况于乱国弥大家弥富葬弥厚含珠鳞施夫玩好货宝钟鼎壶滥轝马衣被戈剑不可胜其数诸养生之具无不从者题凑之室棺椁数袭积石积炭以环其外奸人闻之传以相告上虽以严威重罪禁之犹不可止且死者弥久生者弥䟽生者弥䟽则守者弥怠守者弥怠而葬器如故其势固不安矣世俗之行丧载之以大輴羽旄旌旗如云偻翣以督之珠玉以备之黼黻文章以饬之引绋者左右万人以行之以军制立之然后可以此观世则美矣侈矣以此为死则不可也茍便于死则虽贫国劳民若慈亲孝子者之所不辞为也
  安死篇 世之为丘垄也其高大若山其树之若林其设阙庭为宫室造賔阼也若都邑以此观世示富则可矣以此为死则不可也夫死其视万岁犹一瞚也人之夀久之不过百中夀不过六十以百与六十为无穷者之虑其情必不相当矣以无穷为死者之虑则得之矣今有人于此为石铭置之垄上曰此其中之物具珠玉玩好财物宝器甚多不可不抇抇之必大富世世乘车食肉人必相与笑之以为大惑世之厚葬也有似于此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也无不亡之国者是无不抇之墓也以耳目所闻见齐荆燕尝亡矣宋中山已亡矣赵魏韩皆亡矣其皆故国矣自此以上者亡国不可胜数是故大墓无不抇也而世皆争为之岂不悲哉君之不令民父之不孝子兄之不悌弟皆乡里之所釡⿰者而逐之惮耕稼采薪之劳不肯官人事而祈美衣侈食之乐智巧穷屈无以为之于是乎聚群多之徒以深山广泽林薮扑击遏夺又视名丘大墓葬之厚者求舍便居以微抇之日夜不休必得所利相与分之夫有所爱所重而令奸邪盗贼冦乱之人卒必辱之此孝子忠臣亲父交友之大事尧葬于榖林通树之舜葬于纪市不变其肆禹葬于会稽不变人徒是故先王以俭节葬死也非爱其费也非恶其劳也以为死者虑也先王之所恶惟死者之辱也发则必辱俭则不发故先王之葬必俭必合必同何谓合何谓同葬于山林则合乎山林葬于阪隰则同乎阪隰此之谓爱人夫爱人者众知爱人者寡故宋未亡而东冢抇齐未亡而庄公冡抇国安宁而犹若此又况百世之后而国已亡乎故孝子忠臣亲父交友不可不察于此也夫爱之而反危之其此之谓乎诗曰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此言不知邻类也故反以相非反以相是其所非方其所是也其所是方其所非也是非未定而喜怒鬭争反为用矣吾不非鬭不非争而非所以鬭非所以争故凡鬭争者是非已定之用也今多不先定其是非而先疾鬭争此惑之大者也鲁季孙有丧孔子往吊之入门而左从客也主人以玙璠收孔子径庭而趋历级而上曰以宝玉收譬之犹暴骸中原也径庭历级非礼也虽然以救过也
  汉刘向諌起昌陵疏 臣闻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故圣贤之君博观终始穷极事情而是非分明王者必通三统明天命所授者博非独一姓也孔子论诗至于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喟然叹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传于子孙是以富贵无常不如是则王公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劝勉盖伤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虽有尧舜之圣不能化丹朱之子虽有禹汤之徳不能训末孙之桀纣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也昔高皇帝既灭秦将都雒阳感悟刘敬之言自以徳不及周而贤于秦遂徙都关中依周之徳因秦之阻世之长短以徳为效故常战栗不敢讳亡孔子所谓富贵无常盖谓此也孝文皇帝居霸陵北临厕意凄怆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絮斮陈漆其间岂可动哉张释之进曰使其中有可欲虽锢南山犹有隙使其中无可欲虽无石椁又何戚焉夫死者无终极而国家有废兴故释之之言为无穷计也孝文悟焉遂薄葬不起山坟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藏之中野不封不树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棺椁之作自黄帝始黄帝葬于桥山尧葬济阴丘垅皆小葬具甚微舜葬苍梧二妃不从禹葬会稽不改其列殷汤无葬处文武周公葬于毕秦穆公葬于雍橐泉宫祈年馆下樗里子葬于武库皆无丘垅之处此圣帝明王贤君智士远览独虑无穷之计也其贤臣孝子亦承命顺意而薄葬之此诚奉安君父忠孝之至也夫周公武王弟也葬兄甚微孔子葬母于防称古墓而不坟曰丘东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不识也为四尺坟遇雨而崩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涕曰吾闻之古者不修墓盖非之也延陵季子适齐而反其子死于嬴博之间穿不及泉敛以时服封坟掩坎其高可隐而号曰骨肉归复于土命也魂气则无不之也夫嬴博去吴千有馀里季子不归葬孔子往观曰延陵季子于礼合矣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葬君亲骨肉皆微薄矣非茍为俭诚便于体也宋桓司马为石椁仲尼曰不如速朽秦相吕不韦集知略之士而造春秋亦言薄葬之义皆明于事情者也逮至吴王阖闾违礼厚葬十有馀年越人发之及秦惠文武昭严襄五王皆大作丘垅多其瘗藏咸尽发掘暴露甚足悲也秦始皇帝葬于骊山之阿下锢三泉上崇山坟其高五十馀丈周回五里有馀石椁为游馆人膏为灯烛水银为江海黄金为凫雁珍宝之藏机械之变棺椁之丽宫馆之盛不可胜原又多杀宫人生薶工匠计以万数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骊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万之师至其下矣项籍燔其宫室营宇在者咸见发掘其后牧儿亡羊羊入其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烧其藏椁自古及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数年之间外被项籍之灾内罹牧竖之祸岂不哀哉是故徳弥厚者葬弥薄知愈深者葬愈微无徳寡知其葬愈厚丘垅弥高宫庙甚丽发掘必速由是观之明暗之效葬之吉凶昭然可见矣周徳既衰而奢侈宣王贤而中兴更为俭宫室小寝庙诗人美之斯干之诗是也上章道宫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孙之众多也及鲁严公刻饰宗庙多筑台囿后嗣再绝春秋刺焉周宣如彼而昌鲁秦如此而绝是则奢俭之得失也陛下即位躬亲节俭始营初陵其制绝小天下莫不称贤明及徙昌陵増埤为高积土为山发民坟墓积以万数营起邑居期日迫卒功费大万百馀死者恨于下生者愁于上怨气感动阴阳因之以饥馑物故流离以千万数臣甚惽焉以死者为有知发人之墓其害多矣若其无知又安用大谋之贤知则不说以示众庶则苦之若茍以说愚夫淫侈之人又何为哉陛下慈仁笃美甚厚聪明疏达盖世宜弘汉家之徳崇刘氏之美光昭五帝三王而顾与暴秦乱君竞为奢侈比方丘陇说愚夫之目隆一时之观违贤知之心亡万世之安臣窃为陛下羞之唯陛下上览明圣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仲尼之制下观贤知穆公延陵樗里张释之之意孝文皇帝去坟薄葬以俭安神可以为则秦昭始皇増山厚藏以侈生害足以为戒初陵之橅宜从公卿大臣之议以息众庶
  成帝罢昌陵诏 朕执徳不固谋不尽下过听将作大匠万年言昌陵三年可成作治五年中陵司马殿门内尚未加功天下虚耗百姓罢劳客土疏恶终不可成朕惟其难怛然伤心夫过而不改是谓过矣其罢昌陵及故陵勿徙吏民令天下毋有动揺之心
  光武帝作夀陵诏 古者帝王之葬皆陶人瓦器木车茅马使后世之人不知其处太宗识终始之义景帝能述遵孝道遭天下反复而霸陵独完受其福岂不美哉今所制地不过二三顷无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
  章帝欲为原陵显节陵起县邑东平王苍闻之上疏伏闻当为二陵起立郭邑臣前颇谓道路之言疑不审实近令从官古霸问涅阳主疾使还乃知诏书已下窃见光武皇帝躬履俭约之行深睹始终之分勤勤恳恳以葬制为言故营建陵地且称古典诏曰无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孝明皇帝大孝无违奉承贯行至于自所营创尤为俭省谦徳之美于斯为盛臣愚以园邑之兴始自彊秦古者丘陇且不欲其著明岂况筑郭邑建都郛哉上违先帝圣心下造无益之功虚费国用动揺百姓非所以致和气祈丰年也又以吉凶俗数言之亦不欲无故缮修丘墓有所兴起考之古法则不合稽之时宜则违人求之吉凶复未见其福陛下履有虞之至性追祖祢之深恩然惧左右过议以累圣心臣苍诚伤二帝纯徳之美不畅于无穷也惟𫎇哀览帝从而止
  杨王孙病且死令其子曰吾死欲倮葬以反吾真必无易吾意祁侯闻之往諌曰窃闻王孙令葬必倮而入地必若所闻愚以为不可令死人无知则已矣若死有知也是戮尸于地下也将何以见先人愚以为不可王孙曰吾将以矫世也夫厚葬诚无益于死者而世竞以相高靡财殚币而腐之于地下或乃今日入而明日出此真与暴骸于中野何异且夫死者终生之化而物之归者归者得至而化者得变是物各反其真其真冥冥视之无形听之无声乃合道之情夫饰外以夸众厚葬以矫真使归者不得至化者不得变是使物各失其然也且吾闻之精神者天之有也形骸者地之有也精神离形而各归其真故谓之鬼鬼之为言归也其尸块然独处岂有知哉厚裹之以币帛多送之以财货以夺生者财用古圣人縁人情不忍其亲故为之制礼今则越之吾是以欲倮葬以矫之也昔尧之葬者空木为椟葛藟为缄其穿地也下不乱泉上不泄臭故圣人生易尚死易葬不加于无用不损于无益谓今费财而厚葬死者不知生者不得用缪哉可谓重惑矣祁侯曰善遂倮葬也
  赵咨将终告其故吏朱祗萧建等使薄敛素棺藉以黄壤欲令速朽早归后土不听子孙改之乃遗书敕子𦙍记曰丧虽有礼哀为主矣又曰丧与其易也宁戚今
  则不然并棺合椁以为孝恺丰赀重襚以昭恻隐吾所不取也昔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岂有匹配之会守常之所乎圣主明皇其犹若斯况于品庶礼所不及古人时同即会时乖则别动静应礼临事合宜王孙祼葬墨夷露骸皆达于性理贵于速变梁伯鸾父没卷席而葬身亡不反其尸彼数子岂薄至亲之恩亡忠孝之道耶况我鄙暗不徳不敏薄意内昭志有所慕上同古人下不为咎果必行之勿生疑异恐尔等目厌所见耳讳所议必欲改殡以乖吾志故远采古圣近揆行事以悟尔心但欲制坎令容棺椁棺归即葬平地无坟勿卜时日葬无设奠勿留墓侧无起封树於戏小子其勉之哉吾蔑复有言矣朱祗萧建送丧到家子𦙍不忍父体与土并合欲更改殡祗建譬以顾命于是奉行时称咨明达张奂卒年七十八遗命 吾前后仕进十要银艾不能和光同尘为谗邪所忌通塞命也始终常也但地底冥冥长无晓期而复纒以纩绵牢以钉密为不喜耳幸有前窀朝殒夕下措尸灵床幅巾而已奢非晋文俭非王孙推情从意庶无咎吝诸子从之
  晋文帝之丧臣民皆从权制三日除服既葬武帝亦除之然犹素冠疏食哀毁如居丧者羊祜谓𫝊玄曰三年之丧虽贵遂服礼也而汉文除之毁礼伤义今主上至孝虽夺其服实行丧礼若因此复先王之法不亦善乎玄曰以日易月已数百年一旦复古难行也祜曰不能使天下如礼且使主上遂服不犹愈乎玄曰主上不除而天下除之此为但有父子无复君臣也乃止群臣奏请易服复膳诏曰每感念幽𡨋而不得终苴绖之礼以为沈痛况当食稲衣锦乎适足激切其心非所以相解也遂以疏素终三年
  王祥遗令训子孙 夫生之有死自然之理吾年八十有五启手何恨不有遗言使尔无述吾生值季末登庸历试无毗佐之勲没无以报气绝但洗手足不须沐浴勿纒尸皆澣故衣随时所服所赐山玄玉佩卫氏玉玦绶笥皆勿以敛西芒上土自坚贞勿用甓石勿起坟垅穿深二丈椁取容棺勿作前堂布几筵置书箱镜奁之具棺前但可施床榻而已糒脯各一盘玄酒一杯为朝夕奠家人大小不须送丧大小祥乃设特牲无违余命高柴泣血三年夫子谓之愚闵子除丧出见援琴切切而哀仲尼谓之孝故哭泣之哀日月降杀饮食之宜自有制度夫言行可覆信之至也推美引过徳之至也扬名显亲孝之至也兄弟怡怡宗族欣欣悌之至也临财莫过乎让此五者立身之本颜子所以为命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其子皆奉而行之
  石苞豫为终制 延陵薄葬孔子以为达礼华元厚葬春秋以为不臣古之明义也自今死亡者皆敛以时服不得兼重又不得饭唅为愚俗所为又不得设床帐明器也定窆之后复土满坎一不得起坟种树昔王孙祼葬矫时其子奉命君子不讥况于合礼典者耶诸子遵之
  杜预先为遗令 古不合葬明于终始之理同于无有也中古圣人改而合之盖以别合无在更縁生以示教也自此以来大人君子或合或否未能知生安能知死故各以已意所欲也吾往为台郎尝以公事使过密县之邢山山上有冡问耕父云是郑大夫祭仲或云子产之冡也遂率从者祭而观焉其造冢居山之顶四望周达连山体南北之正而邪东北向新郑城意不忘本也其隧道唯塞其后而空其前不填之示藏无珍宝不取于重深也山多美石不用必集洧水自然之石以为冡藏贵不劳工巧而此石不入世用也君子尚其有情小人无利可动历千岁无毁险之致也吾去春入朝因郭氏丧亡縁陪陵旧义自表营洛阳城东首阳之南为将来兆域而所得地中有小山上无旧冡其高显虽未足比邢山东奉二陵西瞻宫阙南观伊洛北望夷叔旷然远览情之所安也故遂表树开道为一定之制至时皆用洛水圆石开隧道南向仪制取法于郑大夫欲以俭自完耳棺器小敛之事皆当称此子孙一以遵之皇甫谧笃终论 玄晏先生以为亡存天地之定制人理之必至也故礼六十而制夀至于九十各有等差防终以素岂流俗之多忌者哉吾年虽未制夀然婴疢弥纪仍遭丧难神气损劣困顿数矣常惧天陨不期虑终无素是以略陈至怀夫人之所贪者生也所恶者死也虽贪不得越期虽恶不可逃遁人之死也精歇形散魂无不之故气属于天寄命终尽穷体反真故尸藏于地是以神不存体则与气升降尸不久寄与地合形形神不隔天地之性也尸与土并反真之理也今生不能保七尺躯死何故隔一棺之土然则衣衾所以秽尸棺椁所以隔真故桓司马石椁不如速朽季孙玙璠比之暴骸文公厚葬春秋以为华元不臣杨王孙亲土汉书以为贤于秦始皇如令魂必有知则人鬼异制黄泉之亲死多于生必将备其器物用待亡者今若以存况终非即灵之意也如其无知则岂夺生用损之无益而启奸心是招露形之祸増亡者之毒也夫葬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不得见也而大为棺椁备赠存物无异于埋金路隅而书表于上也虽甚愚之人必将笑之丰财厚葬以启奸心或剖破棺椁或牵曳形骸或剥臂捋金环或扪肠求珠玉焚如之形不痛于是自古及今未有不死之人又无不发之墓也故张释之曰使其中有欲虽锢南山犹有隙使其中无欲虽无石椁又何戚焉斯言达矣吾之师也夫赠终加厚非厚死也生者自为也遂生意于无益弃死者之所属知者所不行也易称古之葬者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是以死得归真亡不损生故吾欲朝死夕葬夕死朝葬不设棺椁不加纒敛不修沐浴不造新服殡唅之物一皆绝之吾本欲露形入坑以身亲土或恐人情染俗来久顿革理难今故觕为之制奢不石椁俭不露形气绝之后便即时服幅巾故衣以籧篨裹尸麻约二头置尸床上择不毛之地穿坑深十尺长一丈五尺广六尺坑讫举床就坑去床下尸平生之物皆无自随唯赍孝经一卷示不忘孝道籧篨之外便以亲土土与地平还其故草使生其上无种树木削除使生迹无处自求不知不见可欲则奸不生心终始无𪫟惕千载不虑患形骸与后土同体魂爽与元气合灵真笃爱之至也若亡有前后不得移祔祔葬自周公来非古制也舜葬苍梧二妃不从以为一定何必周礼无问师工无信卜筮无拘俗言无张神坐无十五日朝夕上食礼不墓祭但月朔于家设席以祭百日而止临必昏明不得以夜制服常居不得墓次夫古不崇墓智也今之封树愚也若不从此是戮尸地下死而重伤魂而有灵则冤悲没世长为恨鬼王孙之子可以为诫死誓难违幸无改焉
  琅邪王焕薨年二岁帝悼念无已将葬以焕既封列国加以成人之礼诏立凶门柏历备吉凶仪服营起陵园功役甚众琅邪国右常侍会稽孙霄上疏 华元厚葬君子谓之不臣嬴博至俭仲尼称其合礼棺椁舆服旒翣之属礼典旧制不可废阙凶门柏历礼典所无天晴可不用遇雨则无益此至宜节省者也又案礼记国君之葬棺椁之间容柷大夫容壶士容甒以壶甒为差则柷财大于壶明矣椁周于棺椁不甚大也语曰葬者藏也藏欲其深而固也椁大则难为坚固无益于送终而有损于财力凶荒杀礼经国常典既减杀而犹过旧此为国之所厚惜也又礼将葬迁柩于庙祖而行及墓即窆葬之日即反哭而虞如此则柩不宿于墓上也圣人非不哀亲之在土而无情于丘墓盖以墓非安神之所故修虞于殡宫始则营草宫于山陵迁神柩于墓侧又非典也非礼之事不可以训万国今琅邪之于天下国之最大若割损非礼之事务遵古典上以彰圣朝简易之至化下以表万世无穷之䂓则此刍荛之言有补万一涓埃之微有増山海表寝不报
  范冉临命遗令敕其子 吾生于昏暗之世值乎淫侈之俗生不得匡世济时死何忍自同于世气绝便敛敛以时服衣足蔽形棺足周身敛必便穿穿必便埋其明堂之奠干饭寒水饮食之物勿有所下坟封高下令足自隐知我心者李子坚王子炳也今皆不在制之在尔勿令乡人宗亲有所加也于是三府各遣令史奔吊大将军何进移书陈留太守累行论谥佥曰宜为贞节先生
  北魏刘曜将葬其父及妻亲如粟邑以䂓度之负土为坟其下周回二里作者继以脂烛怨呼之声盈于道傍游子远諌不纳
  陈子车死于卫其妻与其家大夫谋以殉葬定而后陈子亢至以告曰夫子疾莫养于下请以殉葬子亢曰以殉葬非礼也虽然彼疾当养者孰若妻与宰得已则吾欲已不得已则吾欲以二子者之为之也于是弗果用陈干昔寝疾属其兄弟而命其子尊已曰如我死则必大为我棺使我二婢子夹我陈干昔死其子曰以殉葬非礼也况又同棺乎弗果杀
  高澄入朝于邺虚葬齐献武王于漳水之西潜凿成安鼓山石窟佛顶之旁为冗纳其柩而塞之杀其群匠及齐之亡也一匠之子知之发石取金而逃
  唐太宗诏山陵依汉长陵故事务存隆厚期限既促功不能及秘书监虞世南上疏以为圣人薄葬其亲非不孝也深思远虑以厚葬适足为亲之累故不为耳昔张释之言使其中有可欲虽锢南山犹有隙刘向言死者无终极而国家有废兴释之之言为无穷计也伏惟陛下圣徳度越唐虞而厚葬其亲乃以秦汉为法臣窃为陛下不取虽复不藏金玉后世但见丘垄如此其大安知其中无金玉邪且今释服已依霸陵而丘垄之制独依长陵恐非所宜疏奏不报世南复上疏以为汉天子即位即营山陵远者五十馀年今以数月之间为数千年之功恐于人力有所不逮太宗乃以世南疏授有司令详处其宫房玄龄等议以为汉长陵高九丈原陵高六丈今九丈则太崇三仞则太卑请依原陵之制从之武太后将合葬乾陵给事中严善思上疏以为乾陵玄宫以石为门鐡锢其缝今启其门必须镌凿神明之道体尚幽玄动众加功恐多惊黩况合葬非古汉时诸陵皇后多不合葬魏晋已降始有合者望于乾陵之傍更择吉地为陵若神道有知幽涂自当通会若其无知合之何益不从
  韩愈改葬服议 经曰改葬缌春秋榖梁传亦曰改葬之礼缌举下缅也此皆谓子之于父母其他则皆无服何以识其必然经次五等之服小功之下然后著改葬之制更无轻重之差以此知非记其最亲者其他无服则不记也若主人当服斩衰其馀亲各服其服则经亦言之不当惟云缌也传称举下缅者缅犹远也下服之最轻者也以其远故其服轻也江熙曰礼天子诸侯易服而葬以为交于神明者不可以纯凶况其缅者乎是故改葬之礼其服惟轻以此而言则亦明矣卫司徒文子改葬其叔父问服于子思子思曰礼父母改葬缌既葬而除之不忍无服送至亲也非父母无服无服则吊服而加麻此又其著者也文子又曰丧服既除然后乃葬则其服何服子思曰三年之丧未葬服不变除何有焉然则改葬与未葬者有异矣古者诸侯五月而葬大夫三月而葬士逾月无故未有过时而不葬者也过时而不葬谓之不能葬春秋讥之若有故而未葬虽出三年子之服不变此孝子之所以著其情先王之所以必其时之道也虽有其文未有著其人者以知其至少也改葬者为山崩水涌毁其墓及葬而礼不备者若文王之葬王季以水啮其墓鲁隐公之葬惠公以有宋师大子少葬有阙之类是也丧有进而无退有易以轻服无加以重服殡于堂则谓之殡瘗于野谓之葬近代已来事与古异或游或仕在千里之外或子幼妻稚不能自还甚者拘以阴阳畏忌遂葬于其山及其反葬也远者或至数十年近者亦出三年其吉服而从于事也久矣又安可取未葬不变服之例而反为之重服欤在丧当葬犹宜易以轻服况既远而反纯凶以葬乎若果重服是所谓未可除而除不当重而更重也或曰丧与其易也宁戚虽重服不亦可乎曰不然易之与戚则易固不如戚矣虽然未若合礼之为懿也俭之与奢则俭固愈于奢矣虽然未若合礼之为懿也过犹不及其此类之谓乎或曰经称改葬缌而不著其月数则以三月而后除也子思之对文子则曰既葬而除之今宜如何曰自启殡至于既葬而三月则除之未三月则服以终三月也曰妻为夫何如曰如子无吊服而加麻何如曰今之吊服犹古之吊服也后周太祖屡戒晋王曰昔吾西征见唐十八陵无不发掘者此无它惟多藏金玉故也我死当衣以纸衣敛以瓦棺速营葬勿久留宫中圹中无用石以甓代之工人役徒皆和雇勿以烦民勿修下宫勿置守陵宫人勿作石羊虎人马惟刻石置陵前云周天子平生好俭约遗令用纸衣瓦棺嗣天子不敢违也汝或吾违吾不福汝李建勲病且死戒家人曰时事如此吾得良死幸矣勿封土立碑听人耕种于其上免为他日开发之标及江之亡也诸贵人高大之冢无不发者惟建勲冢莫知其处宋程頥葬说 卜其宅兆卜其地之美恶也非阴阳家所谓祸福者也地之美者则其神灵安其子孙盛若培拥其根而枝叶茂理固然矣地之恶者则反是然则曷谓地之美者土色之光润草木之茂盛乃其验也父祖子孙同气彼安则此安彼危则此危亦其理也而拘忌者或以择地之方位决日之吉凶不亦泥乎甚者不以奉先为计而専以利后为虑尤非孝子安厝之用心也惟五患者不得不慎须使异日不为道路不为城郭不为沟池不为贵势所夺不为耕犁所及五患既慎则又凿地必四五丈遇石必更穿之防水润也既葬则以松脂涂棺椁石灰封墓门此其大略也若夫精画则又在审思虑矣其各葬者出不得已后不可迁就同葬矣至于年祀寖远曽高不辨亦在尽诚各具棺椁葬之不须假梦寐蓍龟而决也葬之冗尊者居中左昭右穆而次后则或东或西亦左右相对而启冗也出母不合葬亦不合祭弃女还家以殇冗葬之
  陵墓四则
  晋𫝊亮为刘裕至洛阳谒五陵表 近振旅河湄扬旍西迈将届旧京威怀司雍河流遄疾道阻且长加以伊洛榛芜津涂久废伐木通境淹引时月始以今月十二日次故洛水浮桥山川无改城阙为墟宫庙隳顿钟簴空列观宇之馀鞠为禾黍㕓里潇条鸡犬罕音感旧永怀痛心在目以其月十五日奉谒五陵坟茔幽沦百年荒翳天衢开泰情礼获申故老掩涕三军凄感瞻拜之日愤慨交集行河南太守毛修之等既开翦荆棘缮修毁垣軄司既备藩卫如旧伏惟圣怀远慕兼慰不胜下情谨遣传诏殿中中郎臣某奉表以闻
  张士烈为吴令谢询求为诸孙置守冢人表 臣闻成汤革夏而封𣏌武王入殷而建宋春秋征伐则晋修虞祀燕祭齐庙夫一国为一人兴先贤为后愚废诚仁圣所哀悼而不忍也故三王敦继绝之徳春秋贵柔服之义昔汉高受命追存六国凡诸绝祚一时并祀亲与项羽对争存亡逮羽之死临哭其丧将以位尝侔尊力尝均势虽功夺其成而恩与其败且暴兴疾颠礼之若旧残戮之尸乃以公葬若使羽位承前绪世有哲王一朝力屈全身从命则楚庙不堕有后可冀伏惟大晋应天顺民武成止戈西戎有即序之人京邑开吴蜀之馆兴灭加乎万国继绝接于百世虽三五弘道商周称仁洋洋之美未足以喻是以孙氏虽家失吴祚而族𫎇晋荣子弟量才比肩进取怀金侯服佩青千里当时受恩多有过望臣闻春雨润木自叶流根鸱鸮恤功爱子及室故天称罔极之恩圣有绸缪之惠追惟吴伪武烈皇帝遭汉室之弱值乱臣之彊首唱义兵先众犯难破董卓于阳人济神器于甄井威振群狡名显往朝桓王才武弱冠承业招百越之士奋鹰扬之势西赴许都将迎幼主虽元勲未终然至忠已著夫家积义勇之基世传扶危之业进为徇汉之臣退为开吴之主而蒸尝绝于三叶园陵残于薪采臣窃悼之伏见吴平之初明诏追录先贤欲封其墓愚谓二君并宜应书故举劳则力输前代论徳则惠存江南正刑则罪非晋寇从坐则异世已轻若列先贤之数𫎇诏书之恩裁加表异以宠亡灵则人望克厌谁不曰宜二君私奴多在墓侧今为平民乞差五人蠲其徭役使四时修䕶颓毁扫除茔垄永以为常任昉为范云作求立太宰碑表 原夫存树风猷没著徽烈既绝故老之口必资不刊之书而藏诸名山则陵谷迁贸府之延阁则青编落简然则配天之迹存乎泗水之上素王之道纪于沂川之侧由是崇师之义拟迹于西河尊主之情致之于尧禹故精庐妄启必穷䥴勒之盛君长一城亦尽刊刻之美况乎甄陶周召孕育伊颜故太宰竞陵文宣王臣某与存与亡则义形社稷严天配帝则周公其人軆国端朝出藩入守进思必告之道退无茍利之専五教以伦百揆时序若夫一言一行盛徳之风琴书艺业述作之茂道非兼济事止乐善亦无得而称焉人之云亡忽移岁序鸱鸮东徙松槚成行六府臣僚三藩士女人蓄油素家怀鈆笔瞻彼景山徒然望慕昔晋氏初禁立碑魏舒之亡亦从班列而阮略既泯故首冒严科为之者竟免刑戮置之者反𫎇嘉叹至于道被如仁功参微管本宜在常均之外故太宰渊丞相嶷亲贤并轨即为成规乞依二公前例赐许刊立宁容使长想九原樵苏罔识其禁驻跸长陵𬨎轩不知所适臣里闾孤贱才无可甄值齐网之弘弛賔客之禁策名委质忽焉二纪虑先犬马厚恩不答而弊帷毁盖未蓐蝼蚁珠襦玉匣遽饰幽泉陛下弘奨名教不隔微物使臣得骏奔南浦长号北陵既曲逢前施实仰觊后泽傥验杜预山顶之言庶存马骏必拜之感临表悲惧言不自宣为卞彬谢修卞忠贞墓启 伏见诏书并郑义泰宣敕当赐修理臣亡高祖晋故骠骑大将军建兴忠贞公壸坟茔臣门绪不昌天道所昧忠构身危孝积家祸名教同悲隐沦惆怅而年世贸迁孤裔沦塞遂使碑表芜灭丘树荒毁狐兔成穴童牧哀歌感慨自哀日月纒迫陛下弘宣教义非求效于方今壸馀烈不泯固陈力于异世但加等之渥近阙于晋典樵苏之刑远流于皇代臣亦何人敢谢斯幸
  四则
  孟孙死臧孙入哭甚哀多涕出其御曰孟孙之恶子也而哀如是季孙若死其若之何臧孙曰季孙之爱我疾疢也孟孙之恶我药石也美疢不如恶石夫石犹生我疢之美其毒滋多孟孙死吾亡无日矣刘向修文篇 生而相与交通故曰留賔自天子至士各有次赠死不及柩尸吊生不及悲哀非礼也故古者吉行五十里奔丧百里赠赗及事之谓时时礼之大者也春秋曰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赗者何丧事有赗者盖以乘马束帛舆马曰赗货财曰赙衣被曰禭口实曰唅玩好曰赠知生者赙赗知死者赠禭所以送死也赙赗所以佐生也
  齐景公游于蒌闻晏子卒公乘舆素服驿而驱之自以为迟下车而趋知不若车之速则又乘比至于国者四下而趍行哭而往矣至伏尸而号曰子大夫日夜责寡人不遗尺寸寡人犹且淫佚而不收怨罪重积于百姓今天降祸于齐国不加寡人而加夫子齐国之社稷危矣百姓将谁告矣
  吕大钧吊说 诗曰凡民有丧匍匐救之不谓死者可救而复生谓生者或不救而死也夫孝子之丧亲不能食者三日其哭不绝声既病矣杖而后起问而后言其恻怛之心痛疾之意不欲生则思虑所及虽其大事有不能周之者而况于他哉故亲戚僚友乡党闻之而往者不徒吊哭而已莫不为之致力焉始则致含禭以周其急三日则共糜粥以扶其羸每奠则执其礼将葬则助其事其从柩也少者执绋长者専进止其掩圹也壮者盈坎老者从反哭祖而赗焉不足则赠焉不足则赙焉凡有事则相焉斯可谓能救之矣故适有丧者之词不曰愿见而曰比虽国君之临亦曰寡君承事他国之使者曰寡君使某毋敢视賔客主人见賔不以尊卑贵贱莫不拜之明所以谢之且自别于常主也賔见主人无有答某拜者明所以助之且自别于常賔也自先王之礼坏后世虽𫝊其名数而行之者多失其义丧主之待賔也如常主丧賔之见主人也如常賔如常賔故止于吊哭而莫敢与其事如常主故舎其哀而为衣服饮食以奉之其甚者至于损奉终之礼以谢賔之勤废吊哀之仪以宽主之费由是则先王之礼意其可以下而已乎今欲行之者虽未能尽得如礼至于始丧则哭之有事则奠之又能以力之所及为营丧具之未具者以应其求辍子弟仆隶之能干者以助其役易纸币壶酒之奠以为禭除供帐馈食之祭以为赗与赙凡丧家之待己者悉以他辞受焉庶几其可也
  哀挽五则
  鲁孔丘卒哀公诔之曰旻天不吊不慭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茕茕余在疚呜呼哀哉尼父无自律子赣曰君其不没于鲁乎夫子之言曰礼失则昏名失则愆失志为昏失所为愆生不能用死而诔之非礼也称一人非名也君两失之
  贾谊吊屈原赋 恭承嘉惠兮俟罪长沙侧闻屈原兮自沈汨罗造托湘流兮敬吊先生遭世罔极兮乃陨厥身呜呼哀哉逢时不祥鸾鳯伏窜兮鸱枭翺翔阘茸尊显兮谗䛕得志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谓伯夷贪兮谓盗跖廉莫邪为顿兮鈆刀为铦吁嗟默默兮生之无故斡弃周鼎兮而宝康瓠腾驾罢牛兮骖蹇驴骥垂两耳兮服盐车章甫荐屦兮渐不可久嗟苦先生兮独离此咎讯曰已矣国其莫我知独堙郁兮其谁语鳯漂漂其高逝兮夫固自引而远去袭九渊之神龙兮勿深潜以自珍偭蟂獭以隐处兮夫岂从𧎚与蛭螾所贵圣人之神徳兮远浊世而自藏使骐骥可得系羁兮岂云异夫犬羊般纷纷其离此尤兮亦夫子之故也历九州而相君兮何必怀此都也鳯凰翔于千仞之上兮览徳辉而下之见细徳之险徴兮遥矰缴而去之彼寻常之污渎兮岂能容吞舟之鱼横江湖之鳣鱏兮固将制于蝼蚁
  陆机吊魏武帝文 元康八年机始以台郎出补著作游乎秘阁而见魏武帝遗令忾然叹息伤怀者久之客曰夫始终者万物之大归死生者性命之区域是以临丧殡而后悲睹陈根而绝哭今乃伤心百年之际兴哀无情之地意者无乃知哀之可有而未识情之可无乎机答之曰夫日蚀由乎交分山崩起于朽壤亦云数而已矣然百姓怪焉者岂不以资高明之质而不免卑浊之累居常安之势而终婴倾离之患故乎夫以回天倒日之力而不能振形骸之内济世夷难之智而受困魏阙之下已而格乎上下者藏于区区之木光于四表者翳乎蕞尔之土雄心摧于弱情壮图终于哀志长筭屈于短日远迹顿于促路呜呼岂特瞽史之异阙景黔黎之怪颓岸乎观其所以顾命冢嗣遗谋四子经国之略既远隆家之训亦弘又云吾在军中特法是也至于小忿怒大过失不当效也善乎达人之谠言矣持姬女而指季豹以示四子曰以累汝因泣下伤哉曩以天下自任今以爱子托人同乎尽者无馀而得乎亡者无存然而婉娈房闼之内绸缪家人之务则几乎密与又曰吾婕妤妓人皆著铜爵台于台堂上施八尺床张穗帐朝晡上脯糒之属月朝十五日辄向帐作伎汝等时时登铜雀台望吾西陵墓田又云馀香可分与诸夫人诸舍中无所为学作履组卖也吾历官所得绶皆著藏中吾馀衣裘可别为一藏不能者兄弟可共分之既而竟分焉亡者可以勿求存者可以勿违求与违不其两伤乎悲夫爱有大而必失恶有甚而必得智惠不能去其恶威力不能全其爱故前识所不用心而圣人罕言焉若乃系情累于外物留曲念于闺房亦贤俊之所宜废乎于是遂愤懑而献吊云尔接皇汉之末绪值王途之多违伫重渊以育鳞抚庆云而遐飞运神道以载徳乘灵风而扇威摧群雄而电击举勍敌其如遗指八极以远略必翦焉而后绥釐三才之阙典启天地之禁闱举修网之绝纪纽大音之解徽扫云物以贞观要万途而来归丕大徳以宏覆援日月而齐晖济元功于九有固举世之所推彼人事之大造夫何往而不臻将覆篑于浚谷挤为山乎九天茍理穷而性尽岂长筭之所研悟临川之有悲慨梁木其必颠当建安之三八实大命之所艰虽光照于曩载将税驾于此年惟降神之绵邈眇千载而远期信斯武之未丧膺灵符而在兹虽龙飞于文昌非王心之所怡愤西夏之鞠旅溯秦川而举旗逾镐京而不豫临渭滨而有疑冀翼日之云瘳弥四旬而成灾咏归涂以反斾登崤渑而朅来次洛汭而大渐指六军曰念哉伊君王之赫奕寔终古之所难威先天而盖世力荡海而拔山厄奚险而弗齐敌何强而不残每因祸以禔福亦践危而必安迄在兹而𫎇昧虑噤闭而无端委躯命以待难痛没世而永言抚四子以深念循肤体而颓叹迨营魄之未离假馀息乎音翰执姬女以嚬瘁指季豹而漼焉气冲襟以呜咽涕垂睫而汍澜违率土以静寝戢弥天乎一棺咨宏度之峻邈壮大业之允昌思居终而恤始命临没而肇扬援贞吝以惎悔虽在我而不臧惜内顾之纒绵恨末命之微详纡广念于履组尘清虑于馀香结遗情之婉娈何命促而意长陈法服于帷座陪窈窕于玉房宣备物于虚器发哀音于旧倡矫戚容以赴节掩零泪而荐觞物无微而不存体无慧而不亡庶圣灵之响像想幽神之复光茍形声之翳没虽音景其必藏徽清弦而独奏进脯糒而谁尝悼穗帐之𡨋漠怨西陵之茫茫登雀台而群悲眝美目其何望既晞古以遗累信简礼而薄葬彼裘绂于何有贻尘谤于后王嗟大恋之所存故虽哲而不忘览遗籍以慷慨献兹文而凄伤
  潘岳马汧督诔 维元康七年秋九月十五日晋故督守关中侯扶风马君卒呜呼哀哉初雍部之内属羌反未弭而编户之氐又肆逆焉虽王旅致讨终于殄灭而蜂虿有毒骤失小利俾百姓流亡频于涂炭建威丧元于好畤州伯宵遁乎大谿若夫偏师裨将之陨首覆军者盖以十数剖符専城纡青拖墨之司奔走失其守者相望于境秦陇之僣巩更为魁既已袭汧而馆其县子以眇尔之身介乎重围之里率寡弱之众据十雉之城群氐如猬毛而起四面雨射城中城中凿穴而处负户而汲木石将尽樵苏之竭刍荛罄绝于是乎发梁栋而用之𦉹以鐡锁机关既纵礧而又升焉衅陈焦之麦柨梠桷之松用能薪刍不匮人畜取给青烟傍起历马长鸣凶丑骇而疑惧乃阙地而攻子命穴浚堑寘壶镭瓶甒以侦之将穿城响作因焚穬火薫之潜氐殱焉久之安西之救至竟免虎口之厄全数百万石之积文契书于幕府圣朝畴咨进以显秩殊以幢盖之制而州之有司乃以私隶数口榖数十斛考讯吏兵以槚楚之辞连之大将军屡抗其疏曰敦固守孤城独当群冦以少御众载离寒暑临危奋节保榖全城而雍州从事忌敦勲效推极小疵非所以褒奖元功宜解敦禁劾假授诏书遽许而子固已下狱发愤而卒也朝廷闻而伤之䇿书曰皇帝咨故督守关中侯马敦忠勇果毅率励有方固守孤城危逼获济宠秩未加不幸丧亡朕用悼焉令追赠牙门将军印绶祠以少牢魂而有灵嘉兹宠荣然洁士之闻秽其庸致思乎若乃下吏之肆其噤害则皆妒之徒也嗟乎妒之欺善抑亦贸首之仇也语曰或戒其子慎无为善言固可以若是悲夫昔乘丘之战县贲父御鲁庄公马惊败绩贲父曰他日未尝败绩而今败绩是无勇也遂死之圉人浴马有流矢在白肉公曰非其罪也乃诔之汉明帝时有司马叔持者白日于都市手剑父仇视死如归亦命史臣班固而为之诔然则忠孝义烈之流慷慨非命而死者缀辞之士未之或遗也天子既䇿而赠之微臣托乎旧史之末敢阙其文哉乃作诔曰知人未易人未易知嗟兹马生位末名卑西戎猾夏乃夺其竒保此汧城救我边危彼边奚危城小粟富子以眇身而裁其守兵无加卫墉不増筑婪婪群狄豺虎竞逐巩更恣睢潜跱官寺齐万虓阚震惊台司声势沸腾种落扇炽旌旗电舒戈矛林植彤珠星流飞矢雨集惴惴士女号天以泣㸑麦而炊负户以汲累卵之危倒悬之急马生爰发在险弥亮精贯白日猛烈秋霜棱威可厉懦夫克壮霑恩抚循寒士挟纩蠢蠢犬羊阻众陵寡潜隧密攻九地之下惬惬穷城气若无假昔命悬天今也惟马惟此马生才博智赡侦以瓶壶𠜺以长堑锸未见锋火以起熖薰尸满窟掊穴以敛木石匮竭箕秆空虚瞷然马生傲若有馀𦉹梁为礨杮松为刍守不乏械历有鸣驹哀哀建威身伏斧质悠悠烈将覆军丧气戎释我徒显诛我师以生易死畴克不二圣朝西顾关右震惶分我汧庾化为冦粮实赖天子思謩弥长咸使有勇致命知方我虽未学闻之前典十世宥能表墓旌善思人爱树甘棠勿翦矧乃吾子功深疑浅两造未具储隶盖鲜孰是勲庸而不获免猾哉部司其心反侧斲善害能丑正恶直牧人逶迤自公退食闻秽鹰扬曽不戢翼忘尔大劳猜尔小利茍莫开怀于何不至慨慨马生硠硠高致发愤囹圄没而犹视呜呼哀哉安平出竒破齐克完张孟运筹危赵获安汧人赖子犹彼谈单如何吝嫉揺之笔端倾仓可赏矧云私粟狄隶可颁况曰家仆剔子双龟贯以三木功存汧城身死汧狱凡尔同围心焉摧割扶老携幼街号巷哭呜呼哀哉明明天子旌以殊恩光光宠赠乃牙其门司勲班爵亦兆后昆死而有灵庶慰冤魂呜呼哀哉
  孔坦迁尚书未拜疾笃庾冰省之乃流涕坦慨然曰大丈夫将终不问安国宁家之术乃作儿女子相问耶冰深谢焉临终与庾亮书曰不谓疾苦遂至顿弊自省绵绵奄忽无日修短命也将何所悲但以身往名没朝恩不报所怀未叙即命多恨耳足下以伯舅之尊居方伯之重抗威顾盼名震天下榱椽之佐常愿下风使九服式序四海一统封京观于中原反紫极于华壤是宿昔之所味咏慷慨之本诚矣今中道而毙岂不惜哉若死而有灵潜听风烈俄卒时年五十一追赠光禄勲谥曰简亮报书曰廷尉孔君神游体离呜呼哀哉得八月十五日书知疾患转笃遂不起济悲恨伤楚不能自胜足下方在中年素少疾患虽天命有在亦祸出不图且足下才经于世世常须才况于今日倍相痛惜吾以寡乏忝当大任国耻未雪夙夜忧愤常欲与足下同在外藩戮力时事此情未果来书奄至申寻往复不觉深陨深明足下慷慨之怀深痛足下不遂之志邈然永隔夫复何言谨遣报答并致薄祭望足下降神飨之

  经济类编卷四十五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四十六
  明 冯琦冯瑗 撰
  乐类
  乐三十六则
  吕览大乐篇 音乐之所由来者远矣生于度量本于太一太一出两仪两仪出阴阳阴阳变化一上一下合而成章浑浑沌沌离则复合合则复离是谓天常天地车轮终则复始极则复反莫不咸当日月星辰或疾或徐日月不同以尽其行四时代兴或暑或寒或短或长或柔或刚万物所出造于太一化于阴阳萌芽始震凝𣽬以形形体有处莫不有声声出于和和出于适和适先王定乐由此而生天下太平万物安宁皆化其上乐乃可成成乐有具必节嗜欲嗜欲不辟乐乃可务务乐有术必由平出平出于公公出于道故惟得道之人其可与言乐乎亡国戮民非无乐也不乐其乐溺者非不笑也罪人非不歌也狂者非不武也乱世之乐有似于此君臣失位父子失处夫妇失宜民人呻吟其以为乐也若之何哉凡乐天地之和阴阳之调也始生人者天也人无事焉天使人有欲人弗得不求天使人有恶人弗得不辟欲与恶所受于天也人不得兴焉不可变不可易世之学者有非乐者矣安由出哉大乐君臣父子长少之所懽欣而说也欢欣生于平平生于道道也者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不可为状有知不见之见不闻之闻无状之状者则几于知之矣道也者至精也不可为形不可为名彊为之谓之太乙故一也者制令两也者从听先圣择两法一是以知万物之情故能以一悬政者乐君臣和远近说黔首合宗亲能以一治其身者免于灾终其夀全其天能以一治其国者奸邪去贤者至成大化能以一治天下者寒暑适风雨时为圣人故知一则明明两则狂
  侈乐篇 人岂不以其生生而不知其所以生人莫不以其知知而不知其所以知知其所以知之谓知道不知其所以知之谓弃宝弃宝者必离其咎世之人主多以珠玉戈剑为宝愈多而民愈怨国人愈危身愈危累则失宝之情矣乱世之乐与此同为木革之声则若雷为金石之声则若霆为丝竹歌舞之声则若噪以此骇心气动耳目揺荡生则可矣以此为乐则不乐故乐愈侈而民愈郁国愈乱主愈卑则亦失乐之情矣凡古圣王之所为贵乐者为其乐也夏桀殷纣作为侈乐大鼓钟磬管箫之音以钜为美以众为观俶诡殊瑰耳所未尝闻目所未尝见务以相过不用度量宋之衰也作为千锺齐之衰也作为大吕楚之衰也作为巫音侈则侈矣自有道者观之则失乐之情失乐之情其乐不乐乐不乐者其民必怨其生必伤其王之与乐也若𣲙之于炎日反以自兵此生乎不知乐之情而以侈为务故也乐之有情譬之若肌肤形体之有情性也有情性则必有性养矣寒温劳逸饥饱此六者非适也凡养也者瞻非适而以之适者也能以久处其适则生长矣生也者其身固静或而后知或使之也遂而不返制乎嗜欲制乎嗜欲无穷则必失其天矣且夫嗜欲无穷则必有贪鄙浮乱之心淫佚奸诈之事矣故彊者劫弱众者暴寡勇者凌怯壮者慠幼从此生矣
  适音篇 耳之情欲声心不乐五音在前弗听目之情欲色心弗乐五色在前弗视鼻之情欲芬香心弗乐芬香在前弗嗅口之情欲滋味心弗乐五味在前弗食欲之者耳目鼻口也乐之弗乐者心也心必和平然后乐心必乐然后耳目鼻口有以欲之故乐之务在于和心和心在于行适夫乐之有适心非有适人之情欲夀而恶夭欲安而恶危欲荣而恶辱欲逸而恶劳四欲得四恶除则心适矣四欲之得也在于胜理胜理以治身则生全以生全则夀长矣胜理以治国则法立法立则天下服矣故适心之务在于胜理夫音亦有适太钜则志荡以荡听钜则耳不容弗容则横塞横塞则振动太小则志嫌以嫌听小则耳不充不充则不詹不詹则窕太清则志危以危听清则耳谿极谿极则不鉴不鉴则竭太浊则志下以下听浊则耳不収不収则不特不特则怒故太钜太清太小太浊皆非适也何谓适衷音之适也何谓衷大不出钧重不过石小大轻重之衷也黄钟之宫音之本也清浊之衷也衷也者适也以适听适则和矣乐无太平和者是也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平也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也亡国之音悲以哀其政险也凡音乐通乎政而移风乎俗者也俗定而音乐化之矣故有道之世观其音而知其俗矣观其政而知其主矣故先王必托于音乐以论其教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唱而三叹有进乎音者矣大飨之礼上玄尊而爼生鱼大𡙡不和有进乎味者也故先王之制礼乐也非特以欢耳目极口腹之欲也将教民平好恶行理义也
  古乐篇 乐所由来者尚也必不可废有节有侈有正有淫矣贤者以昌不肖者以亡昔古朱襄氏之治天下也多风而阳气畜积万物散解果实不成故士达作为五弦瑟以采阴气以定群生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掺牛尾投足以歌八阕一曰载民二曰玄鸟三曰遂草木四曰奋五榖五曰敬天常六曰达帝功七曰依地徳八曰总万物之极昔陶唐氏之始阴多滞伏而湛积水道壅塞不行其原民气郁阏而滞著筋骨瑟缩不达故作为舞以宣导之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伶伦自大夏之西乃之阮隃之阴取竹于嶰谿之谷以生空窍厚均者断两节间其长三寸九分而吹之以为黄锺之宫名曰含少次制十二筒以之阮隃之下听鳯皇之鸣以别十二律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以此黄锺之宫适合黄锺之宫皆可以生之故曰黄锺之宫律吕之本黄帝又命伶伦与荣将铸十二锺以和五音以施英韶以仲春之月乙卯之日日在奎始奏之命之曰咸池帝颛顼生自若水实处空桑乃登为帝惟天之合正风乃行其音若熙熙凄凄锵锵帝颛顼好其音乃令飞龙作效八风之音命之曰承云以祭上帝乃令鱓先为乐倡鱓乃偃浸以其尾鼓其腹其音英帝喾命咸黒作为声歌九招六列六英有倕作为𥀷鼓钟磬吹苓管埙箎鼗椎锺帝喾乃令人抃或鼓𥀷击钟磬吹苓展管箎因令鳯鸟天翟舞之帝喾大喜乃以康帝徳帝尧立乃命质为乐质乃效山林谿谷之音以歌乃以麋𩊚置缶而鼓之乃拊石击石以象上帝玉磬之音以致舞百兽𥌒叟乃拌五弦之瑟作以为十五弦之瑟命之曰大章以祭上帝舜立仰延乃拌瞽叟之所为瑟益之八弦以为二十三弦之瑟帝舜乃令质修九招六列六英以明帝徳禹立勤劳天下日夜不懈通大川决壅塞凿龙门降通漻水以𨗳河疏三江五湖注之东海以利黔首于是命皋陶作为夏籥九成以昭其功殷汤即位夏为无道暴虐万民侵削诸侯不用轨度天下患之汤于是率六州以讨桀罪功名大成黔首安宁汤乃命伊尹作为大䕶歌晨露修九招六列以见其善周文王处岐诸侯去殷三淫而翼文王散宜生曰殷可伐也文王弗许周公旦乃作诗曰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以绳文王之徳武王即位以六师伐殷六师未至以锐兵克之于牧野归乃荐俘馘于京太室乃命周公为作大武成王立殷民反王命周公践伐之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周公遂以师逐之至于江南乃为三象以嘉其徳故乐之所由来者尚矣非独为一世之所造也
  音律篇 黄钟生林钟林钟生太簇太簇生南吕南吕生姑洗姑洗生应钟应钟生蕤蕤賔生大吕大吕生夷则夷则生夹钟夹钟生无射无射生仲吕三分所生益之一分以上生三分所生去其一分以下生黄钟太吕太蔟夹钟姑洗仲吕蕤賔为上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为下大圣至理之世天地之气合而生风日至则月钟其风以生十二律仲冬日短至则生黄钟季冬生大吕孟春生太蔟仲春生夹钟季春生姑洗孟夏生仲吕仲夏日长至则生蕤賔季夏生林钟孟秋生夷则仲秋生南吕季秋生无射孟冬生应钟天地之风气正则十二律定矣黄钟之月土事无作慎无发盖以固天闭地阳气且泄大吕之月数将几终岁且更起而农民无有所使太蔟之月阳气始生草木繁动令农发土无或失时夹钟之月宽裕和平行徳去刑无或作事以害群生姑洗之月达道通路沟渎修利申之此令嘉气趣至仲吕之月无聚大众巡劝农事草木方长无携民心蕤賔之月阳气在土安壮养侠本朝不静草木早槁林钟之月草木盛满阴将始刑无发大事以将阳气夷则之月修法饬刑选士厉兵诘诛不义以怀远方南吕之月蛰虫入穴趣农收聚无敢懈怠以多为务无射之月疾断有罪当法勿赦无留狱讼以亟以故应钟之月阴阳不通闭而为冬修别丧纪审民所终
  音初篇 夏后氏孔甲田于东阳萯山天大风晦盲孔甲迷惑入于民室主人方乳或曰后来见良日也之子是必大吉或曰不胜也之子是必有殃后乃取其子以归曰以为余子谁敢殃之子长成人幕动拆撩斧斫斩其足遂为守门者孔甲曰呜呼有疾命矣夫乃作为破斧之歌实始为东音禹行功见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待禹于涂山之阳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实始作为南音周公及召公取风焉以为周南召南周昭王亲将征荆辛馀靡长且多力为王右还反涉汉梁败王及蔡公抎于汉中辛馀靡振王北济又反振蔡公周公乃侯之于西翟实为长公殷整甲徙宅西河犹思故处实始作为西音长公继是音以处西山秦缪公取风焉实始作为秦音有娀氏有二佚女为之九成之台饮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视之鸣若谥隘二女爱而争抟之覆以玉筐少选发而视之燕遗二卵北飞遂不反二女作歌一终曰燕燕往飞实始作为北音凡音者产乎人心者也感于心则荡乎音音成于外而化乎内是故闻其声而知其风察其风而知其志观其志而知其徳盛衰贤不肖君子小人皆形于乐不可隐匿故曰乐之为观也深矣土弊则草木不长水烦则鱼鳖不大世浊则礼烦而乐淫郑卫之声桑间之音此乱国之所好衰徳之所说流辟誂越慆滥之音出则滔荡之气邪慢之心感矣感则百奸众辟从此产矣故君子反道以修徳正徳以出乐和乐以成顺乐和而民乡方矣
  明理篇 五帝三王之于乐尽之矣乱国之主未尝知乐者是常主也夫有天赏得为主而未尝得主之实此之谓大悲是正坐于夕室也其所谓正乃不正矣凡生非一气之化也长非一物之任也成非一形之功也故众正之所积其福无不及也众邪之所积其祸无不逮也其风雨则不适其甘雨则不降其霜雪则不时寒暑则不当阴阳失次四时易节人民淫烁不固禽兽胎消不殖草木痹小不滋五榖灾败不成其以为乐也若之何哉故至乱之化君臣相贼长少相杀父子相忍弟兄相诬知交相倒夫妻相冒日以相危失人之纪心若禽兽长邪茍利不知义理其云状有若犬若马若白鹄若众车有其状若人苍衣赤首不动其名曰天衡有其状若悬釡而赤其名曰云旍有其状若众马以鬭其名曰滑马有其状若众植华以长黄上白下其名蚩尤之旍其日有鬭蚀有倍僪有晕珥有不光有不及景有众日并出有昼盲有宵见其日有薄蚀有晖珥有偏盲有四月并出有二月并见有小月承大月有大月承小月有月蚀星有出而无光其星有荧惑有彗星有天棓有天欃有天竹有天英有天干有贼星有鬭星有賔星其气有上不属天下不属地有丰上杀下有若水之波有若山之楫春则黄夏则黒秋则苍冬则赤其妖孽有生如带有鬼投其陴有莵生雉雉亦生鴳有螟集其国其音匈匈国有游虵西东马牛乃言犬彘乃连有狼入于国有人自天降市有舞䲭国有行飞马有生角雄鸡五足有豕生而弥鸡卵多假有社迁处有豕生狗国有此物其主不知惊惶亟革上帝降祸凶灾必亟其残亡死丧殄绝无类流散循饥无日矣此皆乱国之所生也不能胜数尽荆越之竹犹不能书故子华子曰夫乱世之民长短颉□百疾民多疾疠道多褓襁盲秃伛尫万怪皆生故乱世之生乌闻至乐不闻至乐其乐不乐
  刘向修文篇 钟声铿铿以立号号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听钟声则思武臣石声磬磬以立辩辩以致死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丝声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竹声滥滥以立会会以聚众君子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鼔鞞之声懽懽以立动动以进众君子听鼓鞞之声则思将帅之臣君子之听音非听其铿锵而已彼亦有所合之也
  乐者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夫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起物而动然后心术形焉是故感激憔悴之音作而民思忧啴谐慢易繁文简节之音作而民康乐粗厉猛奋广贲之音作而民刚毅廉直劲正庄诚之音作而民肃敬宽裕肉好顺成和动之音作而民慈爱流僻邪散狄成涤滥之音作而民淫乱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数制之礼义含生气之和道五常之行使阳而不散阴而不密刚气不怒柔气不慑四畅交于中而发作于外皆安其位不相夺也然后立之学等广其节奏省其文彩以绳徳厚律小大之称比终始之序以象事行使亲疏贵贱长幼男女之理皆形见于乐故曰乐观其深矣土弊则草木不长水烦则鱼鳖不大气衰则生物不遂世乱则礼慝而乐淫是故其声哀而不庄乐而不安慢易以犯节流漫以忘本广则容奸狭则思欲感涤荡之气而灭平和之徳是以君子贱之也凡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唱和有应回邪曲直各归其分而万物之理以类相动也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类以成其行奸声乱色不习于听淫乐慝礼不接心术惰慢邪僻之气不设于身体使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然后发以声音文以琴瑟动以干戚饰以羽旄从以箫管奋至徳之光动四气之和以著万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广大象地终始象四时周旋象风雨五色成文而不乱八风从律而不奸百度得数而有常小大相成终始相生唱和清浊代相为经故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故曰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意广乐以成其教故乐行而民向方可以观徳矣徳者性之端也乐者徳之华也金石丝竹乐之器也诗言其志歌咏其声舞动其容三者本于心然后乐风从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惟乐不可以为伪乐者心之动也声者乐之象也文彩节奏声之饰也君子之动本乐其象也后治其饰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见方再始以著往复乱以饰归奋疾而不拔极幽而不隐独乐其志不厌其道备举其道不私其欲是故情见而义立乐终而徳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饰听过故曰生民之道乐为大焉而乐之可密者琴最宜焉君子以其可修徳故近之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后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壮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调人之善恶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故礼以定其意乐以和其性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立治道也
  周景王将铸无射而为之大林单穆公曰不可作重弊以绝民资又铸大钟以鲜其继若积聚既丧又鲜其继生何以殖且夫钟不过以动声若无射有林耳不及也夫钟声以为耳也耳所不及非钟声也犹目所不见不可以为目也夫目之察度也不过步武尺寸之间其察色也不过墨文寻常之间耳之察龢也在清浊之间其察清浊也不过一人之所胜是故先王之制钟也大不出钧重不过石律度量衡于是乎生小大器用于是乎出故圣人慎之今王作钟也听之弗及比之不度钟声不可以知龢制度不可以出节无益于乐而鲜民财将焉用之夫乐不过以听耳而美不过以观目若听乐而震观美而眩患莫甚焉夫耳目心之枢机也故必听龢而视正听龢则聪视正则明聪则言听明则徳昭听言昭徳则能思虑纯固以言徳于民民歆而徳之则归心焉上得民心以殖义方是以作无不济求无不获然则能乐夫耳内龢声而口出美言以为宪令而布诸民正之以度量民以心力从之不倦成事不贰乐之至也口内味而耳内声声味生气气在口为言在目为明言以信名明以时动名以成政动以殖生政成生殖乐之至也若视听不龢而有震眩则味入不精不精则气佚气佚则不龢于是乎有狂悖之言有眩惑之明有转易之名有过慝之度出令不信刑政放纷动不顺时民无据依不知所力各有离心上失其民作则不济求则不获其何以能乐三年之中而有离民之器二焉国其危哉王弗听问之伶州鸠对曰臣之守官弗及也臣闻之琴瑟尚宫钟尚羽石尚角匏竹利制大不逾宫细不过羽夫宫音之主也第以及羽圣人保乐而爱财财以备器乐以殖财故乐器重者从细轻者从大是以金尚羽石尚角瓦丝尚宫匏竹尚议革木一声夫政象乐乐从和和从平声以龢乐律以平声金石以动之丝竹以行之诗以道之歌以咏之匏以宣之瓦以赞之革木以节之物得其常曰乐极极之所集曰声声应相保曰龢细大不逾曰平如是而铸之金磨之石系之丝木越之匏竹节之鼓而行之以遂八风于是乎气无滞阴亦无散阳阴阳次序风雨时至嘉生繁祉人民龢利物备而乐成上下不罢故曰乐正今细过其主妨于正用物过度妨于财正害财匮妨于乐细抑大陵不容于耳非龢也听声越远非平也妨正匮财声不龢平非宗官之所司也夫有龢平之声则有蕃殖之财于是乎道之以中徳咏之以中音徳音不愆以合神人神是以宁民是以听若夫匮财用罢民力以逞淫心听之不龢比之不度无益于教而离民怒神非臣之所闻也王不听卒铸大钟二十四年钟成伶人告龢王谓伶州鸠曰钟果龢矣对曰未可知也王曰何故对曰上作器民备乐之则为龢今财亡民罢莫不怨恨臣不知其龢也且民所曹好鲜其不济也其所曹恶鲜其不废也故谚曰众心成城众口铄金今三年之中而害金再兴焉惟一之废也王曰尔老耄矣何知二十五年王崩钟不龢 王将铸无射问律于伶州鸠对曰律所以立均出度也古之神瞽考中声而量之以制度律均钟百官轨仪纪之以三平之以六成于十二天之道也夫六中之色也故名之曰黄钟所以宣养六气九徳也由是第之二曰大簇所以金奏赞阳出滞也三曰姑洗所以修洁百物考神纳賔也四曰蕤賔所以安靖神人献酬交酢也五曰夷则所以咏歌九则平民无贰也六曰无射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徳示民轨仪也为之六闲以杨沈伏而黜散越也元闲大吕助宣物也二闲夹锺出四隙之细也三闲中吕宣中气也四闲林锺和展百事俾莫不任肃纯恪也五闲南吕赞阳秀也六闲应钟均利器用俾应复也律吕不易无奸物也细钧有钟无镈昭其大也大钧有镈无钟甚大无镈鸣其细也大昭小鸣和之道也龢平则久久固则纯纯明则终终复则乐所以成政也故先王贵之王曰七律者何对曰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月在天驷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鼋星与日辰之位皆在北维颛顼之所建也帝喾受之我姬氏出自天鼋及析木者有建星及牵牛焉则我皇妣大姜之侄百陵之后逢公之所冯神也岁之所在则我有周之分野也月之所在辰马农祥也我太祖后稷之所经纬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自鹑及驷七列也南北之揆七同也鬼神人以数合之以声昭之数合声龢然后可同也以七同其数而以律和其声于是乎有七律王以二月癸亥夜陈未毕而雨以夷则之上宫毕之当辰辰在戍上故长夷则之上宫名之曰羽所以藩屏民则也王以黄钟之下宫布戎于牧之野故谓之厉所以厉六师也以大簇之下宫布令于商昭显文徳底纣之多罪故谓之宣所以宣三王之徳也反及嬴内以无射之上宫布宪施舍于百姓故谓之嬴乱所以优柔容民也 泠州鸠曰王其以心疾死乎夫乐天子之职也夫音乐之舆也而钟音之器也天子省风以作乐器以钟之舆以行之小者不窕大者不槬则和于物物和则嘉成故和声入于耳而藏于心心亿则乐窕则不咸槬则不容心是以感感实生疾今钟槬矣王心弗堪其能久乎
  惠王三年边伯石遫𫇭国出王而立王子颓王处于郑三年子颓饮三大夫酒子国为客乐及偏儛郑厉公见虢叔曰吾闻之司冦行戮君为之不举而况敢乐祸乎今吾闻子颓歌舞不思忧夫出王而代其位祸孰大焉临祸忘忧是谓乐祸祸必及之盍纳王乎虢叔许诺郑伯将王自圉门入虢叔自北门入杀子颓及三大夫王乃入
  晋平公说新声师旷曰公室其将卑乎君之明兆于衰矣夫乐以开山川之风以耀徳于广远也风徳以广之风山川以远之风物以听之修诗以咏之修礼以节之夫徳广远而有时节是以远服而迩不迁
  郑人赂晋侯以师悝师触师蠲广车軘车淳十五乘甲兵备凡兵车百乘歌锺二肆及其镈磬女乐二八晋侯以乐之半赐魏绛曰子教寡人和诸戎狄以正诸华八年之中九合诸侯如乐之和无所不谐请与子乐之辞曰夫和戎狄国之福也八年之中九合诸侯诸侯无慝君之灵也二三子之劳也臣何力之有焉抑臣愿君安其乐而思其终也诗曰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福禄攸同便蕃左右亦是帅从夫乐以安徳义以处之礼以行之信以守之仁以厉之而后可以殿邦国同福禄来远人所谓乐也书曰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敢以此规公曰子之教敢不承命抑微子寡人无以待戎不能济河夫赏国之典也藏在盟府不可废也子其受之魏绛于是乎始有金石之乐礼也
  吴公子札来聘请观于周乐使工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为之歌邶鄘卫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徳如是是其卫风乎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为之歌郑曰美哉其细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为之歌齐曰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太公乎国未可量也为之歌豳曰美哉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为之歌秦曰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为之歌魏曰美哉沨沨乎大而婉险而易行以徳辅此则明主也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不然何忧之远也非令徳之后谁能若是为之歌陈曰国无主其能久乎自郐以下无讥焉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徳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焉为之歌大雅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其文王之徳乎为之歌颂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迩而不偪远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底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徳之所同也见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犹有憾见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濩者曰圣人之弘也而犹有惭徳圣人之难也见舞大夏者曰美哉勤而不徳非禹其谁能修之见舞韶箾者曰徳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徳其蔑以加于此矣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
  子路鼓瑟有北鄙之声孔子闻之谓冉有曰甚矣由之不才也夫先王之制音也奏中声以为节流入于南不归于北夫南者生育之乡北者杀伐之域故君子执中以为本务生以为基故其音温柔而居中以养生育之气忧哀悲痛之感不加于心也暴厉淫荒之动不存于体也乃所谓治存之风安乐之为也小人则不然执末以论本务刚以为基故其音亢厉而微末以象杀伐之气和节中正之感不载于心也温俨恭端之动不存于体也乃所以为乱亡之风奔北之为也昔者舜弹五弦之琴造南风之诗其诗曰南风之薫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唯修此故其兴也勃焉徳如流泉至今王公述而不释殷纣好为北鄙之声其废也忽焉至今王公以为笑夫舜起布衣积徳含和履中行善而终以帝纣为天子好慢荒淫刚厉暴贼而终以亡非各所修之致乎今由也匹夫之徒布衣之丑也曽无意于先王之制而又习夫亡国之声岂能保其六七尺之躯哉冉有以告子路子路曰由之罪也小人不能尔䧟而入于斯宜矣夫子之言也遂自悔不食七日而骨立焉孔子曰由知改过矣
  魏文侯与田子方饮酒而称乐文侯曰钟声不比乎左高田子方笑文侯曰奚笑子方曰臣闻之君明乐官不明乐音今君审于音臣恐君之聋于官也文侯曰善敬闻命
  墨子非乐篇 仁之事者必务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将以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为不利人乎即止且夫仁者之为天下度也非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乐口之所甘身体之所安以此亏夺民衣食之财仁者弗为也是故子墨子之所以非乐者非以大锺鸣鼓琴瑟竽笙之声以为不乐也非以刻镂华文章之色以为不美也非以犓豢煎炙之味以为不甘也非以高台厚榭䆳野之居以为不安也虽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乐也然上考之不中圣王之事下度之不中万民之利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今王公大人虽无造为乐器以为事乎国家非直棓潦水折壤坦而为之也将必厚措敛乎万民以为大锺鸣鼓琴瑟竽笙之声譬之若圣王之为舟车也即我弗敢非也古者圣王亦尝厚措敛乎万民以为舟车既已成矣曰吾将恶许用之曰舟用之水车用之陆君子息其足焉小人休其肩背焉故万民出财赍而予之不敢以为戚恨者何也以其反中民之利也然则乐器反中民之利亦若此即我弗敢非也然则当用乐器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然即当为之撞巨锺击鸣鼓弹琴瑟吹竽笙而扬干戚民衣食之财将安可得乎即我以为未必然也意舍此今有大国即攻小国有大家即伐小家强劫弱众暴寡诈欺愚贵傲贱冦乱盗贼并兴不可禁止也然即当为之撞巨钟击鸣鼓弹琴瑟吹竽笙而扬干戚天下之乱也将安可得而治与即我未必然也是故子墨子曰姑尝厚措敛乎万民以为大锺鸣鼓琴瑟竽笙之声以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无补也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今王公大人惟毋处高台厚榭之上而视之锺犹是延鼎也弗撞击将何乐得焉哉其说将必撞击之惟勿撞击将必不使老与迟者老与迟者耳目不聪明股肱不毕强声不和调明不转朴将必使当年因其耳目之聪明股肱之毕强声之和调眉之转朴使丈夫为之废丈夫耕稼树艺之时使妇人为之废妇人纺绩织絍之事今王公大人惟毋为乐亏夺民衣食之时以拊乐如此多矣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今大锺鸣鼓琴瑟竽笙之声既已具矣大人锈然奏而独听之将何乐得焉哉其说将必与贱人不与君子听之废君子听治与贱人听之废贱人之从事今王公大人惟毋为乐亏夺民之衣食之财以拊乐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昔者齐康公兴乐万万人不可衣短褐不可食糠糟曰食饮不美面目颜色不足视也衣服不美身体从容丑羸不足观也是以食必粱肉衣必文绣此掌不从事乎衣食之财而掌食乎人者也是故子墨子曰今王公大人惟无为亏夺民衣食之财以拊乐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今人固与禽兽麋鹿蜚鸟贞虫因其羽毛以为衣裘因其蹄蚤以为绔屦因其水草以为饮食故惟使雄不耕稼穑树艺雌亦不纺绩织絍衣食之财固已具矣今人与此异者也赖其力者主不赖其力者不主君子不强听治即刑政乱贱人不强从事即财用不足今天下之士君子以吾言不然然即姑尝数天下分事而观乐之害王公大人蚤朝晏退听狱治政此其分事也士君子竭股肱之力亶其思虑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敛关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仓廪府库此其分事也农夫蚤出暮入稼耕树艺多聚升粟此其分事也妇人夙兴夜寐纺绩织絍多治麻丝葛绪细布縿此其分事也今惟毋在乎王公大人说乐而听之即必不能蚤朝晏退听狱治政是故国家乱而社稷危矣今惟毋在乎士君子说乐而听之即必不能竭股肱之力亶其思虑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敛关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仓廪府库是故仓廪府库不实今惟毋在乎农夫说乐而听之即必不能蚤出暮入耕稼树艺多聚升粟不足今惟毋在乎妇人说乐而听之即不必夙兴夜𥧌纺绩织絍多治麻丝葛绪细布縿是故布縿不兴曰孰为大人之听治而废国家之从事曰乐也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何以知其然也曰先王之书汤之官刑有之曰其恒舞于宫是谓巫风其刑君子出丝二卫小人否似二伯黄径乃言曰呜呼舞佯佯黄言孔章上帝弗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顺降之日⿰其家必怀丧察九有之所以亡者徒从饰乐也于武观曰启乃淫溢康乐野于饮食将将铭苋磬以力湛浊于酒渝食于野万舞翼翼章闻于大夫用弗式故上者天鬼弗戒下者万民弗利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士君子请将欲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当在乐之为物将不可不禁而止也
  程繁问于子墨子曰圣王不为乐昔诸侯倦于听治息于锺鼓之乐士大夫倦于听治息于竽瑟之乐农天春耕夏耘秋敛冬藏息于聆缶之乐今夫子曰圣王不为乐此譬之犹马驾而不税弓张而不弛无乃非有血气者之所不能至邪子墨子曰昔者尧舜而第期者且以为礼且以为乐汤放桀于大水环天下自立以为王事成功立无大后患自作乐命曰九招武王胜殷杀纣环天下自立以为王事成功立无大后患因先王之乐又自作乐命曰象周成王因先王之乐命曰驺虞周成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武王武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成汤成汤之治天下也不若尧舜故其乐逾繁者其治逾寡自此观之乐非所以治天下也程繁曰子曰圣王无乐此亦乐已若之何其谓圣王无乐也子墨子曰圣王之命也多寡之食之利也以知饥而食之者智也因为无知矣今圣有乐少此亦无也
  汉武帝定庙乐诏 盖闻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徳制礼乐各有由歌者所以发徳也舞者所以明功也高庙酎奏武徳文始五行之舞孝惠庙酎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皇帝临天下通关梁不异远方除诽谤去肉刑赏赐长老収恤孤独以遂群生减嗜欲不受献罪人不孥不诛亡罪不私其利也除宫刑出美人重绝人之世也朕既不敏弗能胜识此皆上世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亲行之徳厚侔天地利泽施四海靡不获福明象乎日月而庙乐不称朕甚惧焉其为孝文皇帝庙为昭徳之舞以明休徳然后祖宗之功徳施于万世永永无穷朕甚嘉之其与丞相列侯二千石礼官具礼仪奏丞相臣申屠嘉等奏曰陛下永思孝道立昭徳之舞以明孝文皇帝之盛徳皆臣嘉等愚所不及臣谨议世功莫大于高皇帝徳莫盛于孝文皇帝高皇帝崩宜为帝者太祖之庙孝文皇帝崩宜为帝者太宗之庙世世献祖宗之庙郡国诸侯宜各为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庙诸侯王列侯使者侍祠天子所献祖宗之庙请宣布天下制曰可司马迁乐书 余每读虞书至于君臣相敕维是几安而股肱不良万事堕坏未尝不流涕也成王作颂推已惩艾悲彼家难可不谓战战恐惧善守善终哉君子不为约则修徳满则弃礼佚能思初安能惟始沐浴膏泽而歌咏勤苦非大徳谁能如斯传曰治定功成礼乐乃兴海内人道益深其徳益至所乐者益异满而不损则溢盈而不持则倾凡作乐者所以节乐君子以谦退为礼以损减为乐乐其如此也以为州异国殊情习不同故博采风俗协比声律以补短移化助流政教天子躬于明堂临观而万民咸荡涤邪秽斟酌饱满以饰厥性故云雅颂之音理而民正嘄噭之声兴而士奋郑卫之曲动而心淫及其调和谐合鸟兽尽感而况怀五常含好恶自然之势也治道亏缺而郑音兴起封君世辟名显邻州争以相高自仲尼不能与齐优遂容于鲁虽退正乐以诱世作五章以刺时犹莫之化陵迟以至六国流沔沈佚遂往不反卒于丧身灭宗并国于秦秦二世无以为娱丞相李斯进諌曰放弃诗书极意声色祖伊所以惧也轻积细过恣心长夜纣所以亡也赵高曰五帝三王乐各殊名示不相袭上自朝廷下至人民得以接欢喜合殷勤非此和说不通解泽不流亦各一世之化度时之乐何必华山之𫘧耳而后行远乎二世然之高祖过沛诗三侯之章令小儿歌之高祖崩令沛得以四时歌儛宗庙孝惠孝文孝景无所増更于乐府习常隶旧而已至今上即位作十九章令侍中李延年次序其声拜为协律都尉通一经之士不能独知其辞皆集会五经家相与共讲习读之乃能通知其意多尔雅之文汉家常以正月上辛祠太一甘泉以昏时夜祠到明而终常有流星经于祠坛上使僮男僮女七十人俱歌春歌青阳夏歌朱明秋歌西皡冬歌玄𡨋世多有故不论又尝得神马渥洼水中复次以为太一之歌歌曲曰太一贡兮天马下霑赤汗兮沬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与友后伐大宛得千里马马名蒲梢次作以为歌歌诗曰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徳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中尉汲黯进曰凡王者作乐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马诗以为歌协于宗庙先帝百姓岂能知其音邪上默然不说丞相公孙弘曰黯诽谤圣制当族
  晋阮籍乐论 刘子问曰孔子云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夫礼者男女之所以别父子之所以成君臣之所以立百姓之所以平也为政之具靡先于此故安上治民莫善于礼也夫金石丝竹钟鼓管弦之音干戚羽旄进退俯仰之容有之何益于政无之何损于化而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乎阮先生曰善哉子之问也昔者孔子著其都乎且未举其略也今将为子论其凡而子自备详焉夫乐者天地之体万物之性也合其体得其性则和离其体失其性则乖昔者圣人之作乐也将以顺天地之体成万物之性也故定天地八方之音以迎阴阳八风之声均黄锺中和之律开群生万物之情气故律吕协则阴阳和音声适而万物类男女不易其所君臣不犯其位四海同其观九州一其节奏之圜山而天神下奏之方岳而地祗上天地合其徳则万物合其生刑赏不用而民自安夫乾坤易简故雅乐不烦道徳平淡故五声无味不烦则阴阳通无味则百物自乐日迁善成化而不自知风俗移易而同于是乐此自然之道乐之所始也其后圣人不作道徳荒坏政法不立智慧扰物化废欲行各有风俗故造子之教谓之风习而行之谓之俗楚越之风好勇故其俗轻死郑卫之风好淫故其俗轻荡轻死故有火㷔赴水之歌轻荡故有桑间濮上之曲各歌其所好各咏其所为欲之者流涕闻之者叹息背而去之无不慷慨怀永日之娱抱长夜之叹相聚而合之群而习之靡靡无已弃父子之亲弛君臣之制匮室家之礼废耕农之业忘终身之乐崇淫纵之俗故江淮之南其民好残漳汝之间其民好奔吴有双剑之节赵有扶琴之客气发于中声入于耳手足飞扬不觉其骇好勇则犯上淫放则弃亲犯上则君臣逆弃亲则父子乖乖逆交争则患生祸起祸起而意愈异患生而虑不同故八方殊风九州异俗乖离分背莫能相通音异气别曲节不齐故圣人立调适之音建平和之声制便事之节定顺从之容使天下之为乐者莫不仪焉自上以下降杀有等至于庶人咸皆闻之歌谣者咏先王之徳𫖯仰者习先王之容器具者象先王之式度数者应先王之制入于心沦于气心气和洽则风俗齐一圣人之为进退𫖯仰之容也将以屈形体服心意便所修安所事也歌咏诗曲将以宣平和著不逮也钟鼓所以节耳羽旄所以制目听之者不倾视之者不衰耳目不倾不衰则风俗移易故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也故八音有本体五声有自然其同物者以大小相君有自然故不可乱大小相君故可得而平也若夫空桑之琴云和之瑟孤竹之管泗滨之磬其物皆调和淳均者声相宜也故必有常处以大小相君应黄锺之气故必有常数有常处故其器贵重有常数故其制不妄贵重故可得以事神不妄故可得以化人其物系天地之象故不可妄造其凡似远物之音故不可妄易雅颂有分故人神不杂节会有数故曲折不乱周旋有度故𫖯仰不惑歌咏有主故言语不悖𨗳之以善绥之以和守之以𮕵持之以久散其群比其文扶其天助其夀使去风俗之偏习归圣王之大化先王之为乐也将以定万物之情一天下之意也故使其声平其容和下不思上之声君不欲臣之色上下不争而忠义成夫正乐者所以屏淫声也故乐废则淫声作汉哀帝不好音罢省乐府而不知制正礼乐法不修淫声遂起张放淳于长骄纵过度丙疆景武当益于世罢乐之后下移逾肆身不是好而淫乱愈甚者礼不设也刑教一体礼乐外内也刑弛则教不独行礼废则乐无所立尊卑有分上下有等谓之礼人安其生情意无哀谓之乐车服旌旗宫室饮食礼之具也钟磬鞞鼓琴瑟歌舞乐之器也礼逾其制则尊卑乖乐失其序则亲疏乱礼定其象乐平其心礼治其外乐化其内礼乐正而天下平昔卫人求繁缨曲县而孔子叹息盖惜礼坏而乐崩也夫钟者声之主也县者钟之制也钟失其制则声失其主主制无常则怪声并出盛衰之代相及古今之变若一故圣教废毁则聪慧之人并造奇音景王喜大钟之律平公好师延之曲公卿大夫拊手嗟叹庶人群生踊跃思闻正乐遂废郑声大兴雅颂之诗不讲而妖淫之曲是寻故延年造倾城之歌而孝武思孊嫚之色雍门作松柏之音愍王念未寒之服故猗靡哀思之音发愁怨偷薄之辞兴则人后有纵欲奢侈之意人后有内顾自奉之心是以君子恶大凌之歌憎北里之舞也昔先王制乐非以纵耳目之观崇曲房之嬿也必通天地之气静万物之神也固上下之位定性命之真也故清庙之歌咏成功之绩宾飨之诗称礼让之则百姓化其善异俗服其徳此淫声之所以薄正乐之所以贵也然礼与变俱乐与时化故五帝不同制三王各异造非其相反应时变也夫百姓安服淫乱之声残坏先王之正故后王必更作乐各宣其功徳于天下通其变使民不倦然但改其名目变造歌咏至于乐声平和自若故黄帝咏云门之神少昊歌鳯鸟之迹咸池六英之名既变而黄钟之宫不改易故达道之化者可与审乐好好音之声者不足与论律也舜命䕫与典乐教胄子以中和之徳也诗言志歌咏言声依咏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又曰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治忽以出纳五言女听夫烦手淫声汨湮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听言正乐通平易简心澄气清以闻音律出纳五言也䕫曰戛击鸣球抟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虞賔在位群后徳让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镛以间鸟兽跄跄箫韶九成鳯凰来仪䕫曰于子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庶尹允谐诗言志歌咏言操磬鸣琴以声依律述先王之徳故祖考之神来格也笙镛以间正乐声希治修无害故繁毓跄跄然也乐有节适九成而已阴阳调达和气均通故远鸟来仪也质而不文四海合同故击石拊石百兽率舞也言天下治平万物得所音声不哗漠然未兆故众官皆和也故孔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言至乐使人无欲心平气定不以肉为滋味也以此观之知圣人之乐和而已矣自西陵青阳之乐皆取之竹听鳯凰之鸣尊长风之象采大林之当时之所不见百姓之所希闻故天下怀其徳而化其神也夫雅乐周通则万物和质静则听不淫易简则节制令神静重则服人心此先王造乐之意也自后衰末之为乐也其物不真其器不固其制不信取于近物同于人间各求其好恣意所存闾里之声竞高永巷之音争先童儿相聚以咏富贵蒭牧负戴以歌贱贫君臣之职未废而一人怀万心也当夏后之末兴女万人衣以文绣食以粱肉端噪晨歌闻之者忧戚天下苦其殃百姓伤其毒殷之季君亦奏斯乐酒池肉林夜以继日然咨嗟之音未绝而敌国已收其琴瑟矣满堂而饮酒乐奏而流涕此非皆有忧者也则此乐非乐也当王居臣之时奏新乐于庙中闻之者皆为之悲咽帝闻楚琴凄怆伤心倚房而悲慷慨长息曰善哉乎为琴若此一而已足矣顺帝上恭陵过樊衢闻鸟鸣而悲泣下横流曰善哉鸟声使左右吟之曰使丝声若是岂不乐哉夫是谓以悲为乐者也诚以悲为乐则天下何乐之有天下无乐而有阴阳调和灾害不生亦已难矣乐者使人精神平和衰气不入天地交泰远物来集故谓之乐也今则流涕感动嘘唏伤气寒暑不适庶物不遂虽出丝竹宜谓之哀奈何俛仰叹息以此称乐乎昔季流子向风而琴听之者泣下沾襟弟子曰善哉乎鼓琴亦已妙矣季流子曰乐谓之善哀谓之伤吾为哀伤非为善乐也以此言之丝竹不必为乐歌咏不必为善也故墨子之非乐也悲夫以哀为乐者胡疪玄耽哀不变故愿为黔首李斯随哀不返故思逐狡兔呜呼君子可不鉴之哉
  嵇康声无哀乐论 有秦客问于东野主人曰闻之前论曰治世之音安以乐亡国之音哀以思夫治乱在政而音声应之故哀思之情表于金石安乐之象形于管弦也又仲尼闻韶识虞舜之徳季札听弦知众国之风斯已然之事先贤所不疑也今子独以为声无哀乐其理何居若有嘉讯今请问其说主人应之曰斯义久滞莫肯极救故念历世滥于名实今𫎇启𨗳将言其一隅焉夫天地合徳万物贵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故章为五色发为五音音声之作其犹臭味在于天地之间其善与不善虽遭遇浊乱其体自若而不变也岂以爱憎易操哀乐改度哉及宫商集化声音克谐此人心至愿情欲之所钟古人知情不可恣欲不可极因其所用每为之节使哀不至伤乐不至淫斯其大较也然乐云乐云钟鼔云乎哉哀云哀云哭泣云乎哉因兹而言玉帛非礼敬之实歌舞非悲哀之主也何以明之夫殊方异俗歌哭不同使错而用之或闻哭而欢或听歌而感然而哀乐之情均也今用均一之情而发万殊之声斯非音声之无常哉然声音和比感人之最深者也劳者歌其事乐者舞其功夫内有悲痛之心则激切哀言言比成诗声比成音杂而咏之聚而听之心动于和声情感于苦言嗟叹未绝而泣涕流涟矣夫哀心藏于苦心之内遇和声而后发和声无象而哀心有主夫以有主之哀心因乎无象之和声其所觉悟唯哀而已岂复知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哉风俗之流遂成其政是故国史明政教之得失审国风之盛衰吟咏情性以讽其上故曰亡国之音哀以思也夫喜怒哀乐爱憎惭惧凡此八者生民所以接物传情区别有属而不可溢者也夫味以甘苦为称今以甲贤而心爱以乙愚而情憎则爱憎宜属我而贤愚宜属彼也可以我爱而谓之爱人我憎而谓之憎人所喜则谓之喜味所怒则谓之怒味哉由此言之则外内殊用彼我异名声音自当以善恶为主则无关于哀乐哀乐自当以情感则无系于声音名实俱去则尽然可见矣且季子在鲁采诗观礼以别风雅岂徒任声以决臧否哉又仲尼闻韶叹其一致是以咨嗟何必因声以知虞舜之徳然后叹美耶今麤用其一端亦可思过半矣秦客难曰八方异俗歌哭万殊然其哀乐之情不得不见也夫心动于中而声出于心虽托之于他音寄之于馀声善听察者要自觉之不使得过也昔伯牙理琴而锺子知其所志隶人击磬而子产识其心哀鲁人晨哭而颜渊审其生离夫数子者岂复假智于常音借验于曲度哉心戚者则形为之动情悲者则声为之哀此自然相应不可得逃唯神明者能精之耳夫能者不以众声为难不能者不以声寡为易今不可以未遇善听而谓之声无可察之理见方俗之多变而谓声音无哀乐也又云贤不宜言爱愚不宜言憎然则有贤然后爱生有愚然后憎成但不当共其名耳哀乐之作亦有由而然此为声使我哀音使我乐也茍哀乐由声更为有实何得名实俱去耶又云季子采诗观礼以别风雅仲尼叹韶音之一致是以咨嗟是何言欤且师襄奉操而仲尼睹文王之容师㳙进曲而子野识亡国之音宁复讲诗而后下言习礼然后立评哉斯皆神妙独见不待留闻积日而已综其吉凶矣是以前史以为美谈今子以区区之近知齐所见而为限无乃诬前贤之识微负夫子之妙察耶主人答曰难云虽歌哭万殊善听察者要自觉之不假智于常音不借验于曲度锺子徒云云是也此为心悲者虽谈笑鼔舞情欢者虽拊膺咨嗟犹不能御外形以自匿诳察者于疑似也以为就令声音之无常犹谓当有哀乐耳又曰季子听声以知众国之风师襄奉操而仲尼睹文王之容案如所云此为文王之功徳与风俗之盛衰皆可象之于声音声之轻重可移于后世襄涓之巧能得之于将来若然者三皇五帝可不绝于今日何独数事哉若此果然也则文王之操有常度韶武之音有定数不可杂以他变操以馀声也则向所谓声音之无常锺子之触类于是乎踬矣若音声无锺子触类其果然耶则仲尼之识微季札之善听固亦诬矣此皆俗儒妄记欲神其事而造为耳欲令天下惑声音之道不言理自尽此而惟使神妙难知恨不遇奇听于当时慕古人而自叹斯所以大罔后生也夫推类辨物当先求之自然之理理已定然后借古义以明之耳今未得之于心而多恃前言以为谈证自此以往恐巧历不能纪又难云哀乐之作犹爱憎之由贤愚此为声使我哀而音使我乐茍哀乐由声更为有实矣夫五色有好丑五声有善恶此物之自然也至于爱与不爱人情之变统物之理唯止于此然皆无豫于内待物而成耳至夫哀乐自以事会先遘于心但因和声以自显发故前论已明其无常今复假此谈以正名号耳不谓哀乐发于声音如爱憎之生于贤愚也然和声之感人心亦犹酒醴之发人情也酒以甘苦为主而醉者以喜怒为用其见欢戚为声发而谓声有哀乐不可见喜怒为酒使而谓酒有喜怒之理也秦客难曰夫观气采色天下之通用也心变于内而色应于外较然可见故吾子不疑夫声音气之激者也心应感而动声从变而发心有盛衰声亦降杀同见役于一身何独于声便当疑耶夫喜怒章于色⿰哀乐亦宜形于声音声音自当有哀乐但暗者不能识之至锺子之徒虽遭无常之声则颍然独见矣今蒙瞽面墙而不悟离娄照秋毫于百寻以此言之则明暗殊能矣不可守咫尺之度而疑离娄之察执中庸之听而猜锺子之聪皆谓古人为妄记也主人答曰难云心应感而动声从变而发心有盛衰声亦降杀哀乐之情必形于声音锺子之徒虽遭无常之声则颍然独见矣必若所言则浊质之饱首阳之饥卞和之冤伯奇之悲相如之含怒不占之怖秪千变百态使各发一咏之歌同启数弹之微则锺子之徒各审其情矣尔为听声者不以寡众易思察情者不以大小为异同出一身者期于识之也设使从下则子野之徒亦当复操律鸣管以考其音知南风之盛衰别雅郑之淫正也夫食辛之与甚噱薫目之与哀泣同用出泪使狄牙尝之必不言乐泪甜而哀泪苦斯可知矣何者肌液肉汗踧笮便出无主于哀乐犹簁酒之囊漉虽笮具不同而酒味不变也声俱一体之所出何独当含哀乐之理也且夫咸池六茎大章韶夏此先王之至乐所以动天地感鬼神今必云声音莫不象其体而传其心此必为至乐不可托之于瞽史必须圣人理其弦管尔乃雅音得全也舜命䕫击石拊石八音克谐神人以和以此言之至乐虽待圣人而作不必圣人自执也何者音声有自然之和而无系于人情克谐之音成于金石至和之声得于管弦也夫纎毫自有形可察故离瞽以明暗异功耳若以水济水孰异之哉秦客难曰虽众喻有隐足招攻难然其大理当有所就若葛卢闻牛鸣知其三子为牺师旷吹律知南风不竞楚师必败羊舌母听闻儿啼而审其丧家凡此数事皆效于上世是以咸见录载推此而言则盛衰吉凶莫不存乎声音矣今若复谓之诬罔则前言往记皆为弃物无用之也以言通论未之或安若能明其所以显其所由设二论俱济愿重闻之主人答曰吾谓能反三隅者得意而言是以前论略而未详今复烦循环之难敢不自一竭耶夫鲁牛能知牺历之丧生哀三子之不存含悲经年诉怨葛卢此为心与人同异于兽形耳此又吾之所疑也且牛非人类无道相通若谓鸣兽皆能有言葛卢受性独晓之此为称其语而论其事犹译传异言耳不为考声音而知其情则非所以为难也若谓知者为当触物而达无所不知今且先议其所易者请问圣人卒入胡域当知其所言否乎难者必曰知之知之之理何以明之愿借子之难以立鉴识之域或当与关接识其言耶将次律鸣管校其音耶观气采色知其心耶此为知心自由气色虽自不言犹将知之知之之道可不待言也若吹律校音以知其心假令心志于马而误言鹿察者固当由鹿以弘马也此为心不系于所言言或不足以证心也若当关接而知言此为孺子学言于所师然后知之则何贵于聪明哉夫言非自然一定之物五方殊俗同事异号举一名以为标识耳夫圣人穷理谓自然可寻无微不照理蔽则虽近不见故异域之言不得强通推此以往葛卢之不知牛鸣得不全乎又难云师旷吹律知南风不竞楚多死声此又吾之所疑也请问师旷吹律之时楚国之风耶则相去千里声不足达若正识楚国来入律中耶则楚南有吴越北有梁宋茍不见其原奚以识之哉凡阴阳愤激然后成风气之相感触地而发何得发楚庭来入晋乎且又律吕分四时之气耳时至而气动律应而灰移皆自然相待不假人以为用也上生下生所以均五声之和叙刚柔之分也然律有一定之声虽冬吹中吕其音自满而无损也今以晋人之气吹无韵之律楚风安得来入其中与为盈缩耶风无形声与律不通则校理之地无取于风律不其然乎岂独师旷多识博物自有以知胜败之形欲固众心而托以神微若伯常骞之许景公寿哉又难云羊舌母听闻儿啼而审其䘮家复请问何由知之为神心独悟暗语而当耶尝闻儿啼若此其大而𢙣今之啼声似昔之啼声故知其䘮家耶若神心独悟暗语之当非理之所得也虽曰听啼无取验于儿声矣若以常闻之声为𢙣故知今啼当𢙣此以为甲声为度以校乙之啼也夫声之于音犹形之于心也有形同而情乖貎殊而心均者何以明之圣人齐心等徳而形状不同也苟心同而形异则何言乎观形而知心哉且口之激气为声何异于籁籥纳气而鸣耶啼声之善恶不由儿口吉凶犹琴瑟之清浊不在操者之工拙也心能辨理善谈而不能令籁籥调利犹瞽者能善其曲度而不能令噐必清和也噐不假妙瞽而良籥不因慧心而调然则心之与声明为二物二物之诚然则求情者不留观于形貎揆心者不借听于声音也察者欲因声以知心不亦外乎今晋母未得之未老成而専信昨日之声以证今日之啼岂不误中于前世好奇者从而称之哉秦客难曰吾闻败者不羞走所以全也吾心未厌而言难复更从其馀今平和之人听筝笛琵琶则形躁而志越闻琴瑟之音则听静而心闲同一气之中曲用每殊则情随之变奏秦声则叹羡而慷慨理齐楚则情一而思専肆姣弄则懽放而欲惬心为声变若此其众茍躁静由声则何为限其哀乐而但云至和之声无所不感托大同于声音归众变于人情得无知彼不明此哉主人答曰难云琵琶筝笛令人躁越又云曲用每殊而情随之变此情所以使人常感也琵琶筝笛间促而声高变众而节数以高声御数节故更形躁而志越犹铃铎警耳锺鼓骇心故闻鼓鞞之音思将帅之臣盖以声音有大小故动人有猛静也琴瑟之体闻辽而音埤变希而声清以埤音御希变不虚心静听则不尽清和之极是以听静而心闲也夫曲用不同亦犹殊器之音耳齐楚之曲多重故情一变妙故思専姣弄之音挹众声之美会五音之和其体赡而用博故心侈于众理五音会故欢放而欲惬然皆以单复高埤善恶为体而人情以躁静而容端此为声音之体尽于舒疾情之应声亦止于躁静耳夫曲用每殊而情之处变犹滋味异美而口辄识之也五味万殊而大同于美曲变虽众亦大同于和美有甘和有乐然随曲之情尽于和域应美之口绝于甘境安得哀乐于其间哉然人情不同自师所解则发其所怀若言平和哀乐正等则无所先发故终得躁静若有所发则是有主于内不为平和也以此言之躁静者声之功也哀乐者情之主也不可见声有躁静之应因谓哀乐皆由声音也且声音虽有猛静猛静各有一和和之所感莫不自发何以明之夫会賔盈堂酒酣奏琴或忻然而欢或惨尔而泣非进哀于彼𨗳乐于此也其音无变于昔而欢戚并用斯非吹万不同耶夫唯无主于喜怒无主于哀乐故欢戚俱见若资偏固之音含一致之声其所发明各当其分则焉能兼御群理总发众情耶由是言之声音以平和为体而感物无常心志以所俟为主应感而发然则声之与心殊涂异轨不相经纬焉得染太和于欢戚缀虚名于哀乐哉秦客难曰论云猛静之音各有一和和之所感莫不自发是以酒酣奏琴而欢戚并用此言偏并之情先积于内故怀欢者值哀音而发内感者遇乐声而感也夫音声自当有一定之哀乐但声化迟缓不可仓卒不能对易偏重之情触物而作故令哀乐同时而应耳虽二情俱见则何损于声音有定理耶主人答曰难云哀乐自有定声但偏重之情不可卒移故怀戚者遇乐声而哀耳即如所言声有定分假使鹿鸣重奏是乐声也而令戚者遇之虽声化迟缓但当不能使变令欢耳何得更以哀耶犹一爝之火虽未能温一室不宜复増其寒矣夫火非隆寒之物乐非増哀之具也理弦高堂而欢戚并用者真主何之发滞𨗳情故令外物所感得自尽耳难云偏重之情触物而作故令哀乐同时而应耳夫言哀者或见几杖而泣或睹舆服而悲徒以感人亡而物存痛事显而形潜其所以会之皆自有由不为触地而生哀当席而泪出也今见几杖以致感听和声而流涕者斯非和之所感莫不自发也秦客难曰论云酒酣奏琴而懽戚并用欲通此言故答以偏情感物而发耳今且隐心而言明之以成效夫人心不懽则戚不戚则懽此情志之大域也然泣是戚之伤笑是懽之用盖闻齐楚之曲者唯睹其哀涕之容而未曽见笑噱之貌此必齐楚之曲以哀为体故其所感皆应其度量岂徒以多重而少变则致情一而思専耶若诚能致泣则声音之有哀乐断可知矣主人答曰虽人情感于哀乐哀乐各有多少又哀乐之极不必同致也夫小哀容怀甚悲而泣哀之方也小懽颜悦至乐心愉乐之理也何以明之夫至亲安豫则恬若自然所自得也及在危急仅然后济则抃不及儛由此言之儛之不若向之自得岂不然哉至夫笑噱虽出于懽情然自然应声之具也此为乐之应声以自得为主哀之应感以垂涕为故垂涕则形动而可觉自得则神合而无忧是以观其异而不识其同别其外而未察其内耳然笑噱之不显于声音岂独齐楚之曲耶今不求乐于自得之域而以无笑噱谓齐楚体哀岂不知哀而不识乐乎秦客问曰仲尼有言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即如所论凡百哀乐皆不在声即移风易俗果以何物耶又古人慎靡靡之风抑慆耳之声故曰放郑声远佞人然则郑卫之音击鸣球以协神人敢问郑雅之体隆弊所极风俗移易奚由而济幸重闻之以悟所疑主人应之曰夫言移风易俗者必承衰弊之后也古之王者承天理物必崇简易之教御无为之治君静于上臣顺于下玄化潜通天人交㤗枯槁之类浸育灵液六合之内沐浴鸿流荡涤尘垢群生安逸自求多福默然从道怀忠抱义而不觉其所以然也和心足于内和气见于外故歌以叙志儛以宣情然后文之以采章昭之以风雅播之以八音感之以太和导其神气养而就之迎其情性致而眀之使心与理相顺和与声相应合乎会通以济其美故凯乐之情见于金石含弘光大显于音声也若以往则万国同风芳荣齐茂馥如秋兰不期而信不谋而诚穆然相爱犹舒锦彩而粲炳可观也大道之隆莫盛于兹太平之业莫显于此故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乐之为体以心为主故无声之乐民之父母也至八音会谐人之所悦亦总谓之乐然风俗移易不在此也夫音声和比人情所不能已者也是以古人知情之不可放故抑其所遁知欲之不可绝故因其所自为可奉之礼制可𨗳之乐口不尽味乐不极音揆终始之宜度贤愚之中为之检则使远近同风用而不竭亦所以结忠信著不迁也故乡校庠塾亦随之变丝竹与爼豆并存羽毛与揖让俱用正言与和声同发使将听是声也必闻此言将观是容也必崇此礼礼犹賔主升降然后酬酢行焉于是言语之节声音之度揖让之仪动止之数进退相须共为一体君臣用之于朝庶士用之于家少而习之长而不怠心安志固从善日迁然后临之以敬持之以久而不变然后化成此又先王用乐之意也故朝宴聘享嘉乐必存是以国史采风俗之盛衰寄之乐工宣之管弦使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自诫此又先王用乐之意也若夫郑声是音声之至妙妙音感人犹美色惑志耽槃荒酒易以䘮业自非至人孰能御之先王恐天下流而不反故具其八音不渎其声绝其大和不穷其变捐窈窕之声使乐而不淫犹大羮不和不及勺药之味也若流俗浅近则声不足悦又非所欢也若上失其道国丧其纪男女奔随淫荒无度则风以此变俗以好成尚其所志则群能肆之乐其所习则何以诛之托于和声配而长之诚动于言心感于和风俗一成因而名之然所名之声无甚于淫邪也淫与正同乎心雅郑之体亦足观矣尚书殷仲文以朝廷音乐未备言于刘𥙿请治之裕曰今日不暇给且性所不解仲文曰好之自解裕曰正以解则好之故不习耳
  南燕主超朝会群臣叹大乐不备议掠晋人以补伎领军将军韩𧨳曰先帝以旧京倾覆戢翼三齐陛下不养士息民以伺魏衅恢复先业而更侵掠南邻以广仇敌可乎超曰我计已定不与卿言
  隋文帝践阼之初柱国郑译请修正雅乐诏太常卿牛弘国子祭酒辛彦之博士何妥等议之积年不决译言古乐十二律旋相为宫各用七声世莫能通译因龟兹人苏祗婆善琵琶始得其法推演为十二均八十四调以校大乐所奏例皆乖越又于七音之外更立一声谓之应声与邳公世子苏䕫议累黍定律时人以音律久无通者非译䕫一朝可定帝素不悦学而牛弘不精音律何妥自耻不逮常欲沮坏其事乃立议非之或欲令各造乐而择其善者妥又恐乐成善恶易见乃请张乐试之先白帝云黄锺象人君之徳及奏黄锺之调帝曰滔滔和雅与我心会妥因奏止用黄锺一宫不假馀律上悦从之时有乐工万宝常妙达锺律上召问之宝常曰此亡国之音也上不悦宝常请以水尺为律上从之宝常造诸乐器其声率下译调二律其声雅淡不为时人所好苏䕫尤忌之䕫父威方用事凡言乐者皆附之宝常乐竟寝不行及平陈获宋齐乐器工人上廷奏之叹曰此华夏正声也乃调五音为五夏二舞登歌房内等十四调賔祭用之太常置清商署以掌之至是牛弘又奏中国旧音多在江左今得梁陈旧乐请加修缉以备雅乐其后魏后周之乐杂有边商之声请悉停之乃诏弘与许善心姚察及虞世基参定
  协律郎祖孝孙从陈阳山太守毛爽受京房律法牛弘使孝孙参定雅乐布管飞灰顺月皆验又每律生五音十二律为六十音因而六之为三百六十音分直一岁之日以配七音而旋相为宫之法由是著明弘等乃奏请复用旋宫法文帝犹记何妥之言不听于是弘等复附帝意销毁前代金石以息异议又作武舞以象功徳至是乐成诏行之乃禁民间所造繁声万宝常闻新乐泫然泣曰淫厉而哀天下不久尽矣宝常竟饿死且死时悉取其书烧之曰用此何为太宗宴群臣奏秦王破陈乐太宗曰朕昔受委専征民间遂有此曲虽非文徳之雍容然功业由兹而成不敢忘本封徳彛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内岂文徳之足比太宗曰戡乱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随其时卿谓文不及武斯言过矣太常少卿祖孝孙以为梁陈之音多吴楚周齐之音多胡夷于是斟酌南北考以古声作唐雅乐凡八十四调三十一曲十二和诏协律郎张文收与孝孙同修定孝孙等奏新乐太宗曰礼乐者盖圣人縁物以设教耳治之隆替岂由于此御史大夫杜淹曰齐之将亡作伴侣曲陈之将亡作玉树后庭花其声哀思行路闻之皆悲泣何得言治之隆替不在乐也太宗曰不然夫乐能感人故乐者闻之则喜忧者闻之则悲悲喜在人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民必愁苦故闻乐而悲耳今二曲俱存朕为公奏之公岂悲乎右丞魏徴曰古人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锺鼓云乎哉乐诚在人和不在声音也
  旧制雅俗之乐皆隶太常明皇精晓音律以太常礼乐之司不应典倡优杂伎乃更置左右教坊以教俗乐命右骁卫将军范及为之使又选乐工数百人自教法曲于梨园谓之皇帝梨园弟子又教宫女使习之又选伎女置宜春院给赐其家礼部侍郎张廷珪酸枣尉袁楚客皆上疏以为上春秋鼎盛宜崇经术迩端士尚朴素深以悦郑声好游猎为戒明皇虽不能用欲开言路咸嘉赏之
  王朴素晓音律周世宗以乐事询之朴上疏 礼以检形乐以治心形顺于外心和于内然而天下不治未之有也昔者皇帝吹九寸之管得黄锺正声半之为清声倍之为缓声三分损益之以生十二律十二律旋相为宫以生七调为一均凡十二均八十四调而大备遭秦灭学历代治乐者罕能用之唐太宗之世祖孝孙张文收考正大乐备八十四调安史之乱器与工什亡八九至于黄巢荡尽无遗时有太常博士殷盈孙按考工记铸镈锺十二编锺二百四十处士萧承训校定石磬今之在县者是也虽有锺磬之状殊无相应之和其镈锺不问音律但循环而击编锺编磬徒悬而已丝竹匏土仅有七声名为黄锺之宫其存者九曲考之三曲协律六曲参涉诸调盖乐之废缺无甚于今臣尝学律吕谨如古法以秬黍定尺长九寸径三分为黄锺之管与今黄锺之声相应因而推之得十二律以为众管互吹用声不便乃作律凖十有三弦其长九尺皆应黄锺之声以次设柱为十二律及黄锺清声旋用七律以为一均为均之主者宫也徴商羽角变宫变徴次焉发其均主之声归乎本音之律迭应不乱乃成其调凡八十一调此法久绝出臣独见乞集百官校其得失诏从之宋太祖以雅乐声高近于哀思不合中和诏和岘改定岘以王朴律凖较洛阳司天台影表石尺制律吕音始和畅
  仁宗留意礼乐之事判太常寺燕肃乞以王朴所造律凖考定乐器帝乃命李照照言朴律凖视古乐高五律视禁坊乐高二律臣请依神瞽律法试铸编锺一簴可使量度权衡协和诏许之照独任所见更造新器而声极下议者非之诏天下有深达锺律音者所在以闻知杭州郑向荐镇东推官阮逸知苏州范仲淹荐布衣胡瑗瑗逸至阙盛言照乐穿凿帝命改作之瑗以横黍累尺及成则律围径与古不合右司諌韩琦言自燕肃倡议以来言人人殊臣恐后人复有从而非之者臣窃计之不若穷作乐之原为致治之本使政令平简民物熙洽斯则治古之乐也可以器象求乎今西北二陲久弛边备陛下与左右大臣宜先及之缓兹求乐之议移访安边之䇿帝嘉纳之诏太常仍用和岘所定乐
  置局于秘阁召太子中舍致仕胡瑗典作雅乐知制诰王洙言旧乐宫小而商大是臣强君弱之象乃参酌鏄锺特磬制度与瑗等更造锺磬上之赐名大安之乐其法下李照一律由是黄锺律短而所奏乐音高又其钟弇而直声郁不发著作佐郎刘羲叟曰此谓害金帝将感心腹之疾乎已而果然瑗等既上乐议者以为锺磬皆不合古遂复命详定而当议者各安所习久而不定乃命诸家作锺律以献而郊庙仍用旧乐益州乡贡进士房庶尝著乐书补亡二卷其说以为尝得古本汉志云度起于黄锺之长以子榖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积一千二百黍之广度之九十分黄锺之长一为一分今文脱之起积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来累黍为尺以制律是律生于尺尺非起于黄锺也盖汉一为一分者九十分之一后儒误以一黍为一分其分非是当以秬黍中者一千二百实管中黍尽得九十分为黄锺之长九寸加为一尺则律定矣直秘阁范镇是之时胡瑗等制乐已定故授庶校书郎而遣之惟集贤校理司马光不以镇言为是数与论难然世鲜钟律之学竟不能决矣神宗将有事于明堂知礼院杨杰条上旧乐之失遂召致仕秘书监刘几侍郎范镇与杰参议几杰请遵祖训一切下王朴乐二律用仁宗时所制编锺追考成周分乐之序辨正二舞容节而镇欲求一稃二米真黍以律生尺改修锺量废四清声诏悉从几杰议乐成第加恩赉镇谢曰此刘几乐也臣何预焉复上疏论之不报
  蔡京每为徽宗言方今泉币所积赢五千万和足以广乐富足以备礼帝惑其说而制作营筑之事兴矣至是京客刘昺为大司乐引蜀方士魏汉津见帝献乐议破先儒累黍之非用夏禹以身为度之文取帝指三节三寸为度定黄锺之律请先铸九鼎以备百物之象然后均弦裁管为一代之乐制帝从之汉津本剰贠兵士自云居蜀师事唐仙人李良授鼎乐之法皇祐中与房庶俱被召至京而黍律已成不得伸所学而退或谓汉津尝执役于范镇窥见其制作因掠取之蔡京神其说托之于李良云然汉津晓阴阳数术多奇中尝语所知曰不三十年天下乱矣人未之信也
  司马光与范景仁论乐书 𫎇示房生尺法云生尝得古本汉书云度起于黄锺之长以子榖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积一千二百黍之广度之九十分黄锺之长一为一分今文误脱之起积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来累黍为尺纵置之则太长横置之则太短今新尺横置之不能容一千二百黍则大其空径四釐六毫是以乐声太高又尝得开元中笛及方响校太常乐下五律教坊乐下三律皆由儒者误以一黍一分其法非是不若以一千二百黍实管中随其短长断之以为黄锺九寸之管九十分其长一为一分取三分以度空径数合则律正矣景仁比来称此论以为先儒用意皆不能到可以正积古之谬袪一世之惑光窃思之有所未谕者凡数条敢书布陈幸景仁教之景仁曰房生家有汉书异于今本光按累黍求尺其来久矣生所得书不知𫝊于何世而相承积谬由古至今更大儒甚众曽不寤也又其书既云积一千二百黍之广何必更云一黍之起此四字者将安施设刘子骏班孟坚之书不宜如此冗长也且生欲以黍实中乃求其长何得谓之积一千二百黍之广孔子称必也正名乎必若所云则为新尺一丈二尺得无求合其术而更戾乎景仁曰度量权衡皆生于律者也今先累黍为尺而后制律返生于度与黍无乃非古人之意乎光谓不然夫所谓律者果何如哉向使古之律存则龡其声而知声度其长而知度审其容而知量校其轻重而知权衡今古律已亡矣非黍无以见度非度无以见律律不生于度与黍将何从生邪夫度量衡所以佐律而存法也古人所为制四器者以相参校以为三者虽亡茍其一存则三者从可推也又谓后世器或坏亡故载之于书形之于物夫黍者自然之物有常不变者也故于此寓法焉今四器皆亡不取于黍将安取之凡物度其长短则谓之度量其多少则谓之量称其轻重则谓之权衡然量有虚实衡有低昻皆易差而难精等之不若因度求律之为审也房生今欲先取容一龠者为黄锺之律是则生于量也量与度皆非律也舍彼用此将何择焉景仁曰古律法空径三分围九分今新律空径三分四釐六毫此四釐六毫者何从出耶光谓不然夫径三分围九分者数家言其大要宜若以密率言之径七分者围二十有二分也古之为数者患其空积微之大烦则上下辈之所为三分者举成数而言耳四釐六毫不及半分故弃之也又律管至小而黍粒体圆其中岂无负戴庣空之处而必欲责其丝忽不差邪景仁曰生以一千二百黍积实于管中以为九寸取其三分以为空径此自然之符也光按量法方尺之量所受一斛此用累黍之法校之则合矣若从生言度法变矣而量法自如则一斛之物岂能满方尺之量乎景仁曰量权衡皆以千二百黍为法何得度法独一黍光按黄锺所生凡有五法一曰备数二曰和声三曰审度四曰嘉量五曰权衡量与衡据其容与其重非千二百黍不可于度法止于一黍为分无用其馀若数与声则无所事黍矣安在其必以一千二百为之定率也景仁曰生云今乐太高太常黄锺适当古之仲吕不知生所谓仲吕者果后䕫之仲吕耶开元之仲吕邪若开元之仲吕则安知今之太高非昔之太下耶笛与方响里巷之乐庸工所为岂能尽得律吕之正乃欲取以为法考定雅乐不亦难乎此皆光之所大惑君子之论无固无我惟是之从景仁茍有以觧之使莹然明白则敢不敛祍服义岂徒为此𬣡𬣡也
  范镇答司马君实论乐书 昨日辱书以为镇不当为议状是房庶尺律法始得书𢥠然而惧曰镇违群公之议而下与匹士合不适中宜获戾于朋友也既读书乃释然而喜曰得君实之书然后决知庶之法是而镇之议为不谬庶之法与镇之议于今之世用与不用未可知也然得附君实之书𫝊于后世之人质之故终之以喜也君实之疑凡五而条目又十数安敢不尽言解之君实曰汉书传于世久矣更大儒甚众庶之家安得善本而有之是必谬为脱文以欺于镇也是大不然镇岂可欺哉示以义理而求之也春秋夏五之阙文礼记玉藻之脱简后人岂知其阙文与脱简哉亦以义理而知之也犹镇之知庶也岂可逆谓其欺而置其义理哉又云一黍之起于刘子骏马孟坚之书为冗长者夫古者有律矣未知其长几何未知其空径几何未知其容受几何岂可直以千二百黍置其间哉宜起一黍之积至一千二百然后满故曰一黍之起积一千二百黍之广其法与文势皆当然也岂得为冗长乎若以君实之说以尺生律汉书不当先言本起黄锺之长而后论用黍之法也若尔是子骏孟坚之书不为冗长而反为颠倒也又云积一千二百黍之广是为新尺一丈二尺者君实之意以积为铢积之积广为一黍之广而然邪夫积者谓积于管中也广者谓所容之广也诗云乃积乃仓孟康云空径之广是也又云孔子曰必也正名乎者此孔子教子路以正卫之父子君臣之名分岂积与广之谓邪又云古人制律与尺量权衡四器者以相参校以为三者茍亡得其一存则三者从可推也者是也又云黍者自然之物有常而不变者亦是也古人之虑后世其意或当如是然古以律生尺古人之意既知黍之于后世可以为尺岂不知黍之于后世亦可为律而故于其法为相戾乎若如君实之说则是古人知一而不知二也知彼而不知此也又云径三分围九分者数家之大要不及半分则弃之也者今三分四釐六毫其围十分三釐八毫岂得谓不及半分而弃之哉汉书曰律容一龠得八十一寸谓以九分之围乘九寸之长九九而八十一也今围分之法既差则新尺与量未必是也如欲知庶之量与尺合姑试验之乃可又云权衡与量据其容与其重必千二百黍而后可至于尺法止于一黍为分无用其馀若以生于一千二百是生于量也且夫黍之施于权衡则由黄锺之重施于量则由黄锺之龠施于尺则由黄锺之长其实皆一千二百也此皆汉书正文也岂得谓一黍而为尺邪岂得谓尺生于量邪又云庶言太常乐太高黄锺适当古之仲吕不知仲吕者果后䕫之仲吕邪开元之仲吕耶若开元之仲吕则安知今之太高非昔之太下者此正是不知声者之论也无复议也又云方响与笛里巷之乐庸工所为不能尽得律吕之正者是徒知古今乐器之名为异而不知其律与声之同也亦无复议也就使得真黍用庶之法制为律吕无忽微之差乃黄帝之仲吕也岂直后䕫开元之云乎书曰律和声方舜之时使䕫典乐犹用律而后能和声令律有四釐六毫之差以为适然而欲以求乐之和以副朝廷制作之意其可得乎其可得乎太史公曰不附青云之士则不能成名君实欲成其名而知所附矣惟其是而附之则可其不是而附之安可哉谚曰抱桥柱而浴者必不溺君实之议无乃为浴者类乎君实见咨不敢不为此𬣡𬣡也












  经济类编卷四十六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四十七
  明 冯琦冯瑗 撰
  文学类一
  贡举三寸九则
  汉韦彪贡举议 伏惟明诏忧劳百姓垂恩选举务得其人夫国以简贤为务贤以孝行为首孔子曰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是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夫人才行少能相兼是以孟公绰优于赵魏老不可以为滕薛大夫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鍜炼之吏持心近薄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在其所以磨之故也士宜以才行为先不可纯以阀阅然其要归在于选二千石二千石贤则贡举皆得其人矣
  胡广驳左雄察举议 臣闻君以兼览博照为徳臣以献可替否为忠书载稽疑谋及卿士诗美先民询于刍荛国有大政必议之于前训谘之于故老是以虑无失䇿举无过事窃见尚书令左雄议郡举孝廉皆限年四十以上诸生试章句文吏试笺奏明诏既许复令臣等得与相参窃惟王命之重载在篇典当令县于日月固于金石遗则百王施之万世诗云天难谌斯不易惟王可不慎与盖选举因才无拘定制六出竒之䇿不出经学郑阿之政非必章奏甘竒显用年乖强仕终贾扬声亦在弱冠汉承周秦兼览殷夏祖徳师经参杂霸轨圣主贤臣世以致理贡举之制莫或回革今以一臣之言刬戾旧章便利未明众心不猒矫枉变常政之所重而不访台司不博卿士若事下之后议者剥异异之则朝失其便同之则王言已行臣愚以为可宣下百官参其同异然后览择胜否详采厥𠂻敢以瞽言冒干天禁惟陛下纳焉
  晋孔坦字君平少方直有雅望通左氏传解属文元帝为晋王以坦为世子文学东宫建补太子舎人迁尚书郎时台郎初到普加策试帝手䇿问曰吴兴徐馥为贼杀郡将郡今应举孝廉不坦对曰四罪不相及殛鲧而兴禹徐馥为逆何妨一郡之贤又问奸臣贼子弑君污宫潴宅莫大之恶也乡旧废四科之选今何所依坦曰季平子逐鲁昭公岂可废仲尼也竟不能屈先是以兵乱之后务存慰悦远方秀孝到不策试普皆除署至是帝申明旧制皆令试经有不中科刺史太守免官秀孝多不敢行其有到者并托疾帝欲除署孝廉而秀才如前制坦奏议曰臣闻经邦建国教学为先移风崇化莫尚斯矣古者且耕且学三年而通一经以平康之世犹假渐渍积以日月自丧乱以来十有馀年干戈再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俎豆礼戢家废讲诵国阙庠序率尔责试窃以为疑然宣下以来涉历三载累遇庆会遂未一试扬州诸郡接近京都惧累及君父多不敢行其远州边郡掩诬朝廷冀于不试冒昧来赴既到审试遂不敢会臣愚以不会与不行其为阙也同若当偏加除署是为肃法奉宪者失分侥幸投射者得官颓风伤教惧于是始夫王言如丝其出如纶临事改制示短天下人听有惑臣窃惜之愚以王命无贰宪制宜信去年察举一皆䇿试如不能试可不拘到遣归不署又秀才虽以事䇿亦汜问经义茍所未学实难暗通不足复曲碎乖例违旧造异谓因宜其不会徐更革制可申明前下崇修学校普延五年以展讲习钧法齐训示人轨则夫信之与法为政之纲施之家室犹弗可贰况经国之典而可翫黩乎帝纳焉听孝廉申至七年秀才如故
  唐冀州进士张昌龄献翠微宫颂太宗爱其文命于通事舎人里供奉初昌龄与王公治皆有文名考功员外郎王师旦知贡举黜之上问其故师旦曰二人文体轻薄终非令器若置之高第恐后进效之伤陛下雅道上善其言
  敕曰进士以声韵为学多昧古今明经以帖诵为功罕穷旨趣自今明经问大义十条对时务䇿三道进士试大经十帖
  中宗时国子祭酒杨玚奏流外出身毎岁二千馀人而明经进士不能居其什一则是服勤道业之士不如胥吏之得仕也臣恐儒风浸坠廉耻日丧若以出身人太多则于诸色裁损又奏主司帖试明经不求大指专取难知间以孤经绝句或年月日请自今并帖平文上甚然之
  武后时补阙薛谦光上疏以为选举之法宜得实才取舍之间风化所系今之选人咸称觅举奔竞相尚諠诉无惭至于才应经邦惟令试䇿武能制敌止验弯弧昔汉武帝见司马相如赋恨不同时及置之朝廷终文园令知其不堪公卿之任故也吴起将战左右进剑起曰将者提鼓挥桴临难决疑一剑之任非将事也然则虚文岂足以佐时善射岂足以克敌要在文吏察其行能武吏观其勇略考居官之臧否行举者赏罚而已玄宗时杨国忠子暄举明经学业荒陋不及格礼部侍郎达奚珣畏国忠权势遣其子昭应尉抚先白之抚伺国忠入朝上马趋至马下国忠意其子必中选有喜色抚曰大人白相公郎君所试不中程式然亦未敢落也国忠怒曰我子何患不富贵乃令䑕辈相卖䇿马不顾而去抚惶遽书白其父曰彼恃挟贵势令人惨嗟安可复与论曲直遂置暄上第
  代宗时杨绾上疏以为古之选士必取行实近世专尚文辞自隋焬帝始置进士科犹试䇿而已至高宗时刘思立始奏进士加杂文明经加帖从此积弊转而成俗朝之公卿以此待士家之长老以此训子其明经则诵帖括以求侥幸又举人皆令投牒自应如此欲其返淳朴崇廉让何可得也请令县令察孝廉取行著乡闾学知经术荐之于州刺史考试升之于省任各占一经朝廷择儒学之士问经义二十条对䇿三道上第即注官中第得出身下第罢归代宗命诸司通议李栖筠贾至严武并与绾同至议以为今试学者以帖字为精通考文者以声病为是非风流颓弊诚当厘改然自东晋以来人多侨寓士居乡土百无一二请兼广学校保桑梓者乡里举焉在流寓者庠序推焉敕礼部具条目以闻绾又请置五经秀才科
  李徳𥙿吉甫之子也以李宗闵尝对䇿讥切其父恨之宗闵又与元稹争进取有隙杨汝士与钱徽掌贡举时叚文昌李绅各以书属所善进士于徽及榜出文昌绅所属皆不预焉及第者郑朗覃之弟裴撰度之子苏巢宗闵之婿杨殷士汝士之弟也文昌言于穆宗曰今岁礼部殊不公所取进士皆子弟无艺以关节得之上以问诸学士徳𥙿稹绅皆曰诚如文昌言穆宗乃命中书舎人王起等覆试诏黜朗等十人贬徽宗闵汝士等或劝徽奏文昌绅属书上必寤徽曰茍无愧心得丧一致奈何奏人私书岂士君子所为邪取而焚之时人多之自是徳𥙿宗闵各分朋党更相倾轧垂四十年
  沈既济词科论 初国家治自显庆已来高宗圣躬多不康而武太后任事参决大政与天子并太后颇涉文史好雕虫之艺永隆中始以文章选士及永淳之后太后君天下二十馀年当时公卿百辟无不以文章因循遐久浸以成风以至开元天宝之中上承高祖太宗之遗烈下继四圣理平之化贤人在朝良将在边家给户足人无苦窳四夷来同海内晏然虽有宏猷上略无所措竒谋雄武无所奋百馀年生育长养不知金鼓之声熢燧之光已至于老故太平君子唯门调户选徴文射䇿以取禄位此行已立身之美者也父教其子兄教其弟无所易业大者登台阁小者任郡县资身奉家各得其足五尺童子耻不言文墨焉是以进士为士林华选四方观听希其风彩毎岁得第之人不浃辰而周闻天下故忠贤隽彦韬才毓行者咸出于是而桀奸无良者或有焉故是非相陵毁称相腾或扇结钩党私为盟㰱以取科第而声名动天下或钩摭隐慝嘲为篇咏以列于道路迭相谈訿无所不至焉
  牛希济荐士论 朝廷求贤之道备于往古以经学文艺之流凡设十有二科以待之郡国每岁贡士尽应其科其外诸侯各举所知以为禆补圣世奏章不绝于明庭爵赏实烦于王命当承平之时卿大夫家召佣书者给之纸笔之资日就中书录其所命每昏暮亲朋子弟相与候望以其昇沉以备于庆贺除书小者五六幅大者十有二三幅毎日断长补短以文以武不啻三十馀人一岁之内万有馀众或考秩迁满或方伯慰荐或代功劳或昇奖旧勲制诏之辞必嘉其官业赏其才艺褒其行实叙其劳绩无一日不为之未尝得一贤士与天子共治于四海未尝得一贤将与天子镇静于二边非求之不广荐之不至也岂五百年一贤生世哉夫画饼不可以充饥诵药不可以愈病盖无其实而有其名使之然也自朝廷及郡国诸侯之所举皆无其实将如之何尝试论之自文艺之流假手于人投掷于公卿之门者率不能知其伪公试之地尚复乞贷经学之子考帖之时预有歌括问义之日一席之内对者六七皆诵本疏别无新意更相救助发起义端有司但记其属求之也以为之去留即经学文艺之谬也如是况汉世公卿大夫皆以通经对䇿名动天下然后登用或居谏诤之列或处爕理之任朝廷毎有水旱灾沴彗孛陵犯日月薄蚀必引所通经义证据以为之救殆与今日之经学者异矣若文学侍从之臣必选于切问近对之才必本于讽谏理辞之要故其文章传之至今又与今日之辞赋者异矣郡国所送群众千万孟冬之月集于京师麻衣如雪纷然满于九衢是非相难固不可知矣诸侯所荐率皆应权幸之旨承交游之命取其虚名奏署谓之借听取其谬举之说谓之横荐凡四方表函达于中书者必可指期于清贯美秩名邦剧邑诸侯之荐士也宰执之命官岂惟平生未交于一言盖见其姓字而已岂能摭实哉官达幸门易如秋草能复贵贱之别冠裳之重矣朝廷委辅相之权衡览诸侯之章疏视其文信其人以为荐公孙弘董仲舒之学也相如枚皋之才也冉季政事之能也孙吴将帅之略也时君既不问其实安可不信大臣之言从而与之上下相𫎇其何以济且姬周之世荐贤者多受赏鲁史有之矣魏晋之日门生故吏有罪必连坐举主史有之矣今荐贤之赏久已废矣连坐之典又不行矣况今之所举非徒古者知之审取其必达取其必富贵贱如一死生不变之为诚明也荐其为将也覆军擒帅伐国获地然后以为得荐其为相也富国安人来诸侯之朝成霸王之业然后以为得今之举也士为筮仕结绶之渐一命一官而已他日之功过皆莫知也荐人用人之道何以得其贤矣昔孔文举荐祢正平以为堪任大臣有皋陶稷契之才汉后委而弃之竟不能知其道之否臧狄仁杰荐张柬之有宰相业武后用之为相果能克正唐祚有中兴之功文举之荐祢衡也委而弃之仁杰之荐柬之也举而用之岂系吾道之废兴岂系历数之理乱乎然用之则如此不用则如彼骐骥伏枥安能千里之步龙泉在匣孰知截玉之利悲夫用与不用耳士之于世不可期于一人之知己者茍有知者甘心死节尚且不疑况复昇荣显之中行心胸之事安人之安而存随之利人之利而身有之利天下者以利已之厚者也利百姓者乃利其身之远者也君子之人岂不利其身哉为国家得人则理失人则乱古今不易之常理安可不以求士为急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以四海所归之圣尚假多士之力况中庸之主哉易曰君子不家食吉仲尼以天纵之徳犹思贤者与之共食况寻常人哉又曰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盖遗贤之叹也又曰束帛戋戋贲于邱园盖求之于野也贤人君子何代无之哉上之人其求之以道既不废于朝夕于所荐不公所用非贤难以至于理当在伸明上赏连坐之典以正之奸邪攀縁之路渐将息矣一举之妄后当自获其辜知有畏矣在位者斯有贤者矣有道之士争趋之矣
  贡士论 禹画九州列贡轻重举贤用材咸在其中故周官司马得俊造之名乃进于天子谓之进士又天子于射宫以择诸侯所贡之士若善者乃受上赏不善者黜爵其次削地得预于射宫以射诸侯之义而为诸侯所举者重所用者大汉法毎州若干户岁贡若干人吏以籍上闻计州里之大小材之多少谓之计籍人主亲试所通经业䇿问理优深者乃中高第有行著乡里辟选自古而然汉世得人于斯为盛国家武徳初令天下冬季集贡士于京师天子制䇿考其功业辞艺谓之进士已废于行实矣其后以郎官权轻移之于礼部大率以三场为试初以词赋谓之杂文复对所通经义终以时务为䇿目虽行此擢第又不由于文艺矣惟王公子弟器貌竒伟无才无艺者亦冠于多士之首然相士之道备尝闻之有门阀清贵者有状骨卿相者有容貭秀丽者有才藻可尚者有权势抑取者有朋友力盛者机权沉密词辩雄壮臧否由已昇沉在心群众必集其门若见公相来交请友识面为难动必有应游必有从密处隐会深诚重约朱门甲第之间鬼神不能知者尽知之虽名臣硕徳高位重权可以开阖之可以摇动之可以倾覆之有司畏之不敢不与之者言泉疾于波浪舌端利若锋铓所排殁九泉所引昇霄汉缄默无言众必谓之长者发中心病时皆目之凶人秋风八月鞍马九衢神气扬扬行者避路取富贵若咳唾视州县如奴仆亦不独高于贵胄亦不贱彼孤介得其术者舍耒耜而取公卿乖其道者抱文章而成痼疾朝廷取士之门于斯为最衰世以来多非其人明庭无䇿问之科有司望至公之道登第之人其辞赋皆取能者之作以玉易石羊质虎皮曰抱愤之人汩没尘土天九重高不可以叫加以浮薄之子逓相唱和名第之中以只数为上贱其双数以甲乙为贵轻彼两科题目之间増其异名至其傅粉熏香服饰鞍马之费多致匪人成于牧宰取资货以利轻肥朋党比周交游酒食乱其国政于斯为盛窃愿明君贤臣悉以同力大革其弊复以经明行修为急所谓斥彼浮华敦其茂实儒风免坠失取士之道
  寒素论 尧舜兴于畎亩之中以仁义而得天下曽颜非诸侯之祚以徳行而居儒道之首以曽颜比之于天子天子喜之以桀纣比之于匹夫匹夫怒之岂在其贵贱之位哉为仁义一日则为君子不为仁义一日则为小人岂在世载相袭冠裳相承吁哉蒲轮不枉诸侯之家束帛不在阙庭之下皆岩穴隐逸之人行仁抱义之子化之于乡里闻之于郡国达之于朝廷然后求之岂在卿大夫之子哉诸侯乡饮之礼敬年尚齿使少年知礼老者获养修长㓜之道也天子太学父事三老兄事五更教人以孝教人以悌兴教化之本也文不以爵禄为差也况布素对䇿名闻于天下者有之矣徒走以取公卿者有之矣郑康成舍胥吏之役归为儒者黄叔度牛医之子以徳行闻今服冕之家流品之人视寒素之子轻若仆隶易如草芥曽不以为之伍寒贱之子能以道徳自尊文艺自将见之若敬大臣避之若逢挚兽又不自审之所致也尧舜何人也犹将比肩其道流品何人也余何人也曽不自敬其身故且朝为匹夫暮为卿相者有之矣朝为诸侯暮为馁鬼者有之矣道之用舎在于我而已是玉之美者不产于廊庙之下为瑚琏之器材之美者不出于里闬之内为栋梁之用士之美者非贵胄之子而登卿相之位况投竿而为王者师挽车而为天子相岂白屋之士可自遗之哉
  铨衡论 王者列官分职以成庶政材不可失官不可旷故铨者以慎择为目衡者以公平无私或失于是岂称其本自周室以司马宗伯选士汉魏晋宋降及国朝委吏部择官上自郎吏下至丞簿皆禀之铨注科名入选品秩所䕃勲伐授任四方奏荐加黜伸书易名取姓其为猥诈不可胜纪以天下之大九州之众职官将万馀员令长簿尉官秩至卑理道与下最亲朝廷轻之委有司而已今吏部自尚书至郎吏五人抱案者向百馀辈桀黠诡谲必出于是视其官属如弄婴儿若㗖之以利即左右手之不若䑛笔署夕且未之暇焉能得其过者抡材为善久废其事为人择官殆无虚日其稍留心者止于诘其荫绪循其资历黜其昇迁求其殿犯岂有问其为政之本为理之道至若试以章判拘以棘围鬻文之徒偏得其便乞怜之子略无愧容大为笑端不可以取亦有居官清苦罢无资财考秩既深然后送堂时宰视之不成刍狗区区风尘殍死者众胥吏贿赂之交填咽街巷聒于耳目清资剧邑必有主者朝列之中以药为之某官若干万钱某邑若干束绢公然大言曽无畏惧憧憧政路指期而取某之官也纳贿偿债且未之能岂复为政为理是以生民致困岁月凋弊逋逃林薮窜伏雈蒲小者掠行旅大者破井邑天下九州蜂飞猬起以至于阽危宗社夫众庶非乐于远父母弃妻子之为盗贼甘心于白刃之下生业既亡饥寒是逼遂䧟于此皆为政之驱也持衡者得不以铨择为急
  贾至议杨绾条奏贡举疏 谨按夏之政尚忠殷之政尚敬周之政尚文然则文与忠敬皆竞人之行也且夫述行美极人文人文兴则忠敬存焉是故前代以文取士本文行也由辞以观行则及辞也宣父称颜子不迁怒不贰过谓之好学至于修春秋则游夏之徒不能措一辞不亦明乎间者礼部取人有乖斯义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关睢之义曰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盖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故延陵听乐知诸侯之存亡今试学者以帖字为精通而不穷旨义岂能知迁怒贰过之道乎考文者以声病为是非而务择浮艳岂能知移风易俗化天下之事乎是以上失其源而下袭其流乘流波荡不知所止先王之道莫能行也夫先王之道消则小人之道长小人之道长则乱臣贼子由是生焉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来者渐矣渐者何谓忠信之陵颓耻让之失所末学之驰骋儒道之不举四者皆由取士之失夫一人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赞扬其风系卿大夫也卿大夫何常不出于士乎今取士试之小道而不以远者大者使干禄之徒趋驰末术是诱导之差也夫以蜗蚓之饵杂垂沧海而望吞舟之鱼至不亦难乎所以食垂饵者皆小鱼就科目者皆小艺四人之业士最关于风化近代趋仕靡然向风致使禄山一呼而四海震荡思明再乱而十年不复向使礼让之道弘仁义之风著则忠臣孝子比屋可封逆节不得而萌也人心不得而揺也且夏有天下四百载禹之道丧而殷始兴焉殷有天下六百祀汤之法弃而周始兴焉周有天下八百年文武之政废而秦始并焉观三代之选士任贤皆考实行故能风俗淳一运祚长远秦坑儒士二代而亡汉兴杂三代之政弘四科之举西京始振经术之学东都终持名节之行至有近戚窃位强臣擅权弱主孤立母后专政而社稷不陨终彼四百岂非学行扇化于乡里哉厥后文章道弊尚于浮侈取士术异茍济一时自魏至隋仅四百载三光分景九州阻域窃号僣位徳义不修是以子孙速颠享国咸促国家革魏晋梁隋之弊承夏殷周汉之业四隩既宅九州攸同覆焘亭育合徳天地安有舍皇王举士之道踪乱代取人之术此公卿大夫之辱也杨绾所奏实为正论然自典午覆败中原板荡戎狄乱华衣冠迁徙南北分裂人多侨处圣朝一平区宇尚复因循版图则张闾井未设士居乡土百无一二因縁官族所在耕筑地望系数百年之外而身皆东西南北之人焉今欲依古制乡举里选犹恐取士之未尽也请兼广学校以弘训诱今两京有太学州县有小学兵革一动生徒流离儒臣师氏禄廪无向贡士不称行实胄子何常讲习独礼部毎岁擢甲乙之第谓弘奖擢不甚谬哉秪足长浮薄之风启侥幸之路矣其国子博士等望加员数厚其禄秩选通儒硕生间居其职十道大郡量置太学馆令博士出外兼领郡官召置生徒依乎故事保桑梓者乡里举焉在流寓者庠序推焉朝而行之夕见其利如此则青青不复兴刺扰扰由其归本矣人伦之始王化之先不是过也
  南唐主好文学故韩熙载与冯延己延鲁江文蔚潘佑徐铉之徒皆至美官当时唐之文雅于诸国为盛然未尝设科举多因上书言事拜官至是始命翰林学士江文蔚知贡举进士王克贞等二人及第唐主问文尉卿取士何如前朝对曰前朝公举私谒相半臣专任至公耳唐主悦中书舎人张纬前朝登第闻而衔之时执政皆不由科第相与沮毁竟罢贡举
  宋知贡举王裕上进士合格者十八人陶榖子邴名在第六宋主谓左右曰闻榖不能训子邴安得登第因诏自今举人凡关食禄之家悉委中书覆试
  仁宗谓中书曰水潦为灾言事者多言不进贤何也欧阳修曰近年进贤路狭往时进士五人以上皆得试馆职第一人及第不十年即至辅相今第一人两任方得试而第二人以下无复得试往时大臣荐举即召试今止令上簿候阙人乃试唯有因差遣例除者半是年劳老病之人此所谓进贤路狭也帝嘉纳之因令韩琦等四人举士得二十人皆令召试琦等以人多难之帝曰茍贤岂患多也乃先召试十人馀须后试时士人以登台阁陞禁从为显官而不以官之迟速为荣滞故为之语曰宁登瀛不为卿宁抱椠不为监
  范仲淹意欲复古劝学数言兴学校本行实诏近臣议于是宋祁等奏教不本于学校士不察于乡里则不能核名实有司束以声病学者专于记诵则不足尽人材参考众说择其便于今者莫若使士皆土著而教之于学校然后州县察其履行则学者修饬矣先䇿论则文词者留心于治乱矣简程式则闳博者得以驰骋矣问大义则执经者不专于记诵矣帝从之乃诏天下州县皆立学本道使者选部属官为教授员不足取于乡里宿学有道业者士须在学三百日乃听预秋赋旧尝充赋者百日而止试于州者令相保任有匿服犯刑亏行冒名等禁三场先策次论次赋诗通考为去取而罢帖经墨义士通经术愿对大义者试十道
  范仲淹既去执政以新定科举入学预试为不便且言诗赋声病易考而䇿论汗漫难知祖宗以来莫之有改且得人尝多矣帝下其议有司请如旧法乃诏前所更令悉罢之
  仁宗切于求士进士诸科一举而获选者至千三百馀人士子习尚险怪竒涩之文号太学体张方平尝言文章之变与政通迩来文格日失其旧各出新意相胜为竒驱扇浮薄重亏雅俗非取贤敛才备治具之意虽下诏掲示而士习不改翰林学士欧阳修知贡举痛抑新体凡为人所推誉者皆被黜榜出浇薄之士候修晨朝聚噪于马首街司逻卒不能禁止然自是场屋之习遂为之变
  进士诸科待试京师者恒六七千人一不幸有故不应诏往往沈沦十数年以此毁行干进者不可胜数王洙侍迩英阁讲周礼至三年大比帝曰古者选士如此今率四五岁一下诏故士有抑而不得进者孰若裁其数而屡举也下有司议咸请易以间岁之法则无滞才之叹荐举数既减半主司易以详较得士必精于是下诏间岁贡举进士诸科悉解旧额之半増设明经试法凡明两经或三经五经各问大义十条两经通八三经通六五经通五为合格兼以论语孝经䇿时务三条出身与进士等未几以登第者众骤致显擢复下诏定其迁次之格以裁抑之
  神宗时同知贡举吕公著在贡院中密奏言天子临轩䇿士而用诗赋非举贤求治之意乞出自宸𠂻以咨访治道至是上御集英殿试进士遂专用䇿赐叶祖洽以下三百人及第出身祖洽䇿言祖宗多因循茍简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得擢第一时直史馆苏轼谓祖洽诋祖宗以媚时君而魁多士何以正风化乃拟答进士䇿献之上以示王安石安石言轼才亦高但所学不正又以不得逞之故其言遂跌荡至此数请绌之
  神宗笃意经学深悯贡举之弊且以西北人材多不在选遂议更法王安石谓古之取士俱本于学请兴建学校以复古其明经诸科欲行废罢诏近臣杂议久而不决他日安石言于帝曰进士科试诗赋亦多得人自縁仕进别无他路其间不容无贤若谓科法已善则未也士少壮时正当讲求天下正理乃闭门学作诗赋及其入官世事皆所未习此科法败壤人材致不如古既而中书门下言今欲追复古制则患于无渐宜先除去声病偶对之文使学者得专意经术以俟朝廷兴建学校然后讲求三代所以教育选举之法施之天下则庶几可以复古矣于是改法罢诗赋帖经墨义士各占治易诗书周礼礼记一经兼论语孟子毎试四场初本经次兼经大义凡十道次论一首次䇿三道礼部试即増二道中书撰大义式颁行试义者须通经有文采乃为中格不但如明经墨义麄解章句而已其殿试则专以䇿限千字以上分五等第一等二等赐进士及第第三等赐进士出身第四等赐同进士出身第五等赐同学究出身旧制进士入进谢恩银百两至是亦罢之仍赐钱三千为期集费
  吕诲请诸路安抚举辟士人 切以本朝取士之路最广入流之人寔繁常患遗才似未得术非养之有素试之以事诚不可也如前朝藩镇延辟士人既阅其实使之渐进庶几得其用也臣欲乞今后藩镇带安抚使处许于本路举人内选有行实曽得文解者岁辟一人权本州司士参军且令差使观其能效可以远用候满三考保荐闻上或赐以本科出身然后随其器使必能适用与夫科场较艺取其一日之长其效远矣朝廷久而行之士皆修饬风俗才无遗矣
  哲宗时尚书省请复诗赋与经义兼行解经通用先儒𫝊注及已说又言旧明法最为下科今中者即除司法叙名反在及第进士上非是乃诏立经义诗赋两科罢试律义凡诗赋进士习一经试本经论孟义及诗赋论䇿凡四场经义进士习两经试本经论孟义及论䇿亦四场两科通定高下而取解额中分之各占其半专经者以经义定取舎兼诗赋士以诗赋为去留其名次高下则于䇿论参之初司马光言取士之道当先徳行后文学就文学言之经术又当先于词章神宗专用经义论䇿取士此乃复先王令典百王不易之法但王安石不当以一家私学欲盖先儒令天下师生讲解至于律令皆当官所须使为士者果能知道义自与法律冥合何必置明法一科习为刻薄非所以长育人材敦厚风俗也至是遂罢之未几诏御试举人仍试赋诗论三题
  制铨注有格槩拘以法法可以制平而不可以择才故令内外官皆得荐举其后被举者既多除吏愈难神宗即位乃革去奏举而槩以定格于是内外举官法皆罢但令吏部审官院参议选格及哲宗即位左司谏王岩叟言其不便司马光奏曰为政得人则治然人之才或长于此而短于彼虽皋䕫稷契各守一官中人安可求备若指瑕掩善则朝无可用之人茍随器授任则世无可弃之士臣备位宰相职当选官若专引知识则嫌于私若止循资序未必皆才乞设行义纯固可为师表节操方正可备献纳知勇过人可备将相公正聪明可备监司经术精通可备讲读学问该博可备顾问文章典丽可备著述善聼狱讼尽公得实善治才赋公私俱便练习法令能断请谳凡十科举士应侍从以上毎岁于十科举三人中书置籍记之有事须材执政按籍视其所举科随事试之有劳又著之籍内外官阙取尝试有效者随科授职所赐告命仍具所举官姓名其人任官无状坐以谬举之罪诏从之
  司马光贡院乞逐路取人 准中书批送下知封州柳材奏欲乞今后南省考试进士将开封国学鏁厅举人试卷衮同糊名其诸道州府举人试卷各以逐路糊名委封弥官于试卷上题以在京逐路字用印送考试官其南省所放合格进士乞于在京逐路以分数裁定取人所贵国家科第均及中外如允所请乞下两制详定者当院今将簿籍勘会近岁三次科场比较在京及诸路举人得失多少之数显然不均盖以今朝廷每次科场所差试官率皆两制三馆之人其所好上即成风俗在京举人追趋时好易知体面渊源渐染文采自工使僻远孤陋之人与之为敌混同封弥考校长短势不相侔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言虽微陋之处必有贤才不可诬也是以古之取士以郡国户口多少为率或以徳行材能随其所长各有所取近自族姻远及夷狄无小无大不可遗也今或数路之中全无一人及第则所遗多矣国家用人之法非进士及第者不得美官非善为诗赋论䇿者不得及第非游学京师者不善为诗赋论䇿以此之故使四方学士皆弃背乡里违去二亲老于京师不复更归其间亦有身负过恶或隐忧匿服不敢于乡里请解者往往私置监牒妄冒户贯于京师取解自间岁开科场以来远方举人或惮于往还只在京师寄应者比旧尤多国家虽重为科禁率至于不用䕃赎冒犯之人岁岁滋多所以然者盖由毎次科场及第进士大率是国子监开封府解送之人则人之常情谁肯去此而就彼哉夫设美官厚利进取之涂以诱人于前而以苛法空文禁之于后是犹决洪河之尾而捧土以塞之其势必不行矣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国家设贤能之科以待四方之士岂可使京师作妄之人独得取之今来柳材起请科场事件若依而行之委得中外均平事理允当可使孤远者有望荣进侥幸者各思还本矣难者必曰国家比设封弥誊录以尽至公其诸路举人所以及第少于在京者自以文艺疏拙长短相形理宜黜退今若于封弥试卷上题在京逐路字号必虑试官挟私者因此得以用情是大不然国家设官分职以待贤能大者道徳器识以弼谐教化其次明察惠和以拊循州县其次方略勇果以捍御外侮小者刑狱钱榖以供给役使岂可专取文艺之人欲以备百官济万事邪然则四方之人虽于文艺或有所短而其馀所长有益公家之用者盖亦多矣安可尽加弃斥使终身不仕邪凡试官挟私者不过徇其亲知乡党今虽题逐路字号若试官欲徇亲知则一路之人共聚一处不知何者为其亲知若欲徇一乡党则一路之中所取自有分数岂可偏于本路剰取一人以此言之虽题逐路字号试官亦无所容其私也若朝廷尚以为有所嫌疑即乞令封弥将国子监开封府及十八路临时各定一字为偏旁立号假若国子监尽用干字开封府尽用坤字京东路尽用离字京西路尽用坎字偏傍其馀路分并依此例委知贡举官于逐号之中考校文理善恶各随其所长短每十人中取一人奏名不满十人者六人以上五人以下更不取人其亲戚举人别试者縁人数至少更不分别立号只依旧条混同封弥分数取人其合该奏名者更不入南省奏名数内如允所奏乞降指挥下贡院遵守施行者
  司马光请立经明行修科岁委升朝文臣各举所知以勉励天下使敦士行以示不专取文学之意若所举人违犯名教必坐举主母赦则自不敢妄举而士之居乡居家者惟惧玷缺外闻不待学官日训月察立赏告讦而士行自美矣于是诏自今凡遇科举令升朝官各举经明行修之士一人俟登第日用以升甲
  孔文仲对䇿忤王安石意因言于帝曰进士试䇿则是制科何必复置是邪帝然之吕惠卿执政复言制举止于记诵非义理之学遂诏罢之
  武举试义䇿于秘阁武艺于殿前司及殿试则又试骑射及䇿于庭䇿武艺俱优为右班殿直武艺次优为三班奉职又次借职末等三班差役初枢密院修武举法不能答䇿者答兵书墨义王安石曰武举而试墨义何异学究诵书不晓理者无补于事先王收勇力之士皆属于车右者欲以备御侮之用则记诵何所施帝从之至是始䇿武举之士
  科举罢词赋专用王安石经义且杂以释氏之说凡士子自一语以上非安石新义不得用学者至不诵正经唯窃安石之书以干进精熟者辄上第故科举益弊吕公著当国始请禁主司不得以老庄书命题举子不得以申韩佛书为学经义参用古今诸儒说毋得专取王氏寻又禁毋得引用王氏字说
  贤良方正等三科久不行至是増置为六科曰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博通坟典达于教化才识兼茂明于体用详明吏理可使从政识洞韬略运筹决胜军谋宏远材任边寄凡六科诏中书门下试察其才具名闻奏临轩亲䇿之
  三省上言今进士纯用经义如诏诰章表等文皆朝廷官守日用不可阙者若悉不试之何以兼收文学博异之士于是改置宏词科岁诏进士登科者请试试者虽多取无过五人词格超异者特奏命官
  帝以宏词科不足以致文学之士改立词学兼茂科岁附贡士院试去檄书而増制诰中格则授馆职岁不过五人
  朱光庭请用经术取士 臣窃以圣朝用经术取士冠越前代止是不当专用王安石之学使后生习为一律不复穷究圣人之蕴此为失矣若谓学经术不能为文须学诗赋而后能文臣以为不然夫六经之文可谓纯粹浑厚经纬天地辉光日新者也今使学者不学纯粹浑厚辉光六经之文而反学雕虫篆刻童子之技岂不陋哉甚非圣朝之美事臣近已上封事论列今再具以经术取士之法约归义理之文条列于左 第一场试诸经大义六道乞令毎人各治二经毎经各试大义三道仍须先本注疏之说或注疏违圣人之意则先其注疏所以违之之说然后断以已见及诸家之说以义理通文采优者为上义理通文采粗者为次义理不通虽有虚文不合格 第二场试论语孟子大义四道论孟各两道考试之法与经同义 第三场试论一道乞于荀子杨子文中子韩吏部文中出题 第四场试䇿三道内两道乞问历代史一道时务省试五道三道乞问历代史两道问时务 右臣之所陈欲令天下学者不失宗经知根本之学不专用王安石之凿说各以已见诸家之说穷圣人之蕴履之为事业发之为文章下之所以修身见于世上之所以敛材置之用皆不失道此臣所以区区为朝廷力言也伏望圣慈察臣管见如或可采特赐主张施行
  诏复贤良方正等六科以待京朝官之被举及应选者增置书判㧞萃科以待选人之应书者高蹈邱园沈沦草泽茂才异等三科以待布衣之被举者又置武举以待方略智勇之士
  侍御史谢廓然请禁有司毋以程頥王安石之说取士秘书郎赵彦中疏言科举之文成式具在今乃祖性理之说以浮言游词相高士之信道自守以六经圣贤为师可矣而别为洛学饰怪惊愚外假诚敬之名内济虚伪之实士风日弊人才日偷望诏执事使明知圣朝好恶所在以变士风
  元顺帝时彻尔特穆尔为江浙平章会科举驿请试官供张甚盛心颇不平及复入中书首议罢科举及论学校庄田租可给伯卫士衣粮动当国者以发其机又欲损大庙四祭为一于是御史吕思诚等列其罪状劾之不报皆辞职去而思诚出为广西佥事时罢科举诏已书而未用玺参政许有壬力争之巴延怒曰汝风台臣言彻尔特穆尔邪有壬曰太师擢彻尔特穆尔在中书御史三十人不畏太师而听有壬岂有壬权重于太师邪巴延意稍解有壬乃曰科举若罢天下才人觖望巴延曰举子多以赃败有壬曰科举未行时台中赃罚无筭岂尽出于举子巴延曰举子中可任用者惟参政尔有壬曰若张梦臣马伯庸辈可任大事如欧阳玄之文章亦岂易及巴延曰科举虽罢士之欲求美衣食者自能向学有壬曰为士者初不事衣食巴延曰科举取人实妨选法有壬曰今通事知印等天下凡三千三百馀名今岁自四月至九月白身补官受宣者亦且七十三人而科举一岁仅三十馀人科举于选法果相妨乎不也巴延心然其言而议已定不可中辍乃温言慰解之翊日宣诏特令有壬为班首以折辱之有壬惧祸不敢辞治书侍御史⿰氵専 -- 溥化诮有壬曰参政可谓过桥折桥者矣有壬以为大耻移疾不出
  学校二十四则附
  郑人游于乡校以议执政之善否然明谓子产曰何不毁乡校子产曰胡为夫人朝夕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将行之其所恶者吾将改之是吾师也如之何毁之吾闻为国忠信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譬之若防川也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能救也不如小决之使导吾闻而药之也然明曰蔑也乃今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实不材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岂惟二三臣仲尼闻是语也曰以是观之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汉武帝令礼官劝学诏 盖闻导民以礼风之以乐今礼坏乐崩朕甚闵焉故详延天下方闻之士咸荐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义洽闻举遗兴礼以为天下先太常其议予博士弟子崇郷党之化以励贤材焉
  朱浮上光武国学疏 夫太学者礼义之宫教化所由兴也陛下尊敬先圣垂意古典宫室未饰干戈未休而先建太学造立横舎比日车驾亲临观飨将以弘时雍之化显勉进之功也寻博士之官为天下宗师使孔圣之言𫝊而不绝旧事䇿试博士必广求详选爰自畿夏延及四方是以博举明经唯贤是登学者精励远近同慕伏闻诏书更试五人唯取见在洛阳城者臣恐自今以往将有所失求之密迩容或未尽而四方之学无所劝乐凡䇿试之本贵得其真非有期会不及远方也又诸所徴试皆私自发遣非有伤费烦扰于事也语曰中国失礼求之于野臣浮幸得与讲图䜟故敢越职章帝东巡狩还过鲁幸阙里以太牢祠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作六代之乐大会孔氏男子二十以上者六十三人命儒者讲论孔僖因自陈谢帝曰今日之会宁于卿宗有光荣乎对曰臣闻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今陛下亲屈万乘辱临敝里此乃崇礼先师増煇圣徳至于光荣非所敢承帝大笑曰非圣者子孙焉有斯言乎遂拜僖郎中
  选高才生受学诏 五经剖判去圣弥远章句遗辞乖疑难正恐先师微言将遂废绝非所以重稽古求道真也其令群儒选高才生受学左氏榖梁春秋古文尚书毛诗以扶微学广异义焉
  讲议五经同异诏 盖三代导人教学为本汉承暴秦褒显儒术建立五经为置博士其后学者精进虽曰承师亦别名家孝宣皇帝以为去圣久远学不厌博故遂立大小夏侯尚书后又立京氏易至建武中复置颜氏严氏春秋大小戴礼博士此皆所以扶进微学尊广道艺也中元元年诏书五经章句烦多议欲减省至永平元年长水校尉儵奏言先帝大业当以时施行欲使诸儒共正经义令学者得以自助孔子曰学之不讲是吾忧也又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於戏其勉之哉
  樊凖劝崇文学疏 臣闻贾谊有言人君不可以不学故虽大舜圣徳孳孳为善成王贤主崇明师𫝊及光武皇帝受命中兴群雄崩扰旌旗乱野东西诛战不遑启处然犹投戈讲蓺息马论道至孝明皇帝兼天地之姿用日月之明庶政万机无不简心而垂情古典游意经蓺毎飨射礼毕正坐自讲诸儒并听四方欣欣虽阙里之化矍相之事诚不足言又多徴名儒以充礼官如沛国赵孝琅邪承官等或安车结驷告归乡里或丰衣博带从见宗庙其馀以经术见优者布在廊庙故朝多皤皤之良华首之老毎䜩会则论难衎衎共求政化详览群言飨如振玉朝者进而思政罢者退而备问小大随化雍雍可嘉期门羽林介胄之士悉通孝经博士议郎一人开门徒众百数化自圣躬流及蛮荒匈奴遣伊秩訾王大车且渠来入就学八方肃清上下无事是以议者毎称盛时咸言永平今学者盖少远方尤甚博士倚席不讲儒者竞论浮丽忘謇謇之忠习𬣡𬣡之辞文史则去法律而学诋欺锐锥刀之锋断刑辟之重徳陋俗薄以致苛刻昔孝文窦后性好黄老而清静之化流景武之间臣愚以为宜下明诏博求幽隐发扬岩穴宠进儒雅有如孝宫者徴诣公车以俟圣上讲习之期公卿公举明经及旧儒子孙进其爵位使纉其业复召郡国书佐使读律令如此则延颈者日有所见倾耳者月有所闻伏愿陛下推述先帝进业之道
  阳球奏罢鸿都文学 伏承有诏敕中尚方为鸿都文学乐松江览等三十二人图象立赞以劝学者臣闻传曰君举必书书而不法后嗣何观案松览等皆出于微蔑斗筲小人依凭世戚附托权豪俛眉承睫徼进明时或献赋一篇或鸟篆盈简而位升郎中形图丹青亦有笔不点牍辞不辩心假手请字妖伪百品莫不被蒙殊恩蝉蜕滓浊是以有识掩口天下嗟叹臣闻图象之设以昭劝戒欲令人君动鉴得失未闻竖子小人诈作文颂而可妄窃天官垂象图素者也今太学东观足以宣明圣化愿罢鸿都之选以消天下之谤
  晋戴邈上元帝请立学校疏 臣闻天道之所大莫大于阴阳帝王之至务莫重于礼乐是以古之建国有明堂辟雍之制乡有庠序黉校之仪皆所抽导幽滞启广才思盖以六四有困蒙之吝君子大养正之功也昔仲尼列国之大夫耳兴礼修学于洙泗之间四方髦俊斐然向风身达者七十馀人自兹以来千载绝尘岂天下小于鲁卫贤哲乏于曩时励与不励故也自顷国遭无妄之祸社稷有缀旒之危寇羯饮马于长江凶狡䲭张于万里遂使神州萧条鞠为茂草四海之内人迹不交霸主有旰食之忧黎元怀荼毒之害戎首交拜于中原何遽笾豆之事哉然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况旷载累纪如此之久邪今未进后生目不睹揖让升降之仪耳不闻钟鼓管弦之音文章散灭图䜟无遗此盖圣达之所深悼有识之所嗟叹也夫平世尚文遭乱尚武文武递用长久之道譬之天地昏明之迭自古以来未有不由之者也今或以天下未一非兴礼乐之时此言似之而不其然夫儒道深奥不可仓卒而成古之俊乂必三年而通一经比天下平泰然后修之则功成事定谁与制礼作乐者哉又贵游之子未必有斩将搴旗之才亦未有从军征戍之役不及盛年讲肄道义使明珠加磨莹之功荆璞发采琢之荣不亦良可惜乎臣愚以世丧道久人情玩于所习纯风日去华竞日彰犹火之消膏而莫之觉也今天地告始万物权舆圣朝以神武之徳值革命之运荡近世之流弊继千载之绝轨笃道崇儒创立大业明主倡之于上宰辅督之于下夫上之所好下必有过之者焉是故双剑之节崇而飞白之俗成挟琴之容饰而赴曲之和作君子之徳风小人之徳草实在感之而已臣以暗浅不能远识格言奉诵明令慷慨下风谓宜以三时之隙渐就修建疏奏纳焉于是始修礼学
  虞⿰氵専 -- 溥除鄱阳内史大修庠序广招学徒移告属县曰学所以定情理性而积众善者也情定于内而行成于外积善于心而名显于教故中人之性随教而移善积则习与性成唐虞之时皆比屋而可封及其废也而云可诛岂非化以成俗教移人心者哉自汉氏失御天下分崩江表冦隔久替王教庠序之训废而莫修今四海一綂万里同轨熙熙兆庶咸休息乎太和之中宜崇尚道素广开学业以讃协时雍光扬盛化乃具为条制于是至者七百馀人⿰氵専 -- 溥乃作诰以奖训之曰文学诸生皆冠带之流年盛志美始涉学庭讲修典训此大成之业立徳之基也夫圣人之道淡而寡味故始学者不好也及至期月所观弥博所习弥多日闻所不闻日见所不见然后心开意朗敬业乐群忽然不觉大化之陶已至道之入神也故学之染人甚于丹青丹青吾见其久而渝矣未见久学而渝者也夫工人之染先修其质后事其色质修色积而染工毕矣学亦有质孝悌忠信是也君子内正其心外修其行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文质彬彬然后为徳夫学者不患才不及而患志不立故曰希骥之马亦骥之乘希颜之徒亦颜之伦也又曰㓶而舎之朽木不知㓶而不舎金石可亏斯非其效乎今诸生口诵圣人之典体闲庠序之训比及三年可以小成而令名宣流雅誉日新朋友钦而乐之朝士敬而叹之于是州府交命择官而仕不亦美乎若乃含章舒藻挥翰流离称述世务探頥究竒使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班韬笔仲舒结舌亦惟才所居固无常人也然积一勺以成江河累微尘以崇峻极匪志匪勤理无由济也诸生若绝人间之务心专亲学累一以贯之积渐以进之则亦或迟或速或先或后耳何滞而不通何远而不至邪
  王导请元帝兴学校书 夫风化之本在于正人伦人伦之政存乎设庠序庠序设五教明徳礼洽通彛伦攸叙而有耻且格父子兄弟夫妇长㓜之序顺而君臣之义固矣易所谓正家而天下定者也故圣王蒙以养正少而教之使化霑肌骨习以成性迁善远罪而不自知行成徳立然后裁之以位虽王之世子犹与国子齿使知道而后贵其取才用士咸先本之于学故周礼卿大夫献贤能之书于王王拜而受之所以尊道而贵士也人知士之贵由道存则退而修其身以及家正其家以及乡学于乡以登朝反本复始各求诸已敦朴之业著浮伪之竞息教使然也故以之事君则忠用之莅下则仁孟轲所谓未有仁而遗其亲义而后其君者也自顷皇纲失綂颂声不兴于今将二纪矣殿下以命世之资属阳九之运礼乐征伐翼成中兴诚宜经纶稽古建明学业以训后生渐之教义使文武之道坠而复兴爼豆之仪幽而更彰方今戎虏扇炽国耻未雪忠臣义夫所以扼腕拊心茍礼仪胶固淳风渐著则化之所感者深而徳之所被者大使帝典阙而复补皇纲弛而更张兽心人面饕餮检情揖让而服四夷缓带而天下从得乎其道岂难也哉故有虞舞干戚而化三苖鲁僖作泮宫而服淮夷桓文之霸皆先教而后战今若聿遵前典兴复道教择朝之子弟并入于学选明博修礼之士而为之师化成俗定莫尚于斯帝甚纳之
  袁瓌论礼教疏 臣闻先王之教也崇典训以弘远代明礼乐以流后生所以导万物之性畅为善之道也宗周既兴文史载焕端委垂于南蛮颂声溢于四海故延州聘鲁闻雅而叹韩起适鲁观易而美何者立人之道于斯为首孔子恂恂以教洙泗孟轲系之诲诱无倦是以仁义之声于今犹存礼让之节时或有之畴昔皇运陵替丧乱屡臻儒林之教渐颓庠序之礼犹阙国学索然坟籍莫启有心之徒抱志无由昔魏武帝身亲介胄务在武功犹尚废鞍览卷投戈吟咏况今陛下以圣明临朝百官以䖍恭莅事朝野无虞江外谧静如之何泱泱之风漠然无闻洋洋之美坠于圣世乎古人有言诗书义之府礼乐徳之则实宜留心经籍阐明学义使讽诵之音盈于京室味道之贤是则是咏岂不盛哉若得给其宅地备其学徒博士僚属粗有其官则臣之愿也疏奏成帝从之国学之兴自瓌始也
  刘梁举孝廉除北新城长告县人曰昔文翁在蜀道著巴汉庚桑琐隶风移碨磥吾虽小宰犹有社稷茍赴期会理文墨岂本志乎乃更大作讲舍延聚生徒数百人朝夕自往劝诫身执经卷试䇿殿最儒化大行此邑至后犹称其教焉
  后周太祖如曲阜谒孔子祠既奠将拜左右曰孔子陪臣也不当以天子拜之太祖曰孔子百世帝王之师敢不敬乎遂拜之又拜孔子墓命葺孔子祠禁孔林樵采访孔子颜渊之后以为曲阜令
  宋仁宗时判国子监王拱辰田况王洙余靖等言汉太学二百四十房千八百室生徒三万人唐学舎亦千二百间今取才养士之法盛矣而国子监才二百楹制度狭小不足以容诏以锡庆院为太学置内舎生二百人讲殿既备帝谒孔子故事止肃揖帝特再拜赐直讲孙复五品服初海陵人胡瑗为湖州教授训人有法科条纎息备具以身率先虽盛暑必公服坐堂上严师弟子之礼视诸生如其子弟诸生亦信爱如其父兄从之游者常数百人时方尚词赋湖学独立经义治事斋以敦实学及兴太学诏下湖州取其法著为令式
  神宗立太学生三舍法初国子生以京朝七品以上子孙应䕃者为之太学生以八品以下若庶人子孙之俊异者为之试艺如进士法及帝即位尤垂意儒学自京师至郡县既皆有学至是因言者论太学假锡庆院西北廊甚湫隘乃尽以锡庆院及朝集院西庑广太学増直讲为十员率二员共讲一经生员釐为三等始入太学为外舍定额为七百人外舎升内舎员三百内舍升上舎员百各执一经从所讲官受学月考试其业优等以次升舎上舎免发解及礼部试召试赐第其正录学谕以上舍生为之经各二员学行卓异者主判直讲复荐之于中书除官其后増置八十斋斋三十人外舎生至二千人岁一试补内舍生间岁一试补上舍生弥封誊录如贡举法
  王岩叟请罢三舍法疏 右臣伏以法有为名则美而行之则难事有用意则良而施之则戾者三舎是也故自三舎之法立虽有高材异行未见能取而得之而犇竞之患起犇竞之患起则贿赂之私行而狱讼之端作狱讼之端作而防猜之禁繁博士劳于簿书诸生困于文法非复浑然养士之体而庠序之风或几乎息此识者之所共叹也臣窃谓庠序者所以萃群材而乐育之以完其志业养其名誉优游舒徐以待科举者也不必科举之外别开进取之多岐以支离其心而激其争端使利害得失日交战于胸中损育徳养道之淳意非所以敦教化成人材也臣愚乞鉴已然之弊罢三舎法开先生弟子不相见之禁示学士大夫以不疑讲肄之馀止以公私试第高下如昔时自足以奖材气而厉风声使多士欣欣于从学则上庠宜复有雍容乐易之美为四方矜式矣乞下礼部及司业博士共议其当
  王安石请杜醇先生入县学书 人之生久矣父子夫妇兄弟宾客朋友其伦也孰持其伦礼乐刑政文物数制事为其具也其具孰持之为之君臣所以持之也君不得师则不知所以为君臣不得师则不知所以为臣为之师所以并持之也君不知所以为君臣不知所以为臣人之类其不相贼杀以至于尽者非幸欤信乎其为师之重也古之君子尊其身耻在舜下虽然者鄙夫问焉而不敢忽敛然后其身似不及者有归之以师之重而不辞曰天之有斯道固将公之而我先得之得之而不推馀于人使同我所有非天意且有所不忍也安石得县于此逾年矣方因孔子庙为学以教养县子弟愿先生留听而赐临之以为之师安石与有闻焉伏惟先生不与古之君子者异意也幸甚
  蔡京请兴学贡士县学生选考升诸州学州学生每三年贡太学考分三等入上等补上舎入中等补上舎下等入下等补内舎馀居外舍诸州军解额各以三分之一充贡士京又请建外学乃诏即京城南门外营建赐名辟雍外圆内方为屋千八百七十二楹太学专处上舎内外生而外学则处外舎生士初贡至皆入外学经试补入上舎内舎始得进处太学太学外舎亦令出居外学于是上舍至二百人内舍六百人外舎三千人太学自蔡确起大狱连引朝士有司縁此造为法禁烦苛凝密博士诸生禁不相见教谕无所施御史中丞刘挚以为言至是命程頥孙觉顾临同太学长贰看详修定条制頥大槩以为学校礼义相先之地而日使之争殊非教养之道请改试为课有所未至则学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高下置尊贤堂以延天下道徳之士镌解额以去利诱省繁文以专委任励行检以厚风教及置待宾吏师斋立观光法如是者亦数十条
  理宗手诏曰虎闱齿胄太子事也此礼废久矣如释奠释菜之事我朝俱未尝废然享师敬道又不可拘旧制可令太子谒拜太子既还上奏曰先圣之道至我朝而后有以续孟氏之𫝊然诸说并驾未知綂一迨朱熹张栻吕祖谦志同道合切思讲磨择精语详开牖后学人心一正圣道大明今熹已秩从祀而栻祖谦尚未奉明诏臣窃望焉帝从之遂封栻华阳伯并列从祀
  元武宗命李孟领国子学谕之曰国学人材所自出卿宜数课诸生勉其徳业至是又谕省臣曰昔世祖注意国学如不忽木等皆蒙古人而教以成材朕今亲定国子生为三百人仍増陪堂生二十人通一经者以次补伴读著为式既而孟等言方今进用儒者而老成日以凋谢四方儒士有成材者请擢任国学翰林秘书太常或儒学提举等职俾学者有所激劝帝从之诏自今勿限资给果才而贤虽白身亦任用之
  齐履谦与吴澄俱在国学既罢去学制稍废至是复以履谦为司业乃酌旧制议立升斋积分之法每季考其学行以次第升既升上斋逾再岁始与私试辞理俱优者一分辞平理优者为半分岁终积至八分者为高等礼部集贤岁选六人以贡仁宗从其议
  许衡上疏论阿合马专权罔上蠧政害民诸事不报因谢病请解机务蒙古主不许且命举自代者衡奏曰用人天子之大柄臣下汎论其贤否则可若授之以位则断自宸𠂻不可使臣下有市恩之渐乃拜衡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即燕京南城旧枢密院设学衡闻命喜曰此吾事也因请徴其弟子王梓耶律有尚姚燧等十二人为斋长时所选弟子皆㓜穉衡待之如成人爱之如子出入进退其严如君臣其为教因觉以明善因善以开蔽相其动息以为张弛课诵少暇即习礼或习书算少者则令习拜跪揖让进退应对或射或投壶负者罚读书若干遍久之诸生人人自得尊师敬业下至童子亦知三纲五常为生人之道
  经学十六则
  汉刘歆移让太常博士书 昔唐虞既衰而三代迭兴圣帝明王累起相袭其道甚著周室既微而礼乐不正道之难全也如此是故孔子忧道之不行历国应聘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乃得其所修易序书制作春秋以纪帝王之道及夫子没而微言绝七十子终而大义乖重遭战国弃笾豆之礼理军旅之陈孔子之道抑而孙吴之术兴陵夷至于暴秦燔经书杀儒士设挟书之法行是古之罪道术由是遂灭汉兴去圣帝明王遐远仲尼之道又绝法度无所因袭时独有一叔孙通累定礼仪天下惟有易卜未有他书至孝惠之世乃除挟书之律然公卿大臣綘灌之属咸介胄武夫莫以为意至孝文皇帝始使掌故鼂错从伏生受尚书尚书初出于屋壁朽折散绝今其书见在时师傅读而已诗如萌芽天下众书往往颇出皆诸子传说犹广立于学官为置博士在汉朝之儒唯贾生而已至孝武皇帝然后邹鲁梁赵颇有诗礼春秋先师皆起于建元之间当此之时一人不能独尽其经或为雅或为颂相合而成泰誓后得博士集而读之故诏书称曰礼坏乐崩书缺简脱朕甚闵焉时汉兴已七八十年离于全经固已远矣及鲁恭王坏孔子宅欲以为宫而得古文于坏壁之中逸礼有三十九书十六篇天汉之后孔安国献之遭巫蛊仓卒之难未及施行及春秋左氏丘明所修皆古文旧书多者二十馀通藏于秘府伏而未发孝成皇帝闵学残文缺稍离其真廼陈发秘藏校理旧文得此三事以考学官所传经或脱简传或间编传问民间则有鲁国柏公赵国贯公胶东庸生之遗学与此同抑而未施此乃有识者之所惜闵士君子之所嗟痛也往者缀学之士不思废绝之阙茍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烦言碎辞学者罢老且不能究其一艺信口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至于国家将有大事若立辟雍封禅巡狩之仪则幽冥而莫知其原犹欲保残守缺挟恐见破之私意而无从善服义之公心或怀妒嫉不考情实雷同相从随声是非抑此三学以尚书为备谓左氏为不传春秋岂不哀哉今圣上徳通神明继綂扬业亦闵文学错乱学士若兹虽昭其情犹依违谦让乐与士君子同之故下明诏试左氏可立不遣近臣奉旨衔命将以辅弼扶微与二三君子比意同力冀得废遗今则不然深闭固距而不肯试猥以不诵绝之欲以杜塞馀道绝灭微学夫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此廼众庶之所为耳非所望士君子也且此数家之事皆先帝所亲论今上所考视其古文旧书皆有徴验外内相应岂茍而已哉夫礼失求之于野古文不犹愈于野乎往者博士书有欧阳春秋公羊易则施孟然孝宣皇帝犹广立榖梁春秋梁邱易大小夏侯尚书义虽相反犹并置之何则与其过而废之也宁过而立之𫝊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今此数家之言所以兼包大小之义岂可偏绝哉若必专已守残党同门妒道真违明诏失圣意以䧟于文吏之议甚为二三君子不取也徐防五经章句取士疏 臣闻诗书礼乐定自孔子发明章句始于子夏其后诸家分析各有异说汉承乱秦经典废绝本文略存或无章句收拾缺遗建立明经博徴儒术开置太学孔圣既远微旨将绝故立博士十有四家设甲乙之科以勉劝学者所以示人好恶改敝就善者也伏见太学试博士弟子皆以意说不修家法私相容隐开生奸路每有策试辄兴诤讼论议纷错互相是非孔子称述而不作又曰吾犹及史之阙文即史有所不知而不肯阙也今不依章句妄生穿凿以遵师为非义意说为得理轻侮道术寖以成俗诚非诏书实选本意改薄从忠三代常道专精务本儒学所先臣以为博士及甲乙䇿试宜从其家章句开五十难以试之解释多者为上第引文明者为高说若不依先师义有相伐皆正以为非五经各取上第六人论语不宜射䇿虽所失或久差可矫革
  晋荀崧为太常时方修学校简省博士置周易王氏尚书郑氏古文尚书孔氏毛诗郑氏周官礼记郑氏春秋左传杜氏服氏论语孝经郑士博士各一人凡九人其仪礼公羊榖梁及郑易皆省不置崧以为不可乃上疏曰自丧乱以来儒学尤寡今处学则阙朝廷之秀仕朝则废儒学之俊昔咸宁太康永嘉之中侍中常侍黄门通洽古今行为世表者领国子博士一则应对殿堂奉酬顾问二则参训国子以弘儒训三则祠仪二曹及太常之职以得质疑今皇朝中兴美隆往初宜宪章令轨祖述前典世祖武皇帝应运登禅崇儒兴学经始明堂营建辟雍告朔班政乡饮大射西阁东序河图秘书禁籍台省有宗庙太府金墉故事太学有石经古文先儒典训贾马郑杜服孔王何颜尹之徒章句传注众家之学置博士十九人九州之中师徒相传学士如林犹选张华刘实居太常之官以重儒教传称孔子没而微言绝七十二子终而大义乖自顷中夏殄瘁讲诵遏密斯文之道将堕于地陛下圣哲龙飞恢崇道教乐正雅颂于是乎在江杨二州先渐声教学士遗文于今为盛然方畴昔犹千之一臣学不章句才不弘通方之华实儒风殊邈思竭驽骀庶増万分愿斯道隆于百世之上缙绅咏于千载之下伏闻节省之制皆三分置二博士旧制十九人今五经合九人准古计今犹未能半宜及节省之制以时施行今九人以外犹宜増四愿陛下万机馀暇特垂省览宜为郑易置博士一人郑仪礼博士一人春秋公羊博士一人榖梁博士一人昔周之衰下陵上替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善者谁赏恶者谁罚孔子惧而作春秋诸侯讳妒惧犯时禁是以微辞妙旨义不显明故曰知我者其惟春秋罪我者其惟春秋时左丘明子夏造膝亲受无不精究孔子既没微言将绝于是丘明退撰所闻而为之传其书善礼多膏腴美辞张本继末以发明经意信多竒伟学者好之称公羊高亲受子夏立于汉朝辞义清儁断决明审董仲舒之所善也榖梁赤师徒相传暂立于汉世向歆汉之硕儒犹父子各执一家莫肯相从其书文清义约诸所发明或是式左氏公羊所不载亦足有所订正是以三传并行于先代通才未能孤废今去圣久远其文将堕与其过废宁与过立臣以为三传虽同曰春秋而发端异趣按如三家异同之说此乃义则战争之场辞亦剑㦸之锋于是理不可得共博士宜各置一人以博其学元帝诏曰崧表如此皆经国之务为政所由息马投戈犹可讲艺今虽日不暇给岂忘本而遗存邪可共博议者详之议者多请从崧所奏诏曰榖梁肤浅不足置博士馀如奏宋神宗时王安石等以所训释诗书周礼三经上进上曰今谈经者人人殊何以一道徳卿所著经其以颁行使学者归一遂颁于学官号曰三经新义新义既颁一时学者无敢不传习主司纯用以取士先儒传注一切废而不用又黜春秋之书不列学官至诋之为断烂朝报安石又以字学久不讲后罢居金陵作字说二十四卷以进多穿凿附会其流入于佛老云已上五经
  晋阮籍通易论 易者何也乃昔之玄真往古之变经也庖牺氏当天地一终值人物憔悴利用不存法制夷昧神明之徳不通万物之情不类于是始作八卦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分阴阳序刚柔积山泽连水火杂而一之变而通之终于未济六十四卦尽而不穷是以天地象而万物形吉凶著而悔吝生事用有取变化有成南面听㫁向明而治结绳而为网罟致日中之货修耒耜之利以教天下皆得其所黄帝尧舜应时当务各有攸取穷神知化述则天序庖牺氏布演六十四卦之变后世圣人观而因之象而用之禹汤之经皆在而上古之文不存至乎文王故系其辞于是归藏氏逝而周典经兴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惟变所适故谓之易易之为书也本天地因阴阳推盛衰出自幽微以致明著故乾元初濳龙勿用言大人之徳隐而未彰濳而未达待时而兴循变而发天地既设屯𫎇始生需以待时讼以立义师以聚众比以安民是以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收其心也原而积之畜而制之是以上下和洽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顺其理也先王既殁徳法乖易上凌下替君臣不制刚柔不和天地不交是以君子一类求同遏恶扬善以致其大谦而光之裒多益寡从圣善以命雷出于地于是大人得位明圣又兴故先王作乐荐上帝昭明其道以答天贶于是万物服从随而事之子遵其父臣承其君临驭綂一大观天下是以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仪之以度也包而有之合而含之故先王用之以明罚敕法自上乃下贵复其贱美盛亨尽时极日至先王闭开商旅不行后不省方以静民也季叶既衰非谋之获应运顺天不妄而作故先王茂对时育万物施仁布泽以树其徳也万物归随如法流承养善反恶利积生害刚过失柄习坎以位上失其道下丧其群于是大人继明照于四方显其徳也自乾元以来施平而明盛衰有时刚柔无常或得或失一阴一阳出入吉凶由暗察彰文明以止有翼不飞随之乃存取之者归施之以若用之在微贵变慎小与物相追非知来藏往者莫之能审也易之为书也覆焘天地之道囊括万物之情道至而反事极而改反用应时改用当务应时故天下仰其泽当务故万物恃其利泽施而天下服此天下之所以顺自然惠生类也富贵侔天地功名充六合莫之能倾莫之能害者道不逆也天地易之主也万物易之心也故虚以受之感以和之男下女上通其气也柔以承刚久其类也顺而持之遁而退之下隆上积刚动大壮正大必用力盛则望明升惟进光大则伤聚以处身异以成类乖离既解缓以为失损益有时察以主使扬于王庭乘五马败刚既决柔上索下合令臣遭明君以柔遇刚品物咸亨刚据中正天下大行是以后用施命诰四国贵离教也于是天地萃聚百姓合同升而不已屇极及下井养不穷卑不能通不可弗革改以成器尊卑有分长序有序主之以震守之以威动不可终敌应而行渐以进之为人求位君子之欲进者也臣之求君阴之从阳委之归诚乃得其所归而应之专而一之阳徳受归道丰位大也贤人君子有众以成其大也穷侈䘮大夫之位群而靡容容而无所卑身下意利见大人巽以申命柔顺乎刚入而说之说而散之顺天应人涣然成章风行水上有文有光男行不穷女位乎外众阴承五上同在中从初更始乘木有功故先王以享于帝立庙奉天建国也刚柔分适得中节之以制其道不穷信爱结内刚得中位诚发于心庶物唯类大得则亏甚往则过既应于远默则不利故君子是以行重乎恭丧重乎哀笃伪薄也小过下泰不宜于上下止上动有飞鸟之象焉初六坎下上六离体飞鸟以凶是以灾青也柔处中刚失位利与时行过而欲遂小亨正象阴皆乘阳阳刚凌替君臣易位乱而不已非中之谓故君子思患而豫防之虑其败也通变无穷周败又始刚未出阴在中柔济不遗遂度不穷则象河洛神物设教而天下服慎辨居方阴阳相求初与之道远作之由也卦体开阖干以一为开坤以二为阖乾坤成体而刚柔有位故木老于未水生于申而坤在西南火老于戍木生于亥而干在西北刚柔之际也故谓之父母阳承震动发而相承专制遂行万物以兴故谓之长男水老于辰金生于已一气存之终而复起故巽为长女震发于风阴徳有纪火中鵙鸣母道将始故离为中女又在西北徤战将升季阴㓜昧衰而不胜故兊为少女仓中㧞留肇幽为阳在中未达含而未章故坎为中男周流接合万物既终造微更始明而未融故艮为少男干圆坤方女柔男刚徤柔时推而福祸是将循化知生从变见亡故吉凶成败不可乱也大过何也栋挠莫辅大者过也先王之驭世也刑设而不犯罚著而不施习坎刚中惟以心亨王正其徳公守厥职上下不疑臣主无惑纳约自牖非户何咎车骑中门剑㦸在闼虽寘丛棘凶已三岁上六失道刑决也故高宗伐鬼方柔道中也三年有赏徳乃丰也同人五号思其终也旅上之焚乐其穷也是以失刑者严而不检丧徳者高而不尊故君子正义以守位固法以威民何衢则亨灭耳而凶也小过何也逾位凌上害正危身小者过也既济初吉终乱何也水加日上三阴乘阳以力求济不止必亡故初吉终乱也未济上六饮酒无咎何也过而莫改危而弗间谁咎之也无妄何也无妄而至非会合阴阳之违行也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得之邑人灾何也有国而不收其民有众而不修其器行人得之不亦灾乎九五之灾勿药何也非常之厚离以为同无妄之疾灾以除凶天时成败何疾之功勿药有喜不成何试也龙者何也阳健之类盛徳尊贵之喻也配天之厚盛徳莫高之谓尊贵大人受命处中当阳徳之至也亢龙有悔何也继守承贵有因而徳不克者也欲大而不顾其小甘侈而不思其匮居正上位而无卑有贵劳而无据丧志危身是以悔也先王何也大人之功也故建万国亲诸侯树其义也作乐荐上帝正其命也省方观民施其令也明罚敕法督其政也闭关不行静乱民也茂时育徳应显其福也享帝立庙昭其禄也称圣王所造非承平之谓也后者何也成君定位据业修制保教守法畜履治安者也故自然成功济用已至大通后成天地之道以左右民也成化理决施令诰方因綂绍衰中处将正之务非应初受命之事也上者何也日月相易盛衰相及致饰则利之未捷受故王后不称君子不错上以厚下道自然也君子者何也佐圣扶命翼教明法观时而行有道而臣人者也因正徳以理其义察危废以守其身故经纶以正盈果行以遂义饮食以须时辩义以作事皆所以章先王之建国辅圣人之神志也见险虑难思患预防别物居方慎初敬始皆人臣之行非大君之道也大人者何也龙徳潜达贵贱通明有位无称大以行之故大过灭示天下幽明大人发辉重光继明照于四方万物仰生合徳天地不为而成故大人虎变天徳兴也君子曰易顺天地序万物方圆有正体四时有常位事业有所丽鸟兽有所萃故万物莫不一也阴阳性生性故有刚柔刚柔情生情故有爱恶爱恶生得失得失生悔𠫤悔𠫤著而吉凶见八卦居方以正性蓍龟圆通以索情情性交而利害出故立仁义以定性取蓍龟以制情仁义有偶而祸福分是故圣人以建天下之位定尊卑之制序阴阳之适别刚柔之节顺之者存逆之者亡得之者身安失之者身危故犯之以别求者虽吉必凶知之以守笃者虽穷必通故寂寞者徳之主恣睢者贼之原进往者及之初终尽者始之根也是以未至不可坼也已用不可越也纣有天下之号而比匹夫之类邻周处小侯之细而享于西山之宾外内之应已施而贵贱之名未分何也天道未究善恶未淳也是以明夫天之道者不欲审乎人之徳者不忧在上而不凌乎下处卑而不犯乎贵故道不可逆徳不可拂也是以圣人独立无闷大群不益释之而道存用之而不可既由此观之易以通矣
  纪瞻与顾荣同赴洛在途共论易太极荣曰太极者盖谓混沌之时曚昧未分日月含其辉八卦隐其神天地混其体圣人藏其身然后廓然既变清浊乃陈二仪著象阴阳交泰万物始萌六合闿拓老子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诚易之太极也而王氏云太极天地愚谓未当夫两仪之谓以体为称则是天地以气为名则名阴阳今若谓太极为天地则是天地自生无生天地者也老子又云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资始冲气以为和原元气之本求天地之根恐疑以此为凖也瞻曰昔庖牺画八卦阴阳之理尽矣文王仲尼系其遗业三圣相承共同一致称易准天无复其馀也夫天清地平两仪交泰四时推移日月辉其间自然之数虽经诸圣孰知其始吾子云曚昧未分岂其然乎圣人人也安得混沌之初能藏其身于未分之内老氏先天之言此盖虚诞之说非易者之意也亦谓吾子神通体解所不应疑意者直谓太极极尽之称言其理极无复外形外形既极而生两仪王氏指向可谓近之古人举至极以为验谓二仪生于此非复谓有父母若必有父母非天地其孰在宋苏洵易论 圣人之道得礼而信得易而尊信之而不可废尊之而不敢废故圣人之道所以不废者礼为之明而易为之幽也生民之初无贵贱无尊卑无长㓜不耕而不饥不蚕而不寒故其民逸民之苦劳而乐逸也若水之走下而圣人者独为之君臣而使天下贵役贱为之父子而使天下尊役卑为之兄弟而使天下长役幼蚕而后衣耕而后食率天下而劳之一圣人之力固非足以胜天下之民之众而其所以能夺其乐而易之以其所苦而天下之民亦遂肯弃逸而即劳欣然戴之以为君师而遵蹈其法制者礼则使然也圣人之始作礼也其说曰天下无贵贱无尊卑无长㓜是人之相杀无已也不耕而食鸟兽之肉不蚕而衣鸟兽之皮是鸟兽与人相食无已也有贵贱有尊卑有长㓜则人不相杀食吾之所耕而衣吾之所蚕则鸟兽与人不相食人之好生也甚于逸而恶死也甚于劳圣人夺其逸死而与之劳生此虽三尺竖子知所趋避矣故其道之所以信于天下而不可废者礼为之明也虽然明则易达易达则䙝䙝则易废圣人惧其道之废而天下复于乱也然后作易观天地之象以为爻通阴阳之变以为卦考鬼神之情以为辞探之茫茫索之冥冥童而习之白首而不得其源故天下视圣人如神之幽如天之高尊其人而其教亦随而尊故其道之所以尊于天下而不敢废者易为之幽也凡人之所以见信者以其中无所不可测者也人之所以获尊者以其中有所不可窥者也是以礼无所不可测而易有所不可窥故天下之人信圣人之道而尊之不然则易者岂圣人务为新竒秘怪以夸后世耶圣人不因天下之至神则无所施其教卜筮者天下之至神也而卜者听乎天而人不预焉者也筮者决之天而营之人者也龟漫而无理者也灼荆而钻之方功义弓惟其所为而人何预焉圣人曰是纯乎天技耳技何所施吾教于是取筮夫筮之所以或为阳或为阴者必自分而为二始挂一吾知其为一而挂之也揲之以四吾知其为四而揲之也归竒于扐吾知其为一为二为三为四而归之也人也分而为二吾不知其为几而分之也天也圣人曰是天人参焉道也道有所施吾教矣于是因而作易以神天下之耳目而其道遂尊而不废此圣人用其机权以持天下之心而济其道于无穷也已上易
  廖偁洪范论 箕子之叙洪范云鲧堙洪水汨陈其五行天乃不畀洪范九畴彛伦攸斁鲧则殛死禹乃嗣兴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彛伦攸叙孔安国传其言云天与禹洛出书神龟负文而出列于背有数至于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类偁观安国之意诚谓洪范之书出于天者也禹之所得乃天与之也故云洛出书神龟负文而出洎班固撰五行志又引刘歆之言亦云禹得洛书神龟之文而后知洪范偁案洪范皆人事之常而前古之达道也前古之达道皆出于圣人者也伏牺而前偁不可得而知也伏牺而下至于尧舜观其事未有不法天行道以理天下使皇王之徳被于兆人而足以仪法千古则洪范者固前贤之所启也岂得在禹方受之于天哉若洪范之书出于洛而神龟负之以授于禹则是洪范者果非人之所能察也自禹而上果未之闻于世也若果非人之所能察而世果未之闻则五行五事八政五纪皇极稽疑庶徴福极之事不闻于尧舜而上也今验五行五事八政五纪皇极稽疑庶徴福极之义自伏牺而下未有不由之者则洛出龟负以授于禹得为可乎虽然安国刘歆班固所以云者诚惑于箕子所谓天锡故也是亦不知天道之说也夫凡所谓天道诚亦在于人耳顺于天乃天道之与也不顺于天乃天道之不与也书云天之历数在汝躬顺道之谓也又云商罪贯盈天命诛之不顺道之谓也其洪范者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所履而凶人之所不及也鲧有凶徳于天下而达道诚不可得也故箕子云天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禹有圣徳于天下之达道固行之也故箕子云天乃锡禹洪范九畴诸儒不达于此以皇天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即谓天果秘之而不与之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即谓天果授而与之斯实不明箕子之意也若诸儒所论天之历数在汝躬是必亲受历数于天也天命诛之必亲受僇于天也何不然之甚乎偁以为洪范者出于前圣之心也而后之为君者茍能务蹈圣徳未有不受洪范于天者也自二五已降有道者皆受于天所以然者天下之达道天之常道也行之则受之于天矣诸儒又云洪范九畴禹次而类之又云洛书本文凡六十五字此又足怪矣虽然欲成其为能无辞乎诸儒既有洛出龟负之谊则宜其云也如此呜呼圣人之道不得其传诚可痛矣或曰然则洪范之篇所以录之者箕子也以武王之问故遂以洪范之道录而为书亦由周仪二礼皆古之达礼也周公录之以成书耳
  欧阳修泰誓论 书称商始咎周以乘黎乘黎者西伯也西伯以征伐诸侯为职事其伐黎而胜也商人已疑其难制而恶之使西伯赫然见其不臣之状与商并立而称王如此十年商人有反晏然不以为怪其父师老臣如祖伊微子之徒亦默然相与熟视而无一言此岂近于人情邪由是言之谓西伯受命称王十年者妄说也以纣之雄猜暴虐尝醢九侯而脯鄂侯矣西伯闻之窃叹执而囚之几不免死至其叛已不臣而自王乃反优容而不问者十年此岂近于人情邪由是言之谓西伯受命称王十年者妄说也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使西伯不称臣而称王安能服事于商乎且谓西伯称王者起于何说而孔子之言万世之信也由是言之谓西伯受命称王十年者妄说也伯夷叔齐古之知义之士也方其让国而去顾天下皆莫可归闻西伯之贤共往归之当是时纣虽无道天子也天子在上诸侯不称臣而称王是僣叛之国也然二子不以为非依之久而不去至武王伐纣始以为非而弃去彼二子者始顾天下莫可归卒依僣叛之国而不去不非其父而非其子此岂近于人情邪由是言之谓西伯受命称王十年者妄说也书之泰誓十有一年说者因以谓自文王受命九年及武王居丧二年并数之尔是以西伯听虞芮之讼谓之受命以为元年此又妄说也古者人君即位必称元年常事尔不以为重也后世曲学之士说春秋始以改元为重事然则果常事欤固不足道也果重事欤西伯即位已改元矣中间不宜改元而文改元至武王即位宜改元而反不改元乃上冒先君之元年并其居丧称十一年及其灭商而得天下其事大于听讼远矣又不改元由是言之谓西伯以受命之年为元年者妄说也后之学者知西伯生不称王而中间不再改元则诸书所载文武之事粲然明白而不诬矣或曰然则武王毕丧伐纣而泰誓曷为称十有一年对曰毕丧伐纣出于诸家之小说而泰誓六经之明文也昔者孔子当衰周之际患众说纷纭以惑乱当世于是退而修六经以为后世法及孔子既殁去圣稍远而众说复兴与六经相乱自汉以来莫能辨正今有卓然之士一取信乎六经则泰誓者武王之事也十有一年者武王即位之十有一年尔复何疑哉司马迁作周本纪虽曰武王即位九年祭于文王之墓然治兵于盟津至作伯夷列传则又载父死不葬之说皆不可为信是以吾无取焉取信于书可矣已上书
  汉光武时尚书令韩歆上疏欲为费直易左氏春秋立博士诏下其议公卿大夫博士见于云台帝曰范博士可前平说范升起对曰左氏不祖孔子而出于丘明师徒相传又无其人且非先帝所存无因得立遂与歆及太中大夫许淑等互相辩难退而上书 臣闻主不稽古无以承天臣不述旧无以奉君陛下愍学微缺劳心经艺存志博闻故异端竞进近有司请置京氏易博士群下执事莫不据正京氏既立费氏怨望左氏春秋复以比类亦希置立京费已行次复高氏春秋之家又有驺夹如令左氏费氏得置博士高氏驺夹五经竒异并复求立各有所执乖戻分争从之则失道不从则失人将恐陛下必有厌倦之听孔子曰博学约之弗畔矣夫夫学而不约必叛道也颜渊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孔子可谓知教颜渊可谓善学矣老子曰学道日损损犹约也又曰绝学无忧绝末学也今费左二学无有本师而多反异先帝前世有疑于此故京氏虽立辄复见废疑道不可由疑事不可行诗书之作其来已久孔子尚周流游观至于知命自卫反鲁乃正雅颂今陛下草创天下纪纲未定虽设乐官无有弟子诗书不讲礼乐不修奏立左费非政急务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传曰闻疑传疑闻信传信而尧舜之道存愿陛下疑先帝之所疑信先帝之所信以示反本明不专已天下之事所以异者以不一本也易曰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又曰正其本万事理五经之本自孔子始谨奏左氏之失凡十四事
  陈元乞立左氏博士疏 陛下拨乱反正文武并用深愍经艺谬杂真伪错乱每临朝日辄延群臣讲论圣道知丘明至贤亲受孔子而公羊榖梁传闻于后世故诏立左氏博询可否示不专已尽之群下也今论者沉溺所习翫守旧闻固执虚言传受之辞以非亲见实事之道左氏孤学少与遂为异家之所覆冒夫至音不合众听故伯牙绝弦至宝不同众好故卞和泣血仲尼圣徳而不容于世况于竹帛馀文其为雷同者所排固其宜也非陛下至明孰能察之臣元窃见博士范升等所议奏左氏春秋不可立及太史违戻凡四十五事案升等所言前后相违皆断截小文媟黩微辞以年数小差掇为巨谬遗脱纎微指为大尤抉瑕摘衅掩其弘美所谓小辩破言小言破道者也升等又曰先帝不以左氏为经故不置博士后主所宜因袭臣愚以为若先帝所行而后主必行者则盘庚不当迁于殷周公不当营洛邑陛下不当都山东也往者孝武皇帝好公羊卫太子好榖梁有诏诏太子受公羊不得受榖梁孝宣皇帝在人间时闻卫太子好榖梁于是独学之及即位为石渠论而榖梁氏兴至今与公羊并存此先帝后帝各有所立不必其相因也孔子曰纯俭吾从众至于拜下则违之夫明者独见不惑于朱紫听者独闻不谬于清浊故离朱不为巧眩移目师旷不为新声易耳方今干戈少弭武事略戢留意圣艺眷顾儒雅采孔子拜下之义卒渊圣独见之旨分明黒白建立左氏解释先圣之积结洮汰学者之累惑使基业垂于万世后进无复狐疑则天下幸甚臣元愚鄙尝传师言如得以褐衣召见俯伏庭下诵孔氏之正道理丘明之宿冤若辞不合经事不稽古退就重诛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
  范寗榖梁传序 昔周道衰陵乾纲绝纽礼坏乐崩彛伦攸斁弑逆篡盗者国有淫纵破义者比肩是以妖灾因衅而作民俗染化而迁阴阳为之愆度七曜为之盈缩川岳为之崩竭鬼神为之疵厉故父子之恩缺则小弁之刺作君臣之礼废则桑扈之讽兴夫妇之道绝则谷风之篇奏骨肉之亲离则角弓之怨彰君子之路塞则白驹之诗赋天垂象见吉凶圣作训纪成败欲人君戒慎厥行増修徳政盖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履霜坚冰所由者渐四夷交侵华戎同贯幽王以暴虐见祸平王以微弱东迁征伐不由天子之命号令出自权臣之门故两观表而臣礼亡朱干设而君权丧下陵上替僣逼理极天下荡荡王道尽矣孔子睹沧海之横流乃喟然而叹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言文王之道丧兴之者在已于是就大师而正雅颂因鲁史而修春秋列黍离于国风齐王徳于邦君所以明其不能复雅政化不足以被群后也于时则接乎隐公故因兹以托始该二仪之化育赞人道之幽变举得失以彰黜陟明成败以著劝诫拯颓纲以继三五鼓芳风以扇游尘一字之褒宠逾华衮之赠片言之贬辱过市朝之挞徳之所助虽贱必伸义之所抑虽贵必屈故附势匿非者无所逃其罪潜徳独运者无所隐其名信不易之宏轨百王之通典也先王之道既弘麟感化而来应因事备而终篇故绝笔于斯年成天下之事业定天下之邪正莫善于春秋春秋之传有三而为经之旨一臧否不同褒贬殊致盖九流分而微言隐异端作而大义乖左氏以鬻拳兵諌为爱君文公纳币为用礼榖梁以卫辄拒父为尊祖庄公不纳子紏为内恶公羊以祭仲废君为行权妾母称夫人为合正以兵諌为爱君是人主可得而胁也以纳币为用礼是居丧可得而婚也以拒父为尊祖是为子可得而叛也以不纳子紏为内恶是仇雠可得而容也以废君为行权是神器可得而窥也以妾母为夫人是嫡庶可得而齐也若此之类伤教害义不可得强通者也凡传以通经为主经以必当为理夫至当无二而三传殊说庸得不弃其所滞择善而从乎既不俱当则固容俱失若至言幽绝择善靡从庸得不并舎以求宗据理以通经乎虽我之所是理未全当安可以得当之难而自绝于希通哉而汉兴以来𭹹望硕儒各信所习是非纷错凖裁靡定故有父子异同之论石渠分争之说废兴由于好恶盛衰继之辩讷斯盖非通方之至理诚君子之所叹息也左氏艳而富其失也诬榖梁清而婉其失也短公羊辩而裁其失也俗若能富而不诬清而不短裁而不俗则深于其道者也故君子之于春秋没身而已矣升平之末岁次大梁先君北蕃回轸顿驾于吴乃帅门生故吏我兄弟子侄研讲六籍次及三传左氏则有服杜之注公羊则有何严之训释榖梁传者虽近十家皆肤浅末学不经师匹辞理典据既无可观又引左氏公羊以解此传文义违反斯害也已于是乃商略名例敷陈疑滞博示诸儒同异之说昊天不吊大山其颓匍匐墓次死亡无日日月逾迈跂及视息乃与二三学士及诸子弟各记所识并言其意业未及终严霜夏坠从弟雕落二子泯没天实丧予何痛如之今撰诸子之言各记其姓名名曰春秋榖梁传集解已上春秋郭璞尔雅序 夫尔雅者所以通诂训之指归叙诗人之兴咏总绝代之离词辩同实而殊号者也诚九流之津涉六艺之钤键学览者之潭奥摛翰者之华苑也若乃可以博物不惑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者莫近于尔雅尔雅者盖兴于中古隆于汉氏豹䑕既辩其业亦显英儒赡闻之士洪笔丽藻之客靡不钦玩耽味为之义训璞不揆梼昧少而习焉沈研钻极二九载矣虽注者十馀然犹未详备并多纷缪有所漏略是以复缀集异闻会稡旧说考方国之语采谣俗之志错综樊孙博关群言剟其瑕砾搴其萧稂事有隐滞援据徴之其所易了阙而不论别为音图用祛未寤辄复拥篲清道企望尘躅者以将来君子为亦有涉乎此也
  王子雍家语序 孔子家语者皆当时公卿士大夫及七十二弟子之所谘访交相对问言语也既而诸弟子各记其所问焉与论语孝经并时弟子取其正实而切事者别出为论语其馀则都集录之名之曰孔子家语曰所论辩疏判浚归实自夫子本旨也属文下辞往往颇有浮说烦而不要者亦由七十二子各共叙述首尾加之润色其材或有优劣故使之然也孔子既没而微言绝七十二弟子终而大义乖六国之世儒道分散游说之士各以巧意而为枝叶孟轲荀卿守其所习当秦昭王时荀卿入秦昭王从之问儒术荀卿以孔子之语及诸国事七十二弟子之言凡百馀篇与之由此秦悉有焉始皇之世李斯焚书而孔子家语与诸子同列故不见灭高祖克秦悉敛得之皆载于二尺竹简多有古文字及吕氏专汉取归藏之其后被诛亡而孔子家语乃散在人间好事者或各以意増损其意故使同是事而辄异辞孝景皇帝末年募求天下遗书于时京师大夫皆送官得吕氏之所传孔子家语而与诸国事及七十子辞妄相错杂不可得知以付掌书与典礼众篇乱简合而藏之秘府元封之时吾仕京师窃惧先人之典辞将遂泯没于是因诸公卿大夫私以人事募求其副悉得之乃以事类相次撰集为四十篇又有曾子问礼一篇自别属曾子问故不复录其诸弟子书所称引孔子之言者本不存乎家语亦以自已自有所传也是以皆不取也将来君子不可不鉴
  赵岐孟子题辞 孟子题辞者所以题号孟子之书本末指义文辞之表也孟姓也子者男子之通称也此书孟子之所作也故总谓之孟子其篇目则各自有名孟子邹人也名轲字则未闻也邹本春秋邾子之国至孟子时改曰邹矣国近鲁后为鲁所并又言邾为赵所并非鲁也今邹县是也或曰孟子鲁公族孟孙之后故孟子仕于齐丧母而归葬于鲁也三桓子孙既以衰微分适他国孟子生有淑质夙丧其父㓜被慈母三迁之教长师孔子之孙子思治儒术之道通五经尤长于诗书周衰之末战国纵横用兵争强以相侵夺当世取士务先权谋以为上贤先王大道陵迟隳废异端并起杨朱墨翟放荡之言以干时惑众者非一孟子闵悼尧舜汤文周孔之业将遂湮微正涂壅底仁义荒怠佞伪驰骋红紫乱朱于是则慕仲尼周流忧世遂以儒道游于诸侯思济斯民然由不肯枉尺直寻时君咸谓之迂阔于事终莫能听纳其说孟子亦自知遭苍姬之讫录值炎刘之未奋进不得佐兴唐虞雍熙之和退不能信三代之馀风耻没世而无闻焉是故垂宪言以诏后人仲尼有云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载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于是退而论集所与高弟弟子公孙丑万章之徒难疑答问又自撰其法度之言著书七篇二百六十一章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五字包罗天地揆序万类仁义道徳性命祸福粲然靡所不载帝王公侯遵之则可以致隆平颂清庙卿大夫士蹈之则可以尊君父立忠信守志厉操者仪之则可以崇高节抗浮云有风人之托物二雅之正言可谓直而不倨曲而不屈命世亚圣之大才者也孔子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乃删诗定书系周易作春秋孟子退自齐梁述尧舜之道而著作焉此大贤拟圣而作者也七十子之畴会集夫子所言以为论语论语者五经之錧鎋六艺之喉衿也孟子之书则而象之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答以爼豆梁惠王问利国孟子对以仁义宋桓魋欲害孔子孔子称天生徳于予鲁臧仓毁鬲孟子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旨意合同若此者众又有外书四篇性善辨文说孝经为正其文不能弘深不与内篇相似似非孟子本真后世依放而托之者也孟子既没之后大道遂绌逮至亡秦焚灭经术坑戮儒生孟子徒党尽矣其书号为诸子故篇籍得不泯绝汉兴除秦虐禁开延道徳孝文皇帝欲广游学之路论语孝经孟子尔雅皆置博士后罢传记博士独立五经而已讫今诸经通义得引孟子以明事谓之博文孟子长于譬喻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其言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为得之矣斯言殆欲使后人深求其意以解其文不但施于说诗也今诸解者往往摭取而说之其说又多乖异不同孟子以来五百馀载传之者亦已众多余生西京世寻丕祚有自来矣少𫎇义方训涉典文知命之际婴戚于天遘屯离蹇诡性遁身经营八纮之内十有馀年心剿形瘵何勤如焉尝息肩弛担于济岱之间或有温故知新雅徳君子矜我劬瘁眷我皓首访论稽古慰以大道余困吝之中精神遐漂靡所济集聊欲系志于翰墨得以乱思遗老也惟六籍之学先觉之士释而辩之者既已详矣儒家惟有孟子闳远微妙缊奥难见宜在条理之科于是乃述已所闻证以经传为之章句具载本文章别其指分为上下凡十四卷䆒而言之不敢以当达者施于新学可以寤疑辩惑愚亦未能审于是非后之明者见其违阙傥改而正诸不亦宜乎扬雄太玄攡 玄者幽攡万类而不见形者也资陶虚无而生乎䂓⿰神明而定摹通同古今以开类攡错阴阳而发气一判一合天地备矣天日回行刚柔接矣还复其所终始定矣一生一死性命莹矣仰以观乎象俯以视乎情察性知命原始见终三仪同科厚薄相劘圜则杌棿方则啬𠫤嘘则流体唫则凝形是故阖天谓之宇辟宇谓之宙日月往来一寒一暑律则成物历则编时律历交道圣人以谋昼以好之夜以丑之一昼一夜阴阳分索夜道极阴昼道极阳牝牡群贞以攡吉凶则君臣父子夫妇之道辩矣是故日动而东天动而西天日错行阴阳更巡死生相摎万物乃纒故玄䀻取天下之合而连之者也缀之以其类占之以其觚晓天下之瞆瞆莹天下之晦晦者其唯玄乎夫玄晦其位而冥其畛深其阜而眇其根攘其功而幽其所以然者也故玄卓然示人远矣旷然廓人大矣渊然引人深矣渺然绝人眇矣嘿而该之者玄也㩣而散之者人也稽其门辟其户叩其键然后乃应况其否者乎人之所好而不足者善也人之所丑而有馀者恶也君子曰彊其所不足而拂其所有馀则玄之道几矣仰而视之在乎上俯而窥之在乎下企而望之在乎前弃而忘之在乎后欲违则不能嘿则得其所者玄也故玄者用之至也见而知之者智也视而爱之者仁也断而决之者勇也兼制而博用者公也能以偶物者通也无所系輆者圣也时与不时者命也虚形万物所道之谓道也因循无革天下之理得之谓徳也理生昆群兼爱之谓仁也列敌度宜之谓义也秉道徳仁义而施之之谓业也莹天功明万物之谓阳也幽无形深不测之谓阴也阳知阳而不知阴阴知阴而不知阳知阴知阳知止知行知晦知明者其唯玄乎县之者权也平之者衡也浊者使清险者使平离乎情者必著乎伪离乎伪者必著乎情情伪相荡而君子小人之道较然见矣玄者以衡量者也高者下之卑者举之饶者取之罄者与之明者定之疑者提之䂓之者思也立之者事也说之者辩也成之者信也夫天宙然示人神矣夫地他然示人明矣天地奠位通明通气有一有二有三位各殊辈回行九区终始连属上下无隅察龙虎之文观鸟龟之理运诸桼政系之泰始极焉以通旋玑之綂正玉衡之平圜方之相研刚柔之相干盛则又衰穷则更生有实有虚流止无常夫天地设故贵贱序四时行故父子继律历陈故君臣理常变错故百事折质文形故有无明吉凶见故善否著虚实荡故万物纒阳不极则阴不萌阴不极则阳不牙极寒生热极热生寒信道致诎诎道致信其动也日造其所无而好其所新其静也日减其所有而损其所成故推之以刻参之以晷反复其序轸转其道也以见不见之形抽不抽之绪与万类相连其上也县天下也沦渊纎也入岁广也包畛其道游冥而挹盈存存而亡亡微微而章章始始而终终近玄者玄亦近之远玄者玄亦远之譬若天苍苍然在于东面南面西面北面仰而无不在焉及其俛则不见也天岂去人哉人自去也冬至及夜半以后者近玄之象也进而未极往而未至虚而未满故谓之近玄夏至及日中以后者远玄之象也进极而退往穷而还已满而损故谓之远玄日一南而万物死日一北而万物生斗一北而万物虚斗一南而万物盈日之南也右行而左还斗之南也左行而右还或左或右或死或生神灵合谋天地乃并天神而地灵







  经济类编卷四十七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四十八
  明 冯琦冯瑗 撰
  文学类二
  史学四十一则
  赵穿攻灵公于桃园宣子未出山而复太史书曰赵盾弑其君以示于朝宣子曰不然曰子为正卿亡不越竟反不讨贼非子而谁宣子曰呜呼我之怀矣自诒伊戚其我之谓矣孔子曰董狐古之贤史也书法不隐宣子古之良大夫也为法受恶惜也越竟乃免邾黒肱以滥来奔贱而书名重地故也君子曰名之不可不慎也如是夫有所有名而不如其已以地叛虽贱必书地以名其人终为不义弗可灭已是故君子动则思礼行则思义不为利囬不为义疚或求名而不得或欲盖而名章惩不义也齐豹为卫司冦守嗣大夫作而不义其书为盗邾庶其莒牟夷邾黒肱以土地出求食而已不求其名贱而必书此五物者所以惩肆而去贪也若艰难其身以险危大人而有名章彻攻难之士将奔走之若窃邑叛君以徼大利而无名贪冒之民将寘力焉是以春秋书齐豹曰盗三叛人名以惩不义数恶无礼其善志也故曰春秋之称微而显婉而办上之人能使昭明善人劝焉淫人惧焉是以君子贵之
  齐崔杼者齐之相也弑庄公止太史无书君弑及贼太史不听遂书贼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又嗣书之崔子又杀之死者二人其弟又嗣复书之乃舍之南史氏是其族也闻太史尽死执简以往将复书之闻既书矣乃还君子曰古之良史
  刘向战国䇿序 䕶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向言所校中战国䇿书中书馀卷错乱相糅舛又有国别者八篇少不足臣向因国别者略以时次之分别不以序者以相补除复重得三十三篇本字多误脱为半字以赵为肖以齐为立如此字者多中书本号或曰国䇿或曰国事或曰短长或曰事语或曰长书或曰修书臣向以为战国时游士辅所用之国为之䇿谋宜为战国䇿其事继春秋以后讫楚汉之起二百四十五年间之事皆定以杀青书可缮写叙曰周室自文武始兴崇道德隆礼义设辟雍泮宫庠序之教陈礼乐弦歌移风之化叙人伦正夫妇天下莫不晓然论孝弟之义惇笃之行故仁义之道满乎天下卒致之刑措四十馀年远方慕义莫不宾服雅颂歌咏以思其徳下及康昭之后虽有衰徳其纪纲尚明及春秋时已四五百载矣然其馀业遗烈流而未灭五霸之起尊事周室五霸之后时君虽无徳人臣辅其君者若郑之子产晋之叔向齐之晏婴挟君辅政以并立于中国犹以义相支持歌咏以相感聘觐以相交期会以相一盟誓以相救天子之命犹有所行会享之国犹有所耻小国得有所依百姓得有所息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周之流化岂不大哉及春秋之后众贤辅国者既没而礼义衰矣孔子虽论诗书定礼乐王道粲然分明以匹夫无势化之者七十二人而已皆天下之俊也时君莫尚之是以王道遂用不兴故曰非威不立非势不行仲尼既没之后田氏取齐六卿分晋道徳大废上下失序至秦孝公捐礼让而贵战争弃仁义而用诈谲茍以取强而已矣夫篡盗之人列为侯王诈谲之国兴立为强是以转相放效后嗣师之遂相吞灭并大兼小𭧂师经岁流血满野父子不相亲兄弟不相安夫妇离散莫保其命湣然道徳绝矣晩世益甚万乘之国七千乘之国五敌侔争权尽为战国贪饕无取竞进无厌国异政教各自制断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力功争强胜者为右兵革不休诈伪并起当此之时虽有道徳不得施设有谋而强负阻而恃固连与交质重约结誓以守其国故孟子荀卿儒术之士弃捐于世而游说权谋之徒见贵于俗是以苏秦张仪公孙衍陈轸代厉之属生从横短长之说左右倾侧苏秦为从张仪为横横则秦帝从则楚王所在国重所去国轻然当此之时秦国最雄诸侯方弱苏秦结之合六国为一以摈背秦秦人恐惧不敢窥兵于关中天下不交兵者二十有九年然秦国势便形利权谋之士咸先驰之苏秦初欲横秦弗用故东合从及苏秦死后张仪连横诸侯听之西向事秦是故始皇因四塞之固据崤函之阻跨陇蜀之饶听众人之策乘六世之烈以蚕食六国兼诸侯并有天下仗于诈谋之弊终无信笃之诚无道徳之教仁义之化以缀天下之心任刑罚以为治信小术以为道遂燔烧诗书坑杀儒士上小尧舜下邈三王二世愈甚惠不下施情不上达君臣相疑骨肉相疏化道浅薄纲纪坏败民不见义而悬于不宁抚天下十四岁天下大溃诈伪之弊也其比王徳岂不远哉孔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夫使天下有所耻故化可致也茍以诈伪偷活取容自上为之何以率下秦之败也不亦宜乎战国之时君徳浅薄为之谋策者不得不因势而为资据时而为谋故其扶急持倾为一切之权虽不可以临国教化兵革救急之势也皆高才秀士度时君之所能行出竒策异智转危为安易亡为存亦皆可喜可观䕶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向所校战国策书录
  曾巩序 刘向所定战国䇿三十三篇崇文总目称第十一篇者阙臣访之士大夫家始尽得其书正其误谬而疑其不可考者然后战国策三十三篇复完叙曰向叙此书言周之先明教化修法度所以大治及其后谋诈用而仁义之路塞所以大乱其说既美矣卒以谓此书战国之谋士度时君之所能行不得不然则可谓惑于流俗而不笃于自信者也夫孔孟之时去周之初已数百岁其旧法已亡旧俗已熄久矣二子乃独明先王之道以谓不可改者岂将强天下之主以后世之所不可为哉亦将因其所遇之时所遭之变而为当世之法使不失乎先王之意而已二帝三王之治其变固殊其法固异而其为国家天下之意本末先后未尝不同也二子之道如是而已盖法者所以适变也不必尽同道者所以立本也不可不一此理之不易者也故二子者守此岂好为异论哉能勿茍而已矣可谓不惑乎流俗而笃于自信者也战国之游士则不然不知道之可信而乐于说之易合其设心注意偷为一切之计而已故论诈之便而讳其败言战之善而蔽其患其相率而为之者莫不有利者少矣其在人也则鲁之晨饮其羊关毂而輠轮者皆可以为师儒卢之沽名者皆可以为大医西子之里恶而矉者皆可以当侯王山西之冒没轻儳沓贪而忍者皆可以凿囚门制阃外山东之稚𫘤朴鄙力农桑啖枣栗者皆可以谋谟于庙堂之上若是则反伦悖道甚矣何以异于是物哉
  司马迁十二诸侯年表论 太史公读春秋历谱谍至周厉王未尝不废书而叹也曰呜呼师挚见之矣纣为象箸而箕子唏周道缺诗人本之衽席关雎作仁义陵迟鹿鸣刺焉及至厉王以恶闻其过公卿惧诛而祸作厉王遂奔于彘乱自京师始而共和行政焉是后或力政彊乘弱兴师不请天子然挟王室之义以讨伐为会盟主政由五霸诸侯恣行淫侈不轨贼臣篡子滋起矣齐晋秦楚其在成周微甚封或百里或五十里晋阻三河齐负东海楚介江淮秦因雍州之固四国迭兴更为伯主文武所褒大封皆威而服焉是以孔子明王道干七十馀君莫能用故西观周室论史记旧闻兴于鲁而次春秋上记隐下至哀之获麟约其辞文去其烦重以制义法王道备人事浃七十子之徒口受其传指为有所刺讥褒讳挹损之文辞不可以书见也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人异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记且论其语成左氏春秋铎椒为楚威王傅为王不能尽观春秋采取成败卒四十章为铎氏微赵孝成王时其相虞卿上采春秋下观近世亦著八篇为虞氏春秋吕不韦者秦庄㐮王相亦上观尚古删拾春秋集六国时事以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为吕氏春秋及如荀卿孟子公孙固韩非之徒各往往捃摭春秋之文以著书不可胜纪汉相张苍历谱五德上大夫董仲舒推春秋义颇著文焉而儒者断其义驰说者骋其辞不务综其终始历人取其年月数家隆于神运谱谍独记世谥其辞略欲一观诸要难于是谱十二诸侯自共和讫孔子表见春秋国语学者所讥盛衰大指著于篇为成学治古文者要删焉
  自序传 昔在颛顼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唐虞之际绍重黎之后使复典之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甫其后也当周宣王时失其守而为司马氏司马氏世典周史惠㐮之间司马氏去周适晋晋中军随会奔秦而司马氏入少梁自司马氏去周适晋分散或在卫或在赵或在秦其在卫者相中山在赵者以𫝊劔论显蒯聩其后也在秦者名错与张仪争论于是惠王使错将伐蜀遂拔因而守之错孙靳事武安君白起而少梁更名曰夏阳靳与武安君坑赵长平军还而与之俱赐死杜邮葬于华池靳孙昌昌为秦主铁官当始皇之时蒯瞆玄孙卬为武信君将而徇朝歌诸侯之相王王卬于殷汉之伐楚卬归汉以其地为河内郡昌生无泽无泽为汉市长无泽生喜喜为五大夫卒皆葬高门喜生谈谈为太史公太史公学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杨何习道论于黄子太史公仕于建元元封之间愍学者之不达其意而师悖乃论六家之要指曰易大传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涂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尝窃观阴阳之术大祥而众忌讳使人拘而多所畏然其序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㓜之别不可易也墨者险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遍循然其强本节用不可废也法家严而少恩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矣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然其正名实不可不察也道家使人精神専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儒者则不然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主倡而臣和主先而臣随如此则主劳而臣逸至于大道之要去健羡绌聪明释此而任术夫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形神骚动欲与天地长久非所闻也夫阴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各有教令顺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则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畏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故曰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夫儒者以六蓺为法六蓻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故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序夫妇长㓜之别虽百家弗能易也墨者亦尚尧舜道言其徳行曰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翦采椽不刮食土簋啜土刑粝梁之食藜藿之羮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棺三寸举音不尽其哀教丧礼必以此为万民之率使天下法若此则尊卑无别也夫世异时移事业不必同故曰俭而难遵要曰彊本节用则人给家足之道也此墨子之所长虽百家弗能废也法家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可以行一时之计而不可长用也故曰严而少恩若尊主卑臣明分职不得相逾越虽百家弗能改也名家苛察缴绕使人不得行其意専决于名而失人情故曰使人俭而善失真若夫控名责实参伍不失此不可不察也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无成埶无常形故能究万物之情不为物先不为物后故能为万物主有法无法因时为业有度无度因物与合故曰圣人不杇时变是守虚者道之常也因者君之纲也群臣并至使各自明也其实中其声者谓之端实不中其声者谓之窽窽言不听奸乃不生贤不肖自分白黒乃形在所欲用耳何事不成乃合大道混混冥冥光耀天下复反无名凡人所生者神也所托者形也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形神离则死死者不可复生离者不可复反故圣人重之由是观之神者生之本也形者生之具也不先定其神而曰我有以治天下何由哉太史公既掌天官不治民有子曰迁迁生龙门耕牧河山之阳年十岁则诵古文二十而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浮于沅湘北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孔子之遗风乡射邹峄厄困鄱薛彭城过梁楚以归于是迁仕为郎中奉使西征巴蜀以南南略卬笮昆明还报命是岁天子始建汉家之封而太史公留滞周南不得与从事故发愤且卒而子迁适使反见父于河洛之间太史公执手而泣曰余先周室之太史也自上世尝显功名于虞夏典天官事后世中衰绝于予乎汝复为太史则续吾祖矣今天子接千岁之统封泰山而余不得从行是命也夫命也夫余死汝必为太史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矣且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者夫天下称诵周公言其能论歌文武之徳宣周邵之风达太王王季之思虑爰及公刘以尊后稷也幽厉之后王道缺礼乐衰孔子修旧起废论诗书作春秋则学者至今则之自获麟以来四百馀岁而诸侯相兼史记放绝今汉兴海内一统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余为太史而弗论载废天下之史文余甚惧焉汝其念哉迁俯首流涕曰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弗敢阙卒三岁而迁为太史令䌷史记石室金匮之书五年而当太初元年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天历始改建于明堂诸神受纪太史公曰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岁而有孔子孔子卒后至于今五百岁有能绍明世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让焉上大夫壶遂曰昔孔子何为而作春秋哉太史公曰余闻董生曰周道衰废孔子为鲁司冦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易著天地阴阳四时五行故长于变礼经纪人伦故长于行书记先王之事故长于政诗记山川谿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故长于风乐乐所以立故长于和春秋辨是非故长于治人是故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义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故曰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旦一夕之故也其渐久矣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弗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𫎇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篡弑之诛死罪之名其实皆以为善为之不知其义被之空言而不敢辞夫不通礼义之旨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则犯臣不臣则诛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过也以天下之大过予之则受而弗敢辞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壶遂曰孔子之时上无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断礼义当一王之法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守职万事既具咸各序其宜夫子所论欲以何明太史公曰唯唯否否不然余闻之先人曰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尧舜之盛尚书载之礼乐作焉汤武之隆诗人歌之春秋采善贬恶推三代之徳褒周室非独刺讥而已也汉兴以来至明天子获符瑞封禅改正朔易服色受命于穆清泽流罔极海外殊俗重译款塞请来献见者不可胜道臣下百官力诵圣徳犹不能宣尽其意且士贤能而不用有国者之耻主上明圣而徳不布闻有司之过也且余尝掌其官废明圣盛徳不载灭功臣世家贤大夫之业不述堕先人所言罪莫大焉余所谓述故事整齐其世传非所谓作也而君比之于春秋谬矣于是论次其文七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祸幽于缧绁乃喟然而叹曰是余之罪也夫是余之罪也夫身毁不用矣退而深惟曰夫诗书隐约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陈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来者于是卒述陶唐以来至于麟止自黄帝始 惟我汉继五帝末流接三代统业周道废秦拨去古文焚灭诗书故明堂石室金匮玉版图籍散乱于是汉兴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为章程叔孙通定礼仪则文学彬彬稍进诗书往往间出矣自曹参荐盖公言黄老而贾生鼂错明申商公孙弘以儒显百年之间天下遗文古事靡不毕集太史公太史公乃父子相续纂其职曰于戏余维先人尝掌斯事显于唐虞至于周复典之故司马氏世主天官至于余乎钦念哉钦念哉罔罗天下放失旧闻王迹所兴原始察终见盛观衰论考之行事略推三代录秦汉上记轩辕下至于兹著十二本记既科条之矣并时异世年差不明作十表礼乐损益律历改易兵权山川鬼神天人之际承敝通变作八书二十八宿环北辰三十辐共一毂运行无穷辅拂股肱之臣配焉忠信行道以奉主上作三十世家扶义俶傥不令已失时立功名于天下作七十列𫝊凡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为太史公书序略以拾遗补艺成一家之言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藏之名山副在京师俟夫后世圣人君子
  班固司马迁𫝊论 自古书契之作而有史官其载籍博矣至孔氏纂之上继唐尧下讫秦缪唐虞以前虽有遗文其语不经故言黄帝颛顼之事未明可也及孔子因鲁史记而作春秋而左邱明论辑其本事以为之𫝊又纂异同为国语又有世本录黄帝以来至春秋时帝王公侯卿大夫祖世所出春秋之后七国并争秦兼诸侯有战国策汉兴伐秦定天下有楚汉春秋故司马迁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述楚汉春秋接其后事讫于大汉其言秦汉详矣至于采经摭𫝊分散数家之事甚多疏略或有抵捂亦其渉猎者广博贯穿经𫝊驰骋古今上下数千载间斯以勤矣又其是非颇缪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埶利而羞贱贫此其所蔽也然自刘向扬雄博极群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材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呜呼以迁之博物洽闻而不知以知自全既陷极刑幽而发愤书亦信矣迹其所以自伤悼小雅巷伯之伦夫唯大雅既明且哲能保其身难矣哉
  前汉书序𫝊 班氏之先与楚同姓令尹子文之后也子文初生弃于瞢中而虎乳之楚人谓乳糓谓虎于檡故名糓于檡字子文楚人谓虎班其子以为号秦之灭楚迁晋代之间因氏焉始皇之末班壹避墬于楼烦致马牛羊数千群值汉初定与民无禁当孝惠高后时以财雄边出入弋猎旌旗鼔吹年百馀岁以夀终故北方多以壹为字者壹生孺孺为任侠州郡歌之孺生长官至上谷守长生回以茂材为长子令回生况举孝廉为郎积功劳至上河农都尉大司农奏课连最入为左曹越骑校尉成帝之初女为偼伃致仕就第赀累千金徙昌陵昌陵后罢大臣名家皆占数于长安况生三子伯斿穉伯少受诗于师丹大将军王凤荐伯宜劝学召见宴昵殿容貌甚丽诵说有法拜为中常侍时上方乡学郑宽中张禹朝夕入说尚书论语于金华殿中诏伯受焉既通大义又讲异同于许商迁奉车都尉数年金华之业绝出与王许子弟为群在于绮襦纨绔之间非其好也家本北边志节忼慨数求使匈奴河平中单于来朝上使伯持节迎于塞下会定㐮大姓石季群辈报怨杀追捕吏伯上状因自请愿试守期月上遣侍中中郎将王舜驰𫝊代伯䕶单于并奉玺书印绶即拜伯为定㐮大守定㐮闻伯素贵年少自请治剧畏其下车作威吏民竦息伯至请问耆老父祖故人有旧恩者迎延满堂日为供具执子孙礼郡中益弛诸所賔礼皆名豪怀恩醉酒共谏伯宜颇摄录盗贼具言本谋亡匿处伯曰是所望于父师矣廼召属县长吏选精进掾吏分部收捕及他隐伏旬日尽得郡中震栗咸称神明岁馀上征伯伯上书愿过故郡上父祖冢有诏太守都尉以下会因召宗族各以亲疏加恩施散数百金北州以为荣长老纪焉道病中风既至以侍中光禄大夫养病赏赐甚厚数年未能起会许皇后废班偼伃供养东宫进侍者李平为偼伃而赵飞燕为皇后伯遂称笃久之上出过临候伯伯惶恐起视事自大将军薨后富平定陵侯张放淳于长等始爱幸出为微行行则同舆执辔入侍禁中设宴饮之会及赵李诸侍中皆引满举白谈笑大噱时乘舆幄坐张画屏风画纣醉踞妲己作长夜之乐上以伯新起数目礼之因顾指画而问伯纣为无道至于是虖伯对曰书云廼用妇人之言何有踞肆于朝所谓众恶归之不如是之甚者也上曰茍不若此此图何戒伯曰沈湎于酒微子所以吿去也式号式謼大雅所以流连也诗书淫乱之戒其原皆在于酒上廼喟然叹曰吾久不见班生今日复闻谠言放等不怿稍自引起更衣因罢出时长信庭林表适使来闻见之后上朝东宫太后泣曰帝间颜色瘦黑班侍中本大将军所举宜宠异之益求其比以辅圣徳宜遣富平侯且就国上曰诺车骑将军王音闻之以风丞相御史奏富平侯罪过上廼出放为边都尉后复征入太后与上书曰前所道尚未效富平侯反复来其能默虖上谢曰请今奉诏是时许商为少府师丹为光禄勲上于是引商丹入为光禄大夫伯迁水衡都尉与两师并侍中皆秩中二千石毎朝东宫常从及有大政俱使谕旨于公卿上亦稍厌游宴复修经书之业太后甚恱丞相方进复奏富平侯竟就国会伯病卒年三十八朝廷愍惜焉斿博学有俊才左将军史丹举贤良方正以对䇿为议郎迁諌大夫右曹中郎将与刘向校秘书毎奏事斿以选受诏进读群书上器其能赐以秘书之副时书不布自东平思王以叔父求太史公诸子书太将军白不许语在东平王传斿亦早卒有子曰嗣显名当世穉少为黄门郎中常侍方直自守成帝季年立定陶王为太子数遣中允请问近臣穉独不敢答哀帝即位出穉为西河属国都尉迁广平相王莽少与穉兄弟同列友善兄事斿而弟畜穉斿之卒也修缌麻赙𮚐甚厚平帝即位太后临朝莽秉政方欲文致太平使使者分行风俗采颂声而穉无所上琅邪太守公孙闳言灾害于公府大司空甄丰遣属驰至两郡讽吏民而劾闳空造不祥穉绝嘉应嫉害圣政皆不道太后曰不宣徳美宜与言灾害者异罚且后宫贤家我所哀也闳独下狱诛穉惧上书陈恩谢罪愿归相印入补延陵园郎太后许焉食故禄终身由是班氏不显莾朝亦不罹咎初成帝性宽进入直言是以王音翟方进等绳法举过而刘向杜邺王章朱云之徒肆意犯上故自帝师安昌侯诸舅大将军兄弟及公卿大夫后宫外属史许之家有贵宠者莫不被文伤诋唯谷永尝言建始河平之际许班之贵倾动前朝熏灼四方赏赐无量空虚内臧女宠至极不可尚矣今之后起天所不飨什倍于前永指以駮讥赵李亦无间云穉生彪彪字叔皮㓜与从兄嗣共游学家有赐书内足于财好古之之士自远方至父党扬子云以下莫不造门嗣虽修儒学然贵老严之术桓生欲借其书嗣报曰若夫严子者绝圣弃智修生保真清虚澹泊归之自然独师友造化而不为世俗所役者也渔钓于一壑则万物不奸其志栖迟于一丘则天下不易其乐不絓圣人之罔不齅骄君之饵荡然肆志谈者不得而名焉故可贵也今吾子已贯仁谊之羁绊系名声之缰锁伏周孔子轨躅驰颜闵之极挚既系挛于世教矣何用大道为自昡曜昔有学步于邯郸者曾未得其髣髴又复失其故步遂匍匐而归耳恐似此类故不进嗣之行已持论如此叔皮唯圣人之道然后尽心焉年二十遭王莽败世祖即位于冀州时隗嚣据陇右拥众招辑英俊而公孙述称帝于蜀汉天下云扰大者连州郡小者据县邑嚣问彪曰往者周亡战国并争天下分裂数世然后廼定其抑者从横之事复起于今乎将承运迭兴在于一人也愿先生论之对曰周之兴废与汉异昔周立爵五等诸侯从政本根既微枝叶强大故其末流有从横之事其势然也汉家承业之制并立郡县主有専已之威臣无百年之柄至于成帝假借外家哀平短祚国嗣三绝危自上起伤不及下故王氏之贵倾擅朝廷能窃号位而不根于民是以即真之后天下莫不引领而数十馀年间外内骚扰远近俱发假号云合咸称刘氏不谋而同辞方今雄桀带州城者皆无七国世业之资诗云皇矣上帝临下有赫鉴观四方求民之莫今民皆讴吟思汉乡仰刘氏已可知矣嚣曰先生言周汉之埶可也至于但见愚民习识刘氏姓号之故而谓汉家复兴疏矣昔秦失鹿刘季逐而掎之时民复知汉乎既感嚣言又愍狂狡之不息廼著王命论以救时难知隗嚣终不寤廼避墬于河西河西大将军窦融嘉其美徳访问焉举茂材为徐令以病去官后数应三公之召仕不为禄所如不合学不为人博而不俗言不为华述而不作有子曰固弱冠而固作幽通之赋以致命遂志固以为唐虞三代诗书所及世有典籍故虽尧舜之盛必有典谟之篇然后扬名于后世冠徳于百王故曰巍巍乎其有成功焕乎其有文章也汉绍尧运以建帝业至于六世史臣乃追述功徳私作本纪编于百王之末厕于秦项之列太初以后阙而不录故探纂前记缀辑所闻以述汉书起元高祖终于孝平王莽之诛十有二世二百三十年综其行事旁贯五经上下洽通为春秋考记表志传凡百篇
  范𣋌班固传论 论曰司马迁班固父子其言史官载籍之作大义粲然著矣议者咸称二子有良史之才迁文直而辞核固文赡而事详若固之序事不激危不抑抗赡而不秽详而有体使读之者亹亹而不厌信哉其能成名也彪固讥迁以为是非颇谬于圣人然其论议常排死节否正直而不叙杀身成仁之为美则轻仁义贱守节愈矣固伤迁博物洽闻不能以智免极刑然亦身陷大戮智及之而不能守之呜呼古人所以致论于目睫也
  裴骃史记集觧序 班固有言曰司马迁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述楚汉春秋接其后事讫于天汉其言秦汉详矣至于采经摭𫝊分散数家之事甚多疏略或有抵牾亦其所渉猎者广博贯穿经传驰骋古今上下数千载间斯已勤矣又其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贱贫此其所蔽也然自刘向扬雄博极群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才服其善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骃以为固之所言世称其当虽时有纰缪实勒成一家总其大较信命世之宏才也考校此书文句不同有多有少莫辨其实而实之惑者定彼从此是非相贸真伪舛杂故中散大夫东莞徐广研核众本为作音义具列异同兼述训觧粗有所发明而殊恨省略聊以遇管增演徐氏采经传百家并先儒之说豫是有益悉皆抄内删其游辞取其要实或义在可疑则数家兼列汉书音义称臣瓒者莫知氏姓今直云瓒曰又都无姓名者但云汉书音义时见微意有所裨补譬嘒星之继朝阳飞尘之集华岳以徐为本号曰集觧未详则阙弗敢臆说人心不同闻见异辞班氏所谓疏略抵牾者依违不悉辨也愧非胥臣之多闻子产之博物妄言未学芜秽旧史岂足以关诸畜徳庶贤无所用心而已
  班彪前史得失论 唐虞三代诗书所及世有史官以司典籍暨于诸侯国自有史故孟子曰楚之梼杌晋之乘鲁之春秋其义一也定哀之间鲁君子左邱明论集其文作左氏传三十篇又撰异同号曰国语二十篇由是乘梼杌之事遂暗而左氏国语独章又有纪录黄帝以来至春秋时帝王公侯卿大夫号曰世本一十五篇春秋之后七国并争秦并诸侯则有战国策三十三篇汉兴定天下太中大夫陆贾记录时功作楚汉春秋九篇孝武之世太史令司马迁采左氏国语删世本战国策据楚汉列国时事上自黄帝下讫获麟作本纪世家列传书表凡百三十篇而十篇缺焉迁之所记从汉元至武以绝则其功也至于采经摭𫝊分散百家之事甚多疏略不如其本务欲以多闻广载为功论议浅而不笃其论术学则崇黄老而薄五经序货殖则轻仁义而羞贫穷道游侠则贱守节而贵俗功此其大敝伤道所以遇极刑之咎也然善述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俚文质相称盖良史之才也诚令迁依五经之法言同圣人之是非意亦庶㡬矣夫百家之书犹可法也若左氏国语世本战国䇿楚汉春秋太史公书今之所以知古后之所由观前圣人之耳目也司马迁序帝王则曰本纪公侯传国则曰世家卿士特起则曰列传又进项羽陈渉而黜淮南衡山细意委曲条例不经若迁之著作采获古今贯穿经传至广博也一人之精文重思烦故其书刊落不尽尚有盈辞多不齐一若序司马相如举郡县著其字至萧曹陈平之属及董仲舒并时之人不记其字或县而不郡者盖不暇也今此后篇慎核其事整齐其文不为世家唯纪传而已传曰杀史见极平易正真春秋之义也
  荀恱置史官疏 古者天子诸侯有事必吿于庙朝有二史左史记言右史书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君举必记善恶成败无不存焉下及士庶茍有茂异咸在载籍或欲显而不得或欲隐而名章得失一朝而荣辱千载善人劝焉淫人惧焉宜于今者备置史官掌其典文纪其行事毎于岁尽举之尚书以助赏罚以弘法教献帝览而善之
  汉纪序 昔在上圣惟建皇极经纬天地观象立法乃作书契以通宇宙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于王庭厥用大焉先王光演大业肆于时夏亦惟厥后永世作典夫立典有五志焉一曰达道义二曰章法式三曰通古今四曰著功勲五曰表贤能于是天人之际事物之宜粲然显著罔不备矣世济其轨不损其业也损益盈虚与时消息臧否不同其揆一也汉四百有六载拨乱反正统武兴文永惟祖宗之洪业思光启乎万嗣圣上穆然惟文之恤瞻前顾后是绍是继阐崇大猷命立国典于是缀叙旧书以述汉纪中兴以前明王贤臣得失之轨亦足以观矣
  刘孔才人物志序 夫圣贤之所美莫美乎聪明聪明之所贵莫贵乎知人知人诚智则众财得其序而庶绩之业兴矣是以圣人著爻象则立君子小人之辞叙诗志则别风俗雅正之业制礼乐则考六艺祗庸之徳躬南面则援俊逸辅相之材皆所以达众善而成天功也天功既成则并受名誉是以尧以克明俊德为称舜以登庸二八为功汤以拔有莘之贤为名文王以举渭滨之叟为贵由此论之圣人兴徳孰不劳聪明于求人获安逸于任使者哉是故仲尼不试无所援升犹序门人以为四科泛论众材以辨三等又叹中庸以殊圣人之德尚德以劝庶㡬之论训六蔽以戒偏材之失思狂狷以通抗拘之材疾悾悾而无信以明伪似之难保又曰察其所安观其所由以知举止之行人物之察也如此其详是以敢依圣训志序人物庶以补缀遗忘惟博识君子裁览其义焉
  刘昭后汉书注补志序 臣昭曰昔司马迁作史记爰建八书班固因广是曰十志天人经纬帝政纮维区分源奥开廓著述创藏山之秘宝肇刊石之遐贯诚有志于春秋亦自敏于改作至乎永平执简东观纪传虽显书志未闻推检旧纪先有地理张衡欲存炳发未有成功灵宪精远天文已焕自蔡邕大弘鸣条寔多绍宣协妙元卓律历已详承洽伯始礼仪克举郊庙社稷祭祀该明轮𬴂冠章车服赡列于是应谯纉其业董巴袭其轨司马续书总为八志律历之篇仍乎洪邕所构车服之本即依董蔡所立仪祀得于往志百官就乎故簿并籍据前修以济一家者也王者之要国典之源粲然略备可得而知矣既接继班书通其流贯体裁渊深虽难逾等序致肤约有伤悬越后之名史弗能罢意叔骏之书是谓十典矜缓杀青竟亦不成二子平业俱称丽富华辙乱亡典则偕泯雅言䆳义于是俱绝沈松因循尤觧功创时改见句非更搜求加文艺以矫前弃流书品采自近录初平永嘉图籍焚丧尘消烟灭焉识其限借南晋之新虚为东汉之故实是以学者亦无取焉范晔后汉良史诚跨众氏序或未周志遂全阙国志鸿旷须寄勤闲天才富博犹俟改具若草昧厥始无相凭据穷其身世少能已毕迁有承考之言固深资父之力太初以前班用马史十志所因实多往制升入校部出二十载续志昭表以助其间成父述者夫何易哉况晔思杂风尘心挠成毁弗克员就岂以兹乎夫辞润婉赡可得起改核求见事必应写袭故序列所论备精与夺及语八志颇褒其美虽出拔前群归相沿也又寻本书当作礼乐志其天文五行百官车服为名则同此外诸篇不著纪传律历郡国必依往式晔遗书自序应遍作诸志前汉有者悉欲备制卷中发论以正得失书虽未明其大旨也层台云构所缺过乎榱桷为山霞高不终逾乎一㙺郁绝斯作吁可痛哉徒怀缵缉理惭钩远廼借旧志注以补之狭见寡陋匪同博远及其所植微得论列分为三十卷以合范史求于齐工孰曰文类此兹阙恨庶贤乎已昔褚先生补子长之削少马氏接孟坚之不毕相成之义古有之矣引彼先志又何猜焉而岁代逾藐立言湮散义存广求一隅未觌兼锺律之妙素揖校雠参历算之征有惭证辩星侯袐阻图纬藏严是须甄明毎用疑略时或有见颇邀傍遇非览正部事乖详密今令行禁止此书外绝其有疏漏谅不足诮
  裴松之上三国志注表 臣闻智周则万里自宾鉴远则物无遗照虽尽性穷微深不可识至于绪馀所寄则必接乎麤迹是以体备之量犹曰好察迩言畜徳之厚在于多识往行伏惟陛下道该渊极神超妙物辉光日新郁哉弥盛虽一贯坟典怡心玄赜犹复降怀近诚博观兴废将以总括前踪贻诲来世臣前被诏使采三国异同以注陈夀国志夀书铨叙可观事多审正诚游览之苑囿近世之嘉史然失在于略时有所脱漏臣奉旨寻详务在周悉上搜旧闻旁摭遗逸按三国虽历年不远而事关汉晋首尾所渉出入百载注记分错毎多舛互其夀所不载事宜存录者则罔不毕取以补其阙或同说一事而辞有乖杂或出事本异疑不能判并皆抄内以备异闻若乃纰谬显然言不附理则随违矫正以惩其妄其时事当否及夀之小失颇以愚意有所论辩自就撰集已垂期月写校始讫谨封上呈窃惟缋事以众色成文蜜蜂以兼采为味故能使绚素有章甘逾本质臣实顽乏顾惭二物虽自罄厉分绝藻缋既谢淮南食时之敏又微狂简斐然之作淹留无成祗秽翰墨不足以上酬圣旨少塞愆责愧惧之深若坠渊谷
  董卓之死左中郎将高阳侯蔡邕在王允坐闻之惊叹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国之大贼㡬亡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疾而怀其私遇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逆哉即收付廷尉邕谢曰身虽不忠古今大义耳所厌闻口所常玩岂当背国而向卓也愿黥首刖足继成汉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能得大尉马日䃅谓允曰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续成后史为一代大典而所坐至微诛之无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祚中衰戎马在郊不可令倿臣执笔在㓜主左右既无益圣徳复使吾党𫎇其讪议日䃅退而告人曰王公其无后乎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灭纪废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狱中
  晋大司马桓温发徐兖州民筑广陵城徙镇之时征役既频加之疫疠死者什四五百姓嗟怨袐书监太原孙盛作晋春秋直书时事温见之怒谓盛子曰枋头诚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关君门戸事其子遽拜谢请改之时盛年老家居性方严有轨度子孙虽班白待之愈峻至是诸子乃共号洪稽颡请为百口切计盛大怒不许诸子遂私改之盛先已写别本传之外国及孝武帝购求异书得之于辽东人与见本不同遂两存之
  晋史陈夀文长文虞传司马彪王隐虞预孙盛于宝邓粲谢沉习鉴齿徐广传论 古之王者咸建史官昭法立训莫近于此若夫原始要终纪情括性其言微而显其义皎而明然可以茵蔼缇油作程遐世者也邱明既没班马迭兴奋鸿笔于西京骋直词于东观自斯已降分明竞爽可以继明先典者陈夀得之乎江汉英灵信有之矣允源将帅之子笃志典坟绍统戚藩之𦙍研稽载籍咸能综缉遗文垂诸不朽岂必克传门业方擅箕表者哉处叔区区励精著述混淆芜舛良不足观叔宁寡闻穿窬王氏虽勒成一家未足多尚令升安国有良史之才而所著之书惜非正典悠悠晋室斯文将坠邓粲谢沉祖述前史葺宇重轩之下施床连榻之上奇词异义罕见称焉习氏徐公俱云笔削彰善瘅恶以为惩劝夫蹈忠履正贞士之心背义图荣君子不取而彦威迹沦冦壌逡巡于伪国野民运遭革命流连于旧朝行不违言广得之矣
  北魏主以崔浩监秘书事使与高允等共撰国记曰务从实录著作令史闵湛郗标性巧佞为浩所宠信劝浩刊所撰国史于石以彰直笔浩竟用湛标议刊石立于郊坛东方书魏之先世事皆详实立于衢路往来见者咸以为言北人无不忿恚相与譛浩于魏主以为暴扬国恶魏主大怒使有司案浩及秘书郎吏等罪状魏主召高允问曰国书皆浩所为乎对曰太祖记前著作郎邓渊所为先帝记及今记臣与浩共为之然浩所领事多总裁而已至于著述臣多于浩魏主顾谓太子曰直哉此人情所难而允能为之临死不易辞信也为臣不欺君贞也遂赦之诏诛浩及僚属宗钦段承根等下至僮吏凡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絷浩置槛内送城南卫士数十人溲其上呼声嗷嗷闻于行路魏主既诛崔浩而悔之会比部尚书宣城公李孝伯病笃或𫝊已卒魏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既而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
  齐武帝使太子家令沈约撰宋书疑立袁粲传审之于武帝武帝曰袁粲自是宋室忠臣约又多载宋世祖太宗诸鄙渎事武帝曰孝武事迹不容顿尔我昔经事明帝卿可思讳恶之义于是多所删除
  沈约礼志序 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则春秋是也言则尚书是也至于楚书郑志晋乘楚杌之篇皆所以昭述前史俾不泯于后司马迁制一家之言始区别名题至乎礼仪刑政有所不尽乃于纪传之外创立八书片文只事鸿纎备举班氏因之靡违前式网罗一代涤流遂广律历礼乐其名不变以天官为天文改封禅为郊祀易货殖平凖之称革河渠沟洫之名缀孙卿之辞以述刑法采孟轲之书用序食货刘向鸿范始自春秋刘歆七略儒墨异部朱赣博采风谣尤为详洽固并因仍以为三志而礼乐疏简所漏者多典章事数百不记一天文虽为该举而不言天形致使三天之说浑然莫辨是故蔡邕于朔方上书谓宜载述者也汉兴接坑儒之后典坟残缺耆生硕老常以亡逸为虑刘歆七略固之艺文盖为此也河自龙门东注横被中国毎漂决所渐害重灾深堤筑之功劳役天下且关洛高垲地少川源是故镐酆潦潏咸入礼典漳滏郑白之饶沟渠沾溉之利皆民命所祖国以为天沟洫立志亦其宜也世殊事改于今可得而略窃以班氏律历前事已详自杨韦改创景初而魏书阙志及元嘉重造新法大明博议囬改自魏至宋宜入今书班固礼乐郊祀马彪祭祀礼仪蔡邕朝会董巴舆服并各立志夫礼之所苞其用非一郊祀朝飨匪云别事旗章服物非礼而何今总而裁之同谓礼志刑法食货前说已该随流𣲖别附之纪传乐经残缺其来已远班氏所述政抄举乐记马彪后书又不备续至于八音众器并不见书虽略见世本所阙犹众爰及雅郑讴谣之节一皆屏落曾无槩见郊庙乐章毎随世改雅声旧典咸有遗文又案今鼔吹铙歌虽有章曲乐人传习口相师祖所务者声不先训以义今乐府铙歌校汉魏旧曲曲名时同文字永异寻文求义无一可了不知今之铙章何代曲也今志自郊庙以下凡诸乐章非淫哇之辞并皆详载天文五行自马彪以后无复记录何书自黄初之始徐志肇义熙之元今以魏接汉式遵何氏然则自汉高帝五年之首冬暨宋顺帝昇明二年之孟夏二辰六沴甲子无差圣帝哲王咸有瑞命之纪盖所以神明宝位幽赞祯符欲使逐鹿弭苵窥觊不作握河括地绿文赤字之书言之详矣爰逮道至天而甘露下徳洞地而醴泉出金芝玄秬之祥朱草白乌之瑞斯固不可诬也若夫衰世徳爽而嘉应不息斯固天道芒昧难以数推亦犹明主居上而震蚀之灾不弭百灵咸顺而悬象之应独违今立符瑞志以补前史之阙地里参差事难该辨魏晋以来迁徙百计一郡分为四五一县割成两三或昨属荆豫今隶司兖朝为零桂之士夕为卢九之民去来纷扰无暂止息版籍为之浑淆职方所不能记自戎狄内侮有晋东迁中土遗氓播徙江外幽幷冀雝兖豫青徐之境幽沦冦逆自抶莫而裹足奉首免身于荆越者百郡千城流寓比室人伫鸿雁之歌士蓄怀本之念莫不各树邦邑思复旧井既而民单戸约不可独建故魏邦而有韩邑齐县而有赵民且省置交加日回月徙寄寓迁流迄无定托邦名邑号难或群书大宋受命重启边隙淮北五州翦为冦境其或奔亡播迁复立郡县斯则元嘉泰始同名异实今以班固马彪二志晋宋起居凡诸记注悉皆推讨随条辨析使悉该详百官置省备有前说寻源讨流于事为易元嘉中东海何承天受诏篹宋书其志十五篇以续马彪汉志其证引该博者即而因之亦犹班固马迁共为一家者也其有漏阙及何氏后事备加搜采随就补缀焉渊流浩漫非孤学所尽足蹇途遥岂短䇿能运虽斟酌前史备睹妍嗤而爱嗜异情取舍殊意毎含毫握简杼轴忘飡终不足与班左并驰董南齐辔庶为后之君子削稿而已焉
  北齐中书令魏收撰魏书颇用受憎为褒贬每谓人曰何物小子敢与魏收作色举之则使升天按之则使入地既成卢潜奏收诬罔一代罪当诛卢斐顿丘李庶皆言魏史不直收启齐主云臣既结怨彊宗将为刺客所杀齐主怒于是斐庶及王松年皆坐谤史鞭二百配甲坊斐庶死于狱中潜亦坐系狱然时人终不服谓之秽史唐太宗谓谏议大夫禇遂良曰卿犹知起居注所书可得观乎对曰史官书人君言动备记善恶庶㡬人君不敢为非未闻自取而观之也太宗曰朕有不善卿亦记之邪对曰臣职当载笔不敢不记黄门侍郎刘洎曰借使遂良不记天下亦皆记之太宗曰诚然太宗谓监修国史房玄龄曰前世史官所记皆不令人主见之何也对曰史官不虚美不隐恶若人主见之必怒故不敢献也太宗曰朕之为心异于前世帝王欲观国史知前日之恶为后来之戒公可撰次以闻谏议大夫朱子奢上言陛下圣徳在躬举无过事史官所述义归尽善陛下独览起居于事无失若以此法传示子孙窃恐曾玄之后或非上智饰非䕶短史官必不免刑诛如此则莫不希风顺旨全身远害悠悠千载何所信乎所以前代不观盖为此也大宗不从玄龄乃与给事中许敬宗等删为高祖今上实录书成上之上见书六月四日事语多微隐谓玄龄曰昔周公诛管蔡以安周季友鸩叔牙以存鲁朕之所谓亦类是耳史官何讳焉即命削去浮词直书其事
  高祖诏刘仁轨等改修国史以许敬宗等所记多不实故也
  贞观之制中书门下及三品官入奏事必使谏官史官随之有失则匡正美恶必记之诸司皆正衙奏事御史弹百官服豸冠对仗读弹文故大臣不得専君而小臣不得为谗慝及许敬宗李义府用事政多私僻奏事官多俟仗下于御座前屏人密奏监察御史及待制官远立以俟其退谏官史官皆随仗出仗下后事不复预闻武后以法制群下谏官御史得以风闻言事互相弹奏于是多以险诐相倾宋璟欲复贞观之政制自今事非的须秘密者皆令对仗奏闻史官自依故事
  安州别驾刘子玄卒子玄即知㡬也避明皇嫌名以字行著作郎吴兢撰则天实录言宋璟激张说使证魏元忠事说修史见之知兢所为谬曰刘五殊不相借兢起对曰此乃兢所为史草具在不可使明公枉怨死者同僚皆失色其后说阴祈兢改数字兢终不许曰若徇公请则此史不为直笔何以取信于后
  文宗就起居舍人魏謩取记注观之謩不可曰记注兼书善恶所以儆戒人君陛下但力为善不必观史文宗曰朕曏尝观之对曰此曏日史官之罪也若陛下自观史则史官必有所讳避何以取信于后文宗乃止李固言荐崔球为起居舎人郑覃以为不可文宗曰公事莫相违覃曰若宰相尽同则事必有欺陛下者矣柳宗元与韩愈论史官书前获书言史事云具与刘秀才书及今乃见书藳私心甚不喜与退之往年言史事甚大谬若书中言退之不宜一日在馆下安有探宰相意以为茍以史荣一韩退之耶若果尔岂宜虚受宰相荣已而冒居馆下近密地食奉养役使掌固利纸笔为私书取以供子弟费古之志于道者不若是且退之以为纪录者有刑祸避不肯就尤非也史以名为褒贬犹且恐惧不敢为设使退之为御史中丞大夫其褒贬成败人愈益显其宜恐惧尤大也则又将扬扬入台府美食安坐行呼唱于朝廷而已耶在御史犹尔设使退之为宰相生杀出入升黜天下士其敌益众则又将扬扬入政事堂美食安坐行呼唱于内庭外衢而已耶何以异不为史而荣其号利其禄者也又言不有人祸则有天刑若以罪夫前古之为史者然亦甚惑凡居其位思直其道道茍直虽死不可回也如回之莫若亟去其位孔子之困于鲁卫陈宋蔡齐楚者其时暗诸侯不能以也其不遇而死不以作春秋故也当其时虽不作春秋孔子犹不遇而死也若周公史佚虽纪言书事犹遇且显也又不得以春秋为孔子累蔚宗悖乱虽不为史其族亦赤司马迁触天子喜怒班固不检下崔浩沽其直以闘暴虏皆非中道左丘明以疾盲出于不幸子夏不为史亦盲不可以是为戒其馀皆不出此是退之宜守中道不忘其直无以他事自恐退之之恐唯在不直不得中道刑祸非所恐也凡言二百年文武事多有诫如此者今退之曰我一人也何能明则同职者又所云若是后来继今者又所云若是人人皆曰我一人则卒谁能纪传之耶如退之但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同职者后来继今者亦各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则庶㡬不坠使卒有明也不然徒信人口语毎毎异辞日以滋久则所云磊磊轩天地者决必沉没且乱杂无可考非有志者所忍恣也果有志岂当待人督责迫蹙然后为官守耶鬼神事眇茫荒惑无可准明者所不道退之之智而犹惧于此今学如退之辞如退之好言论如退之慷慨自为正直行行焉如退之犹所云若是则唐之史述其卒无可托乎明天子贤宰相得史才如此而又不果甚可痛哉退之宜更思可为速为果卒以为恐惧不敢则一日可引去又何以云行且谋也今当为而不为又诱馆中他人及后生者此大惑已不勉已而欲勉人难矣哉
  皇甫湜编年纪传论 古史编年至汉史司马迁始更其制而为纪传相承至今无以移之历代论者以迁为率私意荡古法纪传烦漫不如编年予以为合圣人之经者以心不以迹得良史之体者在适不在同编年纪传系于时之所宜才之所长者耳何常之有故是非与众人同辩善恶得圣人之中不虚美不隐恶则为纪为传为编年斯皆良史矣若论不足以折星极辞不足以壮无穷虽为纪传编年斯皆罪人且编年之作岂非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系年者哉司马氏作纪以项羽承秦以吕后接之亦以历年不可中废年不可阙故书也观其作𫝊之意将以包该事迹参贯话语纎悉百代之务成就一家之说必新制度而骋才力焉又编年之史束于次第牵于浑并必举其大纲而简于叙事是以多阙载多逸文乃别为著录以备时之语言而尽事之本末故春秋之作则为尚书左氏之外又为国语可复省左氏于右合外𫝊于内哉故合之则繁离之则异削之则阙子长病其然也出太古之轨凿无穷之门作为纪𫝊世家表志首尾具叙录表里相发明庶为得中以是无愧太初以来千有馀岁史官接躅文人比踵卒不能有所改张奉而遵行𫝊以相授斯亦竒矣唯荀氏为汉纪裴氏为宋略强欲复古皆为编年然其善语嘉言细事详正所遗多矣如览正史方能备明则褒贬得失章章于是矣今之作者茍能遵纪传之体裁同春秋之是非文敌迁固直踪南董亦无上矣傥谬乎此则虽服仲尼之服手握绝麟之笔等古人之章句署王正之月日谓之好古则可矣顾其书何如哉
  宋太祖时史馆修撰扈𫎇请修日历从之命宰辅日录时政送史馆仍以卢多逊専其职
  太宗时右谏议大夫张佖请置起居院修左右史之职为起居注与时政记逐月终送史馆以备修日历上嘉之乃置院于禁中命梁周翰等掌其事周翰请以所撰先进御后付史馆从之起居注进御始此
  欧阳修论日历疏 伏以史者国家之典法也自君臣善恶功过与其百事之废置可以垂劝戒示后世者皆得直书而不隐故自前世有国者莫不以史职为重伏见国朝之史以宰相监修学士修撰又以两府之臣撰时政记选三馆之士当陞擢者乃命修起居注如此不为不重矣近年以来员具而职废其所撰述简略遗漏百不存一至于事关大体者皆没而不书此实史官之罪而臣之责也然其弊在于修撰之官惟据诸司供报而不敢书所见闻故也今时政记虽是两府臣寮修纂然圣君言动有所宣谕臣下奏议事关得失者皆不纪录惟书除自辞见之类至于起居注亦然与诸司供报公文无异修撰官只据此铨次系以日月为之日历而已是以朝廷之事史官虽欲书而不书也自古人君皆不自阅史今撰述既成必录本进呈则事有讳避史官虽欲书而又不敢也加以日历时政记起居注例皆承前积滞相因故纂录者常务追修累年前事而岁月既远遗失莫存至于事在目今可以详于见闻者又以追修积滞不暇及之若不革其弊则前后相因史官永无举职之时使圣朝典法遂成于废坠矣臣窃闻赵元昊自初僣叛至复称臣始终一宗事节皆不曾书亦闻修撰官甚欲纪述以修撰后时追求莫得故也其于他事又可知焉臣今欲乞特诏修时政记起居注之臣并以徳音宣谕臣下奏对之语书之其修撰官不得依前只据诸司供报编次除自辞见并须考駮事实其除某官者以某功如狄青等破侬智高文彦博等败王则之类其贬某职者坐某罪如昨来麟州守将及并州厐籍縁白草平事日近孙沔所坐之类事有文据及迹状明白者皆备书之所以使圣朝赏罚之典可以劝善惩恶昭示后世若大臣用情朝廷赏罚不当者亦得以书为警戒此国家置史之本意也至于其他大事并许史院据所闻见书之如闻见未详者直牒诸处会问及臣寮奏议异同朝廷裁置处分并书之已上事节并令修撰官逐时旋据所得录为草卷标题月分于史院躬亲入柜封锁候诸司供报齐足修为日历仍乞每至岁终命监修宰相亲至史院点检修撰官纪录事迹内有不勤其事隳官失职者奏行责罚其时政记起居注日历等除今日以前积滞者不住追修外截自今后并令次月供报如稍违滞许修撰官自至中书枢密院催请其诸司供报拖延及史院有所会问诸处不画时报应致妨纂修者其当行手分并许史院牒开封府勾追严断其日历时政记起居注并乞更不进本所贵少修史职上存圣朝典法此乃臣之职事不敢不言
  苏洵史论 迁固史虽以事辞胜然亦兼道与法而有之故时得仲尼遗意焉吾今择其书有不可以文晓而可以意达者四悉显白之其一曰隐而彰其二曰直而宽其三曰简而明其四曰微而切迁之𫝊廉颇也议救阏与之失不载焉见之赵奢𫝊𫝊郦食其也谋挠楚权之谬不载焉见之留侯𫝊固之𫝊周勃也汁出浃背之耻不载焉见之王陵𫝊𫝊董仲舒也议和亲之疏不载焉见之匈奴𫝊夫颇食其勃仲舒皆功十而过一者也茍列一以疵十后之庸人必曰智如廉颇辨如郦食其忠如周勃贤如董仲舒而十功不能赎一过则将苦其难而怠矣是故本𫝊晦之而他𫝊发之则其与善也不亦𨼆而彰乎迁论苏秦称其智过人不使独𫎇恶声论北宫伯子多其爱人长者固赞张汤与其推贤扬善赞酷吏人有所褒不独暴其恶夫秦伯子汤酷吏皆过十而功一者也茍举十以废一后之㓙人必曰苏秦北宫伯子张汤酷吏虽有善不录矣吾复何望哉是窒其自新之路而坚其私恶之志者也故于𫝊详之于论于赞复明之则其惩恶也不亦直而宽乎迁表十二诸侯首鲁讫吴实十三国而越不与焉夫以十二名篇而载国十三何也不数吴也皆诸侯耳独不数吴何也用夷礼也不数而载之何也周礼而霸盟上国也春秋书哀七年公会吴于鄫书十二年公会吴于槖皋书十三年公会晋侯及吴子于黄池此其所以虽不数而犹获载也若越区区于南夷豺狼狐狸之与居不与中国会盟以观华风而用夷俗之名以赴故君子即其自称以罪之春秋书定五年于越入吴书十四年于越败吴于檇李书哀十三年于越入吴此春秋所以夷狄畜之也茍迁举而措之诸侯之末则西戎猃狁亦或庶乎其间是以绝而弃之将使后之人君观之曰不知中国礼乐虽勾践之贤犹不免乎绝与弃则其贱夷也不亦简而明乎固之表八而王侯六书其人也必曰某土某王若侯某或功臣外戚则加其姓而首目之曰号谥姓名此异姓列侯之例也诸侯王其目止号谥岂以其尊故不曰名之耶不曰名之而实名之岂以不名则不著耶此同姓诸侯王之例也王子侯其目为二上则曰号谥名名之而曰名之杀一等矣此同姓列侯之例也及其下则曰号谥姓名夫以同姓列侯而加之异姓之例何哉察其故盖元始之间王莾伪褒宗室而封之者也非天子亲亲而封之者也宗室天子不能封而使王莾之故从异姓例亦以天子不能有其同姓也将使后之人君观之曰权之归于臣虽同姓不能有名器诚不可假人矣则其防僣也不亦微而切乎噫隐而彰则后人乐得为善之利直而宽则后人知有悔过之渐简而明则人君知中国礼义之为贵微而切则人君知强臣専制之为患用力寡而成功博其能为春秋继而使后之史无及焉者以是夫
  苏辙史官助赏罚论 域中有三权曰天曰君曰史官圣人以此三权者制天下之是非而使之更相助夫惟天之权而后能夀夭祸福天下之人而使贤者无夭横穷困之灾不贤者无以享其富贵夀考之福然而季路原宪古所谓贤人者也伏于穷阎之下布衣𫗴食之不给盗跖庄𫏋横行于天下食人之肝以为粮而老死于牗下不见兵革之祸如此则是天之权有时而有所不及也故人君用其赏罚之权于天道所不及之间以助天为治然而赏罚者又岂能尽天下之是非而赏罚之于一时犹惧其不能明著暴见于万世之下故君举而属之于其臣而名之曰史官盖史官之权与天与君之权钧大抵三者更相助以无遗天下之是非故荀恱曰毎于岁尽举之尚书以助赏罚夫史官之兴其来尚矣其最著作在周曰佚在鲁曰克在齐曰南氏在晋曰董狐在楚曰倚相观其为人以度其当时之所书必有以助赏罚者然而不获见其笔墨之所存以不能尽其助治之意独仲尼因鲁之史官左邱明而得其载籍以作为春秋是非二百四十二年虽其名为经而其实史之本大义明者也故齐威晋文有功王室王赏之以侯伯之爵征代四国之权而春秋又从而屡进之此所以助乎赏之当于其功也吴楚徐越之僣皆得罪于其君者也而春秋又从而加之以斥绝摈弃不齿之辞此所以助乎罚之当于其罪也若夫当时赏罚之所不能及则又为之明言其状而使后世嗟叹痛惜之不已鸣呼贤人君子之功烈与夫乱世贼子罪恶之状于此皆可以无忧其无闻焉是故古者圣人重史官当汉之时号曰太史令而其权在丞相之上郡国计吏上计于大史然后以其副上于丞相御史夫惟知其权之可以助赏罚也故从而尊显之然则后之史官其可以忽哉张舜民史说 马文渊有言人贫当益坚老当益壮贫而坚者虽市里小民尚有之老而壮虽士人未之见也韩退之潮阳之行齿发衰矣不若少时之志壮也故以封禅之说迎宪宗又曰自今请改事陛下观此言伤哉丈夫之操始非不坚誓于金石凌于雪霜既而沐于死生顾于妻孥罕不回心低首求免一时之难者退之是也退之非求富贵者也畏死尔故善为国者如农圃然初则养育其材勿使之夭折终则将就其美勿使之摧折君臣相成同底于道顾必使之至于尽欢竭忠之地亦何有哉唯乐天则不然知其不可为而一舍之危行而放其言怀卷而同其尘可谓晦而明柔而立者也故终其身而不辱如刘梦得柳子厚軰舍文字语言之外复何有哉 刘蕡赞史臣以蕡为疏直蕡于策中引㐮公煞阳父春秋罪漏言而蕡既戒帝漏言而身诵语于庭又蕡不先以忠结上知后为谋之若是殆非史家才识也且蕡布衣也出应诏时何计先结主之知而后言之哉虽谏官御史以在近列傥先视人主之意而方出言是何人也蕡軰造庭待问有所及不列之于廷对何阶而上达哉唯其疏直乃得敢言之士傥使来者皆三思后言之朝廷何望哉度斯人也殆是恶直丑正之人使恶直丑正之人执史笔以去取前人之事则一代之人若为凖的蕡虽不第同试如李邰軰公言于朝以为已之不若一时藩侯争相辟置如牛僧孺令狐楚不敢待以宾幕皆以师礼资之是何同时之人其见重顾如此数百年之后独不信于史臣之笔亦可叹矣
  高宗时翰林学士汪藻言本朝宰相皆兼史馆故书榻前议论之词则有时政记柱下见闻之实则有起居注谓之日历所以备言垂一世之典茍旷三十年之久漫无一字何以示来世帝从之即以命藻
  宁宗时有商人私持起居郎熊克中兴小历及九朝通略等书欲度佳旴𣅿军以闻遂命诸道察郡邑书坊所鬻书凡事干国体者悉令毁弃言者因请取礼部员外郎李焘续通鉴长编知龙州王偁东都事略监都盐仓李丙丁未录及通略语录家𫝊等书下史官考订或有裨于公议即乞存留不许刊行从之
  元仁宗谕省臣曰翰林集贤儒臣须朕自选用毋辄拟奏人言御史台任重朕谓国史院尤重盖御史台是一时公论国史院是万世史论于是陞翰林国史院秩从一品寻敕博选中外才学之士居之













  经济类编卷四十八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四十九
  明 冯琦冯瑗 撰
  文学类三
  儒林五则
  司马迁儒林传序 余读功令至于广厉学官之路未尝不废书而叹也曰嗟乎夫周室衰而关睢作幽厉微而礼乐坏诸候恣行政由彊国故孔子闵王路废而邪道兴于是论次诗书修起礼乐适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自卫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世以混浊莫能用是以仲尼于七十馀君无所遇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矣西狩获麟曰吾道穷矣故因史记作春秋以当王法其辞微而指博后世学者多录焉自孔子卒后七十子之徒散游诸侯大者为师傅卿相小者友教士大夫或𨼆而不见故子路居卫子张居陈澹台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贡终于齐如田子方叚干木吴起禽滑釐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为王者师是时独魏文侯好学后陵迟以至于始皇天下并争于战国儒术既绌焉然齐鲁之门学者独不废也于威宣之际孟子荀卿之列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以学显于当世及至秦之季世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陈涉之王也而鲁诸儒持孔氏之礼器往归陈王于是孔甲为陈涉博士卒与涉俱死陈涉起匹夫驱瓦合适戍旬月以王楚不满半岁竟灭亡其事至微浅然而缙绅先生之徒负孔子礼器往委质为臣者何也以秦焚其业积怨而发愤于陈王也及高皇帝诛项籍举兵围鲁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乐弦歌之音不绝岂非圣人之遗化好礼乐之国哉故孔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夫齐鲁之间于文学自古以来其天性也故汉兴然后诸儒始得修其经艺讲习大射乡饮之礼叔孙通作汉礼仪因为太常诸生弟子共定者咸为选首于是喟然叹兴于学然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暇遑庠序之事也孝惠吕后时公卿皆武力有功之臣孝文时颇征用然文帝本好刑名之言及至孝景不任儒者而窦太后又好黄老之术故诸博士具官待问未有进者及今上即位赵绾王臧之属明儒学而上亦乡之于是招方正贒良文学之士自是之后言诗于鲁则申培公于齐则辕固生于燕则韩太傅言尚书自济南伏生言礼自鲁高堂生言易自菑川田生言春秋于齐鲁自胡母生于赵自董仲舒及窦太后崩武安侯田蚡为丞相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数百人而公孙弘以春秋白衣为天子三公封以平津侯天下之学士靡然乡风矣公孙弘为学士悼道之郁滞乃请曰丞相御史言制曰盖闻导民以礼风之以乐㛰姻者居室之大伦也今礼废乐崩朕甚愍焉故详延天下方正博闻之士咸登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议洽闻兴礼以为天下先太常议与博士弟子崇乡里之化以广贒材焉谨与太常臧博士平等议曰闻三代之道乡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其劝善也显之朝廷其惩恶也加之刑罚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由内及外今陛下昭至徳开大明配天地本人伦劝学修礼崇化厉贤以风四方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备其礼请因旧官而兴焉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择民年十八已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郡国县道邑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者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当与计偕诣太常得受业如弟子一岁皆辄试能通一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其高第可以为郎中者太常籍奏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其不事学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艺辄罢之而请诸不称者罚臣谨案诏书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际通古今之义文章尔雅训辞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浅闻不能䆒宣无以明布谕下治礼次治掌故以文学礼义为官迁留滞请选择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艺以上补左右内史大行卒史比百石以下补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边郡一人先用诵多者若不足乃择掌故补中二千石属文学掌故补郡属备员请著功令佗如律令制曰可自此以来则公卿大夫士吏斌斌多文学之士矣
  昭帝时举贒良文学增博士弟子员满百人宣帝末增倍之元帝好儒能通一经者皆复数年以用度不足更为设员千人郡国置五经百石卒史成帝末或言孔子布衣养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学弟子少于是增弟子员三千人岁馀复如故平帝时王莽秉政增元士之子得受业如弟子勿以为员岁课甲科四十人为郎中乙科二十人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补文学掌故云范𣋌儒林𫝊序 昔王莽更始之际天下散乱礼乐分崩典文残落及光武中兴爱好经术未及下车而先访儒雅采求阙文补缀漏逸先是四方学士多怀挟图书遁逃林薮自是莫不抱负坟策云会京师范升陈元郑兴杜林卫宏刘昆桓荣之徒继踵而集于是立五经博士各以家法教授易有施孟梁丘京氏尚书欧阳大小夏侯诗齐鲁韩毛礼大小戴春秋严颜凡十四博士太常差次总领焉建武五年乃修起太学稽式古典笾豆干戚之容备之于列服方领习矩步者委蛇乎其中中元元年初建三雍明帝即位亲行其礼天子始冠通天衣日月备法物之驾盛清道之仪坐明堂而朝群后登灵台以望云物袒割辟雍之上尊养三老五更飨射礼毕帝正坐自讲诸儒执经问难于前冠带缙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其后复为功臣子孙四姓末属别立校舍搜选高能以受其业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学济济乎洋洋乎盛于永平矣建初中大会诸儒于白虎观考详同异连月乃罢肃宗亲临称制如石渠故事顾命史臣著为通义又诏高才生受古文尚书毛诗糓梁左氏春秋虽不立学官然皆擢高第为讲郎给事近署所以网罗遗逸博存众家孝和亦数幸东观览阅书林及邓后称制学者颇懈时樊凖徐防并陈敦学之宜又言儒职多非其人于是制诏公卿妙简其选三署郎能通经术者皆得察举自安帝览政薄于艺文博士倚席不讲朋徒相视怠散学舍颓敝鞠为园蔬牧儿荛竖至于薪刈其下顺帝感翟酺之言乃更修黉宇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试明经下第补弟子增甲乙之科员各十人除郡国耆儒皆补郎舍人太初元年梁太后诏曰大将军下至六百石悉遗子就学毎岁辄于乡射月一飨会之以此为常自是游学增盛至三万馀生然章句渐疏而多以浮华相尚儒者之风盖衰矣党人既诛其高名善士多坐流废后遂至忿争更相言告亦有私行金赀定兰台参书经字以合其私文熹平四年灵帝乃诏诸儒正定五经刊于石碑为古文篆隶三体书法以相参检树之学门使天下咸取则焉初光武迁还洛阳其经牒秘书载之二千馀两自此以后参倍于前及董卓移都之际吏民扰乱自辟雍东观兰台石室宣明鸿都诸藏典策文章竞共剖散其缣帛图书大则连为帷盖小乃制为縢囊及王允所收而西者裁七十馀乘道路艰远复弃其半矣后长安之乱一时焚荡莫不泯尽焉东京学者猥众难以详载今但录其能通经名家者以为儒林篇其自有列傅者则不兼书若师资所承宜标名为证者乃著之云 论曰自光武中年以后干戈稍戢専事经学自是其风世笃焉其服儒衣称先生游庠序聚黉塾者盖布之于邦域矣若乃经生所处不远万里之路精庐暂建嬴粮动有千百其耆名高义开门受徒者编牒不下万人皆専相传祖莫或讹杂至有分争王庭树朋私里繁其章条穿求崖穴以合一家之说故扬雄曰今之学者非独为之华藻又从而绣其鞶恱夫书理无二义归有宗而硕学之徒莫之或徙故通人鄙其固焉又雄所谓𫍢𫍢之学各习其师也且观成名高第终能远至者盖亦寡焉而迂滞若是矣然所谈者仁义所𫝊者圣法也故人识君臣父子之纲家知违邪归正之路自桓灵之间君道秕僻朝纲日陵国隙屡故自中智以下靡不审其崩离而权彊之臣息其窥盗之谋豪俊之夫屈于鄙生之议者人诵先王言也下畏逆顺埶也至如张温皇甫嵩之徒功定天下之半声驰四海之表俯仰顾盻则天业可移犹鞠躬昏主之下狼狈折札之命散戎兵就绳约而无悔心暨乎剥挠自极人神数尽然后群英乘其运世徳终其祚迹衰敝之所由致而能多历年所者斯岂非学之效乎故先师垂典文褒励学者之功笃矣切矣不循春秋至乃比于杀逆其将有意乎
  晋书儒林𫝊论 昔周徳既衰诸侯力政礼经废缺雅颂陵夷夫子将圣多能固天攸纵叹鳯鸟之不至伤麟出之非时于是乃删诗书定礼乐赞易道修春秋载籍逸而复存风雅变而还正其后卜商卫赐田吴孙孟之俦或亲禀微言或传闻大义犹能彊晋存鲁藩魏却秦既抗礼于邦君亦驰声于海内及嬴氏操雪弃徳任刑焬坟籍于埃尘填儒林于坑阱严是古之法抵挟书之罪先王徽烈靡有孑遗汉祖勃兴救焚拯溺粗修礼律未遑爼豆逮于孝武崇尚文儒爰及东京斯风不坠于是傍求蠧简博访遗书创甲乙之科擢贤良之举莫不纡青拖紫服冕乘轩或徒步而取公卿或累旬以膺台鼎故缙绅之士靡然向风馀芳遗烈焕乎可纪者也洎当涂草创深务兵权而主好斯文朝多君子鸿儒硕学无乏于时武帝受终忧劳军国时既初并庸蜀方事江湖训卒厉兵务农积糓犹复修立学校临幸辟雍而荀𫖮以制度赞惟新郑冲以儒宗登保傅茂先以博物参朝政子真以好礼居秩宗虽愧明扬亦非遐弃既而荆扬底定区㝢乂安群公草封禅之仪天子发谦冲之诏未足比隆三代固亦擅美一时惠帝缵戎朝昏政弛衅起宫掖祸成藩翰惟怀逮愍丧乱弘多衣冠礼乐扫地俱尽元帝运锺百六光启中兴贺荀刁杜诸贤并稽古博文财成礼度虽尊儒勤学亟降于纶言东序西胶未闻于弦诵明皇聪睿雅爱流略简文玄嘿敦悦丘坟乃招集学徒弘奖风烈并时艰祚促未能详备有晋始自中朝迄于江左莫不崇饰华竞祖述虚玄摈阙里之典经习正始之馀论指礼法为流俗目纵诞以清高遂使宪章弛废名教颓毁五朝乘间而竞逐二京继踵以沦胥运极道消可为长叹息者矣郑冲等名位既隆自有列傅其馀编之于左以续前史儒林云
  隋书儒林𫝊论 儒之为教大矣其利物博矣笃父子正君臣尚忠节重仁义贵廉让贱贪鄙开政化之本源凿生民之耳目百王损益一以贯之虽世或污隆而斯文不坠经邦致治非一时也涉其流者无禄而富怀其道者无位而尊故仲尼顿挫于鲁君孟轲抑扬于齐后荀卿见珍于强楚叔孙取贵于隆汉其馀处环琽以骄富贵安陋巷而轻王公者可胜数哉自晋室分崩中原丧乱群雄交争经籍道尽魏氏发迹代阴经营河朔得之马上兹道未弘暨夫太和之后盛修文教缙绅硕学济济盈朝缝掖巨儒往往杰出其雅诰奥义宋及齐梁不能尚也南北所治章句好尚互有不同江左周易则王辅嗣尚书则孔安国左传则杜元凯河洛左传则服子慎尚书周易则郑康成诗则并主于毛公礼则同遵于郑氏大抵南人约简得其英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考其终始要其会归其立身成名殊方同致矣爰自汉魏硕学多清通逮乎近古巨儒必鄙俗文武不坠弘之在人岂独愚蔽于当今而皆明哲于往昔在乎用与不用知与不知耳然曩之弼谐庶绩必举徳于鸿儒近代左右邦家咸取士于刀笔纵有学优入室勤逾刺股名高海内擢第甲科若命偶时来必有望于青紫或数奇运舛乃委弃于草泽然则古之学者禄在其中今之学者困于贫贱明逹之人志识之士安肯滞于所习以求贫贱者哉此所以儒罕通人学多鄙俗者也昔齐列康庄之第多士如林燕起碣石之官群英自远是知俗易风移必由上之所好非夫圣明御世亦无以振斯颓俗矣自正朔不一将三百年师说纷纶无所取正高祖膺期纂历平一寰宇顿天纲以掩之贲旌帛以礼之设好爵以縻之于是四海九州强学待问之士靡不毕集焉天子乃整万乘率百僚遵问道之仪观释奠之礼博士罄悬河之辨侍中竭重席之奥考正亡逸研核异同积滞群疑涣然冰释于是超擢奇隽厚赏诸儒京邑达乎四方皆启黉校齐鲁赵魏学者尤多负笈追师不远千里讲诵之声道路不绝中州儒雅之盛自汉魏以来一时而已及高祖暮年精华稍竭不悦儒术専尚刑名执政之徒咸非笃好暨仁夀间遂废天下之学唯存国子一所弟子七十二人炀帝即位复开庠序国子郡县之学盛于开皇之初征辟儒生远近毕至使相与讲论得失于东都之下纳言定其差次一以闻奏焉于时旧儒多已凋亡二刘㧞萃出类学通南北博极今古后生钻仰莫之能测所制诸经义疏缙绅咸师宗之既而外事四夷戎马不息师徒怠散盗贼群起礼义不足以防君子刑罚不足以威小人空有建学之名而无弘道之实其风渐坠以至灭亡方领矩步之徒亦多转死沟壑凡有经籍自此皆湮没于煨尘矣遂使后进之士不复闻诗书之言皆怀攘冦之心相与陷于不义𫝊曰学者将植不学者将落然则盛衰是系兴亡攸在有国有家者可不慎欤诸儒有身没道存遗风可想皆采其馀论缀之于此篇云
  儒行三则
  孔子在卫冉求言于季孙曰国有圣人而不能用欲以求治是犹却步而欲求及前人不可得已今孔子在卫卫将用之已有才而以资邻国难以言智也季孙以告哀公公从之孔子既至舍哀公馆焉公自阼阶孔子宾阶升堂立待公曰夫子之服其儒服与孔子对曰丘少居鲁衣逢掖之衣长居宋冠章甫之冠丘闻之君子之学也博其服也乡丘未知其为儒服也公曰敢问儒行孔子对曰遽数之不能终其物悉数之乃留更仆未可终也哀公命席孔子侍坐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强学以待问怀忠信以待举力行以待取其自立有如此者儒有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不求土地立义以为土地不求多积多文以为富难得而易禄也易禄而难畜也非时不见不亦难得乎非义不合不亦难畜乎先劳而后禄不亦易禄乎其近人有如此者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其居处不淫其饮食不溽其过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数也其刚毅有如此者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载仁而行抱义而处虽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儒有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幽居而不淫上通而不困礼之以和为贵忠信之美优游之法慕贤而容众毁方而瓦合其宽裕有如此者儒有内称不辟亲外举不辟怨程功积事推贤而进达之不望其报君得其志茍利国家不求富贵其举贤援能有如此者儒有澡身浴徳陈言而伏静而正之上弗知也麤而翘之又不急为也不临深以为高不加少以为多世治不轻世乱不沮同弗与异弗非也其特立独行有如此者
  孔子御坐于鲁哀公哀公赐之桃与黍哀公请用仲尼先饭黍而后啖桃左右皆揜口而笑哀公曰黍者非饭之也以雪桃也仲尼对曰丘知之矣夫黍者五谷之长也祭先王为上盛果蓏有六而桃为下祭先王不得入庙丘闻之也君子以贱雪贵不闻以贵雪贱也今以五谷之长雪果蓏之下是从上雪下也丘以为妨义故不敢以先于宗庙之盛也可入饮食类
  荀况儒效篇 大儒之效周公屏成王而属天下履天下之籍听天下之断偃然如固有之而天下不称戾焉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而天下不称偏焉天子也者不可以少当也不可以假为也能则天下归之不能则天下去之呼先王以欺愚者而求衣食焉得委积足以揜其口则扬扬如也随其长子事其便辟举其上客⿰然若终身之虏而不敢有他志是俗儒者也法后王一制度隆礼义杀诗书其言行以有大法矣然而明不能齐法教之所不及闻见之所未至则知不能类也是雅儒者也倚物怪变所未尝闻也所未尝见也卒然起一方则举统类而应之无所儗㤰张法而度之则䁆然若合符节是大儒者也习俗移志安久移质并一而不贰则通于神明参于天地矣
  秦昭王问孙卿曰儒无益于人之国孙卿曰儒者法先王隆礼义谨乎臣子而能致贵其上者也人主用之则进在本朝置而不用则退编百姓而敌必为顺下矣虽穷困冻馁必不以邪道为食无置锥之地而明于持社稷之大计叫呼而莫之能应然而通乎裁万物养百姓之经纪势在人上则王公之才也在人下则社稷之臣国君之宝也虽隐于穷闾漏屋人莫不贵之道诚存也仲尼为鲁司冦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逾境而走鲁之鬻牛马不豫贾布正以待之也居于阙党阙党之子弟罔罟分有亲者取多孝悌以化之也儒者在本朝则美政在下位则美俗儒之为人下如是矣王曰然则其为人上何如孙卿对曰其为人也广大矣志意定乎内礼节修乎朝法则度量正乎官忠信爱利形乎下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不为也若义信乎人矣通于四海则天下之外应之而怀之是何也则贵名白而天下治也故近者歌讴而乐之远者竭走而趋之四海之内若一家通达之属莫不从服夫是之谓人师诗曰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夫其为人下也如彼为人上也如此何为其无益人之国乎昭王曰善
  齐宣王问匡倩曰儒者博乎曰不也王曰何也匡倩对曰博者贵枭胜者必杀枭杀枭者是杀所贵也儒者以为害义故不博也又问曰儒者弋乎曰不也弋者从下害于上者也是从下伤君也儒者以为害义故不弋又问儒者鼓瑟乎曰不也夫瑟以小弦为大声以大弦为小声是大小易序贵贱易位儒者以为害义故不鼔也宣王曰善仲尼曰与其使民謟下也宁使民謟上
  教学二十三则
  荀况劝学篇 木直中绳𫐓以为轮其曲中䂓虽有稿暴不复挺者𫐓使之然也于越夷貊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彊自取柱柔自取束螾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彊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鳌非虵蟺之穴无所寄托者用心躁也目不两视而明耳不两听而聪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躯哉
  吕览劝学篇 先王之教莫荣于孝莫显于忠忠孝人君人亲之所甚欲也显荣人子人臣之所甚愿也然而人君人亲不得其所欲人子人臣不得其所愿此生于不知理义不知义理生于不学学者师达而有材吾未知其不为圣人圣人之所在则天下理焉在右则右重在左则左重是故古之圣王未有不尊师者也尊师则不论其贵贱贫富矣若此则名号显矣徳行彰矣故师之教也不争轻重尊卑贫富而争于道其人茍可其事无不可所求尽得所欲尽成此生于得圣人圣人生于疾学不疾学而能为魁士名人者未之尝有也疾学在于尊师师尊则言信矣道论矣故性教者不化召师者不化自卑者不听卑师者不听师操不化不听之术而以彊教之欲道之行身之尊也不亦远乎学者处不化不听之势而以自行欲名之显身安之也是怀腐而欲香也是入水而恶濡也凡说者兊之也非说之也今世之说者多弗能兊而反说之夫弗能兊而反说是拯溺而硾之以石也是救病而饮之以菫也使世益乱不肖主重惑者从此生矣故为师之务在于胜理在于行义理胜义立则位尊矣王公大人弗敢骄也上至于天子朝之而不惭凡遇合也合不可必遗理释义以要不可必而欲人之尊之也不亦难乎故师必胜理行义然后尊曽子曰君子行于道路其有父者可知也其有师者可知也夫无父而无师者馀若夫何哉此言事师之犹事父也曾点使曾参过期而不至人皆见曾点曰无乃畏耶曾点曰彼虽畏我存夫安敢畏孔子畏于匡颜渊后孔子曰吾以汝为死矣颜渊曰子在回何敢死颜回之于孔子也犹曾参之事父也古之贤者与其尊师若此故师尽智竭道以教
  尊师篇 且天生人也而使其耳可以闻不学其闻不若聋使其目可以见不学其见不若盲使其口可以言不学其言不若爽使其心可以知不学其知不若狂故凡学非能益也达天性也能全天之所生而勿败之是谓善学子张鲁之鄙家也颜涿聚梁父之大盗也学于孔子叚干木晋国之大驵也学于子夏高何县子石齐国之暴者也指于乡曲学于子墨子索卢参东方之钜狡也学于禽滑黎此六人者刑戮死辱之人也今非徒免于刑戮死辱也由此为天下名士显人以终其夀王公大人从而礼之此得之于学也凡学必务进业心则无营疾讽诵谨司闻观驩愉问书意顺耳目不逆志退思虑求所谓时辨说以论道不茍辨必中法得之无矜失之无惭必反其本生则谨养谨养之道养心为贵死则敬祭敬祭之术时节为务此所以尊师也治唐圃疾灌寖务种树织葩屦结𦊨网梱蒲苇之田野力耕耘事五谷如山林入川泽取鱼鳖求鸟兽此所以尊师也视舆马慎驾御适衣服务轻煖临饮食必蠲絜善调和务甘肥必恭敬和颜色审辞令疾趋翔必严肃此所以尊师也君子之学也说义必称师以论道听从必尽力以光明听从不尽力命之曰背说义不称师命之曰叛背叛之人贤主弗内之于朝君子不与交友故教也者义之大者也学也者知之盛者也义之大者莫大于利人利人莫大于教知之盛者莫大于成身成身莫大于学身成则为人子弗使而孝矣为人臣弗令而忠矣为人君弗彊而平矣有大势可以为天下正矣故子贡问孔子曰后世将何以称夫子孔子曰吾何足以称哉勿已者则好学而不厌好教而不倦其惟此耶天子入太学祭先圣则齿尝为师者弗臣所以见敬学与尊师也诬徒篇 达师之教也使弟子安焉乐焉休焉游焉肃焉严焉此六者得于学则邪辟之道塞矣理义之术胜矣此六者不得于学则君不能令于臣父不能令于子师不能令于徒人之情不能乐其所不安不能得于其所不乐为之而乐矣奚待贤者虽不肖者犹若劝之为之而苦矣奚待不肖者虽贤者犹不能久反诸人情则得所以劝学矣子华子曰王者乐其所以王亡者亦乐其所以亡故烹兽不足以尽兽嗜其脯则几矣然则王者有嗜乎理义也亡者亦有嗜乎暴慢也所嗜不同故其祸福亦不同不能教者志气不和取舍数变固无恒心若晏阴喜怒无处言谈日易以恣自行失之在己不肯自非复过自用不可证移见权亲势及有富厚者不论其材不察其行瓯而教之阿而謟之若恐弗及弟子居处修絜身状出伦闻识疏达就学敏疾本业几终者则从而抑之难而悬之姤而恶之弟子去则冀终居则不安归则愧于父母兄弟出则惭于知友邑里此学者之所悲也此师徒相与异心也人之情恶异于已者此师徒相与造怨尤也人之情不能亲其所怨不能誉其所恶学业之败也道术之废也从此生矣善教者则不然视徒如已反已以教则得教之情也所加于人必可行于已若此则师徒同体人之情爱同于已者誉同于已者助同于已者学业之章明也道术之大行也从此生矣不能学者从师苦而欲学之功也从师浅而欲学之深也草木鸡狗牛马不可谯诟遇之谯诟遇之则亦谯诟报人又况乎达师与道术之言乎故不能学者遇师则不中用心则不専好之则不深就业则不疾辩论则不审教人则不精于师愠怀于俗羁神于世矜势好尤故湛于巧智昏于小利惑于嗜欲问事则前后相悖以章则有异心以简则有相反离则不能合合则弗能离事至则不能受此不能学者之患也
  贾谊劝学篇 谓门人学者舜何人也我何人也夫启耳目载心意从立移徙与我同性而舜独有贤圣之名明君子之实而我曾无邻里之闻穷巷之知者独何与然则舜僶俛而加志我儃僈而弗省耳夫以西施之美而蒙不洁则过之者莫不睨而掩鼻尝傅白黱黒榆铗陂杂芷若䖟虱视益口笑佳态佻志从容为说焉则虽王公大人孰能无悇惮养心而巅一视之今以二三子材而蒙愚惑之智予恐过之有掩鼻之容也昔者南荣跦丑圣道之忘乎已故步陟山川蚠冒楚棘弥道千馀百舍重𧁧而不敢久息既遇老𣆀噩若慈父雁行避景䕫立弛进而后敢问见教一高言若饥十日而得大牢焉是达若天地行生后世今夫子之达佚乎老𣅧而诸子之材不逮荣跦而无千里之远重茧之患亲与巨贤连席而坐对膝相视从容谈语无问不应是天降大命以达吾徳也吾闻之曰时难得而易失也学者勉之乎天禄不重
  刘安修务训 夫地势水东流人必事焉然后水潦得谷行禾稼春生人必加功焉故五谷得遂长听其自流待其自生则鲧禹之功不立而后稷之智不用若吾所谓无为者私志不得入公道嗜欲不得枉正术循理而举事因资而立权自然之势而曲故不得容者事成而身弗伐功立而名弗有非谓其感而不应攻而不动者若夫以火熯井以淮灌山此用已而背自然故谓之有为若夫水之用舟沙之用鸠泥之用輴山之用蔂夏渎而冬陂因高为田因下为池此非吾所谓为之 世俗废衰而非学者多人性各有所修短若鱼之跃若鹊之駮此自然者不可损益吾以为不然夫鱼者跃鹊者鲛也犹人马之为人马筋骨形体所受于天不可变以此论之则不类矣夫马之为草驹之时跳跃扬蹄翘尾而走人不能制龁咋足以噆肌碎骨蹶蹄足以破卢陷匈及至圉人扰之良御教之掩以衡扼连以辔衔则虽历险起壍弗敢辞故其形之为马马不可化其可驾御教之所为也马聋虫也而可以通气志犹待教而成又况人乎且夫身正性善发愤而成仁冒凭而为义性命可说不待学问而合于道者尧舜文王也沉䤄耽荒不可教以道不可喻以徳严父弗能正贒师不能化者丹朱商均也曼颊皓齿形夸骨佳不待脂粉芳泽而性可说者西施阳文也啳𦝢哆𠯠籧蒢戚施虽粉白黛黒弗能为美者嫫母仳倠也夫上不及尧舜下不及商均美不及西施恶不若嫫母此教训之所喻也而芳泽之所施纯钩鱼肠劔之始下型击则不能断刺则不能入及
  加之砥砺摩其锋㓵则水断龙舟陆剸犀甲明镜之始下型䑃然未见形容及其粉以玄锡摩以白旃鬓眉微毫可得而察夫学亦人之砥锡也而谓学无益者所以论之过知者之所短不若愚者之所修贤者之所不足不若众人之有馀何以知其然夫宋画吴冶刻形镂法乱修曲出其为微妙尧舜之圣不能及蔡之㓜女卫之稚质梱纂组杂奇彩抑黒质扬赤文禹汤之智不能逮盲者目不能别昼夜分白黒然而搏琴抚弦参弹复
  徽攫援摽拂手若薎蒙不失一弦使未尝鼓琴者虽有离朱之明攫掇之捷犹不能屈伸其指何则服习积贯之所致故弓待㯳而后能调剑待砥而后能利玉坚无敌镂以为兽首尾成形礛诸之功木直中绳揉以为轮其曲中规𭬚括之力唐碧坚忍之类犹可刻镂揉以成器用又况心意乎瘠地之民多有心者劳也沃地之民多不才者饶也由此观之知人无务不若愚而好学田者不强囷仓不盈官御不厉心意不精将相不强功烈不成候王懈惰后世无名诗云我马唯骐六辔如丝载驰载驱周爰谘谋以言人之有所务也 以征为羽非弦之罪以甘为苦非味之过故有符于中则贵是而同今古无以听其说则所从来者远而贵之耳此和氏之所以泣血于荆山之下今剑或绝侧嬴文啮缺卷銋而称以项襄之劔则贵人争带之琴或拨刺狂桡阔解漏越而称以楚庄之琴侧室争鼔之苗山之鋋羊头之销虽水断龙舟陆剸兕甲莫之服带山桐之琴涧梓之腹虽鸣廉隅修营唐牙莫之鼔也通人则不然服劔者期于铦利而不期于墨阳莫邪乘马者期于千里而不期于骅骝绿耳鼔琴者期于鸣廉修营而不期于滥胁号钟诵诗书者期于通道略物而不期于洪范商颂圣人见是非若白黒之于目辨清浊之于耳听众人则不然中无主以受之譬若遗腹子之上陇以礼哭泣之而无所归心 三代与我同行五伯与我齐智彼独有圣智之实我曾无有闾里之闻穷巷之知者何彼并身而立节我诞谩而悠忽今夫毛嫱西施天下之美人若使之衔腐鼠蒙猬皮衣豹裘带死蛇则布衣韦带之人过者莫不左右睥睨而掩鼻常试使之施芳泽正娥眉设笄珥衣阿锡曵齐纨粉白黛黒佩玉环揄步杂芝苦笼蒙目视冶由笑目流眺口曾挠奇牙出(⿲面肙犬)䩉揺则虽王公大人有严志颉颃之行者无不惮悇痒心而恱其色矣今以中人之才蒙愚惑之智被污辱之行无本业所修方术所务焉得无有睥面掩鼻之容哉今鼔舞者绕身若环曾挠摩地扶旋猗那动容转曲便媚拟神身若秋药被风发若结旌骋驰若骛木熙者举梧槚据句枉猿自纵好茂叶龙天矫燕枝拘援丰条舞扶疏龙从鸟集搏援攫肆薎蒙踊跃且夫观者莫不为之损心酸足彼乃始徐行微笑被衣修擢夫鼔舞者非柔纵而木熙者非眇劲淹浸渍渐靡使然也是故生木之长莫见其益有时而修砥砺䃺监莫见其损有时而薄藜藿之生蝡蝡然日加数寸不可以为栌栋楩柟豫章之生也七年而后知故可以为棺舟夫事有易成者名小难成者功大君子修美虽未有利福将在后至故诗云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此之谓也
  刘向建本篇 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大学之教也时禁于其未发之曰预因其可之曰时相观于善之曰磨学不陵节而施之曰驯发然后禁则扞格而不胜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不驯杂施而不逊则坏乱而不治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故曰有昭辟雍有贒泮宫田里周行济济锵锵而相从执质有族以文 今夫辟地植谷以养生送死锐金石杂草药以攻疾各知构宫室以避暑雨累台榭以避润湿入知亲其亲出知尊其君内有男女之别外有朋友之际此圣人之徳教儒者受之傅之以教诲于后世今夫晩世之恶人反非儒者曰何以儒为如此人者是非本也譬如食谷衣丝而非耕织者也载于船车服而安之而非工匠者也食于𪺛甑须以生活而非陶冶者也此言违于情而行蒙于心者也如此人者骨肉不亲也秀士不友也此三代之弃民也人君之所不赦也故诗云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此之谓也
  周召公年十九见正而冠冠则可以为方伯诸侯矣人之幼稚童蒙之时非求师正本无以立身全性夫幼者必愚愚者妄行不能保身孟子曰人皆知以食愈饥莫知以学愈愚故善材之幼者必勤于学问以修其性今人诚能砥砺其材自诚其神明暏物之应通道之要观始卒之端览无外之境逍遥乎无方之内彷徉乎尘埃之外卓然独立超然绝世此上圣之所以游神也然晩世之人莫能闲居心思鼓琴读书追观上古友贤大夫学问讲辨日以自虞疏远世事分明利害筹策得失以观祸福设义立度以为法式穷追本末究事之精死有遗业生有荣名此皆人材之所能建也然莫能为者偷慢懈惰多暇日之故也是以失本而无名夫学者崇名立身之本也仪状齐等而饰貌者好质性同伦而学问者智是故砥砺琢磨非金也而可以利金诗书辟立非我也而可以厉心夫问讯之士日夜兴起厉中益知以分别理是故处身则全立身不殆士茍欲深明博察以垂荣名而不好问讯之道则是伐智本而塞智原也何以立躯也骐骥虽疾不遇伯乐不致千里干将虽利非人力不能自断焉乌号之弓虽良不得排檠不能自任人才虽高不务学问不能致圣水积成川则蛟龙生焉土积成山则豫樟生焉学积成圣则富贵尊显至焉千金之裘非一狐之皮台庙之榱非一木之枝先王之法非一士之智也故曰讯问者智之本思虑者智之道也中庸曰好学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积小之能大者其惟仲尼乎学者所以反情治性尽才者也亲贤学问所以长徳也论交合友所以相致也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此之谓也
  孔子曰可以与人终日而不倦者其惟学乎其身体不足观也其勇力不足惮也其先祖不足称也其族姓不足道也然而可以闻四方而昭于诸侯者其惟学乎诗曰不僭不亡率由旧章夫学之谓也
  孔子曰鲤君子不可以不学见人不可以不饰不饰则无根无根则失理失理则不忠不忠则失礼失礼则不立夫远而有光者饰也近而逾明者学也譬之如污池水潦注焉菅蒲生之从上观之知其非源也孔子谓子路曰汝何好子路曰好长劔孔子曰非此之问也请以汝之所能加之以学岂可及哉子路曰学亦有益乎孔子曰夫人君无谏臣则失政士无教交则失徳狂马不释其䇿操弓不返于檠木受绳则直人受谏则圣受学重问孰不顺成毁仁恶士且近于刑君子不可以不学子路曰南山有竹弗揉自直斩而射之通于犀革又何学为乎孔子曰括而羽之镞而砥砺之其入不益深乎子路拜曰敬受教哉
  东郭子惠问于子贡曰夫子之门何其杂也子贡曰夫隐括之旁多枉木良医之门多疾人砥砺之旁多顽钝夫子修道以俟天下来者不止是以杂也诗云菀彼柳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莞苇淠淠言大者之旁无所不容
  公明宣学于曾子三年不读书曾子曰宣而居参之门三年不学何也公明宣曰安敢不学宣见夫子居宫庭亲在叱吒之声未尝至于犬马宣说之学而未能宣见夫子之应宾客恭俭而不懈惰宣说之学而未能宣见夫子之居朝庭严临下而不毁伤宣说之学而未能宣说此三者学而未能宣安敢不学而居夫子之门乎曾参避席谢之曰参不及宣其学而已子思曰学所以益才也砺所以致刃也吾尝幽处而深思不若学之速吾尝跂而望不若登高之博见故顺风而呼声不加疾而闻者众登丘而招臂不加长而见者远故鱼乘于水鸟乘于风草木乘于时
  孟子曰人知粪其田莫知粪其心粪田莫过利苗得粟粪心易行而得其所欲何谓粪心博学多闻何谓易行一性止淫也
  晋平公问于师旷曰吾年七十欲学恐已暮矣师旷曰何不炳烛乎平公曰安有为人臣而戏其君乎师旷曰盲臣安敢戏其君乎臣闻之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炳烛之明孰与昧行乎平公曰善哉
  河间献王曰汤称学圣王之道者譬如日焉静居独处譬如火焉夫舍学圣王之道若舍日之光何乃独思若火之明也可以见小耳未可用大知惟学问可以广明徳慧也
  梁丘据谓晏子曰吾至死不及夫子矣晏子曰婴闻之为者常成行者常至婴非有异于人也常为而不置常行而不休者故难及也
  寗越中牟鄙人也苦耕之劳谓其友曰何为而可以免此苦也友曰莫如学学三十年可以达矣寗越曰请十五岁人将休吾将不休人将卧吾不敢卧十三岁学而周威公师之夫走者之速也而过二里止步者之迟也而百里不止今寗越之材而久不止其为诸侯师岂不宜哉
  徐干治学篇 昔之君子成徳立行身没而名不朽其故何哉学也学也者所以疏神达思怡情理性圣人之上务也民之初载其蒙未知譬如宝在于玄室有所求而不见白日昭焉则群物斯辩矣学者心之白日也故先王立教官掌教国子教以六徳曰智仁圣义中和教以六行曰孝友睦姻妊恤教以六艺曰礼乐射御书数三教备而人道毕矣学犹饰也器不饰则无以为美观人不学则无以有懿徳有懿徳故可以经人伦为美观故可以供神明故书曰若作梓材既勤朴斵惟其涂丹艧夫听黄锺之声然后知击𦈢之细视衮龙之文然后知被褐之陋涉庠序之教然后知不学之困故学者如登山焉勤而益高如寤寐焉久而愈足顾所由来则杳然甚远以其难而懈之误且非矣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好学之谓也倦立而思远不如速行之必至也矫首而徇飞不如循雌之必获也孤居而愿智不如务学之必达也故君子心不茍愿必以求学身不茍动必以从师言不茍出必以博闻是以情性合人而徳音相继也孔子曰弗学何以行弗思何以得小子勉之斯可谓人师矣马虽有逸足而不闲舆则不为良骏人虽有美质而不习道则不为君子故学者求习道也若有似乎画采玄黄之色既著而纯皓之体斯亡敝而不渝孰知其素欤子夏曰日习则学不忘自勉则身不墯亟闻天下之大言则志益广故君子之于学也其不懈犹上天之动犹日月之行终身亹亹没而后已故虽有其才而无其志亦不能兴其功也志者学之帅也才者学之徒也学者不患才之不赡而患志之不立是以为之者亿兆而成之者无几故君子必立其志易曰君子以自强不息大乐之成非取乎一音嘉膳之和非取乎一味圣人之徳非取乎一道故曰学者所以总群道也群道统乎已心群言一乎已口唯所用之故出则元亨处则利贞默则立象语则成文述千载之上若共一时论殊俗之类若与同室度幽明之故若见其情原治乱之渐若指已效故诗曰学有缉熙于光明其此之谓也夫独思则滞而不通独为则困而不就人心必有明焉必有悟焉如火得风而炎炽如水赴下而流速故太昊观天地而画八卦燧人察时令而钻火帝轩闻鳯鸣而调律仓颉视鸟迹而作书斯大圣之学乎神明而发乎物类也贤者不能学于远乃学于近故以圣人为师昔颜渊之学圣人也闻一以知十子贡闻一以知二斯皆触类而长之笃思而闻之者也非唯贤者学于圣人圣人亦相因而学也孔子因于文武文武因于成汤成汤因于夏后夏后因于尧舜故六籍者群圣相因之书也其人虽亡其道犹存今之学者勤心以取之亦足以到昭明而成博达矣凡学者大义为先物名为后大义举而物名从之然鄙儒之博学也务于物名详于器械矜于诂训摘其章句而不能统其大义之所极以获先王之心此无异乎女史诵诗内竖传令也故使学者劳思虑而不知道费日月而无成功故君子必择师焉
  考伪篇 仲尼之没于今数十年矣其间圣人不作唐虞之法微三代之教息人道陵迟人伦之中不定于是惑世盗名之徒因夫民之离圣教日久也生邪端造异术假先王之遗训以缘饰之文同而实违貌合而情远自谓得圣人之真也各兼说特论诬谣一世之人诱以伪成之名惧以虚至之谤使人憧憧乎得亡惙惙而不定䘮其故性而不自知其迷也咸相与祖述其业而宠狎之斯术之于斯民也犹内关之疾也非有痛痒烦苛于身情志彗然不觉疾之已深也然而期日既至则血气暴竭故内关之疾疾之中夭而扁鹊之所甚恶也以卢医不能别而遘之者不能攻也昔杨朱墨翟申不害韩非田骈公孙龙汨乱乎先王之道诪张乎战国之世然非人伦之大患也何者术异乎圣人者易辨而从之不多也今为名者之异乎圣人也微视之难见世莫之非也听之难闻世莫之举也何则勤远以自旌托之乎疾固广求以合众托之乎仁爱枉直以取举托之乎随时屈道以弭谤托之乎畏爱多识流俗之故麤诵诗书之文托之乎博文饰非而言讦无伦而辞察托之乎通理居必人才游必帝都托之乎观风然而好变易姓名求之难获托之乎能静卑屈其体辑柔其颜托之乎温恭然而时有距绝击断严厉托之乎独立奖育童蒙训之以己术托之乎勤诲金玉自待以神其言托之乎说道其大抵也茍可以收名而不必获实则不去也可以获实而不必收名则不屈也汲汲乎常惧当时之不我尊也皇皇尔又惧来世之不我尚也心疾乎内形劳于外然其智调足以将之便巧足以庄之称托比类足以充之文辞声气足以饰之是以欲而如让躁而如静幽而如明跛而如正考其所由来则非尧舜之律也核其所自出又非仲尼之门也其回遹而不度穷涸而无源不可经方致远甄物成化斯乃巧人之雄也而伪夫之杰也然中才之徒咸拜手而赞之扬声以和之被死而后论其遗烈被害而犹恨已不逮悲夫人之陷溺盖如此乎孔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者虽语我曰吾为善吾不信之矣何者以其泉不中涌而注之者从外来也茍如此则处道之心不明而执义之意不著虽依先王称诗书将何益哉以此毒天下之民莫不离本趣末事以伪成纷纷扰扰驰骛不已其流于世也至于父盗子名兄窃弟誉骨肉相诒朋友相诈此大乱之道也故求名者圣人至禁也昔卫公孟多行无礼取憎于国人齐豹杀之以为名春秋书之曰盗其传曰是故君子动则思礼行则思义不为利回不为义疚或求名而不得或欲盖而名章惩不义也齐豹为卫司冦守嗣大夫作而不义其书为盗邾庶其莒牟夷邾黒肱以土地出求食而已不求其名贱而必书此二物者所以惩回而去贪也若艰难其身以险危大人而有名章彻攻难之士将奔走之若窃邑叛君以徼大利而无名贪冒之民将寘力焉是以春秋书齐豹曰盗三叛人名以惩不义数恶无礼其善志也问者曰齐豹之杀人以为已名故仲尼恶而盗之今为名者岂有杀之罪耶曰春秋之中其杀人者不少然而不盗不已圣人之善恶也必权轻重数众寡以定之夫为名者使真伪相冒是非易位而民有所化此邦家之大灾也杀人者一人之害也安可相比也然则何取于杀人者以书盗乎荀卿亦曰盗名不如盗货乡愿亦无杀人之罪也而仲尼恶之何也以其乱徳也今伪名者之乱徳也岂徒乡愿之谓乎万事杂错变数滋生乱徳之道固非一端而已书曰静言庸违象功滔天皆乱徳之类也春秋外传曰奸仁为佻奸礼为羞奸勇为贼夫仁礼勇道之美者也然行之不以其正则不免乎大恶故君子之于道也审其所以守之慎其所以行之问者曰仲尼恶殁世而名不称又疾伪名然则将何执曰是安足怪哉名者所以名实也实立而名从之非名立而实从之也故长形立而名之曰长短形立而名之曰短非长短之名先立而长短之形从之也仲尼之所贵者名实之名也贵名乃所以贵实也夫名之繁于实也犹物之繁于时也物者春也吐华夏也布叶秋也凋零冬也成实斯无为而自成者也若强为之则伤其性矣名亦如之故伪名者皆欲伤之者也人徒知名之为善不知伪善者为不善也惑甚矣求名有三少而求多迟而求速无而求有此三者不僻为幽昧离乎正道则不获也故非君子之所能也君子者能成其心心成则内定内定则物不能乱物不能乱则独乐其道独乐其道则不闻为闻不显为显故礼称君子之道暗然而日彰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徳矣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夫如是者岂将反侧于乱世而化庸人之未称哉
  晋虞溥训诸生诰 文学诸生皆冠带之流年盛志美始涉学庭讲修典训此大成之业立徳之基也夫圣人之道淡而寡味故始学者不好也及至期月所观弥博所习弥多日闻所不闻日见所不见然后心开意朗敬业乐群忽然不觉大化之陶已至道之入神也故学之染人甚于丹青丹青吾见其久而渝矣未见久学而渝者也夫工人之染先修其质后事其色质修色积而染工毕矣学亦有质孝悌忠信是也君子内正其心外修其行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文质彬彬然后为徳夫学者不患才不及而患志不立故曰希骥之马亦骥之乘希颜之徒亦颜之伦也又曰㓶而舎之朽木不知㓶而不舎金石可亏斯非其效乎令诸生口诵圣人之典体闲庠序之训比及三年可以小成而令名宣流雅誉日新朋友钦而乐之朝士敬而叹之于是州府交命择官而仕不亦美乎若乃含章舒藻挥翰流𩀌称述世务探赜究奇使扬班韬笔仲舒结舌亦惟才所居固无常人也然积一勺以成江河累微尘以崇竣极匪志匪勤理无由济也诸生若绝人间之务心専亲学累一以贯之积渐以进之则亦或迟或速或先或后耳何滞而不通何远而不至邪
  李充字弘度江夏人父矩江州刺史充少孤其父墓中柏树尝为盗贼所斫充手刃之由是知名善楷书妙参锺索世重之辟丞相王导掾转记室参军幼好刑名之学深抑虚浮之士尝著学箴 老子云绝仁弃义家复孝慈岂仁义之道绝然后孝慈乃生哉盖患乎精仁义者寡而利仁义者众也道徳丧而仁义彰仁义彰而名利作礼教之弊直在兹也先王以道徳之不行故以仁义化之行仁义之不笃故以礼律检之检之弥繁而伪亦愈广老庄是乃明无为之益塞争欲之门夫极灵智之妙总会通之和者莫尚乎圣人革一代之弘制垂千载之遗风则非圣不立然则圣人之在世吐言则为训辞𦲷事则为物轨运通则有时隆理丧则与世弊矣是以大为之论以摽其旨物必有宗事必有主寄责于圣人而遗累乎陈迹也故化之以绝圣弃智镇之以无名之朴圣教救其末老庄明其本本末之涂殊而为教一也人之迷也其日久矣见形者众及道者鲜不觌千仭之门而逐适物之迹逐迹逾笃离本逾远遂使华端与薄俗俱兴妙绪与淳风并绝所以圣人长潜而迹未尝灭矣惧后进惑其如此将越礼弃学而希无为之风见义之之杀而不观其隆矣略言所怀以补其阙引道家之弘旨会世教之适当义不违本言不流放庶以袪困蒙之蔽悟已往之惑乎其辞曰茫茫太初悠悠鸿荒蚩蚩万累与道兼忘圣迹未显贤名不彰怡此鼔腹率我猖狂资生既广群涂思通暗实师明匪余求蒙遗已济物而天下为公大庭唱基羲农宏赞立位时成离晖大观泽洽雨濡化流风散比屋同尘而人罔僭乱爰暨中古哲王胥承质文代作礼统迭兴事藉用以繁化因阻而凝动非性扰静岂神澄名之攸彰道之攸废乃损所隆乃崇所替刑作由于徳衰三辟兴乎叔世既敦既诱乃矫乃厉敦亦既备矫亦既深雕琢生文抑扬成音群能骋技众巧竭心野无陆马山无散林风罔不动化罔不移人之失徳反正作奇乃放欲以越礼不知希竞之为病违彼夷涂而遵此险径狡兔陵冈游鱼遁川至赜深妙大象幽玄弃饵取罝而责功蹄筌失统䘮归而寄旨忘言政异征乱㧞本塞源遁迹永日寻响穷年刻意离性而失其常然世有险夷运有通圯损益适时升䧏惟理道不可以一日废亦不可以一朝拟礼不可为千载制亦不可以当年止非仁无以长物非义无以齐耻仁义固不可远去其害仁义者而已力行犹惧不逮希企邈以远矣室有善言应在千里况乎行止复礼克己风人司箴敬贻君子
  道学一十七则
  周敦頥道州营道人初因舅郑向任为分宁主簿有狱久不决敦颐至一讯立辩邑人惊曰老吏不如也调南安司理有囚法当不死转运使王逵欲深治之敦颐力与辩逵不听敦頥委手板将弃官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逵悟囚得释调桂阳令改知南昌富家大姓黠吏恶少惴惴焉不独以得罪为忧而又以污秽善政为耻历知南康军年五十七而卒敦頥博学力行著太极图易通明天理之根源究万物之终始言约而道大文质而义精得孔孟之本原大有功于学者为南安司理时通判程珦以其为学知道使二子颢頥往受业敦頥毎令寻孔颜乐处所乐何事颢尝曰自再见周茂叔后吟风㺯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候师圣学于程頥未悟因见敦頥敦頥留与对榻夜谈越三日乃还程頥惊异之曰非从周茂叔来耶其善开发人类此既至南康即筑室于莲花峯下前有溪合于湓江取营道所居濓溪以名之学者称为濂溪先生
  邵雍河南人少时自雄其才慷慨欲树功名于书无所不读始为学即坚苦刻励寒不炉暑不扇夜不就枕者数年既而逾河汾涉淮汉周流齐鲁宋郑久之幡然来归曰道在是矣遂不复出初北海李之才受易于河南穆修修受于种放而放受之于陈抟源流最远之才摄共城令雍时居母忧于苏门山躬㸑以养父之才叩门来谒劳苦之曰好学笃志果何似雍曰简策迹外未有适也之才曰君非迹简策者其如物理之学何他日则又曰物理之学学矣不有性命之学乎雍再拜愿受业之才遂授以河图洛书伏羲八卦六十四卦图象雍由是探頥索隐妙悟神契玩心高明深造曲畅遂衍伏羲先天之旨著书十馀万言富弼司马光吕公著诸贤居洛中雅敏雍恒相从游为市园宅雍徳气粹然望之知其贤然不事表暴不设防畛群居燕笑终日不为甚异人无贵贱少长一接以诚故贤者悦其徳不贤者服其化留守王拱辰荐雍遗逸授将作主簿后复举逸士补颍川团练推官皆固辞乃受命竟称疾不之官其天性高迈迥出千古而坦夷温厚不见圭角时新法行吏牵迫不可为或投劾去雍门生故友居州县者或贻书访之雍曰此贤者所当尽力之时新法固严能宽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矣投劾何益邪程颢尝与雍议论终日退而叹曰尧夫内圣外王之学也雍知虑绝人遇事能前知程頥尝曰其心虚明自能知之及疾病司马光张载颢頥晨夕候之卒年六十七颢为铭墓称雍之学纯一不杂汪洋浩大就其所至而论之可谓安且成矣所著皇极经世观物内外篇渔樵问对传于世元祐中赐谥康节
  程颢举进士再调晋城令民以事至县者必告以孝弟忠信度乡村远近为伍保使之力役相助患难相恤凡孤㷀残废使无失所行旅疾病皆有所养乡必有校暇时亲至召父老与之语儿童所读书亲为正句读乡民为社会为立科条旌别善恶在县三年民爱之如父母去之日哭声振野吕公著荐为御史神宗素知其名数召见毎退必曰频求对欲常常见卿一日从容咨访报正午始趋出庭中人曰御史不知上未食乎颢前后进说甚多大要以正心窒欲求言育才为言务以诚意感悟人主尝劝帝防未萌之欲及勿轻天下士帝俯躬曰当为卿戒之 颢尝曰新法之行乃吾党激成之当时自愧不能以诚感上心遂致今日之祸岂可独罪王安石也至是召为宗正丞未行而卒年五十四颢自十五六时与弟頥闻汝南周敦頥论道遂厌科举之业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返求诸六经而后得之资性过人充养有道纯粹之气盎于面背门人交友从之岁久未尝见其忿厉之容遇事优为虽当仓卒不动声色深有意经济方召用遽卒士大夫识与不识莫不哀伤焉文彦博采众论题其墓曰明道先生弟頥序之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行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先生生乎千古百世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辨异端辟邪说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然学于道不知所向则孰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之称情也哉
  程頥颢弟也年十八上书仁宗欲黜世俗之论以王道为心治平元丰间大臣屡荐皆不起至是司马光吕公著共疏其行义曰伏见河南处士程頥力学好古安贫守节言必忠信动遵礼法年逾五十不求仕进真儒者之高蹈圣世之逸民望擢以不次使士类有所矜式诏为西京国子监教授力辞寻召为校书郎及入对改崇政殿说书頥即上疏言习与智长化与心成陛下春秋方富虽睿圣得于天资而辅养之道不可不至大率一日之中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寺人宫女之时少则气质变化自然而成愿选名儒入侍劝讲讲罢留之分直以备访问或有小失随事献规岁月久积必能养成圣徳 言者希蔡京意论頥学术颇僻素行谲怪専以诡异聋瞽愚俗乃追毁頥出身文字其所著书令监司严加觉察范致虚又言頥以邪说诐行惑乱众听而尹焞张绎为之羽翼乞下河南尽逐学徒頥于是迁居龙门之南止四方学者曰尊所闻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门也 頥于书无所不读其学本于诚以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为标指而达于六经动止语默一以圣人为师卒得孔孟不传之学为诸儒倡著易春秋传平生诲人不倦故学者出其门最多渊源所渐皆为名士而刘绚李吁谢良佐游酢张绎苏昞吕大临吕大钧尹焞杨时成徳尤著世称頥为伊川先生卒年七十五绚力学不倦頥毎言他人之学敏则有矣未易保也若绚者吾无疑焉仕终太常博士吁頥称其才器可大任又言自予兄弟倡明道学能使学者视效而信从者吁与刘绚有力焉仕终校书郎良佐学问该瞻事有未彻则颡有泚尝与頥别一年复来见頥问所进对曰但去得一矜字尔頥喜曰是子可谓勤学切问而近思者与游酢杨时吕大临在程门号四先生仕终监西京竹木场酢初与兄醇俱以文行知名所交皆天下士頥见之京师谓其资可以进道及程颢兴扶讲学酢尽弃故所习而学焉仕终知濠州绎家世甚微年长未知学佣力于市闻邑官传呼声心慕之即发愤力学遂以文名会頥自涪还河南绎往受业頥称其颕悟尝曰吾晩得二士谓绎与尹焞也炳始学于张载而事二程卒业仕为太常博士坐元符上书邪等人编管饶州卒大钧大防之弟能守其师说而践履之尤喜讲明井田兵制谓治道必自此始张载毎叹其勇为不可及仕终陜西转运从事大临大钧之弟通六经尤䆳于礼毎欲掇习三代遗文旧制令可行不为空言以拂世矫俗事终秘书省正字 高宗时诏赠直龙图阁制词略曰周衰圣人之道不得其传世之学者其欲闻仁义道徳之说孰从而求之亦孰从而听之尔頥潜心大业高明自得之学可信不疑而浮伪之徒自知学问文采不足表见于世乃窃借名以自售外示恬默中实奔竞使天下之士闻其风而疾之是重不幸焉朕所以振耀褒显之者以明上之所与在此而不在彼也
  张载长安人少喜谈兵至欲结客取洮西之地年二十以书谒范仲淹仲淹谓之曰儒者自有名教可乐何事于兵因劝之曰中庸载读其书犹以为未足又访诸释老累年究极其说知无所得反而求之六经与程颢程頥论学道之要焕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于是尽弃异学淳如也举进士调云岩令以敦本善俗为先毎月吉具酒食召乡人高年会县庭亲劝酬之使人知养老事长之义因访民疾苦及告所以训戒子弟之意神宗初即位一新百度思得才哲之士谋之吕公著荐载有古学召见问治道载对曰为政不法三代者终茍道也帝说以为崇文校书一日见王安石安石问以新政载曰公与人为善则人以善归公如教玉人琢玉则宜有不受命者矣未几移疾屏居南山下终日危坐一室左右简编俯而读仰而思有得则识之或中夜起坐取烛以书其志道精思未尝须臾息也敝衣疏食与诸生讲学毎告以知礼成性变化气质之道学必如圣人而后己以为知人而不知天求为贤人而不求为圣人此秦汉以来学者大弊也故其学以易为宗以中庸为体以孔孟为法黜怪妄辨鬼神其家婚䘮葬祭率用先王之意而传以今礼又论定井田学校之法皆欲条理成书使可举而措诸事业吕大防荐之召同知太常礼院以疾归而卒世称横渠先生所著正蒙西铭行于世程頥言西铭明理一而分殊扩前圣所未发与孟子性善养气之论同功
  杨时南劔将乐人初举进士第闻程颢兄弟讲孔孟绝学于河洛调官不赴以师礼见颢于颕昌相得甚欢其归也颢目送之曰吾道南矣及颢卒又师事程頥于洛盖年四十矣一日頥偶瞑坐时与游酢侍立不去頥既觉则门外雪深一尺矣后历知浏阳馀杭萧山三县皆有惠政民思之不忘时安于州县未尝求闻达而徳望日重四方之士不远千里从之游号曰龟山先生会蔡京客张觷言于京曰今天下多故事至此必败宜亟引旧徳老成置诸左右庶几犹可及京闻其人觷以时对京因荐之会路允廸自高丽还言高丽国王问龟山先生安在乃召为秘书郎 时奉祠致仕优游林泉以著书讲学为事东南学者推时为程氏正宗胡宏罗从彦皆其弟子卒年八十三谥文靖从彦南劔人初为博罗主簿闻时得程氏之学慨然慕之及时为萧山令从彦徒步往学见时三日即惊汗夹背曰不至是几虚过一生矣既卒业归筑室山中绝意仕进学者称为豫章先生朱熹谓龟山倡道东南之之游其门者甚众然潜思力行任重诣极者豫章一人而已延平李侗初从从彦学从彦令于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前气象而求所谓中者久之于天下之理该摄洞贯以次融释各有条序退居山中谢绝世故凡四十年其接后学答问不倦尝曰学之道不在多言但默坐澄心体认天理自见学者称为延平先生朱熹尝从侗受学毎称侗姿禀劲持气节豪迈而充养完粹无复圭角自然之中若有成法平居恂恂无甚可否及酬酢事变断以义理则有截然不可犯者
  张浚荐胡安国高宗召之将行闻陈公辅乞禁程頥之学乃上䟽曰孔孟之道不传久矣自頥兄弟始发明之然后知其可学而至今使学者师孔孟而禁从頥学是入室而不由户也夫頥于易因理以明象而知体用之一原于春秋见于行事而知圣人之大用诸经语孟皆发其微旨而知其入徳之方则狂言怪语岂其文哉孝弟显于家忠诚动于乡非其道义一介不以取与则高视阔步岂其行哉自嘉祐以来頥与兄颢及邵雍张载皆以道徳名世著书立言公卿大夫所钦慕而师尊之及王安石蔡京等曲加排抑故其道不行望下礼官讨论故事加之封爵载在祀典仍诏馆阁裒其遗书羽翼六经使邪说者不得作而道术定矣疏入公辅与中丞周秘侍御史石公揆交章论安国学术颇僻除知永州安国辞遂复与祠自王安石废春秋不列于学宫安国谓先圣手所笔削之书天下事物无不备于此乃传心之要典也而人主不得闻说讲学士不得相传习乱伦灭理用夷蛮夏始由乎此因潜心二十馀年著春秋传以成其志至是上之帝谓深得圣人之旨诏进一官命未下而卒赐谥文定安国彊学力行以圣人为标的志于康济斯民见中原沦没遗黎涂炭常若痛切其身虽数以罪去爱君忧国远而弥笃风度凝远视天下万物无一足撄其心自渡江以来儒者进退合义以安国尹焞为称首谢良佐尝语人曰胡康侯如大冬严雪百草萎死而松柏挺然独秀者也
  朱熹徽州婺源人少有求道之志父松知饶州疾亟属熹曰胡宪刘勉之刘子翚三人学有渊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事之熹奉以告而禀学焉既博求之经传复偏交当世有识之士及举进士为泉州同安主簿罢归闻延平李侗学于罗从彦得伊洛之正遂徒步往从之其学大要穷理致知反躬践实而以居敬为主筑室武夷山中四方游学之士从之者如市高宗闻其贤故召之熹卒不至宪安国从子生而静悫不妄笑语绍兴中与勉之同入太学时崇伊洛之学宪与勉之求得程頥书潜抄默诵夜以继日闻涪陵谯定受易学于頥二人往受业久未有得定曰心为物渍故不有见惟学乃可明耳宪悟曰所谓学者非克己工夫邪自是一意下学不求人知一旦揖诸生归崇安故山力田卖药以奉其亲从游日众号籍溪先生仕终秘书省正字朱熹尝言从宪及勉之子翚三君子游而事籍溪先生为久得其学为多勉之从谯定刘安世杨时受学卒业乃还崇安结草堂读书其中力耕自给澹然无求于世惟与宪子翚日相往来讲论学者踵至勉之随其才器为说圣贤之道因以女妻熹门人号曰白水先生子翚韐仲子以父死国难痛愤致疾弃兴化通判隐居武夷山中者十七年与宪勉之交相得毎见讲学外无杂言他所与游皆知名士而期以任重致远者朱熹而已熹初从子翚游子翚以易之不远复三言俾佩之终身学者称为屏山先生 王淮以唐仲友之故怨朱熹欲沮之于是吏部尚书郑丙上䟽言近世士大夫有所谓道学者欺世盗名不宜信用孝宗已惑其说淮又以太府丞陈贾为监察御史贾因面对首论曰臣窃谓天下之士所学于圣人之道者未始不同既同矣而谓己之学独异于人是必假其名以济其伪者也邪正之辨诚与伪而已矣表里相副是之谓诚言行相违是之谓伪臣伏见近世士大夫有所谓道学者其说以谨独为能以践履为高以正心诚意克己复礼为事若此之类皆学者所共学也而其徒乃谓己独能之夷考其所为则又大不然不几于假其名以济其伪者邪臣愿陛下明诏中外痛革此习毎于听纳除授之间考察其人摈斥勿用以示好恶之所在庶几多士靡然向风言行表里一出于正无或肆为诡异以于治体实宗社无彊之福盖指熹也帝从之由是道学之名贻祸于世后直学士院尤袤以程氏之学为陈贾所攻言于帝曰道学者尧舜所以帝禹汤文武所以王周公孔孟所以设教近立此名诋訾士君子故临财不茍得所谓廉介安贫守退所谓恬退择言顾行所谓践履行已有耻所谓名节皆目之为道学此名一立贤人君子欲自见于世一举且入其中俱无得出此岂盛世所宜有愿循名责实听言观行人情庶不坏于疑似帝曰道学岂不美之名正恐假托为奸贞伪相乱 王淮罢周必大荐朱熹为江西提刑入奏事或要于路曰正心诚意之论上所厌闻慎勿复言熹曰吾平生所学惟此四字岂可隐默以欺吾君乎及入对首言陛下居虚明应物之地而天理有所未纯人欲有所未尽是以为善不能充其量除恶不能去其根一念之顷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机交战于中愿自今以往一念之顷必察夫天理人欲果天理邪则敬以充之而不使少有壅阏果人欲邪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少有凝滞推而至于言语动作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无不以是裁之则圣心洞彻而天下之事将惟陛下所欲为无不如志矣帝曰久不见卿浙东之事朕自知之今当处卿清要不复以州县为烦也时曾觌已死王抃已逐独内侍甘昇尚在熹力论之帝曰昇有才熹曰小人无才安能动人主除兵部郎官熹以足疾乞祠兵部侍郎林栗与熹论易西铭不合遂论熹本无学术徒窃张载程頥之绪馀为浮诞宗主谓之道学妄自推尊所至辄携门生数十人习为春秋战国之态妄希孔孟历聘之风绳以治世之法则乱人之首也今采其虚名俾之入奏将置朝列以次收用而熹闻命之初迁延道途邀索高价门徒迭为游说政府许以风闻然后入门既经陛对得旨除郎而辄怀不满傲睨累日不肯供职是岂张载程頥之学教之然也縁熹既除兵部郎官在臣合有统摄若不举劾厥罪惟均望将熹停罢以为事君无礼者之戒帝谓栗言过当而大臣畏栗之彊莫敢深论乃命熹依旧江西提刑周必大言熹上殿之日足疾未瘳勉彊登对帝曰朕亦见其跛曵左补阙薛叔似亦奏援之太常博士叶适上䟽曰考栗刻熹之辞始末参验无一实者特发其私意而遂妄自欺耳至于其中谓之道学一语利害所系不独于熹盖自昔小人残害忠良率有指名或以为好名或以为立异或以为植党近又创为道学之目郑丙倡之陈贾和之居要津者密相付授见士大夫有稍慕洁修者辄以道学之名归之以为善为玷缺以好学为己愆相与指目使不得进于是贤士惴栗中材解体销声灭影秽徳垢行以避此名往日王淮表里台谏阴废正人盖用此术栗为侍从无以达陛下之徳意志虑而更袭用郑丙陈贾密相付授之说以道学为大罪文致语言逐去一熹固未甚害苐恐自此游辞无实谗言横生良善受祸何所不有伏望陛下正纪纲之所在绝欺罔于既形摧折𭧂横以扶善类奋发刚断以慰公言疏入不报会胡晋臣拜侍御史首劾栗喜同恶异无事而指学者为党乃出栗知泉州而熹亦除直宝文阁奉祠而去 熹家居自以蒙累朝知遇之恩且尚带从臣职名义不容默乃草封事数万言陈奸邪蔽主之祸因以明丞相赵汝愚之冤子弟诸生更进迭谏以为必且贾祸熹不听蔡元定请以蓍决之遇遁之同人熹默然取稿焚之遂六奏力辞职名诏仍充秘阁修撰时台谏皆韩𠈁胄所引汹汹争欲以熹为奇货然无敢先发者胡纮未达时尝谒熹于建安熹待学子惟脱粟饭遇纮不能异也纮不恱语人曰此非人情只鸡尊酒山中未为乏也及是为监察御史乃锐然以击熹任责物色无所得经年醖酿章疏乃成会改太常少卿不果有沈继祖者为小官时尝采摭熹论孟之语以自售至是以追论程頥得为御史纮以䟽草授之继祖谓可立致富贵遂诬论熹十罪且言熹剽窃张载程頥之馀论以吃菜事魔之妖术簧鼓后进张浮驾诞私立品题收召四方无行义之徒以益其党伍潜形匿迹如鬼如魅乞禠熹职罢祠其徒蔡元定佐熹为妖乞送别州编管诏熹落职罢祠窜元定于道州已而选人余嚞上书乞斩熹以绝伪学谢深甫抵其书于地语同列曰朱元晦蔡元定不过自相讲明耳果何罪乎事乃止元定生而颕异父发博览群书以程氏语录邵氏经世张氏正蒙授元定曰此孔孟正脉也元定深涵其义既长辨析益精登建阳西山绝顶忍饥啖荠以读书闻熹名往师之熹叩其学惊曰季通吾老友也凡性与天道之妙他弟子不得闻者必以语元定焉尤袤杨万里交荐于朝召之不起会伪学党禁之论起元定曰吾其不免乎及闻贬不辞家即就道熹与从游者百馀人饯别萧寺中坐客兴叹有泣下者熹微视元定不异平时因喟然曰友朋相爱之情季通不挫之志可谓两得矣众谓宜缓行元定曰获罪于天天可逃乎杖屦同其子沉行三千里脚为流血无几微见言靣至舂陵远近来学者日众州士子莫不趋席下以听讲说爱元定者谓宜谢生徒元定曰彼以学来何忍拒之若有祸患亦非闭门塞窦所能避也贻书训诸子曰独行勿愧影独寝勿愧衾勿以吾得罪故遂懈其志在道逾年卒元定于书无所不读于事无所不究义理洞见大原图书礼乐制度无不精妙著洪范解大衍详说律吕新书行于世学者尊之曰西山先生熹尝曰造化微妙惟深于理者能识之吾与季通言而不厌也毎诸生请疑必令先质元定而后为之折𠂻小人尤深嫉之故是时有朱熹倡伪蔡元定实羽翼之之奏 熹家贫诸生自远至者豆饭藜𦎟率与之共往往称贷于人以给用非其道义一介不取也时攻伪学日急士之绳趋尺步稍以儒自名者无所容其身从游之士特立不顾者屏伏丘壑依何㢲懦者更名他师过门不入甚至变易衣冠狎游市肆以自别其非党而熹日与诸生讲学不休或劝其谢遣生徒者笑而不答疾且革正坐整衣冠就枕而卒年七十一将葬右正言施康年言四方伪徒聚于信上欲送伪师之葬会聚之间非妄谈时人短长则谬议时政得失望令守臣约束从之熹所著有易本义启蒙蓍卦考误诗集传大学中庸章句或问论语孟子集注太极图通书西铭解楚词集注辨正韩文考异所编次有论孟集义孟子指要中庸辑略孝经刊误小学书通鉴纲目宋名臣言行录家礼近思录河南程氏遗书伊渊源录仪礼经传通解其门人不可胜计最知名者黄干李燔张洽陈淳季方子黄灏蔡沉辅广干之言曰道之正统待人而后传自周以来任传道之责不过数人而能使斯道章章较著者一二人而止耳由孔子而后曽子子思得其得微至孟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绝至熹而始著众以为知言干初见熹夜不设榻不解带熹语人曰直卿志坚思苦与之处甚有益因妻以女及熹病革以深衣及所著书授干与之诀曰吾道之托在此吾无憾矣熹殁干弟子日盛编礼著书讲论经理朝夕不倦卒赠朝奉郎燔初见熹熹告以曽子弘毅之语燔因以弘名其斋凡诸生未达者熹先令访燔俟有所发乃从而折𠂻之诸生畏服燔尝曰凡人不必待仕宦有位为职事方为功业但随力到处有以及物即功业矣居家讲道学者宗之卒赠直华文阁洽从熹学自六经传注而下皆究其指归熹嘉其笃志谓黄干曰所望以永斯道之传者二三君也洽自少用力于敬平居不异常人至义所当为则勇不可夺著春秋集注地理沿革表行于世仕终直宝章阁淳少习举子业林宗臣见而奇之谓曰此非圣贤事业也因授以近思录淳读之遂尽弃其业而学焉及熹至漳淳请受教为学益力熹语人曰吾南来喜得陈淳由是所闻皆要切语及熹没淳追思之痛自裁抑无书不读无物不格日积月累义理贯通恬退自守多所著述仕终安溪主簿方子端敬纯笃初见熹熹谓曰观公为人自是寡过但宽大中要规矩和缓中要果决方子遂以果名其斋尝曰吾于问学虽未能尽然幸于大本有见处此心常觉泰然不为物欲所渍耳灏性行端饬以孝友称广淳谨勤恪尝著四书纂疏诗传童子问以发明师旨沉元定子也著书传
  张栻病且死犹手疏劝孝宗亲君子远小人信任防一己之偏好恶公天下之理天下传诵之卒年四十八帝闻之嗟叹不已朱熹与黄干书曰吾道益孤矣栻颕悟夙成父浚爱之自幼学所教莫非仁义忠孝之实长师胡宏宏以孔门论仁亲切之旨告之栻退而思若有得焉宏称之曰圣门有人矣栻益自奋厉以古圣贤自期作希颜录为人表里洞然勇于从义无毫发滞吝毎进对必自盟于心不可以人主意辄有所随顺帝尝言伏节死义之臣难得栻对当于犯颜敢谏中求之若平时不能犯颜敢谏他日何望其仗节死义帝又言难得辨事之臣栻对陛下当求晓事之臣不当求辨事之臣若但求辨事之臣则他日败陛下事者未必非此人也其远小人尤严为都司日肩舆出遇曾觌觌举手欲揖栻急掩其窗棂觌惭手不得下所至郡暇日召诸生告语民以事至庭必随事开晓其为条教大抵以正礼俗明伦纪为先斥异端毁淫祠而崇社稷山川古先圣贤之祀栻闻道甚蚤朱熹尝言已之学乃铢积寸累而成如敬夫则大本卓然先有见者也栻所著论语孟子说太极图说洙泗言仁录诸葛武候传经世纪年行于世尝言曰学莫究于义利之辨义者本心之当为非有为而为也有为而为则皆人欲非天理矣学者称为南轩先生
  理宗诏赠陆九龄直秘阁谥文达沈涣直华文阁谥端宪录张栻吕祖谦陆九渊子孙官各有差九龄抚州金谿人幼颕悟端重秦桧当国程氏学废九龄独尊其说举进士调兴国教授严规矩劝绥引翼士类兴起改全州教授卒张栻尝与讲学期以任道之重吕祖谦尝称之曰所志者大所据者实 九渊九龄弟生而颕异与其兄自相师友和而不同其教人不用学规有小过言中其情或至流汗有怀于中而不能自晓者为之条析其故悉如其心亦有相去千里闻其大槩而得其为人后以将作监丞奉祠还乡学者称为象山先生九渊尝谓学者曰汝耳自聪目自明事父自能孝事兄自能弟本无欠阙不必他求在乎自立而已又曰此道与溺于利欲之人言犹易与溺于意见之人言却难或劝其著书九渊曰学茍知道六经皆我注脚及知荆门军政行令修民俗为变卒谥曰文安九渊尝与朱熹会于鹅湖辨论多不合及熹与至白鹿洞九渊为讲君子小人喻义利一章熹以为切中学者隐微深痼之病至于无极而太极之辨则贻书往来论辨不置焉其次兄九韶亦学问渊粹人称为梭山先生九渊门人其最著者曰袁爕杨简沈焕舒璘爕端粹専静为国子祭酒延见诸生必迪以反躬切已忠信笃实是为道本闻者竦然有得毎言人心与天地一本精思以得之兢业以守之则与天地相似简笃学力行为政设施皆可为后世法所著礼书行于时焕定海人乾道中为太学录以所躬行者淑诸人同僚忘其立异或劝其姑营职道未可行也焕曰道与职有二乎适私试发策引孟子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言路以为讪已请黜之遂为高邮军教授终于舒州通判焕人品高明不茍自恕常曰昼观诸妻子夜卜诸梦寐两者无愧始可以言学璘刻苦磨砺改过迁善从张栻及九龄游及闻朱熹吕祖谦讲学于婺徒步往谒之乾道中为徽州教授作诗礼讲解仕终宜州通判
  真徳秀及礼部侍郎程泌吏部侍郎朱著并兼侍读工部侍郎葛洪起居郎乔行简宗正少郎陈贵谊军器监王暨并兼侍讲寻又以徳秀直学士院召魏了翁为起居郎徳秀之为起居舍人兼宫讲也言事不避权贵且惓惓于复雠知史弥远欲以爵禄縻天下士慨然谓刘爚曰吾徒须急引去使庙堂知世有不肯为从官者遂力请外至是自知潭州召还入对劝宁宗容受直言召用贤臣固结人心为本帝开纳之了翁当开禧初以武学博士召试学士院对策谏开边事御史徐相劾了翁狂妄了翁亦以亲老出知嘉定府寻筑室白鹤山下以所闻于辅广李燔者开门授徒士争负笈从之由是蜀人尽知义理之学及为潼川转运判官上疏乞与周敦頥张载程颢程頥钖爵定谥示学者趋向朝廷从之真徳秀拜参知政事时已得疾遂三上表乞祠理宗不得已授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夀宫逾旬而卒赠银青光禄大夫谥文忠徳秀立朝不满十年奏疏将数十万言皆切当世要务直声震朝廷四方文士诵其文想见风采及宦游所至惠政深洽不愧其言由是中外交颂都城人时惊𫝊澒洞奔拥出关曰真直院至矣果至则又填塞聚观不置史弥远以是忌之辄摈不用而声闻愈彰及归朝将大用则既衰矣然自韩𠈁胄立伪学之名以锢善类凡近世大儒之书皆显禁绝之徳秀晚出独慨然以斯文自任讲习而服行之党禁既开正学遂明于后世徳秀之力为多
  吕祖谦夷简五世孙也自其祖好问始居婺州其学本之家庭有中原文献之𫝊长从林之奇汪应辰胡宪游而友张栻朱熹学以关洛为宗旁稽载籍心平气和不立崖异少卞急一日诵孔子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之言忽觉平时忿懥涣然冰释朱熹尝言学如伯恭方是能变化气质其所讲画将以开物成务既卧病而任重道远之志不衰居家之政皆可以为后世法年四十五而卒著读书记大事记皆未成书考定古周易书说阃范官箴辨志录皇朝文鉴行于世学者称为东莱先生自程颢程頥传孔孟千载之学其徒杨时传之罗从彦从彦传之李侗朱熹师侗致知力行其学大振流俗丑正多不便之遂有道学之名阴以攻诋及韩𠈁胄用事士大夫素为清议所摈者乃教以凡相与异者皆道学目之则有何罪当名曰伪学盖谓贪黩放肆乃人真情廉洁好修者皆伪耳由是有伪学之目善类皆不自安至是刘徳秀上言邪正之辨无过于真与伪而已彼口道先王之言而行如市人所不为在兴王之所必斥也昔孝宗垂意规复首务核实凡言行相违者未尝不深知其奸臣愿陛下以孝宗为法考核真伪以辨邪正诏下其章由是博士孙元卿袁爕国子正陈武皆罢汪逵入札子辨之徳秀以逵为狂言亦被斥中丞何澹急欲执政亦上疏言专门之学流而为伪空虚短拙文诈沽名愿风厉学者専师孔子不必自相标榜诏榜于朝堂既而吏部郎官麋师旦复请核真伪被迁左司员外郎又有张贵模者指论太极图亦被赏擢澹复上䟽言在朝之臣大臣既熟知其邪迹然亦不敢白发以招报复之祸望明诏大臣去其所当去者
  陈公辅上疏言今世取程頥之说谓之伊川之学相率从之倡为大言谓尧舜文武之道传之仲尼仲尼传之孟轲孟轲传之頥頥死遂无传焉狂言怪语淫说鄙论曰此伊川之文也幅巾大袖高视阔步曰此伊川之行也师伊川之文行伊川之行则为贤士大夫舍此皆非也乞禁止之遂诏士大夫之学宜以孔孟为师庶几言行相称可济时用时方召尹焞焞頥门人也公辅之意盖有所指云 知绵州王沇上疏乞置伪学之籍仍自今曾受伪学举荐关陞及刑法廉吏自代之人并令省部籍记姓名与闲慢差遣从之于是伪学逆党得罪著籍者赵汝愚留正周必大王蔺四人为之首朱熹徐谊彭龟年陈傅良薛叔似章颖郑湜楼钥林大中黄由黄黼何异孙逢吉刘光祖吕祖俭叶适杨芳项安世沈有开曽三聘游仲鸿吴猎李祥杨简赵汝谠赵汝谈陈岘范仲黼汪逵孙元卿袁爕陈武田澹黄度张体仁蔡幼学黄灏周南吴柔胜李𡌴王厚之孟浩赵巩白炎震皇甫斌危仲任张致远杨宏中周端朝张衜林仲麟蒋傅徐范蔡元定吕祖泰凡五十九人黄由上言人主不可待天下以党与不必置籍以示不广殿中侍御史张岩劾由阿附罢之而擢沇为利州路转运判官 右谏议大夫姚愈复上言近世行险侥幸之徒倡为道学之名权臣力主其说结为死党愿陛下明诏播告天下于是命直学士院高文虎草诏曰向者权臣擅朝伪邪朋比恊肆奸宄包藏祸心赖天之灵宗庙之福朕获奉慈训膺受内禅阴谋坏散国势复安嘉与士大夫厉精更始凡曰淫朋比徳几其自新而历载臻兹弗迪厥化缔交合盟窥伺间隙毁誉舛忤流言间发以倾国是而惑众心甚至窃附于元祐之众贤而不思实类乎绍圣之奸党朕既深诏二三大臣与夫侍从言议之官益维持正论以明示天下矣谕告所抵宜各改视回听毋复惜疑似之说以惑乱世俗若其遂非不悔怙终不悛邦有常刑必罚毋赦诏既下韩侂胄大喜即迁文虎愈于要职四川都大茶马丁逢入对极论元祐建中调停之害且引苏辙任伯雨之言为证京镗何澹附侂胄深悦逢言荐为军器监
  理宗诏曰孔子之道自孟轲后不得其传至我朝周敦頥张载程颢程頥真见实践深探圣域千载绝学始有指归中兴以来又得朱熹精思明辨表里混融使大学论孟中庸之书本末洞彻孔子之道益以大明于世朕毎观五臣论著启沃良多令视学有日其令学官列诸从祀以示崇奖之意寻以王安石谓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为万世罪人岂宜从祀孔子其黜之越二日加封敦頥汝南伯载郿伯颢河南伯頥伊阳伯
  许衡怀庆河内人幼有异质七岁入学授章句问其师曰读书何为师曰取科第耳曰如此而已乎师大奇之谓衡父母曰儿颕悟非常他日必有过人者吾非其师也遂辞去稍长嗜学如饥渴然遭世乱且贫无书尝从日者家得书䟽义避难徂徕山得易王弼说夜思昼诵言动必揆诸义既而乱少定往来河洛间从柳城姚枢得程朱氏书益大有得寻居苏门与枢及窦默相讲习慨然以道自任尝语人曰纲常不可一日亡于天下茍在上者无以任之则在下之任也凡丧祭娶嫁必徴于礼以倡其乡人学者寖盛衡尝语之曰进学之序必当弃前日章句之习从事于小学因悉取向来简帙焚之使无大小皆自小学入是时秦人新脱于兵欲学无师闻衡来人人莫不喜幸于是郡县皆建学民大化之衡病革家人祠先衡曰吾一日未死宁不有事于祖考起奠献如仪既彻而卒年七十二衡尝语其子曰我平生虚名所累竟不能辞官死后慎勿请谥勿立碑但书许某之墓四字使子孙识其处足矣后赠司徒封魏国公谥文正
  金履祥少从学同郡王柏及何基之门二人盖得朱熹之传者宋将亡遂绝意进取屏居金华山中尝以刘恕外纪记司马氏通鉴以前事不本于经舛缪不可信乃断自尚书旁采子史损益之作通鉴前编他于论孟大学诸经传及礼乐书各有注疏授其门人许谦以传当时以为基之清介纯实似尹和靖柏之高明刚正似谢上蔡履祥则亲得之二氏而并克于巳者也居仁山之下学者因称仁山先生至正中赐谥文安
  许谦受业金履祥之门履祥曰士之为学若五味之在和酰盐既加则酸咸顿变子来见我三日矣而犹夫人也岂吾之学无以感发于子邪谦闻之惕然居数年尽得其所传之妙履祥既没谦益肆充阐多所自得自谓吾非有大过人者惟为学之功无间断尔平生制行甚严而所以应世者不胶于古不流于俗屏迹入华山四方之士不远百舍而来受业其教人至诚谆悉内外殚尽独不教人以科举之文曰此义利之所由分也不出里闾垂四十年中外名臣列其行义章凡数十上郡以遗逸应诏有司请主文衡皆莫能致世称为白云先生卒谥文懿先是何基王柏金履祥殁其学犹未大显至谦而其道益著同时休宁陈栎婺源胡一桂皆以讲明道学见重于时






  经济类编卷四十九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五十
  明 冯琦冯瑗 撰
  文学类四
  玺书附诏十则
  汉文帝答鼂错玺书 皇帝问太子家令上书言兵体三章闻之书言狂夫之言而明主择焉今则不然言者不狂而择者不明国之大患故在于此使夫不明而择于不狂是以万听而万不当也
  赐南粤王尉佗书 皇帝谨问南粤王甚苦心劳思朕高皇帝侧室之子弃外奉北藩于代道里辽远壅蔽朴愚未尝致书高皇帝弃群臣孝恵皇帝即世高后自临事不幸有疾日进不衰以故悖暴乎治诸吕为变故乱法不能独制迺取他姓子为孝恵皇帝嗣赖宗庙之灵功臣之力诛之已毕朕以王侯吏不释之故不得不立今即位乃者闻王遗将军隆虑侯书求亲昆弟请罢长沙两将军朕以王书罢将军博阳侯亲兄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问修治先人冢前日闻王发兵于边为冦灾不止当其时长沙苦之南郡尤甚虽王之国庸独利乎必多杀士卒伤良将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为也朕欲定地犬牙相入者以问吏吏曰高皇帝所以介长沙土也朕不得擅变焉吏曰得王之地不足以为大得王之财不足以为富服领以南王自治之虽然王之号为帝两帝并立亡一乘之使以通其道是争也争而不让仁者不为也愿与王分弃前患终今以来通使如故故使贾驰谕告王朕意王亦受之毋为冦灾矣上褚五十衣中褚三十衣下褚二十衣𨘤王愿王听乐娱忧存问邻国
  遗匈奴书二首 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使系虖浅遗朕书云愿寝兵休士除前事复故约以安边民世世平乐朕甚嘉之此古圣王之志也汉与匈奴约为兄弟所以遗单于甚厚背约离兄弟之亲者常在匈奴然右贤王事已在赦前勿深诛单于若称书意明告诸吏使无负约有信敬如单于书使者言单于自将并国有功甚苦兵事服绣袷绮衣长襦锦袍各一比踈一黄金箸且带一黄金犀毗一绣十匹锦二十匹赤绨绿绘各四十匹使中大夫意谒者令肩遗单于 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使当户且渠雕渠难郎中韩辽遗朕马二匹已至敬受先帝制长城以北引弓之国受令单于长城以内冠带之室朕亦制之使万民耕织射猎衣食父子毋离臣主相安俱无暴虐今闻渫恶民贪降其趋背义绝约忘万民之命离两主之欢然其事已在前矣书云二国已和亲两主驩说寝兵休卒养马世世昌乐翕然更始朕甚嘉之圣者日新改作更始使老者得息㓜者得长各保其首领而终其天年朕与单于俱由此道顺天恤民世世相传施之无穷天下莫不咸嘉使汉与匈奴邻敌之国匈奴处北地寒杀气早降故诏使遗单于秫蘖金帛绵絮他物岁有数今天下大安万民熙熙独朕与单于为之父母朕追念前事薄物细故谋臣计失皆不足以离昆弟之驩朕闻天不颇覆地不偏载朕与单于皆捐细故俱蹈大道也堕坏前恶以图长久使两国之民若一家子元元万民下及鱼鳖上及飞鸟跂行喙息蠕动之类莫不就安利避危殆故来者不止天之道也俱去前事朕释逃虏民单于毋言章尼等朕闻古之帝王约分明而不食言单于留志天下大安和亲之后汉过不先单于其察之
  昭帝赐燕王旦玺书 昔高皇帝王天下建立子弟以藩屏社稷先日诸吕阴谋大逆刘氏不绝若发赖绛侯等诛讨贼乱尊立孝文以安宗庙非以中外有人表里相应故邪樊郦曹灌携剑推锋从高皇帝垦菑除害耘锄海内当此之时头如蓬葆勤苦至矣然其赏不过封侯今宗室子孙曽无暴衣露冠之劳裂地而王之分财而赐之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今王骨肉至亲敌吾一体迺与他姓异族谋害社稷亲其所䟽䟽其所亲有逆悖之心无忠爱之义如使古人有知当何面目复奉斋酎见高祖之庙乎
  元帝赐冯奉世玺书 皇帝问将兵右将军甚苦暴露羌虏侵边境杀吏民甚逆天道故遣将军帅士大夫行天诛以将军材质之美奋精兵诛不轨百下百全之道也今乃有畔敌之名大为中国羞以昔不闲习之故邪以恩厚未洽信约不明也朕甚怪之上书言羌虏依深山多径道不得不多分部遮要害须得后发营士足以决事部署已定势不可复置大将闻之前为将军兵少不足自守故发近所骑日夜诣非为击也今发三辅河东弘农越骑迹射佽飞彀者羽林孤儿及呼速絫嗕种方急遣且兵㓙器也必有成败者患策不豫定料敌不审也故复遣奋武将军兵法曰大将军出必有偏禆所以扬威武参计策将军又何疑焉夫爱吏士得众心举而无悔禽敌必全将军之职也若乃转输之费则有司存将军勿忧须奋武将军兵到合击羌虏
  赐淮阳王钦玺书 皇帝问淮阳王有司奏王舅张博数遗王书非毁政治谤讪天子褒举诸侯称引周汤以讇惑王所言尤恶悖逆无道王不举奏而多与金钱报以好言罪至不赦朕恻焉不忍闻为王伤之推原厥本不祥自博惟王之心匪同于凶已诏有司勿治王事遣谏大夫骏申谕朕意诗不云乎靖恭尔位正直是与王其勉之
  光武赐窦融玺书 制诏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属国都尉劳镇守边五郡兵马精强仓库有蓄民庶殷富外则折挫羌胡内则百姓蒙福威德流闻虚心相望道路隔塞邑邑何已长史所奉书献马悉至深知厚意今益州有公孙子阳天水有隗将军方蜀汉相攻权在将军举足左右便有轻重以此言之欲相厚岂有量哉诸事具长史所见将军所知王者迭兴千载一会欲遂立桓文辅微国当勉卒功业欲三分鼎足连衡合从亦宜以时定天下未并吾与尔绝域非相吞之国今之议者必有任嚣效尉佗制七郡之计王者有分土无分民自适巳事而已今以黄金二百斤赐将军便宜辄言
  宋钦宗罪已诏 朕以寡昧之质籍盈成之业言路壅蔽面谀日闻恩幸持权贪饕得志缙绅贤能陷于党籍政事兴废拘于纪年赋敛竭生民之财戍役困军旅之力多作无益侈靡成风利源酤榷已尽而牟利者尚肆诛求诸军衣粮不时而冗食者坐享富贵灾异谪见而朕不悟众庶怨怼而朕不知追惟已愆悔之何及思得竒䇿庶解犬纷望四海勤王之师宣二边御敌之略永念累圣仁厚之德涵养天下百年之馀岂无四方忠义之人来徇国家一日之急应天下方镇郡县守令各率众勤王能立竒功者并优加奖异草泽异材能为国家建大计或出使疆外者并不次任用中外臣庶并许直言极谏宇文虚中笔
  宁宗时韩侂胄闻已得泗州及新息褒信颍上虹县乃议降诏曰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蠢兹丑虏犹托要盟朘生灵之资奉溪壑之欲此非出于得已彼乃谓之当然军入塞而公肆创残使来庭而敢为桀骜洎行李之继遣复嫚词之见加含垢纳污在人情而已极声罪致讨属胡运之将倾兵出有名师直为壮言乎远言乎近孰无忠义之心为人子为人臣当念祖宗之愤直学士院李璧之词也理宗罪已诏 数年之间灾难已甚属雠金之寖灭而蒙古之与邻逮合谋成破蔡之功恐假道有及虞之势心之忧矣脐可噬乎又曰兵民之死战斗户口之困流离室庐靡存骼胔相望是皆朕明不能烛德有未孚上无以格天心下无以定民志今方施令发政以为绥辑之图补卒蒐乘以严守御之备想疮痍之溢目如疾病之在身学士吴泳词
  二十五则
  燕攻齐取七十馀城唯莒即墨未下齐田单以即墨破燕杀骑劫初燕将攻下聊城人或谗之燕将惧诛遂保守聊城不敢归田单攻之岁馀士卒多死而聊城不下鲁连乃为书约之矢以射城中遗燕将曰吾闻之智者不倍时而弃利勇士不怯死而灭名忠臣不先身而后君今公行一朝之忿不顾燕王之无臣非忠也杀身亡聊城而威不信于齐非勇也功废名灭后世无称非智也故智者不再计勇士不怯死今死生荣辱尊卑贵贱此其一时也愿公之详计而无与俗同也且楚攻南阳魏攻平陆齐无南面之心以为亡南阳之害不若得济北之利故定计而坚守之今秦人下兵魏不敢东面横秦之势合则楚国之形危且弃南阳断右壤存济北计必为之今楚魏交退燕救不至齐无天下之规与聊城共据期年之敝即臣见公之不能得也齐必决之于聊城公无再计彼燕国大乱君臣过计上下迷惑栗腹以十万之众五折于外万乘之国被围于赵壤削主困为天下戮公闻之乎今燕王方寒心独立大臣不足恃国敝祸多民心无所归今公又以聊城之民距全齐之兵期年不解是墨翟之守也食人炊骨士无反比之心是孙膑吴起之兵也能已见于天下矣故为公计不如罢兵休士全车甲归报燕王燕王必喜士民见公如见父母交㳺攘臂而议于世功业可明矣上辅孤主以制群臣下养百姓以资说士矫国革俗于天下功名可立也意者亦捐燕弃世东游于齐乎请裂地定封富比陶卫世世称寡与齐久存此亦一计也二者显名厚实也愿公熟计而审处一也且吾闻效小节者不能行大威恶小耻者不能立荣名昔管仲射桓公中钩篡也遗公子纠而不能死怯也束缚桎梏辱身也此三行者乡里不通也世主不臣也使管仲终穷抑幽囚而不出惭耻而不见穷年没夀不免为辱人贱行矣然管子并三行之过据齐国之政一匡天下九合诸侯为五霸首名高天下光照邻国曹沫为鲁君将三战三北而丧地千里使曹子之足不离陈计不顾后出必死而不生则不免为败军禽将曹子以败军禽将非勇也功废名灭后世无称非智也故去三北之耻退而与鲁君计也曹子以为遭齐桓公有天下朝诸侯曹子以一劔之任劫桓公于坛位之上颜色不变而辞气不悖三战之所丧一朝而反之天下震动惊骇威信吴楚传名后世若此二公者非不能行小节死小耻也以为杀身绝世功名不立非智也故去忿恚之心而成终身之名除感忿之耻而立累世之功故业与三王争流名与天壤相敝也公其图之燕将曰敬闻命矣因罢兵倒韣而去故解齐国之围救百姓之死仲连之说也
  章邯既败于钜鹿陈馀遗章邯书曰白起为秦将南征鄢郢北坑马服攻城略地不可胜计而竟赐死蒙恬为秦将北逐戎人开榆中地数千里竟斩阳周何者功多秦不能尽封因以法诛之今将军为秦将三岁矣所亡失以十万数而诸侯并起滋益多彼赵高素䛕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诛之故欲以法诛将军以塞责使人更代将军以脱其祸夫将军居外久多内郤有功亦诛无功亦诛且天之亡秦无愚智皆知之今将军内不能直谏外为亡国将孤特独立而欲常存岂不哀哉将军何不还兵与诸侯为从约共攻秦分王其地南面称孤此孰与身伏𫓧质妻子为僇乎章邯狐疑阴使候始成使项羽欲约约未成项羽使蒲将军日夜引兵渡三户军漳南与秦战再破之项羽悉引兵击秦军污水上大破之章邯使人见项羽欲约项羽召军吏谋曰粮少欲听其约军吏皆曰善项羽乃与期洹水南殷虚上已盟章邯见项羽而流涕为言赵高项羽乃立章邯为雍王置楚军中
  汉王遵知隗嚣必败灭而与牛邯旧故知其有归义意以书谕之曰遵与隗王㰱盟为汉自经历虎口践履死地已十数矣于时周洛以西无所统壹故为王䇿欲东收关中北取上郡进以奉天人之用退以惩外夷之乱数年之间兾圣汉复存当挈河陇奉旧都以归本朝生民以来臣人之势未有便于此时者也而王之将吏群居穴处之徒人人抵掌欲为不善之计遵与孺卿日夜所争害几及身者岂一事哉前计抑绝后䇿不从所以吟啸扼腕垂涕登车幸蒙封拜得延论议毎及西州之事未尝敢忘孺卿之言命车驾大众已在道路吴耿骁将云集四境而孺卿以奔离之卒拒要阸当军冲视其形势何如哉夫智者睹危思变贤者泥而不滓是以功名终申䇿画复得故夷吾束䌸而相齐黥布仗劔以归汉去愚就义功名并著今孺卿当成败之际遇严兵之锋可为怖栗宜断之心胸参之有识邯得书沉吟十馀日乃谢士众归命洛阳
  隗嚣据陇右欲背汉而附公孙述申屠刚说之曰愚闻人所归者天所与人所畔者天所去也伏念本朝躬圣德举义兵龚行天罚所当必摧诚天之所福非人力也将军本无尺土孤立一隅宜推诚奉顺与朝并力上应天心下酬人望为国立功可以永年嫌疑之事圣人所绝以将军之威重远在千里动作举措可不慎与今玺书数到委国归信欲与将军共同吉凶布衣相与尚有没身不负然诺之信况于万乘者哉今何畏何利久疑如是卒有非常之变上负忠孝下愧当世夫未至豫言固常为虚及其已至又无所及是以忠言至谏希得为用诚愿反复愚老之言嚣不纳遂畔从述建武七年诏书征刚刚将归与嚣书曰愚闻専已者孤拒谏者塞孤塞之政亡国之风也虽有明圣之姿犹屈已从众故虑无馀䇿举无过事夫圣人不以独见为明而以万物为心顺人者昌逆人者亡此古今之所共也将军以布衣为乡里所推廊庙之计既不豫定动军发众又不深料今东方政教日睦百姓平安而西州发兵人人怀忧骚动惶惧莫敢正言群众疑惑人怀顾望非徒无精粹之心其患无所不至夫物穷则变生事急则计易其势然也夫离道德逆人情而能有国有家者古今未有也将军素以忠孝显闻是以士大夫不远千里慕乐德义今茍欲决意徼幸此何如哉夫天所祐者顺人所助者信如未蒙祐助令小人受涂地之祸毁坏终身之德败乱君臣之节污伤父子之恩众贤破胆可不慎哉嚣不纳刚到拜侍御史
  王莽败窦融以军降更始为张掖属国都尉闻光武即位而心欲东向时隗嚣先称建武年号外顺人望内怀异心会嚣反畔融与书责让之伏惟将军国富政修士兵怀附亲遇厄会之际国家不利之时守节不囘承事本朝后遣伯春委身于国无疑之诚于斯有效融等所以欣服高义愿从役于将军者良为此也而忿悁之间改节易图君臣分争上下接兵委成功造难就去从义为横谋百年累之一朝毁之岂不惜乎殆执事者贪功建谋以至于此融窃痛之当今西州地执局迫人兵离散易以辅人难以自建计若失路不反闻道犹迷不南合子阳则北入文伯耳夫负虚交而易彊御恃远救而轻近敌未见其利也融闻智者不危众以举事仁者不违义以要功今以小敌大于众何如弃子徼功于义何如且初事本朝稽首北面忠臣节也及遣伯春垂涕相送慈父恩也俄而背之谓吏士何忍而弃之谓留子何自起兵以来转相攻击城郭皆为丘墟生人转于沟壑今其存者非锋刅之馀则流亡之孤迄今伤痍之体未愈哭泣之声尚闻幸赖天运少还而大将军复重于难是使积疴不得遂瘳㓜孤将复流离其为悲痛尤足愍伤言之可为酸鼻庸人且有不忍况仁者乎融闻为忠甚易得宜实难忧人太过以德取怨知且以言获罪也区区所献唯将军省焉
  冯异与杨广书 春卿无恙前别冀南寂无音驿援问还长安因留上林窃见四海已定兆民同情而季孟闭拒背畔为天下表的常惧海内切齿思相屠裂故遗书恋恋以致恻隐之计乃闻季孟归罪于援而纳王㳺翁謟邪之说自谓函谷以西举足可定以今而观竟何如邪援素知季孟孝爱曾闵不过夫孝于其亲岂不慈于其子可有子抱三木而跳梁妄作自同分羮之事乎季孟平生自言所以拥兵众者欲以保全父母之国而完坟墓也又言茍厚士大夫而已而今所欲全者将破亡之所欲完者将毁伤之所欲厚者将反薄之季孟尝折愧子阳而不受其爵今更共陆沉欲往附之将难为颜乎若复责以重质当安从得子主给是哉往时子阳独欲以王相待而春卿拒之今者归老更欲低头与小儿曹共槽⿰木历 -- 枥而食并肩侧身于怨家之朝乎男儿溺死何伤而拘㳺哉今国家待春卿意深宜使牛孺卿与诸耆老大人共说季孟若计画不从真可引领去矣前披舆地图见天下郡国百有六所奈何欲以区区二邦以当诸夏百有四乎春卿事季孟外有君臣之义内有朋友之道言君臣邪固当谏争语朋友邪应有切磋岂有知其无成而但萎腇咋舌叉手从俗乎及今成计殊尚善也过是欲少味矣且来君叔天下信士朝廷重之其意依依常独为西州言援商朝廷尤欲立信于此必不负约援不得久留愿急赐报
  遗李轶书 愚闻明镜所以照形往事所以知今昔微子去殷而入周项伯畔楚而归汉周勃迎代王而黜少帝霍光尊孝宣而废昌邑彼皆畏天知命睹存亡之符见兴废之事故能成功于一时垂业于万世也茍令长安尚可扶助延期岁月䟽不间亲远不逾近季文岂能居一隅哉今长安坏乱赤眉临郊王侯构难大臣乖离纲纪已绝四方分崩异姓并起是故萧王跋渉霜雪经营河北方今英俊云集百姓风靡虽邠岐慕周不足以喻季文诚能觉悟成败亟定大计论功古人转祸为福在此时矣如猛将长驱严兵围城虽有悔恨亦无及已轶报书曰轶本与萧王首谋造汉结死生之约同荣枯之计今轶守洛阳将军镇孟津俱据机轴千载一会思成断金唯深达萧王愿进愚䇿以佐国安人
  冯衍说鲍永书 衍闻明君不恶切悫之言以测幽冥之论忠臣不顾争引之患以达万机之变是故君臣两兴功名兼立铭勒金石令问不忘今衍幸逢宽明之日将值危言之时岂敢拱默避罪而不竭其诚哉伏念天下罹王莽之害久矣始自陈郡之师继以西海之役巴蜀没于南夷縁边破于北狄远征万里暴兵累年祸挐未解兵连不息刑法弥深赋敛愈重众彊之党横击于外百僚之臣贪残于内元元无聊饥寒并臻父子流亡夫妇离散庐落丘墟田畴芜秽疾疫大兴灾异蜂起于是江湖之上海岱之滨风腾波涌更相骀藉四垂之人肝脑涂地死亡之数不啻大半殃咎之毒痛入骨髓匹夫僮妇咸怀怨怒皇帝以圣德灵威龙兴鳯举萃宛叶之众将散乱之兵喢血昆阳长驱武关破百万之陈摧九虎之军靁震四海席卷天下攘除祸乱诛灭无道一期之间海内大定继高祖之休烈修文武之绝业社稷复存炎精更辉德冠往初功无与二天下自以去亡新就圣汉当蒙其福而赖其愿树恩布德易以周洽其犹顺惊风而飞鸿毛也然而诸将虏掠逆伦绝理杀人父子妻人妇女燔其室屋略其财产饥者毛食寒者裸跣冤结失望无所归命今大将军以明淑之德秉大使之权统三军之政存抚并州之人恵爱之诚加乎百姓高世之声闻乎群士故其延颈企踵而望者非特一人也且大将军之事岂得珪璧其行束修其心而已哉将定国家之大业成天地之元功也昔周室中兴之主齐桓霸彊之君耳犹有申伯召虎夷吾吉甫攘其蝥贼安其疆宇况乎万里之汉明帝复兴而大将军为之梁栋此诚不可以忽也且衍闻之兵久则力屈人愁则变生今邯郸之贼未灭真定之际复扰而大将军所部不过百里守城不休战军不息兵革云翔百姓震骇奈何自怠不为深忧夫并州之地东带名关北逼强胡年榖独熟人庶多资斯四战之地攻守之场也如其不虞何以待之故曰德不素积人不为用备不豫具难以应卒今生人之命县于将军将军所杖必须良才宜改易非任更选贤良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审得其人以承大将军之明则虽山泽之人无不感德思乐为用矣然后简精锐之卒发屯守之士三军既整甲兵已具相其土地之饶观其水泉之利制屯田之术习战射之教则威风远畅人安其业矣若镇太原抚上党收百姓之懽心树名贤之良佐天下无变则足以显声誉一朝有事则可以建大功惟大将军开日月之明发深渊之虑监六经之论观孙吴之䇿省群议之是非详众士之白黒以超周南之迹垂甘棠之风令夫功烈施于千载富贵传于无穷伊望之䇿何以加兹
  世祖即位遣宗正刘延攻天井关与田邑连战十馀合延不得进邑迎母弟妻子为延所获后邑闻更始败乃遣使诣洛阳献璧马即拜为上党太守因遣使者招鲍永冯衍永衍等疑不肯降而忿邑背前约衍乃遗邑书曰盖闻晋文出㚏而子犯宣其忠赵武逢难而程婴明其贤二子之义当矣今三王背叛赤眉危国天下螘动社稷颠陨是忠臣立功之日志士驰马之秋也伯玉擢选剖符专宰大郡夫上党之地有四塞之固东带三关西为国蔽奈何举之以资强敌开天下之匈假仇雠之刄岂不哀哉衍闻之委质为臣无有二心挈瓶之智守不假器是以晏婴临盟拟以曲㦸不易其辞谢息守郕胁以晋鲁不丧其邑由是言之内无钩颈之祸外无桃莱之利而被畔人之声蒙降城之耻窃为左右差之且邾庶其窃邑叛君以要大利曰贱而必书莒牟夷以土地求食而名不灭是以大丈夫动则思礼行则思义未有背此而身名能全者也为伯玉深计莫若与鲍尚书同情戮力显忠贞之节立超世之功如以尊亲系累之故能捐位投命归之尚书大义既全敌人纾怨上不损剖符之责下足救老㓜之命申眉高谈无愧天下若乃贪上党之权惜全邦之实衍恐伯玉必怀周赵之忧上党复有前年之祸昔晏平仲纳延陵之诲终免栾高之难孙林父违穆子之戒故陷终身之恶以为伯玉闻此至言必若刺心自非婴城而坚守则䇿马而不顾也圣人转祸而为福智士因败以成胜愿自强于时无与俗同邑报书曰仆虽驽怯亦欲为人者也岂茍贪生而畏死哉曲㦸在颈不易其心诚仆志也间者老母诸弟见执于军而邑安然不顾者岂非重其节乎若使人居天地夀如金石要长生而避死地可也今百龄之期未有能至老壮之间相去几何诚使故朝尚在忠义可立虽者亲受戮妻儿横分邑之愿也间者上党黠贼大众围城义兵两軰入据井陉邑亲溃敌围拒击宗正自试智勇非不能当诚知故朝为兵所害新帝司徒已定三辅陇西北地从风响应其事昭昭日月经天河海带地不足以比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天下存亡诚云命也邑虽没身能如命何夫人道之本有恩有义义有所宜恩有所施君臣大义母子至恩今故主已亡义其谁为老母拘执恩所当留而厉以贪权诱以䇿马抑其利心必其不顾何其愚乎邑年三十历位卿士性少嗜欲情厌事为况今位尊身危财多命殆鄙人知之何疑君子君长敬通掲节垂组自相署立盖仲由使门人为臣孔子讥其欺天君长据位两州加以一郡而河东畔国兵不入彘上党见围不窥太谷宗正临境莫之能援兵威屈辱国权日损三王背畔赤眉害主未见兼行倍道之赴昔墨翟累茧救宋申包胥重胝存楚卫女驰归唁兄之志主亡一岁是知定所虚兾妄言茍肆鄙塞未能事生安能事死未知为臣焉知为主岂厌为臣子思为君父乎欲摇泰山而荡北海事败身危要思邑言衍不从田邑遗鲍永书 愚闻丈夫不释故而改图哲士不徼幸而出危今君长故主败不能死新帝立不肯降拥众而据璧欲袭六国之从与邑同事一朝内为刎颈之盟兴兵背畔攻取涅城破君长之国坏父母之乡首结怨轻弄凶器人心难知何意君长当为此计昔者韩信将兵无敌天下功不世出略不再见威执项羽名出高帝不知天时就烹于汉智伯分国既有三晋欲大无已身死地分头为饮器君长御命出征拥带徒士上党厄不能救河东畔不能取朝有颠沛之忧国有分崩之祸上无仇牧之节下无不占之志天之所坏人不能支君长将兵不与韩信同日而论威行得众不及智伯万分之半不见天时不知厌足欲明人臣之义当先知故主之未然欲贪天下之利宜及新主之未为今故王已败新主既成四海为罗网天下为敌人举足遇害动摇触患履深渊之薄冰不为啼渉千钧之发机不知惧何如其知也绝鲍氏之姓废子都之业诵尧之言服桀之行悲夫命也张舒内行邪孽不遵孝友䟽其父族外附妻党已收三族将行其法能迯不自诣者舒也能夷舒宗者予也永邑遂结怨焉
  孙䇿责袁术书 盖上天垂司过之星圣主建敢谏之鼓设非谬之备急箴阙之言何哉凡有所长必有所短也去冬传有大计无不悚惧旋知供备贡献万夫解惑顷闻建议复欲追遵前图即事之期便有定月益使怃然想是流妄设其必尔民何望乎曩日之举义兵也天下之士所以响应者董卓擅废置害太后弘农王略烝宫人发掘园陵暴逆至此故诸州郡雄豪闻声慕义神武外振卓遂内殱元恶既毙㓜主东顾俾保传宣命欲令诸军振旅于河北通谋黒山曹操放毒东徐刘表称乱南荆公孙瓉炰烋北幽刘繇决力江浒刘备争盟淮隅是以未获承命櫜弓戢戈也今备繇既破操等饥馁谓当与天下合谋以诛丑类舍而不图有自取之志非海内所望一也昔成汤伐桀称有夏多罪武王伐纣曰殷有罪罚重哉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宜当君世如使不遭其时亦无由兴矣㓜主非有恶于天下徒以春秋尚少胁于强臣若无过而夺之惧未合于汤武之事二也卓虽狂狡至废主自与亦犹未也而天下闻其桀虐攘臂同心而疾之以中土希战之兵当边地劲捍之虏所以斯须游魂也今四方之人皆玩敌而便战鬭矣可得而胜者以彼乱而我治彼逆而我顺也见当世之纷若欲大举以临之适足趣祸三也天下神器不可虚干必须天赞与人力也殷汤有白鸠之祥周武有赤乌之瑞汉高有星聚之符世祖有神光之徴皆因民困瘁于桀纣之政毒苦于秦莽之役故能芟去无道致成其志今天下非患于㓜主未见受命之应验而欲一旦卒然登即尊号未之或有四也天子之贵四海之富谁不欲焉义不可势不得耳陈胜项籍王莽公孙述之徒皆南面称孤莫之能济帝王之位不可横冀五也㓜主岐㠜若除其偪去其鲠必成中兴之业夫致主于周成之盛自受旦奭之美此诚所望于尊明也纵使㓜主有他改异犹望推宗室之谱属论近亲之贤良以绍刘统以固汉宗皆所以书功金石图形丹青流庆无穷垂声管弦舍而不为为其难者想明明之素必所不忍六也五世为相权之重势之盛天下莫得而比为忠贞者必曰宜夙夜思惟所以扶国家之踬顿念社稷之危殆以奉祖考之志以报汉室之恩其忽履道之节而强进取之欲者将曰天下之人非家吏则门生也孰不从我四方之敌非吾匹则吾役也谁能违我盍乘累世之势起而取之哉二者殊数不可不详察七也所贵于圣哲者以其审于机宜慎于举措若难图之事难保之势以激群敌之气以生众人之心公义固不可私计又不利明哲不处八也世人多惑于图纬而牵引非类比合文字以悦所事茍以阿上惑众终有后悔者自往迄今未尝无之不可不深择而熟思九也九者尊明所见之馀耳庶备起予补所遗忘忠言逆耳幸留神听
  袁绍与公孙瓉书 孤与足下既有前盟旧要申之以讨乱之誓爱过夷叔分著丹青谓为旅力同仇足踵齐晋故解印释绂以比带南分割膏腴以奉执事此非孤赤情之明验邪岂悟足下弃列士之高义寻祸亡之险踪辍而改虑以好易怨盗遣士马犯暴豫州始闻甲卒在南亲临战阵惧以飞矢迸流狂刃横集以重足下之祸徒增孤子之咎衅也故为荐书恳恻冀可改悔而足下超然自逸矜其威诈谓天罔可吞豪杰可灭果令贵弟殒于锋刃之端斯言犹在于耳而足下曾不寻讨祸源克心罪已茍欲逞其无疆之怒不顾逆顺之津匿怨害民骋于余躬遂跃马控弦处我泜上毒遍生民辜延白骨孤辞不获已以发界桥之役是时足下兵气霆震骏马电发仆师徒肇合机械不严强弱殊科众寡异伦假天之助小战大克遂陵蹑奔北因垒饱榖此非天威棐谌福丰有礼之符表乎足下志犹未厌乃复紏合馀烬率我蛑贼以焚爇渤海孤又不获宁用及龙河之师羸兵前诱大军未济而足下胆破众散不鼓而败兵众扰乱君臣并奔此又足下之为非孤之咎也自此以后祸隙弥深孤之师旅不胜其忿遂至积尸为京头颅满野愍彼无辜未尝不慨然失涕也后比得足下书辞义婉约有改往修来之言仆既欣于旧好克复且愍兆民之不宁毎辄引师南驾以顺简书弗盈一时而北边羽檄之文未尝不至孤是用痛心疾首靡所错情夫处三军之帅当列将之任宜令怒妒严霜喜如时雨臧否好恶坦然可观而足下二三其德强弱异谋急则曲躬缓则放逸行无定端言无质要为壮士者固若此乎既乃残杀老弱幽土愤怨众叛亲离孑然无党又乌桓濊貊皆足下同州仆与之殊俗各奋迅激怒争为锋锐又东西鲜卑举踵来附此非孤德所能招乃足下驱而致之也夫当荒危之世处干戈之险内违同盟之誓外失戎狄之心兵兴州壤祸发萧墙将以定霸不亦难乎前以西山陆梁出兵平讨会麹义馀残畏诛逃命故遂往大军分兵扑荡此兵孤之前行乃界桥搴旗㧞垒先登制敌者也始闻足下镌金纡紫命以元帅谓当因兹奋发以报孟明之耻是故战夫引领竦望旌斾怪遂含光匿影寂尔无闻卒臻屠灭相为惜之夫有平天下之志希长世之功权御师徒带养戎马叛者无讨服者不收威怀并丧何以立名今旧京克复天罔云补罪人斯亡忠干翼化华夏俨然望于穆之作将戢干戈放散牛马足下独何守区区之土保军内之广甘恶名以速朽亡令德之久长壮而筹之非良䇿也宜释憾除嫌敦我旧好若斯言之玷皇天是闻
  阮瑀为曹公与孙权书 离绝以来于今三年无一日而忘前好亦犹姻媾之义恩情已深违异之恨中间尚浅也孤怀此心君岂同哉毎览古今所由改趣因縁侵辱或起瑕衅心忿意危用成大变若韩信伤心于失楚彭宠积望于无异卢绾嫌畏于已隙英布忧迫于情漏此事之縁也孤与将军恩如骨肉割授江南不属本州岂若淮阴捐旧之恨抑遏刘馥相厚益隆宁放朱浮显露之奏无匿张胜贷故之变匪有阴构贲赫之吿固非燕王淮南之舋也而忍绝王命明弃硕交实为佞人所构会也夫似是之言莫不动听因形设象易为变观示之以祸难激之以耻辱大丈夫雄心能无愤发昔苏秦说韩羞以牛后韩王按剑作色而怒虽兵折地割犹不为悔人之情也仁君年壮气盛绪信所嬖既惧患至兼怀忿恨不能复远度孤心近虑事势遂赍见薄之决计秉翻然之成议加刘备相扇扬事结舋连推而行之想畅本心不愿于此也孤以薄德位高任重幸蒙国朝将泰之运荡平天下怀集异类喜得全功长享其福而姻亲坐离厚援生隙常恐海内多以相责以为老夫包藏祸心阴有郑武取胡之诈乃使仁君翻然自绝以是忿忿怀惭反侧常思除弃小事更申前好二族俱荣流祚后嗣以明雅素中诚之效抱怀数年未得散意昔赤璧之役遭离疫气烧船自还以避恶地非周瑜水军所能抑挫也江陵之守物尽榖殚无所复据徙民还师又非瑜之所能败也荆土本非已分我尽与君冀取其馀非相侵肌肤有所割损也思计此变无伤于孤何必自遂于此不复还之高帝设爵以延田横光武指河而誓朱鲔君之负累岂如二子是以至情愿闻德音往年在谯新造舟船取足自载以至九江贵欲观湖漅之形定江滨之民耳非有深入攻战之计也将恐议者大为已荣自谓策得长无西患重以此故未肯回情然智者之虑虑于未形达者所规规于未兆是故子胥知姑苏之有麋鹿辅果识智伯之为赵禽穆生谢病以免楚难邹阳北㳺不同吴祸此四士者岂圣人哉徒通变思深以微知著耳以君之明观孤术数量君所据相计土地岂势少力乏不能远举割江之表晏安而已哉甚未然也若恃水战临江塞要欲令王师终不得渡亦未必也夫水战千里情巧万端越为三军吴曾不御汉潜夏阳魏豹不意江河虽广其长难卫也凡事有宜不得尽言将修旧好而张形势更无以威胁重敌人然有所恐恐书无益何则往者军逼而自引还今日在远而兴慰纳辞逊意狭谓其力尽适以增骄不足相动但明效古当自图之耳昔淮南信左吴之䇿隗嚣纳王元之言彭宠受亲吏之计三夫不悟终为世笑梁王不受诡胜窦融斥逐张玄二贤既觉福亦随之愿仁君少留意焉若能内取子布外击刘备以效赤心用复前好则江表之任长以相付高位重爵坦然可观上令圣朝无东顾之劳下令百姓保安全之福君享其荣孤受其利岂不快哉若忽至诚以处侥幸婉彼二人忍不加罪所谓小人之仁大人之贼大雅之人不肯为此也若怜子布愿言俱存亦能倾心去恨顺君之情更与从事取其后善但禽刘备亦足为效开设二者审处一焉闻荆杨诸将并得降者皆言交州为君所执豫章距命不承执事疫旱并行人兵损减各求进军其言云云孤闻此言未以为悦然道路既远降者难信幸人之灾君子不为且又百姓国家之有加怀区区乐欲崇和庶几明德来见招副不劳而定于孤益贵是故案兵守次遣书致意古者兵交使在其中愿仁君及孤虚心回意是以应诗人补衮之叹而慎周易牵复之义濯鳞清流飞翼天衢良时在兹朂之而已
  审配献袁谭书 配闻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便于行愿将军缓心抑怒终省愚乱盖春秋之义国君死社稷忠臣死君命茍有图危宗庙败乱国家王纲典律亲踈一也是以周公垂泣而蔽管蔡之狱季友歔欷而行叔牙之鸩何则义重人轻事不得已也昔卫灵公废蒯瞆而立辄蒯瞆为不道入戚以篡卫师伐之春秋传曰以石曼姑之义为可以拒之是以蒯瞆终获叛逆之罪而曼姑永享忠臣之名父子犹然岂况兄弟乎昔先公废绌将军以续贤兄立我将军以为适嗣上告祖灵下书谱牒先公谓将军为兄子将军谓先公为叔父海内远近谁不备闻且先公即世之日我将军斩衰居庐而将军斋于垩室出入之分于斯益明是时凶臣逢纪妄画蛇足曲辞謟媚交乱懿亲将军奋赫然之怒诛不旋时将军亦奉命承旨加以淫刑自是之后痈疽破溃骨肉无丝发之嫌自疑之臣皆保生前之福故悉遣强胡简命名将料整器械选择战士殚府库之财竭食土之实其所以供奉将军何求而不备君臣相率共卫旌麾战为雁行赋为币主虽倾仓覆库翦剥民物上下欣戴莫敢告劳何则推恋恋忠赤之情尽家家肝脑之计唇齿辅车不相为赐谓为将军心合意同混齐一体必当并威偶势御冦宁家何图凶险谗匿之人造餙无端诱𨗳奸利至令将军翻然改图忘孝友之仁听豺狼之谋诬先公废立之言违近者在丧之位悖纲纪之理不顾逆顺之节横易冀州之主欲当先公之继遂放兵钞拨屠城杀吏交尸盈原祼民满野或有髠𩮜发肤割截支体冤魂痛于幽冥创痍号于草棘又乃图获邺城许赐秦胡财物妇女豫有分界或闻告令吏士云孤虽有老母趣使身体完具而已闻此言者莫不惊愕失气悼心挥泪使太夫人忧哀愤懑于堂室我州君臣士友假寐悲叹无所措其手足念欲静师拱默以听执事之图则惧违春秋死命之节贻太夫人不测之患陨先公高世之业且三军愤慨人怀私怨我将军辞不获已以及馆陶之役是时外为御难内实乞罪既不见赦而屠辱各二三其心临阵叛戾我将军进退无功首尾受敌引军奔避不敢告辞亦谓将军当少垂亲亲之仁贶以缓追之惠而乃寻踪蹑轨无所逃命困兽必鬭以干严行而将军师旅土崩瓦解此非人力乃天意也是后必望将军改往修来克己复礼追还孔怀如初之爱而纵情肆怒趣破家门跂踵鹤立连结外雠散锋放火播增毒螫烽烟相望渉血千里遗城危民引领悲虽欲勿救恶得已哉故遂引军东辕保正疆场虽近郊垒未侵境域然望旌麾能不永叹配等备先公家臣奉废立之命而图等干国乱家礼有常刑故奋弊州之赋以除将军之疾若乃天启于心蚤行其诛则我将军匍匐悲号于将军股掌之上配等亦敷躬布体以待斧钺之刑若必不悛有以国毙图头不县军不旋踵愿将军详度事宜锡以环玦
  法正与刘璋笺 正受性无术盟好违损惧左右不明本末必并归咎蒙耻没身辱及执事是以损身于外不敢反命恐圣听秽恶其声故中间不有笺敬顾念夙遇瞻望悢悢然惟前后披露腹心自从始初以至于终实不藏情有所不尽但愚暗䇿薄精诚不感以至于此耳今国事已危祸害在速虽损放于外言足增尤犹贪极所怀以尽馀忠明将军本心正之所知也实为区区不欲失左将军之意而卒至于是者左右不达英雄从事之道谓可违信黩誓而以意气相致日月相选趋求顺耳悦目随阿遂指不图远虑为国深计故也事变既成又不量强弱之势以为左将军县远之众粮谷无储欲得以多击少旷日相持而从关至此所历辄破离宫别屯日自零落雒下虽有万兵皆坏阵之卒破军之将若欲争一旦之战则兵将势力实不相当各欲远期计粮者今此营守已固谷米已积而明将军土地日削百姓日困敌对遂多所供远旷愚意计之谓必先竭将不复以持久也空尔相守犹不相堪今张益德数万之众已定巴东入犍为界分平资中德阳三道并侵将何以御之本为明将军计者必谓此军县远无粮馈运不及兵少无继今荆州道通众数十倍加孙车骑遣弟及李异甘宁等为其后继若争客主之势以土地相胜者今此全有巴东广汉犍为过半已定巴西一郡复非明将军之有也计益州所仰惟蜀蜀亦破坏三分亡二吏民疲困思为乱者十户而八若敌远则百姓不能堪役敌近则一旦易主矣广汉诸县是明比也又鱼腹与关头实为益州祸福之门今二门悉开坚城皆下诸军并破兵将俱尽而敌家数道并进已入心腹坐守都雒存亡之势昭然可见斯乃大略其外较耳其馀屈曲难以辞极也以正下愚犹知此事不可复成况明将军左右明智用谋之士岂当不见此数哉旦夕偷幸求容取媚不虑远图莫肯尽心献良计耳若事穷势迫将各索生求济门戸展转反复与今计异不为明将军尽死难也而尊门犹当受其忧正虽获不忠之谤然心自谓不负圣德顾惟分义实窃痛心左将军从本举来旧心依依实无薄意愚以为可图变化以保尊门
  孙楚为石仲容与孙皓书 盖闻见几而作周易所贵小不事大春秋所诛此乃吉凶之萌兆荣辱之所由兴也是故许郑以衔璧全国曹谭以无礼取灭载籍既记其成败古今又著其愚智矣不复广引譬类崇餙浮辞茍以夸大为名更丧忠告之实今粗论事势以相觉悟昔炎精幽昧历数将终桓灵失德灾衅并兴豺狼抗爪牙之毒生人陷荼炭之艰于是九州绝贯皇纲解纽四海萧条非复汉有太祖承运神武应期征讨暴乱克宁区夏协建灵符天命既集遂廓洪基奄有魏域土则神州中岳器则九鼎犹存世载淑美重光相袭固知四隩之攸同天下之壮观也公孙渊承藉父兄世居东裔拥带燕胡冯陵险远讲武盘桓不供职贡内傲帝命外通南国乘桴沧海交酬货贿葛越布于朔土貂马延乎吴会自以为控弦十万奔走足用信能右折燕齐左振扶桑陵栎沙漠南面称王也宣王薄伐猛锐长驱师次辽阳而城池不守桴鼓一震而元凶折首然后远迹疆场列郡大荒收离聚散咸安其居民庶悦服殊俗款附自兹遂隆九野清泰东夷献其乐器肃慎贡其楉矢旷世不羁应化而至巍巍荡荡想所具闻吴之先主起自荆州遭时扰攘播潜江表刘备震惧亦迯巴岷遂依丘陵积石之固三江五湖浩汗无涯假气游魂迄于四纪二邦合从东西唱和互相扇动距捍中国自谓三分鼎足之势可与泰山共相终始相国晋王辅相帝室文武桓桓志厉秋霜庙胜之筭应变无穷独见之鉴与众绝虑主上钦明委以万机长辔远御妙略潜授偏师同心上下用力棱威奋伐罙入其阻并敌一向夺其胆气小战江介则成都自溃曜兵劔阁而姜维面䌸开地五千列郡三十师不逾时梁益肃清使窃号之雄稽颡绛阙球琳重锦充于府库夫虢灭虞亡韩并魏徙此皆前鉴之验后事之师也又南中吕兴深睹天命蝉蜕内向愿为臣妾外失辅车唇齿之援内有毛羽零落之渐而徘徊危国冀延日月此犹魏武侯却指山河以自强大殊不知物有兴亡则所美非其地也方今百僚济济㒞乂盈朝虎臣武将折冲万里国富兵强六军精练思复翰飞饮马南海自顷国家整治器械修造舟楫简习水战伐树北山则泰行木尽濬决河洛则百川通流楼船万艘千里相望自刳木以来舟车之用未有如今日之盛者也骁勇百万畜力待时役不再举今日之谓然主上眷眷未便电迈者以为爱民治国道家所尚崇城遂卑文王退舎故先开示大信喻以存亡殷勤之旨往使所究若能审识安危自求多福蹷然改容祗承往告追慕南越婴齐入侍北面称臣伏听告策则世祚江表永为藩辅丰报显赏隆于今日矣若侮慢不式王命然后谋力云合指麾风从雍益二州顺流而东青齐战士列江而西荆扬兖豫争驱八冲征东甲卒虎步秣陵尔乃皇舆整驾六师徐征羽校烛日旌旗流星游龙曜路歌吹盈耳士卒奔迈其会如林烟尘俱起震天骇地渇赏之士锋镝争先忽然一旦身首横分宗祀屠覆取诫万世引领南望良以寒心夫治膏肓者必进苦口之药决狐疑者必告逆耳之言如其迷谬未知所投恐俞附见其已困扁鹊知其无功也勉思良图惟所去就
  晋华谭闻陈敏自相署置而顾荣等并江东首望悉受敏官爵乃遗荣等书曰石冰之乱朝廷录敏微功故加越次之礼授以上将之任庶有韩卢一噬之效而本性凶狡素无识达贪荣干运逆天而动阻兵作威盗据吴会内用凶弟外委军吏上负朝廷宠授之荣下孤宰辅过礼之惠天道伐恶人神所不祐虽阻长江命危朝露忠节令图君子高行屈节附逆义士所耻王蠋匹夫志不可屈于朝暮义陨首燕庭况吴会仁人并受国宠或剖符名郡或列为近臣而使辱身奸人之朝降节逆叛之党稽颡屈节不亦羞乎昔龚胜绝粒不食莽朝鲁连赴海耻为秦臣君子义行同符千载遥度雅量岂独是安昔吴之武烈称美一代虽奋竒宛叶亦受折襄阳讨逆雄气志存中夏临江发怒命讫丹徒赖先王承运雄谋天挺尚内倚慈母仁明之教外仗子布廷争之忠又有诸葛顾步张朱陆全之族故能鞭笞百越称制南州然兵家之兴不出三世运未盈百归命入臣今以陈敏仓部令史七第顽冗六品下才欲蹑桓王之高踪蹈太皇之绝轨远度诸贤犹当未许也诸君垂头不能建翟义之谋而顾生俛眉已受羁绊之辱皇舆东轩行即紫馆百僚垂缨云翔鳯阙庙胜之谋潜运帷幄然后发荆州武旅顺流东下徐州锐锋南据堂邑征东劲卒耀威历阳飞桥越横江之津泛舟涉爪步之渚威震丹阳擒冦建邺而诸贤何颜见中州之士邪小冦隔津音符道阔引领南望情存旧怀忠义之人何世蔑有夫危而不能安亡而不能存将何贵乎永长宿德情所素重彦先垂䯼分著金石公胄蚤交恩纪特隆令伯义声亲好密结上欲与诸贤效翼紫宸建功帝籍如其不尔亦可泛舟河渭击楫清歌何为辱身小冦之手以蹈逆乱之祸乎昔为同志今已殊域往为一体今成异身瞻江长叹非子谁思愿图良䇿以存嘉谋也
  石勒被鬻平原与母王相失至是刘琨遣张儒送王于勒遗勒书曰将军发迹河朔席卷兖豫饮马江淮折冲汉沔虽自古名将未足为喻所以攻城而不有其人略地而不有其土翕尔云合忽复星散将军岂知其然哉存亡决在得主成败要在所附得主则为义兵附逆则为贼众义兵虽败而功业必成贼众虽克而终归殄灭昔赤眉黄巾横逆宇宙所以一旦败亡者正以兵出无名聚而为乱将军以天挺之质威振宇内择有德而推崇随时望而归附勲义堂堂长享遐贵背聪则祸除向主则福至采纳往诲翻然改图天下不足定螘寇不足扫今相授侍中持节车骑大将军领䕶匈奴中郎将襄城郡公总内外之任兼华戎之号显封大郡以表殊能将军其受之副远近之望也自古以来诚无戎人而为帝王者至于名臣建功业者则有之矣今之迟想盖以天下大乱当须雄才遥闻将军攻城野战合于机神虽不视兵书暗与孙吴同契所谓生而知之者上学而知之者次但得精骑五千以将军之才何向不摧至心实事皆张儒所具勒报琨曰事功殊途非腐儒所闻君当逞节本朝吾自夷难为效
  慕容廆遣使与太尉陶侃笺明公使君毂下振德矅威抚宁方夏劳心文武士马无恙钦高仰止注情弥久王涂崄远隔以燕越毎瞻江湄极目遐外天降艰难祸害屡臻旧都不守奄为虏庭使皇舆迁幸假势吴楚大晋启基祚流万世天命未改玄象著明是以义烈之士深怀愤踊猥以功薄受国殊宠上不能扫除群羯下不能身赴国难仍纵贼臣屡逼京辇王敦唱祸于前苏峻肆毒于后凶暴过于董卓恶逆甚于崔汜普天率土谁不同忿深怪文武之士过荷朝荣不能灭中原之冦刷天下之耻君侯植根江阳发曜荆衡杖叶公之权有包胥之志而令白公伍员殆得极其暴窃为丘明耻之区区楚国子重之徒犹耻君弱群臣不及先大夫厉已戒众以服陈郑越之种蠡尚能弼佐勾践取威黄池况今吴土英贤比肩而不辅翼圣主陵江北伐以义声之直讨逆暴之羯檄命旧都之士招怀存本之人岂不若因风振落顿坂走轮哉且孙氏之初以长沙之众摧破董卓志匡汉室虽遇冦害雅志不遂原其诚心乃忽身命及权据杨越外杖周张外冯顾陆距魏赤壁克取襄阳自兹以降世主相袭咸能侵逼徐豫令魏朝旰食不知今之江表为贤儁匿智藏其勇略邪将吕蒙凌统高踪旷世哉况今凶羯虐暴中州人士逼迫势促其颠沛之危甚于累卵假号之强众心所去敌有衅矣易可震荡王郎袁术虽自诈伪皆基浅根微祸不旋踵此皆君侯之所闻见者矣王司徒清虚寡欲善于全已昔曹参亦崇此道著画二之称也庾公居元舅之尊处申伯之任超然高蹈明智之权廆于冦仇之际受大晋累世之恩自恨绝域无益圣朝徒系心万里望风怀愤今海内之望足为楚汉轻重者惟在君侯若戮力尽心悉五州之众据兖豫之郊使向义之士倒戈释甲则羯冦必灭国耻必除廆在一方敢不竭命孤军轻进不足使勒畏首畏尾则怀旧之士欲为内应无由自发故也故远陈写言不宣尽
  杜弢南破零陵东侵武昌害长沙太守崔敷宜都太守杜鉴邵陵太守郑融等元帝命征南将军王敦荆州刺史陶侃等讨之前后数十战弢将士多物故于是请降帝不许弢乃遗应詹书曰天步艰难始自吾州州党流移在于荆土其所遇值蔑之如遗顿伏死亡者略复过半备尝荼毒足下之所鉴也客主难久嫌隙易构不谓乐乡起变出于不意时与足下思散疑结求擒其党帅惟患筭不经远力不陷坚耳及在湘中惧死求生遂相结聚欲守善自卫天下小定然后输诚盟府寻山公镇夏口即具陈之此公鉴开塞之会察穷通之运纳吾于众疑之中非高识玄睹孰能若此西州人士得沐浴于清流岂惟涤荡瑕秽乃骨肉之施此公薨逝斯事中废贤愚痛毒窃心自悼欲遣滕永文张休豫诣太府备列起事以来本末但恐贪功徇名之徒将谗间于圣主之听戮吾使于市朝以彰叛逆之罪故未敢遣之而甘陶卒至水陆十万旌旗曜于山泽舟舰盈于三江威则威矣然吾众窃未以为惧晋文伐原以全信为本故能使诸侯归之陶侃宣赦书而继之以进讨岂所以崇奉明诏示轨宪于四海逼向义之夫以为叛逆之虏踧思善之众以极不赦之责非不战而屈人之筭也驱略乌合欲与必死者求一战未见争衡之机权也吾之赤心贯于神明西州人士卿粗悉之耳宁当今抱枉于时不证于大府邪昔虞卿不荣大国之相与魏齐同其安危司马迁明言于李陵虽刑残而无慨足下抗威千里声播汶衡进宜为国思靖难之略退与旧交措枉直之正不亦绰然有馀裕乎望卿腾吾笺令时达盟府遣大使光临使吾得披露肝胆没身何恨哉伏想盟府必结纽于纪纲为一匡于圣世使吾厕列义徒负戈前驱迎皇舆于阊阖扫长蛇于荒裔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若然先清方夏却定中原吾得一年之粮使溯流西归夷李雄之逋冦修禹贡之旧献展微劳以补愆复州邦以谢邻国亦其志也唯所裁处耳吾远州寒士与足下出处殊伦诚不足感神交而济其倾危但显吾忠诚则汶岳荷忠顺之恕衡湘无伐叛之虞隆足下宏纳之望极吾徒陷溺之艰焉可金玉其音哉然颙颙十馀万口亦劳瘁于警备思放逸于南亩矣衡岳江湘列吾左右若往言有二血诚不亮益梁受殃不惟鄙门而已詹甚哀之乃启呈弢书并上言曰弢益州秀才素有清望文理既优干事兼美往因使流寓居詹郡界其贞心坚白詹所委究李骧为变乐乡劫略良善弢时出家财招募忠勇登坛㰱血义诚慷慨会骧攻烧南平弢遂东下巴漠与湘中乡人相遇推其素望遂相凭结论弢本情非首作乱阶者也然破湘川实弢之罪亦由兵交其间遂使滋蔓按弢今书血诚亦至矣昔朱鲔自疑于洛阳光武诣河水以明心鲔感义归诚终展力报施受封侯之宠由恕过以录功也詹窃谓今者当圮运之会思弘远猷故齐赦射钩之诛晋贳斩祛之戮用能济翼戴之高勲隆一匡之美誉况弢等素无斯愆而稽颡投命邪以为可遣大使宣扬圣旨云泽沾之于上百姓沐浴于下则上下交泰江左无风尘之虞矣帝乃使前南海太守王运受弢降宣诏书大赦
  简文帝辅政桓温擅威率众北伐军次武昌高嵩代帝谕温书冦难宜平时会宜接此实为国远图经略大筭能宏斯会非足下而谁但以兴师动众要当以资实为本运转之艰古人之所难不可易之于始而不熟虑须所以深用惟疑在乎此耳然异常之举众之所骇游声噂𠴲想足下亦少闻之茍患失之无所不至或能望风振扰一时崩散如其不然者则望实并丧社稷之事去矣皆由吾暗弱德信不著不能镇静群庶保固维城所以内愧于心外惭良友吾与足下虽职有内外安社稷保家国其致一也天下安危系之明德先存宁国而后图其外使王基克隆大义宏著所望于足下区区诚怀岂可复顾嫌而不尽哉温得书还镇
  唐李渊以书招李密密自恃兵强欲自为盟主复书曰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执子婴于咸阳殪商辛于牧野渊得书笑曰密妄自尊大非折简可致吾方有事关中若遽绝之乃是更生一敌不如卑辞推奖以骄其志使为我塞成皋之道缀东都之兵我得专意西征俟关中平定据险养威徐观鹬蚌之势以收渔人之功未为晩也乃复书曰天生蒸民必有司牧当今司牧非子而谁老夫年迈知命颇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鳞附翼惟弟蚤膺图箓以宁兆民宗盟之长属籍见容复封于唐斯荣足矣密得书甚喜以示将佐曰唐公见推天下不足定矣自是信使往来不绝
  刘宏与刘乔笺适承范阳欲代明使君明使君受命本朝列居方伯当官而行同奖王室横见迁代诚为不允然古人有言牵牛以蹊人之田信有罪矣而夺人之牛罚亦重矣明使君不忍亮直狷介之忿甘为戎首窃以为过何者至人之道用行舎蔵跨下之辱犹宜俯就况于换代之嫌纎介之衅哉范阳国属使君庶姓周之宗盟踈不间亲曲直既均责有所在廉蔺区区战国之将犹能升降以利社稷况命世之士哉今天下纷纭主上播越正是忠臣义士同心戮力之时宏实暗劣过蒙国恩愿与使君共戴盟主雁行下风扫除凶冦救苍生之倒悬反北辰于太极此功未立不宜乖离备蒙顾遇情隆于常披露丹诚不敢不尽春秋之时诸侯相伐复为和亲者多矣愿明使君回既往之恨追不二之纵解连环之结修如初之好范阳亦将悔前之失思崇后信矣东海王越将讨乔宏又与越书曰适闻以吾州将擅举兵逐范阳当讨之诚明同异惩祸乱之宜然吾窃谓不可何者今北辰迁居元首移幸群后抗义以谋王室吾州将荷国重恩列位方伯亦伐鼓即戎戮力致命之秋也而范阳伐之吾州将不从由伐之不允但矫往过正更以为罪耳昔齐桓赦射钩之仇而相管仲晋文忘斩祛之怨而亲勃鞮方之于今当何有哉且君子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今奸臣弄权朝廷困逼此四海之所危惧宜释私嫌共存公义含垢匿瑕忍所难忍以大逆为先奉迎为急不可思小怨忘大德也茍崇忠恕共明分局连旗推锋各致臣节吾州将必输写肝胆以报所蒙实不足计一朝之谬发然之怒使韩卢东郭相困而为豺狼之擒也吾虽庶姓负乘过分实愿足下率齐内外以康王室窃耻同侪自为蠧害贪献所怀惟足下图之梁丘希范与陈伯之书 将军勇冠三军才为世出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昔因机变化遭遇明主立功立业开国称孤朱轮华毂拥旌万里何其壮也如何一旦为奔亡之虏闻鸣镝而股战对穹庐以屈膝又何劣邪寻君去就之际非有他故直以不能内审诸已外受流言沈迷猖蹶以至于此圣朝赦罪责功弃瑕录用推赤心于天下安反侧于万物将军之所知不假仆一二谈也朱鲔涉血于友于张绣剚刃于爱子汉主不以为疑魏君待之若旧况将军无昔人之罪而勲重于当世夫迷涂知反往哲是与不远而复先典攸高主上屈法申恩吞舟是漏将军松柏不翦亲戚安居高台未倾爱妾尚在悠悠尔心亦何可言今功臣名将雁行有序佩紫怀黄讃帷幄之谋乘轺建节奉疆场之任并刑马作誓传之子孙将军独䩄颜借命驱驰毡裘之长宁不哀哉夫以慕容超之强身送东市姚泓之盛面䌸西都故知霜露所均不育异类姬汉旧邦无取杂种北虏僣盗中原多历年所恶积祸盈理至燋烂况伪嬖昏狡自相夷戮部落携离酋豪猜贰方当系颈蛮邸悬首稿街而将军鱼游于沸鼎之中燕巢于飞幕之上不亦惑乎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鹦乱飞见故国之旗鼔感生平于畴日抚弦登陴岂不怆悢所以廉公之思赵将吴子之泣西河人之情也将军独无情哉想早励良规自求多福当今皇帝盛明天下安乐白环西献楛矢东来夜郎滇池解辫请职朝鲜昌海蹶角受化唯北狄野心掘强沙塞之间欲延岁月之命耳中军临川殿下明德茂亲总兹戎重吊民洛汭伐罪秦中若遂不改方思仆言聊布往怀君其详之丘迟顿首
  宋范仲淹答赵元昊书 先大王归向朝廷心如金石我真宗皇帝命为同姓待以骨肉之亲封为夏王履此山河之大旌旗车服降天子一等恩信隆厚始终如一齐桓晋文之盛无以过此朝聘之使徂来如家牛马駞羊之产金银绵帛之货交受其利不可胜纪塞垣之下逾三十年有耕无战禾黍云合甲胄尘委养生葬死各终天年使蕃汉之民为尧舜之俗此真宗皇帝之至化亦先大王之大功也自先大王薨皆仓皇震悼累日嘻吁遣使行奠赙之礼以大王嗣守其国爵命崇重一如先大王昨者大王以本国众多之情推立大位诚不获让理有未安而遣行人告于天子又遣行人归其旌节朝廷中外莫不惊愤请收行人戮于都市皇帝诏曰非不能以四海之力支其一方念先帝岁寒之本意故夏王忠顺之大功岂一朝之失而骤绝之乃不杀而远假有本国诸蕃之长抗礼于大王而能含容之若此乎省初念终天子何负于大王哉二年以来疆事纷起耕者废耒织者废杼边界萧然岂独汉民之劳邪使战守之人日夜豺虎竞为吞噬死伤相枕哭泣相闻仁人为之流涕智士为之扼腕天子遣仲淹经度西事而命之曰有征无战不杀非辜王者之兵也汝往钦哉仲淹拜手稽首敢不夙夜于怀至边之日见诸将帅多务小功不为大略甚未副天子之意仲淹与大王虽未尝高会向者同事朝廷于天子则父母也于大王则兄弟也岂有孝于父母而欲害于兄弟哉可不为大王一二而陈之传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大王世居西土衣冠语言皆从本国之俗何独名称与中朝天子侔拟名岂正而言岂顺乎如众情莫夺亦有汉唐故事单于可汗皆本国极尊之称具在方册仲淹料大王必以契丹为比故自谓可行且契丹自石晋朝有援立之功时已称帝今大王世受天子建国封王之恩如诸蕃中有叛朝廷者大王当为霸主率诸侯以伐之则世世有功王王不绝乃欲拟契丹之称究其体势昭然不同徒使疮痍万民拒朝廷之礼伤天地之仁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是以天地养万物故其道不穷圣人养万民故其位不倾又传曰国家以仁获之以仁守之者百世昔在唐末天下恟恟群雄咆哮日寻干戈血我生灵腥我天地灭我礼乐绝我稼穑皇天震怒罚其不仁五代王侯覆亡相续老氏曰乐杀人者不可如志于天下诚不诬矣后唐显宗祈于上天曰愿早生圣人以救天下是年我太祖皇帝应祈而生及历试诸难中外忻戴不血一刃受禅于周广南江南荆湖西川有九江万里之阻一举而下岂非应天顺人之至乎由是罢诸侯之兵革五代之暴垂八十年天下无祸乱之忧太宗皇帝圣文神武表正万邦吴越纳疆并晋就䌸真宗皇帝奉天体道清净无为与契丹通好受先大王贡礼自兹四海熙然同春今皇帝坐朝至晏从谏如流有忤雷霆虽死必赦故四海之心望如父母此所谓以仁获之以仁守之百世之朝也仲淹料大王建议之初人有离间妄言边城无备士心不齐长驱而来所向必下今以强人猛马奔冲汉地二年于兹汉之兵民盖有血战而死者无一城一将愿归大王者此可见圣宋仁及天下邦本不揺之验也与夫间者之说无乃异乎今天下久平人人泰然不习战斗不熟纪律刘平之徒忠敢而进不顾众寡自取其困馀则或胜或负杀伤俱多大王国人必以获刘平为贺昔郑人侵蔡获司马公子爕郑人皆喜惟子产曰小国无文德而有武功祸莫大焉而后郑国之祸皆如子产之言今边上训练渐精恩威已立有功必赏败事必诛将帅而下大知纪律莫不各思奋力效命争议进兵如其不然何时可了今招讨司统兵四十万约五路入界著其律曰生降者赏杀降者斩获精强者赏害老㓜妇女者斩遇坚必战遇险必夺可取则取可城则城纵未能入贺兰之居彼之兵民降者死者所失多矣是大王自祸其民官军之势不获而已也仲淹又念皇帝有征无战不杀非辜之训夙夜于怀虽师帅之行君命有所不受奈何锋刃之交相伤必众且蕃兵战死者非有罪也忠于大王耳汉兵战死非有罪也忠于天子耳使忠孝之人肝脑涂地积累怨魄为妖为灾大王其可忽诸朝廷以王者无外有生之民皆为赤子何蕃汉之限哉何胜负之言哉仲淹与招讨太尉夏公经略密学韩公尝议其事莫若通问于大王计而决之重人命也其美利甚众大王如能以爱民为意礼下朝廷复其王爵承先大王之志天下孰不称其贤哉一也如众多之情三让不获前所谓汉唐故事如单于可汗之称尚有可稽于本国语言为便复不失其尊大二也但臣贡上国存中外之体不召天下之怨不速天下之兵使蕃汉边人复见康乐无死伤相枕哭泣相闻之丑三也又大王之国府用或阙朝廷毎岁必有物帛之厚赐为大王助四也又从来入贡使人止称蕃吏之职以避中朝之尊按汉诸侯王相皆出真拜又吴越王钱氏有丞制补官故事功高者受朝廷之命亦足隆大王之体五也昨有边臣上言乞招致番部首领仲淹亦已请罢大王告谕诸蕃首领不须去父母之邦但回意中朝则太平之乐遐迩同之六也国家以四海之广岂无遗才有在大王之国者朝廷不戮其家安全如故宜善事主以报国士之知惟同心向顺自不失其富贵而宗族之人必更优恤七也又马牛駞羊之产金银缯帛之货有无交易各得其所八也大王从之则上下同其美利生民之患几乎息矣不从则上下失其美利生民之患何时而息哉仲淹今日之言非独利于大王盖以奉君亲之训救生民之患合天地之仁而已乎惟大王择焉

  经济类编卷五十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五十一
  明 冯琦冯瑗 撰
  文学类五
  檄七则
  汉司马相如喻巴蜀檄 告巴蜀太守蛮夷自擅不讨之日久矣时侵犯边境劳士大夫陛下即位存抚天下安集中国然后兴师出兵北征匈奴单于怖骇交臂受事诎膝请和康居西域重译纳贡稽首来享移师东指闽越相诛右吊番禺太子入朝南夷之君西𭶚之长常效贡职不敢堕怠延颈举踵喁喁然皆向风慕义欲为臣妾道里辽远山川阻深不能自致夫不顺者已诛而为善者未赏故遣中郎将往宾之发巴蜀之士各五百人以奉币帛卫使者不然靡有兵革之事战鬭之患今闻其乃发军兴制惊惧子弟忧患长老郡又擅为转粟运输皆非陛下之意也当行者或亡逃自贼杀亦非人臣之节也夫边郡之士闻烽举燧燔皆摄弓而驰荷兵而走流汗相属唯恐居后触白刃冒流矢议不反顾计不旋踵人怀怒心如报私雠彼岂乐死恶生非编列之民而与巴蜀异主哉计深虑远急国家之难而乐尽人臣之道也故有剖符之封析珪而爵位为通侯处列东第终则遗显号于后世传土地于子孙行事甚忠敬居位甚安佚名声施于无穷功烈著而不灭是以贤人君子肝脑涂中原膏液润野草而不辞也今奉币役至南夷即自贼杀或亡逃抵诛身死无名谥为至愚耻及父母为天下笑人之度量相越岂不远哉然此非独行者之罪也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谨寡廉鲜耻而俗不长厚也其被刑戮不亦宜乎陛下患使者有司之若彼悼不肖愚民之如此故遣信使晓谕百姓以发卒之事因数之以不忠死亡之罪让三老孝弟以不教诲之过方今田时重烦百姓已亲见近县恐远所谿谷山泽之民不遍闻檄到亟下县道使咸喻陛下之意无忽伏隆告青徐檄 乃者猾臣王莽杀帝盗位宗室兴兵除乱诛莽故群下推立圣公以主宗庙而任用贼臣杀戮贤良三王作乱盗贼从横忤逆天心卒为赤睂所害皇天祐汉圣哲应期陛下神武奋发以少制众故寻邑以百万之军溃散于昆阳王郎以全赵之师土崩于邯郸大肜高明望旗消靡铁胫五校莫不摧破梁王刘永幸以宗室属籍爵为侯王不知厌足自求祸弃遂封爵牧守造为诈逆今虎牙大将军屯营十万已抜雎阳刘永奔迸家已族矣此诸君所闻也不先自图后悔何及吕凯答雍闿檄 天降丧乱奸雄乘衅天下切齿万国悲悼臣妾大小莫不思竭筋力肝脑涂地以除国难伏惟将军世受汉恩以为当躬聚党众率先启行上以报国家下不负先人书功竹帛遗名千载何期臣仆吴越背本就末乎昔舜勤民事陨于苍梧书籍嘉之流声无穷崩于江浦何足可悲文武受命成王乃平先帝龙兴海内望风宰臣聪睿自天降康而将军不睹盛衰之纪成败之符譬如野火在原蹈履河冰火灭冰泮将何所依附曩者将军先君雍侯造怨而封窦融知兴归志世祖皆流名后叶世歌其美今诸葛丞相英才挺出深睹未萌受遗托孤翊赞季兴与众无忌录功忘瑕将军若能翻然改图易迹更步古人不难追鄙土何足宰哉盖闻楚国不恭齐相是责夫差僭号晋人不长况臣于非主谁肯归之邪窃惟古义臣无越境之交是以前后有来无往重承告示发愤忘食故略陈所愚惟将军察焉袁绍讨曹操檄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曩者彊秦弱主赵高执柄専制朝命威福由已终有望夷之祸污辱至今及臻吕后禄产専政擅断万机决事禁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于是绛侯朱虚兴威奋怒诛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道化兴隆光明融显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司空曹操祖父腾故中常侍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人父嵩乞匄携养因赃买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令徳慓狡锋侠好乱乐祸幕府董统鹰扬扫夷凶逆续遇董卓侵官暴国于是提剑挥鼔发命东夏广罗英雄弃瑕录用故遂与操参咨策略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虑轻进易退伤夷折衄数丧师徒幕府辄复分兵命锐修完补辑表行东郡太守兖州刺史被以虎文授以偏师奖就威柄冀获秦师一克之报而遂乘资䟦扈肆行酷烈割剥元元残贤害义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隽逸以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悬之戮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人怨天怒一夫奋臂举州同声故躬破于徐方地夺于吕布彷徨东裔蹈据无所幕府推强干弱枝之义且不登畔人之党故复援旌环甲席卷赴征金鼓响震布众破沮拯其死亡之患复其方伯之任是则幕府无徳于兖土而有大造于操也会后銮驾东反群虏乱政时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离局故使从事中郎徐勋就发遣操使缮修郊庙翼卫幼主而便放志専行威劫省禁卑侮王僚败法乱纪坐召三台専制朝政爵赏由心刑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怨灭三族群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道路以目百辟钳口尚书记朝会公卿充员品而已故太尉杨彪历典二司享国极位操因睚眦被以非罪榜楚并兼五毒俱至触情放慝不顾宪章又议郎赵彦忠谏直言议有可纳故圣朝含听改容加锡操欲迷夺时明杜绝言路擅收立杀不俟报闻又梁孝王先帝母弟坟陵尊显松柏桑梓犹宜恭肃操率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祼尸掠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又署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毁突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官而行桀虏之态污国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细政苛惨科防互设矰缴充蹊坑阱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蹈机䧟是以兖豫有无聊之人帝都有呼嗟之怨历观古今书籍所载贪残虐烈无道之臣于操为甚幕府方诘外奸未及整训加意含覆冀可弥缝而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乃欲桡折栋梁孤弱汉室除忠害善専为枭雄往岁伐鼓北征公孙瓒彊御桀逆拒围一年操因其未破阴交书命欲托助王师内相掩袭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济会行人发露瓒亦枭夷故使锋芒挫缩厥图不果屯据敖仓沮河为固乃欲运螳螂之斧御隆车之隧幕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㦸百万胡骑千群奋中黄贲获之士骋良弓劲弩之埶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大军汎黄河以角其前荆州下宛叶而掎其后雷震虎步并集虏廷若举炎火以焚飞蓬覆沧海而注熛炭有何不消灭者哉当今汉道陵迟纲弛纪绝操以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称陪卫内以拘执惧篡逆之祸因斯而作乃忠臣肝胆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也可不勗哉
  魏陈琳檄吴将校部曲文 尚书令荀彧告江东诸将校部曲及孙权宗亲中外盖闻祸福无门唯人所召夫见机而作不处凶危上圣之明也临事制变困而能通智者之虑也渐渍荒沈往而不反愚之蔽也是以大雅君子于安思危以远咎悔小人临祸怀佚以待死亡二者之量不亦殊乎孙权小子未辨菽麦要领不足以膏齐斧名字不足以洿简墨譬犹鷇卵始生翰毛而便陆梁放肆顾行吠主谓为舟楫足以距皇威江湖可以逃灵诛不知天网设张以在纲目爨镬之鱼期于消烂也若使水而可恃则洞庭无三苗之墟子阳无荆门之败朝鲜之垒不刊南越之旌不拔昔夫差承阖庐之远迹用申胥之训兵栖越会稽可谓强矣及其抗衡上国与晋争长都城屠于勾践武卒散于黄池终于覆灭身罄越军及吴王濞骄恣屈强猖猾始乱自以兵强国富势临京城太尉帅师甫下荥阳则七国之军瓦解冰泮濞之骂言未绝于口而丹徒之刃以陷其胸何则天威不可当而悖逆之罪重也且江湖之众不可恃也自董卓作乱以迄于今将三十载其间豪杰纵横熊据虎跱彊如二袁勇如吕布跨州连郡有威有名十有馀辈其馀锋捍特起鹯视狼顾争为枭雄者不可胜数然皆伏𫓧婴钺首腰分离云散原燎罔有孑遗近者关中诸将复相合聚续为叛乱阻二华据河渭驱率羌胡齐锋东向气高志远似若无敌丞相秉越鹰扬顺风烈火元戎启行未鼔而破伏尸千万流血漂樐此皆天下所共知也是后大军所以临江而不济者以韩约马超逋逸迸脱走还凉州复欲鸣吠逆贼宋建僭号河首同恶相救并为唇齿又镇南将军张鲁负固不恭皆我王诛所当先加故且观兵旋斾复整六师长驱西征致天下诛偏将涉陇则建约枭夷旍首万里军入散关则群氐率服王侯豪帅奔走前驱进临汉中则平阳不守十万之师土崩鱼烂张鲁逋窜走入巴中怀恩悔过委质还降巴夷王朴胡賨邑侯杜濩各帅种落共举巴郡以奉王职钲鼓一动二方俱定利尽西海兵不钝锋若此之事皆上天威明社稷神武非徒人力所能立也圣朝宽仁覆载允信允文大启爵命以示四方鲁及胡濩皆享万户之封鲁之五子各受千室之邑胡濩子弟部曲将校为列侯将军以下千有馀人百姓安堵四民反业而建约支属皆为鲸鲵超之妻孥焚首金城父母婴孩覆尸许市非国家锺祸于彼降福于此也逆顺之分不得不然夫击鸟先高攫鸷之势也牧野之威孟津之退也今者枳棘翦捍戎夏以清万里肃齐六师无事故大举天师百万之众与匈奴南单于呼完厨及六郡乌桓丁令屠各湟中羌僰霆奋席卷自夀春而南又使征西将军夏侯渊等率精甲五万及武都氐羌巴汉锐卒南临汶江扼据庸蜀江夏襄阳诸军横截湘沅以临豫章楼船横海之师直指吴会万里克期五道并入权之期命于是至矣丞相衔奉国威为人除害元恶大憝必当枭夷至于枝附叶从皆非诏书所特禽疾故毎破灭强敌未尝不务在先降后诛拔将取才各尽其用是以立功之士莫不翘足引领望风响应昔袁术僭逆王诛将加则庐江太守刘勲先举其郡还归国家吕布作乱师临下邳张辽侯成率众出降还讨眭固薛洪樛尚开城就化官渡之役则张郃高奂举事立功后讨袁尚则都督将军马延故豫州刺史阴䕫射声校尉郭昭临阵来降围守邺城则将军苏游反为内应审配兄子开门入兵既诛袁谭则幽州大将焦触攻逐袁熙举县来服凡此之辈数百人皆忠壮果烈有智有仁悉与丞相参图画策折冲讨难芟敌搴旗静安海内岂轻举措也哉诚乃天启其心计深虑远审邪正之律明可否之分勇不虚死节不茍立屈伸变化唯道所存故乃建邱山之功享不訾之禄朝为仇虏夕为上将所谓临难知变转祸为福者也若夫说诱甘言怀宝小恵泥滞茍且没而不觉随波漂流与熛俱灭者亦甚众多吉凶得失岂不哀哉昔岁军在汉中东西悬隔合肥遗守不满五千权亲以数万之众破败奔走今乃欲当御雷霆难以冀矣夫天道助顺人道助信事上之谓义亲亲之谓仁盛孝章君也而权诛之孙辅兄也而权杀之贼义残仁莫斯为甚乃神灵之逋罪下民所同仇辜仇之人谓之㓙贼是故伊挚去夏不为伤徳飞廉死纣不可谓贤何者去就之道各有宜也丞相深惟江东旧徳名臣多在载籍近魏叔英秀出高峙著名海内虞文绣砥砺清节耽学好古周泰明当世儁彦徳行修明皆宜膺受多福保艾子孙而周盛门户无辜被戮遗类流离湮没林莽言之可为怆然闻魏周荣虞仲翔各绍堂构能负析薪及吴诸顾陆旧族长者世有高位当报汉徳显祖扬名又诸将校孙权婚亲皆我国家良宝利器而并见驱迮雨绝于天有斧无柯何以自济相随颠没不亦哀乎盖鳯鸣高冈以远罻罗贤圣之徳也𫛢鴂之鸟巢于苇苕苕折子破下愚之惑也今江东之地无异苇苕诸贤处之信亦危矣圣朝开弘旷荡重惜民命诛在一人与众无忌故设非常之赏以待非常之功乃霸夫烈士奋命之良时也可不勉乎若能翻然大举建立元勲以膺显禄福之上也如其未能笇量大小以存易亡亦其次也夫系蹄在足则猛虎绝其蟠蝮蛇在手则壮士断其节何则以其所全者重所弃者轻若乃乐祸怀宁迷而忘复暗大雅之所保背先贤之去就忽朝阳之安甘折苕之末日忘一日以至覆没大兵一放玉石俱碎虽欲救之亦无及已故今往购募爵赏科条如左檄到详思至言如诏律令东魏使军司杜弼檄梁纳侯景 皇家垂统光配彼天唯彼吴越独阻声教元首怀止戈之心上宰薄兵车之命遂解絷南冠喻以好睦虽嘉谋长筭爰自我始罢战息民彼获其利侯景竖子自生猜贰远托关陇依凭奸伪逆主定君臣之分伪相结兄弟之亲岂曰无恩终成难养俄而易虑亲寻干戈衅暴恶盈侧首无托以金陵逋逃之薮江南流寓之地甘辞卑礼进孰图身诡言浮说抑可知矣而伪朝大小幸灾忘义主荒于上臣蔽于下连结奸恶断绝邻好征兵保境纵盗侵国盖物无定方事无定势或乘利而受害或因得而更失是以吴侵齐境遂得句践之师赵纳韩地终有长平之役矧乃鞭挞疲民侵轶徐部筑垒拥川舍舟徼利是以援枹秉麾之将拔距投石之士含怒作色如赴私仇彼连营拥众依山傍水举螳螂之斧被蛣蜣之甲当穷辙以待轮坐积薪以候燎及锋刃暂交埃尘且接已亡㦸弃戈土崩瓦解掬指舟中衿甲鼓下同宗异姓缧绁相望曲直既殊强弱不等获一人而夫一国见黄雀而忘深阱智者所不为仁者所不向诚既往之难逮犹将来之可追侯景以鄙俚之夫遭风云之会位班三事邑启万家揣身量分久当止足而周章向背离披不已夫岂徒然意亦可见彼反授之以利器诲之以慢藏使其势得容奸时堪乘便今见南风不竞天亡有征老贼奸谋将复作矣然推坚彊者难为功摧枯朽者易为力计其虽非孙吴猛将燕赵精兵犹是久涉行陈曽习军旅岂同剽轻之师不比危脆之众拒此则雄气不足攻彼则为势有馀终恐尾大于身踵麤于股倔强不掉狼戾难驯呼之则反速而舋小不征则叛迟而祸大会应遥望廷尉不肯为臣自据淮南亦欲称帝但恐楚国亡猿祸延林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横使江淮士子荆扬人物死亡矢石之下夭折雾露之中彼梁主操行无闻轻险有素射雀论功荡舟称力年既老矣耄又及之政散民流礼崩乐坏加以用舎乖方废立失所矫情动俗饰智惊愚毒螫满怀妄敦戒业躁竞盈胸谬治清浄灾异降于上怨讟兴于下人人厌苦家家思乱履霜有渐坚冰且至传险躁之风俗任轻薄之子孙朋党路开兵权在外必将祸生骨肉衅起腹心强弩冲城长戈指阙徒探雀鷇无救府藏之虚空请熊蹯讵延晷刻之命外崩中溃今实其时鹬蚌相持我乘其便方使骏骑追风精甲辉日四七并列百万为群以转石之形为破竹之势当使锺山渡江青盖入洛荆棘生于建业之宫麋鹿游于姑苏之馆但恐革车之所轥轹剑骑之所蹂践𣏌梓于焉倾折竹箭以此摧残若吴之王孙蜀之公子归款军门委命下吏当即授客卿之秩时特加骠骑之号凡百君子勉求多福其后梁室祸败皆如弼言
  宋刘𥙿讨桓玄檄 夫成败相因理不常泰狡焉肆虐或遇圣明自我大晋屡遘阳九隆安以来皇家多故贞良弊于豺狼忠臣碎于虎口逆臣桓玄敢肆陵慢阻兵荆郢肆暴都邑天未忘难凶力寔繁逾年之间遂倾皇祚主上播越流幸非所神器沈辱七庙毁坠虽是夏后之罹浞豷有汉之遭莽卓方之于兹未足为逾自玄篡逆于今历载弥年亢旱人不聊生士庶疲于转输文武困于版筑室家分析父子乖离岂唯大东有杼轴之悲标梅有顷筐之怨而已哉仰观天文俯察人事此而可有孰为可亡凡在有心谁不枙腕裕等所以叩心泣血不遑启处者也是故夕寐宵兴𢯱奨忠烈潜构﨑岖过于履虎乘机奋发义不图全辅国将军刘毅广武将军
  何无忌镇北主簿孟昶兖州主簿魏咏之宁远
  将军刘道规龙骧参军刘藩振威将军檀凭之
  等忠烈断金精贯白日荷戈俟奋志在毕命益
  州刺史毛璩万里齐契扫定荆楚江州刺史郭
  昶之奉迎主上宫于寻阳镇北将军王元徳等并率部曲保据石头扬武将军诸葛长人収集义士已据历阳征虏参军庾赜之等潜相连结以为内应同力恊契所在蜂起即目斩伪徐州刺史安成王修青州刺史弘义众既集文武争先咸谓不有一统则事无以缉裕辞不获命遂总军要庶上凭祖宗之灵下罄义夫之节翦馘逋逆荡清京华公侯诸君或世树忠贞或身荷爵宠而并俛睂猾竖无由自效顾瞻周道宁不吊乎今日之举良其会也裕以虚薄才非古人受任于既颓之运契接于已替之机丹忱未宣感慨愤激望霄汉以永怀眄山川以増伫投檄之日神驰贼庭
  书问十九则
  汉公孙弘为国士所推上为贤良国人邹长倩以其家贫少自资致乃解衣裳以衣之释所著冠履以与之又赠以刍一束素丝一襚扑满一枚书题遗之曰夫人无幽显道在则为尊虽生刍之贱也不能脱落君子故赠君生刍一束诗人所谓生刍一束其人如玉五丝为𦈙倍𦈙为升倍升为缄倍缄为纪倍纪为緵倍緵为䍁皆自少之多自微至著士之立功勲效名节亦复如之勿以小善不足修而不为也故赠君素丝一䍁扑满者以土为器以蓄钱具其有入窍而无出窍满则扑之土麄物也钱重货也入而不出积而不散故扑之士有聚敛而不能散者将有扑满之败可不诫欤故赠君扑满一枚猗嗟盛欤山川阻修加以风露次卿足下勉作功名窃在下风以俟嘉誉
  司马迁报任安书 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再拜言少卿足下曩者辱赐书教以顺于接物推贤进士为务意气懃懃恳恳若望仆不相师而用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此也仆虽罢驽亦尝侧闻长者之遗风矣顾自以为身残处秽动而见尤欲益反损是以独郁悒而谁与语谚曰谁为为之孰令听之盖锺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何则士为知己者用女为说己者容若仆大质已亏缺矣虽才怀隋和行若由夷终不可以为荣适足以见笑而自点耳书辞宜答会东从上来又迫贱事相见日浅卒卒无须臾之间得竭志意今少卿抱不测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从上雍恐卒然不可为讳是仆终已不得舒愤懑以晓左右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请略陈固陋阙然久不报幸勿为过仆闻之修身者智之符也爱施者仁之端也取与者义之表也耻辱者勇之决也立名者行之极也士有此五者然后可以托于世而列于君子之林矣故祸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伤心行莫丑于辱先诟莫大于宫刑刑馀之人无所比数非一世也所从来远矣昔卫灵公与雍渠同载孔子适陈商鞅因景监见赵良寒心谈子参乘袁丝变色自古而耻之夫中才之人事有关于宦竖莫不伤气而况于慷慨之士乎如今朝廷虽乏人柰何令刀锯之馀荐天下豪俊哉仆赖先人绪业得待罪辇毂下二十馀年矣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纳忠效信有竒策才力之誉自结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遗补阙招贤进能显岩穴之士外之又不能备行伍攻城野战有斩将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积日累劳取尊官厚禄以为宗族交㳺光宠四者无一遂茍合取容无所短长之效可见于此矣向者仆常厕下大夫之列陪奉外廷末议不以此时引纲维尽思虑今已亏形为扫除之隶在阘茸之中乃欲仰首伸睂论列是非不亦轻朝廷羞当世之士邪嗟乎嗟乎如仆尚何言哉尚何言哉且事本末未易明也仆少负不羁之行长无乡曲之誉主上幸得以先人之故使得奏薄伎出入周卫之中仆以为戴盆何以望天故绝宾客之知忘室家之业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才力务一心营职以求亲媚于主上而事乃有大谬不然者夫仆与李陵俱居门下素非能相善也趣舍异路未尝衔杯酒接殷勤之馀欢然仆观其为人自守竒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与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蓄积也仆以为有国士之风夫人臣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赴公家之难斯亦竒矣今举事一不当而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㜸其短仆诚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践戎马之地足历王庭垂饵虎口横挑彊胡仰亿万之师与单于连战十有馀日所杀过当虑救死扶伤不给旃裘之君长咸震怖乃悉征其左右贤王举引弓之人一国共攻而围之转鬭千里矢尽道穷救兵不至士卒死伤如积然陵一呼劳军士无不起躬自流涕沫血饮泣更张空弮冒白刃北向争死敌者陵未没时使有来报汉公卿王侯皆奉觞上夀后数日陵败书闻主上为之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仆窃不自料其卑贱见主上惨怆怛悼诚欲效其款款之愚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能得人死力虽古之名将不能过也身虽陷败彼观其意且欲得其当而报于汉事已无可柰何其所摧败功亦足以暴于天下矣仆怀欲陈之而未有路适会召问即以此指推言陵之功欲以广主上之意塞睚眦之辞未能尽明明主不晓以为仆沮贰师而为李陵㳺说遂下于理拳拳之忠终不能自列因为诬上卒从吏议家贫货赂不足以自赎交游莫救左右亲近不为一言身非木石独与法吏为伍深幽囹圄之中谁可告愬者此真少卿所亲见仆行事岂不然乎李陵既生降𬯎其家声而仆又佴之蚕室重为天下观笑悲夫悲夫事未易一二为俗人言也仆之先人非有剖符丹书之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戯弄倡优所畜流俗之所轻也假令仆伏法受诛若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何以异而世俗又不能与死节者次比特以为智穷罪极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树立使然也人固有一死或重于太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趣异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关木索被棰楚受辱其次剔毛发婴金铁受辱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传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节不可不勉励也猛虎在深山百兽震恐及在槛阱之中摇尾而求食积威约之渐也故有画地为牢埶不可入削木为吏议不可对定计于鲜也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肤受榜棰幽于圜墙之中当此之时见狱吏则头枪地视徒隶则心惕息何者积威约之埶也及以至是言不辱者所谓彊颜耳曷足贵乎且西伯伯也拘于羑里李斯相也具于五刑淮阴王也受械于陈彭越张敖南面称孤系狱抵罪绛侯诛诸吕权倾五伯囚于请室魏其大将也衣赭衣关三木季布为朱家钳奴灌夫受辱于居室此人皆身至王侯将相声闻邻国及罪至罔加不能引决自裁在尘埃之中古今一体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埶也强弱形也审矣何足怪乎夫人不能早自裁绳墨之外以稍凌迟至于鞭棰之间乃欲引节斯不亦远乎古人所以重施刑于大夫者殆为此也夫人情莫不贪生恶死念父母顾妻子至激于义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今仆不幸早失父母无兄弟之亲独身孤立少卿视仆于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节怯夫慕义何处不勉焉仆虽怯懦欲茍活亦颇识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湛溺缧绁之辱哉且夫臧获婢妾由能引决况仆之不得已乎所以隐忍茍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彩不表于后世也古者富贵而名磨灭不可胜纪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仆窃不逊近自托于无能之辞网罗天下放失旧闻略考其行事综其终始稽其成败兴坏之理上计轩辕下至于兹为十表本纪十二书八章世家三十列传七十凡百三十篇亦欲以䆒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草创未就会遭此祸惜其不成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仆诚以著此书藏诸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则仆偿前辱之责虽万被戮岂有悔哉然此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且负下未易居下流多谤议仆以口语遇遭此祸重为乡里所戮笑以污辱先人亦何面目复上父母之坵墓乎虽累百世垢弥甚耳是以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往毎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霑衣也身直为闺阁之臣宁得自引深藏岩穴邪故且从俗浮沉与时俯仰以通其狂惑今少卿乃教以推贤进士无乃与仆私心刺谬乎今虽欲自雕琢曼辞以自饰无益于俗不信适足取辱耳要之死日然后是非乃定书不能悉意略陈固陋
  苏武报李陵书 曩以人之奉使方外至使遐夷作逆封豕造悖豺狼出爪摧辱王命身幽于无人之处迹戢于胡塞之地㰱朝露以为饮茹田鼠以为粮穷目极望不见所识侧耳远听不闻人声当此之时生不足甘死不足恶所以忍困强存徒念忠义虽诱仆以隆爵厚宠黄金之利不以滑其虑也迫以白刃在颈铁锧在喉不以动其心也何则志定于不回期誓于没命幸赖圣明远承拯赎得使入汤之禽复假羽毛刖断之足复𫎇连续毎念足下才为世英器为时出语曰夜行被绣不足为荣况于家室孤灭弃在绝域衣则异制食味不均弃捐功名虽尚视息与亡无异向使君服节死难书功竹帛传名千代茅土之封永在不朽不亦休哉嗟乎李卿事已去矣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将复何言所贶重遗义当顺承本为一体今为异俗余归汉室子留彼国臣无境外之交故不当受乖离邈矣相见未期国别俗殊死生隔绝岱马越鸟能不依依谨奉答报并还所赠李陵答苏武书 子卿足下勤宣令徳策名清时荣问休畅幸甚幸甚远托异国昔人所悲望风怀想能不依依昔者不遗远辱还答慰诲懃懃有逾骨肉陵虽不敏能不慨然自从初降以至今日身之穷困独坐愁苦终日无睹但见异类韦韝毳幕以御风雨膻肉酪浆以充饥渴举目言笑谁与为欢胡地玄冰边土惨裂但闻悲风萧条之声凉秋九月塞外草衰夜不能寐侧耳远听胡笳互动牧马悲鸣吟啸成群边声四起晨坐听之不觉泪下嗟乎子卿陵独何心能不悲哉与子别后益复无聊上念老母临年被戮妻子无辜并为鲸鲵身负国恩为世所悲子归受荣我留受辱命也如何身出礼义之乡而入无知之俗违弃君亲之恩长为蛮夷之域伤已令先君之嗣更成戎狄之族又自悲矣功大罪小不蒙明察孤负陵心区区之意毎一念至忽然忘生陵不难刺心以自明刎颈以见志顾国家于我已矣杀身无益适足増羞故毎攘臂忍辱辄复茍活左右之人见陵如此以为不入耳之欢来相劝勉异方之乐只令人悲增忉怛耳嗟乎子卿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前书仓卒未尽所怀故复略而言之昔先帝授陵步卒五千出征绝域五将失道陵独遇战而裹万里之粮帅徒步之师出天汉之外入彊胡之域以五千之众对十万之军策疲乏之兵当新羁之马然犹斩将搴旗追奔逐北灭迹扫尘斩其枭帅三军之士视死如归陵也不才希当大任意谓此时功难堪矣匈奴既败举国兴师更练精兵彊逾十万单于临阵亲自合围客主之形既不相如步马之埶又甚悬绝疲兵再战一以当千然犹扶乘创痛决命争首死伤积野馀不满百而皆扶病不任干戈然陵振臂一呼创病皆起举刃指虏胡马奔走兵尽矢穷人无尺铁犹复徒首奋呼争为先登当此时也天地为陵震怒战士为陵饮血单于谓陵不可复得便欲引还而贼臣教之遂便复战故陵不免耳昔高皇帝以三十万众困于平城当此之时猛将如云谋臣如雨然犹七日不食仅乃得免况当陵者岂易为力哉而执事者云云茍怨陵以不死然陵不死罪也子卿视陵岂偷生之士而惜死之人哉宁有背君亲捐妻子而反为利者乎然陵不死有所为也故欲如前书之言报恩于国主耳诚以虚死不如立节灭名不如报徳也昔范蠡不殉会稽之耻曹沬不死三败之辱卒复勾践之仇报鲁国之羞区区之心窃慕此耳何图志未立而怨已成计未从而骨肉受刑此陵所以仰天椎心而泣血也足下又云汉与功臣不薄子为汉臣安得不云尔乎昔萧樊囚絷韩彭葅醢鼂错受戮周魏见辜其馀佐命立功之士贾谊亚夫之徒皆信命世之才抱将相之具而受小人之谗并受祸败之辱卒使怀才受谤能不得展彼二子之遐举谁不为之痛心哉陵先将军功略盖天地义勇冠三军徒失贵臣之意刭身绝域之表此功臣义士所以负㦸而长叹者也何谓不薄哉且足下昔以单车之使适万乘之虏遭时不遇至于伏剑不顾流离辛苦几死朔北之野丁年奉使皓首而归老母终堂生妻去帷此天下所希闻古今所未有也蛮貊之人尚犹嘉子之节况为天下之主乎陵谓足下当享茅土之荐受千乘之赏闻子之归赐不过二百万位不过典属国无尺土之封嘉子之勤而妨功害能之臣尽为万户侯亲戚贪佞之类悉为廊庙宰子尚如此陵复何望哉且汉厚诛陵以不死薄赏子以守节欲使远听之臣望风驰命此实难矣所以毎顾而不悔者也陵虽孤恩汉亦负徳昔人有言虽忠不烈视死如归陵诚能安而主岂复能眷眷乎男儿生以不成名死则葬蛮夷中谁复能屈身稽颡还向北阙使刀笔之吏弄其文墨邪愿足下勿复望陵嗟乎子卿夫复何言相去万里人绝路殊生为别世之人死为异域之鬼长与足下生死辞矣幸谢故人勉事圣君足下𦙍子无恙勿以为念努力自爱时因北风复恵徳音
  更始遣使征隗嚣及崔义等嚣将行方望以为更始成败未可知固止之嚣不听望辞以书足下将建伊吕之业弘不世之功而大事草创英雄未集以望异域之人疵瑕未露欲先崇郭隗想望乐毅故钦承大旨顺风不让将军以至徳尊贤广其谋虑动有功发中权基业已定大勲方缉今俊乂并会羽翮比肩望无耆耉之徳而猥托宾客之上诚自愧也虽怀介然之节欲洁去就之分诚终不背其本贰其志也何则范蠡收责句践乘偏舟于五湖咎犯谢罪文公亦逡巡于河上夫以二子之贤勒铭两国犹削迹归愆请命乞身望之无劳盖其宜也望闻乌氏有龙池之山微径南通与汉相属其旁时有竒人聊及闲暇广求其真愿将军勉之
  大将军窦武援立灵帝初秉机政朝议欲加封爵卢植虽布衣以武素有名誉乃献书以规之植闻嫠有不恤纬之事漆室有倚楹之戚忧深思远君子之情夫士立争友义贵切磋书陈谋及庶人诗咏询于刍荛植诵先王之书久矣敢爱其瞽言哉今足下之于汉朝犹旦奭之在周室建立圣主四海有系论者以为吾子之功于斯为重天下聚目而视攒耳而听谓准之前事将有景风之祚寻春秋之义王后无嗣择立亲长年均以徳徳均则决之卜筮今同宗相后披图案牒以次建之何勲之有岂横叨天工以为己力乎宜辞大赏以全身名又比世祚不竞仍外求嗣可谓危矣而四方未宁盗贼伺隙恒岳勃碣特多奸盗将有楚人胁比尹氏立朝之变宜依古礼置诸子之官征王侯爱子宗室贤才外崇训道之义内息贪利之心简其良能随用爵之强干弱枝之道也
  曹操忌孔融名重天下外相容忍而潜忌正议鲠大业山阳郄虑承望风旨以微法奏免融官因显明仇怨操故书激厉融盖闻唐虞之朝有克让之臣故麟鳯来而颂声作也后世徳薄犹有杀身为君破家为国及至其敝睚眦之怨必仇一餐之恵必报故晁错念国遘祸于袁盎屈平悼楚受譛于椒兰彭宠倾乱起自朱浮邓禹威损失于宗冯由此言之喜怒怨爱祸福所因可不慎与昔廉蔺小国之臣犹能相下寇贾仓卒武夫屈节崇好光武不问伯升之怨齐侯不疑射钩之虏夫立大操者岂累细故哉往闻二君有执法之平以为小介当收旧好而怨毒渐积志相危害闻之怃然中夜而起昔国家东迁文举盛叹鸿豫名实相副综达经学出于郑玄又明司马法鸿豫亦称文举竒逸博闻诚怪今者与始相违孤与文举既非旧好又于鸿豫亦无恩纪然愿人之相美不乐人之相伤思以区区思恊欢好又知群小所构孤为人臣进不能风化海内退不能建徳和人然抚养战士杀身为国破浮华交会之徒计有馀矣融报曰猥恵书教告所不逮融与鸿豫州里比邻知之最早虽尝陈其功美欲以厚于见私信于为国不求其覆过掩恶有罪望不坐也前者黜退懽欣受之昔赵简子朝登韩厥夕被其戮喜而求贺况无彼人之功而敢枉当官之平哉忠非三闾智非鼂错窃位为过免罪为幸乃使馀论远闻所以惭惧也朱彭寇贾为世壮士爱恶相攻能为国忧至于轻弱薄劣犹昆䖝之相啮适足还害其身诚无所至也晋侯嘉其臣所争者大而师旷以为不如心竞性既迟缓与人无伤虽出胯下之负榆次之辱不知贬毁之于巳犹蚊虻之过也子产谓人心不相似或矜埶者欲以取胜为荣不念宋人待四海之客大罏不欲令酒酸也至于屈谷巨瓠坚而无窍当以无用罪之耳它者奉尊严教不敢失坠郗为故吏融所推进赵衰之拔郤縠不轻公叔之升臣也知同其爱训诲发中虽懿伯之忌犹不得念况侍旧交而欲自外于贤吏哉辄布腹心修好如初苦言至意终身诵之
  曹植与吴季重书 前日虽因常调得为密坐虽䜩饮弥日其于别远会稀犹不尽其劳积也若夫觞酌凌波于前箫笳发音于后足下鹰扬其体鳯观虎视谓萧曹不足俦卫霍不足侔也左顾右盼谓若无人岂非吾子壮志哉过屠门而大嚼虽不得肉贵且快意当斯之时愿举泰山以为肉倾东海以为酒伐云梦之竹以为笛斩泗滨之梓以为筝食若填巨壑饮若灌漏卮其乐固难量岂非大丈夫之乐哉然日不我与曜灵急节面有逸景之速别有参商之阔思抑六龙之首顿羲和之辔折若木之华闭濛汜之谷天路高邈良无由縁怀恋反侧如何如何得所来讯文采委曲𣋌若春荣浏若清风申咏反复旷若复面其诸贤所著文章想还所治复申咏之也可令憙事小史讽而诵之夫文章之难非独今也古之君子犹亦病诸家有千里骥而不珍焉人怀盈尺和氏而无贵矣夫君子而不知音乐古之达论谓之通而蔽墨翟不好伎何为过朝歌而回车乎足下好伎而正值墨氏回车之县想足下助我张目也又闻足下在彼自有佳政夫求而不得者有之矣未有不求而自得者也且改辙易行非良乐之御易民而治非楚郑之政愿足下勉之而已矣适对嘉宾口授不悉往来数相闻
  吴质荅东阿王书 信到奉所恵贶发函伸纸是何文采之巨丽而慰喻之绸缪乎夫登东岳者然后知众山之逦迆也奉至尊者然后知百里之卑微也自旋之初伏念五六日至于旬时精散思越惘若有失非敢羡宠光之休慕猗顿之富也诚以身贱犬马徳轻鸿毛至乃历玄关排金门升玉堂伏虚槛于前殿临曲池而行觞既威仪亏替言辞漏渫虽恃平原养士之懿愧无毛遂燿颖之才深蒙薛公折节之礼而无冯谖三窟之效屡获信陵虚左之徳又无侯生可述之美凡此数者乃质之所以愤积于胸臆怀眷而悁邑者也若追前宴谓之未究欲倾海为酒并山为殽伐竹云梦斩梓泗滨然后极雅意尽欢情信公子之壮观非鄙人之所庶几也若质之志实在所天思投印释黻朝夕侍坐钻仲父之遗训览老氏之要言对清酤而不酌抑嘉殽而不享使西施出帷嫫母侍侧斯盛徳之所蹈明哲之所保也若乃近者之观实荡鄙心秦筝发徽二八迭奏埙箫激于华屋灵鼓动于座左耳嘈嘈于无闻情踊跃于鞍马谓可兆慑肃慎使贡其楛矢南震百越使献其白雉又况权备夫何足视乎还治讽采所著观省英玮实赋颂之宗作者之师也众贤所述亦各有志昔赵武过郑七子赋诗春秋载列以为美谈质小人也无以承命又所荅贶辞丑义陋申之再三赧然汗下此邦之人闲习辞赋三事大夫莫不讽诵何但小史之有乎重恵苦言训以政事恻隐之恩形乎文墨墨子回车而质四年虽无徳与民式歌且舞儒墨不同固以久矣然一旅之众不足以扬名步武之间不足以骋迹若不改辙易御将何以效其力哉今处此而求大功犹绊良骥之足而责以千里之任槛猿猴之势而望其巧捷之能也不胜见恤谨附遣白答不敢繁词
  晋习凿齿与桓秘书 吾以去五月三日来达襄阳触目悲感略无懽情痛恻之事故非书言之所能具也毎定省家舅从北门入西望隆中想卧龙之吟东眺白沙思鳯雏之声北临樊墟存邓老之高南眷城邑怀羊公之风纵目檀溪念崔徐之友肆睇鱼梁追二徳之远未尝不徘徊移日惆怅极夕抚乘踌躇慨尔而泣曰若乃魏武之所置酒孙坚之所陨毙裴杜之故居繁王之旧宅遗事犹存星列满目璅璅常流碌碌凡士焉足以感其方寸哉夫芬芳起于椒兰清响生乎琳琅命世而作佐者必垂可大之馀风高尚而迈徳者必有明胜之遗事若向八君子者千载犹使义想其为人况相去之不远乎彼一时也此一时也焉知今日之才不如畴辰百年之后吾与足下不并为景升乎
  王羲之遗殷浩书 知安西败丧公私惋怛不能须臾去怀以区区江左所营综如此天下寒心固以久矣而加之败丧此可熟念往事岂复可追愿思弘将来令天下寄命有所自隆中兴之业政以道胜宽和为本力争武功作非所当因循所长以固大业想识其由来也自寇乱以来处内外之任者未有深谋远虑括嚢至计而疲竭根本各从所志竟无一功可论一事可记忠言嘉谋弃而莫用遂令天下将有土崩之势何能不痛心悲慨也任其事者岂得辞四海之责追咎往事亦何所复及宜更虚已求贤当与有识共之不可复令忠允之言常屈于当权今军破于外资竭于内保淮之志非复所及莫过还保长江都督将校各复旧镇自长江以外羁縻而已任国钧者引咎责躬深自贬降以谢百姓更与朝贤思布平正除其烦苛省其赋役与百姓更始庶可以允答群望救倒悬之急使君起于布衣任天下之重尚徳之举未能事事允称当重统之任而丧败至此恐阖朝群贤未有与人分其谤者今亟修徳辅阙广延群贤与之分任尚未知获济所期若犹以前事为未工故复求之于分外宇宙虽广自容何所知言不必用或取怨执政然当情慨所在正自不能不尽怀极言若必亲征未达此旨果行者愚智所不解也愿复与众共之复被州符增运千石征役兼至皆以军期对之丧气罔知所厝自顷年割剥遗黎刑徒竟路殆同秦政惟未加参夷之刑耳恐胜广之忧无复日矣
  徐蕃与范𡩋书 知足下遣十五议曹各之一县又吏假归白所闻见诚足下留意百姓故广其视听吾谓劝导以实不以文十五议曹欲何所敷宣邪庶事辞讼足下听断允塞则物理足矣上有理务之心则下之求理者至矣日昃省览庶事无滞则吏慎其负而人听不惑岂须邑至里诣饰其㳺声哉非徒不足致益乃是蚕渔之所资又不可纵小吏为耳目也岂有善人君子而干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君子之心谁毁谁誉如有所誉必由历试如有所毁必以著明托社之鼠政之甚害自古以来欲为左右耳目者无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君子道消善人舆尸前史所书可为深鉴足下选纲纪必得国士足以摄诸曹诸曹皆是良吏则足以掌文按又择公方之人以为监司则清浊能否与事而明足下但平心居宗何取于耳目哉昔明徳马后未尝顾与左右言可谓远识况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
  贺彦先报虞预书 此子开拔有志意只言异于凡猥耳不图伟才如此其文甚有竒分若出其胸臆乃是一国所推岂但牧竖中逸群邪闻处旧党之中好有谦冲之行此亦立身之一隅然世衰道丧人物雕敝毎闻一介之徒有向道之志冀之愿之如方者乃荒莱之特苗卤田之善秀姿质已良但沾染未足耳移植丰壤必成嘉谷足下才为世英位为朝右道隆化立然后为贵昔许子将拔樊仲昭于贾竖郭林宗成魏徳公于畎亩足下志隆此业二贤之功不为难及也
  伏义与阮步兵书 盖闻建功立勲者必以圣贤为本乐真养性者必以荣名为主若弃圣背贤则不离乎狂狷凌荣起名则不免乎穷辱故自生民以来同此圃例虽历百代业不易网譬如大道徒以奔趋迟疾定其驽良举足向路揔趋一也然流名震响非实不著而抱实之竒非人不宝贵徳保身非礼不成伏礼之矩非勤不辨是使薄于实而争名者或因饰虚以自矜慎于礼而莫持者或因倨怠以自外其自矜也必关阖晻暧以示之不测之量其自外也必排摧礼俗以见其不羇之达又有滑稽之士糅于其间浮沉不一际畔相乱或使时人莫能早分推其大归综之行事徒可力极一噱观尽崇朝遭清世邪则将吹其嘘以露其实值其暗耶则将矜其貌以疑其朴从此观之治大而见遗不如资小而必集出俗而见削不如入检而必令骤听论者洋溢之声虽未倾盖其情如旧然重墙难极管短幽密观容相额所执各异或谓吾子英才秀发邈与世玄而经纬之气有蹇缺矣或谓吾子知不出凡器无隈奥而陶变以眩流俗善子者欲斤斵以拒朴恶子者欲抽键以骛空虚毎承此声未尝不开精斥运放思天渊欲为吾子广推奥异端求所安也盖自生民之性受气之源好恶大归不得相远君子徇名而不顾亦有慕名以为显夫名利者揔人之网集衢之门也出此有为于义未闻吾子若欲逆取顺守及时行志则当矜而莫疑以速民望若欲娱情养神不厚于俗则当浩然⿱㳄心 -- 恣意唯乐是治今观其规时则行已无育徳之身报门无慕业之客察其乐则食无方丈之殽室无倾城之色徒泄泄以疑世为竒纵体为逸执此不回既以怪矣且人非金石不可剖练设使至宝咸在子身疑于国宝为不得行天官虽博无偏駮之任王道虽宽无纵逸之流茍无其分则为身害教贼怨布天下以此略之殆恐攻害其至无日安坐难保而闻吾子乃长啸慷慨悲涕潺湲又或拊腹大笑腾目高视形性⿰张动与世乖抗风立侯蔑若无人傥独竒变逸运渐在于此将以神接虚交异物所乱使之然也夫智之清者贵其知运而不忧徳之懿者善其持冲以守满就其为忧必发于见孤孤不自孤而怨时也就其持满必起于见崇崇不自崇而骄世也行来之议又传吾子雅性博古笃意文学积书盈房无不烛览目厌义藻口饱道润俯咏仰叹术若纯儒然开阖之节不制于礼动静之度不羁于俗凡谘咏善之则教慈于父兄恶之则言丑于仇敌未有慈其教而不修其事丑其言而乐其业者也古人称窃简写律踞厕读书诵之可悼深怪达者之行其象若庄周淮南东方之徒皆投迹教外放思太玄其大言异旨殆自谓能回天维举地络归义无所出然众论云扰佥称大异疑夫郁气之下必有秘伏重奥之内必有积宝虽无颜氏之妙思睹恍惚之迹虽无锺子之达乐闻山林之音想亦不隐才颍于肝膈而不扬之于清观任贤智于骨气而不播之于高听且明智之为物犹泉流之吐润固不于挹酌而为损舍伫而増益也张仪之志激于见劫季路晚悟滞在持满是以不嫌尽言究其良苦想必勃然承声响发若乃群能独踊无以应唱悬机待时不能触物则不达于谈者所谓挟祖奕以守要际闭虚门以示不测者也昔轮扁不能言微于其弟伯乐不能语妙于其子此盖智术之曲挠非道理之正例自古有不可及之人未有不可闻之业有不可料之微未有不可称之略幸以竭示所志若变通卓逸行得天符言发恍然邈在世表则将为吾子谢物输力因风自释染笔附绅谘所未悟庶足存弟子之一隅
  阮籍答伏义书 承音览旨有心翰迹夫九苍之高迅羽不能寻其巅四溟之深幽鳞不能测其底矧无毛分所能论哉且玄云无定体应龙不常仪或朝济夕卷翕忽代兴或泥潜天飞晨降宵升舒体则八维不足以畅迹促节则无间足以从容是又瞽夫所不能瞻璅虫所不能解也然则弘修渊邈者非近力所能究矣灵变神化者非局器所能察矣何吾子之区区而吾真之务求乎人力势不能齐好尚舛异鸾鳯凌云汉以舞翼鸠鹓悦蓬林以翺翔螭浮八滨以濯鳞鳖娱行潦而群逝斯用情各从其好以取乐焉据此非彼胡可齐乎夫人之立节也将舒网以笼世岂樽樽以入罔方开模以范俗何暇毁质以通检若良运未协神机无准则腾精抗志邈世高超荡精举于玄区之表摅妙节于九垓之外而翺翔之乘景跃踸踔陵忽慌从容与道化同逌逍遥与日月并流交名虚以齐变及英祇以等化上乎无上下乎无下居乎无室出乎无门齐万物之去留随六气之虚盈摠玄纲于太极抚天一于寥廓飘埃不能扬其波飞尘不能垢其洁徒寄形躯于斯域何精神之可察虽业无不闻略无不称而明有所建未可怪也观吾子之趋欲衒倾城之金求百钱之售制造天之礼儗肤寸之检劳王躬以役物守臊秽以自毕沈牛迹之浥薄愠河汉之无根其陋可愧其事可悲亮规略之悬逾信大道之弘幽且局步于常衢无为思远以自愁比连疹㿉力喻不多
  应璩与广川长岑文瑜书 顷者炎旱日更増甚沙砾销铄草木焦卷处凉台而有郁蒸之烦浴寒水而有灼烂之惨宇宙虽广无阴以憩云汉之诗何以过此土龙矫首于玄寺泥人鹤立于阙里修之历旬静无征效明劝教之术非致雨之备也知恤下民躬自暴露拜起灵坛勤亦至矣昔夏禹之解阳旴殷汤之祷桑林言未发而水旋流辞未卒而泽滂沛今者云重积而复散雨垂落而复收得无贤圣殊品优劣异姿割发宜及肤剪爪宜侵肌乎周征殷而年丰卫伐邢而致雨善否之应甚于影响未可以为不然也想雅思所未及谨书起予陆云答车茂安书 前书未报重得来况知贤甥石季甫当屈鄮令尊堂忧灼贤姊涕泣上下愁劳举家惨戚何可尔耶辄为足下具说鄮县土地之快非徒浮言华艶而已皆有实征也县去郡治不出三日直东而出水陆并通西有大湖广纵千顷北有名山南有林泽东临巨海往往无涯泛船长驱一举千里北接青徐东洞交广海物惟错不可称名遏长川以为陂燔茂草以为田火耕水种不烦人力决泄任意高下在心举锸成云下锸成雨既浸既润随时代序也官无逋滞之谷民无饥乏之虑衣食常充仓库恒实荣辱既明礼节甚备为君甚简为民亦易季冬之月牧养既毕严霜陨而兼葭萎林鸟祭而罻罗设因民所欲顺时游猎结罝绕堽密罔弥山放鹰走犬弓弩乱发鸟不得飞兽不得逸真光赫之观盘戏之至乐也若乃断遏海浦隔截曲隈随潮进退采蜯捕鱼鳣鲔赤尾䱟齿比目不可纪名鲙鰡鳆炙䱥鯸烝石首臛⿱𩶯真东海之俊味殽膳之至妙也及其蜯蛤之属目所希见耳所不闻品类数百难可尽言也昔秦始皇至尊至贵前临终南退燕阿房离宫别馆随意所居沉沦泾渭饮马昆明四方竒丽天下珍玩无所不有犹以不如吴会也乡东观沧海遂御六军南巡狩登稽岳刻文石身在鄮县三十馀日夫以帝王之尊不惮再行季甫年少受命牧民武城之歌足以兴化桑弧蓬矢丈夫之志经营四方古人所叹何足忧乎且彼吏民恭谨笃慎敬爱官长鞭朴不施声教风靡汉吴以来临此县者无不迁变尊大夫贤姊上下当为喜庆歌舞相送勿为虑也足下急启喻宽慰具说此意吾不虚言也停及不一一
  吕安与嵇叔夜书 昔李叟入秦及关而叹梁生适越登岳长谣夫以嘉遁之举犹怀恋恨况乎不得已者哉惟别之后离群独游背荣宴辞伦好经迥路涉沙漠鸣鸡戒旦则飘尔晨征日薄西山则马首靡托寻历曲阻则沈思纡结乘高远眺则山川悠隔或乃回飚狂厉白日寝光崎岖交错陵隰相望徘徊九皋之内慷慨重阜之巅进无所依退无所据涉泽求蹊披榛觅路啸咏沟渠良不可度斯亦行路之艰难然非吾心之所惧也至若兰𮎼倾顿桂林移植根萌未树牙浅弦急常恐风波潜骇危机密发斯所以怵惕于长衢按辔而叹息者也又北土之性难以托根投人夜光鲜不按剑今将植橘柚于玄朔蒂华藕于修陵表龙章于祼壤奏韶武于聋俗固难以取贵矣夫物不我贵则莫之与莫之与则伤之者至矣飘飖远游之士托身无人之郷总辔遐路则有前言之艰悬鞍陋宇则有后虑之戒朝霞启晖则身疲于遄征太阳戢曜则情劬于夕惕肆目平隰则辽廓而无睹极听修原则淹寂而无闻吁其悲矣心伤悴矣然后乃知步骤之士不足为贵也若乃顾影中原愤气云涌哀物悼世激情风烈龙睇大野虎啸六合猛气纷纭雄心四据思蹑云梯横奋八极披艰扫秽荡海夷岳蹴昆仑使西倒蹋泰山令东覆平涤九区恢廓宇宙斯亦吾之鄙愿也时不我与垂翼远逝锋钜靡加翅翮摧屈自非知命谁能不愤悒者哉吾子植根芳苑擢秀清流布叶华崖飞藻云肆俯据潜龙之渊仰䕃栖鳯之林荣曜眩其前艳色饵其后良俦交其左声名驰其右翺翔伦党之间㺯姿帷房之里从容顾盼绰有馀裕俯仰吟啸自以为得志矣岂能与吾同大丈夫之忧乐者哉去矣稽生永离隔矣焭焭飘寄临沙漠矣悠悠三千路难涉矣携手之期邈无日矣思心弥结谁云释矣无金玉尔音而有遐心身虽胡越意存㫁金各敬尔仪敦履璞沈繁华流荡君子弗钦临书怅然知复何云
  齐谢朓辞子隆笺 朓闻潢污之水愿朝宗而毎竭驽蹇之乘希沃若而中疲何则皋壤摇落对之惆怅歧路东西或以呜唈或乃服义徒拥归志莫从邈若坠雨翩似秋蒂朓实庸流行能无筭属天地休明山川受纳褒采一介抽扬小善故舍耒场圃奉笔兔园东乱三江西浮七泽契阔戎旃从容䜩语长裾日曳后乘载脂荣立府庭恩加颜色沐发晞阳未测涯涘抚臆论报早誓肌骨不悟沧溟未运波臣自荡渤澥方春旅翮先谢清切蕃房寂寥旧荜轻舟反溯吊影独留白云在天龙门不见去徳滋永思徳滋深唯待青江可望侯归艎于春渚朱邸方闻效蓬心于秋实如其簪履或存祍席无改虽复身填沟壑犹望妻子知归揽涕告辞悲来横集不任犬马之诚
  奏记七则
  汉董仲舒诣公孙弘记室 君侯以周召自然休质擢升三公统理海内总缉百寮未有半言之教郡国翕然望风更思改新以助至治群众所占必有成功仲舒叩头死罪仲舒愚戆素无治名大汉之检式数蒙君侯哀怜之恩悮被非任无以称职仲舒窃见宰职任天下之重群心所归须推贤佐以成圣化愿君侯大开萧相国求贤之路广选举之门既得其人接以周公下士之义即竒伟隐世异伦之人各思竭愚归往盛徳英俊满朝百能备具即君侯大立则道徳弘通化流四极仲舒愚陋经术浅薄所识褊陋不能赞扬万分君侯所弃捐窃闻春秋曰贤圣博观以彰其名择善者从之无所不听又曰近而不言为谄远而不言为怨故辄披心陈诚仲舒叩头死罪死罪夫尧舜三王之业皆由仁义为本仁者所以理人伦也故圣王以为治首或曰发号出令利天下之民者谓之仁政疾天下之害于人者谓之仁心二者备矣然后海内应以诚惟君侯深观往古思本仁义至诚而已方今关东五谷咸贵家有饥饿其死伤者半盗贼并起发亡不止良民被害为圣主忧咎皆由仲舒等典职防禁无素当先坐仲舒叩头死罪死罪仲舒至愚以为扶衰止奸本在吏耳宜一考察天下领民之吏留心署置以明消灭邪枉之迹使百姓各安其产业无有寇盗之患以蠲主忧仲舒叩头死罪谨奉春秋署置术再拜君侯足下
  杜钦见王鳯専政泰重戒之曰昔周公身有至圣之徳属有叔父之亲而成王有独见之明无信谗之听然管蔡流言而周公惧穰侯昭王之舅也权重于秦威震邻敌有旦莫偃伏之爱心不介然有间然范睢起徒步由异国无雅信开一朝之说而穰侯就封及近者武安侯之见退三事之迹相去各数百岁若合符节甚不可不察愿将军由周公之谦惧损穰侯之威放武安之欲毋使范睢之徒得间其说顷之复日蚀京兆尹王章上封事求见果言鳯専权蔽主之过宜废勿用以应天变于是天子感寤召见章与议欲退鳯鳯甚忧惧钦令鳯上疏谢罪乞骸骨文指甚哀太后涕泣为不食上少而亲倚鳯亦不忍废复起鳯就位鳯心惭称病笃欲遂退钦复说之曰将军深悼辅政十年变异不已故乞骸骨归咎于身刻己自责至诚动众愚知莫不感伤虽然是无属之臣执进退之分絜其去就之节者耳非主上所以待将军非将军所以报主上也昔周公虽老犹在京师明不离成周示不忘王室也仲山父异姓之臣无亲于宣就封于齐犹叹息永怀宿夜徘徊不忍远去况将军之于主上主上之与将军哉夫欲天下治安变异之意莫有将军主上照然知之故攀援不遣书称公毋困我唯将军不为四国流言自疑于成王以固至忠鳯复起视事
  王莽大司空王邑辟范升为议曹史时王莽频发兵役征赋繁兴升乃奏记大司空邑曰升闻子以人不间于其父母为孝臣以下不非其君上为忠今众人咸称朝圣皆曰公明盖明者无不见圣者无不闻今天下之事昭昭于日月震震于雷霆而朝云不见公云不闻则元元焉所呼天公以为是而不言则过小矣知而从令则过大矣二者于公无可以免宜乎天下归怨于公矣朝以远者不服为至念升以近者不悦为重忧今动与时戾事与道反驰骛覆车之辙探汤败事之后后出益可怪晚发愈可惧耳方春岁首而动发远役藜藿不充田荒不耕谷价腾跃斛至数千吏人陷于汤火之中非国家之福也如此则胡貊守关青徐之寇在于帷帐矣升有一言可以解天下倒悬免元元之急不可书传愿蒙引见极陈所怀
  窦氏専政外戚奢侈赏赐过制仓帑为虚何敞奏记太尉宋由曰敞闻事君之义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历观世主时臣莫不各欲为化垂之无穷然而平和之政万无一者盖以圣主贤臣不能相遭故也今国家秉聪明之弘道明公履晏晏之纯徳君臣相合天下翕然治平之化有望于今孔子曰如有用我者三年有成今明公视事出入再期宜当克己以酬四海之心礼一谷不升则损服彻膳天下不足若已使然而比年水旱人不收获凉州縁边家被凶害男子疲于战陈妻女劳于转运老幼孤寡叹息相依又中州内郡公私屈竭此实损膳节用之时国恩覆载赏赉过度但闻腊赐自郎官以上公卿王侯以下至于空竭帑藏损耗国资寻公家之用皆百姓之力明君赐赉宜有品制忠臣受赏亦应有度是以夏禹玄圭周公束帛今明公位尊任重责深负大上当匡正纲纪下当济安元元岂但空空无违而已哉宜先正已以率群下还得所赐因陈得失奏王侯就国除苑囿之禁节省浮费赈恤穷孤则恩泽下畅黎庶悦豫上天聪明必有立应使百姓歌诵史官纪徳岂但子文逃禄公仪退食之比哉
  梁冀骄暴不悛朝野嗟毒朱穆以故吏惧其衅积招祸奏记谏曰古之明君必有辅徳之臣规谏之官下至器物铭书成败以防遗失故君有正道臣有正路从之如升堂违之如赴壑今明将军地有申伯之尊位为群公之首一日行善天下归仁终朝为恶四海倾覆顷者官人俱匮加以水虫为害京师诸官费用増多诏书发调或至十倍各言官无见财皆当出民榜掠割剥彊令充足公赋既重私敛又深牧守长吏多非徳选贪聚无厌遇人如虏或绝命于棰楚之下或自贼于迫切之求又掠夺百姓皆托之尊府遂令将军结怨天下吏人酸毒道路叹嗟昔秦政烦苛百姓土崩陈胜奋臂一呼天下鼎沸而面谀之人犹言安耳讳恶不悛卒至亡灭昔永和之末纪纲少弛颇失人望四五岁耳而财空户散下有离心马免之徒乘敝而起荆阳之间几成大患幸赖顺烈皇后初政清静内外同力仅乃讨定今百姓戚戚困于永和内非仁爱之心可得容忍外非守国之计所宜久安也夫将相大臣均体元首共舆而驰同舟而济舆倾舟覆患实共之岂可以去明即味履危自安主孤时困而莫之恤乎宜时易宰守非其人者减省第宅园池之费拒绝郡国诸所奉送内以自明外解人惑使挟奸之吏无所依托司察之臣得尽耳目宪度既张远迩清壹则将军身尊事显徳燿无穷天道明察无言不信惟垂省览
  梁商请李固为从事中郎商以后父辅政而柔和自守不能有所整裁灾异数见下权日重固欲令商先正风化退辞高满乃奏记曰春秋褒仪父以开义路贬无骇以闭利门夫义路闭则利门开利门开则义路闭也前孝安皇帝内任伯荣樊丰之属外委周广谢恽之徒开门受赂署用非次天下纷然怨声满道朝廷初立颇存清静未能数年稍复堕损左右党进者日有迁拜守死善道者滞涸穷路而未有改敝立徳之方又即位以来十有馀年圣嗣未立群下继望可令中宫博简嫔媵兼采微贱宜子之人进御至尊顺助天意若有皇子母自乳养无委保妾医巫以致飞燕之祸明将军望尊位显当以天下为忧崇尚谦省垂则万方而新营祠堂费功亿计非以昭明令徳崇示清俭自数年以来灾怪屡见比无雨润而沉阴郁泱宫省之内容有阴谋孔子曰智者见变思刑愚者睹怪讳名天道无亲可为祇畏加近者月食既于端门之侧月者大臣之体也夫穷高则危大满则溢月盈则缺日中则移凡此四者自然之数也天地之心福谦忌盛是以贤达功遂身退全名养夀无有怵迫之忧诚令王纲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高全不朽之誉岂与此外戚凡辈耽荣好位者同日而论哉固狂夫下愚不达大体窃感古人一饭之报况受顾遇而容不尽乎
  晋阮籍奏记太尉蒋济 伏惟明公以含一之徳据上台之位英豪翘首俊贤抗足开府之日人人自以为掾属辟书始下而下走为首昔子夏处于西河之上而文侯拥篲邹子居于黍谷之阴而昭王陪乘夫布衣韦带之士孤居特立王公大人所以礼下之者为道存也今籍无邹卜之道而有其陋猥见采择无以称当方将耕于东皋之阳输黍稷之税负薪疲病足力不彊补吏之召非所克堪乞回谬恩以光清举











  经济类编卷五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五十二
  明 冯琦冯瑗 撰
  文学类六
  赞颂五则
  弘农王粹以贵公子尚主馆宇甚盛图庄周于室广集朝士使稽含为之赞含援笔为吊文文不加点其序曰帝婿王弘远华池丰屋广延贤彦图庄生垂纶之象记先达辞聘之事画真人于刻桶之室载退士于进趣之堂可谓托非其所可吊不可赞也其辞曰迈矣庄周天纵特放大块授其生自然资其量器虚神清穷玄极旷人伪俗季真风既散野无讼屈之声朝有争宠之叹上下相陵长幼失贯于是借玄虚以助溺引道徳以自奖户咏恬旷之辞家画老庄之象今王生沉沦名利身尚帝女连耀三光有出无处池非岩石之溜宅非茅茨之宇驰屈产于皇衢画兹象其焉取嗟乎先生高迹何局生处岩岫之居死寄雕楹之屋托非其所没有馀辱悼大道之湮晦遂含悲而吐曲粹有愧色
  夏侯湛东方朔画像赞 大夫讳朔字曼倩平原厌次人也魏建安中分厌次以为乐陵郡故又为郡人焉事汉武帝汉书具载其事先生瓌玮博达思周变通以为浊世不可以富贵也故薄游以取位茍出不可以直道也故颉颃以傲世傲世不可以垂训也故正谏以明节明节不可以久安也故诙谐以取容洁其道而秽其迹清其质而浊其文弛张而不为邪进退而不离群若乃远心旷度赡智宏才倜傥博物触类多能合变以明筭幽赞以知来自三坟五典八索九丘阴阳图纬之学百家众流之论周给敏捷之辨支离覆逆之数经脉药石之艺射御书计之术乃研精而究其理不习而尽其功经目而讽于口过耳而暗于心夫其明济开豁包含弘大陵轹卿相謿哂豪杰笼罩靡前跆籍贵势出不休显贱不忧戚戏万乘若僚友视俦列如草芥雄节迈伦高气盖世可谓抜乎其萃游方之外者也谈者又以先生嘘吸冲和吐故纳新蝉蜕龙变弃俗登仙神交造化灵为星辰此又竒怪惚恍不可备论者也大人来守此国仆自京都言归定省睹先生之县邑想先生之高风徘徊路寝见先生之遗像逍遥城郭观先生之祠宇慨然有怀乃作颂焉其辞曰矫矫先生肥遁居贞退不终否进亦避荣临世濯足希古振缨涅而无滓既浊能清无滓伊何高明克柔能清伊何视污若浮乐在必行处险罔忧跨世陵时远蹈独游瞻望彼代爰想遐踪邈邈先生其道犹龙染迹朝隐和而不同栖迟下位聊以从容我来自东言适兹邑敬问墟坟企伫原隰墟墓徒存精灵永戢民思其轨祠宇斯立徘徊寺寝遗像在图周旋祠宇庭序荒芜榱栋倾落草莱弗除肃肃先生岂焉是居是居弗形悠悠我情昔在有徳罔不遗灵天秩有礼神鉴孔明仿佛风尘用垂颂声
  蔡邕祖徳颂 昔文王始受命武王定祸乱至于成王太平乃洽祥瑞毕降夫岂后徳隆渐浸之所通也是以易嘉积善有馀庆诗称子孙其保之非特王道然也贤人君子修仁履徳者亦其有焉昔我烈祖暨于子考世载孝友重以明徳率礼莫违是以灵祗降之休瑞兔扰驯以昭其仁木连理以象其义斯乃祖祢之遗灵盛徳之所贶也岂是童蒙孤稚所克任哉穆穆我祖世笃其仁其徳克明惟懿惟醇宣慈恵和无竞伊人岩岩我考莅之以庄増崇丕显克构其堂是用祚之休征惟光厥征伊何于昭于今园有甘棠别干同心坟有扰兔宅我柏林神不可诬伪不可加析薪之业畏不克荷矧贪灵贶以为已华惟予小子岂不是欲干有先功匪荣伊辱京兆樊恵渠颂 洪范八政一曰食周礼十軄一曰农生民之本于是乎出丰殖财用于是乎在阳陵县东厥地污泥嘉榖不殖光和五年京兆尹樊君勤恤民隐乃命立新渠曩之毒田化为甘壤相与讴咏斐然成章谓之樊恵渠其歌曰我有长流莫或阏之我有沟浍莫有达之田畴斥卤莫修莫治饥馑困瘁莫恤莫思
  武都太守李翕西狭颂 汉武都太守汉阳阿阳李君讳翕字伯都天姿明敏敦诗悦礼膺禄美厚继世郎吏幼而宿卫弱冠典城有阿郑之化是以三剖守符致黄龙嘉禾木连甘露之瑞动顺经古先之以博爱陈之以徳义示之以好恶不肃而成不严而治朝中惟静威仪抑抑督邮部职不出府门政约令行强不暴寡知不诈愚属县趋教无对会之事徼外来庭面缚二十馀人年榖屡登仓库惟亿百姓有蓄粟麦五钱郡西狭中道危艰阻峻縁崖俾阁两山璧立隆崇造云下有不测之谿⿰芒促迫财容车骑进不能济息不得驻数有颠覆霣坠之虞过者创楚惴惴其栗君践其险若渉渊冰叹曰诗所谓如集于木如临于谷斯其殆哉因其事则为设备今不图之为患无已敕衡官有秩李瑾掾仇审因常繇道徒鐉烧破柝刻臽磪崑减高就埤平夷正曲柙□土石坚固广大可以夜渉四方无杂行人懽悀民歌徳恵穆如清风乃刊斯石曰赫赫明后柔嘉惟则克长克君牧守三国三国清平咏歌懿徳瑞降丰稔民以傎稙威恩并隆远人宾服鐉山浚渎路以安直继禹之迹亦世赖福
  七则
  刘安要略训 夫作为书论者所以纪纲道徳经纬人事上考之天下揆之地中通诸理虽未能抽引玄妙之中才繁然足以观终始矣总要举凡而语不剖判纯朴靡散太宗惧为人之惽惽然弗能知也故多为之辞博为之说又恐人之离本就末也故言道而不言事则无以与世浮沈言事而不言道则无以与化游息故著二十篇有原道有俶真有天文有地形有时则有览冥有精神有本经有主术有缪称有齐俗有道应有汜论有诠言有兵略有说山有说林有人间有修务有泰族也原道者卢牟六合混沌万物象太一之容测𥥆冥之深以翔虚无之轸托小以苞大守约以治广使人知先后之祸福动静之利害诚通其志浩然可以大观矣欲一言而寤则尊天而保真欲再言而通则贱物而贵身欲参言而究则外物而反情执其大指以内洽五藏瀐涩肌肤被服法则而与之终身所以应待万方览耦百变也若转丸掌中足以自乐也俶真者穷逐终始之化嬴垀有无之精离别万物之变合同死生之形使人遗物反已审仁义之间通同异之理观至徳之统知变化之纪说符玄妙之中通回造化之母也天文者所以和阴阳之气理日月之光节开塞之时列星辰之行知逆顺之变避忌讳之殃顺时运之应法五神之常使人有以仰天承顺而不乱其常者也地形者使人穷南北之修极东西之广经山陵之形区川谷之居明万物之主知生类之众列山渊之数规远近之路使人通回周备不可动以物不可惊以怪者也时则者所以上因天时下尽地力据度行当合诸人则形十二节以为法式终而复始转于无极因循仿依以知祸福操舍开塞各有龙忌发号施令以时教期使君人者知所以从事览冥者所以言至精之通九天也至微之沦无形也纯粹之入至清也昭昭之通冥冥也乃始揽物物引类览取挢掇浸想宵类物之可以喻意象形者乃以穿通窘滞决渎壅塞引人之意系之无极乃以明物类之感同气之应阴阳之合形埒之朕所以令人达观博见者也精神者所以原本人之所由生而晓寤其形骸九窍取象于天合同其血气与雷霆风雨比类其喜怒与昼宵寒暑并明审死生之分别同异之迹节动静之机以反其性命之宗所以使人爱养其精神抚静其魂魄不以物易已而坚守虚无之宅者也本经者所以明大圣之徳通维初之道埓略衰世古今之变以褒先圣之隆盛而贬末世之曲政也所以使人黜耳目之聪明精神之感动樽流遁之观节养性之和分帝王之操列小大之差者也主术者君人之事也所以因作任督责使群臣各尽其能也明摄权操柄以制群下提名责实考之参伍所以使人主秉数持要不妄喜怒也其数直施而正邪外私而立公使百官条通而辐辏名务其业人致其功此主术之明也缪称者破碎道徳之论差次仁义之分略杂人间之事总同乎神明之徳假象取耦以相譬喻断短为节以应小具所以曲说攻论应感而不匮者也齐俗者所以一群生之短修同九夷之风气通古今之论贯万物之理财制礼义之宜擘画人事之终始者也道应者揽掇遂事之踪追观往古之迹察祸福利害之反考验乎老庄之术而以合得失之势者也汜论者所以箴缕縩繺之间㩥揳咒齵之郄也接径直施以推本朴而兆见得失之变利病之文所以使人不妄没于势利不诱惑于事态有符曮晲兼稽时势之变而与化推移者也诠言者所以譬类人事之指解喻治乱之体也差择微言之渺诠以至理之文而补缝过失之阙者也兵略者所以明战胜攻取之数形机之势诈谲之变体因循之道操持后之论也所以知战阵分争之非道不行也知攻取坚守之非徳不强也诚明其意进退左右无所失击危乘势以为资清静以为常避实就虚若驱群羊此所以言兵也说山说林者所以窍窕穿凿百事之壅遏而通行贯扄万物之窒塞者也假譬取象异类殊形以领理人之意懈堕结细说捍抟囷而以明事埓事者也人间者所以观祸福之变察利害之反钻脉得失之迹标举终始之坛也分别百事之微敷陈存亡之机使人知祸之为福亡之为得成之为败利之为害也诚喻至意则有以倾侧偃仰世俗之间而无伤乎谗贼螫毒者也修务者所以为人之于道未淹味论未深见其文辞反之以清净为常恬淡为本则懈堕分学纵欲适情欲以偷自佚而塞于大道也今夫狂者无忧圣人亦无忧圣人无忧和以徳也狂者无忧不知祸福也故通而无为也与塞而无为也同其无为则同其所以无为则异故为之浮称流说其所以能听所以使学者孳孳以自几也泰族者横八极致高崇上明三光下和水土经古今之道治伦理之序总万方之指而归之一本以经纬治道纪纲王事乃原心术理性情以馆清平之灵澄彻神明之精以与天和相婴薄所以览五帝三王怀天气抱天心执中含和徳形于内以莙凝天地发起阴阳序四时正流方绥之斯宁推之斯行乃以陶冶万物游化群生唱而和动而随四海之内一心同归故景星见祥风至黄龙下鳯巢列树麟止郊野徳不内形而行其法藉専用制度神祗弗应福祥不归四海弗宾兆民弗化故徳形于内治之大本此鸿烈之泰族也凡属书者所以窥道开塞庶后世使知举错取舍之宜适外与物接而不眩内有以处神养气宴炀至和而已自乐所受乎天地者也故言道而不明终始则不知所仿依言终始而不明天地四时则不知所避讳言天地四时而不引譬援类则不识精微言至精而不原人之神气则不知养生之机原人情而不言大圣之徳则不知五行之差言帝道而不言君事则不知小大之衰言君事而不为称喻则不知动静之宜言称喻而不言俗变则不知合同大指已言俗变而不言往事则不知道徳之应知道徳而不知世曲则无以耦万方知汜论而不知诠言则无以从容通书文而不知兵指则无以应卒已知大略而不知譬喻则无以推明事知公道而不知人间则无以应祸福知人间而不知修务则无以使学者劝力欲彊省其辞览总其要弗曲行区入则不足以穷道徳之意故著书二十篇则天地之理究矣人间之事接矣帝王之道备矣其言有小有巨有微有粗指奏卷异各有为语今専言道则无不在焉然而能得本知末者其唯圣人也今学者无圣人之才而不为详说则终身颠顿乎混溟之中而不知觉寤乎昭明之术矣今易之乾坤足以穷道通意也八卦可以识吉凶知祸福矣然而伏羲为之六十四变周室増以六爻所以原测淑清之道而𢹲逐万物之祖也夫五音之数不过宫商角徵羽然而五弦之琴不可鼓也必有细大驾和而后可以成曲今画龙首观者不知其何兽也具其形则不疑矣今谓之道则多谓之物则少谓之术则博谓之事则浅推之以论则无可言者所以为学者固欲致之不言而已也夫道论至深故多为之辞以抒其情万物至众故博为之说以通其意辞虽坛卷连漫绞纷远援所以洮汰涤荡至意使之无凝竭底滞卷握而不散也夫江河之腐胔不可胜数然祭者汲焉大也一杯酒白蝇渍其中匹夫弗尝者小也诚通乎二十篇之论暏凡得要以通九野径十门外天地捭山川其于逍遥一世之间宰匠万物之形亦优㳺矣若然者挟日月而不烑润万物而不耗曼兮洮兮足以览矣藐兮浩兮旷旷兮可以㳺矣文王之时纣为天子赋敛无度杀戮无止康梁沈湎宫中成市作为炮烙之刑刳谏者剔孕妇天下同心而苦之文王四世累善修徳行义处岐周之间地方不过百里天下二垂归之文王欲以卑弱制彊暴以为天下去残除贼而成王道故太公之谋生焉文王业之而不卒武王继文王之业用太公之谋悉索薄赋躬擐甲胄以伐无道而讨不义誓师牧野以践天子之位天下未定海内未辑武王欲昭文王之令徳使夷狄各以其贿来贡辽远未能至故治三年之丧殡文王于两楹之间以俟远方武王立三年而崩成王在褓襁之中未能用事蔡叔管叔辅公子禄父而欲为乱周公继文王之业持天子之政以股肱周室辅翼成王惧争道之不塞臣下之危上也故纵马华山放牛桃林败鼓折枹搢笏而朝以宁静王室镇抚诸侯成王既壮能从政事周公受封于鲁以此移风易俗孔子修成康之道述周公之训以教七十子使服其衣冠修其篇籍故儒者之学生焉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以为其礼烦扰而不悦厚葬靡财而贫民服伤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禹之时天下大水禹身执蔂垂以为民先剔河而道九岐凿江而通九路辟五湖而定东海当此之时烧不暇撌濡不给扢死陵者葬陵死泽者葬泽故节财薄葬闲服生焉齐桓公之时天子卑弱诸侯力征南夷北狄交伐中国中国之不绝如线齐国之地东负海而北鄣河地狭田少而民多智巧桓公忧中国之患苦夷狄之乱欲以存亡继绝崇天子之位广文武之业故管子之书生焉齐景公内好声色外好狗马猎射亡归好色无辨作为路寝之台族铸大锺撞之庭下郊雉皆呴一朝用三千锺赣梁丘据子家哙导于左右故晏子之谏生焉晚世之时六国诸侯谿异谷别水绝山隔各自治其境内守其分地握其权柄擅其政令下无方伯上无天子力征争权胜者为右恃连与国约重致剖信符结远援以守其国家持其社稷故纵横修短生焉申子者韩昭釐之佐韩晋别国也地墽民险而介于大国之间晋国之故礼未灭韩国之新法重出先君之令未收时君之令又下新故相反前后相缪百官背乱不知所用故刑名之书生焉秦国之俗贪狠彊力寡义而趋利可威以刑而不可化以善可劝以赏而不可厉以名被险而带河四塞以为固地利形便畜积殷富孝公欲以虎狼之势而吞诸侯故商鞅之法生焉若刘氏之书观天地之象通古今之事权事而立制度形而施宜原道之心合三王之风以储与扈冶玄渺之中精摇靡览弃其畛挈斟其淑静以统天下理万物应变化通殊类非循一迹之路守一隅之指拘系牵连于物而不与世推移也故置之寻常而不塞布之天下而不窕
  萧统陶渊明集序 夫自衒自媒者士女之丑行不忮不求者明达之用心是以圣人韬光贤人遁世其故何也含徳之至莫逾于道亲已之切无重于身故道存而身安道亡而身害处百龄之内居一世之中儵忽比之白驹寄遇谓之逆旅宜乎与大块而盈虚随中和而任放岂能戚戚劳于忧畏汲汲役于人间齐讴赵女之娱八珍九鼎之食结驷连骑之荣侈袂执圭之贵乐既乐矣忧亦随之何倚伏之难量亦庆吊之相及智者圣人居之甚履薄冰愚夫贪士竞之若泄尾闾玉之在山以见珍而终破兰之生谷虽无人而自芳故庄周垂钓于濠伯成躬耕于野或货海东之药草或纺江南之落毛譬彼鸳雏岂竞鸢鸱之肉犹斯杂县宁劳文仲之牲至于子常甯喜之伦苏秦卫鞅之匹死之而不疑甘之而不悔主父偃言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卒如其言岂不痛哉又楚子观周受折于孙满霍侯骖乘祸起于负芒饕餮之徒其流甚众唐尧四海之主而有汾阳之心子晋天下之储而有洛滨之志轻之若脱屣视之若鸿毛而况于他人乎是以至人达士因以晦迹或怀釐而谒帝或被褐而负薪鼓楫清潭弃机汉曲情不在于众事寄众事以忘情者也有疑陶渊明诗篇篇有酒吾观其意不在酒亦寄酒为迹者也其文章不群辞彩精拔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横素波而傍流干青云而直上语时事则指而可想论怀抱则旷而且真加以贞志不休安道苦节不以躬耕为耻不以无财为病自非大贤笃志与道污隆孰能如此乎余素爱其文不能释手尚想其徳恨不同时故加搜校粗为区目白璧微瑕惟在闲情一赋扬雄所谓劝百而讽一者卒无讽谏何足摇其笔端惜哉亡是可也并粗点定其传编之于录尝谓有能观渊明之文者驰竞之情遣鄙吝之意祛贪夫可以廉懦夫可以立岂止仁义可蹈抑乃爵禄可辞不必傍游泰华远求柱史此亦有助于风教也
  王羲之兰亭序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恵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已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俛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因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郭璞方言序 盖闻方言之作出乎𬨎轩之使所以巡游万国采览异言车轨之所交人迹之所蹈靡不毕载以为奏籍周秦之季其业隳废莫有存者暨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生沈淡其志历载构缀乃就斯文是以三五之篇著而独鉴之功显故可不出户庭而坐照四表不劳畴咨而物来能名考九服之逸言标六代之绝语类离词之指韵明乖途而同致辨章风谣而区分曲通万殊而不杂真洽见之竒书不刊之硕记也余少玩雅训旁味方言复为之解触事广之演其未及摘其谬漏庶以燕石之瑜补琬琰之瑕俾后之瞻涉者可以广寤多闻耳
  应劭风俗通序 昔仲尼没而微言阙七十子丧而大义乖重遭战国约从连横好恶殊心真伪纷争故春秋分为五诗分为四易有数家之传并以诸子百家之言纷然殽乱莫知所从汉兴儒者竞复比谊会意为之章句家有五六皆析文便辞弥以驰远缀文之士杂袭龙鳞训注说难转相陵高积如丘山可谓繁富者矣而至于俗间行语众所共传积非习贯莫能原察今王室大坏九州幅裂乱靡有定生民无几私惧后进益以迷昩聊以不才举尔所知方以类聚凡一十卷谓之风俗通义言通于流俗之过谬而事该之于义理也风者天气有寒煖地形有险易水泉有美恶草木有刚柔也俗者含血之类像之而生故言语歌讴异声鼓舞动作殊形或直或邪或善或淫也圣人作而均齐之咸归于正圣人废则还其本俗尚书天子巡狩至于岱宗觐诸侯见百官命大师陈诗以观民风俗孝经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传曰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户异政人殊服由此言之为政之要辩风正俗最其上也周秦常以岁八月遣𬨎轩之使求异代方言还奏籍之藏于秘室及嬴氏之亡遗脱漏弃无见之者蜀人严君平有千馀言林闾翁孺才有梗概之法扬雄好之天下孝廉卫卒交会周章质问以次注续二十七年尔乃治正凡九千字其所发明犹未若尔雅之闳丽也张竦以为悬诸日月不刊之书予实顽暗无能述演岂敢比隆于斯人哉顾惟述作之功故聊光启之耳昔客为齐王画者王问画孰最难孰最易曰犬马最难鬼魅最易犬马旦暮在人之前不类不可类之故难鬼魅无形无形者不见不见故易今俗语云浮浅然贤愚所共咨论有似犬马其为难矣并综事宜于今者孔子称幸茍有过人必知之俾诸明哲幸详览焉
  曾巩新序目录序 古之治天下者一道徳同风俗盖九州之广万民之众千岁之远其教既明其政既成之后所守者一道所传者一说而已故诗书之文历世数十作者非一而言未尝不相为终始化之如此其至也当是之时异行者有诛异言者有禁防之又如此其备也故二帝三王之际及其中间尝更衰乱而馀泽未熄之时百家众说未有能出其间者也及周之末世先王之教化法度既废馀泽既熄世之治方术者盖得其一偏故人奋其私意家尚其私学者蜂起于中国皆明其所长而昧其所短矜其所得而讳其所失天下之士各自为方而不能相通世人之不复知夫学之有统道之有归也先王之遗文虽在皆绌而不讲况至于秦为世所大禁哉汉兴六艺皆得于散绝残脱之馀世复无先王之道以一之者诸儒茍见传记百家之言皆悦而向之故先王之道为众说之所蔽暗而不明郁而不发而怪竒可喜之论各师异见皆自名家者诞漫于中国一切不异于周之末世其弊至于今尚在也自斯以来天下学者知折衷于圣人而能纯于道徳之美者扬雄氏或可耳如向之徒皆不免为众说之蔽而不知有折衷者也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汉之士岂独无明先王之道以一之者哉亦其出于是时者豪杰之士少故不能特起于流俗之中绝学之后也盖向之序此书于今最为近古虽不能无失然远至舜禹而次及于周秦以来古人之嘉言善行亦往往而在也要在慎取之而已故臣既惜其不可见者而校其可见者特详焉亦足以知臣之攻其失岂好辩哉臣之所不得已也
  苏轼六一居士集序 夫言有大而非夸达者信之众人疑焉孔子曰天之将䘮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孟子曰禹抑洪水孔子作春秋而子距杨墨盖以是配禹也文章之得丧何与于天而禹之功与天地并孔子孟子以空言配之不已夸乎自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孟子之言行而杨墨之道废天下以为是固然而不知其功孟子既没有申商韩非之学违道而趋利残民以厚主其说至陋也而士以是罔其上上之人侥幸一切之功靡然从之而世无大人先生如孔子孟子者推其本末权其祸福之轻重以救其惑故其学遂行秦以是丧天下陵夷至于胜广刘项之祸死者十八九天下萧然洪水之患盖不至此也方秦之未得志也使复有一孟子则申韩为空言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者必不至若是烈也使杨墨得志于天下其祸岂减于申韩哉由此言之虽以孟子配禹可也太史公曰盖公言黄老贾谊晁错明申韩错不足道也而谊亦为之予以是知邪说之移人虽豪杰之士有不免者况众人乎自汉以来道术不出于孔子而乱天下者多矣晋以老庄亡梁以佛亡莫或正之五百馀年而后得韩愈学者以愈配孟子盖庶几焉愈之后三百馀年而后得欧阳子其学推韩愈孟子以达于孔氏著礼乐仁义之实以合于大道其言简而明信而通引物连类折之于至理以服人心故天下翕然师尊之自欧阳子之存世之不恱者哗而攻之能折困其身而不能屈其言士无贤不肖不谋而同曰欧阳子今之韩愈也宋兴七十馀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圣景佑极矣而斯文终有愧于古士亦因陋守旧论卑而气弱自欧阳子出天下争自濯磨以通经学古为高以救时行道为贤以犯颜纳谏为忠长育成就至嘉祐末号称多士欧阳子之功为多呜呼此岂人力也哉非天其孰能使之欧阳子没十有馀年士始为新学以佛老之似乱周孔之真识者忧之赖天子明圣诏修取士法风厉学者専治孔氏黜异端然后风俗一变考论师友渊源所自复知诵习欧阳子之书予得其诗文七百六十一篇于其子棐乃次而论之曰欧阳子论大道似韩愈论事似陆贽记事似司马迁诗赋似李白此非予言也天下之言也欧阳子韩修字永叔既老自谓六一居士云
  赠言七则
  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徳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孔子去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网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鲁南宫敬叔言于鲁君曰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已为人臣者毋以有已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
  曾子从孔子于齐齐景公以下卿礼聘曾子固辞将行晏子送之曰吾闻君子赠人以财不若以言今夫兰本三年湛之以鹿醢既成则易以匹马非兰本美也愿子详其所湛既得所湛亦求所湛吾闻君子居必择处游必择土居必择处所以求士也游必择土所以修道也吾闻反常移性者欲也故不可不慎也子路将行辞于仲尼曰赠汝以车乎以言乎子路曰请以言仲尼曰不彊不远不劳无功不忠无亲不信无复不恭无礼慎此五者可以长久矣
  子路行辞于仲尼曰敢问新交取亲若何言寡可行若何长为善士而无犯若何仲尼曰新交取亲其忠乎言寡可行其信乎长为善士而无犯其礼乎
  平原君谓平阳君曰公子牟游于秦且东而辞应侯应侯曰公子将行矣独无以教之乎曰且微君之命命之也臣故且有效于君夫贵不与富期而富至富不与粱肉期而梁肉至梁肉不与骄奢期而骄奢至骄奢不与死亡期而死亡至累世以前坐此者多矣应侯曰公子之所以教之者厚矣仆得闻此不忘于心愿君之亦勿忘也平阳君曰敬诺韩愈送许郢州序 愈尝以书自通于于公累数百言其大要言先达之士得人而托之则道徳彰而名问流后进之士得人而托之则事业显而爵位通下有矜乎能上有矜乎位虽恒相求而不相遇于公不以其言为不可复书曰足下之言是也于公身居方伯之尊蓄不世之材而能与卑鄙庸陋相应答如影响是非忠乎君而乐乎善以国家之务为己任者乎愈虽不敢私其大恩抑不可不谓之知已恒矜而诵之情已至而事不从小人之所不为也故于使君之行道刺史之事以为于公赠凡天下之事成于自同而败于自异为刺史者尝私于其民不以实应乎府为观察使者恒急于其赋不以情信乎州繇是刺史不安其官观察使不得其政财已竭而敛不休人已穷而赋愈急其不去为盗也亦幸矣诚使刺史不私于其民观察使不急于其赋刺史曰吾州之民天下之民也惠不可以独厚观察使亦曰某州之民天下之民也敛不可以独急如是而政不均令不行者未之有也其前之言者于公既已信而行之矣今之言者其有不信乎县之于州犹州之于府也有以事乎上有以临乎下同则成异则败者皆然也非使君之贤其谁能信之愈于使君非燕游一朝之好也故其赠行不以颂而以规
  赠崔复州序 有地数百里趋走之吏自长史司马以下数十人其禄足以仁其三族及其朋友故旧乐乎心则一境之人喜不乐乎心则一境之人惧大丈夫官至刺史亦荣矣虽然幽远之小民其足迹未尝至城邑茍有不得其所能自直于乡里之吏者鲜矣况能自辩于县吏乎能自辩于县吏者鲜矣况能自辩于刺史之庭乎由是刺史有所不闻小民有所不宣赋有常而民产无恒水旱厉疫之不期民之丰约悬于州县令不以言连帅不以信民就穷而敛愈急吾见刺史之难为也崔君为复州其连帅则于公崔君之仁足以苏复人于公之贤足以庸崔君有刺史之荣而无其难为者将在于此乎愈尝辱于公之知而旧游于崔君庆复人之将𫎇其休泽也于是乎言
  自解十一则
  苏代谓燕昭王曰今有人于此孝如曾参孝巳信如尾生高廉如鲍焦史䲡兼此三行以事王奚如王曰如是足矣对曰足下以为足则臣不事足下矣臣且处无为之事归耕乎周之上地耕而食之织而衣之王曰何故也对曰孝如曾参孝巳则不过养其亲耳信如尾生高则不过不欺人耳廉如鲍焦史䲡则不过不窃人之财耳今臣为进取者也臣以为廉不与身俱达义不与生俱立仁义者自完之道也非进取之术也王曰自忧不足乎对曰以自忧为足则秦不出殽函齐不出营丘楚不出疏章三王代位五霸改政皆以不自忧故也若自忧而足则臣亦周之负笼耳何为烦大王之廷邪昔者楚取章武诸侯北面而朝秦取西山诸侯西面而朝曩者使燕毋去周室之上则诸侯不为别马而朝矣臣闻之善为事者先量其国之大小而揆其兵之彊弱故功可成而名可立也不能为事者不先量其国之大小不揆其兵之彊弱故功不可成而名不可立也今王有东向伐齐之心而愚臣知之王曰子何以知之对曰矜㦸砥劔登丘东向而叹是以愚臣知之今夫乌获举千钧之重行年八十而求扶持故齐虽彊国也西劳于宋南罢于楚则齐军可败而河间可取燕王曰善吾请拜子为上卿奉子车百乘子以此为寡人东游于齐何如对曰足下以爱之故与何不与爱子与诸舅叔父负床之孙不得而乃以与无能之臣何也王之论臣何如人哉今臣之所以事足下者忠信也恐以忠信之故见罪于左右王曰安有为人臣尽其力竭其能而得罪者乎对曰臣请为王譬昔周之上地尝有之其丈夫宦三年不归其妻爱人其所爱者曰子之丈夫来则且柰何乎其妻曰勿忧也吾已为药酒而待其来矣已而其丈夫果来于是因令其妾酌药酒而进之其妾知之半道而立虑曰吾以此饮吾主父则杀吾主父以此事告吾主父则逐吾主母与杀吾主父逐吾主母者宁佯踬而覆之于是因佯僵而仆之其妻曰为子之远行来之故为美酒今妾奉而仆之其丈夫不知缚其妾而笞之故妾所以笞者忠信也今臣为足下使于齐恐忠信不谕于左右也臣闻之曰万乘之主不制于人臣十乘之家不制于众人匹夫徒步之士不制于妻妾而又况于当时之贤主乎臣请行矣愿足下之无制于群臣也
  梁孝王景帝母弟窦太后爱之令得自请置相二千石出入游戏僭于天子天子闻之心弗善也太后知帝不善乃怒梁使者弗见案责王所为韩安国为梁使见大长公主而泣曰何梁王为人子之孝为人臣之忠而太后曾弗省也夫前日吴楚齐赵七国反时自关以东皆合从西乡惟梁最亲为艰难梁王念太后帝在中而诸侯扰乱一言泣数行下跪送臣等六人将兵击郤吴楚吴楚以故兵不敢西而卒破亡梁王之力也今太后以小节苛礼责望梁王梁王父兄皆帝王所见者大故出称跸入言警车旗皆帝所赐也即欲以侘鄙县驱驰国中以夸诸侯令天下尽知太后帝爱之也今梁使来辄案责之梁王恐日夜涕泣思慕不知所为何梁王之为子孝为臣忠而太后弗恤也大长公主具以告太后太后喜曰为言之帝言之帝心乃解而免冠谢太后曰兄弟不能相教乃为太后遗忧悉见梁使厚赐之其后梁王益亲驩太后长公主更赐安国可直千馀金名由此显结于汉
  邹阳狱中上梁王书 臣闻忠无不报信不见疑臣常以为然徒虚语耳昔者荆轲慕燕丹之义白虹贯日太子畏之卫先生为秦画长平之事太白蚀昴昭王疑之夫精诚变天地而信不谕两主岂不哀哉今臣尽忠竭诚毕议愿知左右不明卒从吏讯为世所疑是使荆轲卫先生复起而燕秦不悟也愿大王熟察之昔玉人献宝楚王刖之李斯竭忠胡亥极刑是以箕子佯狂接舆避世恐遭此患也愿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而后楚王胡亥之听无使臣为箕子接舆所笑臣闻比干剖心子胥鸱夷臣始不信迺今知之愿大王熟察少加怜焉语曰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何则知与不知也故樊於期逃秦之燕藉荆轲首以奉丹事王奢去齐之魏临城自刭以却齐而存魏夫王奢樊於期非新于齐秦而故于燕魏也所以去二国死两君者行合于志而慕义无穷也是以苏秦不信于天下为燕尾生白圭战亡六城为魏取中山何则诚有以相知也苏秦相燕人恶之于燕王燕王按剑而怒食以𫘝𫘨白圭显于中山中山人恶之于魏文侯文侯投以夜光之璧何则两主二臣剖心析肝相信岂移于浮辞哉故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昔者司马喜膑脚于宋卒相中山范睢折胁折齿于魏卒为应侯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画捐朋党之私挟孤独之交故不能自免于嫉妒之人也是以申徒狄蹈雍之河徐衍负石入海不容身于世义不茍取比周于朝以移主上之心故百里奚乞食于道路穆公委之以政甯戚饭牛于车下而桓公任之以国此二人者岂素宦于朝借誉于左右然后二主用之哉感于心合于意坚如胶漆昆弟不能离岂惑于众口哉故偏听生奸独任成乱昔鲁听季孙之说逐孔子宋信子冉之计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辩不能自免于谗谀而二国以危何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也是以秦用戎人由余而霸中国齐用越人子臧而彊威宣此二国岂拘于俗牵于世系竒偏之辞哉公听并观垂明当世故意合则胡越为昆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则骨肉为雠敌朱象管蔡是矣今人主诚能用齐秦之明后宋鲁之听则五霸不足侔而三王易为比也是以圣王觉悟捐子之之心而不说田常之贤封比干之后修孕妇之墓故功业覆于天下何则欲善无厌也夫晋文公亲其雠而彊霸诸侯齐桓公用其仇而一匡天下何则慈仁殷勤诚嘉于心此不可以虚辞借也至夫秦用商鞅之法东弱韩魏立彊天下而卒车裂之越用大夫种之谋禽劲吴而霸中国遂诛其身是以孙叔敖三去相而不悔于陵子仲辞三公为人灌园今人主诚能去骄傲之心怀可报之意披心腹见情素𮥠肝胆施徳厚终与之穷达无爱于士则桀之犬可使吠尧而跖之客可使刺由何况因万乘之权假圣王之资乎然则荆轲湛七族要离燔妻子岂足为大王道哉臣闻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暗投人于道路众莫不按劔相盼何则无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柢轮囷离竒而为万乘器者何则以左右先为之容也故无因而至前虽出隋侯之珠夜光之璧只足结怨而不见徳有人先谈则枯木朽株树功而不忘今天下布衣穷居之士身在贫羸虽蒙尧舜之术挟伊管之辩怀龙逢比干之意欲尽忠当世之君而素无根柢之容虽竭精神欲开忠信辅人主之治则人主必袭按剑相盼之迹矣是使布衣之士不得为枯木朽株之资也是以圣王制世御俗独化于陶钧之上而不牵乎卑辞之语不夺乎众多之口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嘉之言以信荆轲之说而匕首窃发周文王猎泾渭载吕尚而归以王天下秦信左右而亡周用乌集而王何则以其能越拘挛之语驰域外之议独观于昭旷之道也今人主沈谄谀之辞牵于帷墙之制使不羁之士与牛骥同皂此鲍焦所以忿于世而不留富贵之乐也臣闻盛饰入朝者不以私污义砥砺名号者不以利伤行故里名胜母曽子不入邑号朝歌墨子回车今欲使天下恢廓之士诱于威重之权胁于位势之贵回面污行以事谄谀之人而求亲近于左右则士有伏死堀穴岩薮之中耳安有尽忠信而趋阙下者哉
  冯衍上光武疏 臣伏念高祖之略而陈平之谋毁之则疏誉之则亲以文帝之明而魏尚之忠绳之以法则为罪施之以徳则为功逮至晚世董仲舒言道徳见妒于公孙弘李广奋节于匈奴见排于卫青此忠臣之常所为流涕也臣衍自惟微贱之臣上无无知之荐下无冯唐之说乏董生之才寡李广之势而欲免谗口济怨嫌岂不难哉臣衍之先祖以忠贞之故成私门之祸而臣衍复遭扰攘之时值兵革之际不敢回行求时之利事君无倾邪之谋将帅无虏掠之心卫尉阴兴敬慎周密内自修敕外远嫌疑故敢与交通兴知臣之贫数欲本业之臣自惟无三益之才不敢处三损之地固让而不受之昔在更始太原执货财之柄居仓卒之间据位食禄二十馀年而财产岁狭居处日贫家无布帛之积出无舆马之饰于今遭清明之时躬力行之秋而怨仇丛兴讥议横世盖富贵易为善贫贱难为工也疏远陇亩之臣无望高阙之下惶恐自陈以救罪尤
  孔僖上章帝疏 臣之愚意以为凡言诽谤者谓实无此事而虚加诬之也至于孝武皇帝政之美恶显在汉史坦如日月是为直说书传实事非虚谤也夫帝者为善则天下之善咸归焉其不善则天下之恶亦萃焉斯皆有以致之故不可以诛于人也且陛下即位以来政教未过而徳泽有加天下所见也臣等独何讥刺哉假使所非实是则固应悛改傥其不当亦宜含容又何罪焉陛下不推原大数深自为计徒肆私忿以快其意臣等受戮死即死耳顾天下之人必回视易虑以此窥陛下心自今以后茍见不可之事终莫敢复言者矣臣之所以不爱其死犹敢极言者诚为陛下深惜此大业陛下若不自惜则臣何赖焉齐桓公亲扬其先君之恶以唱管仲然后群臣得尽其心今陛下乃欲以十世之武帝远讳实事岂不与桓公异哉臣恐有司卒然见构衔恨蒙枉不得自叙使后世论者擅以陛下有所方比宁可复使子孙追掩之乎谨诣阙伏待重诛
  皇甫规上顺帝疏 四年之秋戎丑蠢戾爰自西州侵及泾阳旧都惧骇朝廷西顾明诏不以臣愚驽急使军就道幸蒙威灵遂振国命羌戎诸种大小稽首辄移书营郡以访诛纳所省之费一亿以上以为忠臣之义不敢告劳故耻以片言自及微效然比方先事庶免罪悔前践州界先奏郡守孙隽次及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旋师南征又上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陈其过恶执据大辟凡此五臣支党半国其馀墨绶下至小吏所连及者复有百馀吏托报将之怨子思复父之耻载贽驰车怀粮步走交构豪门竞流谤讟云臣私报诸羌谢其钱货若臣以私财则家无担石如物出于官则文簿易考就臣愚惑信如言者前世尚遗匈奴以宫姬镇乌孙以公主今臣但费千万以怀叛羌则良臣之才略兵家之所贵将有何罪负义违理乎自永初以来将出不少覆军有五动资巨亿有旋车完封写之权门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今臣还督本土糺举诸郡绝交离亲戮辱旧故众谤阴害固其宜也臣虽污秽廉洁无闻今已覆没耻痛实深传称鹿死不择音谨冒昩略上
  虞诩代陈禅为司隶校尉数月间奏太傅冯石太尉刘熹中常侍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百官侧目号为苛刻三公劾奏诩盛夏多拘系无辜为吏人患诩上书自讼曰法禁者俗之堤防刑罚者人之御辔今州曰任郡郡曰任县更相委远百姓怨穷以茍容为贤尽节为愚臣所发举臧罪非一二府恐为臣所奏遂加诬罪臣将从史鱼死即以尸谏耳
  蔡邕戍边上章 臣邕被受陛下尤异大恩初由宰府备数典职以叔父故卫尉质时为尚书召拜郎中受诏诣东观著作遂与群儒并拜议郎沐浴恩泽承答圣问前后六年质奉机密趋走目下遂竟端右出相好藩还尹辇毂旬日之中登蹑上列父子一门兼受恩宠不能输写心力以效丝发之功一旦被章陷没辜戮陛下天地之徳不忍刀锯截臣首领得就平罪父子家属徙充边方完全躯命喘息相随非臣无状所敢复望非臣罪恶所当复蒙非臣辞笔所能复陈臣初决罪雒阳诏狱生出牢户顾念元初中故尚书郎张俊坐漏泄事当伏重刑已出谷门复听读鞠诏书驰救一等输作左校俊上书谢恩遂以转徙郡县促遣遍于吏手不得顷息含辞抱悲无由上达既到徙所乘塞守𤇺职在候望忧怖焦灼无心复能操笔成章致章阙庭诚知圣朝不责臣谢但愚心有所不竟臣自在布衣常以汉书十志下尽王莽而世祖以来唯有纪传无续志者臣所师事故大傅胡广知臣颇识其门户略以所有旧事与臣虽未备悉粗见首尾积累思维二十馀年不在其位非外吏庶人所得擅述天诱其衷得备著作郎建言十志皆当撰录遂与议郎张华等分受之所使元顺难者皆以付臣先治律历以筹筭为本天文为验请太师旧注考校连年往往颇有差舛当有増损乃可施行为无穷法道至深微不敢独议郎中刘洪密于用筭故臣表上洪与共参思图牒寻绎适有头角会臣被罪遂放边野臣窃自痛一为不善使史籍所阙胡广所校二十年之恩中道废绝不得究竟㥪㥪之情犹以结心不能违望臣初欲须刑竟乃因县道具以状闻今年七月九日匈奴始攻郡盐池县其时鲜卑连犯云中五原一月之中烽火不绝不言四夷相与合谋所图广远恐遂为变不知所济郡县咸惧不守朝旦臣所在孤危悬命锋镝湮灭土灰呼吸无期诚恐所怀随躯腐朽抱恨黄泉遂不设施谨先颠踣科条诸志臣欲制删定者一所当接续者四前志所无臣欲著者三及经典群书所宜捃摭本奏诏书所当依据分别首目并书章左臣初被考妻子并窜亡失文书无所案请加以惶怖愁恐思念荒散十分不得识一所识者又恐谬误触冒死罪披散愚情愿下东观推求诸奏参以玺书以补缀遗阙昭明国体章闻之后虽肝脑流离白骨剖破无所复恨惟陛下省察
  曹操迎天子都许乃下诏书责袁绍以地广兵多而専自树党不闻勤王之师而但擅相讨伐绍上书 臣闻昔有哀叹而霜陨悲哭而崩城者毎读其书谓为信然于今况之乃知妄作何者臣出身为国破家立事至于怀忠获衅抱信见疑昼夜长吟剖肝泣血曾无崩城陨霜之应故邹衍杞妇何能感彻臣以负薪之资拔于陪隶之中奉职宪台擢授戎校常侍张让等滔乱天常侵夺朝威贼害忠徳扇动奸党故大将军何进忠国疾乱义心赫怒以臣颇有一介之节可责以鹰犬之功故授臣以督司谘臣以方略臣不敢畏惮彊御避祸求福与进合图事无违异忠䇿未尽而元帅受败太后被质宫室焚烧陛下圣徳幼冲亲遭厄困时进既被害师徒丧沮臣独将家兵百馀人抽戈承明竦剑翼室虎叱群司奋击㓙丑曾不浃辰罪人斯殄此诚愚臣效命之一验也会董卓乘虚所图不轨臣父兄亲从并当大位不惮一室之祸茍惟宁国之义故遂解节出奔创谋河外时卓方贪结外援招悦英豪故即位勃海申以军号则臣之与卓未有纎芥之嫌若使茍欲滑泥扬波偷荣求利则进可以飨窃禄位退无门户之患然臣愚所守志无倾夺故遂引会英雄兴师百万饮马孟津㰱血漳河会故冀州牧韩馥怀挟逆谋欲専权执绝臣军粮不得踵系至使猾寇肆毒害及一门尊卑大小同日并戮鸟兽之情犹知号呼臣所以荡然忘哀貌无隐戚者诚以忠臣之节道不两立顾私怀已不能全功斯亦愚臣破家徇国之二验也又黄巾十万焚烧青兖黑山张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蹈藉冀域臣乃旋师奉辞伐畔金鼓未震狡敌知亡故韩馥怀惧谢咎归土张扬黒山同时乞降臣时辄承制窃比窦融以议郎曹操权领兖州牧会公孙瓒师旅南驰陆掠北境臣即星驾席卷与瓒交锋假天之威毎战辄克臣备公族子弟生长京辇颇闻俎豆不习干戈加自乃祖先臣以来世作辅弼咸以文徳尽忠得免罪戾臣非与瓒角戎马之势争战阵之功者也诚以贼臣不诛春秋所贬茍云利国専之不疑故冒践霜雪不惮劬勤实庶一捷之福以立终身之功社稷未定臣诚耻之太仆赵岐衔命来征宣明陛下𠲒弘之施蠲除细故与下更新奉诏之日引师南辕是臣畏怖天威不敢怠慢之三验也又臣所上将校率皆清英宿徳令名显达登锋履刃死者过半勤恪之功不见书列而州郡牧守竞盗声名怀持二端优游顾望皆列土锡圭跨州连郡是以远近狐疑议论纷错者也臣闻守文之世徳高者位尊仓卒之时功多者赏厚陛下播越非所洛邑之祀海内伤心志士愤惋是以忠臣肝脑涂地肌肤横分而无悔心者义之所感故也今赏加无劳以携有徳杜黜忠功以疑众望斯岂腹心之远图将乃谗慝之邪说使之然也臣爵为通侯位二千石殊恩厚徳臣既叨之岂敢窥觊重礼以希彤弓玈矢之命哉诚伤偏禆列校勤不见纪尽忠为国翻成重愆斯蒙恬所以悲号于边狱白起歔欷于杜邮也太傅日䃅位为师保任配东征而耗乱王命宠任非所凡所举用皆众所捐弃而容纳其策以为谋主令臣骨肉兄弟还为雠敌交锋接刃构难滋甚臣虽欲释甲投戈事不得已诚恐陛下日月之明有所不照四聪之听有所不闻乞下臣章咨之群贤使三槐九棘议臣罪戾若以臣今行权为衅则桓文当有诛绝之刑若以众不讨贼为贤则赵盾可无书弑之贬矣臣虽小人志守一介若使得申明本心不愧先帝则伏首欧刀褰衣就镬臣之愿也惟陛下垂尸鸠之平绝邪谄之论无令愚臣结恨三泉
  王浚承制以裴宪为尚书怀帝时王浚为石勒所破枣嵩等莫不谢罪军门贡赂交错惟宪及荀绰恬然私室勒素闻其名召而谓之曰王浚虐暴幽州人鬼同疾孤恭行干宪拯兹黎元羇旧咸欢庆谢交路二君齐恶傲威诚信岨绝防风之戮将谁归乎宪神色侃然泣而对曰臣等世荷晋荣恩遇隆重王浚㓙麤丑正尚晋之遗藩虽欣圣化义岨诚心且武王伐纣表商容之闾未闻商容在倒戈之例也明公既不欲以道化厉物必于刑忍为始者防风之戮臣之分也请就辟有司不拜而出勒深嘉之待以宾礼勒乃簿王浚官寮亲属皆赀至巨万惟宪与荀绰家有书百馀袠盐米各十数斛而已勒闻之谓其长史张宾曰名不虚也吾不喜得幽州喜获二子署从事中郎
  江淹诣建平王上书 昔者贱臣叩心飞霜击于燕地庶女告天振风袭于齐台下官毎读其书未尝不废卷流涕何者士有一定之论女有不易之行信而见疑贞而为戮是以壮夫义士伏死而不顾者此也下官闻仁不可恃善不可依谓徒虚语乃今知之伏愿王暂停左右少加怜察下官本蓬户桑枢之人布衣韦带之士退不饰诗书以惊愚进不买名声于天下日者谬得升降承明之阙出入金华之殿何尝不局影凝严侧身扄禁者乎窃慕大王之义复为门下之宾备鸣盗浅术之馀豫三五贱伎之末大王恵以恩光顾以颜色实佩荆卿黄金之赐窃感豫让国士之分矣常欲结缨伏剑少谢万一剖心摩踵以报所天不图小人固陋坐贻谤𡙇迹堕照宪身限幽圄履影吊心酸鼻痛骨下官闻亏名为辱亏形次之每一念来忽若有遗加以涉旬月迫季秋天光沈阴左右无色身非木石与狱吏为伍此少卿所以仰天槌心泣尽而继之以血者也下官虽乏乡曲之誉然尝闻君子之行矣其上则隐于帘肆之间卧于岩石之下次则结绶金马之庭高议云台之上退则虏南越之君系单于之颈俱启丹册并图青史宁当争分寸之末竞锥刀之利哉下官闻积毁销金积谗磨骨远则直生取疑于盗金近则伯鱼被名于不义彼之二子犹或如是况在下官焉能自免昔上将之耻绛侯幽狱名臣之羞史迁下室至如下官当何言哉夫以鲁连之智辞禄而不返接舆之贤行歌而忘归子陵闭关于东越仲蔚杜门于西秦亦良可知也若使下官事非其虚罪得其实亦当钳口吞舌伏匕首以殒身何以见齐鲁奇节之人燕赵悲歌之士乎方今圣历钦明天下乐业青云浮洛荣光塞河西洎临洮狄道北距飞狐阳原莫不浸仁沐义昭景饮醴而下官抱痛圜门含愤狱户一物之微有足悲者仰惟大王少垂明白则梧丘之魂不愧于沈首鹄亭之鬼无恨于灰骨不任肝胆之切敬因执事以闻
  经济类编卷五十二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五十三
  明 冯琦冯瑗 撰
  文学类七
  设论十八则
  宋玉对楚王问 楚襄王问于宋玉曰先生其有遗行与何士民众庶不誉之甚也宋玉对曰唯然有之愿大王宽其罪使得毕其辞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征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故鸟有鳯而鱼有鲲鳯凰上撃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翺翔乎杳𠖇之上夫藩篱之鷃岂能与之料天地之高哉鲲鱼朝发昆仑之墟𭧂鬐于碣石暮宿于孟诸夫尺泽之鲵岂能与之量江海之大哉故非独鸟有鳯而鱼有鲲也士亦有之夫圣人瑰意琦行超然独处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为哉
  汉东方朔非有先生论 非有先生仕于吴进不能称往古以广主意退不能扬君美以显其功默然无言者三年矣吴王怪而问之曰寡人获先人之功寄于众贤之上夙兴夜𥧌未尝或怠也今先生率然高举远集吴地将以辅治寡人诚窃嘉之体不安席食不甘味目不视靡曼之色耳不听钟鼓之音虚心定志欲闻流议者三年于兹矣今先生进无以辅治退不扬主誉窃为先生不取也盖怀能而不见是不忠也见而不行主不明也意者寡人殆不明乎非有先生伏而唯唯吴王曰可以谈矣寡人将竦意而览焉先生曰於戏可乎哉谈何容易夫谈者有悖于目而拂于耳谬于心而便于身者或有恱于目顺于耳快于心而毁于行者非有眀王圣主孰能听之矣吴王曰何为其然也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先生试言寡人将览焉先生对曰昔关龙逢深諌于桀而王子比干直言于纣此二臣者皆极虑尽忠闵主泽不下流而万民骚动故直言其失切諌其邪者将以为君之荣除主之祸也今则不然反以为诽谤君之行无人臣之礼果纷然伤于身蒙不辜之名戮及先人为天下笑故曰谈何容易是以辅弼之臣瓦解而邪謟之人并进遂及飞廉恶来革等二人皆诈伪巧言利口以进其身阴奉雕琢刻镂之好以纳其心务快耳目之欲以苟容为度遂往不戒身没被戮宗庙崩弛国家为墟杀戮贤臣亲近谗夫诗不云乎谗人罔极交乱四国此之谓也故卑身贱体说色微辞愉愉喣喣终无益于主上之治即志士仁人不忍为也将俨然作矜庄之色深言直諌上以拂人主之邪下以损百姓之害则忤于邪主之心历于衰世之法故养夀命之士莫肯进也遂居深山之间积土为室编蓬为戸弹琴其中以咏先王之风亦可以乐而忘死矣是以伯夷叔齐避周饿于首阳之下后世称其仁如是邪主之行固足畏也故曰谈何容易于是吴王戄然易容捐荐去几危坐而听先生曰接舆避世箕子披发徉狂此二子者皆避浊世以全其身者也使遇明王圣主得赐清䜩之间宽和之色发愤毕诚图画安危揆度得失上以安主体下以便万民则五帝三王之道可几而见也故伊尹蒙耻辱负鼎俎和五味以干汤太公钓于渭之阳以见文王心合意同谋无不成计无不从诚得其君也深念远虑引义以正其身推恩以广其下本仁祖义褒有徳禄贤能诛恶乱总远方一统类美风俗此帝王所由昌也上不变天性下不夺人伦则天地和洽远方怀之故号圣主臣子之职既加矣于是裂地定封爵为公侯传国子孙名显后世民到于今称之以遇汤与文王也太公伊尹以如此龙逢比干独如彼岂不哀哉故曰谈何容易于是吴王穆然俛而深惟仰而泣下交頥曰嗟乎余国之不亡也绵绵连连殆哉世之不绝也于是正明堂之朝齐君臣之位举贤才布徳惠施仁义赏有功躬节俭减后宫之费损车马之用放郑声远佞人省庖厨去侈靡卑宫馆坏苑囿塡池堑以与贫民无产业者开内藏赈贫穷存𦒿老恤孤独薄赋敛省刑罚行此三年海内晏然天下大治阴阳调和万物咸得其宜国无灾害之变民无饥寒之色家给人足畜积有馀囹圄空虚鳯凰来集麒麟来郊甘露既降朱草萌芽远方异俗之人向风慕义各奉其职而来朝贺故治乱之道存亡之端若此易见而君人者莫肯为也臣愚窃以为过故诗曰王国克生惟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此之谓也
  答客难 客难东方朔曰苏秦张仪一当万乘之主而身都卿相之位泽及后世今子大夫修先王之术慕圣人之议讽诵诗书百家之言不可胜记著于竹帛唇腐齿落服膺而不可释好善乐道之效明白甚矣自以为智能海内无双即可谓博闻辨智矣然悉力尽忠以事圣帝旷日持久积数十年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㦸意者尚有遗行邪同胞之徒无所容居其故何也东方先生喟然长息仰而应之曰是固非子之所能知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岂可同哉夫苏秦张仪之时周室大坏诸侯不朝力政争权相擒以兵并为十二国未有雌雄得士者强失士者亡故说得行焉自处尊位珍宝充内外有仓廪泽及后世子孙长享今则不然圣帝徳流天下震折诸侯賔服连四海之外以为带安于覆盂天下平均合为一家动发举事犹运之掌贤与不肖何以异哉遵天之道顺地之理物无不得其所故绥之则安动之则苦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扌⿱𠂉几 -- 抗之则在青云之上抑之则向深渊之下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虽欲尽节效情安知前后夫天下之大士民之众竭精驰说并进辐辏者不可胜数悉力慕之困于衣食或失门户使苏秦张仪与仆并生于今之世曾不得掌故安敢望侍郎乎传曰天下无害虽有圣人无所施其才上下和同虽有贤者无所立功故曰时异事异虽然安可以不务修身乎哉诗曰鼓锺于宫声闻于外鹤鸣九皋声闻于天茍能修身何患不荣太公体行仁义七十有二逢文王得信其说封于齐七百岁而不绝此士所以日夜孳孳修学敏行而不敢怠也譬若鹡鸰飞且鸣矣传曰天不为人之恶寒而辍其冬地不为人之恶险而辍其广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君子道其常小人计其功诗云礼义之不愆何恤人之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纩充耳所以塞聪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闻举大徳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之义也枉而直之使自得之优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盖圣人之教化如此欲其自得之则敏且广矣今世之处士时虽不用块然无徒廓然独居上观许由下察接舆计同范蠡忠合子胥天下和平与义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宜也子何疑于予哉若夫燕之用乐毅秦之任李斯郦食其之下齐说行如流曲从如环所欲必得功若丘山海内定国家安是遇其时者也子又何怪之耶语曰以筦窥天以蠡测海以筳撞锺岂能通其条贯考其文理发其音声哉由是观之譬犹鼱鼩之袭狗孤豚之咋虎至则靡耳何功之有今以下愚而非处士虽欲勿困固不得已此适足以明其不知权变而终惑于大道也扬雄解嘲 客嘲扬子曰吾闻上世之士人纲人纪不生则已生必上尊人君下荣父母析人之珪儋人之爵怀人之符分人之禄纡青拖紫朱丹其毂今吾子幸得遭明盛之世处不讳之朝与群贤同行历金门上玉堂有日矣曽不能画一竒出一䇿上说人主下谈公卿目如耀星舌如电光一从一横论者莫当顾默而作太玄五千文枝叶扶䟱独说四十馀万言深者入黄泉高者出苍天大者含元气细者入无间然而位不过侍郎擢才给事黄门意者元得无尚白乎何为官之拓落也扬子笑而应之曰客徒欲朱丹吾毂不知一跌将赤吾之族也往者周网解结群鹿争逸离为十二合为六七四分五剖并为战国士无常君国无定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贫矫翼厉翮恣意所存故或自盛以槖或凿坏以遁是故邹衍以颉颃而取世资孟轲虽连蹇犹为万乘师今大汉左东海右渠搜前番禺后陶涂东南一尉西北一侯徽以紏墨制以锧𫓧散以礼乐风以诗书旷以岁月结以倚庐天下之士雷动云合鱼鳞杂袭咸营于八区家家自以为稷契人人自以为皋陶戴縰垂缨而谈者皆拟于阿衡五尺童子羞比晏婴与夷吾当途者升青云失路者委沟渠旦握权则为卿相夕失势则为匹夫譬若江湖之崖渤澥之岛乘雁集不为之多双凫飞不为之少昔三仁去而殷墟二老归而周炽子胥死而吴亡种蠡存而越霸五羖入而秦喜乐毅出而燕惧范睢以折折而危穣侯蔡泽以噤吟而笑唐举故当其有事也非萧曹子房平勃樊霍则不能安当其无事也章句之徒相与坐而守之亦无所患故世乱则贤哲驰骛而不足世治则庸夫高枕而有馀夫上世之士或解缚而相或释褐而傅或倚夷门而笑或横江潭而渔或七十说而不遇或立谈而封侯或枉千乘于陋巷或拥篲而先驱是以士颇得信其舌而奋其笔窒隙蹈瑕而无所诎也当今县令不请士郡守不迎师群卿不揖客将相不俛眉言竒者见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谈者卷舌而同声欲步者拟足而投迹向使上世之士处乎今世策非甲科行非孝廉举非方正独可⿰扌⿱𠂉几 -- 抗疏时道是非高得待诏下触闻罢又安得青紫且吾闻之炎炎者灭隆隆者绝观雷观火为盈为实天收其声地藏其热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攫拏者亡默默者存位极者高危自守者身全是故知玄知默守道之极爰清爰静游神之庭惟寂惟漠守徳之宅世异事变人道不殊彼我易时未知何如今子乃以鸱枭而笑鳯凰执蝘蜓而嘲龟龙不亦病乎子之笑我玄之尚白吾亦笑子病甚不遇俞跗与扁鹊也悲夫客曰然则靡玄无所成名乎范蔡以下何必玄哉扬子曰范睢魏之亡命也折胁折髂免于徽索翕肩蹈背扶服入槖激昻万乘之主介泾阳抵穣侯而代之当也蔡泽山东之匹夫也顩頥折頞涕唾流沬西揖强秦之相扼其咽而亢其气拊其背而夺其位时也天下已定金革已平都于洛阳娄敬委辂脱挽掉三寸之舌建不㧞之策举中国徙之长安适也五帝垂典三王传礼百世不易叔孙通起于枹鼓之间解甲投戈遂作君臣之仪得也吕刑靡敝秦法酷烈圣汉权制而萧何造律宜也故有造萧何之律于唐虞之世则悖矣有作叔孙通仪于夏殷之时则惑矣有建娄敬之策于成周之世则缪矣有谈范蔡之说于金张许史之间则狂矣夫萧规曹随留侯画䇿陈平出竒功若㤗山响若坁𬯎虽其人之赡智哉亦会其时之可为也故为可为于可为之时则从为不可为于不可为之时则凶若夫蔺生收功于章台四皓采荣于南山公孙创业于金马骠骑发迹于祁连司马长卿窃赀于卓氏东方朔割炙于细君仆诚不能与此数子并故默然独守吾太玄解难 客难扬子曰凡著书者为众人之所好也美味期乎合口工声调于比耳今吾子乃抗辞幽说闳意眇指独驰骋于有亡之际而陶冶大𬬻㫄薄群生历览者兹年矣而殊不寤亶费精神于此而烦学者于彼譬画者画于无形弦者放于无声殆不可乎扬子曰俞若夫闳言崇议幽微之涂盖难与览者同也昔人有观象于天视度于地察法于人者天丽且弥地普而深昔人之辞廼玉廼金彼岂好为艰难哉势不得已也独不见夫翠虬绛螭之将登乎天必耸身于苍梧之渊不阶浮云翼疾风虚举而上升则不能撠胶葛腾九闳日月之经不千里则不能烛六合耀八纮㤗山之高不嶕峣则不能浡滃云而散歊蒸是以宓羲氏之作易也绵络天地经以八卦文王附六爻孔子错其象而彖其辞然后发天地之藏定万物之基典谟之篇雅颂之声不温纯深润则不足以扬鸿烈而章缉熙盖胥靡为宰寂寞为户大味必淡大音必希大语叫叫大道低囬是以声之眇者不可同于众人之耳形之美者不可混于世俗之目辞之衍者不可齐于庸人之听今夫弦者高张急徽追趍逐𦒿则坐者不期而附矣试为之施咸池揄六茎发箫韶咏九成则莫有和也是故锺期死伯牙绝弦破琴而不肯与众鼓⿰人亡则匠石辍斤而不敢妄斲师旷之调钟俟知音者之在后也孔子作春秋几君子之前睹也老聃有遗言贵知我者希此非其操欤
  班固賔戏 賔戏主人曰盖闻圣人有一定之论烈士有不易之分亦云名而已矣故太上有立徳其次有立功夫徳不得后身而特盛功不得背时而独彰是以圣哲之治栖栖遑遑孔席不暖墨突不黔由此言之取舍者昔人之上务著作者前列之馀事耳今吾子幸游帝王之世躬带绂冕之服浮英华湛道徳矕龙虎之文旧矣卒不能摅首尾奋翼鳞振㧞洿涂跨腾风云使见之者影骇闻之者响震徒乐枕经藉书纡体衡门上无所蒂下无所根独摅意乎宇宙之外锐思于毫芒之内濳神默记縆以年岁然而器不贾于当已用不效于一世虽驰辩如波涛摛藻如春华犹无益于殿最也意者且运朝夕之策定合会之计使存有显号亡有美谥不亦优乎主人𨔁尔而笑曰若賔之言所谓见世利之华暗道徳之实守窔奥之荧爥未仰天庭而睹白日也曩者王涂芜秽周失其驭侯伯方轨战国横骛于是七雄虓阚分裂诸夏龙战虎争游说之徒风飑电⿲氵身攵并起而救之其馀焱飞景附霅煜其间者盖不可胜载当此之时搦朽磨钝铅刀皆能一㫁是故鲁连飞一矢而蹶千金虞卿以顾盼而捐相印夫啾发投曲感耳之声合之律度淫䵷而不可听者非韶夏之乐也因势合变偶时之会风移俗易乖迕而不可通者非君子之法也及至从人合之衡人散之亡命漂说羁旅骋辞商鞅挟三策以钻孝公李斯奋时务而要始皇彼皆蹑风尘之会履颠沛之势据徼乘邪以求一日之富贵朝为荣华夕而憔悴福不盈眦祸溢于世凶人且以自悔况吉士而是赖乎且功不可以虚成名不可以伪立韩设辨以徼君吕行诈以贾国说难既遒其身乃囚秦货既贵厥宗亦坠是以仲尼抗浮云之志孟轲养浩然之气彼岂乐为迂阔哉道不可以二也方今大汉洒扫群秽夷险芟荒廓帝纮恢皇纲基隆于羲农䂓广于黄唐其君天下也炎之如日威之如神函之如海养之如春是以六合之内莫不同源共流沐浴玄徳禀仰太和枝附叶著譬犹草木之植山林鸟鱼之毓川泽得气者蕃滋失时者零落参天地而施化岂云人事之厚薄哉今吾子处皇代而论战国曜所闻而疑所觌欲从堥敦而度高乎㤗山怀汎滥而测深乎重渊亦未至也賔曰若夫鞅斯之伦衰周之凶人既闻命矣敢问上古之士处身行道辅世成名可述于后者默而已乎主人曰何为其然也昔者咎繇谟虞箕子访周言通帝王谋合神圣殷说梦发于傅岩周望兆动于渭滨齐寗激声于康衢汉良受书于邳垠皆俟命而神交匪词言之所信故能建必然之䇿展无穷之勲也近者陆子优游新语以兴董生下帷发藻儒林刘向司籍辩章旧闻扬雄谭思法言太玄皆及时君之门闱究先圣之壸奥婆娑乎术艺之场休息乎篇籍之囿以全其质而发其文用纳乎圣徳烈炳乎后人斯非亚欤若乃伯夷⿰扌⿱𠂉几 -- 抗行于首阳柳惠降志而辱仕颜耽乐于箪瓢孔终篇于西狩声盈塞于天渊真吾徒之师表也且吾闻之一阴一阳天地之方乃文乃质王道之纲有同有异圣哲之常故曰慎修所志守尔天符委命共已味道之腴神之听之名其舍诸賔又不闻和氏之璧韫于荆石隋侯之珠藏于蚌蛤乎历世莫视不知其将含景曜吐英精旷千载而流光也应龙濳于潢污鱼鼋媟之不睹其能奋灵徳合风云超忽荒而躆昊苍也故夫泥蟠而天飞者应龙之神也先贱而后贵者和隋之珍也时暗而久章者君子之真也若乃牙旷清耳于管弦离娄眇目于毫分逢蒙绝技于⿰弓瓜 -- 弧矢般输摧巧于斧斤良乐轶能于相驭乌获⿰扌⿱𠂉几 -- 抗力于千钧和鹊发精于鍼石研桑心计于无垠走亦不任厕技于彼列故密尔自娱于斯文
  崔骃逹旨 或说已曰易称备物致用可观而有所合故能扶阳以出顺阴而入春发其华秋收其实有始有极爰登其质今子韫椟六经服膺道术历世而游高谈有日俯钩深于重渊仰探逹乎九干穷至赜于幽微测濳隐之无源然下不步卿相之庭上不登王公之门进不党以赞已退不黩于庸人独师友道徳合符嚢贞抱景特立与士不群盖高树靡阴独木不林随时之宜道贵从凡于时太上运天徳以君世宪王僚而布官临雍泮以恢儒疏轩冕以崇贤率惇徳以厉忠孝扬茂化以砥仁义选利器于良材求镆铘于明智不以此时攀台阶窥紫闼据高轩望朱阙夫欲千里而咫尺未发𫎇窃惑焉故英人乘斯时也犹逸禽之赴深林虻蚋之趋大沛胡为嘿嘿而久沉滞也答曰有是言乎子苟欲勉我以世路不知其跌而失吾之度也古者阴阳始分天地初制皇纲云绪帝纪乃设传序历数三代兴灭昔大庭尚矣赫胥罔识淳朴散离人物错乖高辛攸降厥趋各违道无常稽与时张弛失仁为非得义为是君子通变各审所履故士或掩目而渊濳或盥耳而山栖或草耕而仅饱或木茹而长饥或重聘而不来或屡黜而不去或冒訽以干进或望色而斯举或以役夫发梦于王公或以渔父见兆于元龟若夫纷繷塞路凶虐播流人有昏垫之厄主有畴咨之忧条垂藟蔓上下相求于是乎贤人授手援世之灾䟦渉赴俗急斯时也昔尧含戚而皋陶谟高祖叹而子房虑祸不散而曹绛奋结不解而陈平权及其䇿合道从克乱弭冲乃将镂玄珪册显功铭昆吾之冶勒景㐮之锺与其有事则褰裳濡足冠挂不顾人溺不拯则非仁也当其无以则躐缨整襟规矩其步徳让不修则非忠也是以俭则救俗平则守礼举以公心不私其体今圣上之育斯人也朴以皇质雕以唐文六合怡怡比屋为仁一天下之众异齐品类之万殊参差同量坯冶一陶群生得理庶绩其凝家家有以和乐人人有以自优威械藏而俎豆布六典陈而九刑措济兹兆庶出于平易之路虽有力牧之略尚父之厉伊皋不论奚事范蔡夫广厦成而茂木畅远求存而良马絷阴事终而水宿藏场功毕而大火入方斯之际处士山积学者川流衣裳被宇冠盖云浮譬犹衡阳之林岱阴之麓伐寻抱不为之稀艺拱把不为之数悠悠罔极亦各有得彼采其华我收其实舍之则藏已所学也故进动以道则不辞执珪而秉柱国复静以理则不厌糟糠而安藜藿夫君子非不欲仕也耻夸毗以求举非不欲室也恶登墙而搂处叫呼衒鬻县旌自表非隋和之宝也暴智耀世因以干禄非仲尼之道也游不伦党茍以徇已汗血竞时利合而友子笑我之沉滞吾亦病子屑屑而不已也先人有则而我弗亏行有枉径而我非随臧否在予唯世所议固将因天质之自然诵上哲之高训咏太平之清风行天下之至顺惧吾躬之秽徳勤百亩之不耘絷余马以安行俟性命之所存昔孔子起威于夹谷晏婴发勇于崔杼曹刿举节于柯盟卞严克捷于彊御范蠡错势于会稽伍员树功于柏举鲁连辩言以退燕包胥单辞而存楚唐且华颠以悟秦甘罗童牙而报赵原衰见廉于壶飧宣孟收徳于束脯吴札结信于丘木展季效贞于门女颜囘明仁于度毂程婴显义于赵武仆诚不能编徳于数者窃慕古人之所序张衡应间说 有间余者曰盖闻前哲首务务于下学上逹佐国理民有云为也朝有所闻则夕行之立功立事式昭徳音是故伊尹思使君为尧舜而民处唐虞彼岂虚言而已哉必旌厥素尔咎单巫咸实守王家申伯樊仲实干周邦服衮而朝介圭作瑞厥迹不朽垂烈后昆不亦丕欤且学非以要利而富贵萃之贵以行令富以施惠惠施令行故易称以大业质以文美实由华兴器赖雕饰为好人以舆服为荣吾子性徳体道笃信安仁约已博艺无坚不钻以思世路斯何远矣曩滞日官令又原之虽老氏曲全进道若退然行亦以需必也学非所用术有所仰故临川将济而舟楫不存焉徒经思天衢内昭独智固合理民之式也故尝见谤于鄙儒深厉浅掲随时为义曾何贪于支离而习其孤技邪参轮可使自转木雕犹能独飞已垂翅而还故栖盍亦调其机而铦诸昔有文王自求多福人生在勤不索何获曷若卑体屈已美言以相克鸣于乔木乃金声而玉振之用后勲雪前吝幸佷不柔以意谁靳也应之曰是何观同而见异也君子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徳之不崇不耻禄之不伙而耻智之不博是故艺可学而行可力也天爵高悬得之在命或不速而自怀或羡旃而不臻求之无益故智者靣而不思阽身以徼幸固贪夫之所为未得而豫䘮也枉尺直寻议者讥之盈欲亏志孰云非羞于心有猜则簋飧馔𫗦犹不屑餐旌瞀以之意之无疑则兼金盈百而不嫌辞孟轲以之士或解裋褐而袭黼黻或委臿筑而据文轩者度徳拜爵量绩受禄也输力致庸受必有阶浑元初基灵轨未纪吉凶纷错人用朣朦黄帝为斯深惨有风后者是焉亮之察三辰于上迹祸福于下经纬历数然后天步有常则风后之为也当少昊清阳之末实或乱徳人神杂扰不可方物重黎又相颛顼而申理之日月即次则重黎之为也人各有能因艺受任鸟师别名四叔三正官无二业事不并齐昼长则宵短日南则景北天且不堪兼况以人该之夫玄龙迎夏则陵云而奋鳞乐时也渉冬则淈泥而濳蟠避害也公旦道行故制典礼以尹天下惧教诲之不从有人之不理仲尼不遇故论六经以俟来辟耻一物之不知有事之无范所考不齐如何可一夫战国交争戎车竞驱君若缀旒人无所丽烛武县缒而秦伯退师鲁连系箭而聊城弛析从往则合横来则离安危无常要在说夫咸以得人为枭失士为尤故樊哙披帷入见高祖高祖踞洗以对郦生当此之会乃鼋鸣而鳖应也故能同心戮力勤恤人隐奄受区夏遂定帝位皆谋臣之由也故一介之策各有攸建子长谍之烂然有第夫女魃北而应龙翔洪鼎声而军容息溽暑至而鹑火栖寒冰沍而鼋鼍蛰今也皇泽宣洽海外混同万方亿丑并质共剂若修成之不暇尚何功之可立立事有三言为下列下列且不可庶矣奚冀其二哉于兹缙绅如云儒士成林及津者风摅失涂者幽僻遭遇难要趋偶为幸世易俗异事势乖殊不能通其变而一度以揆之斯契船而求劔守株而伺兔也冒愧逞愿必无仁以继之有道者所不履也越王勾践事此故厥绪不永捷径邪至我不忍以投步干进茍容我不忍以歙肩虽有犀舟劲檝犹人渉卬否有湏者也姑亦奉顺敦笃守以忠信得之不休不获不吝不见是而不惽居下位而不忧允上徳之常服焉方将师天老而友地典与之乎高睨而大谈孔甲且不足慕焉称殷彭及周𥅆与世殊技固孤是求子忧朱泙曼之无所用吾恨轮扁之无所教也子睹木雕独飞愍我垂翅故栖吾感蠧蛙附鸱悲尔先笑而后号也斐豹以毙督燔书礼至以掖国作铭弦高以牛饩退敌墨翟以荣带全城贯高以端辞显义苏武以秃节效贞蒲且以飞矰逞巧詹何以沈钩致精奕秋以棋局取誉王豹以清讴流声仆进不能参名于二立退又不能群彼数子愍三坟之既颓惜八索之不理庶前训之可钻聊朝隐乎柱史且韫椟以待价踵颜氏以行止曾不慊夫晋楚敢告成于知己
  蔡邕释诲 有务世公子诲于华颠胡老曰盖闻圣人之大宝曰位故以人守位以财聚人然则有位斯贵有财斯富行义逹道士之司也故伊挚有负鼎之衒仲尼设执鞭之言寗子有清商之歌百里有豢牛之事夫如是则圣哲之通趣古人之明志也夫子生清穆之世秉醇和之灵覃思典籍韫椟六经安贫乐贱与世无营沈精重渊⿰扌⿱𠂉几 -- 抗志高冥包括无外综析无形其已久矣曾不能㧞萃出群扬芳飞文登天庭叙彛伦扫六合之秽慝清宇宙之埃尘连光芒于白日属炎气于景云时逝岁暮默而无闻小子惑焉是以有云方今圣上宽明辅弼贤智崇英逸伟不坠于地徳宏者建宰相而裂土才羡者荷荣禄而蒙赐盍亦囘途要至俛仰取容辑当世之利定不㧞之功荣家宗于此时遗不灭之令踪夫独未之思耶何为守彼而不通此胡老慠然而笑曰若公子所谓睹暧昧之利而忘昭晳之害专必成之功而忽蹉跌之败者已公子谡尔敛袂而兴曰胡为其然也胡老曰居吾将释尔昔自太极君臣始基有羲皇之洪宁唐虞之至时三代之隆亦有缉熙五伯扶微勤而抚之于斯以降天纲纵人纮弛王涂坏太极陁君臣土崩上下瓦解于是智者骋诈辩者驰说武夫奋略战士讲锐电骇风驰雾散云披变诈乖诡以合时宜或画一策而绾万金或谈崇朝而锡瑞珪连衡者六印磊落合从者骈组流离隆贵翕习积富无涯据巧蹈机以忘其危夫华离蒂而萎条去干而枯女冶容而淫士背道而辜人毁其满神疾其邪利端始萌害渐亦芽遫遫方谷夭夭是加欲丰其屋乃蔀其家是故天地否闭圣哲濳形石门守晨沮溺耦耕颜歜抱璞蘧瑗保生齐人归乐孔子斯征雍渠骖乘逝而遗轻夫岂傲主而背国乎道不可以倾也且我闻之曰南风至则黄锺应融风动而鱼上冰蕤賔统则微阴萌蒹葭苍而白露凝寒暑相推阴阳代兴运极则化理乱相承今大汉绍陶唐之洪烈荡四海之残灾隆隐天之高拆絙地之基皇道惟融帝猷显丕泜泜庶类含甘吮滋检六合之群品济之乎雍熙群僚恭已于职司圣主垂拱乎两楹君臣穆穆守之以平济济多士端委缙珽渐鸿盈阶振鹭充庭譬犹锺山之玉泗滨之石累圭璧不为之盈采浮磬不为之索曩者洪源辟而四隩宅武功定而干戈戢𤞤狁襄而吉甫宴城濮捷而晋凯入故当其有事也则蓑笠并载擐甲扬锋不给于务当其无事也则舒绅缓珮鸣玉以步绰有馀裕夫世臣门子𥊍御之族天隆其祐主丰其禄抱膺从容爵位自从摄须理髯馀官委贵其进取也顺倾转圆不足以喻其便逡巡放屣不足以况其易故百夫有逸群之才人人有优赡之智童子不问疑于老成瞳蒙不稽谋于先生心恬淡于守高意无为于持盈粲乎煌煌莫非华荣明哲泊焉不失所宁狂摇振荡乃乱其情贪夫徇财夸者死权瞻仰此事体躁心烦暗谦盈之效迷损益之数骋驽骀于修路慕骐骥而増驱卑俯乎外戚之门乞助乎近贵之誉荣显未副从而颠踣下获熏胥之辜高受灭家之诛前车已覆袭轨而鹜曾不鉴祸以知畏惧予惟悼哉害其若是天高地厚跼而蹐之怨岂在明患生不思战战兢兢必慎厥尤且用之则行圣训也舍之则藏至顺也夫九河盈溢非一闬所防带甲百万非一勇所⿰扌⿱𠂉几 -- 抗今子责匹夫以清宇宙庸可以水旱而累尧汤乎惧烟炎之毁熸何光芒之敢扬哉且夫地将震而枢星直井无景则日阴食元首宽则望舒朓侯王肃则月侧匿是以君子推微逹著寻端见绪履霜知冰践露知暑时行则行时止则止消息盈冲取诸天纪利用遭㤗可与处否乐天知命持神任已群车方奔乎险路安能与之齐轨思危难而自豫故在贱而不耻方将骋驰乎典籍之崇涂休息乎仁义之渊薮盘旋乎孔周之庭宇揖儒墨而与为友舒之足以光四表收之则莫能知其所有若乃丁千载之运应神灵之符闿阊阖乘天衢拥华盖而奉皇枢纳元策于圣徳宣太平于中区计合谋从已之图也勲绩不立予之辜也龟凤山翳雾露不除踊跃草莱祗见其愚不知我者将谓之迂修业思真弃此焉如静以俟命不斁不渝百岁之后归乎其居幸其获称天所诱也罕漫而已非己咎也昔伯翳综声于鸟语葛卢辨音于鸣牛董父受氏于豢龙奚仲供徳于衡辀倕氏兴政于巧工造父登御于骅驑非子享土于善圉狼曋取右于禽囚弓父毕精于筋角佽非明勇于赴流夀王创基于格五东方要幸于谈优上官效力于执盖弘羊据相于运筹仆不能参迹于若人故抱璞而优游于是公子仰首降阶忸怩而避胡老乃扬衡含笑援琴而歌歌曰练余心兮浸太清涤秽浊兮存正灵和液畅兮神气宁情志泊兮心亭亭嗜欲息兮无由生踔宇宙而遗俗兮眇翩翩而独征
  夏侯湛抵疑 当路子有疑夏侯湛者而谓之曰吾闻有其才而不遇者时也有其时而不遇者命也吾子童幼而岐嶷弱冠而著徳少而流声长而垂名㧞萃始立而登宰相之朝挥翼初仪而受卿尹之举荡典籍之华谈先王之言入阊阖蹑丹墀染彤管吐洪煇干当世之务触人主之威有效矣而官不过散郎举不𬨨贤良鳯栖五期龙蟠六年英耀秃落羽仪摧残而独雍容艺文荡骀儒林志不辍著述之业口不释雅颂之音徒费精而耗力劳神而苦心此术亦以薄矣而终莫之辩宜吾子之陆沈也且以言乎才则吾子优矣以言乎时则子之所与二三公者义则骨肉之固交则明道之观也富于徳贵于官其所发明虽叩牛操筑之客佣赁抱关之隶负俗怀讥之士犹将登为大夫显为卿尹于何有宝咳唾之音爱锱铢之力向若垂一鳞囘一翼令吾子攀其飞腾之势挂其羽翼之末犹奋迅于云霄之际腾骧于四极之外今乃金口玉音漠然沈默使吾子栖迟穷巷守此困极心有穷志貌有饥色吝江河之流不以濯舟船之畔惜东璧之光不以寓贫妇之目抑非二三公之蔽贤也寔吾子之拙惑也夏侯子曰噫湛也幸有过人必知之矣吾子所以褒饰之大矣斟酌之喻非小丑之所堪也然过承古人之诲抑因子大夫之忝在弊室敢布其腹心岂能隐几以览其槩乎客曰敢祗以听夏侯子曰吾闻先大夫孔圣之言徳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四徳具而名位不至者非吾任也是以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仆也承门户之业受过庭之训是以得接冠带之末充乎士大夫之列颇窥六经之文览百家之学弱年而入公朝蒙蔽而当显举进不能㧞群出萃却不能⿰扌⿱𠂉几 -- 抗排当世志则乍显乍昧文则乍幽乍蔚知之者则谓之欲逍遥以飬生不知之者则谓之欲遑遑以求逹此皆未是仆之所匮也仆又闻世有道则士无所执其节黜陟明则下不在量其力是以当举而不辞入朝而酬问仆东野之鄙人顽直之陋生也不识当世之便不逹朝廷之情不能倚靡容悦出入崎倾逐巧点妍呕喁辩佞随群班之次伏简墨之后当此之时若失水之鱼䘮家之狗行不胜衣言不出口安能干当世之务触人主之威适足以露狂简而增尘垢纵使心有至言言有偏直此委巷之诫非朝廷之欲也今天子以茂徳临天下以八方六合为四境海内无虞万国玄静九夷之从王化犹洪声之收清响黎苗之乐函夏若游形之招惠景乡曲之徒一介之士曾讽急就习甲子者皆奋笔扬文议制论道出草茅起林薮御青琐入金墉者无日不有充三台之寺盈中书之阁有司不能竟其文当年不能编其籍此执政之所厌闻也若乃群公百辟卿士常伯被朱佩紫耀金带白坐而论道者又充路盈寝黄幄玉阶之内饱其尺牍矣若仆之言皆粪土之说消磨灰烂垢辱招秽适可充卫士之㸑盈扫除之器譬犹投盈寸之胶而欲使江海易色烧一羽之毛而欲令大𬬻增热若燎原之烟弥天之云嘘之不益其热翕之不减其气今子见仆入朝暂对便欲坐望高位吐言数百便谓崚嶒一世何吾子之失评也仆因脂车以须放秣马以待却反耕于枳落归志乎涡瀬从容乎农夫优游乎卒岁矣古者天子画土以封群后群后受国以临其邦县大赏以乐其成列九伐以讨其违兴衰相形安危相倾故在位者以求贤为务受任者以进才为急今也则九州为一家万国为百郡政有常道法有恒训因循而礼乐自定揖让而天下大顺夫道学之贵游闾邑之搢绅皆高门之子世臣之𦙍宏风长誉推成而进悠悠者皆天下之彦也讽诂训传诗书讲儒墨说玄虚仆皆不如也二三公之简仆于凡庸之肆显仆于细猥之中则为功也重矣时而清谈则为亲也周矣且古之君子不知士则不明不安是以居逸而思危对食而肴干今也则否居位者以善身为静以寡交为慎以弱㫁为重以怯言为信不知士者无公诽不得士者不私愧彼在位者皆稷契咎益伊吕周召之伦叔豹仲熊之俦稽古则逾黄唐经纬则越虞夏蔑昆吾之功嗤桓公之勲抵㧙管仲蹉跎晏婴其远则欲升鼎湖近则欲超太平方将保重啬神独善其身玄白冲虚仡尔养真虽力挟太山将不举一羽扬波万里将不濯一鳞咳唾成珠玉挥袂出风云岂肯䠥𨇨鄙事取才进人此又吾子之失言子独不闻夫神人乎噏风饮露不食五谷登太清游山岳靡芝草弄白玉不因而独备无假而自足不与人路同嗜欲不与世务齐荣辱故能入无穷之门享不死之年以此言之何待进贤客曰圣人有言曰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今子值有道之世当太平之会不攘袂奋气发谋出竒使鸣鹤受和好爵见縻抑乃沈身郎署约志勤卑不亦羸哉且伊尹之干成汤寗戚之迕桓公或投已鼎俎或庸身饭牛明废兴之机歌白水之流徳入殷王义感齐侯故伊尹起庖厨而登阿衡𡩋戚出车下而阶大夫外无微介内无请谒矫身擢手径蹑名位吾子亦何不慕贤以自厉希古以慷慨乎夏侯子曰呜呼是何言欤富与贵是人之所欲非仆之所恶也夫干将之剑陆㫁狗马水截蛟龙而铅刀不能入泥骐骥骅骝之乘一日而致千里而驽蹇不能迈亩百錬之鉴别须眉之数而壁土不见㤗山鸿鹄一举横四海之区出青云之外而尺⿰不陵桑榆此利钝之较优劣之决也夫欲进其身者不过千万乘而仆已上朝堂答世问不过显所知而仆已竭心思尽才学意无雅正可凖论无片言可采是以顿于鄙劣而莫之能起也以此言之仆何为其不自衒哉子不嫌仆徳之不邵而疑其位之不到是犹反镜而索照登木而下钓仆未以此为不肖也若乃伊尹负鼎以干汤吕尚隐游以徼文傅说操筑以寤主𡩋戚击角以要君此非仆所能也庄周骀荡以放言君平卖卜以自贤接舆扬狂以蔽身梅福弃家以求仙又非仆之所安也若乃季札⿰扌⿱𠂉几 -- 抗节于延陵扬雄覃思于太玄伯玉和柔于仕怀柳惠三绌于士官仆虽不敏窃颇仿佛其清尘
  晋皇甫谧释劝论 客曰盖闻天以悬象致明地以含通吐灵故黄钟次序律吕分形是以春华发萼夏繁其实秋风逐暑冬冰乃结人道以之应机乃发三才连利明若符契故士或同升于唐朝或先学于有莘或通梦以感主或释钓于渭滨或叩角以干齐或解褐以相秦或冒𧩂以安郑或乘驷以救屯或班荆以求友或借术于黄神故能电飞景㧞超次迈伦腾高声以奋远⿰扌⿱𠂉几 -- 抗宇宙之清音由此观之进徳贵乎及时何故屈此而不伸今子以英茂之才游精于六艺之府散意于众妙之门者有年矣既遭皇禅之朝又投禄利之际委圣明之主偶知己之会时清道直可以冲迈此真吾生濯发云汉鸿渐之秋也韬光逐薮含章未曜龙濳九泉䃘然执高弃通道之远由守介人之局操无乃乖于道之趣乎且吾闻招摇昏回则天位正五教班叙则人理定如今王命切至委虑有司上招迕主之累下致骇众之疑逹者贵同何必独异群贤可从何必守意方今司命并臻饥不待餐振藻皇涂咸秩天官子独栖迟衡门放形世表逊遁丘园不睨华好惠不加人行不合道身婴大疢性命难保若其羲和促辔大火西倾临川恨晚将复何阶夫贵阴贱璧圣所约也颠倒衣裳明所箴也子其鉴先哲之洪范副圣朝之虚心冲灵翼于云路浴天池以濯鳞排阊阖步玉岑登紫闼侍北辰翻然景曜杂㳫英尘辅唐虞之主化尧舜之人宣刑措之政配殷周之臣铭功景锺参叙彜伦存则鼎食亡为贵臣不亦茂哉而忽金白之辉曜忘青紫之班瞵辞容服之光粲抱弊褐以终年无乃勤乎主人笑而应之曰吁若賔可谓习外观之晖晖未睹幽人之髣髴也见俗人之不容未喻圣皇之兼爱也循方圆于䂓矩未知大形之无外也故曰天玄而清地静而宁含罗万类旁薄群生寄生圣世托道之灵若夫春以阳散冬以阴凝㤗液含光元气混蒸众品仰化诞制殊征故进者享天禄处者安丘陵是以寒暑相推四宿代中阴阳不治运化无穷自然分定两克厥中二物俱灵是谓大同彼此无怨是谓至通若乃衰周之末贵诈贱诚牵于权力以利要荣故苏子出而六主合张仪入而横势成廉颇存而赵重乐毅去而燕轻公叔没而魏败孙膑刖而齐宁蠡种亲而越霸屈子踈而楚倾是以君无常籍臣无定名损义放诚一虚一盈故冯以弹剑感主文有反赐之说项奋㧞山之力蒯陈鼎足之势东郭劫于田荣颜阖耻于见逼斯皆弃礼䘮真茍荣朝夕之急者也岂道化之本与若乃圣帝之创化也参徳乎三皇齐风乎虞夏欲温温而和畅不欲察察而明切也欲混混若玄流不欲荡荡而名发也欲索索而条解不欲契契而䋲结也欲芒芒而无垠际不欲区区而分别也欲暗然而内章不欲示白若冰雪也欲醇醇而任徳不欲琐琐而执法也是以见机者以动成好遁者无所迫故曰一明一昧徳道之槩一弛一张合礼之方一浮一沈兼得其真故上有劳谦之爱下有不召之臣朝有聘贤之礼野有遁窜之人是以支伯以幽疲距唐李老寄迹于西邻颜氏安陋以成名原宪娱道于至贫荣期以三乐感尼父黔娄定市于布衾干木偃息以存魏荆莱志迈于江岑君平因蓍以著道四皓濳徳于洛滨郑真躬耕以致誉幼安发令乎今人皆持难夺之节执不回之意遭㧞俗之主全彼人之志故有独定之计者不借谋于众人守不动之安者不假虑于群贤故能弃外观之华通内道之真去显显之明路入昧昧之埃尘宛转万情之形表排托虚寂以寄身居无事之宅交释利之人轻若鸿毛重若泥沈损之不得测之愈深真吾徒之师表余疾追而不能及者也子议吾失时而骇众吾亦怪子较论而不折中也夫才不周用众所斥也寝疾弥年朝所弃也是以胥克之废丘明列焉伯牛有疾孔子斯叹若黄帝创制于九经岐伯剖腹以蠲肠扁鹊造号而尸起文挚徇命于齐王医和显术于秦晋仓公发袐于汉皇华佗存精于独识仲景垂妙于定方徒恨生不逢乎君人故乞命诉乎明王求绝编于天箓亮我躬之辛苦冀微诚之降霜故俟罪而穷处却令先释讥 或有讥余者曰闻之前记夫事与时并名与功偕然则名之与事前哲之急务也是故创制作范匪时不立流称垂名匪功不记名必须功而乃显事亦俟时以行止身没名灭君子所耻是以逹人研道探赜索微观天运之符表考人事之盛衰辩者驰说智者应机谋夫演略武士奋威云合雾集风激霓飞量时揆宜用取世资小屈大伸存公忽私虽尺枉而寻直终扬光以发辉也今三方鼎峙九有未乂悠悠四海婴于祸败嗟道义之沈塞愍生民之颠沛此诚圣贤拯救之秋烈士树功之会也吾子以高朗之才珪璋之质兼览博窥留心道术无远不致无幽不悉挺身取命干兹奥秘踌躇紫闼喉舌是执九考不移有入无出究古今之真伪计时务之得失虽时献一策偶进一言释彼官责慰此素餐固未能输竭忠款尽沥胸肝排方入直惠彼黎元俾吾徒草鄙并有闻焉也盍亦缓衡辔囘轨易涂舆安驾肆思马斯徂审厉掲以投济要夷庚之赫怃播秋兰以芳世副吾徒之彼图不亦盛与余闻而叹曰呜呼有若云乎邪夫人心不同实若其靣子虽光丽既美且艶管窥筐举守厥所见未可以言八纮之形埓信万事之精练也或人率尔仰而扬衡曰是何言欤是何言欤余应之曰虞帝以靣从为戒孔圣以恱己为尤若子之言良我所思将为吾子论而释之昔在鸿荒朦昧肇初三皇应箓五帝承符爰暨夏商前典攸书姬衰道缺霸者翼扶嬴氏惨虐吞嚼八区于是从横云起徂诈如星竒邪蜂动智巧萌生或饰真以雠伪或挟邪以干荣或诡道以要上或鬻技以自矜背正崇邪弃直就佞忠无定分义无常经故鞅法穷而慝作斯义败而奸成吕门大而宗灭韩辩立而身刑夫何故哉利囘其心宠耀其目赫赫龙章铄铄车服媮幸茍得如反如复淫邪荒迷恣睢自极和鸾未调而身在辕侧庭宇未践而栋折榱覆天收其精地缩其泽人吊其躬鬼芟其额初升高冈终陨幽壑朝含荣润夕为枯魄是以贤人君子深图远虑畏彼咎戾超然高举宁曵尾于涂中秽浊世之休誉彼岂轻主慢民而忽于时务哉盖易著行止之戒诗有靖恭之叹乃神之听之而道使之然也自我大汉应天顺民政治之隆皓若阳春俯宪坤典仰式乾文播皇泽以熙世扬茂化之𬪩醇君臣履度各守厥真上垂询纳之宏下有匡救之责士无虚华之宠民有一行之迹粲乎亹亹尚此忠益然而道有隆窳物有兴废有声有寂有光有翳朱阳否于素秋玄阴抑于孟春羲和逝而望舒系运气匿而耀灵陈冲质不永桓灵坠败英雄云布豪杰盖世家挟殊议人怀异计故纵横者歘披其胸狙诈者暂吐其舌也今天纲已缀徳树西邻丕显祖之宏规縻好爵于士人兴五教以训俗丰九徳以济民肃明祀以初祭几皇道以辅真虽峙者未一伪者未合圣人垂戒盖均无贫故君臣协美于朝黎庶欣戴于野动若重规静若叠矩济济伟彦元凯之伦也有过必知颜子之仁也侃侃庶政冉季之治也鹰扬鸷腾伊望之事也总群俊之上略含薛氏之三计敷张陈之秘策故力征以勤世援华英而不遑岂暇修枯箨于榛秽哉然吾不才在朝累纪托身所天心焉是恃乐沧海之广深叹嵩岳之高峙闻仲尼之赞商感乡校之益已彼平仲之和羮亦进可而替否故蒙诵瞽说时有攸献譬遒人之有采于市闾游童之吟咏乎疆畔庶以增广福祥输力规諌若其合也则以暗恊明进应灵符如其违也自我常分退守已愚进退任数不矫不诬循性乐天夫何恨诸此其所以既入不出有而若无者也狭屈氏之常醒浊渔父之必醉溷柳季之卑辱𥚹夷叔之高怼合不以得违不以失得不充诎失不惨悸不乐前以顾轩不就后以虑轾不粥誉以干泽不辞愆以忌绌何责之释何餐之恤何方之排何直之入九考不移固其所执也方今朝士山积髦俊成群犹鳞介之濳乎巨海毛羽之集乎邓林游禽逝不为之鲜浮鲂臻不为之殷且阳灵幽于唐叶阴精应于商时阳旰请而洪灾息桑林祷而甘泽滋行止有道启塞有期我师遗训不怨不尤委命恭已我又何辞辞穷路单将反初节综坟典之流芳寻孔氏之遗艺缀微辞以存道宪先轨而投制韪叔肸之优游美疏氏之遐逝收止足以言归汎浩然以容商欣环堵以恬媉免咎悔于斯世顾兹心之未㤗惧末涂之泥滞仍永激而増愤肆中怀以告誓昔九方考精于至贵秦牙沈思于殊形薛烛察宝以飞誉瓠梁托弦以流声齐隶拊髀以济文楚客濳寇以保荆雍门援琴而挟说韩哀秉辔而驰名卢敖翺翔乎玄阙若士竦身于云清余实不能齐技于数子故乃静然守已而自宁
  束晢玄居释 束子闲居门人并侍方下帷深谭隐机而咍含毫散藻考撰同异在侧者进而问之曰盖闻道尚变通逹者无穷世乱则救其纷时㤗则扶其隆振天维以赞百务熙帝载而鼓皇风生则率土乐其存死则宇内哀其终是以君子屈己伸道不耻于时上国有不索何获之言周易著跃以求进之辞莘老负金铉以陈烹割之说齐客当康衢而咏白水之诗今先生耽道修艺嶷然山峙濳朗通微洽览深识夜兼亡寐之勤昼骋钻玄之思旷年累稔不堕其志鳞翼成而愈伏术业优而不试乃欲阖匮辞价泥蟠深处永戢琳琅之耀匿首穷鱼之渚当唐年而慕长沮邦有道而反𡩋武识彼迷此愚窃不取若乃士以㧞登进必待求附势之党横擢则林薮之彦不抽丹墀步纨袴之童东野遗白颠之叟盍亦因子都而事博陆凭鹢首以渉洪流蹈翠云以骇逸龙振光耀以惊沈䲡徒屈蟠于塪井盼天路而不游学既积而自困夫何为乎秘丘且岁不我与时若奔驷有来无反难得易失先生不知盱豫之诫悔迟而忘夫朋盍之义务疾亦岂登海湄而抑东流之水临虞泉而招西归之日徒以曲畏为梏儒学自桎囚大道于环堵苦形骸于蓬室岂若托身权戚凭势假力择栖芳林飞不待翼夕宿七娥之房朝享五鼎之食匡三正则㤗阶平赞五教而玉绳直孰若茹藿餐蔬终身自匿哉束子曰居吾将导尔以君子之道论尔以出处之事尔其明受余讯谨听余志昔元一既启两仪肇立离光夜隐望舒昼戢羽族翔林蟩蛁赴湿物从性之所安士乐志之所执或背丰荣以岩栖或排兰闼而求入在野者龙逸在朝者鳯集虽其轨迹不同而道无贵贱必安其业交不相羡稷契奋庸以宣道巢由洗耳以避禅同垂不朽之称俱入贤者之流参名比誉谁劣谁优何必贪与二八群而耻为七人之俦乎且道暌而通士不同趣吾窃缀处者之末行未敢闻子之高喻将忽蒲轮而不盼夫何权威之云附哉昔周汉中衰时难自托福兆既开患端亦作朝游巍峩之宫夕坠峥嵘之壑昼笑夜叹晨华暮落忠不足以卫已过不可以预度是以士讳登朝而竞赴林薄或毁名自污或不食其禄比从政于匣笥之龟譬官者于郊庙之犊公孙泣涕而辞相扬雄抗论于赤族今大晋熙隆六合宁静蜂虿止毒熊罴辍猛五刑勿用八纮备整主无矫肆之怒臣无𣯛缨之请上下相安率礼从道朝养触邪之兽庭有指佞之草祸戮可以忠逃宠禄可以顺保且夫进无险惧而惟寂之务者率其性也两可俱是而舍彼趣此者从其志也盖无为可以解天下之纷澹泊可以救国家之急当位者事有所穷陈策者言有不入翟璜不能囘西邻之冦平勃不能正如意之立干木卧而秦师退四皓起而戚姬泣夫如是何舍何执何去何就谓山岑之林为芳谷底之莽为臭守分任性唯天所授鸟不假甲于龟鱼不借足于兽何必笑孤竹之贫而羡齐景之富耻布衣以肆志宁文裘而拖绣且能约其躬则担石之畜以丰苟肆其欲则海陵之积不足存道徳者则匹夫之身可荣忘大伦者则万乘之主犹辱将研六籍以训世守寂泊以镇俗偶郑老于海隅匹严叟于僻蜀且世以太虚为舆玄𬬻为肆神游莫竞之林心存无营之室荣利不扰其觉殷忧不干其寐捐夸者之所贪收躁者之所弃薙圣籍之荒芜总群言之至一企素履于丘园背缨緌而长逸请子课吾业于千载无听吾言于今日也
  陈琳应讥 客有讥余者云闻君子动作周旋无所茍而已矣今主君锺阴阳之美总贤圣之风固非世人所能及遭豺狼肆虐社稷陨倾既不能⿰扌⿱𠂉几 -- 抗节服义与主存亡而背枉违难耀兹武功徒使震扑山东剥落元元结疑本朝假拒群奸使已蒙噂沓之谤而他人受讨贼之勲捐功弃才以徳取怨今贱文徳而贵武勇任权谲而背旧章无乃非至徳之纯美而有阙于后人哉主人曰是何言也夫兵之设亦久矣所以威不轨而惩浮慝也夫申鸣违父乐羊食子季友鸩兄周公戮弟犹忍而行之王事所不得已也而况将避谗慝之嫌弃社稷之难爱暂劳之民忘永康之乐此庸夫犹所不为何有冠世之士哉昔洪水滔天汎滥中国伯禹躬之过门而不入率万方之民致力乎沟洫及至箫韶九成百兽率舞垂拱无为而天下宴如夫岂前好勤而后媮乐乎盖以彼劳求斯逸也夫世治则责人以礼世乱则考人以功斯各一时之宜故有论战阵之权于清庙之堂者则狂矣陈俎豆之器于城濮之墟者则悖矣是以逹人君子必相时以立功必揆宜以处事孝灵既䘮妭官放祸栋臣残酷宫室焚火主君乃芟凶族夷恶丑荡涤朝奸清澄守职也既乃卓为封虵幽鸩帝后强以暴国非力所讨违而去之宜也是故天赞人和无思不至用能合师百万若运诸掌者义也今主君以宽宏为宇仁惠为庐若地之载如天之焘故当其闻管籥之声则恐民之病也见羽旄之美则惧士之劳也察稼穑之不时则推民之匮也临台观之崇高则恤役之病也是以虚心恭巳取人之谟辟四门广諌路贵谠言贱巧伪虑不专行功不擅美咨事若不及求愆恐不闻用能使贤智者尽其策勇敢者竭其身故举无遗策而风烈宿宣也
  嵇康卜疑集 有弘逹先生者恢廓其度寂寥䟽阔方而不制廉而不割超世独步怀玉被褐交不茍合仕不期逹常以为忠信笃敬直道而行之可以居九夷游八蛮浮沧海践河源甲兵不足忌猛兽不为患是以机心不存泊然纯素从容纵肆遗忘好恶以天道为一指不识品物之细故也然而大道既隐智巧滋繁世俗胶加人情万端利之所在若鸟之追鸾富为积蠧贵为聚怨动者多累静者鲜患尔乃思邱中之隐士乐川上之执竿也于是远念长想超然自失郢人既没谁为吾质圣人吾不得见兾闻之于数术乃适太史贞父之庐而访之曰吾有所疑愿子卜之贞父乃危坐操蓍拂几陈龟曰君何以命之先生曰吾宁发愤陈诚谠言帝庭不屈王公乎将卑懦委随承旨倚靡为靣从乎宁恺悌宏覆施而不得乎将进趣世利茍容偷合乎宁隐居行义推至诚乎将崇饰矫诬养虚名乎宁斥逐凶佞守正不倾明否臧乎将傲睨滑稽挟智任术为智嚢乎宁与王乔赤松为侣乎将追伊挚而友尚父乎宁隐鳞藏彩若渊中之龙乎宁舒翼扬声若云间之鸿乎宁外化其形内隐其情屈身随时陆沈无名虽在人间实处冥冥乎将激昻为清锐思为精行与世异心与俗并所在必闻恒营营乎宁寥落闲放无所矜尚彼我为一不争不让游心皓素忽然坐忘追羲农而不及行中路而惆怆乎将慷慨以为壮感槩以为亮上干万乘下凌将相尊严其容高自矫⿰扌⿱𠂉几 -- 抗常如失职怀恨怏怏乎宁聚货千亿击钟鼎食枕藉芬芳婉娈美色乎将苦身竭力剪除荆棘山居谷饮倚岩而息乎寕如伯奋仲堪二八为偶排摈共鲧令失所乎将如箕山之夫颍水之父轻贱唐虞而笑大禹乎宁如㤗山之隐徳濳让而不扬乎将如季札之显节义慕为子臧乎宁如老聃之清净微妙守玄抱一乎将如庄周之齐物变化洞逹而放逸乎宁如夷吾之不吝束缚而终在霸功乎将如鲁连之轻世肆志高谈从容乎宁如市南子之神勇四固山渊其志乎将如毛公蔺生之龙骧虎步慕为壮士乎此谁得谁失何凶何吉时移俗易好贵慕名臧文不让位于柳季公孙不归美于董生贾谊一当于明主绛灌作色而扬声况今千龙并驰万骥徂征纷纭交竞逝若流星敢不惟思谋于老成哉太史贞父曰吾闻至人不相逹人不卜若先生者文明在中见素表璞内不愧心外不负俗交不为利仕不谋禄鉴乎古今涤情荡欲夫如是吕梁可以游汤谷可以浴方将观大鹏于南溟又何忧于人间之委曲郭璞客傲 客傲郭生曰王以兼城为宝士以知名为贤明月不妄映兰葩岂虚鲜今足下既以㧞文秀于丛荟䕃弱根于庆云陵扶摇而竦翮挥清澜以濯鳞而响不彻于一皋价不登乎千金傲岸荣悴之际颉颃龙鱼之间进不为谐隐退不为放言无沈冥之韵而希风乎严光徒费思于钻咏摹洞林乎连山尚何名乎攀骊龙之髯抚翠禽之毛者而不得绝霞肆跨天津者未之前闻也郭生粲然而笑曰鹪鹩不可与论云翼井蛙难与量海鳌虽然将袪子之惑讯以未悟其可乎乃者地维中绝乾光坠采皇运暂囘廓祚淮海龙徳时乘群才云骇蔼若邓林之会逸翰烂若溟海之纳奔涛不烦咨嗟之访不假蒲帛之招羁九有之竒骏咸总之于一朝岂帷丰沛之英南阳之豪昆吾挺锋骕骦轩髦杞梓竞敷兰荑争翘嘤声冠于伐木援类繁乎㧞茅是以水无浪士岩无幽人刈兰不暇㸑桂不给安事错薪乎且夫窟泉之濳不思云翚熙冰之采不羡旭晞混光耀于埃霭者亦曷愿沧浪之深秋阳之映乎登降纷于九五沦涌悬乎龙津蚓蛾以不才陆槁蟒蛇以腾骛暴鳞连城之宝藏于褐里三秀虽艶糜干丽采香恶乎芬贾恶乎在是以不尘不冥不骊不骍支离其神憔悴其形形废则神王迹麤而名生体全者为牺至独者不孤傲俗者不得以自得默觉者不足以渉无故不恢心而形遗不外累而智䘮无岩穴而冥寂无江湖而放浪玄悟不以应机洞鉴不以昭旷不物物我我不是是非非忘意非我意得意非我怀寄群籁乎无象域万殊于一归不夀殇子不夭彭涓不壮秋毫不小㤗山蚊䖟与天地齐流蜉蝣与大椿齿年然一阖一开两仪之迹一冲一溢悬象之节涣沍期于寒暑凋蔚要乎春秋青阳之翠秀龙豹之委颍骏狼之长晖玄陆之短景故皋壌为悲欣之府胡蝶为物化之器矣夫欣黎黄之音者不颦蟪蛄之吟豁云台之观者必閟带索之欢纵蹈而咏采荠拥璧而叹抱关战机心以外物不能得意于一弦悟往复于嗟叹安可与言乐天者乎若乃庄周偃蹇于漆园老莱婆娑于林窟严平澄漠于尘肆梅真隐沦乎市卒梁生吟啸而矫迹焦先混沌而槁杌阮公昏酣而卖傲翟叟遁形以倏忽吾不几韵于数贤故寂然玩此员策与智骨曹毗对儒 或问曹子曰夫宝以含珍为贵士以藏器为俊麟以绝迹标竒松以负霜称儁是以兰生幽涧玉辉千仞故子州浮沧澜而龙蟠吴季忽万乘以解印虞公濳崇岩以頥神梁生适南越以保慎固能全真养和夷迹洞润陵冬扬芳披雪独振也今子少晞冥风弱挺秀容竒发㓜龄翰披孺童吐辞则藻落扬班抗心则志拟高鸿味道则理贯庄肆研妙则颍夺豪锋固以腾广莫而萋蒨排素薄而青葱者矣何必以刑礼为己任申韩为宏通既登东观染史笔又据太学理儒功曾无玄韵淡泊逸气虚洞养素幽翳晦明蒙笼不追林栖之迹不希抱鳞之龙不营练真之术不慕内听之聪而处汎位以𥙆物扇尘教以自濛负盐车以显能饰一巳以求恭退不居漆园之场出不蹑曾城之冲游不践绰约之室趠不希𫘧駬之踪徒以区区之怀而整名目之典覆蒉之量而塞北川之洪检名实于俄顷之间定得失乎一管之锋子若谓是果是邪则是不必以合俗子若云俗果非邪则俗非不可以苟从俗我纷以交争利害浑而弥重何异执朽辔以御逸驷承劲风以握秋蓬役恬性以充劳府对群物以耦怨双者乎子不闻乎终军之颖贾生之才技竒山东玉映汉台可谓响播六合声骇婴孩而见毁绛灌之口身离狼狈之灾由此言之名为实賔福萌祸胎朝敷荣华夕归尘埃未若澄虚心于玄圃䕃瑶林于蓬莱绝世事而儁黄绮鼓沧川而浪龙鳃者矣蒙窃惑焉主人莞尔而笑欣然而言曰夫两仪既辟阴阳汗浩五才迭用化生纷扰万类云云孰测其兆故不登阆风安以瞻殊目之形不步景宿何以观恢廓之表是以迷麤者循一往之智狷介者守一方之矫岂知火林之蔚炎柯冰津之擢阳草故大人逹观任化昏晓出不极劳处不巢皓在儒亦儒在道亦道运屈则纡其清晖时申则散其龙藻此盖员动之用舍非寻常之所宝也今三明玄照二气载宣玄教夕凝朗风晨鲜道以才畅化随理全故三典克明于百揆虞音齐响于五弦安期解褐于秀林渔父摆钓于长川如斯则化无不融道无不延风澄于俗波清于川方将舞黄蚪于庆云招仪凤于灵山流玉醴乎华闼秀朱草于庭前何有违理之患累真之嫌子徒知辩其说而未测其源明朝菌不可逾晦朔蟪蛄无以观大年固非管翰之所述聊敬对以终篇
  唐韩愈进学解 国子先生晨入太学招诸生立馆下诲之曰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方今圣贤相逢治具毕张㧞去凶邪登崇俊良占小善者率以录名一艺者无不庸爬罗剔抉刮垢磨光盖有幸而获选孰云多而不扬诸生业患不能精无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无患有司之不公言未既有笑于列者曰先生欺予哉弟子事先生于兹有年矣先生口不绝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记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钩其玄贪多务得细大不捐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先生之业可谓勤矣抵排异端攘斥佛老补苴鏬漏张皇幽渺寻坠绪之茫茫独旁搜而远绍障百川而东之𢌞狂澜于既倒先生之于儒可谓有劳矣沈浸𬪩郁含英咀华作为文章其书满家上窥姚姒浑浑无涯周诰殷盘佶屈聱牙春秋谨严左氏浮夸易竒而法诗正而葩下逮庄骚太史所录子云相如同工异曲先生之于文可谓闳其中而肆其外矣少始知学勇于敢为长通于方左右具宜先生之于为人可谓成矣然而公不见信于人私不见助于友䟦前踬后动辄得咎暂为御史遂窜南夷三年博士冗不见治命与仇谋取败几时冬暖而儿号寒年丰而妻啼饥头童齿豁竟死何裨不知虑此而反教人为先生曰吁子来前夫大木为杗细木为桷欂栌侏儒椳𫔶扂楔各得其宜施以成室者匠氏之工也玉札丹砂赤箭青芝牛溲马勃败鼓之皮俱收并蓄待用无遗者医师之良也登明选公杂进巧拙纡馀为妍卓荦为杰校短量长惟器是适者宰相之方也昔者孟轲好辨孔道以明辙环天下卒老于行荀卿守正大论是宏逃谗于楚废死兰陵是二儒者吐辞为经举足为法绝类离伦优入圣域其遇于世何如也今先生学虽勤而不繇其统言虽多而不要其中文虽竒而不济于用行虽修而不显于众犹且月费俸钱岁縻廪粟子不知耕妇不知织乘马从徒安坐而食踵常途之促促窥陈编以盗窃然而圣主不加诛宰臣不见斥兹非其幸欤动而得谤名亦随之投闲置散乃分之宜若夫商财贿之有亡计班资之崇庳忘已量之所称指前人之瑕疵是所谓诘匠氏之不以杙为楹而訾医师以昌阳引年欲进其豨苓也










  经济类编卷五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五十四
  明 冯琦冯瑗 撰
  文学类八
  论文三十二则
  魏文帝典论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夫人善于自见而文非一体鲜能备善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里语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见之患也今之文人鲁国孔融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徐干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南应玚徳琏东平刘桢公干斯七子者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以自骋骥𫘧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以此相服亦良难矣盖君子审已以度人故能免于斯累而作论文王粲长于辞赋徐干时有齐气然粲之匹也如粲之初征登楼槐赋征思干之玄猿漏卮圆扇橘赋虽张蔡不过也然于他文未能称是琳瑀之章表书记今之隽也应玚和而不壮刘桢壮而不密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辞至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扬班俦也常人贵远贱近向声背实又患暗于自见谓己为贤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备其体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彊而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至于引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夀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显而制礼不以隐约而弗务不以康乐而加思夫然则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惧乎时之过已而人多不彊力贫贱则慑于饥寒富贵则流于逸乐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之大痛也融等已逝唯干著论成一家言
  与吴质书 岁月易得别来行复四年三年不见东山犹叹其远况及过之思何可支虽书疏往返未足解其劳结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昔日游处行则连舆止则接席何曾须㬰相失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谓百年已分可长共相保何图数年之间零落略尽言之伤心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观其姓名已为鬼录追思昔游犹在心目而此诸子化为粪壤可复道哉观古今文人类不䕶细行鲜能以名节自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著中论二十篇成一家之言辞义典雅足传于后此子为不朽矣徳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间者历览诸子之文对之𢪛泪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干有逸气但未遒耳其五言诗之善者妙绝时人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宣独自善于辞赋惜其体弱不足起其文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昔伯牙绝弦于锺期仲尼覆醢于子路痛知音之难遇伤门人之莫逮诸子但为未及古人亦自一时之儁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后生可畏来者难诬恐吾与足下不及见也年行已长大所怀万端时有所虑至通夜不瞑志意何时复类昔日已成老翁但未白头耳光武有言年已三十馀在兵中十岁所更非一吾徳不及之年与之齐矣以犬羊之质服虎豹之文无众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动见瞻观何时易乎恐永不复得为昔日游也少壮真当努力年一过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烛夜游良有以也顷何以自娱颇复有所述造否东望于邑裁书叙心吴质答魏太子笺 奉读手命追亡虑存恩哀之隆形于文墨日月冉冉岁不我与昔侍左右厕坐众贤出有微行之游入有管弦之欢置酒乐饮赋诗称夀自谓可终始相保并骋材力效节明主何意数年之间死䘮略尽臣独何徳以堪久长陈徐刘应才学所著诚如来命惜其不遂可为痛切凡此数子于雍容侍从实其人也若乃边境有虞群下鼎沸军书辐至羽檄交驰于彼诸贤非其任也往者孝武之世文章为盛若东方朔枚皋之徒不能持论即阮陈之俦也其唯严助夀王与闻政事然皆不慎其身善谋于国卒以败亡臣窃耻之至于司马长卿称疾避事以著书为务则徐生庶几焉而今各逝已为异物矣后来君子实可畏也伏惟所天优游典籍之场休息篇章之圃发言抗论穷理尽微摛藻下笔鸾龙之文奋矣虽年齐萧王才实百之此众议所以归高远近所以同声也然年岁若坠今质已四十二矣白发生鬓所虑日深实不复若平生之时也但欲保身敕行不蹈有过之地以为知己之累耳游宴之欢难可再遇盛年一过实不可追臣幸得下愚之才值风云之会时迈齿臷犹欲触胸奋首展其割裂之用也不胜㥪㥪以来命备悉故略陈至情
  曹植与杨徳祖书 数日不见思子为劳想同之也仆少小好为文章迄至于今二十有五年矣然今世作者可略而言也昔仲宣独步于汉南孔璋鹰扬于河朔伟长擅名于青土公干振藻于海隅徳琏发迹于北魏足下高视于上京当此之时人人自谓握灵虵之珠家家自谓抱荆山之玉吾王于是设天网以该之顿八纮以掩之今悉集兹国矣然此数子犹复不能飞骞绝迹一举千里也以孔璋之才不闲于辞赋而犹自谓与司马长卿同风譬画虎不成反为狗者也前有书嘲之反作论盛道仆讃其文夫锺期不失听于今称之吾亦不能妄叹者畏后世之嗤余也世人著述不能无病仆常好人讥弹其文有不善者应时改定昔丁敬礼尝作小文使仆润饰之仆自以才不过若人辞不为也敬礼谓仆卿何所疑难文之佳恶吾自得之后世谁相知定吾文者邪吾尝叹此逹言以为美谈昔尼父之文辞与人通流至于制春秋游夏之徒乃不能措一辞过此而言不病者吾未之见也盖有南威之容乃可以论于淑媛有龙渊之利乃可以议于㫁割刘季绪才不能逮于作者而好诋诃文章掎摭利病昔田巴毁五帝罪三王呰五霸于稷下一旦而服千人鲁连一说使终身杜口刘生之辩未若田氏今之仲连求之不难可无叹息乎人各有好尚兰茝荪蕙之芳众人所好而海畔有逐臭之夫咸池六茎之发众人所共乐而墨翟有非之之论岂可同哉今往仆少小所著辞赋一通相与夫街谈巷说必有可采击辕之歌有应风雅匹夫之思未易轻弃也辞赋小道固未足以揄扬大义彰示来世也昔扬子云先朝执㦸之臣耳犹称壮夫不为也吾虽薄徳位为藩侯犹庶几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岂徒以翰墨为勲绩辞赋为君子哉若吾志未果吾道不行则将采庶官之实录辩时俗之得失定仁义之衷成一家之言虽未能藏之于名山将以传之于同好非要之皓首岂今日之论乎其言之不惭恃惠子之知我也明早相迎书不尽怀
  杨修答临淄侯笺 修不侍数日若弥年载岂由爱顾之隆使系仰之情深耶损辱嘉命蔚矣其文诵读反复虽讽雅颂不复过此若仲宣之擅汉表陈氏之跨冀域徐刘之显青豫应生之发魏国斯皆然矣至于修者听采风声仰徳不暇目周章于省览何遑高视哉伏惟君侯少长贵盛体发旦之资有圣善之教远近观者徒谓能宣昭懿徳光赞大业而已不复谓能兼览传记留思文章今乃含王超陈度越数子矣观者骇视而拭目听者倾首而竦耳非夫体通性逹受之自然其孰能至于此乎又尝亲见执事握牍持笔有所造作若成诵在心借书于手曾不斯须少留思虑仲尼日月无得逾焉修之仰望殆如此矣是以对鹖而辞作暑赋弥日而不献见西施之容归憎其貌者也伏想执事不知其然猥受顾锡教使刊定春秋之成莫能损益吕氏淮南字直千金弟子箝口市人拱手者贤圣卓荦固所以殊绝凡庸也今之赋颂古诗之流不更孔公风雅无别耳修家子云老不晓事彊著一书悔其少作若比仲山周旦之俦为皆有諐耶君侯忘圣贤之显迹述鄙宗之过言窃以为未之思也若乃不忘经国之大美流千载之英声铭功景钟书名竹帛斯自雅量素所蓄也岂与文章相妨害哉辄受所惠窃修蒙瞍诵咏而已敢忘惠施以忝庄氏季绪璅璅何足以云反答造次不能宣备
  晋陆厥与沈约书 范詹事自序性别宫商识清浊特能适轻重济艰难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斯处纵有会此者不必从根本中来沈尚书亦云自灵均以来此秘未睹或暗与理合匪由思至张蔡曹王曾无先觉潘陆颜谢去之弥远大旨钧使宫羽相变低昻舛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辞既美矣理又善焉但观历代众贤似不都暗此处而云此秘未睹近于诬乎案范云不从根本中来尚书云匪由思至斯可谓揣情谬于玄黄擿句差其音律也范又云时有会此者尚书云或暗与理合则美咏清讴有辞章调韵者虽有差谬亦有会合推此以往可得而言夫思有合离前哲同所不免文有开塞即事不得无之子建所以好人讥弹士衡所以遗恨终篇既曰遗恨非尽美之作理可诋诃君子执其诋诃便谓合理为暗岂如指其合理而寄诋诃为遗恨耶自魏文属论深以清浊为言刘植奏书大明体势之致岨峿妥帖之谈操末续颠之说兴玄黄于律吕比五色之相宣苟此秘未睹兹论为何所指邪故愚谓前英已早识宫征但未屈曲指的若今论所申至于掩瑕藏疾合少谬多则临淄所云人之著述不能无病者也非知之而不改谓不改则不知斯曹陆又称竭情多悔不可力彊者今许以有病有悔为言则必自知无悔无病之地引其不了不合为暗何独诬其一合一了之明乎意者亦质文时异古今好殊将急在情物而缓于章句情物文之所急美恶犹且相半章句意之所缓故合少而谬多义兼于斯必非不知明矣长门上林殆非一家之赋洛神池雁便成二体之作孟坚精正咏史无亏于东主平子恔富羽猎不累于凭虚王粲初征他文未能称是杨修敏捷暑赋弥日不献率意寡尤则事促乎一日翳翳愈伏而理赊于七步一人之思迟速天悬一家之文工拙壤隔何独宫商律吕必责其如一邪论者乃可言未穷其致不得言曽无先觉也
  沈约谢灵运传论 民禀天地之灵含五常之徳刚柔迭用喜愠分情夫志动于中则歌咏外发六义所因四始攸系升降讴谣纷披风什虽虞夏以前遗文不睹禀气怀灵理无或异然则歌咏所兴宜自生民始也周室既衰风流弥著屈平宋玉导清源于前贾谊相如振芳尘于后英辞润金石高义薄云天自兹以降情志愈广王褒刘向扬班崔蔡之徒异轨同奔逓相师祖虽清辞丽曲时发乎篇而芜音累气固亦多矣若夫平子艶发文以情变绝唱高踪久无嗣响至于建安曹氏基命三祖陈王咸蓄盛藻甫以情纬物以文被质自汉至魏四百馀年辞人才子文体三变相如巧为形似之言二班长于情理之说子建仲宣以气质为体并标能擅美独映当时是以一世之士各相慕习源其飚流所始莫不同祖风骚徒以赏好异情故意制相诡降及元康潘陆特秀律异班贾体变曹王缛旨星稠繁文绮合缀平台之逸响采南皮之高韵遗风馀烈事极江右有晋中兴玄风独振为学穷于柱下博物止乎七篇驰骋文辞义殚乎此自建武曁乎义熙历载将百虽比响联辞波属云委莫不寄言上徳托意玄珠遒丽之辞无闻焉耳仲文始革孙许之风叔源大变太玄之气爰逮宋氏颜谢腾声灵运之兴会标举延年之体裁明密并方轨前秀垂范后昆若夫敷祍论心商榷前藻工拙之数如有可言夫五色相宣八音恊畅由乎玄黄律吕各⿺辶商物宜欲使宫羽相变低昂舛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逹此旨始可言文至于先士茂制讽高历赏子建函京之作仲宣霸㟁之篇子荆零雨之章正长朔风之句并直举胸情非傍诗史正以音律调韵取高前式自灵均以来多历年代虽文体稍精而此秘未睹至于高言妙句音韵天成皆暗与理合匪由思至张蔡曹王曾无先觉潘陆颜谢去之弥远世之知音者有以得之此言非谬如曰不然请待来哲
  刘彦和文心雕龙序 夫文心者言为文之用心也昔涓子琴心王孙巧心心哉美矣夫故用之焉古来文章以雕缛成体岂取驺奭群言雕龙也夫宇宙绵邈黎献纷杂㧞萃出类智术而已岁月飘忽性灵不拘腾声飞实制作而已夫肖貌天地禀性五才拟耳目于日月方声气乎风雷其超出万物亦已灵矣形甚草木之脆名逾金石之坚是以君子处世树徳建言岂好辩哉不得已也予齿在逾立尝夜梦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旦而寤廼怡然而喜大哉圣人之难见也廼小子之垂梦欤自生人以来未有如夫子者也敷赞圣旨莫若注经而马郑诸儒宏之已精就有深解未足立家唯文章之用实经典枝条五礼资之以成六典因之致用君臣所以炳焕军国所以昭明详其本源莫非经典而去圣久远文体解散辞人爱竒言贵浮诡饰羽尚画文绣鞶帨离本弥甚将遂讹滥盖周书陈辞贵乎体要尼父陈训恶乎异端辞训之异宜于体要于是搦笔和墨乃始论文详观近代之论文者多矣至如魏文述典陈思序书应玚文论陆机文赋仲治流别宏范翰林各照隅隙鲜观衢路或臧否当时之才或铨品前修之文或汎举雅俗之旨或撮题篇章之意魏典密而不周陈书辩而无当应论华而疏略陆赋巧而碎乱流别精而少功翰林浅而寡要又君山公干之徒吉甫士龙之軰汎议文意往往间出并未能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不述先哲之诰无益后生之虑盖文心之作也本乎道师乎圣体乎经酌乎纬变乎骚文之枢纽亦云极矣若乃论文叙笔则囿别区分原始以表末释名以章义选文以定篇敷理以举统上篇以上纲领明矣至于割情析表笼圏条贯摛神性图风势苞会通阅声字崇替于时序褒贬于才略怊怅于知音耿介于程器长怀序志以驭群篇下篇以下毛目显矣位理定名彰乎大易之数其为文用四十九篇而已夫铨叙一文为易弥纶群言为难虽或轻采毛发深极骨髓或有曲意密源似近而远辞所不载亦不胜数矣及其品评成文有同乎旧谈者非雷同也势自不可异也有异乎前论者非茍异也理自不可同也同之与异不屑古今擘肌分理唯务折衷按辔文雅之场而环络藻绘之府亦几乎备矣但言不尽意圣人所难识在鉼管何能矩矱茫茫往代既洗予闻眇眇来世傥尘彼观
  梁裴子野雕虫论 宋明帝博好文章才思朗捷常读书奏号称七行俱下每有祯祥及幸䜩集辄陈诗展义且以命朝臣其戎士武夫则托请不暇困于课限或买以应诏焉于是天下向风人自藻饰雕虫之艺盛于时矣梁鸿胪卿裴子野论曰古者四始六艺总而为诗既形四方之风且彰君子之志劝美惩恶王化本焉后之作者思存枝叶繁华蕴藻用以自通若悱恻芳菲楚骚为之祖靡漫容与相如扣其音由是随声逐影之俦弃指归而无执赋诗歌颂百帙五车蔡应等之俳优扬雄悔为童子圣人不作雅郑谁分其五言为家则苏李自出曹刘伟其风力潘陆固其枝叶爰及江左称彼颜谢箴绣鞶帨无取庙堂宋初迄于元夀多为经史大明之代实好斯文高才逸韵颇谢前哲波流相尚滋有笃焉自是闾阎少年贵游总角罔不摈落六艺吟咏情性学者以博依为急务谓章句为专鲁淫文破典斐尔为功无被于管弦非止乎礼义深心主卉木远致极风云其兴浮其志弱巧而不要隐而不深讨其宗途亦有宋之风也若季子聆音则非兴国鲤也趋室必有不敢荀卿有言乱代之征文章匿而采斯岂近之乎
  梁太子以侍读徐摛为家令兼管记摛文体轻丽春坊尽学之时人谓之宫体武帝闻之怒召摛欲加诮责及见应对明敏辞义可观意更释然因问经史及释教摛商较从横应对如响武帝甚加叹异宠遇日隆
  晋氏以来文章竞为浮华魏丞相宇文㤗欲革其弊魏主飨太庙㤗命尚书领著作苏绰作大诘宣示群臣戒以政事仍命自今文章皆依此体
  隋李谔上高祖革文华书 臣闻古先哲王之化民也必变其视听防其嗜欲塞其邪放之心导以淳和之路五教六行为训民之本诗书礼易为道义之门故能家复孝慈人知礼让正俗调风莫大于此其有上书献赋制诔镌铭皆以褒徳序贤明勲证理苟非惩劝义不徒然降及后代风教渐薄魏之三祖更向文词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之小艺下民从上有同影响争骋文华遂成风俗江左齐梁其弊弥甚贵贱贤愚唯务吟咏遂复遗理存异寻虚逐微竞一韵之竒争一字之巧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厢唯是风云之状世俗以此相高朝廷据兹取士禄利之路既开爱向之情愈笃于是闾里童昏贵游总丱未窥六甲先制五言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说不复关心何曾入耳以傲诞为清虚以缘情为勲业指儒素为古拙用词赋为君子故文笔日繁其政日乱良由弃大圣之轨模构无用以为用也捐本逐末流遍天壌逓相师祖久而逾扇及皇隋受命圣道聿兴屏黜轻浮遏止华伪自非怀经抱质志道依仁不得引预缙绅参厕缨冕开皇四年普诏天下公私文翰并宜实录其年九月泗州刺史司马㓜之文表华艶付所司治罪自是公卿大臣咸知正路莫不钻仰坟索弃绝华绮择先王之令典行大道于兹世如闻外州远县仍踵弊风选吏举人未遵典则宗族称孝乡里称仁学必典谟交不茍合则摈落私门不加收齿其学不稽古逐俗随时作轻薄之篇章结朋党而求誉则选充吏职举送天朝盖由县令刺史未行风教犹挟私情不存公道臣既忝宪司职当紏察若闻风即劾恐挂网者多请勒有司普加捜访有如此者具状送台唐太宗幸翠微宫冀州进士张昌龄献翠微宫颂太宗爱其文命于通事舍人里供奉初昌龄与进士王公谨皆善属文名振京师考功员外郎王师旦知贡举黜之举朝莫晓其故及奏第太宗怪无二人名诘之师旦对曰二人虽有辞华然其体轻薄终不成令器若置之高第恐后进效之伤陛下雅道太宗善其言
  群臣请集太宗文章太宗曰朕之辞令有益于民者史皆书之足为不朽若其无益集之何用梁武帝父子陈后主隋焬帝皆有文章何救于亡人主患无徳政文章何为遂不许
  肃宗时刘晓上疏礼部取士专用文章为甲乙故天下之士皆舍徳行而趋文艺有朝登甲科而夕䧟刑辟者虽日诵万言何关理体文成七步未足化人况尽心卉木之间极笔烟霞之际以斯成俗岂非大谬夫人之慕名如水趋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若取士以徳行为先文艺为末则多士雷奔四方风动矣
  文宗与宰相语患四方表奏华而不典李石对曰古人因事为文今人以文害事上与宰相论诗郑覃曰诗之工者无若三百篇皆国人作之以刺美时政王者采之以观风俗耳不闻王者为诗也陈后主隋炀(“旦”改为“𠀇”)帝皆工于诗不免亡国陛下何取焉覃笃于经术上甚重之上尝欲置诗学士李珏曰诗人浮薄无益于理乃止
  吕温人文化成论 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能讽其言盖有之矣未有明其义者也尝试论之夫一二相生大钧造物百化交错六气节宣或阴阖而阳开或天经而地纪有圣作则实为人文若乃夫以刚克妻以柔立父慈而教子孝而箴此室家之文也君以仁使臣臣以义事君予违汝弼献可替否此朝廷之文也三公论道六卿分职九流异趣百揆同归此官司之文也宽则人慢纠之以猛猛则人残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此刑政之文也乐胜则流遏之以礼礼胜则离和之以乐与时消息因俗变通此教化之文也文者盖言错综庶绩藻绘人情如成文焉以致其理然则人文化成之义其在兹乎而近代謟䛕之臣将以时君不能则象乾坤祖述尧舜作化成天下之文乃以旗常冕服章句翰墨为人文也遂使君人者浩然忘本沛然自得盛威仪以求至理坐吟咏而待升平流荡因循暗而未悟不其痛欤必以旗常冕服为人文则秦汉魏晋声名文物礼缛五帝仪繁三王可曰焕乎其有文章矣何衰乱之多也必以章句翰墨为人文则陈后主隋焬帝雍容绮靡洋溢编简可曰文思安安矣何灭亡之速也核之以名义研之以情实既如彼较之以今古质之以成败又如此传不云乎经纬天地曰文礼不云乎文王以文治则文之时义大矣哉焉可以名数末流雕虫小伎厕杂其间乎
  李华质文论 天地之道易简易则易知简则易从先王质文相变以济天下易知易从莫尚乎质质弊则佐之以文文弊则复之以质不待其极而变之故上无从暴下无从乱记曰国奢则示之以俭国俭则示之以礼礼谓易知易从之礼非酬酢裼袭之烦也俭谓易知易从之俭非茅茨土簋之陋也盖逹其诚信安其君亲而已质则俭俭则固固则愚其行也丰肥天下愚极则无恩文则奢奢则不逊不逊则诈其行也痼瘠天下诈极则贼乱故曰不待其极而变之固而文之无害于训人不逊而质之艰难于成俗若不化而过则愚之病浅于诈之病也无恩之病缓于贼乱之极也故曰莫尚乎奢也奢而后化之求固而不获也利害迟速不其昭昭欤前王之礼世滋百家之言世益欲人专一而不为诈难乎哉吉凶之仪刑赏之级繁矣使生人无⿺辶商从巧者弄而饰之拙者眩而失守诚伪无由明天下浸为陂池荡为洪荒虽神禹复生谁能救之夫君人者修徳以治天下不在智不在功必也质而有制制而不烦而已太康启子禹孙当斯时有尧舜遗人亲受禹之赐国为羿夺内则夏之六卿外则夏之四岳而羿浞愚弄斗争内外默然一以听命至少康艰难而后复原由是观之则圣有谟训何补哉汉高除秦项烦苛至孝文玄默仁俭㫁狱几措及武帝修三代之法而天下荒耗则文不如质明矣汉氏虽历产禄吴楚之乱而宗室异姓同力合心一举而安且汉徳结于人心不如夏家诸吕吴楚之强倍于羿浞安汉至易而复夏至难何也周徳最深周公大圣亲则管蔡为乱远则徐奄并兴四夷多难复子明辟兼虞夏商之典礼后王之法备矣太平之阶厚矣至成王季年而后理唯康王垂拱囹圄虚空逮昭王南征不返因是陵夷则郁郁之盛何为哉周法六官备职六宫备数四时盛祭车服盛饰至于下国方五十里卿大夫士之多军帅之众大聘小聘朝觐会同地狭人寡不堪觐谒大何得不乱小何得不亡记云周之人强仁穷赏罚故曰殷周之道不胜其弊考前后而论之夏衰失于质而无制周弱失于制而过烦故也愚以为将求致理始于学习经史左氏国语尔雅荀孟等家辅佐五经者也及药石之方行于天下考试仕进者宜用之其馀百家之说䜟纬之书存而不用至于䘮制之缛祭礼之繁不可备举者以省之考求简易中于人心者以行之是可以淳风俗而不泥于坦明之路矣学者局于恒教因循而不敢失于毫厘古人之说岂或尽善数骨肉之罪而褒叔向不忍闻之言而书昭伯敬龟䇲之信而陈偻句使不仁之人萌芽贼心而仁义之士闭目掩卷何如哉其或曲书常言无裨世教不习可也则烦溃日亡而易简日用矣海内之广亿兆之多无聊于烦弥世旷久今以简质易烦文而便之则晨命而夕周逾年而化成蹈五常享五福理必然也孔子言以约失之者鲜矣与其不逊也宁固传曰以欲从人则可记曰大乐必易大礼必简颜子曰无施劳经义可据也如是为政者得无以为惑乎
  牛希济表章论 人君尊严臣下之言不可逹于九重表章之用下情可以上逹得不重乎历观往代策文奏议及国朝元和以前名臣表䟽词尚简要质胜于文直指是非坦然明白致时君易为省览夫聪明睿哲之主非能一一奥学深文研穷古训且理国理家理身之道唯忠孝仁义而已茍不逾是所措自合于典谟所行自偕于尧舜岂在乎属文比事况人君以表疏为急者窃以为稀况览之茫然又不亲近儒臣必使旁询左右小人之宠用是为幸倘或改易文意以是为非逆鳞发怒略不为难故礼曰臣事君不援其所不及盖不可援引深僻使夫不喻且一郡一邑之政讼者之辞蔓引数幅尚或弃之况万乘之主万机之大焉有三复之理国史以马周建议不可以加一字不可以减一字得其简要又杜甫尝雪房琯表朝廷以为廋辞倘端明易晓必庶几免于深僻之弊夫僻事新对用以相夸非切于理道者明儒尚且杼思移时岂守文之主可以速逹窃愿复师于古但寘于理何以幽僻文烦为能也
  韩愈答崔立之书 仆见险不能止动不得时颠顿狼狈失其所操持困不知变以至辱于再三君子小人之所悯笑天下之所背而驰者也足下犹复以为可教贬损道徳乃至手笔以问之扳援古昔辞义高远且观足下之于故旧之道得矣虽仆亦固望于吾子不敢望于他人者耳然尚有似不相晓者非故欲发余乎不然何子之不以丈夫期我也不能默默聊复自明仆始年十六七时未知人事读圣人之书以为人之仕者皆为人耳非有利乎已也及至二十时苦家贫衣食不足谋于所亲然后知仕之不惟为人耳及来京师见有举进士者人多贵之仆诚乐之就求其术或出礼部所试诗赋策等以相示仆以为可无学而能因诣州县求举有司者好恶出于其心四举而后有成亦未即得仕闻吏部有以博学宏辞选者人尤谓之才且得美仕就求其术或出所试文章亦礼部之类也私怪其故犹乐其名因又诣州府求举凡二试于吏部一既得之而又黜于中书虽不得仕人或谓之能焉退因自取所试读之廼类于俳优者之辞颜忸怩而心不宁者数月既已为之则欲有所成就书所谓耻过作非者也因复求举亦为幸焉乃复自疑以为所试与得之者不同其程度及得观之余亦无甚愧焉夫所谓博学者岂今之所谓者乎夫所谓宏辞者岂今之所谓者乎设使古之豪杰之士若屈原孟轲司马迁相如杨雄之徒进于是选必知其怀惭乃不自进而已耳设使与夫今之善进取者竞于蒙昧之中仆固知其辱焉然彼五子者且使生于今之世其道虽不显于天下其自负如何哉肯与夫斗筲者决得失于一夫之目而为之忧乐哉故凡仆之汲汲于进者其小得盖欲以具裘葛飬穷孤也其大得盖欲以同吾之所乐于人耳其他可否自计已熟诚不待人而后知今足下乃复比之献玉者以为必俟工人之剖然后知于天下虽两刖足而不为痛且无使勍者再克诚足下相勉之意厚也然仕进者岂固舍此而无门哉足下谓我必待此而后进者尤非相悉之辞也仆之玉固未尝献而足固未尝刖足下无为我戚戚也方今天下风俗尚有未及于古者边境尚有披甲执兵者主上不得怡而宰相以为忧仆虽不贤亦且濳究其得失致之乎吾相荐之乎吾君上希卿大夫之位下犹取一障而乘之若都不可得犹将耕于宽闲之野钓于寂寞之滨求家国之遗事考贤人哲士之终始作唐之一经垂之于无穷诛奸谀于既死发濳徳之幽光二者将必有一可足下以为仆之玉凡几献而足凡几刖也又所谓勍者果谁哉再克之刑信如何也士固伸于知己微足下无以发吾之狂言
  柳宗元读毛颕传后题 自吾居夷不与中州人通书有来南者时言韩愈为毛颕传不能举其辞而独大笑以为怪而吾久不克见杨子诲之来始持其书索而读之若捕龙蛇搏虎豹急与之角而力不敢暇信韩子之怪于文也世之模拟窜窃取青妃白肥皮厚肉柔筋脆骨而以为辞者之读之也其大笑固宜且世人笑之也不以其俳乎而俳又非圣人之所弃者诗曰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太史公书有滑稽列传皆取乎有益于世者也故学者终日讨说答问呻吟习复应对进退掬溜播洒则罢惫而废乱故有息焉游焉之说不学操缦不能安弦有所拘者有所纵也太羮玄酒体节之荐味之至者而又设以竒异小虫水草栌梨橘柚苦咸酸辛虽蜇吻裂鼻缩舌涩齿而咸有笃好之者文王之昌蒲葅屈到之芰曽晳之羊枣然后尽天下之竒味以足于口独文异乎韩子之为也亦将弛焉而不为虐欤息焉游焉而有所纵欤尽六艺之竒味以足其口欤而不若是则韩子之辞若壅大川焉其必决而放诸陆不可以不陈也且凡古今是非六艺百家大细穿穴用而不遗者毛颕之功也韩子穷古书好斯文嘉颕之能尽其意故奋而为之传以发其郁积而学者得之励其有益于世欤是其言也固与异世者语而贪常嗜琐者犹呫呫然动其喙亦劳甚矣乎
  答韦中立书 始吾㓜且少为文章以辞为工及长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为炳炳琅琅务采色衒声音而为能也凡吾所陈皆自谓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远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于道不远矣故吾每为文章未尝敢以轻心掉之惧其剽而不留也未尝敢以怠心易之惧其弛而不严也未尝敢以昏气出之惧其昧没而杂也未尝敢以矜气作之惧其偃蹇而骄也抑之欲其奥扬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廉之欲其节激而发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本之书以求其质本之诗以求其恒本之礼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㫁本之易以求其动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参之穀梁氏以厉其气参之荀孟以畅其支参之庄老以肆其端参之国语以博其趣参之离骚以致其幽参之太史以著其洁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为之文也
  李翺答进士梁载言书 足下不以翺卑贱无所可乃陈词屈虑先我以书且曰余之艺及心不能弃于时将求知者问谁则可皆告曰其李君乎告足下者过也足下因而信之又过也果若来陈虽道备徳具且犹不足辱厚命况如翺者多病少学其能以此堪足下所望博大而深宏者邪虽然意盛不可以不答故敢略陈其所闻盖行已莫如恭自责莫如厚接众莫如宏用心莫如直进徳莫如勇受益莫如择友好学莫如改过此闻之于师者也相人之术有三迫之以利而审其邪正设之以事而察其厚薄问之以谋而观其智与不材贤不肖分矣此闻之于友者也列天地立君臣亲父子别夫妇明长㓜浃朋友六经之旨也浩乎若江海高乎若邱山赫乎若日月包乎若天地掇章称咏津润怪丽六经之词也创意造言皆不相师故其读春秋也如未尝有诗其读诗也如未尝有易其读易也如未尝有书其读屈原庄周也如未尝有六经故义深则意远意远则理辩理辩则气厚气厚则词盛词盛则文工如山有恒华嵩衡焉其同者高也其草木之荣不必均也如渎有济淮河江焉其同者出源到海也其曲直浅深色黄白不必均也如百品之杂焉其同者饱于肠也其味咸酸苦辛不必均也此因学而知者也此创意之大归也天下之语文章有六说焉其上异者则曰文章辞句竒险而已其好理者则曰文章叙意茍通而已其溺于时者则曰文章必当对其病于是者则曰文章不当对其爱难者则曰文章宜深不当易其爱易者则曰文章宜通不当难此皆情有所偏滞而不流未识文章之所生也义不必深不主于理言不必信不在于教劝而词句怪丽者有之矣剧秦美新王褒僮约是也其理往往有是者而辞章不能工有之矣刘氏人物志王氏中说俗传太公家教是也古之人能极于工而已不知其辞之对与否易与难也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此非对也又曰遘闵既多受侮不少此非不对也书曰朕堲谗说殄行震惊朕师诗曰苑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民此非易也书曰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诗曰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旋兮此非难也学者不知其方而称说云云如前所陈者非吾之所敢闻也六经之后百家之言兴老聃列御冦庄周田穰苴孙武屈原宋玉孟轲吴起商鞅墨翟荀况韩非李斯贾谊枚乘司马迁相如刘向杨雄皆足以自成一家之文学者之所归也故义虽深理虽当辞不工者不成为文且不能传也文理义三者兼并乃能独立乎一时而不泯灭于后代能必传也仲尼曰言之无文行之不远子贡曰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此之谓也陆机曰怵他人之我先韩退之曰唯陈言之务去假令述笑哂之状曰莞尔则论语言之矣曰哑哑则易言之矣曰粲然则穀梁子言之矣曰攸尔则班固言之矣曰冁然则左思言之矣吾复言之与前文何以异也此造言之大归也吾所以不恊于时而学古文者悦古人之行也悦古人之行者爱古人之道也故学其言不可以不行其行行其行不可以不重其道重其道不可以不知其礼古之人相接有等轻重有仪列于经传皆可详别如师之于门人则名之于朋友则字而不名称之于师虽朋友亦名之子曰吾与囘言又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又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是师之名门人验也夫子于郑兄事子产于齐兄事晏平仲传曰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又曰晏平仲善与人交子夏曰言游过矣子张曰子夏云何曾子曰堂堂乎张也是朋友字而不名验也子贡曰赐也何敢望囘又曰师与商也孰贤子游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是称于师虽朋友亦名验也孟子曰天下之逹尊三曰徳爵年恶得有其一而慢其二足下之书曰韦君词杨君濳足下之徳与二君未知前后也而足下齿㓜而位卑而皆名之传曰吾见其与先生并行也窃惧足下不思乃䧟于此韦践之与翺书亟叙足下之善故敢尽词以复足下之厚意计必不以为犯
  杜牧答庄克书 凡为文以意为主以气为辅以辞彩章句为之兵卫未有主彊盛而辅不飘逸者兵卫不华赫而庄整者四者高下圆折步骤随主所指如鸟随鳯鱼随龙师众随汤武腾天濳泉横裂天下无不如意茍意不先立止以文彩辞句绕前捧后是辞愈多而理愈乱如入阛阓纷然莫知其谁暮散而已是以意全胜者辞愈朴而文愈高意不胜者辞愈华而文愈鄙是意能遣辞辞不能成意大抵为文之旨如此观足下所为文百馀篇实先意气而后辞句慕古而尚仁义者茍为之不已资以学问则古作者不为难到今以某无可取欲命以为序承当厚意惕息不安复观自古序其文者皆后世宗师其人而为之诗书春秋左氏已降百家之说皆是也古者其身不遇于世寄志于言求言遇于后世也自两汉以来富贵者千百自今观之声势光明孰若马迁相如贾谊刘向杨雄之徒斯人也岂求知于当世哉故亲见扬子云著书欲取覆酱瓿雄当其时亦未尝自有夸目况今与足下并生今世欲序足下未已之文此固不可也茍有志古人不难到勉之而已
  顾况文论 周语之略曰孝敬忠信仁义智勇教惠让皆文也天有六气地有五行此十一者经纬天地叶和神人名之为文其实行也文顾行行顾文文行相顾谓之君子之文为龙为光上古云言之无文行之不远尧之为君聪明文思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文王之代草木鸟兽皆乐文王之沼曰灵沼文王之台曰灵台虞芮不识文王入文王里所见耕者让畔行者让路斑白不提挈自相谓曰吾党之小子不可治于君子之庭诗人美之云文王㫁虞芮之讼晋文与楚子战而霸谥曰文公夫以伏羲之文造书契黄帝之文垂衣裳重华之文除四凶举八元周公之文布法于象魏夫子之文木铎徇路此其所以理文也伊尹之文放太甲霍光之文废昌邑吕尚之文杀华士穰苴之文斩庄贾毛遂之文定楚从蔺相如之文夺赵璧西门豹之文引漳水沈女巫建安正始洛下邺中吟咏风月此其所以乱文也夫以文求士十致八九理乱由之君臣则之尧舜禹汤有文桀纣幽厉无文太颠闳夭有文飞廉恶来无文昔霍去病辞第曰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于国如此不得谓之无文范蔚宗著后汉书其妻不胜珠翠其母唯薪樵一厨于家如此不得谓之有文且夫日月丽于天草木丽于地风雅亦丽于人是故文不可废废文则废天莫可法也废天则废地莫可理也废地则废人莫可象也郁郁乎文哉法天理地象人者也周易赞干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赞坤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唯大者配干至者配坤幽者赜鬼神明者赜礼乐不失于正谓之文
  白居易与元九书 夫文尚矣三才各有文天之文三光首之地之文五材首之人之文六经首之就六经言诗又首之何者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诗者根情苖言华声实义上自贤圣下至愚𫘤微及豚鱼幽及鬼神群飞而气同形异而情一未有声入而不应情交而不感者圣人知其然因其言经之以六义缘其声纬之以五音音有韵义有类韵恊则言顺言顺则声入类举则情见情见则感易交于是乎孕大含深贯微洞察上下通而一气㤗忧乐合而百志熙二帝三王所以直道而行垂拱而理者揭此以为大柄决此以为大宝也故闻元首明股肱良之歌则知虞道昌矣闻五子洛汭之歌则知夏政荒矣言者无罪闻者作戒言者闻者莫不两尽其心焉洎周衰秦兴采诗官废上不以诗补察时政下不以歌泄导人情乃至于謟谀之风动救失之道缺于时六义始刓矣国风变为骚词五言始于苏李苏李骚人皆不遇者各系其志发而为文故河梁之句止于伤别泽畔之吟归于怨思徬徨抑郁不暇及他耳然去诗未远梗槩尚存故兴离别则引双凫一雁为喻讽君子小人则引香草恶鸟为比虽义类不具犹得风人之什二三焉于时六艺始缺矣晋宋已还得者盖寡以康乐之奥博多溺于山水以泉明之高古偏放于田园江鲍之流又狭于此如梁鸿五噫之例者百无一二于时六义寖微矣陵夷至于梁陈间率不过嘲风雪弄花草而已噫风雪花草之物三百篇中岂舍之乎顾所用何如耳设如北风其凉假风以刺威虐也雨雪霏霏因雪以愍征役也棠棣之华感华以讽兄弟也采采芣苢美草以乐有子也皆兴发于此而义归于彼反是者可乎哉然则馀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离花先委露别叶乍辞风之什丽则丽矣吾不知其讽焉故仆所谓嘲风雪弄花草而已于时六义尽去矣唐兴二百年其间诗人不可胜数所可举者陈子昂有感遇诗三十首鲍防有感兴诗十五首又诗之豪者称李杜之作才矣竒矣人不逮矣索其风雅比兴十无一焉杜诗最多可传者千馀首至于贯穿古今𫌨缕格律尽工尽苦又过于李然撮其新安石濠潼关吏芦子关花门之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句亦不过十三四杜尚如此况不逮杜者乎仆常痛诗道崩坏忽忽愤发或食辍哺夜辍寝不量才力欲扶之自登朝来年齿渐长阅事渐多每与人言多谕时务每读书史多求理道始知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是时皇帝初即位宰府有正人屡降玺书访人急病仆当此日擢在翰林身是諌官手请諌纸启奏之外有可以救济人病裨补时阙而难于指言者辄咏歌之欲稍稍逓进闻于上上以广宸聪副忧勤以酬恩奖塞言责下以复吾平生之志岂图志未就而毁已生言未闻而谤已成矣又请为左右终言之凡闻仆贺雨诗而众言藉藉已谓非宜矣闻仆哭孔戡诗众靣脉脉尽不恱矣闻秦中吟则权豪贵近者相目而变色矣闻登乐游园寄足下诗则执政柄者扼腕矣闻宿紫阁村诗则握军要者切齿矣大率如此不可遍举不相与者号为沽名号为诋讦号为讪谤苟相与者则如牛僧孺之戒焉乃至骨肉妻奴皆以我为非也其不我非者举世不过三两人有邓鲂者见仆诗而喜无何而鲂死有唐衢者见仆诗而泣未几而衢死其馀则足下足下又十年来困踬若此呜呼岂六义四始之风天将破坏不可支持耶抑又不知天之意不欲使下人之病苦闻于上耶不然何有志于诗者不利若此之甚也仆数月来检讨囊袠中得新旧诗各以类分分为卷目自拾遗来凡所⿺辶商所感关于美刺兴比者又自武徳讫元和因事立题题为新乐府者共一百五十首谓之讽诗又或退公独处或移病闲居知足保和吟玩情性者一百首谓之闲⿺辶商诗又有事务牵于外情性动于内随感而形于叹咏者一百首谓之感伤诗又有五言七言长句短句自二韵至百韵者四百馀首谓之杂律诗凡一十五卷约八百首异时相见当尽致于执事微之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逹则兼济天下仆虽不肖当师此语大丈夫所守者道所待者时时之来也为云龙为风鹏勃然突然陈其力以出时之不来也为雾豹为冥鸿寂兮寥兮奉身而退进退出处何往而不自得哉故仆志在兼济行在独善奉而终始之则为道言而发明之则为诗谓之讽谕诗兼济之志也谓之闲⿺辶商诗独善之意也故览仆诗者知仆之道焉其馀杂律诗或诱于一时一物发于一笑一吟率然成章非平生所尚但以亲朋合散之际取其释恨佐懽今诠次之间未能删去他时有为我编集斯文者略之可也夫贵耳贱目荣古陋今人之大情也仆不能远征古旧如近岁韦苏州歌行才丽之外颇近兴讽其五言诗又高雅闲淡自成一家之体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然当苏州在时人亦未甚爱重必待身后人始贵之今仆之诗人所爱者悉不𬨨杂律诗兴长恨歌已下耳时之所重仆之所轻至于其讽谕者意激而言质闲⿺辶商者思淡而词迂以质合迂宜人之不爱也今所爱者并世而生独足下耳然千百年后安知复无足下者出而知爱我诗哉故自八九年来与足下小通则以诗相戒小穷则以诗相勉索居则以诗相慰同处则以诗相娱知吾罪吾率以诗也如今年春游城南时与足下马上相戏因各诵新艶小律不杂他篇自皇子陂归昭国里迭吟逓唱不绝声者二十里馀樊李在傍无所措口知我者以为诗仙不知我者以为诗魔何则劳心灵役声气连朝接夕不自知其苦非魔而何偶同人当美景或花时宴罢或月夜酒酣一咏一吟不知老之将至虽骖鸾鹤游蓬瀛者之⿺辶商无以加于此焉又非仙而何微之微之此吾所以与足下外形骸脱踪迹傲轩鼎轻人寰者又以此也
  裴度寄李翺书 三五之代上垂拱而无为下不知帝力其道渐被于天地万物不可得而传也夏殷之际圣贤相遇其文在于盛徳大业又鲜可得而传也厥后周公遭变仲尼不当世其文遗于册府故可得而传也于是作周孔之文荀孟之文左右周孔之文也理身理家理国理天下一日失之败乱至矣骚人之文发愤之文也雅多自贤颇有狂态相如子云之文谲諌之文也自为一家不是正气贾谊之文化成之文也铺陈帝王之道昭昭在目司马迁之文财成之文也驰骋数千载若有馀力董仲舒刘向之文通儒之文也发明经术究极天人其实擅美一时流誉千载者多矣不足为弟道焉然皆不诡其词而词自丽不异其理而理自新若夫典谟训诰文言系辞国风雅颂经圣人之笔削者则又至易也至直也虽大弥天地细入无间而竒言怪语未之或有意随文而可见事随意而可行此所谓文可文非常文也其可文而文之何常之有俾后之作者有所裁凖而请问于弟谓之何哉谓之不可非仆敢言谓之可也则大学之道在明明徳在止至善矣能止乎若遂过之犹不及也观弟近日制作大旨常以时世之文多偶对俪句属缀风云羁束声韵为文之病甚矣故以雄词远致一以矫之则是以文字为意也且文者圣人假之以逹其心逹则已理穷则已非故高之下之详之略之也愚欲去彼取此则安步而不可及平居而不可谕又何必远关经术然后骋其材力哉昔人有见小人之违道耻与之同形貌共衣服遂思倒置眉目反易冠带以异也不知其倒之反之之非也虽非小人亦异于君子矣故文之异在气格之高下思致之深浅不在其磔裂章句隳废声韵也人之异在风神之清浊心志之通塞不在于倒置眉目反易冠带也庶几高明少纳庸妄若以为未幸不以苦言见革无惑
  李徳𥙿文章论 魏文典论称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斯言尽之矣然气不可以不贯不贯则虽有英辞丽藻如编珠缀玉不得为金璞之宝矣鼓气以势壮为美势不可以不息不息则流荡而忘返亦犹丝竹繁奏必有希声窈眇听之者恱闻如川流迅激必有洄洑逶迤观之者不厌从兄翰尝言文章如千兵万马风恬雨霁寂无人声盖为是也近世诏命唯苏廷硕叙事之外自谓文章才实有馀用之不竭沈休文独以音韵为切重轻为难语虽甚工旨则未远夫荆璧不能无瑕隋珠不能无颣文旨高妙岂以音韵为病哉此可以言规矩之内未可以言文章外意也较其师友则魏文与王陈应刘讨论之矣江南惟于五言为妙故休文长于音韵而谓灵均以来此秘未睹不亦诬人甚矣古人辞高者盖以言妙而工适情不取于音韵意尽而止成篇不拘于只耦故篇无足曲词寡累句譬诸音乐古辞如金石琴瑟高于至音今文如丝竹鞞鼓迫于促节即知声律之为弊也甚矣世有非文章者曰词不出于风雅思不越于离骚摸写古人何足贵也余曰譬诸日月虽终古常见而光景常新此所以为灵物也余尝为文箴今载于此曰文之为物自然灵气惚恍而来不思而至杼轴得之澹而无味琢刻藻绘弥不足贵如彼璞玉磨砻成器奢者为之错以金翠美质既雕良宝斯弃此为文之大旨也
  司空图与李生论诗书 文之难而诗之难尤难古今之喻多矣而愚以为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也江岭之南凡是资于⿺辶商口者若醢非不酸也止于酸而已若鹾非不咸也止于咸而已华之人所以充饥而遽辍者知其咸酸之外醇美者有所乏耳彼江岭之人习之而不辨也宜哉诗贯六义则讽谕抑扬渟蓄渊雅皆在其中矣然直致所得以格自竒前軰诸集亦不专工于此矧其下者耶王右丞韦苏州澄澹精致格在其中岂妨于道学哉贾阆仙诚有警句视其全篇意思殊馁大抵附于寒涩方可置才亦为体之不备也矧其下者哉噫近而不浮远而不尽然后可以言韵外之致耳愚㓜尝自负既久而愈觉缺然然得于早春则有草嫩侵沙短冰轻著雨消又人家寒食月花影午时天又雨微吟足思花落梦无憀又夜短猿悲减风和鹊喜灵得于山中则有坡暖冬生笋松凉夏健人又川明虹照雨树密鸟冲人得于江南则有日带潮声晚烟和楚色秋又曲塘春尽雨方响夜深船得于塞下则有马色经寒惨雕声带晚饥得于䘮乱则有骅骝思故第鹦鹉失佳人又鲸鲵入海涸魑魅棘林高得于道宫则有棋声花院闭幡影石坛幽得于夏景则有地凉清鹤梦林静肃僧仪得于佛寺则有松日明金像苔龛响木鱼又解吟僧亦俗爱舞鹤终卑得于郊原则有远坡春早渗犹有水禽飞得于乐府则有晚妆留拜月春睡更生香得于寂寥则有孤萤出荒池落叶穿破屋得于惬⿺辶商则有客来当意惬花发遇歌成虽庶几不滨于浅涸亦未废作者之讥诃也七言云逃难人多分隙地放生鹿大出寒林又得剑更胜添健仆亡书浑似忆良朋又孤屿池痕春涨满小栏花韵午晴初又五更惆怅回孤枕犹自残灯照落花又殷勤元日日欹午又明年皆不拘于一槩也盖绝句之作本于诣极俾终古不能扣我耳足下之诗时軰固有难色傥复以全美为上即知味外之旨矣勉旃后唐秦王从荣喜为诗聚浮华之士高辇等于幕府与相唱和颇自矜伐明宗语之曰吾虽不知书然喜闻儒士讲经义开益人智思吾见庄宗好为诗将家子文非素习徒取人窃笑汝勿效也
  宋欧阳修答吴充秀才书 前辱示书及文三篇发而读之浩乎若千万言之多及少定而视焉才数百言尔非夫辞丰意雄霈然有不可御之势何以至此然犹自患伥伥莫有开之使前者此好学之谦言也修材不足用于时仕不足荣于世其毁誉不足轻重气力不足动人世之欲假誉以为重借力而后进者奚取于修焉先軰学精文雄其施于时又非待修誉而为重借力而后进者也然而惠然见临若有所责得非急于谋道不择其人而问焉者欤夫学者未始不为道而至者鲜焉非道之于人远也学者有所溺焉尔盖文之为言难工而可喜易恱而自足世之学者往往溺之一有工焉则曰吾学足矣甚者至弃百事不关于心曰吾文士也职于文而已此其所以至之鲜也昔孔子老而归鲁六经之作数年之顷尔然读易者如无春秋读书者如无诗何其用功少而能极其至如是也圣人之文虽不可及然大抵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也故孟子皇皇不暇著书荀卿盖亦晩而有作若子云仲淹方勉焉以模言语此道未足而强言者也后之惑者徒见前世之文传以为学者文而已故用力愈勤而愈不至此足下所谓终日不出于轩序不能纵横高下皆如意者道未足也若道之充焉虽行乎天地入于渊泉无不之也先軰之文浩乎霈然可谓善矣而又志于为道犹自以为未广若不止焉孟荀可至而不难也修学道而不至者然幸不甘于所恱而溺于所止因吾子之能不自止又以励修之少进焉
  孙复答张侗书 文者道之用也道者教之本也故文之作也必得之于心而成之于言得之于心者明诸内者也成之于言者见诸外者也明诸内者故可以⿺辶商其用见诸外者故可以张其教是故诗书礼乐大易春秋之文也总而谓之经者以其终于孔子之手尊而异之尔斯圣人之文也后人力薄不克其嗣但当左右名教夹辅圣人而已或则发列圣之微旨或则擿诸子之异端或则发千古之未寤或则正一时之所失或则陈仁政之大经或则斥功利之末术或则扬圣人之声烈或则写下民之愤叹或则陈天人之去就或则述国家之安危必皆临事摭实有感而作为论为议为书疏歌诗赞颂箴解铭说之类虽其目甚多同归于道皆谓之文也若肆意构虚无状而作非文也乃无用之瞽言尔徒污简册何所贵哉明远无志于文则已若有志也必在潜其心而索其道潜其心而索其道则其所得也必深其所得也既深则其所言也必远既深且远则庶乎可望于斯文也不然则浅且近矣曷可望于斯文哉噫斯文之难至也久矣自西汉至李唐其间鸿生硕儒齐肩而起以文章垂世者众矣然多以杨墨佛老虚无报应之事沈谢徐庾妖艶邪哆之言杂乎其中至有盈箱满集发而视之无一言及于教化者此非无用瞽言徒污简册者乎至于终始仁义不叛不杂者惟董仲舒扬雄王通韩愈而已
  博物九则附
  齐桓公北征孤竹未至卑耳谿中十里闟然而止瞠然而视有顷奉矢未敢发也喟然叹曰事其不济乎有人长尺冠冕大人物具焉左袪衣走马前者管仲曰事必济臣闻登山之神有俞儿者长尺而人物具焉霸王之君兴而登山神见且此人知道之神也走马前者𨗳也左袪衣者前有水也从左方渡行十里果有水曰辽水表之从左方渡至踝从右方渡至膝已渡事果济齐桓公再拜管仲马前曰仲父之圣至如是寡人得罪久矣管仲曰夷吾闻之圣人先知无形今已有形乃知之是夷吾善承教非圣也吴伐越隳会稽得骨専车使使问孔子曰骨何者最大孔子曰禹致群臣会稽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骨节専车此为大矣使者曰谁为神孔子曰山川之灵足以纪纲天下者其守为神社稷为公侯山川之祀为诸侯皆属于王者曰防风氏何守孔子曰汪芒氏之君守封嵎之山者其神为厘姓在虞夏为防风氏商为汪芒氏于周为长狄氏今谓之大人使者曰人长几何孔子曰僬侥氏三尺短之至也长者不𬨨十数之极也使者曰善哉圣人也
  仲尼在陈有隼集于陈侯之庭而死楛矢贯之石砮矢长尺而咫陈侯使问孔子孔子曰隼之来也远矣此肃慎氏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九夷八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思无忘职业于是肃慎氏贡楛矢石砮长尺而咫先王欲昭其令徳之致故铭其楛曰肃慎氏贡楛矢以劳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分同姓以珍玉展亲也分别姓以远方职贡使无忘服也故分陈以肃慎氏之矢试求之故府果得焉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有羊以问孔子言得狗孔子曰以吾所闻非狗乃羊也木之怪䕫罔两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羵羊也非狗也桓子曰善哉
  楚昭王渡江有物大如斗直触王舟止于舟中昭王大怪之使聘问孔子孔子曰此名萍实令剖而食之惟伯者能获之此吉祥也其后齐有飞鸟一足来下止于殿前舒趐而跳齐侯大怪之又使聘问孔子孔子曰此名商羊急告趣治沟渠天将大雨于是如之天果大雨诸国皆水齐独以安孔子归弟子请问孔子曰异哉小儿谣曰楚王渡江得萍实大如拳赤如日剖而食之美如蜜此楚之应也儿又有两两相牵屈一足而跳曰天将大雨商羊起舞今齐获之亦其应也夫谣之后未尝不有应随者也故圣人非独守道而已也睹物记也即得其应矣子夏问于孔子曰商闻易云生人及万物鸟兽昆虫各有奇偶气分不同而凡人莫知其情惟逹道徳者能原本焉天一地二人三三三为九九九八十一一主日日数十故人十月而生八九七十二偶以承奇主辰辰为月月主马故马十二月而生七九六十三三主斗斗主狗故狗三月而生六九五十四四主时时主豕故豕四月而生五九四十五五为音音主猿故猿五月而生四九三十六六主律律主鹿故鹿六月而生三九二十七七主星星主虎故虎七月而生二九一十八八主风风主蛊故蛊八月而化其馀各从其类矣鸟鱼生于阴而属阳故皆卵生龁吞者八窍而卵生龁嚼者九窍而胎生日生者类父夜生者类母敢问其皆然乎孔子曰然吾闻诸老聃亦如子之言也子夏曰商闻山书曰地东西为纬南北为经山为积徳川为积刑高者为生下者为死邱陵为牡川谷为牝蚌蛤龟珠与月盈虚是故坚土之人刚弱土之人柔墟土之人大沙土之人细息土之人美㘪土之人丑羽虫三百有六十而凤为之长毛虫三百有六十而麟为之长甲虫三百有六十而龟为之长鳞虫三百有六十而龙为之长倮虫三百有六十而人为之长敢问其皆然乎孔子曰然吾闻诸老聃亦如子之言也
  孔子晨立堂上闻哭者声音甚悲孔子援琴而鼓之其音同也孔子出而弟子有吒者问谁也曰囘也孔子曰囘何为而吒囘曰今者有哭者其音甚悲非独哭死又哭生离者孔子曰何以知之囘曰似完山之鸟孔子曰何如囘曰完山之鸟生四子羽翼已成乃离四海哀鸣送之为是往而不复返也孔子使人问哭者哭者曰父死家贫卖子以葬之将与其别也孔子曰善哉圣人也
  晋侯有疾郑伯使公孙侨如晋聘且问疾叔向问焉曰寡君之疾病卜人曰实沈台骀为祟史莫之知敢问此何神也子产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后帝不臧迁阏伯于商邱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其季世曰唐叔虞当武王邑姜方震太叔梦帝谓已余命而子曰虞将与之唐属诸参而蕃育其子孙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及成王灭唐而封太叔焉故参为晋星由是观之则实沈参神也昔金天氏有裔子曰昧为玄冥师生允格台骀台骀能业其官宣汾洮障大泽以处太原帝用嘉之封诸汾川沈姒蓐黄实守其祀今晋主汾而灭之矣由是观之则台骀汾神也抑此二者不及君身山川之神则水旱疠疫之灾于是乎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雨之不时于是乎禜之若君身则亦出入饮食哀乐之事也山川星辰之神又何为焉侨闻之君子有四时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于是节宣其气勿使有所壅闭湫底以露其体兹心不爽而昏乱百度今无乃壹之则生疾矣侨又闻之内官不及同姓其生不殖美先尽矣则相生疾君子是以恶之故志曰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违此二者古之所慎也男女辨姓礼之大司也今君内实有四姬焉其无乃是也乎若由是二者弗可为也已四姬有省犹可无则必生疾矣叔向曰善哉肸未之闻也此皆然矣叔向出行人挥送之叔向问郑故焉且问子晳对曰其与几何无礼而好陵人怙富而卑其上弗能久矣晋侯闻子产之言曰博物君子也重贿之晋侯求医于秦秦伯使医和视之曰疾不可为也是谓近女室疾如蛊非鬼非食惑以䘮志良臣将死天命不祐公曰女不可近乎对曰节之先王之乐所以节百事也故有五节迟速本末以相及中声以降五降之后不容弹矣于是有烦手淫声慆堙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听也物亦如之至于烦乃舍也已无以生疾君子之近琴瑟以仪节也非以慆心也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征为五声淫生六疾六气曰阴阳风雨晦明也分为四时序为五节过则为菑阴淫寒疾阳淫热疾风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女阳物而晦时淫则生内热惑蛊之疾今君不节不时能无及此乎出告赵孟赵孟曰谁当良臣对曰主是谓矣主相晋国于今八年晋国无乱诸侯无阙可谓良矣和闻之国之大臣荣其宠禄任其大节有菑祸兴而无改焉必受其咎今君至于淫以生疾将不能图恤社稷祸孰大焉主不能御吾是以云也赵孟曰何谓蛊对曰淫溺惑乱之所生也于文皿虫为蛊谷之飞亦为蛊在周易女惑男风落山谓之蛊皆同物也赵孟曰良医也厚其礼而归之
  晋张华家无馀财惟有文史溢于几箧尝徙居载书三十乘秘书监挚虞撰定官书皆资华之本以取正焉天下奇秘世所希有悉在华所由是博物洽闻世无与比惠帝中人有得鸟毛三丈以示华华见惨然曰此谓海凫毛也出则天下乱矣陆机尝饷华鲊于时宾客满座华发器便曰此龙肉也众未之信华曰试以苦酒濯之必有异既而五色光起机还问鲊主果云园中茅积下得一白鱼质状殊常以作鲊过美故以相献武库封闭甚密其中忽有雉雊华曰此必虵化为雉也开视雉侧果有虵蜕焉吴都临平岸崩出一石鼓槌之无声帝以问华华曰可取蜀中桐材刻为鱼形扣之则鸣矣于是如其言果声闻数里初吴之未灭也斗牛之间尝有紫气道术者皆以吴方强盛未可图也惟华以为不然及吴平之后紫气愈明华闻豫章人雷焕妙逹纬象乃要焕宿屏人曰可共寻天文知将来吉凶因登楼仰观焕曰仆察之久矣惟斗牛之间颇有异气华曰是何祥也焕曰宝剑之精上彻于天耳华曰君言得之吾少时有相者言吾出六十位登三事当得宝剑佩之斯言岂效欤因问曰在何郡焕曰在豫章丰城华曰欲屈君为宰密共寻之可乎焕许之华大喜即补焕为丰城令焕到县掘狱屋基入地四丈馀得一石函光气非常中有双剑并刻题一曰龙泉一曰太阿其夕斗牛间气不复见焉焕以南昌西山北岩下土以拭剑光芒艶发大盆盛水置剑其上视之者精芒炫目遣使送一剑并土与华留一自佩或谓焕曰得两送一张公岂可欺乎焕曰本朝将乱张公当受其祸此剑当繋徐君墓树耳灵异之物终当化去不永为人服也华得剑宝爱之常置坐侧华以南昌土不如华阴赤土报焕书曰详观剑文乃干将也莫邪何复不至虽然天生神物终当合耳因以华阴土一斤致焕焕更以拭剑倍益精明华诛失剑所在焕卒子华为州从事持剑行经延平津剑忽于腰间跃出堕水使人没水取之不见剑但见两龙各长数丈蟠萦有文章没者惧而反须臾光彩照水波浪惊沸于是失剑华叹曰先君化去之言张公终合之论此其验乎华之博物多此类不可详载焉
  七则
  晋书王羲之传论 书契之兴肇乎中古䋲文鸟迹不足可观末代去朴归华舒笺点翰争相夸尚竞其工拙伯英临池之妙无复馀踪师宜悬帐之竒罕有遗迹逮乎锺王以降略可言焉锺虽擅美一时亦为迥绝论其尽善或有所疑至于布纎浓分䟱密霞舒云卷无所间然但其体则古而不今字则长而逾制语其大量以此为瑕献之虽有父风殊非新巧观其字势踈痩如隆冬枯树览其笔踪拘束若严家之饿隶其枯树也虽槎枿而无屈伸其饿隶也则羁羸而不放纵兼斯二者故翰墨之病欤子云近世擅名江表然仅得成书无丈夫之气行行若萦春蚓字字如绾秋蛇卧王蒙于纸中坐徐偃于笔下虽秃千兔之翰聚无一毫之筋穷万榖之皮敛无半分之骨以兹播美非其滥名邪此数子者皆誉过其实所以详察古今研精篆素尽善尽美其惟王逸少乎观其点曵之工裁成之妙烟霏露结状若㫁而还连鳯翥龙蟠势如斜而反正翫之不觉为倦览之莫识其端心慕手追此人而已其馀区区之类何足论哉卫恒四体书势序 昔在黄帝创制造物有沮诵苍颉者始作书契以代结䋲盖睹鸟迹以兴思也因而遂滋则谓之字有六义焉一曰指事上下是也二曰象形日月是也三曰形声江河是也四曰会意武信是也五曰转注老考是也六曰假借令长是也夫指事者在上为上在下为下象形者曰满月亏效其形也形声者以类为形配以声也会意者止戈为武人言为信也转注者以老为考也假借者数言同字其声虽异文意一也自黄帝至三代其文不改及秦用篆书焚烧先典而古文绝矣汉武时鲁恭王坏孔子宅得尚书春秋论语孝经时人以不复知有古文谓之科斗书汉世秘藏希得见之魏初传古文者出于邯郸淳恒祖敬侯写淳尚书后以示淳而淳不别至正始中立三字石经转失淳法因科斗之名遂效其形太康元年汲县人盗发魏㐮王塜得策书十馀万言案敬侯所书犹有髣髴古书亦有数种其一卷论楚事者最为工妙恒窃说之故竭愚思以赞其美愧不足厕前贤之作兾以存古人之象焉昔周宣王时史籕始著大篆十五篇或与古同或与古异世谓之籕书者也及平王东迁诸侯力政家殊国异而文字乖形秦始皇帝初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益之罢不合秦文者斯作苍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太史令胡母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籕大篆或颇省改所谓小篆者自秦坏古文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王莾时使司空甄丰校文字部改定古文复有六书一曰古文孔氏壁中书也二曰竒字即古文而异者也三曰篆书秦篆书也四曰佐书即隶书也五曰缪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鸟书所以书幡信也及许慎撰说文用篆书为正以为体例最可得而论也秦时李斯号为二篆诸山及铜人铭皆斯书也汉建初中扶风曹喜少异于斯而亦称善邯郸淳师焉略究其妙韦诞师淳而不及也太和中诞为武都太守以能书留补侍中魏氏宝器铭题皆诞书也汉末又有蔡邕采斯喜之法为古今杂形然精密闲理不如淳也秦既用篆奏事繁多篆字难成即令隶人佐书曰隶字汉因行之独符印玺幡信题署用篆隶书者篆之捷也上谷王次仲始作楷法至灵帝好书时多能者而师宜官为最大则一字径丈小则方寸千言甚矜其能或时不持钱诣酒家饮因书其壁雇观者以酬酒讨钱足而灭之毎书辄削而焚其柎梁鹄乃益为版而饮之酒候其醉而窃其柎鹄卒以书至选部尚书宜官鹄宜为大字邯郸淳宜为小字鹄谓淳得次仲法然鹄之用笔尽其势矣汉末有左子邑小与淳鹄不同然亦有名魏初有锺胡二家为行书法俱学之于刘徳升而锺氏少异然亦各有巧今大行于世汉兴而有草书不知作者姓名至章帝时齐相杜度号善作篇后有崔瑗崔寔亦皆称工杜氏杀字甚安而书体微瘦崔氏甚得笔势而结字小疏弘农张伯英者因而转精甚巧凡家之衣帛必书而后练之临池学书池水尽黒下笔必为楷则号忩忩不暇草书寸纸不见遗至今世尤宝其书韦仲将谓之草圣伯英弟文舒者次伯英又有姜孟颍梁孔逹田彦和及韦仲将之徒皆伯英弟子有名于世然殊不及文舒也罗叔景赵元嗣者与伯英并时见称于西州而矜巧自与众颇惑之故英自称上比崔仲不足下方罗赵有馀河间张超亦有名然虽与崔氏同州不如伯英之得其法也
  字势 黄帝之史沮诵仓颉眺彼鸟迹始作书契纪纲万事垂法立制帝典用宣质文著世爰暨𭧂秦滔天作戾大道既泯古文亦灭魏文好古世传邱坟历代莫发真伪靡分大晋开元宏道敷训天垂其象地耀其文其文乃耀粲矣其章因声会意类物有方日处君而盈其度月执臣而亏其旁云委𧉮而上布星离离以舒光禾卉苯䔿以垂颕山岳嵳峩而连冈虫跂跂以若动鸟似飞而未扬观其错笔缀墨用心精专势和体均发止无间或守正循检矩折规旋或方圆靡则因事制权其曲如弓其直如弦矫然特出若龙腾于川森尔下颓若雨坠于天或引笔奋力若鸿雁高飞邈邈翩翩或纵肆阿𨚗若流苏悬羽靡靡绵绵是故远而望之若翔风厉水清波漪涟就而察之有若自然信黄唐之遗迹为六艺之范先籕篆盖其子孙隶草乃其曽玄睹物象以致思非言辞之所宣
  隶势 鸟迹之变乃帷佐隶蠲彼繁文崇此简易厥用既宏体象有度焕若星陈郁若云布其大径寻细不容发随事从宜靡有常制或穹隆恢廓或栉比鍼列或砥平䋲直或䖤⿱胶戾或长邪角趣或规旋矩折修短相副异体同势奋笔轻举离而不绝纎波浓点错落其间若钟簴设张庭燎飞烟崭岩𡽱嵯高下属连似崇台重宇増云冠山远而望之若飞龙在天近而察之心乱目炫竒姿谲诡不可胜原研桑所不能计宰赐所不能言何草篆之足算而斯文之未宣岂体大之难睹将秘奥之不传聊俯仰而详观举大较而论旃
  蔡邕篆势 鸟遗迹皇颉循圣作则制斯文体有六篆为真形要妙巧入神或龟文鍼列栉比龙鳞纾体放尾长短复身颓若黍稷之垂颕蕴若虫蛇之棼缊扬波振激鹰跱鸟震延颈胁翼势似凌云或轻举内投微本浓末若绝若连似露缘丝垂凝下端从者如悬衡者如编抄者邪趣不方不圆若行若飞跂跂翾翾远而望之象鸿鹄群游络绎迁延迫而察之端际不可得见指伪不可胜原研桑不能数其诘屈离娄不能睹其隙间般倕揖让而辞巧籕诵拱手而韬翰处篇籍之首目粲粲斌斌其可观摛华艶于纨素为学艺之范先喜文徳之宏懿愠作者之莫刊思字体之𫖯仰举大略而论旃崔瑗草书势 书契之兴始自颉皇写彼鸟迹以定文章爰暨末叶典籍弥繁时之多僻政之多权官事荒芜剿其墨翰帷作佐隶旧字是删草书之法盖又简略应时谕指用于卒迫兼功并用爱日省力纯俭之变岂必古式观其法象俯仰有仪方不中矩圆不副䂓抑左扬右望之若﨑竦企鸟跱志在飞移狡兽暴骇将奔未驰或𪑜𪐴点𪑮状似连珠绝而不离畜怒怫郁放逸生竒或凌䆳惴栗若据槁临危旁点邪附似蜩螗挶枝绝笔收势馀𫄧紏结若杜伯揵毒缘𡾟螣虵赴穴头没尾垂是故远而望之𨻵焉若沮岑崩崖就而察之一画不可移机微要妙临时从宜略率大较髣髴若斯
  宋欧阳修与石推官书 足下谓世之善书者能锺王虞柳不过一艺已之所学乃尧舜周孔之道不必善书因仆之言欲勉学之者此皆非也夫所谓锺王虞柳之书者非独足下薄之仆固赤薄之矣世之有好学其书而恱之者与嗜饮茗阅图画无异但其性之一僻耳岂君子之所务乎然至于书则不可无法古之始有文字也务乎记事而因物取类为其象故周礼六艺有六书之学其点画曲直皆有其说杨子曰㫁木为棋捖革为鞠亦皆有法焉而况书乎今虽隶字已变于古而变古为隶者非圣人不足师法然其点画曲直犹有凖则如母女往往之相近易之则乱而不可读矣今足下以其直者为斜以其方者为圆而曰我第行尧舜周孔之道此甚不可也譬如设馔于案加帽于首正襟而坐然后食者此世人常耳若其纳足于帽反衣而衣坐乎案上以饭实酒卮而食曰我行尧舜周孔之道者以此之于世可乎不可也则书虽末事而当从常法不可以为怪亦犹是矣而足下了不省仆之意凡仆之所陈者非论书之善否但患乎近怪自异以惑后生也若果不能又何必学仆岂区区劝足下以学书者乎足下又云我实有独异于世者以疾释老斥文章之雕刻者此又大不可也夫释老惑者之所为雕刻文章薄者之所为足下安知世无明诚笃厚君子之不为乎足下自以为异是待天下无君子之与已同也仲尼曰后生可畏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是则仲尼一言不敢遗天下之后生足下一言待天下以无君子此故所谓大不可也夫士之不为释老与不雕刻文章者譬如为吏而不受货财盖道当尔不足恃以为贤也
  一则附
  顾恺之善丹青图写特妙谢安深重之以为有苍生以来未之有也恺之每画人成或数年不点目睛人问其故答曰四体妍媸本无阙少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尝恱一邻女挑之弗从乃图其形于壁以棘针钉其心女遂患心痛恺之因致其情女从之遂密去针而愈恺之每重嵇康四言诗因为之图恒云手挥五弦易目送归鸿难每写起人形妙绝于时尝图裴楷象颊上加三毛观者觉神明殊胜又为谢鲲象在石岩里云此子宜置邱壑中欲图殷仲堪仲堪有目病固辞恺之曰明府正为眼耳若明点瞳子飞白拂上使如轻云之蔽月岂不美乎仲堪乃从之
  经济类编卷五十四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五十五
  明 冯琦冯瑗 撰
  武功一
  名将三十二则
  太公兵法曰致慈爱之心立武威之战以卑其众练其精锐砥砺其节以高其气分为五选异其旗章勿使冒乱坚其行阵连其什伍以禁淫非垒陈之次车骑之处勒兵之势军之法令赏罚之数使士赴火蹈刃陷陈取将死不旋踵者多异于今之将者也
  将师受命者将率入军吏毕入皆北面再拜稽首受命天子南面而授之钺东行西面而揖之示弗御也故受命而出忘其国即戎忘其家闻枹鼔之声唯恐不胜忘其身故必死必死不如乐死乐死不如甘死甘死不如义死义死不如视死如归此之谓也故一人必死十人弗能待也十人必死百人弗能待也百人必死千人弗能待也千人必死万人不能待也万人必死横行于天下令行禁止王者之师也
  秦伐韩军于阏与赵王召廉颇问曰可救不对曰道远险狭难救又召乐乘而问焉乐乘对如廉颇言又召问赵奢奢对曰其道远险狭譬之犹两鼠鬭于穴中将勇者胜王乃令赵奢将救之兵去邯郸三十里而令军中曰有以军事谏者死秦军军武安西秦军鼓噪勒兵武安屋瓦尽振军中候有一人言急救武安赵奢立斩之坚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复益増垒秦间来入赵奢善食而遣之间以报秦将秦将大喜曰夫去国三十里而军不行乃増垒阏与非赵地也赵奢既已遣秦间乃卷甲而趋之二日一夜至令善射者去阏与五十里而军垒成秦人闻之悉甲而至军士许历请以军事谏赵奢曰内之许历曰秦人不意赵师至此其来气盛将军必厚集其阵以待之不然必败赵奢曰请受令许历曰请就𫓧质之诛赵奢曰胥后令邯郸许历复请谏曰先据北山上者胜后至者败赵奢许诺即发万人趋之秦兵后至争山不得上赵奢纵兵击之大破秦军秦军解而走遂解阏与之围而归赵惠文王赐奢号为马服君以许历为国尉赵奢与廉颇蔺相如同位
  秦始皇既灭三晋走燕王而数破荆师秦将李信者年少壮勇尝以兵数千逐燕太子丹至于衍水中卒破得丹始皇以为贤勇于是始皇问李信吾欲攻取于将军度用几何人而足李信曰不过用二十万人始皇问王翦王翦曰非六十万人不可始皇曰王将军老矣何怯也李将军果势壮勇其言是也遂使李信及蒙恬将贰十万南伐荆王翦言不用因谢病归老于频阳李信攻平与蒙恬攻寝大破荆军信又攻鄢郢破之于是引兵而西与蒙恬会城父荆人因随之三日三夜不顿舍大破李信军入两壁杀七都尉秦兵走始皇闻之大怒自驰如频阳见谢王翦曰寡人以不用将军计李信果辱秦军今闻荆兵日进而西将军虽病独忍弃寡人乎王翦谢曰老臣罢病悖乱唯大王更择贤将始皇谢曰已矣将军勿复言王翦曰大王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万人不可始皇曰为听将军计耳于是王翦将兵六十万人始皇自送至㶚上王翦行请美田宅园池甚众始皇曰将军行矣何忧贫乎王翦曰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向臣臣亦及时以请园池为子孙业耳始皇大笑王翦既至关使使还请善地者五辈或曰将军之乞贷亦已甚矣王翦曰不然夫秦王怛而不信人今空秦国甲士而专委于我我不多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顾令秦王坐而疑我耶王翦东代李信击荆荆闻王翦益军而来乃悉国中兵以拒秦王翦至坚壁而守之不肯战荆兵数出挑战终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饮食抚循之亲与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问军中戏乎对曰方投石超距于是王翦曰士卒可用矣荆数挑战而秦不出乃引而东翦因举兵追之令壮士击大破荆军至蕲南杀其将军项燕荆兵遂败走秦因乘胜略定荆地城邑岁馀虏荆王负刍竟平荆地为郡县因南征百越之君而王翦子王贲与李信破定燕齐地秦始皇二十六年尽并天下王氏𫎇氏功为多名施于后世秦二世之时王翦及其子贲皆已死而又灭𫎇氏陈胜之反秦秦使王翦之孙王离击赵围赵王及张耳钜鹿城或曰王离秦之名将也今将彊秦之兵攻新造之赵举之必矣客曰不然夫为将三世者必败必败者何也以其所杀伐多矣其后受其不祥今王离已三世将矣居无何项羽救赵击秦军果虏王离王离军遂降汉文帝时匈奴三万骑入上郡三万骑入云中所杀略甚众烽火通于甘泉长安以中大夫令免为车骑将军屯飞狐故楚相苏意为将军屯句注将军张武屯北地河内太守周亚夫为将军次细柳宗正刘礼为将军次霸上祝兹侯徐厉为将军次棘门以备胡文帝自劳军至霸上及棘门军直驰入将以下骑送迎已而之细柳军军士吏被甲锐兵刃彀弓弩持满天子先驱至不得入先驱曰天子且至军门都尉曰将军令曰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之诏居无何文帝至又不得入于是文帝乃使使持节诏将军吾欲入营劳军亚夫乃𫝊言开壁门壁门士请车骑曰将军约军中不得驰驱于是天子乃按辔徐行至营将军亚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天子为动改容式车使人称谢皇帝敬劳将军成礼而去既出军门群臣皆惊文帝曰嗟乎此真将军矣曩者霸上棘门军若儿戏耳其将固可袭而虏也至于亚夫可得而犯邪称善者久之月馀汉兵至边匈奴亦远塞汉兵亦罢乃拜周亚夫为中尉孝文且崩时诫太子曰即有缓急周亚夫真可任将兵文帝崩拜亚夫为车骑将军
  景帝时吴楚反周亚夫以中尉为太尉东击吴楚因自请上曰楚兵剽轻难与争锋愿以梁委之绝其粮道乃可制上许之亚夫既会兵荥阳吴方攻梁梁急请救亚夫引兵东北走昌邑深壁而守梁王使使请亚夫亚夫守便宜不肯往梁上书言景帝景帝使使诏救梁亚夫不奉诏坚壁不出而使轻骑兵弓高侯等绝吴楚兵后食道吴兵乏粮饥欲挑战终不出夜军中惊内相攻击扰乱至于帐下亚夫终卧不起顷之复定吴奔壁东南陬亚夫使备西北已而其精兵果奔西北不得入吴楚既饥乃引而去亚夫出精兵追击大破之吴王濞弃其军与壮士数千人亡走保于江南丹徒汉兵因乘胜遂尽虏之降其兵购吴王千金月馀越人斩吴王头以告凡相攻守三月而吴楚破平于是诸将乃以太尉计谋为是
  李广为上郡太守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贵人从广勒习兵击匈奴中贵人将骑数十纵见匈奴三人与战三人还射伤中贵人杀其骑且尽中贵人走广广曰是必射雕者也广乃遂从百骑往驰三人三人亡马步行行数十里广令其骑张左右翼而广身自射彼三人者杀其二人生得一人果匈奴射雕者也已缚之马上望匈奴有数千骑见广以为诱骑皆惊上山陈广之百骑皆大恐欲驰还走广曰吾去大军数十里今如此以百骑走匈奴追射我立尽今我留匈奴必以我为大军诱之必不敢击我广令诸骑曰前前未到匈奴陈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马解鞍其骑曰虏多且近即有急奈何广曰彼虏以我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坚其意于是胡骑遂不敢击有白马将出䕶其兵李广上马与十馀骑犇射杀胡白马将而复还至其骑中解鞍令士皆纵马卧是时会暮胡兵终怪之不敢击夜半皆引兵而去平旦李广乃归其大军 程不识故与李广俱以边太守将军屯及出击胡而广行无部伍行阵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不击刁斗以自卫莫府省约文书籍事然亦远斥候未尝遇害程不识正部曲行伍营陈击刁斗士吏治军簿至明军不得休息然亦未尝遇害是时汉边郡李广程不识皆为名将然匈奴畏李广之略士卒亦多乐从李广而苦程不识
  骠骑将军霍去病为人少言不泄有气敢任武帝尝欲教之孙吴兵法对曰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天子为治第令骠骑视之对曰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由此上益重之然少而侍中贵不省士其从军天子为遣太官赍数十乘既还重车馀弃梁肉而士有饥者其在塞外卒乏粮或不能自振而骠骑尚穿城蹋鞠事多此类自四年军后三年卒天子悼之子嬗少武帝爱之幸其壮而将之
  晋羊祜归自江陵务修徳信以怀吴人每交兵刻日方战不为掩袭之计将帅有欲进谲计者辄饮以醇酒使不得言祜出军行吴境刈谷为粮皆计所侵送绢偿之每会众江沔游猎尝止晋地若禽兽先为吴人所伤而为晋兵所得者皆送还之于是吴边人皆悦服祜与陆抗对境使命常通抗遗祜酒祜饮之不疑抗疾求药于祜祜以成药与之抗即服之人多谏抗抗曰岂有鸩人羊叔子哉抗告其边戍曰彼专为徳我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已无求细利
  唐玄宗以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兼河东节度使忠嗣少以勇敢自负及镇方面专以持重安边为务常曰太平之将但当抚循训练士卒而已不可疲中国之力以邀功名有漆弓百五十斤常贮之橐中以示不用军中日夜思战忠嗣多遣谍人伺其间隙见可胜然后兴师故出必有功既兼两道节制自朔方至云中边陲数千里要害之地悉列置城堡斥地各数百里边人以为自张仁亶之后将帅皆不及
  王忠嗣以部将哥舒翰为大斗军副使李光弼为河西兵马司翰本突骑施别部酋长光弼契丹王楷洛之子也皆以勇略为忠嗣所重每岁积石军麦熟吐蕃辄来获之无能御者翰先伏兵于其侧虏至断其后夹击之无一人得返自是不敢复来玄宗欲使忠嗣攻吐蕃石堡城忠嗣上言石堡险固吐蕃举国守之非杀数万人不能克臣恐所得不如所亡不如厉兵秣马俟其有衅然后取之上意不快将军董延光请行上命忠嗣分兵助之忠嗣不得已奉诏而不尽如其所欲李光弼曰大夫以多杀士卒之故不欲成延光之功虽迫于制书实夺其谋也何以知之今以数万众授之而不立重赏士卒安肯为之尽力乎然此天子之意也彼无功必归罪于大夫大夫何爱数万段帛不以杜其谗口乎忠嗣曰今以数万之众争一城得之不足以制敌不得亦无害于国故忠嗣不欲为之忠嗣今受责天子不过以将军归宿卫其次不过黔中上佐忠嗣岂以数万人之命易一官乎光弼曰大夫能行古人之事非光弼所及也郭子仪为上将拥彊兵程元振鱼朝恩谗谤百端诏书一纸征之无不即日就道由是谗谤不行尝遣使至田承嗣所承嗣西望拜之曰此膝不屈于人若干年矣李灵曜据汴州作乱公私物过汴者皆留之惟子仪物不敢近遣兵卫送出境校中书令考凡二十四月入俸钱二万缗私产不在焉府库珍货山积家人三千人八子七婿皆为朝廷显官诸孙数十人每问安不能尽辩颔之而已仆固怀恩李怀光浑瑊辈皆出麾下虽贵为王公常頥指役使趋走于前家人亦以仆隶视之天下以其身为安危者殆三十年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疾穷奢极欲而人不非之年八十五而终其将佐至大官为名臣者甚众
  宪宗以韩弘为诸军都统弘亦欲倚贼自重不愿淮西速平时李光颜战最力弘欲结之举大梁城索得一美妇人容色绝世遣使遗之光颜乃大飨将士谓使者曰战士数万皆弃家远来冒犯白刃光颜何忍独以声色自娱悦乎因流涕坐者皆泣乃即席厚赠使者并妓返之曰为光颜多谢相公光颜以身许国誓不与逆贼同戴日月死无贰矣
  王叡将略篇 炙毂子曰昔祝其之会仲尼云夫有文徳者必有武备遂斩莱人头足异处故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是以古之儒者服逢掖之衣顶章甫之冠佩环玦负櫑剑近代文儒耻言兵事茍或议及则佥谓之凶人今以翠华去酆镐黄屋轸尧心率土之滨莫宁启处方可论兵粗议将略矣且自罹乱以来儒道既息武弁是崇然而将帅多以勇力争强少有精练兵机而怀谋策者所谓以强凌弱以众暴寡迭相吞噬适足以涂炭生灵构怨结祸夫兵之成败在将帅之器能各有限剂须定等差淮阴侯与汉高祖论綘灌以下用兵多少信曰陛下不过将十万众所谓能将将不能将兵夫高祖之雄才大略尚如此况其下哉楚子玉贤大夫也亦不能越三百乘是以王翦能将六十万而李牧不能二十万此方见将帅才器之大小也凡为将料敌之情伪而后决策制胜须知彼帅之能否乃操我之所长假如韩信能设伏走我则奔逐不远从袭不及白起能攻城野战则当深沟高垒以挫其锐俾蜂虿无所施其毒螫虎狼不能逞其爪牙本谋既坏伺其大隙而击之因变其正以待敌整衡轴以攻险兵法曰始如处女敌人开戸后如脱兔敌不及距此兵之要也司马宣王曰诸葛孔明志大而不见机多谋而少决好兵而无权虽提卒十万已堕吾计中破之必矣及郑褒亦能知毌丘俭好谋而不达事情文钦勇而无筭至俭兵败皆如其言又潘濬见樊伷为武昌从事与州人设馔十馀度自起比至日中可得知以兵五千足以擒之果在濬度内汉王谓魏大将柏直口尚乳臭不能当韩信谓骑将冯敬不能当灌婴谓步将项它不能当曹参吾无患矣乃使韩灌曹三将军果大破之后魏高祖宏曰青齐之兵可以礼遇徐兖之卒理须义抚斯测度将卒之明验也今之将帅多不自量其才器又不知彼之短长卒尔合战卒然求胜犹聚卵以击山驱羊而鬭虎欲期弭兵静乱不亦难哉帝王宜开英鉴审将帅之器量文武之才则崇勲大业庶几可立夫宰制山河剸割疆宇举大纲则易定滋苛细则难安故子房佐汉画大谋六七件遂定天下孔明创蜀决沉机二三策遽成鼎峙英雄之大略将帅之宏规也安危之机存亡之要审诸将略可见征焉后唐龙武都虞候柴克宏再用之子也沈默好施不事家产虽典宿卫日与宾客博奕饮酒未尝言兵时人以为非将帅才至是请效死行陈其母亦表称克宏有父风可为将唐主乃以为右武卫将军使救常州时唐精兵悉在江北克宏所将数千人皆羸老李征古复以铠仗之朽蠧者给之克宏诉于征古慢骂之众皆愤恚克宏恬然至润州征古遣使召克宏以朱匡业代之弘冀谓克宏君但前战吾当论奏乃表克宏才略可以成功常州危在旦莫不宜中易主将克宏引兵径趋常州征古复遣使召之克宏曰吾计日破贼汝来召吾必奸人也命斩之使者曰受李枢密而来克宏曰李枢密来吾亦斩之乃𫎇船以幕匿甲士其中袭吴越营大破之斩首万级
  楚王殷遣六军使袁诠副使王环监军马希瞻将水军击荆南高季兴以水军逆战希瞻夜匿战舰数十于港中诘旦合战出战舰横击之季兴大败进逼江陵季兴请和乃还殷让环不遂取荆南环曰江陵在中朝及吴蜀之间四战之地也宜存之以为吾捍蔽殷悦环毎战身先士卒与众同甘苦尝置鍼药于座右战罢索伤者于帐前自傅治之士卒隶环麾下者相贺曰吾属得死所矣故所向有功
  后汉史弘肇为人沈毅寡言御众严整将校小不从命立挝杀之士卒所过犯民田及系马于树者皆斩之军中惕息莫敢犯令故所向必克帝自晋阳安行入洛及汴兵不血刃皆弘肇之力也
  皇甫遇与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将数千骑前觇契丹至邺都遇契丹数万遇等且战且却至榆林店契丹大至二将谋曰吾属今走死无遗矣乃止布阵自午至未力战百馀合相杀伤甚众遇马毙步战其仆杜知敏以所乘马授之战稍解顾知敏已为契丹所擒遇曰知敏义士不可弃也与彦超跃马入陈取知敏而还俄而契丹继出新兵来战二将曰吾属势不可走以死报国耳日且暮安阳诸将怪觇兵不还审琦即引骑兵出将救之从恩曰虏众猥至尽吾军恐未足以当之公往何益审琦曰成败天也万一不济当共受之借使虏不南来坐失皇甫大帅吾属何颜以见天子遂逾水而进契丹解遇等乃得还
  宋郭进从征泽路迁洺州防御使充西山巡检御下严毅太祖遣戍卒必谕之曰汝辈谨奉法我犹贷汝郭进杀汝矣尝有军校自西山诣汴诬讼进不法事宋主诘知其情送进令杀之会北汉来伐进语其人曰汝敢论我信有胆气今贳汝罪汝能掩杀敌兵当即荐汝如败可自投河东其人踊跃赴战大致克捷进即以闻乞还其职宋主从之
  太祖闻蜀兵乱凡使者至各令陈王全斌等不法事因尽得其状乃皆征还以其初立功不欲属吏但令中书问状全斌等具伏黩货杀降之罪遂责降全斌崇义节度留后崔彦进昭化节度留后王仁赡右卫大将军以刘光义等廉谨并进爵秩复召吕馀庆参知政事仁赡等历诋诸将冀以自免独曰清廉畏慎不负陛下者曹彬一人耳彬之还也槖中惟图书衣衾又能戢下于是赏彬特优彬入谢曰诸将皆获罪臣不敢奉诏太祖曰卿有茂功又不矜伐惩劝国之常典可无逊 彬疾真宗临问因询契丹事宜彬对曰太祖英武定天下犹经营和好帝曰此事朕当屈节为天下苍生然须执纲纪存大体即久远之利也又问以后事对曰臣无事可言臣子璨玮材器皆堪为将帝问其优劣对曰璨不如玮及卒帝哭之恸赠中书令追封济阳王谥武惠彬在朝廷未尝忤旨亦未尝言人过失位兼将相不以等威自异遇士大夫于途必引车避之不名下吏每白事必冠而后见居官俸入给宗族无馀积君子谓彬仁恕清慎能保功名守法度为宋良将第一
  潘美既败于飞狐议引兵护云应寰朔吏民内徙时耶律斜轸已陷寰州兵势甚盛杨业欲避其锋但领兵出大石路直入石竭谷护军王侁等以为畏懦欲从雁门北川中而往业不可侁曰君侯素号无敌今逗挠不战得非有他志乎业曰业非避死盖时有未利徒杀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责业以不死当为诸公先乃引兵自石跌路趋朔州将行泣谓美曰此行必不利业太原降将分当死上不之杀宠以连帅授之兵柄非纵敌不击盖欲伺便以立尺寸功报国家耳今诸君责业避敌尚敢自爱乎因指陈家谷口曰诸君幸于此张步兵彊弩以相援也业转战当至此可夹击之不然无遗类矣美遂与侁帅麾下阵于谷口斜轸闻业且至遣副部署萧达兰伏兵于路业至斜轸拥众为战势业麾帜而进斜轸佯败伏兵四起斜轸还兵前战业大败退趋狼牙村侁自寅至巳不得业报使人登托逻台望之无所见以为契丹败走欲争其功即领兵离谷口美不能制乃缘交河西南而进行二十里闻业败即麾兵却走贺怀浦败没业且战且行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见无人拊膺大恸再率麾下力战身被数十创士卒殆尽犹手刃数十百人马重伤不能进匿深林中耶律实迪望见袍影射之业堕马被擒其子延玉死焉业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讨贼捍边以报而反为奸臣所迫致王师败绩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业既败麾下尚百馀人业谓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与我俱死无益也可走还报天子众感激皆战死无一生还者于是云应朔州及诸城将吏闻业悉弃城走斜轸复陷其地事闻帝深痛惜诏赠业太尉削美三任除侁名
  仁宗时尹洙荐狄青于韩琦范仲淹曰此良将材也二人待之甚厚仲淹授以左氏春秋且曰将不知古今匹夫勇耳青由是折节读书悉通秦汉以来将帅兵法累进马军副都指挥使青起行五十馀年而显贵面涅犹存帝尝敕青傅药除之青指其面曰陛下以功擢臣不问门地臣所以有今日由此涅耳臣愿留以劝军中不敢奉诏帝益重之至是自知延州召拜副使 青为人慎密寡言其计事必审中机会而后发行师先正部伍明赏罚与士卒同饥寒劳苦虽敌猝犯之无一士敢后先者故数有功尝有持狄梁公画像及告身诣青献之以为青之远祖青谢之曰一时遭际安敢自附梁公厚赠其人而遣之卒谥武襄
  环原之间有明珠灭臧康奴三族最大其北有二川交通西界宣抚使范仲淹议筑古细腰城断其路命种世衡及知原州蒋偕董其事世衡时知环州方卧病檄至即将所部甲士昼夜兴筑城成而卒世衡善抚士卒得人死力教士人习弧矢以佐官军吏民有谋某事辞某事者咸使之射从其中否而与夺之坐过失者亦用此得赎吏农工商无不乐射在边数年积谷通货所至不烦县官益兵増馈而武功自振夏戎闻属羌不可诱土人皆善射乃不复以环为患及卒青涧及环人皆画像祠之
  苏洵心术篇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凡兵上义不义虽利勿动非一动之为利害而他日将有所不可措手足也夫惟义可以怒士士以义怒可与百战凡战之道未战养其财将战养其力既战养其气既胜养其心谨烽燧严斥堠使耕者无所顾忌所以养其财丰犒而优游之所以养其力小胜益急小挫益厉所以养其气用人不尽其所欲为所以养其心故士尝蓄其怒怀其欲而不尽怒不尽则有馀勇欲不尽则有馀贪故虽并天下而士不厌兵此黄帝之所以七十战而兵不殆也不养其心一战而胜不可用矣凡将欲智而严凡士欲愚智则不可测严则不可犯故士皆委已而听命夫安得不愚夫惟士愚而后可与之皆死凡兵之动知敌之主知敌之将而后可以动于险邓艾缒兵于蜀中非刘禅之庸则百万之师可以坐䌸彼固有所侮而动也故古之贤将能以兵尝敌而又以敌自尝故去就可以决凡主将之道知理而后可以举兵知势而后可以加兵知节而后可以用兵知理则不屈知势则不沮知节则不穷见小利不动见小患不避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也夫然后有以支大利大患夫惟养技而自爱者无敌于天下故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静可以制百动兵有长短敌我一也敢问吾之所长吾出而用之彼将不与吾校吾之所短吾蔽而置之彼将强与吾角奈何曰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却吾之所长吾阴而养之使之狎而堕其中此用长短之术也善用兵者使之无所顾有所恃无所顾则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则知不至于必败尺棰当猛虎奋呼而操击徒手遇𧋍蝪变色而却步人之情也如此者可以将矣袒裼而按剑则乌获不敢逼冠胄衣甲据兵而寝则童子弯弓杀之矣故善用兵者以形固夫能以形固则力有馀矣
  宗泽前后请高宗还京二十馀奏毎为黄潜善汪伯彦所抑潜善伯彦又疑泽为变以郭仲苟为副留守以察之泽忧愤成疾疽发于背诸将入问疾泽矍然曰吾以二帝蒙尘愤愤至此汝等能歼敌则我死无恨众皆流涕曰敢不尽力诸将出泽叹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无一语及家事但连呼过河者三而卒年七十都人号恸讣闻赠观文殿学士谥忠简泽子颕居戎幕素得士心都人请以颕继父任时已命杜充代泽不许充酷而无谋至汴悉反泽所为于是豪杰离心降盗聚城下者复去剽掠矣 史臣曰方二帝北行宗社失主宗泽一呼而河北义族数十万众若响之应声实泽之忠义有以风动之也使当时无或龃龉牵制之则反二帝复旧都一指顾间耳黄潜善汪伯彦嫉能忌功而高宗惑于憸邪之口善善而不能用使泽不得信其志发愤而卒悲哉
  韩世忠性戆直勇敢忠义事关庙社必流涕极言屡诋和议触秦桧嗜义轻财锡赉悉分将士持军严重与士卒同甘苦器仗规画精绝过人尝中毒矢入骨以彊弩括取之十指仅全四不能动刀痕箭瘢如刻画然知人善奖用成闵解元刘宝等起行伍秉将旄皆其部曲也及解兵罢政卧家凡十年至是卒孝宗朝追封蕲王谥忠武子彦直彦质彦古皆以才见用
  刘锜以刘汜败发怒呕血数升至是卒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武穆锜慷慨深毅有儒将风金主亮之南下也令有敢言锜姓名者斩枚举南朝诸将问其下孰敢当者皆随姓名以对其答如响至锜莫有应者亮曰吾自当之惜锜以疾不能成功赍恨而没
  吴玠家贫落𩲸无行亡命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上谒赵葵葵壮之留置幕府俾帅舟师溯淮入河抵汴所向有功累推淮东制置副使入对言方今指即戎之士为麤人斥为哙伍愿陛下视文武之士为一勿令偏有所重偏则必至于激文武交激非国之福帝曰卿人物议论皆不寻常可独当一面乃授四川宣谕使至是加制置使知重庆府蜀中财赋入戸部三司者五百馀万缗入四总领所者二千五百馀万缗金银绫锦之类不与焉自宝庆三年失关外端平三年蜀地残破所存州郡无几国用益穷十六年间凡授宣抚使者三人制置使者九人俱无成绩于是两川无复纪律遗民咸不聊生监司戎帅各专号令擅辟守宰荡无法度蜀日益坏玠至大更弊政遴选守宰筑招贤馆于府左士之至者玠不厌接随其材而任之遂以利阆城大获山以䕶蜀口蓬州城营山渠州城大良平嘉定城旧治泸州城神臂山其他因山为垒棋布星列如臂使指气势联络屯兵聚粮为必守计民始有安土之心 玠善读史凡往事可师者录置座右积久墙牗皆格言也用兵本孙吴务远略不求近小利故能保必胜御下严而有恩虚心请受虽身为大将卒伍最下者得以情达故士乐为之死选用兵佐视劳能为高下先后不以亲故权贵挠之卒年四十七赠少师谥武安自富平之败金人专意图蜀微玠身当其衡无蜀久矣故西人思之立祠以祀
  吴璘刚勇喜大节略苛细代兄玠守蜀二十年隐然为方面之重威声亚于玠卒赠太师谥武顺上皇尝问胜敌之术于璘璘对曰弱者出战彊者继之上皇曰此孙武子三驷之法一败而二胜也璘选诸将率以功有荐才者璘曰兵官非尝试难知其才以小善进之则侥幸者获志而边人宿将之心怠矣寻以虞允文为四川宣抚使
  孟珙忠君爱国之念可贯金石在军中参佐部曲论事言人人异珙徐以片言折衷众志皆惬谒士游客老校退卒壹以恩意抚接名位虽重惟建旗鼓临将吏面色凛然无敢涕唾者退则扫地焚香隐几危坐若萧然事外远货色绝滋味尤𮟏于易学累赠太师追封吉国公谥忠襄
  驭将四十三则
  汉王追项王至阳夏南止军与淮阴侯韩信建成侯彭越期会而击楚军至固陵而信越之兵不会楚击汉军大破之汉王复入壁深堑而自守谓张子房曰诸侯不从约为之奈何对曰楚兵且破信越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与共分天下今可立致也即不能事未可知也君王能自陈以东傅海尽与韩信睢阳以北至谷城以与彭越使各自为战则楚易败也汉王曰善于是乃发使者告韩信彭越曰并力击楚楚破自陈以东傅海与齐王睢阳以北至谷城与彭相国使者至韩信彭越皆报曰请今进兵
  韩信平齐使人言汉王曰齐伪诈多变反复之国也南边楚不为假王以镇之其势不定愿为假王便当是时楚方急围汉王于荥阳韩信使者至发书汉王大怒骂曰吾困于此旦暮望若来佐我乃欲自立为王张良陈平蹑汉王足因附耳语曰汉方不利宁能禁信之王乎不如因而立善遇之使自为守不然变生汉王亦悟因复骂曰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乃遣张良往立信为齐王征其兵击楚杨仆宜阳人也以千夫为吏河南守案举以为能迁御史使督盗贼关东治放尹齐以敢击行稍迁至主爵都尉武帝以为能南越反拜为楼船将军有功封将梁侯东越反上欲复使将为其伐前劳以书敕责之曰将军之功独有先破石门寻狭非有斩将搴旗之实也乌足以骄人哉前破畨禺捕降者以为虏掘死人以为获是一过也建徳吕嘉逆罪不容于天下将军拥精兵不穷追超然以东越为援是二过也士卒暴露连岁为朝会不置酒将军不念其勤劳而造佞巧请乘𫝊行塞因用归家怀银黄垂三组夸乡里是三过也失期内顾以道恶为解失尊尊之序是四过也欲请蜀刀问君贾几何对曰率数百武库日出兵而阳不知挟伪干君是五过也受诏不至兰池宫明日又不对假令将军之吏问之不对令之不从其罪何如推此心以在外江海之间可得信乎今东越深入将军能率众以掩过不仆惶恐对曰愿尽死赎罪与王温舒俱破东越
  唐太宗谓太子曰李世𪟝才智有馀然汝与之无恩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用为仆射亲任之若徘徊顾望当杀之耳乃左迁世𪟝为叠州都督世𪟝受诏不至家而去
  武太后欲遣韦待价击吐蕃韦方质奏请遣御史监军太后曰古者明君遣将阃外之事悉以委之比闻御史监军军中事皆承禀以下制上非令典也且何以责其有功遂罢之 胡氏曰武后不置监军可为法矣自明皇肃代徳宪皆不免此蔽贤臣劝谏终莫肯囘用是见武氏智术之高控勒四海竒才硕徳皆不能出其笼络
  裴度之在淮西也布衣柏耆以策干韩愈曰元济就擒承宗破胆矣愿得奉丞相书往说之可不烦兵而服愈白度为书遣之承宗惧求哀于田弘正请以二子为质及献徳棣二州输租税请官吏弘正为之请上许之弘正遣使送其二子知感知信及二州图印至京师幽州大将谭忠亦说刘总曰自元和以来刘辟李锜田季安卢从史吴元济阻兵凭险自以为深根固蒂天下莫能危也然顾盼之间身死家覆此非人力所能及殆天诛也况今天子神圣威武苦身焦思缩衣节食以养战士此志岂须臾忘天下哉今国兵骎骎北来赵人已献城十二忠深为公忧之总泣曰闻先生言吾心定矣遂专意归朝廷以下三十八则皆处分镇将杂事原本収出师类
  郭子仪常奏请除州县官吏一人于肃宗肃宗不报僚佐相谓曰以令公之勲徳奏一属吏而不从何宰相之不知体子仪闻之谓僚佐曰自兵兴以来方镇武臣多䟦扈凡有所求朝廷常委曲从之此无它乃疑之也令子仪所奏事人主以其不可行而置之是不以武臣相待而亲厚之也诸君可贺矣又何怪焉闻者悦服肃宗以史朝义降将薛嵩为相卫邢洺具磁六州节度使田承嗣为魏博徳沧瀛五州都防御使李怀仙仍故地为卢龙节度使时河北诸州皆已降嵩等迎仆固怀恩拜于马首乞行间自效怀恩恐贼平宠衰故奏留嵩等及李宝臣分帅河北自为党援朝廷亦厌苦兵革苟冀无事因而授之承嗣举管内户口壮者皆籍为兵惟使老弱耕稼数年间有众十万又选其骁健者万人自卫谓之牙兵 范氏曰唐失河北实自此始由任蕃夷为制将也
  崔宁在蜀十馀年恃地险兵强恣为淫侈朝廷患之而不能易至于入朝吐蕃与南诏合兵三道入冦诸将不能御州县多陷上忧之趣宁归镇杨炎言于徳宗曰蜀地富饶宁据有之贡赋不入与无蜀同若其有功则义不可夺是蜀地败固失之胜亦不得也不若留宁发范阳戍兵杂禁兵击之何忧不克因得纳亲兵于其腹中蜀将必不敢动然后更授他帅使千里沃壤复为国有是因小害而収大利也上遂留宁使神策都将李晟将兵四千又发汾陇范阳兵五千使将军曲环将之与东川山南兵合击吐蕃南诏破之
  陆䞇对徳宗曰贤君选将委任责成故能有功况今秦梁千里兵势无常遥为规画未必合宜彼违命则失君威从命则害军事进退羁碍难以成功不若假以便宜之权待以殊常之赏则将帅感悦智勇得伸矣夫锋镝交于原野而决策于九重之中机会变于斯须而定计于千里之外是以用舍相碍否臧皆凶上有掣肘之讥而下无死绥之志矣且君上之权特异臣下惟不自用力乃能用人惟陛下图之
  刘士宁淫乱残忍军中苦之兵马使李万荣得众心会士宁出畋数日不返万荣召亲兵诈之曰敕征大夫入朝以吾掌留务汝辈人赐钱三十缗众皆听命乃分兵闭城士宁逃归京师陆贽请选朝臣宣劳徐察事情此安危强弱之机不可不审上欲令万荣知留后贽复奏曰万荣鄙躁殊异纯良得志骄盈不悖则败况茍邀不顺茍允不诚君臣之间势必嫌阻与其图之于滋蔓不若绝之萌芽且为国之道以义训人将教事君先令顺长若使倾夺之徒便得代居其任非独长乱之道亦开谋逆之端但选能臣命为节度奖万荣而别加宠任褒将士而厚赐资装揆其大情理必宁息上不从之李希烈请讨梁崇义上亟称其忠黜陟使李承自淮西还言于上曰希烈必立微功但恐立功之后更烦朝廷用兵耳上不以为然希烈既得襄阳遂据之上乃思承言以为山东道节度使欲以禁兵送上承请单骑赴镇至襄阳希烈寘之外馆迫胁万方承不屈希烈乃大掠而去承治期年军府稍完
  宪宗时刘辟既得旌节志益骄求兼领三川宪宗不许辟遂发兵围东川节度使李康于梓州宪宗欲讨辟而重于用兵公卿议者亦以为蜀险固难取杜黄裳独曰辟狂戆书生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策军使高崇文勇略可用愿陛下专以军事委之勿置监军辟必可擒宪宗从之时宿将名位素重者甚众皆自谓当征蜀之选及诏用崇文皆大惊宪宗与杜黄裳论及藩镇黄裳曰徳宗自经忧患务为姑息不生除节帅有物故者先遣中使察军情所与则授之中使或私受大将赂归而誉之即降旄钺未尝有出朝廷之意者陛下不欲振举纲纪宜稍以法度裁制藩镇然后天下可得而理也宪宗深以为然于是始用兵讨蜀以至威行两河皆黄裳启之也
  宪宗密问诸学士曰今欲用王承宗为成徳留后割其徳棣二州更为一镇使输二税请官吏何如李綘等对曰徳棣隶成徳为日已久一旦割之恐其忧疑怨望复为邻道构扇万一旅拒倍难处置不若使吊祭使以其私谕承宗令自表请幸而听命于理固顺若有不听体亦无损上又问今刘济田季安皆病若其物故又如成徳天下何时当平议者皆言宜乘此际代之不受则发兵讨之如何对曰群臣见取蜀吴易于反掌故謟躁之徒争献策劝开河北臣窃谓河北之势与二方异何则西川浙西皆非反侧之地其四郡皆国家臂指之臣刘辟李锜独生狂谋大军一临则涣然离耳河北则不然其将士百姓怀其累代煦妪之恩不知君臣逆顺之理邻道各为子孙之谋亦虑他日及此万一或相表里兵连祸结戎狄乘间其为忧患可胜道哉济及季安物故之际若有隙可乘当临事图之于今用兵则恐未可太平之业非朝夕可致愿陛下审处之且以吴少诚病必不起淮西四旁皆国家州县不与贼通朝廷命帅今正其时万一不从可议征讨故臣愿舍恒冀难致之策就申蔡易成之谋脱或恒冀连兵事未如意蔡州有衅势可兴师复以财力不赡而赦承宗则恩威两废不如早赐处分既而承宗以未得朝命颇惧累表自诉上遣裴武宣慰承宗受诏甚恭请献徳棣二州武复命以承宗为成徳军节度徳州刺史薛昌朝为保信军节度领徳棣二州昌朝王氏婿故就用之田季安使谓承宗曰昌朝阴与朝廷通故受节钺承宗袭执昌朝囚之上以裴武为欺罔又有譛之者曰武使还先宿裴垍家明旦乃入见上怒甚欲贬之李綘曰武昔陷李怀光军中守节不屈岂容今日遽为奸囘盖承宗始惧朝廷诛讨故请献二州而邻道不欲其然计必有阴行间说使不得守其初心者非武之罪也且今抵武罪使后奉使者以武为戒茍求便身率为依阿两可之言莫肯尽诚具陈利害非国家之利也况垍武久处朝廷谙练事体岂有使未复命而先宿宰相家乎此殆谗人中伤之言愿陛下察之上遂不问
  田季安闻吐突承璀讨王承宗聚其徒曰师不跨河二十五年矣今一旦越魏代赵赵虏魏亦虏矣为之奈何其将有超伍而言者自愿借骑五千以除君忧季安欲从之幽州牙将谭忠使魏知其谋入谓季安曰如某之计是引天下之兵也往年王师取蜀取吴筭不一失是皆相臣之谋今王师越魏伐赵不使𦒿臣宿将而专付中臣不输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君知谁为之谋此乃天子自为之谋欲将夸服于臣下也若师未叩赵而先碎于魏曰上之谋反不如下能不耻且怒乎既耻且怒必任智士画长策仗猛将练精兵毕力再举鉴前之败必不越魏而伐赵校罪轻重必不先赵而后魏矣季安曰然则若之何忠曰王师入魏君厚犒之而悉甲压境号曰伐赵阴遗赵书使解陴障遗魏一城持以奏捷则魏之霸基安矣季安曰善遂与赵阴计得其堂阳谭忠归幽州欲激刘济讨赵会济合诸将言曰天子知我怨赵今必命我伐之赵亦必大备我伐与不伐孰利忠曰是必皆将无之济怒曰我与承宗反乎命系忠狱使人视成徳之境果不为备而诏至亦止令之宗正少卿李拭奏承宗不可不讨承瓘亲信近臣宜委以禁兵使统诸军上以拭状示诸学士曰此奸臣也卿曹记之勿令得进用时昭义节度使卢从史遭父䘮朝廷久未起复从史惧因承瓘进说请以本军讨承宗诏起复金吾大将军
  卢从史阴与王承宗通谋宪宗甚患之会从史遣牙将王翊元入奏事裴垍引与语为言为臣之义微动其心翊元遂输诚言从史阴谋及可取之状垍令翊元还本军经营遂得其都知兵马使乌重㣧款要垍言于上曰从史必为乱今与承璀对营而不设备失今不取后虽兴大兵未可以岁月平也上许之承璀乃召从史入营与博伏壮士擒䌸之驰诣京师昭义士卒闻之皆甲以出乌重㣧当军门叱之曰天子诏从者赏违者斩遂皆散上嘉重㣧功欲即以为昭义帅李綘以为不可请授重㣧河阳会吐突承璀奏已牒重㣧勾当昭义留后綘上言昭义五州据山东要害魏博恒幽诸镇蟠结朝廷惟恃此以制之诚国之宝地安危所系也昨为从史所据使朝廷旰食计不获已诱而执之已失大体今又以承璀文牒差本军牙将为重镇留后物情顿沮纪纲大紊校计利害更不若从史为之何则从史虽蓄奸谋已是朝廷牧伯重㣧出于列校以承璀一牒代之窃恐河南北诸侯闻之愤怒耻与为伍且谓承璀诱重㣧使逐从史而代其位必将人人自危万一连表罪状承璀不知陛下何以待之不报则众怒益甚若为改除则朝廷之威去矣上悦乃以重㣧镇河阳而徙河阳节度使孟元阳镇昭义贬从史为驩州司马
  田怀谏幼弱军政皆决于家僮蒋士则数以爱憎移易诸将众皆愤怒朝命久不至军中不安田兴晨入府士卒大噪环拜请为留后兴惊仆久之起谓众曰汝肯听吾言乎皆曰惟命兴曰勿犯副大使守朝廷守令申版籍请官吏然后可皆曰诺兴乃杀蒋士则等十馀人迁怀谏于外监军以闻上亟召綘曰卿揣魏博若符契吉甫请遣中使宣慰以观其变綘曰今田兴奉其土地兵众坐待诏命不乘此际推心抚纳必待敇使至彼持将士表来然后与之则是恩出于下而其感戴之心非今日比矣吉甫素与枢密使梁守谦相结守谦亦为之言上竟遣中使张忠顺如魏綘复上言朝廷恩威得失在此一举时机可惜奈何弃之计忠顺之行甫应过陜乞明旦即降白麻除兴节度使犹可及也上欲且除留后綘曰田兴恭顺如此自非恩出不次无以深慰其心上从之忠顺未还制命已至兴感恩流涕士众鼓舞李綘又言魏博五十馀年不霑皇化一旦举六州之地来归刳河朔之腹心倾叛乱之巢穴不有重赏过其所望则无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邻劝慕请发内库钱百五十万缗以与之左右宦官以为所与太多后有此比将何以给之宪宗以语綘綘曰田兴不贪专地之利不顾四邻之患归命圣朝陛下奈何爱小费而遗大计不以収一道人心钱用尽更来机事一失不可复追借使国家发十五万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费岂止百五十万缗而已乎宪宗悦曰朕所以恶衣菲食蓄聚货财正为欲平定四方不然徒贮之府库何为遣知制诰裴度至魏博宣慰以钱百五十万缗赏军士六州百姓给复一年军士受赐欢声如雷成徳兖郓使者数辈见之相顾失色叹曰倔强者果何益乎度为兴陈君臣上下之义兴听之终夕不倦待度礼极厚请度遍至所部州县宣布朝命
  田弘正李愬屡败平卢兵李师道发民治城堑役及妇人民惧且怨都知兵马使刘悟将兵万馀人屯阳榖以拒官军务为宽惠使士卒人人自便军中号曰刘父或谓师道曰悟专収众心恐有他志师道潜遣二使赍帖授行营军使张暹令斩悟暹素与悟善怀帖示之悟召诸将谓曰悟与公辈不顾死亡以抗官军诚无负于司空今司空信谗来取悟首悟死诸公其次矣且天子所欲诛者独司空一人今军势日蹙吾曹何为随之灭族欲与诸公还入郓州奉行天子之命岂徒免危亡富贵可图也有后应者皆立斩之众惧皆曰唯都头命乃令士卒皆饱食执兵夜半听鼔三声绝即行人衘枚马䌸口遇行人执留之天未明军至城下城中噪哗动地子城门已洞开牙中兵不满数百皆投弓矢于地悟勒兵捕师道与二子斩之慰喻军民斩赞师道逆谋者二十馀家文武将吏且惧且喜悟见李公度执手歔欷出贾直言于狱置之幕府田弘正遣使往贺悟函师道父子三首送弘正营弘正大喜露布以闻淄青等十二州皆平上命戸部侍郎杨于陵宣抚淄青分其地为三道以郓曹濮为一道淄青齐登莱为一道兖海沂密为一道自广徳以来垂六十年藩镇跋扈河南北三十馀州自除官吏不供贡赋至是尽遵朝廷约束矣
  王承宗卒其下秘不发丧立承宗之弟承元承元时年二十曰诸公未忘先徳不以承元年少使摄军务承元请尽节天子以遵忠烈王之志诸公肯从之乎众许诺承元乃视事于都将听事不称留后表请除帅诸将及邻道争以故事劝之皆不听诏以田弘正为承徳帅承元移镇滑州将士喧哗不受命承元以诏旨谕之诸将号哭不从承元出家财以散之谓曰诸公之意甚厚然使承元违天子之诏其罪大矣昔李师道之未败也朝廷尝赦其罪师道欲行诸将固留之其后杀师道者亦诸将也诸将勿使承元为师道则幸矣大将李寂等因留承元承元斩以徇军中乃定
  李正已先有淄青齐海登莱沂密徳棣十州之地及李灵曜之乱诸道合兵攻之所得之地各为己有又得曹濮徐兖郓五州因徙治郓使子纳守青州正已用刑严峻法令齐一赋均而轻拥兵十万雄据东方邻藩畏之是时田承嗣据魏博相卫洺具澶七州李宝臣据恒易赵定深冀沧七州各拥众五万梁崇义据襄邓均房复郢六州有众六万相与根据蟠结虽奉事朝廷而不用其法令官爵甲兵租赋刑杀皆自专之上宽仁一听其所为朝廷或完一城増一兵辄有怨言以为猜贰常为之罢役而自于境内筑垒缮兵无虚日以是虽在中国名藩臣而实如蛮貊异域焉李宝臣与李正已田承嗣梁崇义相结期以土地𫝊子孙故承嗣之死宝臣力为悦请继袭至是悦屡为惟岳请上亦不许或曰不与必为乱上曰贼本无资以为乱皆藉我土地假我位号以聚其众耳曏日因其所欲而命之多矣而乱益滋是爵命不足以已乱而适足以长乱也竟不许
  时河北略定惟魏州未下李纳势日蹙朝廷谓天下不日可平以孝忠为易定沧州节度使武俊日知为恒冀深赵团练使以徳隶二州隶朱滔令还镇滔固请深州不许由是怨望留屯深州武俊自以不得为节度使又失赵定不悦复有诏令武俊以粮三千石给朱滔马五百匹给马燧武俊以为魏博既下朝廷必取恒冀故分其粮马以弱之疑未肯奉诏田悦闻之遣判官王侑说朱滔曰今上志欲扫清河朔不使藩承袭魏亡则燕赵为之次矣若司徒矜魏博而救之则非徒得存亡继绝之义亦子孙万世之利也滔大喜即遣侑归又遣王邳说王武俊曰大夫出万死之计诛逆首康日知岂得与大夫同日论功而朝廷褒赏略同谁不愤悒今又闻诏支粮马与邻道朝廷之意先欲贫弱军府俟平魏之日使马仆射朱司徒共相灭耳司徒不敢自保郅等效愚计欲与大夫共救田尚书而以深州与大夫三镇连衡若耳目手足之相救则他日永无患矣武俊亦喜许诺相与刻日举兵南向
  穆宗时卢龙节度使刘总既杀其父兄心常自疑数见父兄为祟常于府舍饭僧使为佛事晩年恐惧尤甚亦见河南北皆从化奏乞弃官为僧诏从之子弟将佐皆加超擢百姓给复一年军士赐钱一百万缗总以印节授留后张玘夜遁去卒于定州初总奏分所属为三道以幽涿营为一道平蓟妫擅为一道请除张弘靖薛平为节度使瀛莫为一道请除卢士玫为观察使弘靖先在河东以宽简得众总以燕人桀骜日久故举弘靖以安辑之平嵩之子知河朔风俗而尽诚于国士玫则总妻族之亲也总又尽择麾下宿将有功难制者朱克融等送京师乞加奖㧞使燕人有慕羡朝廷禄位之志又献征马万伍千匹然后委去克融滔之孙也是时上方酣宴不以天下为意崔植杜元颕无远略不知安危大体茍欲崇重张弘靖惟割瀛莫二州以士玫领之馀皆统于弘靖朱克融辈久羁旅京师至假匄衣食日诣中书求官植元颕不之省寻勒归本军驱使克融辈皆愤怨先是河北节度使皆与士卒均劳逸弘靖雍容骄贵庄默自尊涉旬乃一出坐决事宾客将吏罕得闻其言情意不接政事多委之幕僚韦雍辈又皆年少轻薄嗜酒豪纵裁刻军士粮赐数以反虏诟之谓军士曰今天下太平汝曹能挽两石弓不若识一丁字由是军中人人怨怒
  翰林学士元𬓲与知枢密魏弘简深相结求为宰相由是有宠𬓲无怨于裴度但以度先达重望恐其复有功大用妨已进取故度所奏军事多与弘简从中沮之度上表曰逆竖构乱震惊山东奸臣作朋挠败军政陛下欲扫荡幽镇先宜肃清朝廷河朔逆贼祗乱山东禁闱奸臣必乱天下是则河朔患小禁闱患大小者臣与诸将必能翦灭大者非陛下觉寤制断无以驱除臣𫎇陛下委付之意不轻遭奸臣抑损之事不少但欲令臣失所而于天下理乱山东胜负悉不之顾若朝中奸臣尽去则河朔逆贼不讨自平若奸臣尚存则逆贼纵平无益表三上上虽不悦以度大臣不得已罢弘简枢密解𬓲翰林而恩遇如故
  武宗时刘从谏累表言仇士良罪恶遂与朝廷相猜恨招纳亡命缮完兵械榷马牧及商旅卖铁煮盐假大商以牙职使通好诸道因为贩易岁入数十万及疾病与幕客张谷等谋效河北诸镇以弟之子𬓲为都知兵马使至是薨𬓲秘不发丧押牙王恊曰正当如宝历年様为之不出百日旌节至矣于是逼监军崔士康奏称从谏疾病请命其子𬓲为留后上遣供奉官薛士干往谕从谏使就东都疗疾遣𬓲入朝宰相谏官多以为囘鹘馀烬未灭边鄙犹须警备复讨泽潞国力不支李徳裕独曰泽潞事体与河朔三镇不同河朔习乱已久人心难化是故累朝以来置之度外泽潞近处腹心一军素称忠义如李抱真成立此军徳宗犹不许承袭敬宗不恤国务宰相又无远略刘悟之死因授从谏使其跋扈垂死之际复以兵权擅付竖子若又因而授之则诸镇谁不思效其所为天子威令不复行矣上曰卿以何术制之果可克否对曰稹所恃者三镇但得镇魏不与之同则𬓲无能为也若遣重臣往谕王元逵何弘敬以河朔自艰难以来列圣许其𫝊袭已成故事与泽潞不同今将加兵泽潞不欲更出禁军其山东三州委两镇攻之贼平之日将士并当厚加官赏茍两镇听命不从旁沮挠官军则𬓲必成擒矣上喜曰吾与徳裕同之保无后悔遂决意讨𬓲群臣言者不复入矣上命徳裕草诏赐元逵弘敬曰泽潞一镇与卿事体不同勿为子孙之谋欲存辅车之势但能显立功效自然福及后昆上曰当如此直告之是也又赐张仲武诏令专御囘鹘元逵弘敬得诏悚息听命士干入境不问从諌之疾直为己知其死之意都押牙郭谊等大出兵迎之请用河朔事体遂扶𬓲出见将士发丧不受敇命黄州刺史杜牧上李徳裕书曰牧尝问董重质以淮西四岁不破之由重质以为由朝廷征兵太杂客军数少势羸力弱心志不一多致败亡其时朝廷若使鄂寿唐州只保境土但用陈许郑滑两道全军帖以宣閠弩手令其守隘即不出一岁无蔡州矣今上党叛逆镇魏虽尽节效顺亦不过围一城攻一堡系累穉老而已若使河阳万人为垒窒天井之口高壁深堑勿与之战只以忠武武宁两军帖以青州五千精甲宣閠二千弩手径𢷬上党不过数月必覆其巢穴矣徳裕又以议者多言刘悟有功𬓲未可亟诛请下百官议上曰悟迫于救死耳非素心徇国也藉使有功父子为将相二十馀年国家报之足矣𬓲何得复自立朕以为凡有功当显赏有罪亦不可茍免也徳裕又以分司宾客李宗闵与刘从谏交通不宜寘之东都奏以为湖州刺史制削夺从谏及稹官爵以王元逵何弘敬为招讨使与河东节度使刘沔河阳节度使王茂元合力攻讨先是河北诸镇有自立者朝廷必先有吊祭使册赠使宣慰使继往商度然后用兵故常及半岁军中得以为备至是宰相亦欲遣使上即下诏讨之元逵即日出师
  李徳裕以韩全义以来将帅出征屡败其弊有三一者诏令下军前者日有三四宰相多不预闻二者监军各以意见指挥军事将帅不得专进退三者毎军各有宦者为监使悉选军中骁勇数百为牙队其在陈战斗者皆怯弱之士毎战监使自有信旗乘高立马以牙队自卫视军势小却辄引旗先走陈从而溃徳裕乃与枢密使杨钦义刘行深议约敇监军不得与军政每兵千人听监军取十人自卫有功随例霑赏二枢密皆以为然白武宗行之自御囘鹘至泽潞罢兵皆守此制自非中书进诏更无它诏自中出者号令既简将帅得以施其谋略故所向有功
  河北三镇每遣使者至京师李徳裕常面谕之曰河朔兵力虽强不能自立须藉朝廷官爵威命以安军情归语汝使与其使大将邀宣慰敇使以求官爵何如自奋忠义立功立事结知明主使恩出朝廷不亦荣乎且以耳目所立者言之李载义在幽州为国家尽忠平沧景及为军中所逐不失作节度使后镇太原位至宰相杨至诚遣大将遮敇使马求官及为军中所逐朝廷竟不赦其罪此二人祸福足以观矣徳裕复以其言白武宗武宗曰要当如此明告之由是三镇不敢有异志卢龙军乱杀节度使史元忠惟牙将陈行泰王留务表求节钺李徳裕曰河朔事势臣所熟谙比来朝廷遣使太速故军情遂固若置之数月不问必自生变今请勿遣使以观之既而军中果杀行泰立张綘复求节钺朝廷亦不问雄武军使张仲武起兵击綘且遣军吏吴仲舒奉表以闻诏宰相问状仲舒言行泰綘皆游客故人心不附仲武幽州旧将性忠义通书习事人心向之计今军中已逐綘矣李徳裕问雄武士卒几何对曰军士土团合千馀人徳裕曰兵少何以立功对曰在得人心不在兵多徳裕又问万一不克如何对曰幽州粮食皆在妫州及北边七镇万一未能入则据居庸关绝其粮道幽州自困矣徳裕奏行泰綘皆使大将上表胁朝廷邀节钺故不可与今仲武表请讨乱与之有名乃以仲武知卢龙留后仲武寻克幽州
  王元逵前锋入邢州境已逾月何弘敬尚未出师元逵密表弘敬怀两端李徳裕言忠武累战有功军声颇振王宰年力方壮谋略可称请诏弘敬以河阳河东未能进军贼屡出兵焚掠晋綘今遣王宰将忠武前军径魏博抵磁州以分贼势弘敬必惧此攻心伐谋之术也从之弘敬仓皇出师拔肥乡平恩杀伤甚众上曰弘敬已拔两县可释前疑既有杀伤虽欲持两端不可得已王宰言游奕将得刘𬓲表有意归附李徳裕言宰擅受𬓲表似欲擅招抚之功昔韩信破田荣李靖擒颉利皆因其请降潜兵掩袭止可令王宰失信岂得损朝廷威命建立竒功实在今日必不可以太原小扰失此事机望即遣使督其进兵必𬓲与诸将举族面䌸方可受纳兼谕石雄以宰若纳𬓲则雄无功可纪当于垂成之际自取竒功又为相府与宰书言昔王承宗虽逆命犹遣子弟奉表入朝宪宗犹未之许今稹置章表于衢路之间游奕将不即毁除实恐非是且稹逆状如此而将帅受之是私忠归于臣下不赦在朝廷事体之间交恐不可自今更有章表宜即所在焚之惟面䌸而来始可容受徳裕又上言太原人心从来忠顺止是贫虚赏犒不足况千五百人何能为事必不可纵且用兵未罢深虑所在动心望诏李石还赴太原召兵讨乱上皆从之诏王逢留太原兵守榆社以易定汴兖兵还讨弁又遣中使马元实至太原晓谕且觇之元实受弁赂还于众中大言相公须早与之节徳裕曰何故元实曰自牙门至柳子列十五里曳地光明甲若之何取之徳裕曰李相正以无兵故发横水兵赴榆社弁何能遽致如此之众乎元实曰召募所致耳徳裕曰召募须有货财李相止以欠军士绢一匹故致此乱弁何从得之元实辞屈徳裕曰从其有十五里光明甲必须杀此贼因奏弁微贼决不可恕如国力不支宁舍刘稹河东兵戍榆社者闻朝廷令客军取太原恐妻孥为所屠灭乃拥监军吕义忠自取太原擒杨弁尽诛乱卒送弁京师并其党斩之李徳裕访高文端破贼之䇿高文端曰官军令直攻潞州泽州兵约万五千人贼常分兵大半潜伏山谷伺官军攻城疲敝则四集救之官军必失利请令陈许军过干河立寨城连延筑为夹城环绕泽州日遣大军布陈于外以捍救兵贼见围将合必出战待其败北然后乘势可取固镇寨四崖悬绝势不可攻然寨中无水宜令王逢绝其水道不过三日贼必遁去又都头王钊将万兵戍潞州以稹数诛大将疑惧召之不入但钊及士卒家属皆在潞州招之必不肯来若谕以引兵取稹事成即除他镇仍厚有赐与庶几肯从镇州奏事官高迪密陈二事其一以为贼中好为偷兵术潜抽诸处兵聚于一处官军多就迫逐以致失利官军须知此情自非来攻慎勿与战彼淹留不过三日须散归旧屯如此数四空归自然丧气官军密遣谍者诇其抽兵之处乘虚袭之无不捷矣其二镇魏下营不离故处每三两月一深入烧掠而去贼但固守城栅城外百姓贼亦不惜宜令进营据其要害以渐迫之徳裕皆请以其言谕诸将
  刘稹年少懦弱押牙王协兵马使李士贵用事专聚货财府库充溢而将士有功无赏由是人心离怨协请税商人毎州遣军将一人主之并籍编戸家赀十分取二民恟恟不安邢州将裴问稹之舅也所将兵多富商子弟问以其父兄被拘为之请不得乃杀税商军将而请降于王元逵洺州守将王钊磁州守将安玉闻之皆请降于何弘敬李徳裕曰昭义根本尽在山东三州降则上党不日有变矣上曰郭谊必枭刘稹以自赎徳裕曰诚如圣料上曰于今所宜先处者何事徳裕曰万一镇魏请占三州朝廷难于可否请以给事中卢弘止为三州留后上从之诏卢钧乘驿赴镇潞人闻三州降大惧郭谊王协谋说刘𬓲以兵授谊束身归朝稹许之遂杀稹灭其族函首遣使奉表降于王宰宰以状闻宰相入贺上曰郭谊宜如何处之徳裕对曰刘稹𫘤孺子耳阻兵拒命皆谊为之谋主及势孤力屈又卖稹以求赏此而不诛何以惩恶宜及诸军在境并谊等诛之上曰朕意亦以为然乃诏石雄将七千人入潞州以应谣言杜悰请赦谊等上不应诏昭义五州给复一年横増赋敛悉从蠲免所籍团兵并纵归农诸道将上等级加赏雄至潞州尽执谊等送京师卢钧素宽厚爱人襄州士卒在行营者对陈辄扬其美及赴镇散卒归之者皆厚抚之人情大洽昭义遂安郭谊王协等至京师皆斩之僖宗时右补阙常濬上疏以为陛下姑息藩镇太甚是非功过骈首并足致天下纷纷若此犹未之悟岂可不念骆谷之艰危复怀西顾之计乎宜稍振典刑以威四方田令孜之党言于僖宗曰此疏𫝊于藩镇岂不致其猜忿于是贬濬万州司戸寻赐死
  诸道兵皆会关中独平卢不至王铎遣判官张濬往说之时平卢大将王敬武方逐节度使自为留后已受黄巢官爵不出迎濬见而责之曰公为藩臣侮慢诏使不能事上何以使下敬武愕然谢之既宣诏将士皆不应濬徐谕之曰人生当先晓逆顺次知利害黄巢前日贩盐虏耳公等舍累叶天子而臣之果何利哉今天下勤王之师皆集京畿而淄青独不至一旦贼平天子返正公等何面见天下之人乎将士皆改容引咎曰谏议之言是也敬武即发兵从濬而西
  宋太祖以赵普为枢密使尝谓普曰天下自唐季以来数十年间帝王凡易八姓鬭战不息生民涂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为国家长久计其道何如普对曰此无他方镇太重君弱臣彊而已今欲治之宜稍夺其权制其钱谷収其精兵则天下自安矣语未毕帝曰卿勿复言吾已谕矣石守信王审琦等皆太祖故人有功典禁卫兵普数以为言帝曰彼等必不吾叛卿何忧之深耶普曰臣亦不忧其叛也然熟观数人者皆非统御才恐不能制伏其下则军伍间万一有作孽者彼临时亦不能自由尔帝悟一日因晚朝与守信等饮酒酣屏左右谓曰朕非卿等不及此然天下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朕终夕未尝敢安枕卧也守信等请其故帝曰是不难知此位谁不欲为守信等顿首曰陛下何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谁复有异心帝曰卿等固然其如麾下欲富贵何一旦有以黄袍加汝身汝虽欲不为其可得乎守信等泣谢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帝曰人生如白驹过隙所以好富贵者不过欲多积金钱厚自娱乐使子孙无贫乏尔卿等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藩择好便田宅市之为子孙立永远不可动之业多置歌儿舞女日夕饮酒相欢以终天年朕且与卿等约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守信等皆谢曰陛下念臣等至此所谓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称疾乞罢典兵帝从之以守信为天平节度使高怀徳为归徳节度使王审琦为忠正节度使张令铎为镇宁节度使皆罢宿卫就镇赐赉甚厚唯守信兼职如故其实兵权不在也鳯翔节度使王彦超及诸藩镇入朝太祖宴于后苑酒酣从容谓之曰卿等皆国家宿旧久临剧镇王事鞅掌非朕所以优贤之意也彦超谕意即前奏曰臣本无勲劳久冒荣宠今已衰朽乞骸骨归丘园臣之愿也安远节度使武行徳䕶国节度使郭从义定国节度使白重赞保大节度使杨廷璋竞自陈攻战阀阅及历履艰苦帝曰此异代事何足论明日皆罢镇复朝请
  诏设通判于诸州凡军民之政皆统治之事得专逹与长史均礼大州或置二员又令节镇所领支郡皆直隶京师得自奏事不属诸藩于是节度使之权始轻用赵普之言也 吕中曰天下之所以四分五裂者方镇之专地也干戈之所以交争互战者方镇之专兵也民之所以苦于赋䌓役重者方镇之专利也民之所以苦于刑苛法峻者方镇之专杀也朝廷命令不得行于天下者方镇之继袭也太祖与赵普长虑却顾知天下之弊源在乎此于是以文臣知州以朝官知县以京朝官监临财赋又置运使置通判皆所以渐取其权朝廷以一纸下郡县如身使臂如臂使指无有留难而天下之势一矣
  曹彬之伐江南也帝谓曰俟克李煜当以卿为使相潘美预以为贺彬曰不然夫是行也仗天威遵庙谟乃能成事吾何功哉况使相极品乎美曰何谓也彬曰太原未平耳及还帝谓曰本授卿使相然刘继恩未下姑少待之美视彬微笑帝诘之美以实对帝亦大笑乃赐彬钱五十万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过多得钱耳未几乃拜枢密使
  李汉超在关南民有讼其彊娶己女为妾及贷民钱不偿者太祖召谓曰汝女可适何人对曰农家尔又问汉超未至关南时契丹何如对曰岁苦侵暴曰今复尔邪对曰无也太祖曰汉超朕之贵臣汝女为之妾不犹愈为农妇乎且使汉超不在关南汝家尚能保其所有货财邪责其人而遣之密使谕汉超曰亟还其女并所贷朕姑贳汝勿复为也不足于用何不以告朕邪汉超感泣由是益修政理吏民爱之
  赵赞至延州前后分置步骑使绵绵不绝林莽之际远见旌旗所部羌浑来迎莫测其数相视夺气莫不畏服太祖尝注意于谋帅命赞屯延州姚内斌守庆州董遵诲屯环州王彦昇守原州冯继业镇灵武以备西夏李汉超屯关南马仁瑀守瀛州韩令坤镇常州贺惟忠守易州何继筠领隶州以拒北敌又以郭进控西山武守琪戍晋州李谦溥守隰州李继勲镇昭义以御太原其家族在京师者抚之甚厚郡中筦榷之利悉与之恣其图囘贸易免所过征税令招募骁勇以为爪牙凡军中事许从便宜毎来朝必召对命坐赐以饮食锡赉殊异由是边臣皆富于财得以养募死力使为间谍洞知蕃情毎入寇必能先知预为之备设伏掩击多致克捷自此累年无西北之虑得以尽力东南取荆湖川广吴楚之地
  王全斌之代蜀汴京大雪太祖设毡帷于讲武殿衣紫貂裘帽以视事忽谓左右曰我被服如此体尚觉寒念西征将士冲冒霜雪何以堪处即解裘帽遣中使驰赐全斌仍谕诸将曰不能遍及也全斌拜赐感泣故所向有功
  苏洵御将篇 人君御臣相易而将难将有二有贤将有才将而御才将尤难御相以礼御将以术御贤将之术以信御才将之术以智不以礼不以信是不为也不以术不以智是不能也故曰御将难而御才将尤难六畜其初皆兽也彼虎豹能搏能噬而马亦能蹄牛亦能触先王知其能搏能噬者不可以人力制故杀之杀之不能驱之而后已蹄者可驭以羁绁触者可拘以楅衡故先王不忍弃其才而废天下之用如曰是能蹄是能触当与虎豹并杀而同驱则是天下无骐骥终无以服乘耶先王之选才也自非大奸剧恶如虎豹之不可以变其搏噬者未尝不欲制之以术而全其才以适于用况为将者又不可责以廉隅细谨顾其才何如耳汉之卫霍赵充国唐之李靖李𪟝贤将也汉之韩信黥布彭越唐之薛万彻侯君集盛彦师才将也贤将既不多有得才者而任之可也茍又曰是难御则是不肖者而后可也结以重恩示以赤心美田宅丰饮馔歌童舞女以极其口腹耳目之欲而折之以威此先王之所以御才将者也近之论者或曰将之所以毕智竭力犯霜露蹈白刃而不辞者冀赏耳为国家者不如勿先赏以邀其成功或曰赏所以使人不先赏人不为我用是皆一隅之说非通论也将之才固有大小杰然于庸将之中者才小者也杰然于才将之中者才大者也才小志亦小才大志亦大人君当观其才之小大而为制御之术以称其志一隅之说不可用也夫养骐骥者丰其刍粒洁其羁络居之新闲浴之清泉而后责之千里彼骐骥者其志常在千里也夫岂以一饱而废其志哉至于养鹰则不然获一雉饲以一雀获一兔饲以一鼠彼知不尽力于击搏则其势无所得食故然后为我用才大者骐骥也不先赏之是养骐骥者饥之而责其千里不可得也才小者鹰也先赏之是养鹰者饱之而求其击搏亦不可得也是故先赏之说可施之才大者不先赏之说可施之才小者兼而用之可也昔者汉高帝一见韩信而授以上将解衣衣之推食哺之一见黥布而以为淮南王供具饮食如王者一见彭越而以为相国当是时三人者未有功于汉也厥后追项籍垓下与信越期而不至捐数千里之地以畀之如弃敝屣项氏未灭天下未定而三人者已极富贵矣何则高帝知三人者之志大不极于富贵则不为我用虽极于富贵而不灭项氏不定天下则其志不已也至于樊哙滕公灌婴之徒则不然拔一城陷一阵而后増数级之爵否则终岁不迁也项氏已灭天下已定樊哙滕公灌婴之徒计百战之功而后爵之通侯夫岂高帝至此而啬哉知其才小而志小虽不先赏不怨而先赏之则彼将泰然自满而不复以立功为念故也噫方韩信之立于齐蒯通武涉之说未去也当是之时而夺之王汉其殆哉夫人岂不欲三分天下而自立者而彼则曰汉王不夺我齐也故齐不捐则韩信不怀韩信不怀则天下非汉之有呜呼高帝可谓知大计矣
  论将八则
  天下合从赵使魏加见楚春申君曰君有将乎曰有矣仆欲将临武君魏加曰臣少之时好射臣愿以射譬之可乎春申君曰可加曰异日者更嬴与魏王处京台之下仰见飞鸟更嬴谓魏王曰臣为君引弓虚发而下鸟魏王曰然则射可至此乎更嬴曰可有间雁从东方来更嬴以虚发而下之魏王曰然则射可至此乎更嬴曰此孽也王曰先生何以知之对曰其飞徐而鸣悲飞徐者故疮痛也鸣悲者久失群也故疮未息而惊心未去也闻弦者音烈而高飞故疮陨也今临武君尝为秦孽不可为拒秦之将也
  燕封宋荣蚠高阳君使将而攻赵赵王因割济东三城合卢高唐平原陵地城市邑五十七命以与齐而以求安平君而将之马服君谓平原君曰国奚无人甚哉君致安平君而将之乃将济东三城合城市邑五十七以与齐此夫予与敌国战覆军杀将之所取割地于敌国者也今君以此与齐而求安平君而将之国奚无人甚哉且君奚不将奢也奢尝抵罪居燕燕以奢为上谷守燕之通谷要塞奢习知之百日之内天下之兵未聚奢已举燕矣然则君奚求安平君而为将乎平原君曰将军释之矣仆己言之仆主矣仆主幸己听仆也将军无言已马服君曰君过矣君之所以求安平君者以齐之于燕也茹肝涉血之仇邪其于奢也不然使安平君愚固不能当荣蚠使安平君智又不肯与燕人战此两言者安平君必处一焉虽然两者有一也使安平君智则奚以赵之强为赵强则齐不复霸矣今得强赵之兵以杜燕将旷日持久数岁今士大夫馀子之力尽于沟垒车甲羽毛裂敝府库仓廪虚两国交以习之乃引其兵而归夫尽两国之兵无明此者矣是军也悬釡而炊得三城城大无能过百雉者果如马服之言也
  汉冯唐者其大父赵人父徙代汉兴徙安陵唐以孝著为中郎署长事文帝文帝辇过问唐曰父老何自为郎家安在唐具以实对文帝曰吾居代时吾尚食监高袪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战于钜鹿下今吾毎饭意未尝不在钜鹿也父知之乎唐对曰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曰何以唐曰臣大父在赵时为官卒将善李牧臣父故为代相善赵将李齐知其为人也上既闻廉颇李牧为人良说而搏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时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唐曰主臣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让曰公奈何众辱我独无闲处乎唐谢曰鄙人不知忌讳当是之时匈奴新大入朝那杀北地都尉昂上以胡寇为意乃卒复问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颇李牧也唐对曰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阃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于外归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不从中扰也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遣选车千三百乘百金之士十万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西抑彊秦南支韩魏当是之时赵几霸其后会赵王迁立其母倡也王迁立乃用郭开谗卒诛李牧令颜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为秦所禽灭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其军市租尽以飨士卒私养钱五日一椎牛飨宾客军吏舍人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虏曽一入尚率车骑击之所杀甚众夫士卒尽家人子起田从军安知尺籍伍符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幕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为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之由此言之陛下已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臣诚愚触忌讳死罪死罪文帝悦是日令冯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
  晋虞预以冦贼未平当须良将乃上䟽 臣闻承平之世其教先文拨乱之运非武不克故牧野之战吕望杖钺淮夷作难召伯专征𤞤狁为暴卫霍长驱故阴阳不和擢士为相三军不胜拔卒为将汉帝既定天下犹思猛士以守四方孝文志存钜鹿冯唐进说魏尚复守诗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折冲之佐岂可忽哉况今中州荒弊百无一存牧守官长非戎貊之族类即冦窃之幸脱陛下登祚威畅四远故令此等反善向化然狼子野心轻薄易动寇贼未殄益使难安周抚陈川相系背叛徐龛骄黠无所拘忌放兵侵掠罪已彰灼昔葛伯违道汤献之牛吴濞失礼锡以几杖恶成罪著方复加戮龛之小丑可不足灭然豫备不虞古之善教矧乃有虞可不为防为防之术宜得良将将不素简难以应敌夀春无镇祖逖孤立前有劲虏后无系援虽有智力非可持久愿陛下谘之群公博举于众若当局之才必允其任则宜奖励使不顾命旁料冗猥或有可者厚加宠待足令忘身昔英布见慢恚欲自裁出观供置然后致力礼遇之恩可不隆哉诚知山河之量非尘露可益神鉴之虑非愚浅所测然匹夫𭒀妇犹有忧国之言况臣得厕朝堂之末蒙冠带之荣者乎
  晋穆帝时凉州张耽言于张重华曰臣闻国以兵为彊以将为主主将者存亡之机吉凶所系故燕任乐毅克平全齐及任骑劫丧七十城之地是以古之明君靡不慎于将相也今之所要在于军师然议者举将多推宿旧未必妙尽精才也且韩信之举非旧名也穰苴之信非旧将也吕𫎇之进非旧勲也魏延之用非旧徳也盖明王之举举无常人才之所能则授之以大事今彊冦在郊诸将不进人情骚动危机稍逼主簿谢艾兼资文武明识兵略若授以斧钺委以专征必能折冲御侮歼殄凶类重华召艾问以讨冦方略艾曰昔耿弇不欲以贼遗君父黄权愿以万人当冦乞假臣兵七千为殿下吞王擢麻秋等重华大悦以艾为中坚将军
  唐太宗尝谓侍臣曰于今名将惟李世𪟝道宗万彻三人而已世𪟝道宗不能大胜亦不大败万彻非大胜即大败
  唐兴以来边帅皆用忠厚名臣不久任不遥领不兼统功名著者往往入为宰相其四夷之将虽才略如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犹不专大将之任皆以大臣为使以制之及开元中天子有吞四夷之志为边将者十馀年不易始久任矣皇子则庆忠诸王宰相则萧嵩牛仙客始遥领矣盖嘉运王忠嗣专制数道始兼统矣李林甫欲杜边帅入相之路以边人不知书乃奏言文臣为将怯当矢石不若用寒族边人边人则勇决习战寒族则孤立无党陛下诚以恩洽其心彼必能为朝廷尽死玄宗悦其言始用安禄山至是诸道节度使尽用胡人精兵咸戍北边天下之势偏重卒使禄山倾覆天下皆出于林甫专宠固位之谋也
  李太后以典兵者多非其人谓蜀主曰吾昔见庄宗跨河与梁战及先帝在太原平王蜀诸将非有大功无得典兵故士卒畏服今王昭远出于厮养伊审征韩保贞赵崇韬皆膏梁乳臭子素不习兵徒以旧恩寘于人上平时谁敢言者一旦疆场有事安能御大敌乎
  遣将三则
  楚怀王以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増为末将北救赵令沛公西略地入关与诸将约先入定关中者王之当是时秦兵彊常乘胜逐北诸将莫利先入关独项羽怨秦破项梁军奋愿与沛公西入关怀王诸父老皆曰项羽为人僄悍猾贼尝攻襄城襄城无遗类皆坑之诸所过无不残灭且楚数进取前陈王项梁皆败不如更遣长者仗义而西告谕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诚得长者往毋侵暴宜可下今项羽僄悍不可遣独沛公素宽大长者可遣卒不许项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汉光武命冯异讨赤睂车驾送至河南赐以乘舆七尺贝剑敕异曰三辅遭王莽更始之乱重以赤睂延岑之酷元元涂炭无所依诉今之征伐非必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诸将非不健鬭然好虏掠卿本能御吏士其念自修敕无为郡县所苦
  魏司马懿将伐辽东何曽上疏明帝曰臣闻先王制法必全于慎故建官受任则置副佐陈师命将则立监贰宣命遣使则设介副临敌交刃又参御右盖以尽思谋之功防安危之变也是以在险当难则权足相济陨缺不豫则才足相代其为国防至深至远及至汉氏亦循旧章韩信伐赵张耳为贰马援讨越刘隆副军前世之迹著在篇志今太尉奉辞诛罪精甲锐锋步骑数万道路迥阻且四千里虽假天威有征无战冦或潜遁消引日月命无常期人非金石远虑详备诚宜有副今北军诸将及太尉所督皆为寮属名位不殊素无定分统御之尊卒有变急不相镇摄存不忘亡圣逹所裁臣愚以为宜选大臣名将威重宿著者成其礼秩遣诣北军进同谋略退为副佐虽有万一不虞之变军主有储则无患矣

  经济类编卷五十五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五十六
  明 冯琦冯瑗 撰
  武功类二
  论兵二十四则
  管仲兵数篇 为兵之数存乎聚财而财无敌存乎论工而工无敌存乎制器而器无敌存乎选士而士无敌存乎政教而政教无敌存乎服习而服习无敌存乎遍知天下而遍知天下无敌存乎明于机数而明于机数无敌故兵未出境而无敌者八是以欲正天下财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财盖天下而工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工盖天下而器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器盖天下而士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士盖天下而教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教盖天下而习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习盖天下而不遍知天下不能正天下遍知天下而不明于机数不能正天下故明于机数者用兵之势也大者时也小者计也王道非废而天下莫敢窥者王者之正也衡库者天子之礼也是故器成卒选则士知胜矣遍知天下审御机数则独行而无敌矣所爱之国而独利之所恶之国而独害之则令行禁止是以圣主贵之胜一而服百则天下畏之矣立少而观多则天下怀之矣罚有罪赏有功则天下从之矣故聚天下之精财论百工之锐器春秋角试以练精锐为右成器不课不用不试不藏収天下之豪杰有天下之骏雄故举之如飞鸟动之如雷霆发之如风雨莫当其前莫害其后独出独入莫敢禁圉成功立事必顺于礼义故不礼不胜天下不义不胜人故贤知之君必立于胜地故正天下而莫之敢御也
  选陈篇 若夫曲制时举不失天时毋旷地利其数多少其要必出于计数故凡攻伐之为道也计必先定于内然后兵出乎境计未定于内而兵出乎境是则战之自胜攻之自毁也是故张军而不能战围邑而不能攻得地而不能实三者见一焉则可破毁也故不明于敌人之正不能加也不明于敌人之情不能约也不明于敌人之将不先军也不明于敌人之士不先阵也是故以众击寡以治击乱以富击贫以能击不能以教卒练士击⿰区支 -- 驱众白徒故千战千胜百战百胜故事无备兵无主则不蚤知野不辟地无吏则无畜积官无常下怨上则器械不功朝无政则赏罚不明赏罚不明则民幸生故蚤知敌人如独行有畜积则久而不匮器械功则伐而不费赏罚明则人不幸人不幸则勇士劝之故兵也者审于地图谋十官日量蓄积齐勇士遍知天下审御机数兵主之事也故有风雨之行故能不远道里矣有飞鸟之举故能不险山河矣有雷电之战故能独行而无敌矣有水旱之功故能攻国救邑有金城之守故能定宗庙育男女矣有一体之治故能出号令明宪矣风雨之行者速也飞鸟之举者轻也雷电之战者士不齐也水旱之功者野不収耕不获也金城之守者用货财设耳目也一体之治者去竒说禁雕俗也不远道里故能威绝域之民不险山河故能服恃固之国独行无敌故令行而禁止故攻国救邑不恃权舆之固故所恃必听定宗庙育男女天下莫之能伤然后可以有国制仪法出号令莫不向应然后可以治民一众矣
  地图篇 凡兵主者必先审知地图轘辕之险滥车之水名山通谷经川陵陆丘阜之所在苴草林木蒲苇之所茂道里之远近城郭之大小名邑废邑困殖之地必尽知之地形之出入相错者尽藏之然后可以行军袭邑举错知先后不失地利此地图之常也人之众寡士之精粗器之功苦尽知之此乃知形者也知形不如知能知能不如知意故主兵必参具者也主明相知将能之谓参具故将出令发士期有日数矣宿定所征伐之国使群臣大吏父兄便辟左右不能议成败人主之任也论功劳行赏罚不敢蔽贤有私行用货财供给军之求索使百吏肃敬不敢解怠行邪以待君之令相室之任也缮器械选练士为教服连什伍遍知天下审御机数此兵主之事也
  参患篇 凡人主者猛毅则伐懦弱则杀猛毅者何也轻诛杀人之谓猛毅懦弱者何也重诛杀人之谓懦弱此皆有失彼此凡轻诛者杀不辜而重诛者失有罪故上杀不辜则道正者不安上失有罪则行邪者不变道正者不安则才能之人去亡行邪者不变则群臣朋党才能之人去亡则宜有外难群臣朋党则宜有内乱故曰猛毅者伐懦弱者杀也君之所以尊卑国之所以安危者莫要于兵故诛暴国必以兵禁辟民必以刑然则兵者外以诛暴内以禁邪故兵者尊主安国之经也不可废也若夫世主则不然外不以兵而欲诛暴则地必亏矣内不以刑而欲禁邪则国必乱矣故凡用兵之计三惊当一至三至当一军三军当一战故一期之师十年之蓄积殚一战之费累代之功尽今交刃接兵而后利之则战之自胜者也攻城围邑主人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爨之则攻之自拔者也是以圣人小征而大匡不失天时不空地利用日维梦其数不出于计故计必先定而兵出于竟计未定而兵出于竟则战之自败攻之自毁者也得众而不得其心则与独行者同实兵不完利与无操者同实甲不坚密与俴者同实弩不可以及远与短兵同实射而不能中与无矢者同实中而不能入与无镞者同实将徒人与俴者同实短兵待远矢与坐而待死者同实故凡兵有大论必先论其器论其士论其将论其主故曰器滥恶不利者以其士予人也士不可用者以其将予人也将不知兵者以其主予人也主不积务于兵者以其国予人也故一器成往夫具而天下无战心二器成惊夫具而天下无守城三器成游夫具而天下无聚众所谓无战心者知战必不胜故曰无战心所谓无守城者知城必拔故曰无守城所谓无聚众者知众必散故曰无聚众
  制分篇 凡兵之所以先争圣人贤士不为爱尊爵道术知能不为爱官职巧技勇力不为爱重禄聪耳明目不为爱金财故伯夷叔齐非于死之日而后有名也其前行多修矣武王非于甲子之朝而后胜也其前政多善矣故小征千里遍知之筑堵之墙十人之聚日五间之大征遍知天下日一间之散金财用聪明也故善用兵者无沟垒而有耳目兵不呼儆不茍聚不妄行不强进呼儆则敌人戒茍聚则众不用妄行则群卒困强进则锐士挫故凡用兵者攻坚则轫乘瑕则神攻坚则瑕者坚乘瑕则坚者瑕故坚其坚者瑕其瑕者屠牛坦朝解九牛刀可以莫铁则刃游其间也故天道不行屈不足从人事荒乱以十破百器备不行以半击倍故军争者不行于完城池有道者不行于无君故莫知其将至也至而不可圉莫知其将去也去而不可止敌人虽众不能止待治者所道富也而治未必富也必知富之事然后能富富者所道强也而富未必强也必知强之数然后能强强者所道胜也而强未必胜也必知胜之理然后能胜胜者所道制也而胜未必制也必知制之分然后能制是故治国有器富国有事强国有数胜国有理制天下有分
  荀况议兵篇 临武君与孙卿子议兵于赵孝成王前王曰请问兵要临武君对曰上得天时下得地利观敌之变动后之发先之至此用兵之要术也孙卿子曰不然臣所闻古之道凡用兵攻战之本在乎一民弓矢不调则羿不能以中微六马不和则造父不能以致远士民不亲附则汤武不能以必胜也故善附民者是乃善用兵者也故兵要在乎善附民而已临武君曰不然兵之所贵者势利也所行者变诈也善用兵者感忽悠暗莫知其所从出孙吴用之无敌于天下岂必待附民哉孙卿子曰不然臣之所道仁人之兵王者之志也君之所贵权谋势利也所行攻夺变诈者诸侯之事也仁人之兵不可诈也彼可诈者怠慢者也路亶者也君臣上下之间滑然有离徳也故以桀诈桀犹巧拙有幸焉以桀诈尧譬之若以卵投石以指挠沸若赴水火入焉焦没耳故仁人上下百将一心三军同力臣之于君也下之于上也若子之事父弟之事兄若手臂之捍头目而覆胸腹也诈而袭之与先惊而后击之一也且仁人之用十里之国则将有百里之听用百里之国则将有千里之听用千里之国则将有四海之听必将聪明警戒和𫝊而一故仁人之兵聚则成卒散则成列延则若莫耶之长刃婴之者断兊则若莫耶之利锋当之者溃圜居而方正则若盘石然触之者角摧案角鹿埵陇种东笼而退耳且夫暴国之君将谁与至哉彼其所与至者必其民也而其民之亲我欢若父母其好我芬若椒兰彼反顾其上则若灼黥若仇雠人之情虽桀跖岂又肯为其所恶贼其所好者哉是犹使人之子孙自贼其父母也彼必将来告之夫又何可诈也故仁人用国日明诸侯先顺者安后顺者危虑敌之者削反之者亡诗曰武王载发有䖍秉钺如火烈烈则莫我敢遏此之谓也孝成王临武君曰善请问王者之兵设何道何行而可孙卿子曰凡在大王将率末事也臣请遂道王者诸侯彊弱存亡之效安危之势君贤者其国治君不能者其国乱隆礼贵义者其国治简礼贱义者其国乱治者彊乱者弱是彊弱之本也上足卭则下可用也上不足卭则下不可用也下可用则彊下不可用则弱是彊弱之常也隆礼效功上也重禄贵节次也上功贱节下也是彊弱之凡也好士者彊不好士者弱爱民者彊不爱民者弱政令信者彊政令不信者弱民齐者彊不齐者弱赏重者彊赏轻者弱刑威者彊刑侮者弱械用兵革攻完便利者彊械用兵革窳楛不便利者弱重用兵者彊轻用兵者弱权出一者彊权出二者弱是彊弱之常也齐人隆技击其技也得一首者赐赎锱金无本赏矣是事小敌毳则偷可用也事大敌坚则涣然离耳若飞鸟然倾侧反复无日是亡国之兵也兵莫弱是矣是其出赁市佣而战之几矣魏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服矢五十个置戈其上冠䩜带剑嬴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中试则复其戸利其田宅是数年而衰而未可夺也改造则不易周也是故地虽大其税必寡是危国之兵也秦人其生民也狭隘其使民也酷烈劫之以势隐之以厄忸之以庆赏䲡之以刑罚使天下之民所以要利于上者非鬭无由也厄而用之得而后功之功赏相长也五甲首而隶五家是最为众彊长久多地以正故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故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秦之锐士不可以当桓文之节制桓文之节制不可以敌汤武之仁义有遇之者若以焦熬投石焉兼是数国者皆干赏蹈利之兵也佣徒鬻卖之道也未有贵上安制綦节之理也诸侯有能微妙之以节则作而兼殆之耳故招近募选隆势诈尚功利是渐之也礼义教化是齐之也故以诈遇诈犹有巧拙焉以诈遇齐辟之犹以锥刀堕太山也非天下之愚人莫敢试故王者之兵不试汤武之诛桀纣也拱挹指麾而彊暴之国莫不趋使诛桀纣若诛独夫故泰誓曰独夫纣此之谓也故兵大齐则制天下小齐则制邻敌若夫招近募选隆势诈尚功利之兵则胜不胜无常代翕代张代存代亡相为雌雄耳矣夫是之谓盗兵君子不由也故齐之田单楚之庄𫏋秦之卫鞅燕之缪虮是皆世俗之所谓善用兵者是其巧拙彊弱则未有以相若也若其道一也未及和齐也掎契司诈权谋倾覆未免盗兵也齐桓晋文楚庄吴阖闾越勾践是皆和齐之兵也可谓入其域矣然而未有本统也故可以霸而不可以王是彊弱之效也孝成王临武君曰善请问为将孙卿子曰知莫大乎弃疑行莫大乎无过事莫大乎无悔至无悔而止矣成不可必也故制号政令欲严以威庆赏刑罚欲必以信取舍収藏欲周以固徙举进退欲安以重欲疾以速窥敌观变欲潜以深欲伍以参遇敌决战必道吾所明无道吾所疑夫是之谓六术无欲将而恶废无急胜而亡败无威内无轻外无见其利而不顾其害凡虑事欲熟而用财欲泰夫是之谓五权所以不受命于主有三可杀而不可使处不完可杀而不可使击不胜可杀而不可使欺百姓夫是之谓三至凡受命于主而行三军三军既定百官得序群物皆正则主不能喜敌不能怒夫是之谓至臣虑必先事而申之以敬慎终如始终始如一夫是之谓大吉凡百事之成也必在敬之其败也必在慢之故敬胜怠则吉怠胜敬则灭计胜欲则从欲胜计则凶战如守行如战有功如幸敬谋无圹敬事无圹敬吏无圹敬众无圹敬敌无圹夫是之谓五无圹慎行此六术五权三至而处之以恭敬无圹夫是之谓天下之将则通于神明矣临武君曰善请问王者之军制孙卿子曰将死鼔驭死辔百吏死职士大夫死行列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顺命为上有功次之令不进而进犹令不退而退也其罪惟均不杀老弱不猎禾稼服者不禽格者不赦犇命者不获凡诛非诛其百姓也诛其乱百姓者也百姓有捍其贼则是亦贼也以故顺刃者生苏刃者死犇命者贡微子开封于宋曹触龙断于军殷之服民所以养生之者也无异周人故近者歌讴而乐之远者竭蹷而趋之无幽间辟陋之国莫不趋使而安乐之四海之内若一家通达之属莫不从服夫是之谓人师诗曰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王者有诛而无战城守不攻兵格不击上下相喜则庆之不屠城不潜军不留众师不越时故乱者乐其政不安其上欲其至也临武君曰善陈嚣问孙卿子曰先生议兵常以仁义为本仁者爱人义者循理然则又何以兵为凡所为有兵者为争夺也孙卿子曰非汝所知也彼仁者爱人爱人故恶人之害之也义者循理循理故恶人之乱之也彼兵者所以禁暴除害也非争夺也故仁人之兵所存者神所过者化若时雨之降莫不说喜是以尧伐驩兜舜伐有苗禹伐共工汤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纣此三帝四王皆以仁义之兵行于天下也故近者亲其善远方慕其徳兵不血刃远迩来服徳盛于此施及四极诗曰淑人君子其仪不忒此之谓也李斯问孙卿子曰秦四世有胜兵彊海内威行诸侯非以仁义为之也以便从事而已孙卿子曰非汝所知也汝所谓便者不便之便也吾所谓仁义者大便之便也彼仁义者所以修政者也政修则民亲其上乐其君而轻为之死故曰凡在于军将卒末事也秦四世有胜𫍰𫍰然常恐天下之一合而轧已也此所谓末世之兵未有本统也故汤之放桀也非其逐之鸣条之时也武王之诛纣也非以甲子之朝而后胜之也皆前行素修也此所谓仁义之兵也今汝不求之于本而索之于末此世之所以乱也礼者治辩之极也彊国之本也威行之道也功名之总也王公由之所以得天下也不由所以陨社稷也故坚甲利兵不足以为胜高城深池不足以为固严令繁刑不足以为威由其道则行不由其道则废楚人鲛革犀兕以为甲鞈如金石宛钜铁釶惨如蜂虿轻利僄遫卒如飘风然而兵殆于垂沙唐蔑死庄𫏋起楚分而为三四是岂无坚甲利兵也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汝颍以为险江汉以为池限之以邓林缘之以方城然而秦师至而鄢郢举若振槁然是岂无固塞隘阻也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纣刳比干囚箕子为炮烙刑杀戮无时臣下凛然莫必其命然而周师至而令不行乎下不能用其民是岂令不严刑不繁也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古之兵戈矛弓矢而已矣然而敌国不待试而诎城郭不辨沟池不拑固塞不树机变不张然而国晏然不畏外而明内者无故焉明道而分钧之时使而诚爱之下之和上也如影响有不由令者然后诛之以刑故刑一人而天下服罪人不尤其上知罪之在已也是故刑罚省而威流无他故焉由其道故也古者帝尧之治天下也盖杀一人刑二人而天下治𫝊曰威厉而不试刑措而不用此之谓也凡人之动也为赏庆为之则见害伤焉止矣故赏庆刑罚势诈不足以尽人之力致人之死为人主上者也其所以接下之百姓者无礼义忠信焉虑率用赏庆刑罚势诈除厄其下获其功用而已矣大冦则至使之持危城则必畔遇敌处战则必北劳苦烦辱则必奔霍焉离耳下反制其上故赏庆刑罚势诈之为道者佣徒鬻卖之道也不足以合大众美国家故古之人羞而不道也故厚徳音以先之明礼义以道之致忠信以爱之赏贤使能以次之爵服庆赏以申之时其事轻其任以调齐之长养之如保赤子政令以定风俗以一有离俗不顺其上则百姓莫不敦恶莫不毒孽若祓不祥然后刑于是起矣是大刑之所加也辱孰大焉将以为利耶则大刑加焉身茍不狂或戆陋谁睹是而不改也哉然后百姓晓然皆知修上之法像上之志而安乐之于是有能化善修身正行积礼义尊道徳百姓莫不贵敬莫不亲誉然后赏于是起矣是高爵丰禄之所加也荣孰大焉将以为害耶则高爵丰禄以持养之生民之属孰不愿也雕雕焉县贵爵重赏于其前县明刑大辱于其后虽欲无化能乎哉故民归之如流水所存者神所过者化而顺暴悍勇力之属为之化而愿旁辟曲私之属为之化而公矜紏収缭之属为之化而调夫是之谓大化至一诗曰王猷允塞徐方其来此之谓也凡兼人者有三术有以徳兼人者有以力兼人者有以富兼人者彼贵我名声美我徳行欲为我民故辟门除涂以迎吾入因其民袭其处而百姓皆安立法施令莫不顺比是故得地而权弥重兼人而兵愈彊是以徳兼人者也非贵我名声也非美我徳行也彼畏我威劫我势故民虽有离心不敢有畔虑若是则戎甲愈众奉养必费是故得地而权弥轻兼人而兵愈弱是以力兼人者也非贵我名声也非美我徳行也用贫求富用饥求饱虚股张口来归我食若是则必发夫掌窌之粟以食之委之财货以富之立良有司以接之已期三年然后民可信也是故得地而权弥轻兼人而国愈贫是以富兼人者也故曰以徳兼人者王以力兼人者弱以富兼人者贫古今一也兼并易能也唯兼凝之难焉齐能并宋而不能凝也故魏夺之燕能并齐而不能凝也故田单夺之韩之上地方数百里完富具而趋赵赵不能凝也故秦夺之故能并之而不能凝则必夺不能并之又不能凝其有则必亡能凝之则必能并之矣得之则凝兼并无彊古者汤以亳武王以镐皆百里之地天下为一诸侯为臣无他故焉能凝之也故凝士以礼凝民以政礼修而士服政平而民安士服民安夫是之谓大凝以守则固以征则彊令行禁止王者之事毕矣
  孙武九地篇 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围地有死地诸侯自战其地者为散地入人之地而不深者为轻地我得亦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为交地诸侯之地三属先至而得天下之众者为衢地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为重地山林险阻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圮地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之众者为围地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是故散地则无战轻地则无止争地则无攻交地则无绝衢地则合重地则掠圮地则行围地则谋死地则战古之所谓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敢问敌众整而将来待之若何曰先夺其所爱则听矣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凡为客之道深入则专主人不克掠于饶野三军足食谨养而勿劳并气积力运兵计谋为不可测投之无所往死且不北死焉不得士人尽力兵士甚陷则不惧无所往则固入深则拘不得已则鬭是故其兵不修而戒不求而得不约而亲不令而信禁祥去疑至死无所之吾士无馀财非恶货也无馀命非恶夀也令发之日士卒坐者涕沾襟偃卧者涕交頥投之无所往则诸刿之勇也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敢问可使如率然乎曰可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济而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是故方马埋轮未足恃也齐勇若一政之道也刚柔皆得地之理也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已也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易其事革其谋使人无识易其居迂其涂使人不得虑即与之期如登高而去其梯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而发其机若驱群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聚三军之众投之于险此将军之事也九地之变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也凡为客之道深则专浅则散去国越境而师者绝地也四逹者衢地也入深者重地也入浅者轻地也背固前隘者围地也无所往者死地也是故散地吾将一其志轻地吾将使之属争地吾将趋其后交地吾将谨其守衢地吾将固其结重地吾将继其食圯地吾将进其途围地吾将塞其阙死地吾将示之以不治故兵之情围则御不得已则斗过则从是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四五者一不知非霸王之兵也夫霸王之兵伐大国则其众不得聚威加于敌则其交不得合是故不争天下之交不养天下之权信已之私威加于敌故其城可拔其国可隳施无法之赏悬无政之令犯三军之众若使一人犯之以事勿告以言犯之以利勿告以害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故为兵之事在详顺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是谓巧能成事是故政举之日夷关折符无通其使厉于庙堂之上以诛其事敌人开阖必亟入之先其所爱微与之期践墨随敌以决战事是故始如处女敌人闭戸后如脱兔敌不及拒
  虚实篇 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逸后处战地而趋敌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战虽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故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敌寡能以众击寡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吾所与战之地不可知不可知则敌所备者多敌所备者多则吾所与战者寡矣故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寡者备人者也众者使人备己者也故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不知战地不知战日则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后后不能救前而况远者数十里近者数里乎以吾度之越人之兵虽多亦奚益于胜哉故曰胜可为也敌虽众可使无鬭故策之而知得失之计作之而知动静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馀不足之处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因形而措胜于众众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胜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
  吕览荡兵篇 古之贤王有义兵而无有偃兵家无怒笞则竖子婴儿之有过也立见国无刑罚则百姓之相侵也立见天下无诛伐则诸侯之相暴也立见故怒笞不可偃于家刑罚不可偃于国诛伐不可偃于天下有巧有拙而已矣故古之圣王有义兵而无有偃兵夫有以饐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有以乘舟死者欲禁天下之船悖有以用兵丧其国者欲偃天下之兵悖夫兵不可偃也譬之若水火然善用之则为福不能用之则为祸若用药者然得良药则活人得恶药则杀人义兵之为天下良药也亦大矣且兵之所自来者远矣未尝少选不用贵贱长少贤者不肖相与同有巨有微而已矣察兵之微在心而未发兵也疾视兵也作色兵也傲言兵也援推兵也连反兵也侈斗兵也三军攻战兵也此八者皆兵也微巨之争也今世之以偃兵疾说者终身用兵而不自知悖故说虽彊谈虽辨文学虽博犹不见听
  禁塞篇 夫救守之心未有不守无道而救不义也守无道而救不义则祸莫大焉为天下之民害莫深焉凡救守者太上以说其次以兵以说则承从多群日夜思之事心任精起则诵之卧则梦之自今单唇干肺费神伤魂上称三皇五帝之业以愉其意下称五伯名士之谋以信其事早朝晏罢以告制兵者行说语众以明其道道毕说单而不行则必反之兵矣反之于兵则必鬭争之情必且杀人是杀无罪之民以兴无道与不义者也无道与不义者存是长天下之害而止天下之利虽欲幸而胜祸且始长先王之法曰为善者赏为不善者罚古之道也不可易今不别其义与不义而疾取救守不义莫大焉害天下之民者莫甚焉故取攻伐者不可非攻伐不可取救守不可非救守不可取惟义兵为可兵茍义攻伐亦可救守亦可兵不义攻伐不可救守不可使夏桀殷纣无道至于此者幸也使吴夫差智伯瑶侵夺至于此者幸也使晋厉陈灵宋康不善至于此者幸也若令桀纣知必国亡身死殄无后类吾未知其厉为无道之至于此也吴王夫差智伯瑶知必国为丘墟身为刑戮吾未知其为不善无道侵夺之至于此也晋厉知必死于匠丽氏陈灵知必死于夏征舒宋康知必死于温吾未知其为不善之至于此也此七君者大为无道不义所残杀无罪之民者不可为万数壮佼老幼胎𦢌之死者大实平原广堙深谿大谷赴巨水积灰填沟洫险阻犯流矢蹈白刃加之以冻饿饥寒之患以至于今之世为之愈甚故暴骸骨无量数为京丘若山陵世有兴主仁士深意念此亦可以痛心矣亦可以悲哀矣察此其所自生生于有道者之废而无道者之恣行夫无道者之恣行幸矣故世之患不在救守而在于不肖者之幸也救守之说出则不肖者益幸也贤者益疑矣故大乱天下者在于不论其义而疾取救守
  怀宠篇 凡君子之说也非茍辨也士之议也非茍语也必中理然后说必当义然后议故说议而王公大人益好理矣士民黔首益好义矣义理之道彰则暴虐奸诈侵夺之术息也暴虐奸诈之与义理反也其执不俱胜不两立故兵入于敌之境则民知所庇矣黔首知不死矣至于国邑之郊不虐五榖不掘坟墓不伐树术不烧积聚不焚室屋不取六畜得民虏奉而题归之以彰好恶信与民期以夺敌资若此而犹有忧恨冒疾遂过不听者虽行武焉亦可矣先发声出号曰兵之来也不听者虽行武焉亦可矣先发声出号曰兵之来也以救民之死子之在上无道倨傲荒怠贪戾虐众恣睢自用也辟远圣制謷丑先王排訾旧典上不顺天下不恵民征敛无期来索无厌罪杀不辜庆赏不当若此者天之所诛也民之所雠也不当为君今兵之来也将以诛不当为君者也以除民之雠而顺天之道也民有逆天之道卫人之雠者身死家戮不救有能以家听者禄之以家以里听者禄之以里以乡听者禄之以乡以邑听者禄之以邑以国听者禄之以国故克其国不及其民独诛所诛而已矣举其秀士而封侯之选其贤良而尊显之求其孤寡而振恤之见其长老而敬礼之皆益其禄加其级论其罪人而救出之分府库之金散仓廪之粟以镇抚其众不私其财问其丛社大祠民之所不欲废者而复兴之曲加其祀礼是以贤者荣其名而长老说其礼民怀其徳今有人于此能生死一人则天下必争事之矣义兵之生一人亦多矣人孰不说故义兵至则邻国之民归之若流水诛国之民望之若父母行地滋远得民滋众兵不接刃而民服其化
  论威篇 义也者万事之纪也君臣上下亲踈之所由起也治乱安危过胜之所在也过胜之勿求于他必反于已人情欲生而恶死欲荣而恶辱死生荣辱之道一则三军之士可使一心矣凡军欲其众也心欲其一也三军一心则令可使无敌矣令能无敌者其兵之于天下也亦无敌矣古之至兵至贵重令也重乎天下贵乎天子其藏于民心捷于肌肤也深痛执固不可摇荡物莫之能动若此则敌胡足胜矣故曰其令彊者其敌弱其令信者其敌诎先胜之于此则必胜之于彼矣凡兵天下之凶器也勇天下之凶徳也举凶器行凶徳犹不得已也举凶器必杀杀所以生之也行凶徳必威威所以慑之也敌慑民生此义兵之所以隆也故古之至兵才民未合而威已谕矣敌已服矣岂必用枹鼓干戈哉故善谕威者于其未发也于其未通也窅窅乎冥冥莫知其情此之谓至威之诚凡兵欲急疾捷先欲急疾捷先之道在于知缓徐迟后而急疾捷先之分也急疾捷先此所以决义兵之胜也而不可久处知其不可久处则知所兔起凫举死㱪之地矣虽有江河之险则凌之虽有太山之塞则陷之并气专精心无有虑目无有视耳无有闻一诸武而已矣冉叔誓必死于田侯而齐国皆惧豫让必死于襄子而赵氏皆恐成荆致死于韩主而周人皆畏又况乎万乘之国而有所诚必乎则何敌之有矣刃未接而欲已得矣敌人之悼惧惮恐单荡精神尽矣咸若狂魄形性相离行不知所之走不知所往虽有险阻要塞铦兵利械心无敢据意无敢处此夏桀之所以死于南巢也今以木击木则拌以水投水则散以冰投冰则沈以涂投涂则陷此疾徐先后之势也夫兵有大要知谋物之不谋之不禁也则得之矣专诸是也独手举剑至而已矣吴王壹成又况乎义兵多者数万少者数千密其躅路开敌之涂则士岂特与专诸议哉
  决胜篇 夫兵有本干必义必智必勇义则敌孤独敌孤独则上下虚民解落孤独则父兄怨贤者诽乱内作智则知时化知时化则知虚实盛衰之变知先后远近纵舍之数勇则能决断能决断则能若雷电飘风暴雨能若崩山破溃别辨霣坠若鸷鸟之击也抟攫则殪中木则碎此以智得也夫民无常勇亦无常怯有气则实实则勇无气则虚虚则怯怯勇虚实其由甚微不可不知勇则战怯则北战而胜者战其勇者也战而北者战其怯者也怯勇无常儵忽往来而莫知其方惟圣人独见其所由然故商周以兴桀纣以亡巧拙之所以相过以益民气与夺民气以能鬭众与不能鬭众军虽大卒虽多无益于胜军大卒多而不能鬭众不若其寡也夫众之为福也大其为祸也亦大譬之若渔深渊其得鱼也大其为害也亦大凡兵贵其因也因也者因敌之险以为己固因敌之谋以为己事能审因而加胜则不可穷矣胜不可穷之谓神神则能不可胜也夫兵贵不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彼圣人必在己者不必在彼者故执不可胜之术以遇不胜之敌若此则兵无失矣凡兵之胜敌之生也胜失之兵必隐必微必积必抟隐则胜阐矣微则胜显矣积则胜散矣抟则胜离矣诸抟攫祗噬之兽其用齿角爪牙也必托于卑微隐蔽此所以成胜
  鲁石公剑迫则能应感则能动䀛穆无穷变无形像复柔委从如影与响如尨之守戸如轮之逐马响之应声影之像形也阊不及鞈呼不及吸足举不及集相离若蝉翼尚在肱北睂睫之微曽不可以大息小以小况大用兵之道其犹然乎此善当敌者也未及夫折冲于未形之前者揖让乎庙堂之上而施惠乎百万之民故居则无变动战则不血刃其汤武之兵与
  秦与赵兵相拒长平时赵奢已死而蔺相如病笃使廉颇攻秦秦数败赵军赵军固壁不战秦数挑战廉颇不肯赵主信秦之间秦之间言曰秦之所恶独畏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为将耳赵王因以括为将代廉颇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胶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读其父书𫝊不知合变也赵王不听遂将之赵括自少时学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当尝与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难然不谓善括母问奢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赵不将括则已若必将之破赵军者必括也
  郑同北见赵王赵王曰子南方之博士也何以教之郑同曰臣南方草鄙之人也何足问虽然王致之于前安敢不对乎臣少之时亲尝教以兵赵王曰寡人不好兵郑同因抚手仰天而笑之曰兵固天下之狙喜也臣故意大王不好也臣亦尝以兵说魏昭王昭王亦曰寡人不喜臣曰王之行能如许由乎许由无天下之累故不爱也今王既受先王之𫝊欲宗庙之安壤地不削社稷之血食乎王曰然今有人操隋侯之珠持丘之环万金之财时宿于野内无孟贲之威荆庆之断外无弓弩之御不出宿夕人必危之矣今有强贪之国临王之境索王之地告以理则不可说以义则不听王非战鬭守御之具其何以当之王若无兵邻国得志矣赵王曰寡人请奉教
  赵惠文王相平都君田单问赵奢曰吾非不说将军之兵法也所以不服者独将军之用众用众者使民不得耕作粮食挽赁不可给也此坐而自破之道也非单之所为也单闻之帝王之兵所用不过三万而天下服矣今将军必负十万二十万之众乃用之此单之所不服也马服君曰君非徒不逹于兵也又不明其时势夫吴干之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匜薄之柱上而击之则折为三质之石上而击之则碎为百今以三万之众而应强国之兵是击柱击石之谓也且夫吴干之剑材难夫无脊之厚而锋不入无脾之薄而刃不断兼有是二者无钩竿镡蒙须之便操其刃而刺则未入而手断君无十万二十万之众而为此钩竿𨭐𫎇须之便而徒以三万行于天下君焉能乎且古者四海之内分为万国城虽大无过三百丈者人虽众无过三千家者而以集兵三万距此奚难哉今取古之为万国者分以为战国七不能具数十万之兵旷日持久数岁即君之齐已齐以七十万之众攻荆五年乃罢赵以二十万之众攻中山五年乃归今者齐韩相方而国围攻焉岂有敢曰我其以三万救是者乎哉今千丈之城万家之邑相望也而索三万之众围千丈之城不存其一角而野战不足用也君将以此何之平都君喟然太息曰单不至也
  汉刘安兵略训 古之用兵者非利土壤之广而贪金玉之略将以存亡继绝平天下之乱而除万民之害也凡有血气之虫含牙带角前爪后距有角者触有齿者噬有毒者螫有蹄者趹喜而相戏怒而相害人之性也人有衣食之情而物弗能足也故群居杂处分不均求不赡则争争则强胁弱而勇侵怯人无筋骨之强爪牙之利故割革而为甲镕铁而为刃贪昧饕餮之人残贼天下万人搔动莫宁其所有圣人勃然而起乃讨强暴平乱世夷险除秽以浊为清以危为宁故不得不中绝兵之所由来者远矣黄帝尝与炎帝战矣颛顼尝与共工争矣故黄帝战于涿鹿之野尧战于丹水之浦舜伐有苗启攻有扈自五帝而弗能偃也又况衰世乎夫兵者所以禁暴讨乱也炎帝为火灾故黄帝擒之共工为水害故颛顼诛之教之以道导之以徳而不听则临之以威武临之威武而不从则制之以兵革故圣人之用兵也若栉发耨苗所去者少而所利者多杀无罪之民而养无义之君害莫大焉殚天下之财而赡一人之欲祸莫深焉使夏桀殷纣有害于民而立被其患不至于为炮烙晋厉宋康行一不义而身死国亡不至于侵夺为暴此四君者皆有小过而莫之计也故至于攘天下害百姓肆一人之邪而长海内之祸此大论之所不取也所为立君者以禁暴讨乱也今乘万民之力而反为残贼是为虎傅翼曷为弗除夫畜池鱼者必去猵獭养禽兽者必去豺狼又况治人乎故霸王之兵以论虑之以策图之以义扶之非以亡存也将以存亡也故闻敌国之君有加虐于民者则举兵而临其境责之以不义刺之以过行兵至其郊乃令军师曰毋伐树木毋抉坟墓毋爇五谷毋焚积聚毋捕民虏毋収六畜乃发号施令曰其国之君傲天侮鬼决狱不辜杀戮无罪此天之所以诛民之所以仇也兵之来也以废不义而复有徳也有逆天之道帅民之贼者身死族灭以家听者禄以家以里听者赏以里以乡听者封以乡以县听者侯以县克国不及其民废其君而易其政尊其秀士而显其贤良振其孤寡恤其贫穷出其囹圄赏其有功百姓开门而待之淅米而储之唯恐其不来也此汤武之所以致王而齐桓晋文之所以成霸也故君为无道民之思兵也若旱而望雨渴而求饮夫有谁与交兵接刃乎故义兵之至也至于不战而止晩世之兵君虽无道莫不设渠壍傅堞而守攻者非以禁暴除害也欲以侵地广壤也是故至于伏尸流血相支以日而霸王之功不世出者自为之故也夫为地战者不能成其王为身战者不能立其功举事以为人者众助之举事以自为者众去之众之所助虽弱必强众之所去虽大必亡兵失道而弱得道而强将失道而拙得道而工国得道而存失道而亡所谓道者体圆而法方背阴而抱阳左柔而右刚履幽而戴明变化无常得一之原以应无方是谓神明夫圆者天也方者地也天圆而无端故不可得而观地方而无垠故莫能窥其门天化育而无形象地生长而无计量浑浑沉沉孰知其藏凡物有朕唯道无朕所以无朕者以其无常形势也轮转而无穷象日月之运行若春秋有代谢若日月有昼夜终而复始明而复晦莫能得其纪制刑而无刑故功可成物物而不物故胜而不屈刑兵之极也至于无刑可谓极之矣是故大兵无创与鬼神通五兵不厉天下莫之敢当建鼓不出库诸侯莫不慑㥄沮胆其处故庙战者帝神化者王所谓庙战者法天道也神化者法四时也修政于境内而远方慕其徳制胜于未战而诸侯服其威内政治也古得道者静而法天地动而顺日月喜怒而合四时叫呼而比雷霆音气不戾八风诎伸不获五度下至介鳞上及毛羽条修叶贯万物百族由本至末莫不有序是故入小而不偪处大而不窕浸乎金石润乎草木宇中六合振毫之末莫不顺比道之浸洽滒淖纤微无所不在是以胜权多也夫射仪度不得则格的不中骥一节不用而千里不至夫战而不胜者非鼓之日也素行无刑久矣故得道之兵车不发轫骑不被鞍鼓不振尘旗不解卷甲不离矢刃不尝血朝不易位贾不去肆农不离野招义而责之大国必朝小城必下因民之欲乘民之力而为之去残除贼也故同利相死同情相成同欲相助顺道而动天下为向因民而虑天下为鬭猎者逐禽车驰人趋各尽其力无刑罚之威而相为斥𬮱要遮者同所利也同舟而济于江卒遇风波百族之子捷捽招杼船若左右手不以相徳其忧同也故明王之用兵也为天下除害而与万民共享其利民之为用犹子之为父弟之为兄威之所加若崩山决塘敌孰敢当故善用兵者用其自为用也不能用兵者用其为己用也用其自为用则天下莫不可用也用其为己用所得者鲜矣兵有三诋治国家理境内行仁义布徳惠立正法塞邪隧群臣亲附百姓和辑上下一心君臣同力诸侯服其威而四方怀其徳修政庙堂之上而折冲千里之外拱揖指㧑而天下响应此用兵之上也地广民众王贤将忠国富兵强约束信号令明两军相当鼔𬭚相望未至兵交接刃而敌人奔亡此用兵之次也知土地之宜习险隘之利明竒正之变察行陈解赎之数维枹绾而鼔之白刃合流矢接涉血属肠舆死扶伤流血千里暴骸盈场乃以决胜此用兵之下也今夫天下皆知事治其末而莫知务修其本释其根而树其枝也夫兵之所以佐胜者众而所以必胜者寡甲坚兵利车固马良畜积给足士卒殷轸此军之大资也而胜亡焉明于星辰日月之运刑徳竒賌之数背乡左右之便此战之助也而全亡焉良将之所以必胜者恒有不原之智不道之道难以众同也夫论除谨动静时吏卒辨兵甲治正行伍连什伯明鼓旗此尉之官也前后知险易见敌知难易发斥不忘遗此侯之官也隧路亟行辎治赋丈均处军辑井灶通此司空之官也収藏于后迁舍不离无淫舆无遗辎此舆之官也凡此五官之于将也犹身之有股肱手足也必择其人技能其才使官胜其任人能其事告之以政申之以令使之若虎豹之有爪牙飞鸟之有六翮莫不为用然皆佐胜之具也非所以必胜也兵之胜败本在于政政胜其民下附其上则兵强矣民胜其政下畔其上则兵弱矣故徳义足以怀天下之民事业足以当天下之急选举足以得贤士之心谋虑足以知强弱之势此必胜之本也地广人众不足以为强坚甲利兵不足以为胜高城深池不足以为固严令繁刑不足以为威为存政者虽小必存为亡政者虽大必亡昔者楚人地南卷沅湘北绕颍泗西包巴蜀东裹郯淮颍汝以为洫江汉以为池垣之以邓林绵之以方城山高寻云谿肆无景地利形便下民勇敢蛟革犀兕以为甲胄修铩短𫓩齐为前行积弩陪后错车卫旁疾如锥矢合如雷电解如风雨然而兵殆于垂沙众破于柏举楚国之强大地计众中分天下然怀王北畏孟尝君背社稷之守而委身强秦兵挫地削身死不还二世皇帝势为天子富有天下人迹所至舟檝所通莫不为郡县然纵耳目之欲穷侈靡之变不顾百姓之饥寒穷匮也兴万乘之驾而作阿房之宫发闾左之戍収大半之赋百姓之随逮肆刑挽辂首路死者一旦不知千万之数天下敖然若焦热倾然若苦烈上下不相宁吏民不相憀戍卒陈胜兴于大泽攘臂袒右称为大楚而天下响应当此之时非有牢甲利兵劲弩强冲也伐棘枣而为矜周锥凿而为刃剡摲荼奋儋䦆以当修㦸强弩攻城略地莫不降下天下为之麋沸螘动云彻席卷方数千里势位至贱而器械甚不利然一人唱而天下应之者积怨在于民也武王伐纣东面而迎岁至汜而水至共头而坠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当战之时十日乱于上风雨击于中然而前无蹈难之赏而后无遁北之刑白刃不毕拔而天下得矣是故善守者无与御而善战者无与鬭明于禁舍开塞之道乘时势因民欲而取天下故善为政者积其徳善用兵者畜其怒徳积而民可用怒畜而威可立也故文之所以加者浅则势之所胜者小徳之所施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广威之所制者广则我强而敌弱矣故善用兵者先弱敌而后战者也故费不半而功自倍也汤之地方七十里而王者修徳也智伯有千里之地而亡者穷武也故千乘之国行文徳者王万乘之国好用兵者亡故全兵先胜而后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徳均则众者胜寡力敌则智者胜愚势侔则有数者禽无数凡用兵者必先自庙战主孰贤将孰能民孰附国孰治蓄积孰多士卒孰精甲兵孰利器备孰便故运筹于庙堂之上而决胜于千里之外矣夫有形埒者天下讼见之有篇籍者世人𫝊学之此皆以形相胜者也善形者弗法也所贵道者贵其无形也无形则不可制迫也不可度量也不可巧诈也不可规虑也智见者人为之谋形见者人为之功众见者人为之伏器见者人为之备动作周还倨句诎伸可巧诈者皆非善者也善者之动也神出而鬼行星燿而玄逐进退诎伸不见朕⿱鸾举麟振鳯飞龙腾发如秋风疾如骇龙当以生击死以盛乘衰以疾掩迟以饱制饥若以水灭火若以汤沃雪何往而不遂何之而不用达在中虚神在外漠志运于无形出于不意与飘飘往与忽忽来莫知其所之与条出与间入莫知其所集卒如雷霆疾如风雨若从地出若从天下独出独入莫能应圉疾如镞矢何可胜偶一晦一明孰知其端绪未见其发固已至矣故善用兵者见敌之虚乘而勿假也追而勿舍也迫而勿去也击其犹犹陵其与与疾雷不及塞耳疾霆不暇掩目善用兵若声之与响若镗之与鞈眛不给抚呼不给吸当此之时仰不见天俯不见地手不麾戈兵不尽拔击之若雷薄之若风炎之若火凌之若波敌之静不知其所守动不知其所为故鼔鸣旗麾当者莫不废滞崩阤天下孰敢厉威抗节而当其前者故凌人者胜待人者败为人杓者死兵静则固专一则威分决则勇心疑则北力分则弱故能分人之兵疑人之心则锱铢有馀不能不能分人之兵疑人之心则数倍不足故纣之卒百万之心武王之卒三千人皆专而一故千人同心则得千人力万人异心则无一人之用将卒吏民动静如身乃可以应敌合战故计定而发分决而动将无疑谋卒无二心动无堕容口无虚言事无尝试应敌必敏发动必亟故将以民为体而民以将为心心诚则支体亲力心疑则支体挠北心不专一则体不节动将不诚心则卒不勇敢故良将之卒若虎之牙若兕之角若鸟之羽若蚈之足可以行可以举可以噬可以触强而不相败众而不相害一心以使之也故民诚从其令虽少无畏民不从令虽众为寡故下不亲上其心不用卒不畏将其形不战守有必固而攻有必胜不待交兵接刃而存亡之机固以形矣兵有三势有二权有气势有地势有因势将充勇而轻敌卒果敢而乐战三军之众百万之师志厉青云气如飘风声如雷霆诚积逾而威加敌人此谓气势硖路津关大山名塞龙蛇蟠却笠居羊肠道发笱门一人守隘而千人弗敢过也此谓地势因其劳倦怠乱饥渴冻暍推其摿摿挤其揭揭此谓因势善用间谍审错规虑设蔚施伏隐匿其形出于不意敌人之兵无所适备此谓知权陈卒正前行选进退俱什伍搏前后不相撚左右不相干受刃者少伤敌者众此谓事权权势必形吏卒专精选良用才官得其人计定谋决明于死生举错得失莫不振惊故攻不待冲隆云梯而城拔战不至交兵接刃而敌破明于必胜之攻也故兵不必胜不茍接刃攻不必取不为茍发故胜定而后战铃县而后动故众聚而不虚散兵出而不徒归唯无一动动则凌天振地抗泰山荡四海鬼神移徙鸟兽惊骇如此则野无校兵国无守城矣静以合躁治以持乱无形而制有形无为而应变虽未能得胜于敌敌不可得胜之道也敌先我动则是见其形也彼躁我静则是罢其力也形见则胜可制也力罢则威可立也视其所为因与之化观其邪正以制其命饵之以所欲以罢其足彼若有间急填其隙极其变而束之尽其节而仆之敌若反静为之出竒彼不吾应独尽其调若动而应有见所为彼持后节与之推移彼有所积必有所亏精若转左陷其右陂敌溃而走后必可移敌迫而不动名之曰奄迟击之如雷霆斩之若草木燿之若火电欲疾以遬人不及步𫓶车不及转毂兵如植木弩如羊角人虽众多势莫敢格诸有象者莫不可胜也诸有形者莫不可应也是以圣人藏形于无而游心于虚风雨可障蔽而寒暑不可开闭以其无形故也夫能滑淖精微贯金石穷至远放乎九天之上蟠乎黄卢之下唯无形者也善用兵者当击其乱不攻其治是不袭堂堂之冦不击填填之旗容未可见以数相持彼有死形因而制之敌人孰数动则就阴以虚应实必为之禽虎豹不动不入陷阱麋鹿不动不离罝罘飞鸟不动不絓网罗鱼鳖不动不擐唇喙物未有不以动而制者也是故圣人贵静静则能应躁后则能应先数则能应疏博则能禽缺故良将之用卒也同其心一其力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止如丘山发如风雨所凌必破靡不毁沮动如一体莫之应圉是故伤敌者众而手战者寡矣夫五指之更弹不若卷手之一挃万人之更进不如百人之俱至也今夫虎豹便捷熊罴多力然而人食其肉而席其革者不能通其志而壹其力也夫水势胜火章华之台烧以升勺沃而救之虽涸井而竭池无奈之何也举壶榼盆盎而以灌之其灭可立而待也今人之与人非有水火之胜也而欲以少耦众不能成其功亦明矣兵家或言曰少可以耦众此言所将非言所战也或将众而用寡者势不齐也将寡而用众者用力谐也若乃人尽其才悉用其力以少胜众者自古及今未尝闻也神莫贵于天势莫便于地动莫急于时用莫利于人凡此四者兵之干植也然必待道而后行可一用也夫地利胜天时巧举胜地利势胜人故任天者可迷也任地者可束也任时者可迫也任人者可惑也夫仁勇信廉人之美才也然勇者可诱也仁者可夺也信者易欺也廉者易谋也将众者有一见焉则为人禽矣由此观之则兵以道理制胜而不以人才之贤亦自明矣是故为麋鹿者可可以罝罘设也为鱼鳖者则可以纲罟取也为鸿鹄者则可以矰缴加也唯无所者无可奈也是故圣人藏于无原故其情不可得而观运于无形故其陈不可得而经无法无仪来而为之宜无名无状变而为之象深哉睭睭远哉悠悠且冬且夏且春且秋上穷至高之末下测至深之底变化消息无所凝滞建心乎窈冥之野而藏志乎九旋之渊虽有明目孰能窥其情兵之所隐议者天道也所图画者地形也所明言者人事也所以决胜者钤势也故上将之用兵也上得天道下得地利中得人心乃行之以机发之以势是以无破军败兵及至中将上不知天道下不知地理专用人与势虽未必能万全胜钤必多矣下将之用兵也博闻而自乱多知而自疑居则恐惧发则犹豫是以动为人禽矣今使两人接刃巧拙不异而勇士必胜者何也其行之诚也夫以巨斧击桐薪不待利时良日而后破之加巨斧于桐薪之上而无人力之捧虽顺招摇挟刑徳而弗能破者以其无势也故水激则悍矢激则远夫括淇卫箘簵载以银锡虽有薄缟之幨腐荷之矰然犹不能独射也假之筋角之力弓弩之势则贯兕甲而径于革盾矣夫风之疾至于飞屋折木虚举之下大迟自上高丘人之有所推也是故善用兵者势如决积水于千仞之堤若转员石于万丈之谿天下见吾兵之必用也则孰敢与我战者故百人之必死也贤于万人之必北也况以三军之众赴水火而不还踵乎虽誂合刃于天下谁敢在于上者所谓天数者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所谓地利者后生而前死左牡而右牝所谓人事者庆赏信而刑罚必动静时举错疾此世𫝊之所以为仪表者固也然而非所以生仪表者因时而变化者也是故处于堂上之阴而知日月之次序见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暑夫物之所以相形者微唯圣人达其至故鼔不与于五音而为五音主水不与于五味而为五味调将军不与于五官之事而为五官督故能调五音者不与五音者也能调五味者不与五味者也能治五官之事者不可揆度者也是故将军之心滔滔如春旷旷如夏湫漻如秋典凝如冬因形而与之化随时而与之移夫景不为曲物直响不为清音浊观彼之所以来各以其胜应之是故扶义而动推理而行掩节而断割因资而成功使彼知吾所出而不知吾所入知吾所举而不知吾所集始如狐狸彼故轻来合如兕虎敌故奔走夫飞鸟之击也俛其首猛兽之攫也匿其爪虎豹不外其爪而噬不见齿故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先忤而后合前冥而后明若鬼之无迹若水之无创故所乡非所之也所见非所谋也举错动静若能识也若雷之击不可为备所用不复故胜可百全与玄明通莫知其门是谓至神兵之所以强者民也民之所以必死者义也义之所以能行者威也是故合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威仪并行是谓至强夫人之所乐者生也而所憎者死也然而高城深池矢石若雨平原广泽白刃卒接而卒争先后者彼非轻死而乐伤也为其赏信而罚明也是故上视下如子则下视上如父上视下如弟则下视上如兄上视下如子则必王四海下视如父则必正天下上亲下如弟则不难为之死下事上如兄则不难为之亡是故父子兄弟之冦不可与鬭者积恩先施也故四马不调造父不能以致远弓矢不调羿不能以必中君臣乖心则孙子不能以应敌是故内修其政以积其徳外塞其丑以服其威察其劳佚以知其饱饥故战日有期视死若归故将必与卒同甘苦俟饥寒故其死可得而尽也故古之善将者必以其身先之暑不张盖寒不被裘所以程寒暑也险隘不乘上陵必下所以齐劳佚也军食熟然后敢食军井通然后敢饮所以同饥渴也合战必立矢射之所及以共安危也故良将之用兵也常以积徳击积怨以积爱击积憎何故而不胜主之所求于民者二求民为之劳也求民为之死也民之所望于主者三饥者能食之劳者能息之有功者能徳之民以偿其二积而上失其三望国虽大人虽众兵犹且弱也若苦者必得其乐劳者必得其利斩首之功必全死事之后必赏四者既信于民矣主虽射云中之鸟而钓深渊之鱼弹琴瑟声钟竽敦六博投高壶兵犹且强令犹且行也是故上足仰则下可用也徳足慕则威可立也将者必有三隧四义五行十字所谓三隧者上知天道下习地形中察人情所谓四义者便国不负兵为主不顾身见难不畏死决疑不辟罪所谓五行者柔而不可卷也刚而不可折也仁而不可犯也信而不可欺也勇而不可凌也所谓十守者神清而不可浊也谋远而不可慕也操固而不可迁也知明而不可蔽也不贪于货不淫于物不嚂于辩不推于方不可喜也不可怒也是谓至于窈窈冥冥孰知其情发必中诠言必合数动必顺时解必中揍通动静之机明开塞之节审举措之利害若合符节疾如彍弩势如发矢一龙一蛇动无常体莫见其所中莫知其所穷攻则不可守守则不可攻盖闻善用兵者必先修诸已而后求诸人先为不可胜而后求胜修己于人求胜于敌已未能治也而攻人之乱是犹以火救火以水应水也何所能制今使陶人化而为埴则不能成盆盎工女化而为丝则不能织文锦同莫足以相治也故以异为竒两爵相与鬭未有死者也鹯鹰至则为之解以其异类也故静为躁竒治为乱竒饱为饥竒佚为劳竒竒正之相应若水火金木之代为雌雄也善用兵者持五杀以应故能全其胜拙者处五死以贪故动而为人擒兵贵谋之不测也形之隐匿也出于不意不可以设备也谋见则穷形见则制故善用兵者上隐之天下隐之地中隐之人隐之天者无不制也何谓隐之天大寒甚暑疾风暴雨大雾冥晦因此而为变者也何谓隐之地山陵丘阜林丛险阻可以伏匿而不见形者也何谓隐之人蔽之于前望之于后出竒行陈之间发如雷霆疾如风雨𢷘巨旗止鸣鼔而出入无形莫知其端绪者也故前后正齐四方如绳出入解续不相越凌翼轻边利或前或后离合散聚不失行伍此善修行陈者也明于竒正賌阴阳刑徳五行望气候星龟策禨祥此善为天道者也设规虑施蔚伏见用水火出珍怪鼔噪军所以营其耳也曵稍肆柴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尘起堨所以营其目者此善为诈佯者也𬭚钺牢重固植而难恐势利不能诱死亡不能动此善为充干者也剽疾轻悍勇敢轻敌疾若灭没此善用轻出竒者也相地形处次舍治壁垒审烟斥居高陵舍出处此善为地形者也因其饥渴冻暍劳倦怠乱恐惧窘步乘之以选卒击之以宵夜此善因时应变者也易则用车险则用骑涉水多弓隘则用弩昼则多旌夜则多火晦冥多鼓此善为设施者也凡此八者不可一无也然而非兵之贵者也夫将者必独见独知独见者见人所不见也独知者知人所不知也见人所不见谓之明知人所不知谓之神明者先胜者也先胜者守不可攻战不可胜攻不可守虚实是也上下有隙将吏不相得所持不直卒心积不服所谓虚也主明将良上下同心气意俱起所谓实也若以水投火所当者陷所薄者移牢柔不相通而胜相竒者虚实之谓也故善战者不在少善守者不在小胜在得威败在失气夫实则鬭虚则走盛则强衰则北吴王夫差地方二千里带甲七十万南与越战栖之会稽北与齐战破之艾陵西遇晋公擒之黄池此用民气之实也其后骄溢纵欲拒谏喜谀憢悍遂过不可正喻大臣怨怼百姓不附越王选卒三千人擒之于隧因制其虚也夫气之有虚实也若明之必晦也故胜兵者非常实也败兵者非常虚也善者能实其民气以待人之虚也不能者虚其民气以待人之实也故虚实之气兵之贵者也凡国有难君自宫召将诏之曰社稷之命在将军即今国有难愿请子将而应之将军受命乃令祝史太卜斋宿三日之太庙钻灵龟卜吉日以受鼔旗君入庙门西面而立将入庙门趋至堂下北面而立主亲操钺持头授将军其柄曰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复操斧持头授将军其柄曰从此下至渊者将军制之将已受斧钺答曰国不可从外治也军不可从中御也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应敌臣既以受制于前矣鼓旗斧钺之威臣无还请愿君亦以垂一言之命于臣也君若不许臣不敢将君若许之臣辞而行乃瓜鬋设明衣也凿凶门而出乘将军车载旌旗斧钺累若不胜其临敌决战不顾必死无有二心是故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敌于前无主于后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民是保利合于主国之实也上将之道也如此则智者为之虑勇者为之鬭气厉青云疾如驰骛是故兵未交接而敌人恐惧若战胜敌奔毕受功赏吏迁官益爵禄割地而为调决于封外卒论断军中顾反于国放旗以入斧钺报毕于君曰军无后治乃镐素辟舍请罪于君君曰赦之退齐服大胜三年反舍中胜二年下胜期年兵之所加者必无道之国也故能战胜而不报取地而不反民不疾疫将不夭死五谷丰昌风雨时节战胜于外福生于内是故名必成而后无馀害矣
  盖勲拜讨虏校尉灵帝召见问天下何苦而反乱如此勲曰幸臣子弟扰之时宦者上军校尉蹇硕在坐帝顾问硕硕惧不知所对而以此恨勲帝又谓勲曰吾已陈师于平乐观多出中藏财物以饵士何如勲曰臣闻先王耀徳不观兵今冦在远而设近陈不足昭果毅祗黩武耳帝曰善恨见君晚群臣初无是言也
  梁肃兵箴 皇道无名帝始有征故效天杀作为五兵曰王及霸功济天下威实助徳伐乃除祸逐鹿于原战龙在野大宝臲卼非兵孰可动如决河静逾灭火苍苍万姓悬命在我所行者师所统者徳功本乎义不本乎力顺之曰圣逆之曰贼成败存亡鲜不是则众不足恃胜不足保武王一戎奄有九有纣之百克其卒无后故长民者无曰我强莫予敢亢寻邑百万覆乎昆阳无曰我大莫予敢制陈吴攘袂嬴氏大溃武不可翫翫则必穷兵不可制废则终凶故曰天下虽平忘战则危不教民战是谓弃之齐桓矜众九国以离徐偃仁义本邦亦隳𫝊美止戈易称以律古之睿智神武不杀治乱之机系于杪忽壮直且顺孰云我遏旅臣斯箴敢告执钺唐高宗以吐蕃为忧悉召侍臣谋之或欲和亲或欲严备俟公私富实而讨之或欲亟发兵击之议竟不决太学生魏元忠上封事曰理国之要在文与武今言文者则以辞华为首而不及经纶言武者则以骑射为先而不知方略故陆机著论辨亡无救河梁之败养由基射穿七札不济鄢陵之师此已然之明效也古语有之兵无强弱将有巧拙故选将当以智略为本勇力为末今朝廷用人类取将门子弟及死事之家彼皆庸人岂足当阃外之任古之名将皆出贫贱而立殊功未闻其家代为将也夫赏罚者军国之切务近日征伐虚有赏格而无事实盖由小才之吏不知大体徒惜勲庸恐虚仓库不知士不用命所损几何自苏定方征辽东李𪟝破平壤赏绝不行大非川之败薛仁贵郭待封等不即重诛臣恐吐蕃之平非旦夕可冀也又出师之要全资马力请开畜马之禁使百姓皆得畜马若官军大举増价市之则皆为官有矣上善其言召见令直中书省仗内供奉
  徳宗在东宫闻监察御史嘉兴陆贽名即位召为翰林学士数问以得失时两河用兵久不决赋役日滋贽以兵穷民困恐别生内变乃上奏其略曰克敌之要在乎将得其人驭将之方在乎操得其柄将非其人者兵虽众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将虽材不为用又曰将不能使兵国不能驭将非止费财翫冦之弊亦有不戢自焚之灾又曰无纾目前之虞或兴意外之患人者邦之本也财者人之心也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枝干颠瘁矣又曰人摇不宁事变难测是以兵贵拙速不尚巧迟若不靖于本而务救于末则救之所为乃祸之所起也又论关中形势以为王者蓄威以昭徳偏废则危居重以驭轻倒持则悖王畿者四方之本也太宗列置府兵分隶禁卫大凡诸府八百馀所而在关中者殆五百焉举天下不敌关中则居重驭轻之意明矣承平渐久武备浸微虽府卫具在而卒乘罕习故禄山窃倒持之柄乘外重之资一举滔天两京不守是皆失居重驭轻之权忘深根固柢之虑陛下追想及此岂不为之寒心哉今朔方太原之众远在山东神策六军之兵继出关外关辅之间征发已甚宫苑之内备卫不全万一将帅之中又有朱滔希烈或负固边垒诱致豺狼或窃发附畿惊犯城阙未审陛下复何以备之陛下傥过听愚计所遣神策六军李晟等及节将子弟悉可追还明敇泾陇邠宁但令严备封守仍云更不征发使知各保安居又徳音罢京城及畿县间架等杂税则冀已输者弥怨见处者获宁人心不摇邦本自固矣徳宗不能用
  杜牧愤河朔三镇之桀骜而朝廷议者専事姑息乃作罪言上策莫如先自治中策莫如取魏最下䇿为浪战不计地势不审攻守是也又伤府兵废坏作原十六卫曰贞观中内以十六卫蓄养戎臣外开折冲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储兵伍有事则戎臣提兵居外无事则放兵居内其居内也富贵恩泽以奉养之所部之兵散舍诸府三时耕稼一时治武籍藏将府伍散田亩力解势破人人自爱虽有蚩尤为帅亦不可使为乱耳及其居外也缘部之兵被檄乃来斧钺在前爵赏在后飘暴交椊岂暇异略虽有蚩尤为帅亦无能为叛也自贞观至于开元百三十年间戎臣兵伍未始逆篡此大圣人所柄统轻重制节表里圣筭神术也至于开元末愚懦请罢府兵武夫请抟四夷于是府兵内铲边兵外作尾大中干成燕偏重而天下掀然根萌荩燃矣盖兵居外则叛居内则篡使外不叛内不篡其置府立卫乎近代以来为将者率皆市儿辈多赍金玉负倚幽阴折劵受质而得之绝不识礼义之教复无慷慨之气其强杰愎悖者则挠削法制斩族忠良力一势便罔不为冦其阴泥巧狡者亦能家算口敛委于邪幸由卿市公去郡得都四履所治指为别馆是以天下兵乱不息齐人干耗靡不由是矣呜呼文皇帝十六卫之旨其谁原而复之乎又作战论曰河北视天下犹珠玑也天下视河北犹四支也河北气俗浑厚果于战耕加以土息健马便于驰敌是以出则胜处则饶不窥天下之产自可封殖亦犹大农之家不待珠玑然后以为富也国家无河北则精甲锐卒良弓健马无有也河东盟津滑台大梁彭城东平尽宿厚兵不可他使六镇之师低首仰给咸阳西北戎夷大屯赤地尽取始能应费四支尽解头腹兀然其能以是久为安乎诚能治其五败则一战可定四支可生战士离落兵甲锐弊是不蒐练之过其败一也百人倚戈千夫仰食此不责实之过其败二也小胜则张皇邀赏贵极富溢则不肯搜竒出死以勤于我此厚赏之过其败三也多丧兵士跳身而来囬视刀锯气色甚安此轻罚之过其败四也大将兵柄不得自专恩臣敇使迭来挥之愰骇之间虏骑乘之遂取吾之鼔旗此不専任之过其败五也今诚欲调持干戈洒扫垢污以为万世安而乃踵前非是不可为也议者曰夫倔僵之徒吾以良将劲兵为衔策高位美爵充饱其肠安而不挠外而不拘亦犹豢扰虎狼而不拂其心则忿气不萌此大历贞元所以守邦也亦何必疾战焚煎吾民然后以为快也愚曰生人油然多欲欲而不得则争乱随之是以教笞于家刑罚于国征伐于天下此所以裁其欲而塞其争也大历贞元之间尽反此道提区区之有而塞无涯之争是以首尾指支几不能相运掉也不知非此而反用以为经愚见为盗者非止于河北而已又注孙子为之序曰兵者刑也刑者政事也为夫子之徒实仲由冉有之事也不知自何代分为二道缙绅之士不敢言兵茍有言者世以为麄暴异人人不比数不知自古主兵者必圣贤才能多闻博议之士乃能有功议于廊庙之上兵形已成然后付之于将耳彼为相者曰兵非吾事吾不当知君子曰叨居其位可也
  宋陈师道拟御试武举策 臣闻古之言无敌者非谓战胜守固天下不能敌也谓其愿为之臣而莫与敌焉昔者商汤东征则西怨南征则北怨可谓不敌矣若夏桀则其众曰时日曷丧余及汝皆亡非商亡夏夏自亡也夫以不敌攻自亡以天下当一夫安用诈三王之伐行天讨也是故谋于蓍龟询于臣民以定其论法以正名刑以正罪以成其词诏于鬼神谕于公侯告之于国誓之于军以致其众数之以文惧之以武声之以钟鼔与天下共之惟公与义诈何施焉故以汤为出不意以伐桀者盖不知义也臣闻命者天之道视人则知矣天从人者也周文之时三分天下而有二天之去商旧矣不待盟津而知臣以为文武后之非命后也君子之道同而各有行也如权之称物惟其所重文王屈义而伸仁以同于天武王屈仁而伸义以顺其命孔子以为文王至徳也夫优为之与不可已而为之者异矣此文之之为文武王之为武也盟津之会礼无𫝊焉其汉儒之说乎故以武王为还师以待时其盖不知命也臣闻君子内徳而外行有其徳而无其行者有矣有其行而无其徳者有矣故君子贵其全也易曰君子以成徳为行君子之行出于徳也徳则有化礼义信者徳之行也是故王以安行伯以利动利之者伪也君子耻之夫徳形于身而加于民谓之化教其可禁其不可谓之政无化则不革无政则不行本末相用王者之事也晋文公则不然蒐以示礼伐原以示信勤王以示义夫上无化下无教造事举善以耸观听此岂有意于成俗文之以为名尔然能用其民者盖有政焉王者尚政行之以刑有行而无其徳有政而无其化此晋之所以不王也臣读征誓之书知后世之刑重也虞之誓曰其克有勲刑盖未用也夏商之誓曰孥戮汝周之誓曰有显戮尚刑也夏商之孥周之罪隶也鲁之誓曰有常刑有大刑有无馀刑非杀越逐诱盗则服常刑常刑者劓刖也材不足用则服无馀刑或奴或戮犹未至于杀也无馀者尽之之词也刑尽而非杀犹今之言罪止于流者也饷不足食则服大刑刑至于杀则极矣或者以谓无馀之刑戮及妻子臣不知其说也夫罚弗及嗣皋陶之善舜也罪人以族武王之伐纣也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周公之命康叔也而伯禽为之乎先王之刑有至于杀而无相及者以非其罪也故刑至于杀不以为暴而迁刑则暴也虽无誓师而至于杀不亦甚乎夫三代异尚惟其时也周有三典施于五刑惟其宜也军事尚威其用重典乎天下有道征伐出于天子鲁之军刑盖周制也臣则知其仁焉先之以誓期于不悖示之以刑期于不犯未足为仁师克则鲜死焉负则多矣伸之以威以逭死也其仁至矣仁以济义义以行信此其所以贤也臣闻齐威王使其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附以先齐大司法田穰苴之说号曰司马穰苴兵法夫所谓古者司马兵法周之政典也所谓司马穰苴兵法太史迁之所论今博士弟子之所诵说者也昔周公作政典司马守之以佐天子平邦国而正百官均万民故征伐出于天子及上废其典下失其职而周衰矣故征伐出于诸侯典之用舍兴坏系焉迁徒见七国楚汉之战以诈胜而身固未尝行道也遂以仁义为虚名而疑三代以文具可谓不学矣史称迁博极群书而其论如此所谓虽多奚为者也臣谨按𫝊记所载司马法之文今书皆无之则亦非齐之全书也然其书曰礼与法表里文与武左右又曰杀人以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去战战可也又曰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民也此先王之政也何所难乎至其说曰击其疑加其卒致其屈袭其规此穰苴之所知秦汉之所行迁之所见而谓先王为之乎臣惟墨子之拒公输匠之事也武侯之屈孟获将之事也此百官群吏之能非王法也昔墨子为守屈其一世而不以守名自惟其术有大者焉墨子之所不为臣愚敢为陛下道哉崇墉浚川完廪众民可以守矣然而不守者民散故曰地利不如人和也封沟委积所以保民也民固矣而后城郭可得而守也禾粟可得而食也墨子之守可得而用也不然冦将保之巧何施焉夫武侯之纵敌务胜其心以持久専意东方而无后忧可谓善画矣虽然智以服人可以终侯之世不可继也此伯者之术也君子制法中材守之所谓百世之道也书曰柔远能迩惇徳允元而鸡任人蛮夷率服又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夫行法于身而效于四海之外臣谓王者之功易也臣闻先汉西羌之叛辛武贤则欲攻赵充国则欲守臣愚以为充国之议是也后汉东羌之叛张奂则欲广恩段炯则欲极武臣愚以谓皆非也臣惟武贤之议非为国远计冒危邀幸以射利耳此边吏之常态国之大患臣惟充国之议有大焉其说曰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战而百胜非善之善也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夫虑胜而战度得而攻可谓善矣非全师坐胜之道也不战而胜不攻而取此充国所谓善之善者屯田是也虏所保者众所恃者地夺其田里则人畜失职而众不保矣购之以利则有罪者可得亡辜者可致此坐支解虏之道也逸以待劳久以待变亡费而有备可谓善矣臣犹以为未也兵久则顿役久则怠内有盗贼乘间之虞外有夷狄相因之变防患于未然収利于将来有先王之意焉夫治外与内异譬之于家盗在内攻之可也在外备之可也千金之子不开门穴垣与盗争死况于国乎臣故曰充国之议是也汉居属羌于三辅与民杂处而武备不修将吏不选扰以致怨利以启贪以故数叛夫御失其宜杀之则怨宽之则侮张奂不惟其本而袭儒者之弊以恩易武力穷则服利而复动一切茍安非至计也段炯穷兵以尽敌此蛮夷相攻非中国之政也王者之师务明善恶罪人得则畏威善人伸则怀徳二者各得其一臣故以谓皆非也以臣之愚驱之度塞限以封略羁以恩信完聚缮守以待其来则汉长无事矣臣闻王者之治夷狄自治而已譬诸身焉气血外强精神内守则厉邪不干本虚末弛则风湿寒暑乘间而作惟其所致疾何能焉其于强邻之侵轶我不必计曲直校失得备御之道因其盛衰来则抚之去则已之其来不怡其去不戚外之也昔文王事昆夷武王通道九夷八蛮太王去邠宣王薄伐至于太原因时之宜非异道也太王诸侯之事也上无王下无霸既不能拒又不能去是危道也宣王王者事也拯民以去乱武之经也逐之尽境以限内外天之制也如鸟之攫如兽之搏驱之则已暴者为之则覆巢熏穴戮及麛卵不可谓政强则事之文王是也弱则怀之武王是也两强不相下则相伤故下之以保民也孟子曰仁者能以大事小乐天者也智者能以小事大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夫乐天者与天同也畏天者同于天也高而能降以无我也大而能覆以无物也物我两忘君子之徳也以身与人则身重以身与天下则身轻屈小以伸大君子之事也以大事小以贤事不肖先人后身所以为至徳而贾谊以谓天子贡夷狄为倒置此少年之气褊者之心也故其论内则欲削诸侯外则欲击匈奴以尊天子其申韩之馀意乎至其去国十里则忧寿不长一失其职则涕泣以卒无以自容其能容匈奴乎诗云惟是褊心是以为刺谊之谓也智有得失材有能否徳则无不尽也充国可谓智矣而内徙降羌令居循致后患务便于近而忘其远夫料敌决胜诚非儒者之能见微虑远建万世之安亦非武人文吏之所及也臣闻禹伐有苗三旬不克禹不以为耻舜不以为罪盖徳不怀则修刑刑不服则明徳君子固自反也徳刑更用舜之政也自反而不责人舜之所以贤也以舜之政以益佐禹不能得志于有苗而兵家之书有必胜之术非臣所知也夫以禹益之智诸侯之师岂不足以一战君子胜人不以力有化存焉化者诚服之也故曰满招损谦受益至𫍯感神蠢兹有苗然则舞干羽于两阶又岂足以感人哉所以偃革而修文也夫惟有徳可以服人臣又闻柳下惠曰伐国不问仁人问且不及而兵家之书奋然自任欲一试之幸而不得则又以遗人是乐祸也故术不可不慎臣愿陛下循大禹之事服柳下之言而却兵家之图书将不敌于天下而威行万世区区之虏何足留圣意哉
  苏洵孙武论 求之而不穷者天下竒才也天下之士与之言兵而曰我不能者几人求之于言而不穷者几人言不穷矣求之于用而不穷者几人呜呼至于用而不穷者吾未之见也孙武十三篇兵家举以为师然以吾评之其言兵之雄乎今其书论竒权密机出入神鬼自古以兵著书者罕所及以是而揣其为人必谓有应敌无穷之才不知武用兵乃不能必克与书所言远甚吴王阖庐之入郢也武为将军及秦楚交败其兵越王入践其国外祸内患一旦迭发吴王奔走自救不暇武殊无一谋以弭斯乱若按武之书以责武之失凡有三焉九地曰威加于敌家则交不得合而武使秦得听包胥之言出兵救楚无忌吴之心则不威之甚其失一也作战曰久暴师则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且武以九年冬伐楚至十年秋始还可谓久暴矣越人能无乘间入国乎其失二也又曰杀敌者怒也今武纵子胥伯嚭鞭平王尸复一夫之私忿以激怒敌此司马成子西子期所以必死仇吴也句践不颓旧冢而吴服田单谲燕掘墓而齐奋知谋与武远矣武不逹此其失三也然始吴能以入郢乃因胥嚭唐蔡之怒及乘子瓦之不仁武之功盖亦鲜矣夫以武自为书尚不能自用以取败北况区区祖其故智馀论者而能将乎且吴起与武一体之人也皆著书言兵世称之曰孙吴然而吴起之言兵也轻法制草略无所统纪不若武之书词约而意尽天下之兵说皆归其中然吴起始用于鲁破齐及入魏又能制秦兵入楚楚复霸而武之所为反如是书之不足信也明矣今夫外御一隶内治一妾是贱丈夫亦能夫岂必有人而教之及夫御三军之众阖营而自固或且有乱然则是三军之众惑之也故善将者视三军之众与视一隶一妾无加焉故其心常若有馀夫以一人之心当三军之众而其中恢恢然犹有馀地此韩信之所以多多而益办也故夫用兵岂有异术哉能勿视其众而已矣













  经济类编卷五十六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五十七
  明 冯琦冯瑗 撰
  武功类三
  兵制三十二则
  季武子为三军叔孙穆子曰不可天子作师公帅之以征不徳元侯作师卿帅之以承天子诸侯有卿无军帅教卫以赞元侯自伯子男有大夫无卿帅赋以从诸侯是以上能征下下无奸慝今我小侯也处大国之间缮贡赋以共从者犹惧有讨若为元侯之所以怒大国无乃不可乎弗从遂作中军自是齐楚代讨于鲁襄昭皆如楚
  晋中行穆子败无终及群狄于大原崇卒也将战魏舒曰彼徒我车所遇又厄以什共车必克困诸厄又克请皆卒自我始乃毁车以为行五乘为三伍荀吴之嬖人不肯即卒斩以徇为五陈以相离两于前伍于后专为右角参为左角偏为前拒以诱之翟人笑之未陈而薄之大败之
  汉杜诗乞立虎符䟽 臣闻兵者国之凶器圣人所慎旧制发兵皆以虎符其馀徴调竹使而已符䇿合会取为大信所以明著国命敛持威重也间者发兵但用玺书或以诏令如有奸人诈伪无由知觉愚以为军旅尚兴贼寇未殄徴兵郡国宜有重慎可立虎符以绝奸端昔魏之公子威倾邻国犹假兵符以解赵围若无如姬之仇则其功不显事有烦而不可省费而不得已盖谓此也
  北魏尚书西平王源贺上言 今柔然未宾江汉负险疆场之间犹须防戍臣愚以为自非大逆赤手杀人其坐赃盗及过误应入死者皆可原宥谪使守边则是已㫁之体受更生之恩徭役之家𫎇休息之惠魏高宗从之久之谓群臣曰吾用贺言一岁所活不少増戍兵亦多卿等人人如贺朕何忧哉
  王叡二阵图论 炙毂子曰夫兵者凶器战者危事自古圣王不得已而用之仗徳而行则汤征葛乃为帝王若恃力而战则纣放牧野终罹戮辱春秋传曰兵之设久矣圣人以兴乱人以废废兴存亡昏明之术皆兵之由也复曰文不犯顺武不违敌盖轩辕五十二战义在惜民汤武七十二征本惟靖难且文而不武武而不文不可谓雄则文臣在聪明器量鉴人别材故曰文雄可以为相武臣在俊杰深沉果敢决㫁故曰武雄可以为将二略兼济则可以入为相运筹于庙堂之上则可以出为将折冲于万里之外然而将相之务在见有才力者赏之愚诈者去之如有才力者不赏则忠烈疑而不进愚诈者在傍则䜛邪党扇而为欺如此行之则何功而不立何罚而不行何才之有遗何战而不胜孔子曰我战则克祭则受福又曰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如两军交锋之际列兵无阵由人民居而无城池立而无墙堑冦盗冲击则何以捍御譬如蹴鞠较力犹设机便以护手足况有兵而无队伍有队伍而无行阵有行阵而无奇正有奇正而无权变起自黄帝命其臣风后演之本文不越一百字词约旨微非圣贤莫能研究太公起剪孙吴韩项并由斯术唯孔明尤尽其妙生之于心机不形之于文义虽君臣父子不相传授近者李筌图载八阵只言或合而为一或离而为八不陈四奇变化之旨不显天衡地轴冲翼之文将帅览之难晓今创画天地二阵图明八阵八变之源爝火𦔳阳自忘短绠庶几英杰睹之稍裨焉
  唐折冲府皆有木契铜鱼朝廷徴发下敇书契鱼都督郡府参验皆合然后遣之自募置彍骑府兵日益堕坏死及逃亡者有司不复点补其六驮马牛器械糗粮耗散略尽府兵入宿卫者谓之侍官言其为天子侍卫也其后本卫多以假人役使如奴隶长安人羞之至以相诟病其戍边者又多为边将苦使利其死而没其财由是应为府兵者皆逃匿至是无兵可交李林甫奏停折冲府上下鱼书是后府兵徒有官吏而已其折冲果毅又历年不迁士大夫亦耻为之其彍骑之法天宝以后稍亦变废应募者皆市井负贩无赖子弟未尝习兵时承平日久议者多谓中国兵可销于是民间挟兵器者有禁子弟为武官父兄摈不齿猛将精兵皆聚于西北边中国无武备矣
  诸卫府兵自成丁从军六十而免其家又不免杂徭浸以贫弱逃亡略尽百姓苦之张说建议请召募壮士充宿卫不问色役优为之制逋逃者必争出应募明皇从之旬日得精兵十三万分隶诸卫更畨上下兵农之分自此始矣 更命长从宿卫之士曰彍骑分隶十二卫总十二万人为六畨
  代宗以魏博都防御使田承嗣为节度使承嗣举管内户口壮者皆籍为兵惟使老弱耕稼数年间有众十万又选其骁徤者万人自卫谓之牙兵
  加李抱玉鳯翔陇右节度使以其从弟抱真为泽潞节度副使抱真以山东有变上党为兵冲而荒乱之馀土瘠民困无以赡军乃籍民毎三丁选一壮者免其租徭给弓矢使农隙习射岁暮都试行其赏罚比三年得精兵二万既不费廪给府库充实遂雄视山东由是天下称泽潞步兵为诸道最
  徳宗与常侍李泌议复府兵泌因为徳宗历叙府兵自西魏以来兴废之由且言府兵平日皆安居田亩毎府有折冲领之折冲以农隙教习战陈国家有事徴发则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参验发之至所期处将士按阅有教习不精者罪其折冲甚者罪及刺史军还则赐勲加赏便道罢之行者近不逾时远不经岁高宗以刘仁轨为洮河镇守使以图吐蕃于是始有久戍之役武后以来承平日久府兵浸堕为人所贱百姓耻之至蒸熨手足以避其役又牛仙客以积财得宰相边将效之山东戍卒多赍缯帛自随边将诱之寄于府库昼则苦役夜絷地牢利其死而没入其财故自天宝以后山东戍卒还者什无二三其残虐如此然未尝有外叛内侮杀帅自擅者诚以顾恋田园恐累宗族故也自开元之末张说始募长征兵谓之彍骑其后益为六军及李林甫为相奏诸军皆募人为之兵不土著又无宗族不自重惜忘身徇利祸乱遂生至今为梗曏使府兵之法常存不废安有如此下陵上替之患哉陛下思复府兵此乃社稷之福太平有日矣 徳宗复问泌以复府兵之䇿对曰今岁徴关东戍卒京西者十七万人计岁食粟二百四万斛今粟斗直钱百五十为钱三百六万缗国家比遭饥乱经费不充就使有钱亦无粟可籴未暇议复府兵也徳宗曰亟减戍卒归之何如对曰陛下诚能用臣之言可以不减戍卒不扰百姓粮食皆足粟麦日贱府兵亦成徳宗曰果能如是何为不用对曰此须急为之过旬日则不及矣今吐蕃久居原兰之间以牛运粮粮尽牛无所用请发左藏恶缯染为彩缬因党项以市之毎头不过二三匹计十八万匹可致六万馀头又命诸冶铸农器籴麦种分赐縁边军镇募戍卒耕荒田而种之约明年麦熟倍偿其种其馀据时价五分増一官为籴之来春种禾亦如之关中土沃而久荒所收必厚戍卒获利耕者浸多边地居人至少军士月食官粮粟麦无所售其价必贱名为増价实比今岁所减多矣徳宗曰善即命行之泌又言边地官多阙请募人入粟以补之可足今岁之粮徳宗亦从之因问曰卿言府兵亦集如何对曰戍卒因屯田致富则安于其土不复思归旧制戍卒三年而代及其将满下令有愿留者即以所开田为永业家人愿来者本贯给长牒续食而遣之据应募之数移报本道虽河朔诸帅得免更代之烦亦喜闻矣不过数畨则戍卒皆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变关中之疲弊为富彊也徳宗喜曰如此天下无复事矣曰未也臣能不用中国之兵使吐蕃自困上曰计将安出对曰臣未敢言之俟麦禾有效然后可议也上固问不对泌意欲结回纥大食云南与共图吐蕃令吐蕃所备者多知上素恨回纥恐闻之不悦并屯田之议不行故不肯言既而戍卒应募愿屯田者什五六
  徳宗还长安以神策等军有卫从之劳皆赐名兴元元从奉天定难功臣以宦官领之抚恤优厚禁军恃恩骄横陵忽府县官有不胜忿而刑之者朝笞一人夕贬万里市井富民往往行赂寄名军籍则府县不能制至是又诏军士与百姓讼者委之府县小事牒本军大事奏闻陵忽府县者禁身以闻毋得笞辱
  白志贞募禁兵东征死亡者皆不以闻但受市井富儿赂而补之名在军籍受给赐而身居市𢋨为贩鬻段秀实上言禁兵不精其数全少卒有患难何以待之徳宗不听至是召禁兵以御贼竟无一人至者
  宪宗时李吉甫撰元和国计簿上之总计天下方镇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县千四百五十三其鳯翔鄜坊邠宁振武泾原银夏灵盐河东易定魏博镇冀范阳沧景淮西淄青等十五道七十一州不申戸口外毎岁赋税倚办止于浙江东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八道四十九州一百四十四万戸比天宝税戸四分减三天下兵仰给县官者八十三万馀人比天宝三分増一大率二户资一兵其水旱所伤非时调发不在此数穆宗初即位两河略定萧侁段文昌以为天下已太平渐宜销兵请密诏天下军镇有兵处毎岁百人之中限八人逃死穆宗方荒宴不以国事为意遂可其奏军士落藉者众皆聚山泽为盗及朱克融王庭凑作乱一呼而亡卒皆集诏徴诸道兵讨之诸道兵既少皆临时召募乌合之众又诸节度既有监军其领偏师者亦置中使监陈主将不得专号令战小胜则飞驿奏捷自以为功不胜则迫胁主将以罪归之悉择军中骁勇以自卫遣羸懦者就战故毎战多败又凡用兵举动皆自禁中授以方略朝令夕改不知所从不度可否惟督令速战中使道路如织故虽以诸道十五万之众裴度元臣宿望乌重㣧李光颜皆当时名将讨幽镇万馀之众屯守逾年竟无成功财竭力尽崔植杜元颍王播为相皆庸才无远略史宪诚既逼杀田布朝廷不能讨遂并朱克融王庭凑以节钺授之由是再失河朔讫于唐亡不能复取
  穆宗之立神策军士人赐钱五十千宰相议以太厚难继乃下诏称宿卫之勤诚宜厚赏属频年旱歉御府空虚边兵尚未给衣霑恤期于均济神策军士人赐绢十匹钱十千畿内诸镇又减五千仍出内库绫二百万匹付度支充边军春衣时人善之
  黄巢陷东都张承范等将神策弩手发京师神策军士皆长安富家子赂宦官窜名军籍厚得廪赐但华衣怒马凭势使气未尝战阵闻当出征父子聚泣多以金帛雇病坊贫人代行往往不能操兵是日上御章信门楼临遣之承范等至潼关军皆绝粮士卒莫有斗志是日黄巢前锋军抵关下白旗满野不见其际齐克让与战贼小却俄而巢至举军大呼声振河华克让力战自午至酉始解士卒饥甚遂諠噪烧营而溃
  韩建恶诸王典兵请依旧制令归十六宅妙选师傅教以诗书不令典兵预政且曰乞散彼乌合之兵用光麟趾之化建虑上不从仍引麾下精兵围行宫表䟽连上昭宗不得已是夕诏诸王所领军士并纵归田里诸王勒归十六宅其甲兵并委韩建收掌建又奏陛下选贤任能足清祸乱何必别置殿后四军显有厚薄之恩乖无偏无党之道且所聚皆坊市无赖奸猾之徒平居犹思祸变临难必不为用而使之张弓挟刃密迩皇舆臣窃寒心乞皆罢遣诏亦从之于是殿后四军二万馀人悉散天子之亲军尽矣
  鳯翔彰义节度使李茂贞来朝崔𦙍陆扆上言祸乱之兴皆由中官典兵乞令𦙍主左军扆主右军则诸侯不敢侵陵王室尊矣昭宗召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谋之皆曰臣等累世在军中未闻书生为军主若属南司必多所更变不若归之北司为便昭宗乃谓𦙍扆曰将士意不欲属文臣卿曹勿坚求于是以枢密使韩全诲鳯翔监军使张彦治为左右中尉李茂贞辞还镇崔𦙍以宦官典兵终为肘腋之患欲以外兵制之讽李茂贞留兵三千于京师充宿卫以茂贞假子继筠将之左谏议大夫韩偓以为不可𦙍曰兵自不肯去非留之也偓曰始者何为召之邪𦙍无以应偓曰留此兵则家国两危不留则家国两安𦙍不从
  朱全忠奏留步骑万人于故两军以朱友伦为左军宿卫都指挥使又以汴将张廷范为宫苑使王殷为皇城使蒋玄晖充街使于是全忠之党布列遍于禁卫及京辅
  后梁时吴禁民私畜兵器盗贼益繁御史台主簿卢枢上言今四方分争宜教民战且善人畏法禁而奸民弄干戈是欲偃武而反招盗也宜团结民兵使之习战自卫乡里从之
  后唐庄宗选诸军骁勇者为亲军分置四指挥号从马直郭从谦自军使积功至指挥使郭崇韬方用事从谦以叔父事之睦王存乂以从谦为假子及崇韬存乂得罪从马直军士王温作乱庄宗戏之曰汝既负我附崇韬存乂又教王温反欲何为也从谦益惧既退阴谓诸校曰主人以王温之故俟邺都平定尽坑若曹家之所有宜尽市酒肉勿为久计也由是亲军皆不自安潞王诏大括天下将吏及民间马又发民为兵每七戸出征夫一人自备铠仗谓之义军期以十一月俱集命陈州刺史郎万金教以战陈用张延朗之谋也凡得马二千馀匹夫五千实无益于用民间大扰
  南汉主命判六军秦王弘度募召宿卫兵千人皆市井无赖子弟弘度昵之同平章事杨洞潜谏曰秦王国之冡嫡宜亲端士使之治军已过矣况昵群小乎汉主曰小儿教以戎事过烦公忧终不戒弘度洞潜出见卫士掠商人金帛商人不敢诉叹曰政乱如此安用宰相因谢病归第
  后晋杜威李守贞会兵于广晋而北行威屡使公主入奏请益兵曰今深入虏境必资众力由是禁军皆在麾下而宿卫空虚
  后晋置乡兵号天威军教习岁馀村民不闲军旅竟不可用悉罢之但令七戸输钱十千其铠仗悉输官而无赖子弟不复肯复农业山林之盗自是而繁及契丹入汴纵胡骑打草谷又多以其子弟及亲信左右为节度使刺史不通政事华人之狡狯者多往依其麾下教之妄作威福掊敛货财民不堪命于是所在相聚为盗多者数万人少者不减千百攻陷州县杀掠吏民滏阳贼帅梁晖有众数百送款晋阳求效用后汉高祖许之磁州刺史李谷密通表于高祖令晖袭相州晖侦知高唐英未至相州积兵器无守备夜遣壮士逾城入启关纳其众杀契丹数百其守将突围走晖据州自称留后唐人以茶盐强民而徴其粟帛谓之博徴又兴营田于淮南民甚苦之后周师至争奉牛酒迎劳而将帅不之恤专事俘掠视民如土芥民皆失望相聚山泽立堡壁自固操农器为兵积纸为甲时人谓之白甲军周兵讨之
  宿卫之士累朝相承务求姑息不欲简阅恐伤人情由是羸老者居多但骄蹇不用命实不可用毎遇大敌不走即降其所以失国亦多由此周世宗因高平之战始知其弊乃命大简诸军精锐者升之上军羸者斥去之又以骁勇之士多为诸藩镇所蓄诏募天下壮士咸遣诣阙命赵匡𦙍选其尤者为殿前诸班其骑步诸军各命将帅选之由是士卒精彊近代无比征伐四方所向皆捷选练之力也
  宋太祖惩五代之弊用赵普策定兵制天子卫兵以守京师更畨戍边者曰禁军诸州镇兵以分给役使者曰厢军选于戸籍或应募使之团结以为所在防守者曰乡军具籍塞下以为藩篱者曰蕃军大抵四者而已至神宗时议者以更戍法虽无难制之患而兵将不相识缓急不可恃乃部分诸路将兵总隶禁旅使兵知其将将练其兵平居知有训厉而无畨戍之劳寻置京畿河北京东西路三十七将陜西五路四十二将然禁旅尽属将官饮食嬉游养成骄惰又将官遂与州郡长吏争衡毎将各有部队将训练官等数十人而诸州旧有总管钤辖都监监押设官重复虚破廪禄知兵者皆知其非卒不能夺也
  司马光言于太后曰兵出民间虽云古法然古者八百家才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闲民甚多三时农务一时讲武不妨稼穑自两司马以上皆选贤士大夫为之无侵渔之患故卒乘辑睦动则有功今籍乡村之民二丁取一授以弓弩教之战陈农民半为兵也三四年来又令三路置都教场无问四时毎五日一教一丁在阅一丁供送虽云五日而保正长以泥堋除草为名聚之教场得赂则纵否则留之是三路耕耘收获稼穑之事几尽废也至是复力言其公私劳扰有害无益遂诏罢之
  韩琦言唐置府兵最为近古今之义勇河北几十五万河东几八万勇悍纯实若稍加简练亦唐之府兵也河东北陜西三路当西北控御之地事当一体今若于陜西诸州刺手背以为义勇甚便乃命徐亿等往籍陜西主戸三丁之一刺之凡十五万六千馀人人赐钱二千民情惊扰而纪律疏略不可用知谏院司马光上疏力谏不听光至中书与韩琦辨琦曰兵贵先声谅祚方桀骜使骤闻益兵二十万岂不震慑光曰兵贵先声为其无实也独可欺于一日之间耳今吾虽益兵实不可用不过十日彼将知其详尚何惧琦曰君但见庆历间乡兵刺为保捷忧今复然已降敕与民约永不充军遣戍边矣光曰朝廷尝失信于民未敢以为然琦曰吾在此君无忧光曰公长在此地可也异日他人当位用以运粮戍边反掌间耳琦不从竟为陜西之患
  宋祁请复唐驮幕之制 臣闻唐时出师用兵毎十为五驮法马牛任从所便其间随行什物锅幕之类皆具故师行万里经亘岁月无所阙乏自五代之乱更相侵扰其兵不出中国弱者轻赍强者因粮遂失五驮法至今相承不复讨寻臣伏见朝廷之制每指挥五百人指挥使得夹幕一具副者得单幕一具马军得叶锅布行榻等若干步军得锅若干自军员以下更无帐幕或出次野外虽甚风雨亦无所庇又战士被甲所将衣衾悉自负荷军马则盂杓之类悉在马上然则行数百里人马强力皆已先疲脱若逢贼安能挽蹋击刺与争胜哉故无幕帟则士卒无所休庇无驮物士卒须自负
  荷此于军戎亦非小害臣乞诏近臣检求唐驮
  幕法下殿前马步军司议可复与否明条利害
  上禀
  尹洙兵制䇿  今之外敌地兼燕凉然强大之势未过乎前世中国士卒专力武事非若古者籍兵于民农战兼用者也是中国兵胜于古外敌不胜于古也古者中国鞭笞四裔而役属者有之给缯帛以怀来者有之与之战或胜或负者有之今厚赂以厌其求惟恐不及或与之较未尝一胜焉其故何哉非外敌之兵疆非中国之兵弱法制之失也何谓法制之失以吏事而制戎事也为今而言䇿之长在战与守䇿之失在御与救废䇿之长用䇿之失所以亟败也假以虏事言之若闻其将冦我境我之大将不计敌众寡之势不论战迟速之利必分兵御之御之不胜制令者曰吾知出兵而已行者曰吾知奋命而已朝廷必薄其责议者亦置其罪茍不御之虽全其师朝廷诛其逗留议者称其畏懦此所以必御之也若闻一城被围不计受攻之急缓不论城垒之坚脆必尽锐救之救之不胜制令者曰吾知救之而已行者曰吾知死之而已朝廷必薄其责议者亦置其罪茍不救之虽城获全朝廷咎其不进议者言其坐观此所以必救之也御与救非将之罪也以吏事制戎事法制之失也或曰御亦战也救亦战也御与救皆为失䇿何谓战为长䇿也夫御与救非利战不得已而战也非我利则敌之利也所谓战者我利则战不利则不战先计而后战者也先计而后战鲜不胜矣不幸而不胜者将之罪也然则中国之为守备久矣何得谓守为长䇿而废不用也所谓守者方面之守非一堡一障之守也非尺寸之地守也今敌入吾地不计众寡利害而御之敌围吾城不计坚脆急缓而救之御之必败救之必败兵溃于外民溃于内失所以为守矣守方面者异于是使城自守毋望救兵之出盖兵不出则势不分势不分则有以待之夫待之者不战则敌疑作战则敌惧必则敌北能守所以办战能战所以济守明战守之利而不得志于天下者未之有也
  军法下九则
  齐晏婴荐穰苴于景公景公大悦之以为将军将兵捍燕晋之师穰苴曰臣素卑贱君擢之闾伍之中加之大夫之上士卒未附百姓不信人微权轻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乃可于是景公许之使庄贾往穰苴既辞与庄贾约曰旦日日中会于军门穰苴先驰至军立表下漏待贾贾素骄贵以为将已之军而已为监不甚急亲戚左右送之留饮日中而贾不至穰苴则仆表决漏入行军勒兵申明约束约束既定夕时庄贾乃至穰苴曰何后期为贾谢曰不侫大夫亲戚送之故留穰苴曰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枹鼓之急则忘其身今敌国深侵邦内骚动士卒暴露于境君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悬于君何谓相送乎召军正问曰军法期而后至者云何对曰当斩庄贾惧使人驰报景公请救既往未及反于是遂斩庄贾以徇三军三军之士皆振栗久之景公遣使持节赦贾驰入军中穰苴曰将在军君令有所不受问军正曰军中不驰今使者驰云何正曰当斩使者大惧穰苴曰君之使不可杀乃斩其仆车之左驸马之左骖以徇三军遣使者还报然后行晋师闻之为罢去燕师度水而解孙子以兵法见于吴王阖庐阖庐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可以小试勒兵乎对曰可阖庐曰可试以妇人乎曰可于是许之出宫中美女得百八十人孙子分为二队以王之宠姬二人各为队长皆令持㦸令之曰汝知而心与左右手背乎妇人曰知之孙子曰前则视心左视左手右视右手后即视背妇人曰诺约束既布乃设𫓧钺即三令五申之于是鼓之右妇人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复三令五申而鼓之左妇人复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欲斩左右队长吴王从台上观见且斩爱姬大骇趣使使下令曰寡人已知将军能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愿勿斩也孙子曰臣既已受命为将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遂斩队长二人以徇用其次为队长于是复鼓之妇人左右前后跪起皆中规矩绳墨无敢出声于是孙子使使报王曰兵既整齐王可试下观之唯王所欲用之虽赴水火犹可也吴王曰将军罢休就舍寡人不愿下观孙子曰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实于是阖庐知孙子能用兵卒以为将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孙子与有力焉
  彭越者昌邑人也字仲常渔钜野泽中为群盗陈胜项梁之起少年或谓越曰诸豪杰相立畔秦仲可以来亦效之彭越曰两龙方斗且待之居岁馀泽间少年相聚百馀人往从彭越曰请仲为长越谢曰臣不愿与诸君少年强请乃许与期旦日日出会后期者斩旦日日出十馀人后后者至日中于是越谢曰臣老诸君强以为长今期而多后不可尽诛诛最后者一人令校长斩之皆笑曰何至是请后不敢于是越乃引一人斩之设坛祭乃令徒属徒属皆大惊畏越莫敢仰视
  汉袁术以孙坚馀兵千馀人还孙策表拜怀义校尉䇿骑士有罪逃入术营隐于内厩策指使人就斩之讫诣术谢术曰兵人好叛当共疾之何为谢也由是军中益畏惮之
  吴吕𫎇入江陵约令军中不得干历人家有所求取𫎇麾下士与𫎇同郡人取民家一笠以覆官铠官铠虽公𫎇犹以为犯军令不可以乡里故而废法遂垂涕斩之于是军中震栗道不拾遗
  蜀汉马谡才器过人好论军计诸葛亮深加器异以为参军及出军祁山以谡督诸军在前与张郃战于街亭谡违亮节度舍水上山不下据城张郃绝其汲道撃大破之亮进无所据乃还汉中收谡下狱杀之抚其遗孤恩若平生蒋琬谓亮曰昔楚杀得臣文公喜可知也天下未定而戮智计之士岂不惜乎亮流涕曰孙武所以能制胜于天下者用法明也是以杨干乱法魏綘戮其仆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复废法何用讨贼邪
  晋茍晞屡破强冦威名甚盛善治繁剧用法严峻其从母依之晞奉养甚厚从母子求为将晞不许曰吾不以王法贷人将无后悔邪固求之晞乃以为督护后犯法晞杖节斩之从母叩头救之不听既而素服哭之曰杀卿者兖州刺史哭弟者茍道将也
  北魏主至肆州大司马安定王休执军士为盗者三人以徇于军将斩之魏主行军遇之命赦之休不可曰陛下亲御六师将远清江表今始行至此而小人已为攘盗不斩之何以禁奸帝曰诚如卿言然王者之体时有非常之泽三人罪虽应死而因縁遇朕虽违军法可特赦之既而谓司徒冯诞曰大司马执法严诸君不可不慎于是军中肃然
  唐李国贞治军严朔方将士不乐皆思郭子仪故王元振因之作乱子仪至军元振自以为功子仪曰汝临贼境辄害主将若贼乘其衅无綘州矣吾为宰相岂受一卒之私邪收元振及其同谋四十人皆杀之辛云京闻之亦推按杀邓景山者数十人诛之由是河东诸镇率皆奉法
  代宗以马璘兼邠宁节度使璘以叚秀实为都虞候卒有能引弓重二百四十斤者犯盗当死璘欲生之秀实曰将有爱憎而法不一虽韩彭不能为理璘善其议竟杀之璘处事或不中理秀实力争之璘有时怒甚左右战栗秀实曰秀实罪若可杀何以怒为无罪杀人恐涉非道璘拂衣起秀实徐步而出良久璘置酒召秀实谢之自是军州事皆咨秀实而后行
  郭子仪禁无故军中走马南阳夫人乳母之子犯禁都虞候杖杀之诸子泣诉于子仪且言都虞候之横子仪叱遣之明日以事语僚佐而叹息曰子仪诸子皆奴才也不赏父之都虞候而惜母之乳母子非奴才而何回纥归国部众所过抄掠廪给小不如意辄杀之无所忌惮陈郑节度使李抱玉欲遣官属置顿人人辞惮赵城尉马燧独请行比回纥将至燧先遣人赂其渠帅约毋暴掠帅遗之旗曰有犯令者君自戮之燧取死囚为左右小有违令立斩之回纥相顾失色涉其境者皆拱手遵约束抱玉奇之
  吐突承璀自行营还复充左军中尉裴垍曰承璀首唱用兵疲弊天下卒无成功陛下纵以旧恩不加显戮岂得全不贬黜以谢天下乎李綘奏称陛下不责承璀他日复有败军之将何以处之若或诛之则同罪异罚彼必不服若或释之则谁不保身而玩冦乎愿陛下割不忍之恩行不易之典使将帅有所惩劝间二日宪宗罢承璀中尉降为军器使中外相贺
  掌书记李璋杖一牙职明日牙将百馀人诉于卢钧钧杖其为首者谪戍外镇曰边镇百馀人无故横诉不可不抑也
  高仁厚至徳阳杨师立遣其将郑君雄据鹿头以拒之坚壁不出高仁厚曰攻之则彼利我伤围之则彼困我逸遂列寨围之夜二鼓君雄等出劲兵掩袭城北寨副使杨茂言不能御帅众走诸寨闻之皆走仁厚念当死者众乃召孔目官张韶谕之曰尔速遣数十人分道追走者自以尔意谕之曰仆射幸不知汝曹速归来旦牙参如常勿忧也韶素名长者众信之皆还惟茂言走至张把乃追及之诘旦诸将牙集仁厚谓茂言曰昨夜闻副使走至张把有诸对曰昨日闻贼攻中军仆射已去速䇿马参随既审其虗复还寨中矣仁厚曰仁厚与副使俱受命讨贼若仁厚先走副使当叱下马行军法代总军事然后奏闻今副使既先走又为欺罔理当何如茂言拱手曰当死仁厚曰然命扶下斩之
  南唐时周兵围夀春连年未下城中食尽齐王景达自濠州遣边镐等溯淮救之军紫金山列十馀寨如连珠与城中烽火晨夕相应刘仁赡请以边镐守城自帅众决战齐王景达不许仁赡愤邑成疾其㓜子崇谏夜泛舟渡淮北为小校所执仁赡命腰斩之左右莫敢救监军使周廷构哭于中门以救之仁赡不许廷构复使求救于夫人夫人曰妾于崇谏非不爱也然军法不可私名节不可亏若贷之则刘氏为不忠之门妾与公何面目见将士乎趣命斩之然后成丧将士皆感泣
  后晋三镇继叛人情大震晋主问计于刘知远对曰陛下昔在晋阳粮不支五日俄成大业今天下已定内有劲兵外结强虏鼠軰何能为乎愿陛下抚将相以恩臣请戢士卒以威恩威兼著京邑自安本根深固则枝叶不伤矣知远乃严设科禁有军士盗纸钱一幞被擒左右请释之知远曰吾诛其情不计其直竟杀之由是众皆畏服
  周世宗欲诛樊爱能等以肃军政犹豫未决昼卧行宫帐中张永徳侍侧帝以其事访之对曰爱能等素无大功忝冒节钺望敌先逃死未塞责且陛下方欲削平四海茍军法不立虽有熊罴之士百万之众安得而用之帝掷枕于地大呼称善即収爱能何徽及所部军使以上七十馀人责曰汝軰皆累朝宿将不能战今望风奔遁者无他正欲以朕为竒货卖与刘崇耳悉斩之帝以何徽先守晋州有功欲免之既而以法不可废遂并收诛之而给槥车归葬自是骄将惰卒始知所惧不行姑息之政矣宋狄青行军立行伍明约束野宿皆成营栅至广南合孙沔余靖之兵进次賔州戒诸将无得妄与贼斗听吾所为广西铃辖陈曙乘青未至辄以步兵八千击贼溃于昆仑关殿直袁用等皆遁青曰令之不齐兵所以败晨会诸将堂上揖曙起并召用等三十二人按以败亡状驱出军门斩之沔靖相顾𥈭眙诸将股栗莫敢仰视金呼沙呼定进马迁赏格得马千馀匹又遣使分诣诸道选兵诣蔡得精锐万馀兵威稍振忠孝军提控李徳率十馀人乘马入省大呼以月粮不优几于骂詈呼沙呼缚徳杖之金主谕呼沙呼曰此军得力方欲倚用卿何不容忍责罚乃尔呼沙呼对曰时方多故录功隐过自陛下之徳至于将帅之职则不然小犯则决大犯则诛其强兵悍卒不可使一日不在纪律盖小人之情纵则骄骄则难制睢阳之祸岂独官奴之罪亦有司纵之太过耳今欲昜前辙不宜爱克厥威赏必由中罚则臣任其责军士闻之自是无复敢犯法者
  伐国二十六则
  文王曰吾欲用兵谁可伐密须氏疑于我可先往伐管叔曰不可其君天下之明君也伐之不义太公望曰臣闻之先王伐枉不伐顺伐崄不伐易伐过不伐不及文王曰善遂伐密须氏灭之也
  文王欲伐崇先宣言曰余闻崇候虎蔑侮父兄不敬长老听狱不中分财不均百姓力尽不得衣食余将来征之唯为民乃伐崇令毋杀人毋坏室毋填井毋伐树毋动六畜有不如令者死无赦崇人闻之因请降
  武王将伐纣召太公望而问之曰吾欲不战而知胜不卜而知吉使非其人为之有道乎太公对曰有道王得众人之心以图不道则不战而知胜矣以贤伐不肖则不卜而知吉矣彼害之我利之虽非吾民可得而使也武王曰善乃召周公而问焉曰天下之图事者皆以殷为天子以周为诸侯以诸侯攻天子胜之有道乎周公对曰殷信天子周信诸侯则无胜之道矣何可攻乎武王忿然曰汝言有说乎周公对曰臣闻之攻礼者为贼攻义者为残失其民制为匹夫王攻其失民者也何攻天子乎武王曰善乃起众举师与殷战于牧之野大败殷人上堂见玉曰谁之玉也曰诸侯之玉即取而归之于诸侯天下闻之曰武王廉于财矣入室见女曰谁之女也曰诸侯之女也即取而归之于诸侯天下闻之曰武王廉于色也于是发巨桥之粟散鹿台之财金钱以与士民黜其战车而不乘弛其甲兵而弗用纵马华山放牛桃林示不复用天下闻者咸谓武王行义于天下岂不大哉管子霸言篇 夫欲臣伐君正四海者不可以兵独攻而取也必先定谋虑便地形利权称亲与国视时而动王者之术也夫先王之伐也举之必义用之必暴相形而知可量力而知攻攻得而知时是故先王之伐也必先战而后攻先攻而后取地故善攻者料众以攻众料食以攻食料备以攻备以众攻众众存不攻以食攻食食存不攻以备攻备备存不攻释实而攻虚释坚而攻膬释难而攻易夫搏国不在敦古理世不在善攻霸王不在成曲夫举失而国危刑过而权倒谋易而祸反计得而强信功得而名从权重而令行固其数也夫争强之国必先争谋争刑争权令人主一喜一怒者谋也令国一轻一重者刑也令兵一进一退者权也故精于谋则人主之愿可得而令可行也精于刑则大国之地可夺强国之兵可圉也精于权则天下之兵可齐诸侯之君可朝也夫神圣视天下之刑知世之所谋知兵之所攻知地之所归知令之所加矣夫兵攻所憎而利之此邻国之所不亲也权动所恶而实寡归者强擅破一国强在后世者王擅破一国强在邻国者亡晋献公卜伐骊戎史苏占之曰胜而不吉公曰何谓也对曰遇兆挟以衔骨齿牙为猾戎夏交捽交捽是交胜也臣故云且惧有口𢤮民国移心焉公曰何口之有口在寡人寡人弗受谁敢兴之对曰茍可以𢤮其入也必甘受逞而不知胡可壅也公不听遂伐骊戎克之获骊姬以归有宠立以为夫人公饮大夫酒令司正实爵与史苏曰饮而无肴夫骊戎之役女曰胜而不吉故赏女以爵罚女以无肴克国得妃其有吉孰大焉史苏卒爵再拜稽首曰兆有之臣不敢蔽蔽兆之纪失臣之官有二罪焉何以事君大罚将及不唯无肴抑君亦乐其吉而备其凶凶之无有备之何害若其有之备之为瘳臣之不信国之福也何敢惮罚饮酒出史苏告大夫曰夫有男戎必有女戎若晋以男戎胜戎而戎亦必以女戎胜晋其若之何里克曰何如史苏曰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妺喜女焉妺喜有宠于是乎与伊尹比而亡夏殷辛伐有苏有苏氏以妲己女焉妲己有宠于是乎与胶鬲比而殷亡周幽王伐有褒有褒人以褒姒女焉褒姒有宠生伯服于是乎与虢石甫比逐太子宜臼而立伯服太子出奔申申人缯人召西戎以伐周周于是乎亡今晋寡徳而安俘女又増其宠虽当三季之王不亦可乎且其兆云挟以衔骨齿牙为猾我卜伐骊龟往离散以应我夫若是贼之兆也非吾宅也离则有之不跨其国可谓挟乎不得其君能衔骨乎若跨其国而得其君虽逢齿牙以猾其中其谁云弗从诸夏从戎非败而何从政者不可以不戒亡无日矣郭⿲亻丨匽 -- 偃曰夫三季王之亡也宜民之主也纵惑不疚肆侈不违流志而行无所不疚是以及亡而不获追鉴今晋国之方偏侯也其土又小大国在侧虽欲纵惑未获専也大家邻国将帅保之多而骤立不其集亡虽骤立不过五矣且夫口三五之门也是以䜛口之乱不过三五且夫挟小鲠也可以小戕而不能丧国当之者戕焉于晋何害虽谓之挟而猾以齿牙口弗堪也其与几何晋国惧则甚矣亡犹未也商之衰也其铭有之曰嗛嗛之徳不足就也不可以矜而祗取忧也嗛嗛之食不足狃也不能为膏而祗离咎也虽骊之乱其离咎而已其何能服吾闻以乱得聚者非谋不卒时非人不免难非礼不终年非义不尽齿非徳不及世非天不离数今不据其安不可谓能谋行之以齿牙不可谓得人废国而向已不可谓礼不度而迂求不可谓义以宠贾怨不可谓徳少族而多敌不可谓天徳义不行礼义不则弃人失谋天亦不赞吾观君夫人也若为乱其犹隶农也虽获沃田而勤易之将弗克享为人而已士为曰戒莫如豫豫而后给夫子戒也抑二大夫之言其皆有焉既骊姬不克晋正于秦五立而后平
  献公田见翟柤之氛归寝不寐郤叔虎朝公语之对曰床第之不安邪抑骊姬之不存侧邪公辞焉出语士𫇭曰今夕君不寐必为翟柤也夫翟柤之君好专利而不忌其臣竞謟以求媚其进者壅塞其退者距违其上贪以忍其下偷以幸有纵君而无谏臣有冒上而无忠下君臣上下各厌其私以纵其回民各有心无所据依以是处国不亦难乎君若伐之可克也吾不言子必言之士𫇭以告公说乃伐翟柤郤叔虎将乘城其徒曰弃政而役非其任也郤叔虎曰既无老谋而又无壮事何以事君被羽先升遂克之
  赤狄潞子婴儿之夫人晋景公之姊也酆舒为政而杀之又伤潞子之目晋侯将伐之诸大夫皆曰不可酆舒有三儁才不如待后之人伯宗曰必伐之狄有五罪儁才虽多何补焉不祀一也嗜酒二也弃仲章而夺黎氏地三也虐我伯姬四也伤其君目五也怙其儁才而不以茂徳兹益罪也后之人或者将敬奉徳义以事神人而申固其命若之何待之不讨有罪曰将待后后有辞而讨焉母乃不可乎夫恃才与众亡之道也商纣由之故灭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民反徳为乱乱则妖灾生故文反正为乏尽在狄矣晋侯从之六月癸卯晋荀林父败赤狄于曲梁辛亥灭潞酆舒奔卫卫人归诸晋晋人杀之
  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秦惠王前司马错欲伐蜀张仪曰不如伐韩王曰请闻其说对曰亲魏善楚下兵三川塞轘辕缑氏之口当屯留之道魏绝南阳楚临南郑秦攻新城宜阳以临二周之郊诛周主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救九鼎宝器必出据九鼎按图籍挟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今夫蜀西僻之国而戎狄之长也敝兵劳众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为利臣闻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市朝也而王不争焉顾争于戎狄去王业远矣司马错曰不然臣闻之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徳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今王之地小民贫故臣愿从事于易夫蜀西僻之国也而戎狄之长也而有桀纣之乱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群羊也取其地足以广国也得其财足以富民缮兵不伤众而彼已服矣故拔一国而天下不以为暴利尽四海诸侯不以为贪是我一举而名实两附而又有禁暴正乱之名今攻韩劫天子劫天子恶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义之名而攻天下之所不欲危臣请谒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韩周之与国也周自知失九鼎韩自知亡三川则必将二国并力合谋以因乎齐赵而求解乎楚魏以鼎与楚以地与魏王不能禁此臣所谓危不如伐蜀之完也惠王曰善寡人听子卒起兵伐蜀十月取之遂定蜀蜀主更号为侯而使陈庄相蜀蜀既属秦益强富厚轻诸侯
  汉吴汉破公孙述夷其妻子尽灭公孙氏并族延岑遂放兵大掠焚述宫室光武闻之怒以谴汉又让汉副将刘尚曰城降三日吏人从服孩儿老母口以万数一旦放兵纵火闻之可为酸鼻尚宗室子孙尝更吏职何忍行此仰视天俯视地观放麑啜羮二者孰仁良失斩将吊人之义也
  蜀汉后主告谕伐魏诏 朕闻天地之道福仁而祸淫善积者昌恶积者丧古今常数也是以汤武修徳而王桀纣极暴而亡曩者汉祚中微网漏凶慝董卓造难震荡京畿曹操阶祸窃执天衡残剥海内怀无君之心子丕孤竖敢寻乱阶盗据神器更姓改物世济其凶当此之时皇极幽昧天下无主则我帝命陨越于下昭烈皇帝体明叡之徳光演文武应乾坤之运出身平难经营四方人鬼同谋百姓与能兆民欣戴奉顺符䜟建位易号丕承天序补弊兴衰存复祖业膺诞皇纲不坠于地万国未靖早世遐殂朕以㓜冲继统鸿基未习保傅之训而婴祖宗之重六合壅否社稷不建永惟所以念在匡救光载前绪未有攸济朕甚惧焉是以夙兴夜寐不敢自逸毎崇菲薄以益国用劝分稼穑以阜民财授才任能以参其听断思降意以养将士欲奋剑长驱指讨凶逆朱旗未举而丕复陨䘮斯所谓不燃我薪而自焚也残类馀丑又支天祸恣睢河洛阻兵未弭诸葛丞相弘毅忠壮忘身忧国先帝托以天下以朂朕躬今授之以旄钺之重付之以专命之权统领步骑二十万众董督元戎龚行天罚除患宁乱克复旧都在此行也昔项籍总一彊众跨州兼土所务者大然卒败垓下死于东城宗族如焚为笑千载皆不以义陵上虐下故也今贼效尤天人所怨奉时宜速庶凭炎精祖宗威灵相𦔳之福所向未克吴王孙权同恤灾患潜军合谋掎角其后凉州诸国王各遣月支康居胡侯支富康植等二十馀人诣受节度大军北出便欲率将兵马奋戈先驱天命既集人事又至师贞势并必无敌矣夫王者之兵有征无战尊而且义莫敢抗也故鸣条之役军不血刃牧野之师商人倒戈今旍麾首路其所经至亦不欲穷兵极武有能弃邪从正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者国有常典封宠大小各有品级魏之宗族支叶中外有能规利害审逆顺之数来诣降者皆原除之昔辅果绝亲于智氏而𫎇全宗之福微子去殷项伯归汉皆受茅土之庆此前世之明验也若其迷沈不反将𦔳乱人不式王命戮及妻孥罔有攸赦广宣恩威贷其元帅吊其残民他如诏书律令丞相其露布天下使称朕意焉
  晋羊祜请伐吴书 先帝顺天应时西平巴蜀南和吴会海内得以休息兆庶有乐安之心而吴复背信使边事更兴夫期运虽天所授而功业必由人而成不一大举扫灭则众役无时得安亦所以隆先帝之勲成无为之化也故尧有丹朱之伐舜有三苗之征咸以宁静宇宙戢兵和众者也蜀平之时天下皆谓吴当并之自此来十三年是谓一周平定之期复在今日矣议者尝言吴楚有道后服无礼先强此乃诸侯之时耳当今一统不得与古同谕夫适道之论皆未应权是故谋之虽多而决之欲独凡以险阻得存者谓所敌者同力足自固茍其轻重不齐强弱异势则智士不能谋而险阻不可保也蜀之为国非不险也高山寻云霓深谷肆无景束马悬车然后得济皆言一夫荷㦸千人莫当及进兵之日曾无藩篱之限斩将搴旗伏尸数万乘胜席卷径至成都汉中诸城皆鸟栖而不敢出非皆无战心诚力不足相抗至刘禅降服诸营堡者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难不过剑阁山川之险不过岷汉孙皓之暴侈于刘禅吴人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晋兵众多于前世资储器械盛于往时今不于此平吴而更阻兵相守征夫苦役日寻干戈经历盛衰不可长久宜当时定以一四海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青兖并向秣陵鼓斾以疑之多方以误之以一隅之吴当天下之众势分形散所备皆急巴蜀奇兵出其空虚一处倾坏则上下震荡吴縁江为国无有内外东西数千里以藩篱自持所敌者大无有宁息孙皓恣情任意与下多忌名臣重将不复自信是以孙秀之徒皆畏逼而至将疑于朝士困于野无有保世之计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犹怀去就兵临之际必有应者终不能齐力致死已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久弓弩㦸楯不如中国唯有水战是其所便一入其境则长江非复所固还保城池则去长入短而官军悬进人有致节之志吴人战于其内有凭城之心如此军不逾时克可必矣帝深纳之
  杜预请伐吴之期 自闰月以来贼但敕严下无兵上以理势推之贼之穷计力不两完必先认上流勤保夏口以东以延视息无縁多兵西上空其国都而陛下过听便用委弃大计纵敌患生此诚国之远图使举而有败勿举可也事为之制务从完牢若或有成则开太平之基不成不过费损日月之间何惜而不一试之若当须后年天时人事不得如常臣恐其更难也陛下宿议分命臣等随界分进其所禁持东西同符万安之举未有倾败之虑臣心实了不敢以暧昩之见自取后累惟陛下察之预旬月之中又上表曰羊祜与朝臣多不同不先博画而密与陛下共施此计故益令多异凡事当以利害相较今此举十有八九利其一二止于无功耳其言破败之形亦不可得直是计不出已功不在身各耻其前言故守之也自顷朝廷事无大小异意锋起虽人心不同亦由恃恩不虑后难故轻相同异也昔汉宣帝议赵充国所上事效之后诘责诸议者皆叩头而谢以塞异端也自秋以来讨贼之形颇露若今中止孙皓怖而生计或徙都武昌更完修江南诸城远其居人城不可攻野无所掠积大船于夏口则明年之计或无所及时帝与中书令张华围碁而预表适至华推枰敛手曰陛下圣明神武朝野清晏国富兵强号令如一吴主荒淫骄虐诛杀贤能当今讨之可不劳而定帝乃许之袁乔劝桓温伐蜀书 夫经略大事故非常情所具智者了于胸心然后举无遗筭耳今天下之难二冦而已蜀虽险固方胡为弱将欲除之先从易者今溯流万里经历天险彼或有备不必可克然蜀人自以斗绝一方恃其完固不修攻战之具若以精卒一万轻军速进比彼闻之我已入其险要李势君臣不过自力一战擒之必矣论者恐大军既西胡必窥觎此又似是而非何者胡闻万里征伐以为内有重备必不敢动纵复越逸江渚诸军足以守境此无忧矣蜀土富实号称天府昔诸葛武侯欲以抗衡中国今诚不能为害然势据上流易为冦盗若袭而取之者有其人众此国之大利也温从之
  北齐主徴卢叔虎为中庶子问时务于叔虎叔虎请伐周曰我彊彼弱我富彼贫其势相悬然干戈不息未能并吞者此失于不用彊富也轻兵野战胜负难必是胡骑之法非万全之术也宜立重镇于平阳与彼蒲州相对深沟高垒运粮积甲彼闭关不出则稍蚕食其河东之地日使穷蹙若彼出兵非十万以上不足为我敌所损粮食咸出关中我军士年别一代谷食丰饶彼来求战我则不应彼若退去我乘其弊自长安以西民疏城远敌兵来往实自艰难与我相持农业且废不过三年彼自破矣齐主深善之
  南燕高雅之请伐桓玄曰纵未能廓清吴会亦可收江北之地中书侍郎韩范亦上疏曰今晋室衰乱江淮南北戸口无几戎马单弱重以桓玄悖逆上下离心以陛下神武发步骑一万临之彼必土崩瓦解兵不留行矣得而有之秦魏不足敌也拓地定功正在今日失时不取彼之豪杰诛灭桓玄更修徳政岂惟建康不可得江北亦无望矣燕主曰朕以旧邦覆没欲先定中原乃平荡荆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故未南征耳其令公卿议之因讲武城西步卒三十七万人骑五万三千匹车万七千乘公卿皆以为玄新得志未可图乃止
  北周主谋伐齐命镇边益储歭加戍卒齐人闻之亦増守御周柱国于翼谏曰疆场相侵互有胜负徒损兵储无益大计不如解严继好使彼懈而无备然后乘间出其不意一举可取也周主从之韦孝宽上疏陈三策其一曰齐自长淮之南悉为陈氏所取内离外叛力尽计穷大军若出轵关方轨而进兼与陈氏共为掎角并令广州义旅出自三鸦又募山南骁锐㳂河而下复遣北山稽胡绝并晋之路百道俱进并趋虏庭必当望旗奔溃所向摧殄其二曰若国家更为后图未即大举宜与陈人分其兵势三鸦以北万春以南广事屯田预为储积募其骁悍立为部伍彼既东南有敌戎马相持我出奇兵破其疆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彼若兴师赴援我则坚壁清野待其去远还复出师常以边外之军引其腹心之众我无宿舂之费彼有奔命之劳一二年中必自离叛且齐氏淫暴政出多门鬻狱卖官忌害忠直阖境嗷然覆亡可待乘间电扫事等摧枯其三曰若欲更存遵养且复相时则宜还宗邻好申其盟约安民和众通商惠工蓄锐养威观衅而动斯乃长策远驭坐自兼并也书奏周主引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入内殿从容谓曰朕欲用兵何者为先对曰齐氏沈溺倡优耽昏曲糵其折冲之将斛律明月已毙于䜛口上下离心道路以目此易取也乃使谦聘于齐以观衅其参军高遵以情告齐人齐人留谦等不遣
  周主谓群臣曰前入齐境见其行师殆同儿戯况其朝廷昏乱政由群小百姓嗷然朝不谋夕天与不取恐贻后悔晋州高欢所起之地镇摄要重今往攻之彼必来援吾严军以待击之必克然后乘破竹之势鼓行而东足以穷其巢穴混同文轨矣诸将多不愿行周主曰机不可失有沮吾军者当以军法裁之于是自将伐齐先是齐晋州行台张延儁公直勤敏储偫有备百姓安业疆场无虞诸嬖幸恶而伐之由是公私烦扰周主至晋州遣内史王谊监诸军攻平阳城降之齐兵大溃遂克晋州齐主方与冯淑妃猎于天池告急者三至丞相高阿那肱曰大家正为乐边鄙小事何急奏闻至莫使至则平阳已䧟矣齐主将还妃请更杀一围从之十一月自帅大军至平阳声势甚盛周主欲西还以避其锋大将军宇文祈谏曰以陛下之圣武乘敌人之荒纵何患不克若使齐得令主君臣协力虽汤武之势未易平也京兆王韶曰取乱侮亡正在今日释之而去臣所未谕周主虽善其言竟以梁士彦为晋州刺史而还齐师遂围平阳昼夜攻之城中危急楼堞皆尽外援不至众皆震惧士彦慷慨自若谓将士曰死在今日吾为尔先于是勇烈齐奋呼声动地无不一当百齐师少却乃令妻妾军民妇女昼夜修城三日而就齐人作地道攻平阳城陷十馀步将士乘势欲入齐主敕且止召冯淑妃观之淑妃妆点不时至周人以木拒塞之城遂不下周主还长安明日下诏复伐齐十二月至平阳置陈二十馀里齐兵陈于城南堑北自旦至申相持不决齐高阿那肱曰吾兵虽多堪战者少不如勿战却守高梁桥齐王意未决诸内参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尚能远来我何独为守堑示弱齐主曰此言是也于是填堑南引周主大喜勒诸军击之兵才合齐主与冯淑妃并骑观战东偏小却淑妃怖曰军败矣穆提婆曰大家去大家去齐主即以淑妃奔高梁桥开府仪同三司奚长谏曰半进半退战之常体陛下马足一动人情骇乱不可复振愿速还安慰之将军张常山自后至亦曰军寻收讫至尊宜回齐主将从之穆提婆曰此言难信齐主遂以淑妃北走齐师大溃死者万馀人资械委弃山积安徳王延宗独全军而还齐主以淑妃为有功将立为左皇后遣内参诣晋阳取祎翟等遇于中涂命淑妃著之而后去
  隋文帝受禅以来与陈邻好甚笃毎获陈谍皆给衣马礼遣之会高宗殂隋文帝遣使赴吊书称姓名顿首长城公答之益骄书末云想彼统内如宜此宇宙清泰隋文帝不悦以示朝臣上柱国杨素以为主辱臣死再拜请罪隋文帝用高颎之策陈人始困于是杨素贺若弼及光州刺史高劢虢州刺史崔仲方等争献平江南之策时江南妖异特众临平湖草久塞忽然自开长城公恶之乃自卖于佛寺为奴以厌之吴兴章华好学善属文朝臣以华素无阀阅竞排诋之除大市令华郁郁不得志上书极谏略曰昔高祖南平百越北诛逆虏世祖东定吴会西破王琳高宗克复淮南辟地千里三祖之功勤亦至矣陛下即位于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艰难不知天命之可畏溺于嬖宠惑于酒色祠七庙而不出拜三妃而临轩老臣宿将弃之草莽谄佞䜛邪升之朝廷今疆场日蹙隋军压境陛下如不改弦易张臣见麋鹿复游于姑苏矣长城公大怒即日斩之
  隋军临江高颎谓行台吏部郎中薛道衡曰今兹大举江东必可克乎道衡曰克之尝闻郭璞有言江东分王三百年复与中国合今此数将周一也主上恭俭勤劳叔宝荒淫骄侈二也国之安危在所寄任彼以江总为相唯事诗酒拔小人施文庆委以政事萧摩诃任蛮奴为大将皆一夫之用耳三也我有道而大彼无徳而小量其甲士不过十万西自巫峡东至沧海分之则势悬而力弱聚之则守此而失彼四也席卷之势事在不疑颎忻然曰得君言成败之理令人豁然本以才学相期不意筹略乃尔
  陈主会朝大雾四塞陈主昏睡至晡时乃寤是日贺若弼自广陵引兵济江先是弼以老马多买陈船而匿之买弊船五六十艘置于渎内陈人觇之以为中国无船又令縁江防人交代之际必集广陵大列旗帜营幕被野陈人以为隋兵大至急发兵为备既而知之不复设备又縁江时猎人马諠噪及是济江陈人遂不知觉韩擒虎将五百人自横江宵济采石守者皆醉遂克之戍主驰启告变陈主以萧摩诃樊毅鲁广达并为都督司马消难施文庆并为大监军遣樊猛帅舟师出白下既而贺若弼拔京口军令严肃秋毫不犯有军士于民间酤酒者弼立斩之所俘获六千馀人弼皆释之给粮劳遣付以敕书分道宣谕于是所至风靡韩擒虎进攻姑孰半日拔之父老来谒者昼夜不绝于是弼自北道擒虎自南道并进縁江诸戍望风尽走弼进据锺山晋王广遣总管杜彦与韩擒虎合军屯于新林陈人大骇降者相继时建康甲士尚十馀万人陈主唯昼夜啼泣台内处分一以委施文庆文庆既知诸将疾已恐其有功乃奏曰此等怏怏那可专信由是诸将凡有启请率皆不行贺若弼之攻京口也萧摩诃请逆战不许及弼至锺山摩诃又曰弼悬军深入垒堑未坚出兵掩袭可以必克又不许任忠言于陈主曰兵法客贵速战主贵持重今国家足食足兵宜固守台城縁淮立栅北军虽来勿与交战分兵断江路无令彼信得通给臣精兵一万金翅三百艘下江径掩六合彼大军必谓其渡江将士已被俘获自然挫气淮南士人与臣旧相知悉今闻臣往必皆景从臣复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声欲往徐州断彼归路则诸军不击自去待春水既涨上江周罗㬋等众军必沿流赴援此良策也陈主不能从明日歘然曰兵久不决令人腹烦可呼萧郎一出击之任忠叩头苦请勿战孔范又奏请作一决当为官勒石燕然陈主从之多出金帛充赏使鲁广达陈于白土冈任忠樊毅孔范萧摩诃军以次而北亘二十里首尾进退不相知贺若弼登山望之驰下以所部甲士八千勒陈待之陈主通于萧摩诃之妻故摩诃无战意唯鲁广达以其徒力战与弼相当隋师退走数四弼纵烟以自隐陈兵斩首皆走献求赏弼知其骄惰更引兵趣孔范范兵暂交即走诸军溃乱不可复止擒萧摩诃释而礼之任忠驰见陈主言败状曰官好住臣无所用力矣陈主与金两縢使募人出战忠曰陛下当就上流进军臣以死奉卫陈主信之敕出部分会韩擒虎自新林进军忠遂帅数骑迎降于石子冈引擒虎军直入朱雀门陈人欲战忠挥之曰老夫尚降诸军何事众皆散走唯袁宪在殿中陈主谓曰我从来遇卿不胜馀人今但追愧耳陈主遑遽将避匿宪正色曰大事如此去欲安之不若正衣冠御正殿依梁武帝见侯景故事陈主不从曰吾自有计乃从宫人十馀出景阳殿将自投于井宪苦谏不从后阁舍人夏侯公韵以身蔽井陈主与争久之乃得入既而军人窥井呼之不应欲下石乃闻叫声以绳引之惊其太重及出乃与张贵妃孔贵妃同束而上沈后居处如常太子深年十五闭阁而坐舍人孔伯鱼侍侧军士扣阁而入深安坐劳之军士咸致敬焉贺若弼乘胜至乐游苑鲁广达犹督馀兵苦战不息所杀获数百人会日暮乃解甲面台再拜恸哭谓众曰不能救国负罪深矣士卒皆涕泣歔欷遂就擒弼烧门入闻擒虎已得叔宝呼视之叔宝惶惧流汗股栗向弼再拜既而弼耻功在擒虎后与之相询挺刃而出欲令叔宝作降笺归已不果
  唐高宗时郑仁泰等败铁勒于天山铁勒九姓闻唐兵将至合众十馀万以拒之选骁健者数十人挑战薛仁贵发三矢杀三人馀皆下马请降军中歌之曰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
  李徳裕伐国论 自古得伐国之女以为妃后未尝不致危亡之患者何也亡国之馀焉能无怨气其立基创业之祖宗必皆一时之英杰其社稷山川之鬼神常为一国之所奉授其血食忿其灭亡故能为厉矣必生分美之色蛊惑当世之君使其骨肉相残以坏于内君臣相疑以败于外危亡之兆鲜不由此史苏所谓必有女戎妺喜妲己褒姒是也史苏所谓详矣今不复论是以晋献得骊戎佚女太子有雉经之酷祸及三世苻坚纳慕容姊弟秦宫有鳯兮之谣败于五将梁武取东昏所幸几至危国隋文嬖陈主之妹终于陨身此其祸败之著明者矣又夏姬入荆子反疲于奔命吴人始叛楚矣吴嫔至晋世祖怠于为政刘石遂称乱矣所以王珪睹庐江美人正言纳说如王珪者可谓识微之士明于祸福矣
  柳宗元辨侵伐论 春秋之说曰凡师有锺鼓曰伐无曰侵周礼大司马九伐之法曰贼贤害人则伐之负固不服则侵之然则所谓伐之者声其恶于天下也声其恶于天下必有以餍于天下之心夫然后得行焉古之守臣有朘人之财危人之生而又害贤人者内必弃于其人外必弃于诸侯从而后加伐焉动必克矣然犹校徳而后举量力而后会备三有馀而用其人一曰义有馀二曰人力有馀三曰货食有馀是三者大备则又立其礼正其名修其词其害物也小则诰誓命令不过其邻虽大不出所暴非有逆天地横四海者不以动天下之师故师不逾时而功成焉斯为人之举也故公之公之而锺鼓作焉夫所谓侵之者独以其负固不服而壅王命也内以保其人外不犯于诸侯其过恶不足暴于天下致文告修文徳而又不变然后以师问焉是为制命之举也非为人之举也故私之私之而锺鼓不作斯圣人之所志也周道既坏兵车之轨交于天下而罕知侵伐之端焉是故以无道而正无道者有之以无道而正有道者有之不増徳而以遂威者又有之故世日乱一变而至于战国而生人耗矣是以有其力无其财君子不以动众有其力有其财无其义君子不以帅师合此三者而明其公私之说而后可焉呜呼后之用师者有能观乎侵伐之端则善矣
  宋太祖欲伐江南而无名遣知制诰李穆谕江南主入朝江南主将从之其门下侍郎陈乔曰臣与陛下俱受元宗顾命今往必见留其若社稷何臣虽死无以见元宗于九泉矣内使舍人张洎亦劝其主无入朝时乔与洎掌机密江南主信之遂称疾固辞且言谨事大朝冀全济也今若此有死而已穆曰朝与否国主自处之然朝廷甲兵精锐物力富雄恐不易当也宜熟思之无贻后悔江南主不从而遣使求封册宋主不许命梁迥复使讽之入朝江南主不答迥还宋主乃命曹彬为西南路行营都部署潘美为都监曹翰为先锋将兵十万以伐之自王全斌平蜀多杀降卒宋主毎恨之至是彬等入辞宋主诫彬曰江南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务广威信使自归顺不烦急击也又曰城陷之日慎无杀戮设若困斗则李煜一门不可加害且以剑授彬曰副将而下不用命者斩之潘美等皆失色彬自荆南发战舰东下江南屯戍皆谓毎岁宋所遣巡兵但闭壁自守奉牛酒犒师寻觉异于他日池州将戈彦弃城走彬入池州败江南兵于铜陵进次采石矶
  徽宗时燕人马植本辽大族仕至光禄卿行污而内乱不齿于人童贯使辽道卢沟植夜见其侍史自言有灭燕之䇿因得见贯贯与语大奇之载与俱归易姓名曰李良嗣荐诸朝植即献䇿曰女真恨辽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自登莱渉海结好女真与之相约攻辽其国可图也议者谓祖宗以来虽有此道以其地接诸蕃禁商贾舟船不得行百有馀年矣一旦启之惧非中国之利不听帝召问之植对曰辽国必亡陛下念旧民遭涂炭之苦复中国往昔之疆代天谴责以治伐乱王师一出必壶浆来迎万一女真得志事不侔矣帝嘉纳之 朝廷既与金约夹攻辽以复燕云蔡京童贯主之熙河钤辖赵隆尝极言其不可贯曰君能共此当有殊拜隆曰隆武夫岂敢干赏以败祖宗二百年之好异时启衅万死不足谢责贯不恱郑居中亦力陈不可谓京曰公为大臣不能守两国盟约辄造事端诚非庙筭京曰上厌岁币五十万故尔居中曰公独不思汉世和戎用兵之费乎使百万生灵肝脑涂地公实为之由是议寝及金数败辽兵童贯乃复乞举兵居中又言不宜幸灾而动待其自毙可也时睦冦初平帝亦悔于用兵王黼独言曰中国与辽虽为兄弟之邦然百馀年间彼之所以开边慢我者多矣且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今而不取燕云女真即强中原故地将不复为我有帝遂决意治兵黼于三省置经抚房专治边事不关枢蜜括天下丁夫计口出筭得钱六千二百万缗以充用黼又遗童贯书曰太师若北行愿尽死力会闻耶律淳自立乃以蔡攸副贯勒兵十五万巡北边以应金且招谕幽燕
  蒙古呼必赉遣王惟中郝经宣抚荆湖江淮将归徳军先至江上经言于呼必赉曰古之一天下者以徳不以力国家奋起朔漠垂五十年而一之以兵遗黎残姓游气惊魂䖍刘⿰荡殆欲殱尽自古用兵未有若是之久且多也且括兵率赋朝下令夕出师阖国大举以之伐宋而图混一以志则锐以力则强而术则未尽也苟于诸国既平之后创法立制敷布条纲任将相选贤能平赋足用屯农足食内治既举外御亦备今西师之出久未即功兵连祸结底安于危王宜遣人禀命行在宜喻宋令降名进币割地纳质罢兵息民以全吾力而图后举禀命不从然后𫝊檄示以大信使知王仁而不杀之意一军出襄邓一军出夀春一军出维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三道并进东西连衡王处于中以节制若并力一向锐而图功则事势有不可悬料而幸取者兵力耗弊役戍迁延进退不可反为敌人所乘悔可及乎呼必赉不能用悉兵渡淮呼必赉由大胜关张柔由虎头关分道并进官军皆遁时呼必赉得沿江制置司榜有云今夏谍者闻北兵会议取黄陂民船击㭖由阳逻堡以渡会于鄂州呼必赉曰此事前所未有愿如其言及至黄陂渔人献舟且为乡导九月宗王默格自合州遣人以蒙古主凶讣告呼必赉请北还以系人望呼必赉曰吾奉命南来岂可无功遽还自登香炉山俯瞰大江大江之北曰武湖武湖之东曰阳逻堡其南㟁即许黄州官军以大舟扼江渡军容甚盛董文炳言于呼必赉曰长江天险宋所恃以为国势必死守不夺其气不可臣请尝之乃帅死士数十人当其前令其弟文用等载艨艟鼓櫂疾趋士叫呼毕奋锋既交文炳麾众走㟁搏战官军大败明日遂帅诸军渡江进围鄂州中外大震
  出师八则
  汉来歙上光武书 公孙述以陇西天水为藩蔽故得延命假息今二郡平荡则述智计穷矣宜益选兵马储积资粮昔赵之将帅多贾人高帝悬之以重赏今西州新破兵人疲馑若招以财谷则其众可集臣知国家所给非一用度不足然有不得已也
  朱浮请亲征彭宠疏 昔楚宋列国俱为诸侯庄王以宋执其使遂有投袂之师魏公子顾朋友之要触冒强秦之锋夫楚魏非有分职匡正之大义也庄王但为争强而发忿公子以一言而立信耳今彭宠反叛张丰逆节以为陛下必弃捐他事以时灭之既历时月寂漠无音从围城而不救放逆虏而不讨臣诚惑之昔高祖圣武天下既定犹身自征伐未尝宁居陛下虽兴大业海内未集而独逸豫不顾北垂百姓遑遑无所繋心三河冀州曷足以𫝊后哉今秋稼已熟复为渔阳所掠张丰狂悖奸党日増连年拒守吏士疲劳甲胄生虮虱弓弩不得弛上下燋心相望救护仰希陛下生活之恩窦融上书 隗嚻闻车驾当西臣融东下士众骚动计且不战嚻将高峻之属皆欲逢迎大军后闻兵罢峻等复疑嚻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言东方有变西州豪杰遂复附从嚻又引公孙述将令守突门臣融孤弱介在其间虽承威灵宜速救助国家当其前臣融促其后缓急迭用首尾相资嚻势排迮不得进退此必破也若兵不早进久生持疑则外长冦雠内示困弱复令䜛邪得有因縁臣窃忧之惟陛下哀怜
  隗嚣遣长子恂入质马援将家属随恂归洛阳居数月而无他职任马援以三辅地旷土沃而所将賔客猥多乃上书求屯田上林苑中光武许之会隗嚣用王元计意更狐疑援数以书记责譬于嚻嚻怨援背已得书増怒其后遂发兵拒汉援上疏 臣援自念归身圣朝奉事陛下本无公辅一言之荐左右为容之助臣不自陈陛下何因闻之夫居前不能令人轾居后不能令人轩与人怨不能为人患臣所耻也故敢触冒罪忌昧死陈诚臣与隗嚻本实交友初嚣遣臣东谓臣曰本欲为汉愿足下往观之于汝意可即専心矣及臣还反报以赤心实欲道之于善非敢谲以非义而嚣自挟奸心盗憎主人怨毒之情遂归于臣臣欲不言则无以上闻愿听诣行在所极陈灭嚣之术得空匈腹申愚策退就陇亩死无所恨
  公孙瓉请讨袁绍疏 臣闻皇羲以来君臣道著张礼以导人设刑以禁暴今车骑将军袁绍托其先轨爵任崇厚而性本淫乱情行浮薄昔为司隶国家多难太后承摄何氏辅朝绍不能举直错枉而専为邪媚招来不轨疑误社稷至令丁原焚烧孟津董卓造为乱始绍罪一也卓既无礼帝主见质绍不能开设权谋以济君父而弃置节𫝊迸窜逃亡忝辱爵命背违人主绍罪二也绍为渤海太守默选戎马当攻董卓不告父兄至使太傅一门累然同毙不仁不孝绍罪三也绍既兴兵涉历二载不恤国难广自封殖乃多引资粮専为不急割刻无方考责百姓其为痛怨莫不咨嗟绍罪四也逼迫韩馥窃夺其州矫刻金玉以为印玺毎有所下辄皂囊施检文称诏书昔亡新僣侈渐以即真观绍所拟将必阶乱绍罪五也绍令星工伺望祥妖赂遗财货与共饮食克会期日攻钞郡县此岂大臣所当施为绍罪六也绍与故虎牙都尉刘勲首共造兵勲降服张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累有功效而以小忿枉加酷害信用䜛慝济其无道绍罪七也故上谷太守高焉故甘陵相姚贡绍以贪婪横责其钱钱不偹毕二人并命绍罪八也春秋之义子以母贵绍母亲为婢使地实微贱据职高重享福丰隆有茍进之志无虚退之心绍罪九也又长沙太守孙坚前领豫州刺史遂能驱走董卓扫除陵庙忠勤王室其功莫大绍遣小将盗居其位断绝坚粮不得深入使董卓久不服诛绍罪十也昔姬周政弱王道陵迟天子迁徙诸侯背畔故齐桓立柯亭之盟晋文为践土之会伐荆楚以致菁茅诛曹卫以章无礼臣虽阘茸名非先贤𫎇被朝恩负荷重任职在𫓧钺奉辞伐罪辄与诸将州郡共讨绍等若大事克捷罪人斯得庶续桓文忠诚之效
  诸葛亮率军北驻汉中临发上疏 臣亮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徳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费袆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也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以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谘之必能使行阵和穆优劣得所也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毎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亮死节之臣也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茍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谘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虑恐付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甲兵已足当帅将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袆允之任也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徳之言则戮允等以彰其慢陛下亦宜自谋以谘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远离临表涕泣不知所云













  经济类编卷五十七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五十八
  明 冯琦冯瑗 撰
  武功类四
  侦国九则
  齐仲孙湫来省难仲孙归曰不去庆父鲁难未巳闵公曰若之何而去之对曰难不已将自毙君其待之公曰鲁可取乎对曰不可犹秉周礼周礼所以本也臣闻之国将亡本必先颠而后枝叶从之鲁不弃周礼未可动也君其务宁鲁难而亲之亲有礼因重固间携贰覆昏乱霸王之器也
  吴延陵季子游于晋入其境曰嘻暴哉国乎入其都曰嘻力屈哉国乎立其朝曰嘻乱哉国乎从者曰夫子之入晋境未久也何其名之不疑也延陵季子曰然吾入其境田野荒秽而不休杂増崇高吾是以知其国之暴也吾入其都新室恶而故室美新墙卑而故墙高吾是以知其民力之屈也吾立其朝君能视而不下问其臣善伐而不上谏吾是以知其国之乱也
  楚庄王欲伐陈使人视之使者曰陈不可伐也庄王曰何故对曰其城郭高沟壑深蓄积多其国宁也王曰陈可伐也夫陈小国也而蓄积多蓄积多则赋敛重赋敛重则民怨上矣城郭高沟壑深则民力罢矣兴兵伐之遂取陈
  庄王欲伐晋使豚尹观焉反曰不可伐也其忧在上其乐在下且贤臣在焉曰沈驹明年又使豚尹观反曰可矣初之贤人死矣谄䛕多在君之庐者其君好乐而无礼其下危处以怨上上下离心兴师伐之其民必先反庄王从之果如其言矣
  赵主父使李疵视中山可攻不也还报曰中山可伐也君不亟伐将后齐燕主父曰何故可攻李疵对曰其君见好岩穴之士所倾盖与车以见穷闾隘巷之士以数十伉礼下布衣之士以百数矣君曰以子言论是贤君也安可攻疵曰不然夫好显岩穴之士而朝之则战士怠于行阵上尊学者下士居朝则农夫惰于田战士怠于行者则兵弱也农夫惰于田者则国贫也兵弱于敌国贫于内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伐之不亦可乎主父曰善举兵伐而中山遂灭也
  魏信陵君为人仁而下士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不敢以其富贵骄士士以此方数千里争往归之致食客三千人当是时诸侯以公子贤多客不敢加兵谋魏十馀年公子与魏王博而北境传举烽言赵寇至且入界魏王释博欲召大臣谋公子止王曰赵王田猎耳非为寇也复博如故王恐心不在博居顷复从北方来传言曰赵王猎耳非为寇也魏王大惊曰公子何以知之公子曰臣之客有能探得赵王阴事者赵王所为客辄以报臣臣以此知之是后魏王畏公子之贤能不敢任公子以国政
  吕览召数篇 类同相召气同则合声比则应故鼓宫而宫应鼔角而角动以龙致雨以形逐影祸福之所自来众人以为命焉不知其所由故国乱非独乱有必召寇独乱未必亡也召寇则无以存矣凡兵之用也用于利用于义攻乱则服服则攻者利攻乱则义义则攻者荣荣且利中主犹且为之有况于贤主乎故割地宝器戈剑卑辞屈服不足以止攻唯治为足治则为利者不攻矣为名者不伐矣凡人之攻伐也非为利则固为名也名实不得国虽彊大则无为攻矣其所自来者久矣尧战于丹水之浦以服南蛮舜却苗民更易其俗禹攻曹魏屈骜有扈以行其教三王以上固皆用兵也乱则用治则止治而攻之不祥莫大焉乱而弗讨害民莫长焉此治乱之化也文武之所由起也文者爱之征也武者恶之表也爱恶循义文武有常圣人之元也譬之若寒暑之序时至而事生之圣人不能为时而能以事适时事适于时者其功大士尹池为荆使于宋司城子罕觞之南家之墙犨于前而不直西家之潦径其宫而不止士尹池问其故司城子罕曰南家工人也为鞔百也吾将徙之其父曰吾恃为鞔以食三世矣今徙之是宋国之求鞔者不知吾处也吾将不食愿相国之忧吾不食也为是故吾弗徙也西家高吾宫庳潦之经吾宫也利故弗禁也士尹池归荆荆王适兴兵而攻宋士尹池谏于荆王曰宋不可攻也其主贤其相仁贤者能得民仁者能用人荆国攻之其无功而为天下笑乎故释宋而攻郑孔子闻之曰夫修之于庙堂之上而折冲乎千里之外者其司城子罕之谓乎宋在三大万乘之间子罕之时无所相侵边境四益相平公元公景公以终其身其唯仁且节与故仁节之为功大矣故明堂茅茨蒿柱土阶三等以见节俭赵简子将袭卫使史黯往睹之期以一月六月而后反赵简子曰何其久也史黯曰谋利而得害犹弗察也今蘧伯玉为相史䲡佐焉孔子为客子贡使令于君前甚听易曰涣其群元吉涣者贤也群者众也元者吉之始也涣其群元吉者其佐多贤也赵简子按兵而不动凡谋者疑也疑则从义断事从义断事则谋不亏谋不亏则名实从之贤主之举也岂必旗偾将毙而乃知胜败哉察其理而得失荣辱定矣故三代之所贵无若贤也
  北魏王珪密有图燕之志遣九原公仪奉使至中山燕主垂诘之曰魏王何以不自来仪曰先王与燕并事晋室世为兄弟臣今奉使于礼未失垂曰吾今威加四海岂得以昔日为比仪曰燕若不修德礼欲以兵威自彊此乃将帅之事非使臣所知也仪还言于珪曰燕主衰老太子暗弱范阳王自负材气非少主臣也燕主既没内难必作于时乃可图也今则未可
  魏遣散骑常侍宋弁等来聘及还魏高祖问弁江南何如弁曰萧氏父子无大功于天下既以逆取不能顺守政令苛碎赋役繁重朝无股肱之臣野有愁怨之民其得没身幸矣非贻厥孙谋之道也
  料敌二十则
  齐桓公之时霖雨十旬桓公欲伐漅陵其城之值雨也未合管仲隰朋以卒徒造于门桓公曰徒众何以为管仲对曰臣闻之雨则有事夫漅陵不能雨臣请攻之公曰善遂兴师伐之既至大卒间外士在内矣桓公曰其有圣人乎乃还旗而去之
  齐师夜遁师旷告晋侯曰鸟乌之声乐齐师其遁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马之声齐师其遁叔向告晋侯曰城上有鸟齐师其遁晋人闻有楚师师旷曰不害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董叔曰天道多在西北南师不时必无功叔向曰在其君之德也晋人已胜智氏归而缮甲砥兵楚王恐召梁公弘曰晋人已胜智氏矣归而缮甲砥兵其以我为事乎梁公曰不患害其在吴乎夫吴君恤民而同其劳使其民重上之令而人轻其死以从上使如虏之战臣登山以望之见其用百姓之信必也勿已乎其备之若何不听明年阖庐袭郢
  吴师在陈楚大夫皆惧曰阖庐惟能用其民以败我于柏举今闻其嗣又甚焉将若之何子西曰二三子恤不相睦无患吴矣昔阖闾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坛器不彤镂宫室不观舟车不饰衣服财用择不取费在国天有菑疠亲巡孤寡而共其乏困在军熟食者分而后敢食其所尝者卒乘与焉勤恤其民而与之劳逸是以民不罢劳死知不旷吾先大夫子常易之所以败我也今闻夫差次有台榭陂池焉宿有妃嫱嫔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从珍异是聚观乐是务视民如雠而用之日新夫先自败也已安能败我
  越已胜吴又索卒于荆而攻晋左史倚相谓荆王曰夫越破吴豪士死锐卒尽大甲伤今又索卒以攻晋示我不病也不如起师与分吴荆王曰善因起师而从越越王怒将撃之大夫种曰不可吾豪士尽大甲伤我与战必不克不如赂之乃割露山之阴五百里以赂之荆伐陈吴救之军间三十里雨十日夜星左史倚相谓子期曰雨十日甲辑而兵聚吴人兵至不如备之乃为陈陈未成也而吴人至见荆陈而反左史曰吴反复六十里其君子必休小人必食我行三十里撃之必败也乃从之遂破吴军
  秦昭王既息民缮兵复欲伐赵武安君曰不可王曰前年国虚民饥君不量百姓之力求益军粮以灭赵今寡人息民以养士蓄积粮食三军之俸有倍于前而曰不可其说何也武安君曰长平之事秦军大克赵军大破秦人欢喜赵人畏惧秦民之死者厚葬伤者厚养劳者相飨饮食𫗦馈以靡其财赵人之死者不得收伤者不得疗涕泣相哀戮力同忧耕田疾作以生其财今王发军虽倍其前臣料赵国守备亦以十倍矣赵自长平以来君臣忧惧早朝宴罢卑辞重币四面出嫁结亲燕魏连好齐楚积累并心备秦为务其国内实其交外成当今之时赵未可伐也王曰寡人既以兴师矣乃使五校大夫王陵将而伐赵陵战失利亡五校王欲使武安君武安君称疾不行王乃使应侯往见武安君责之曰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万君前率数万之众入楚拔鄢郢焚其庙东至竟陵楚人震恐东徙而不敢西向韩魏相率兴兵甚众君所将之卒不能半之而与战之于伊关大破二国之军流血漂卤斩首二十四万韩魏以故至今称东藩此君之功天下莫不闻今赵卒之死于长平者已十七八其国虚弱是以寡人大发军人数倍于赵国之众愿使君将必欲灭之矣君常以寡撃众取胜如神况以彊撃弱以众撃寡乎武安君曰是时楚王恃其国大不恤其政而群臣相妒以功谄䛕用事良臣斥疏百姓心离城池不修既无良臣又无守备故起所以得引兵深入多倍城邑发梁焚舟以专民心掠于郊野以足军食当此之时秦中士卒以军中为家将帅为父母不约而亲不谋而信一心同力死不旋踵楚人自战其地咸顾其家各有散心莫有斗志是以能有功也伊阙之战韩孤顾魏不欲先用其众魏恃韩之锐欲推以为锋二军争便之力不同是以臣得设疑兵以持韩阵专军并锐触魏之不意魏军既败韩军自溃乘胜逐北以是之故能立功皆计利形势自然之理何神之有哉今秦破赵军于长平不遂以时乘其振惧而灭之畏而释之使得耕稼以益蓄积养孤长㓜以益其众缮治兵甲以益其强增城浚池以益其固主折节以下其臣臣推体以下死士至于平原之属皆令妻妾补缝于行伍之间臣人一心上下同力犹勾践困于会稽之时也以今伐之赵必固守挑其军战必不肯出围其国都必不可克攻其列城必未可拔掠其郊野必无所得兵出无功诸侯生心外救必至臣见其害未睹其利又病未能行应侯惭而退以言于王王曰微白起吾不能灭赵乎复益发军更使王龁代王陵伐赵围邯郸八九月死伤者众而弗下赵王出轻锐以冦其后秦数不利武安君曰不听臣计今果如何王闻之怒因见武安君强起之曰君虽病强为寡人卧而将之有功寡人之愿将加重于君如君不行寡人恨君武安君顿首曰臣知行虽无功得免于罪虽不行无罪不免于诛然惟愿大王览臣愚计释赵养民以观诸侯之变抚其恐惧伐其㤭慢诛灭无道以令诸侯天下可定何必以赵为先乎此所谓为一臣屈而胜天下也大王若不察臣愚计必欲快心于赵以致臣罪此亦所谓胜一臣而为天下屈者也夫胜一臣之严焉孰若胜天下之威大邪臣闻明主爱其国忠臣爱其名破国不可复完死卒不可复生臣宁伏受重诛而死不忍为辱军之将愿大王察之王不答而去汉高帝召诸将问曰黥布反为之奈何皆曰发兵撃之坑竖子耳何能为乎汝阴侯滕公召故楚令尹问之令尹曰是固当反胜公曰上裂地而王之疏爵而贵之南面而立万乘之主其反何也令尹曰往年杀彭越前年杀韩信夫此三人者同功一体之人也自疑祸及身故反耳滕公言之上曰臣客故楚令尹薛公者其人有筹䇿之计可问上乃召见问薛公薛公对曰布反不足怪也使布出于上计山东非汉之有也出于中计胜败之数未可知也出于下计陛下安枕而卧矣上曰何谓上计令尹对曰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固守其所山东非汉之有也何谓中计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口胜败之数未可知也何谓下计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于越身归长沙陛下安枕而卧汉无事矣上曰是计将安出令尹对曰出下计上曰何谓废上中计而出下计令尹曰布故丽山之徒也自致万乘之主此皆为身不顾后为百姓万世虑者也故曰出下计上曰善封薛公千戸
  陈豨王黄等反自立为大王劫略赵代上闻乃赦赵代吏人为豨所诖误劫略者皆赦之上自往至邯郸喜曰豨不南据漳水北守邯郸知其无能为也赵相奏斩常山守尉曰常山二十五城豨反亡其二十城上问曰守尉反乎对曰不反上曰是力不足也赦之复以为常山守尉上问周昌曰赵亦有壮士可令将者乎对曰有四人四人谒上慢骂曰竖子能为将乎四人惭伏上封之各千户以为将左右谏曰从入蜀汉伐楚功未遍行今此何功而封上曰非若所知陈豨反邯郸以北皆豨有吾以羽檄征天下兵未有至者今唯独邯郸中兵耳吾胡爱四千户封四人以尉赵子弟皆曰善于是上曰陈豨将谁曰王黄曼丘臣皆故贾人上曰吾知之矣乃各以千金购黄臣等
  韩王信反高帝自往撃之至晋阳闻信与匈奴欲共撃汉上大怒使人使匈奴匈奴匿其壮士肥牛马但见老弱及羸畜使者十辈来皆言匈奴可击上使刘敬复往使匈奴还报曰两国相撃此宜夸矜见所长今臣往徒见羸瘠老弱此必欲见短伏竒兵以争利愚以为匈奴不可撃也是时汉兵已渝句注二十馀万兵已业行上怒骂刘敬曰齐虏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军械繋敬广武遂往至平城匈奴果出竒兵围高帝白登城七日然后得解高帝至广武赦敬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吾皆已斩前使十辈言可击者矣乃封敬二千户为关内侯号为建信侯
  吴汉讨公孙述烧成都市桥武阳以东诸小城皆降光武戒汉曰成都十馀万众不可轻也但坚据广都待其来攻勿与争锋若不敢来公转营迫之须其力疲乃可撃也汉乘利遂自将步骑二万馀人进逼成都去城十馀里阻江北为营作浮桥使副将武威将军刘尚将万馀人屯于江南相去二十馀里帝闻大惊让汉曰比敕公千条万端何意临事勃乱既轻敌深入又与尚别营事有缓急不复相及贼若出兵缀公以大众攻尚尚破公即败矣幸无他者急引兵还广都诏书未到述果使其将谢丰袁吉将众十许万分为二十馀营并出攻汉使别将馀万人劫刘尚令不得相救汉与大战一日兵败走入壁丰因围之汉乃召诸将厉之曰吾共诸君逾越险阻转战千里所在斩获遂深入敌地至其城下而令与刘尚二处受围势既不接其祸难量欲潜师就尚于江南并兵御之若能同心一力人自为战大功可立如其不然败必无馀成败之机在此一举诸将皆曰诺于是飨士秣马闭营三日不出乃多树旛旗使烟火不绝夜衔枚引兵与刘尚合兵丰等不觉明日乃分兵拒江北自将攻江南汉悉兵迎战自旦至晡遂大破之斩谢丰袁吉获甲首五千馀级于是引还广都留刘尚拒述具以状上而深自谴责帝报曰公还广都甚得其宜述必不敢略尚而撃公也若先攻尚公从广都五十里悉步骑赴之适当值其危困破之必矣自是汉与述战于广都成都之间八战八克遂军于其郭中述自将数万人出城大战汉使䕶军高午唐邯将数万锐卒撃之述兵败走高午奔陈刺述杀之旦日城降斩述首传送洛阳
  司马懿言于曹操曰刘备以诈力虏刘璋蜀人未附而远争江陵此机不可失也今克汉中益州震动进兵临之势必瓦解圣人不能为时亦不可失时也操曰人苦无足既得陇复望蜀邪刘晔曰刘备人杰也有度而迟得蜀日浅蜀人未恃也今破汉中蜀人震恐其势自倾以公之神明因其倾而压之无不克也若小缓之诸葛亮明于治国而为相关羽张飞勇冠三军而为将蜀民既定据险守要则不可犯矣今不取必为后忧操不从居七日蜀降者说蜀中一日数十惊守将虽斩之而不能安也操问晔曰今尚可撃不晔曰今已小定未可撃也乃还
  张绣之追曹操也贾诩止之曰不可追也追必败绣不听大败而还诩登城谓绣曰促更追之更战必胜绣遂收散卒更追合战果以胜还乃问诩曰绣以精兵追退军而公曰必败退以败卒击胜兵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也诩言此易知耳将军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曹公军新退必自断后故知必败曹公攻将军既无失䇿力未尽而一朝引退必国内有故也已破将军必轻军速进留诸将断后诸将虽勇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而战必胜也绣乃服
  桓温将伐汉将佐皆以为不可江夏相袁乔劝之曰夫经略大事固非常情所及智者了于胸中不必待众言皆合也今为天下之患者胡蜀二寇而已蜀虽险固比胡为弱将欲除之宜先其易者李势无道臣民不附且恃其险远不修战备宜以精卒万人轻赍疾趋比其觉之我已出其险要可一战擒也蜀地富饶戸口繁庶诸葛武侯用之抗衡中夏若得而有之国家之大利也论者恐大军既西胡必窥觎此似是而非胡闻我万里远征以为内有重备必不敢动纵有侵轶縁江诸军足以拒守必无忧也温从之朝廷以蜀道险远温众少而深入皆以为忧惟刘惔以为必克或问其故惔曰以博知之温善博者也不必得则不为但恐克蜀之后温终专制朝廷耳
  齐郡太守王懿降于魏上书言刘裕在洛阳宜以兵绝其归路可不战而克魏主嗣善之崔浩侍讲在前嗣问之曰刘裕伐姚泓果能克乎对曰克之嗣曰何故对曰昔姚兴好事虚名而少实用子泓懦而多病兄弟乖争裕乘其危兵精将勇何故不克嗣曰裕才何如慕容垂对曰胜之垂藉父兄之资修复旧业国人归之若夜虫之就火少加倚仗易以立功刘裕奋起寒微不阶尺土讨灭桓玄兴复晋室北禽慕容超南枭卢循所向无前非其才之过人安能如是乎嗣曰裕既入关不能进退我以精骑直捣彭城夀春裕将若之何对曰今西有屈丐北有柔然窥伺国隙陛下既不可亲御六师虽有精兵未睹良将长孙嵩长于治国短于用兵非刘裕敌也兴兵远攻未见其利不如且安静以待之裕克秦而归必篡其主关中华戎杂错风俗劲悍裕欲以荆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化施之函秦此无异解衣包火张罗捕虎虽留兵守之人情未洽趋尚不同适足为寇敌之资耳愿陛下安兵息民以观其变秦地终为国家有可坐而守也嗣笑曰卿料之审矣浩曰臣尝私论近世将相之臣若王猛之治国苻坚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辅㓜主慕容𬀩之霍光也刘裕之平祸乱司马德宗之曹操也嗣曰屈丐何如浩曰屈丐国破家覆孤孑一身寄食姚氏受其封殖不思酬恩报义而乘时徼利盗有一方结怨四邻撅竖小人虽能纵暴一时终当为人所吞食耳嗣大说语至夜半赐浩御缥醪十觚水精盐一两曰朕味卿言如此盐酒故欲与卿共飨其美然犹命长孙嵩叔孙建各简精兵伺裕西过自成皋济河南侵彭沛若不时过则引兵随之
  魏主将撃柔然群臣皆不欲行独崔浩劝之太史令张渊徐辩言于魏主曰今兹己巳三阴之岁岁星袭月太白在西方不可举兵北伐必败魏主诏浩与渊辩论难于前浩诘渊辩曰阳为德阴为刑故日食修德月食修刑夫王者用刑小则肆诸市朝大则陈诸原野今出兵以讨有罪乃所以修刑也臣窃观天文比年以来月行掩昴至今犹然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头之国蠕蠕高车旄头之众也愿陛下勿疑魏主大悦公卿或尤浩曰今南国方伺国隙而舍之北伐若蠕蠕远遁前无所获后有彊冦将何以待之浩曰不然今不先破蠕蠕则无以待南寇况南北殊俗水陆异宜设使国家与之河南彼亦不能守也以刘裕之雄杰吞并关中留其爱子辅以良将精兵数万犹不能守况义隆今日君臣非裕时之比主上英武士马精彊彼若果来譬如以驹犊斗虎狼也何惧之有蠕蠕恃其绝远谓国家力不能制故夏则散众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温南来冦抄今掩其不备必望尘骇散牡马䕶牝牝马恋驹驱驰难制不得水草不过数日必聚而困弊可一举而灭也暂劳永逸时不可失冦谦之谓浩曰蠕蠕果可克乎浩曰必克但恐诸将琐琐前后顾虑不能乘胜深入使不全举耳魏主发平城至汉南舍辎重帅轻骑撃柔然至栗水柔然先不设备民畜满野惊怖散走魏主循栗水西行分军搜讨俘斩甚众柔然种类前后降魏者三十馀万落获戎马百馀万匹畜产车庐弥漫山泽亡虑数百万魏主循弱水西行至涿邪山诸将虑深入有伏兵劝魏主留止冦谦之以崔浩之言告魏主魏主不从既而得降人言可汗闻魏兵至将数百人入南山民畜窘聚方六十里相去百八十里追兵不至唯此得免后闻凉州贾胡言若复前行二日则尽灭之矣魏主深悔之
  魏遣柱国常山于谨等将兵五万入冦发长安长孙俭问谨曰为萧绎之计将如何谨曰耀兵汉河席卷渡江直据丹阳上䇿也移郭内居民退保子城峻其陴堞以待援军中䇿也若难于移动据守罗郭下䇿也俭曰揣绎定出何䇿谨曰下䇿俭曰何故谨曰萧氏保据江南绵历数纪属中原多故未遑外略又以我有齐氏之患必谓力不能分且绎懦而无谋多疑少㫁愚民难与虑始皆恋邑居所以知其用下䇿也魏兵且至梁元帝召公卿议之侍中王琛曰臣揣宇文容色必无此理乃复使琛使魏琛至石𣑽未见魏军驰书报黄罗汉曰吾至石梵境上帖然前言皆见戏耳帝闻而疑之徴王僧辩为大都督荆州刺史命陈霸先徙镇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帝夜登鳯凰阁徙倚叹息曰客星入翼轸今必败矣
  后汉时河中永兴鳯翔三镇拒命以来朝廷继遣诸将讨之以郭威为四靣军前招慰安抚使威将行问䇿于太师冯道道曰守贞自谓旧将为士卒所附愿公勿爱官物以赐士卒则夺其所恃矣威从之由是众心始附于威威抚养士卒与同苦乐小有功辄厚赏之微有伤常亲视之由是将卒咸归心于威始李守贞以禁军皆常在麾下受其恩施谓其至则叩城奉迎可坐而待之既而士卒新受赐于郭威皆忘守贞旧恩至城下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旗伐鼔踊跃诟噪守贞视之失色诸将急欲攻城威曰守贞前朝宿将健斗好施屡立战功况城临大河楼堞完固未易轻也且彼凭城而斗吾仰而攻之何异帅士卒投汤火乎夫勇有盛衰攻有缓急时有可否事有后先不若且设长围而守之使飞走路绝吾洗兵牧马坐食转输温饱有馀俟城中无食公帑家财皆竭然后进梯冲以逼之飞书檄以招之彼之将士脱身逃死父子且不相保况乌合之众乎乃发诸州民夫使白文珂等帅之刳长壕筑连城列队伍而围之但循河设火铺连延数十里番步卒以守之遣水军㰕舟于岸冦有潜往来者无不擒之于是守贞如坐网中矣
  秦王猛攻壶关杨安攻晋阳燕主𬀩命太傅上庸王评将中外精兵三十万以拒秦王猛克壶关执上党太守南安王越所过郡县皆望风而降附燕人大震黄门侍郎封孚问司徒长史申𦙍曰事将何如𦙍叹曰邺必亡矣吾属今兹将为秦虏然越得岁而吴伐卒受其祸今福徳在燕秦虽得志而燕之复建不过一纪耳
  宋理宗时赵范赵葵欲乘时抚定中原建守河据关收复三京之议朝臣多以为未可独郑清之力主其说乃命赵范移司黄州刻日进兵范参议官丘岳曰方兴之敌新盟而退气盛锋锐宁肯捐所得以与人邪我师若往彼必突至非惟进退失据开衅致兵必自此始且千里长驱以争空城得之当勤馈饷后必悔之范不听史嵩之亦言荆襄方尔饥馑未可兴师杜杲复陈守境之利出师之害乔行简时在告上疏曰八陵有可朝之路中原有可复之机以大有为之资当大有为之会则事之有成固可坐而䇿也臣不忧师出之无功而忧事力之不可继有功而至于不可继则其忧始深矣夫规恢进取必须选将练兵丰财足食而今将乏卒寡财匮食竭臣恐北方未可图而南方已先骚动矣愿坚持圣意定为国论以绝纷纷之说皆不听
  料事七则
  秦康公筑台三年荆人起兵将欲以兵攻齐任妄曰饥召兵疾召兵劳召兵乱召兵君筑台三年今荆人起兵将攻齐臣恐其攻齐为声而以袭秦为实也不如备之戍东边荆人辍行
  齐公子纠将为乱桓公使使者视之使者报曰笑不乐视不见必为乱乃使鲁人杀之
  齐攻宋宋使臧孙子南求救于荆荆王大说许救之甚懽臧子忧而反其御曰索救而得有忧色何也臧子曰宋小而齐大夫救小宋而患于大齐此人之所以忧也而荆王说必以坚我也我坚而齐敝荆之所利也臧孙子乃归齐王果拔五城于宋而荆王不至
  汉高后崩诸吕欲为乱以危刘氏大臣共诛之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等使人迎代王代王问左右郎中令张武等张武等议曰汉大臣皆故高帝时大将习兵多谋诈此其属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吕太后威耳今已诛诸吕新喋血京师此以迎大王为名实不可信愿大王称疾毋往以观其变中尉宋昌进曰群臣之议皆非也夫秦失其政诸侯豪杰并起人人自以为得之者以万数然卒践天子之位者刘氏也天下绝望一矣高帝封王子弟地犬牙相制此所谓磐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彊二矣汉兴除秦苛政约法令施德惠人人自安难动摇三矣夫以吕太后之严立诸吕为三王擅权专制然而太尉以一节入北军一呼士皆左袒为刘氏叛诸吕卒以灭之此乃天授非人力也今大臣虽欲为变百姓弗为使其党宁能专一邪方今内有朱虚东牟之亲外畏吴楚淮南琅琊齐代之彊方今高帝子独淮南王与大王大王又长贤圣仁孝闻于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代王报太后计之犹豫未定卜之龟卦兆得大横占曰大横庚庚余为天王夏启以光代王曰寡人固已为王矣又何王卜人曰所谓天王者乃天子于是代王乃遣太后弟薄昭往见绛侯绛侯等具为昭言所以迎立王意薄昭还报曰信矣毋可疑者代王乃笑谓宋昌曰果如公言
  秦将雷恶地率众降姚苌苌拜为镇军府军魏褐飞自称冲天王率氐胡攻后秦姚当成于杏城雷恶地叛应之攻姚汉得于李润苌议将讨之群臣咸曰陛下不忧六十里符登乃忧六百里褐飞苌曰登非可猝殄吾城亦非登所能卒图恶地多智非常人也南引褐飞东结董成甘言美说以成奸谋若得杏城李润恶地据之控制远近相为羽翼长安东北非复吾有于是潜军赴之苌时众不满三千褐飞恶地众至数万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绝苌每见一军至辄有喜色群下怪而问之苌曰今同恶相济皆来会集吾得乘胜席卷一举而覆其巢穴东北无复馀也褐飞等以苌兵少尽众来攻苌固垒不战示之以弱潜遣子崇率骑数百出其不意以乘其后褐飞兵扰乱苌遣王超平远谭亮率步骑击之褐飞众大溃斩褐飞及首级万馀恶地请降苌待之如初恶地每谓人曰吾自言智勇所施足为一时之杰校数诸雄如吾之徒皆应跨据一方战啸千里遇姚公智力摧屈是吾分也恶地猛毅清肃不可干以非义岭北诸豪皆敬惮之苌命其将当成于营处一栅孔中辄树一木以旌战功岁馀问之成曰营所至小已广之矣苌曰少来斗战无如此快以千六百人破三万众国之事业由此克举小乃为竒大何足贵
  夏王勃勃闻太尉刘裕伐秦谓群臣曰姚泓非裕敌也且其兄弟内叛安能拒人裕取关中必矣然裕不能久留必将南归留子弟及诸将守之吾取之如拾芥耳乃秣马砺兵训养士卒进据安定秦岭北郡县镇戍皆降之裕遣使遗勃勃书约为兄弟勃勃使中书侍郎皇甫徽为报书而阴诵之对裕使者口授舍人使书之裕读其文叹曰吾不如也
  唐懿宗以王式为浙东观察使讨平裘甫召入问以方略对曰但得兵贼必可破有宦官侍侧曰发兵所费甚大式曰兵多贼速破其费省矣若兵少不能胜延引岁月贼势益张江淮不通则上自九庙下及十军皆无以供给其费岂可胜计哉上顾宦官曰当与之兵乃诏发诸道兵授之裘甫分兵掠衢婺明台所过俘其少壮及王式除书下浙东人心稍安甫方与其徒饮酒闻之不乐刘暀曰宜急引兵取越州凭城郭据府库遣兵过大江掠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还修石头城而守之宣歙江西必有响应者遣刘从简以万人循海而南袭取福建如此国家贡赋之地尽入于我矣进士王辂曰刘副使谋乃孙权所为未易成也不如拥众据险自守陆耕海渔急则逃入海岛此万全䇿也甫犹豫未决式军所过若无人至西陵甫遣使请降式曰是必欲窥吾所为且欲使吾骄怠耳乃谓使者曰甫面缚以来当免而死式入越州送郑祗德乐饮而归始修军令于是告馈饷不足者息矣称疾卧家者起矣先求迁职者默矣贼别帅洪师简许会能帅所部降式曰汝降是也当立效以自异使帅其徒为前锋与贼战有功乃奏以官先是贼谍入越州军吏匿而饮食之及是或诈引贼将来降实窥虚实式悉捕索斩之严门禁警夜周密贼始不知我所为矣式命诸县开仓廪以赈贫乏或曰军食方急不可散也式曰非汝所知官车少骑卒式曰吐蕃回鹘比配江淮者其人习险阻便鞍马举籍管内得数百人虏久羁旅困馁甚式既犒饮又赒其家皆泣拜懽呼愿效死悉以为骑卒使骑将石宗本将之又奏得陇陂监马二百匹于是骑兵足矣或请为烽燧以诇贼式笑而不应选懦卒使乘健马少给之兵以为候骑众怪之不敢问于是阅诸营见卒及士团子弟得四千人使导诸军分路讨贼令之曰毋争险易毋焚庐舍毋杀平民以增首级胁从者募降之得贼金帛官无所问自是诸军与贼十九战贼连败刘暀谓裘甫曰曏从吾谋宁有此困邪收王辂等斩之式曰贼窘且饥必逃入海命罗锐军海口以拒之贼皆弃船走山谷帅其徒屯南陈馆下众尚万馀人式大破之斩首数千级贼委弃缯帛盈路昭义将𨁂跌戣令士卒敢顾者斩贼复入剡式曰贼来就擒耳命趣诸军围之贼城守甚坚三日凡八十三战贼请降又曰贼欲少休耳益谨备之贼果复出又三战甫等从百馀人出降离城数十步官军疾趋断其后遂擒之式斩暀等械甫送京师斩之诸将还越式大置酒诸将请曰某等生长军中久更行阵今幸得从公破贼然私有所不谕者敢问公之始至军食方急而遽散之何也式曰此易知耳贼聚榖以诱饥人吾给之食则彼不为盗矣且诸县无守兵贼至则仓榖适足资之耳不置烽燧何也式曰烽燧所以趣救兵也今兵尽行无以继之徒惊士民使自溃乱耳使懦卒为候骑而少给兵何也式曰彼勇卒操利兵遇敌且不量力而斗斗死则贼至不知矣皆拜曰非所及也先是上每以越盗为忧夏侯孜曰王式才有馀不日告捷矣与式书曰公专以执裘甫为事军须细大此期悉力故式所奏无不从由是能成其功
  料人十则
  晋阳处父如卫反过寗舍于逆旅寗嬴氏嬴谓其妻曰吾求君子久矣乃今得之举而从之阳子道与之语及山而还其妻曰子得所求而不从之何其怀也曰吾见其貌而欲之闻其言而恶之夫貌情之华也言貌之机也身为情成于中言身之文也言文而发之合而后行离则有衅令阳子之貌济其言匮非其实也若中不济而外彊之其卒将复中外易矣若外内类而言反之渎其信也夫言以昭信奉之如机历时而发之胡可渎也今阳子之情譿矣以济盖也且刚而主能不本而犯怨之所聚也吾惧未获其利而及其难是故去之期年乃有贾季之难阳子死之
  智伯从韩魏兵以攻赵围晋阳而水之城之下不沈者三板郄疵谓智伯曰韩魏之兵必反矣智伯曰何以知之郄疵曰以其人事知之矣从韩魏之君而攻赵赵亡难必及韩魏矣今约胜赵而三分其地今城不没者三板沈灶生蛙人马相食城降有日而韩魏之君无喜志而有忧色是非反如何也明日智伯以告韩魏之君曰郄疵言君之且反也韩魏之君曰夫胜赵而三分其地城今且拔矣夫二家虽愚不弃美利于前背信盟之约而为危难不可成之事其势可见也是疵为赵计矣使君疑二主之心而解于攻赵也今君听谗臣之言而离二主之交为君惜之趋而出郄疵谓智伯曰君又何以疵言告韩魏之君焉智伯曰君安知之对曰韩魏之君视疵端而趋疾郄疵知其言之不听请使于齐智伯遣之韩魏之君果反矣
  范雎者魏人也字叔游说诸侯欲事魏王家贫无以自资乃先事魏中大夫须贾须贾为魏昭王使于齐范雎从留数月未得报齐襄王闻雎辩口乃使人赐雎金十觔及牛酒雎辞谢不敢受须贾知之大怒以为雎持魏国阴事告齐故得此馈令雎受其牛酒还其金既归心怒雎以告魏相魏相魏之诸公子曰魏齐魏齐大怒使舎人笞击雎折胁折齿雎佯死即卷以箦置厕
  中宾客饮者醉更溺雎故僇辱以惩后令无妄
  言者雎从箦中谓守曰公能出我必厚谢公守
  者乃请出出弃箦中死人魏齐醉曰可矣范雎
  得出后魏齐悔复召求之魏人郑安闻之乃遂
  操范雎亡伏匿更名姓曰张禄当此时秦昭王
  使谒者王稽于魏郑安平诈为卒侍王稽王稽
  问魏有贤人可与俱西游者乎郑安平曰臣里
  中有张禄先生欲见君言天下事其人有雠不
  敢昼见王稽曰夜与俱来郑安平夜与张禄见
  王稽语未究王稽知范雎贤谓曰先生待我于
  三亭之南与私约而去王稽辞魏去过载范雎
  入秦过湖关望见车骑从西来范雎曰彼来者
  为谁王稽曰秦相穰侯东行县邑范雎曰吾闻
  穰侯专秦权恶内诸侯客此恐辱我我宁且匿
  车中有顷穰侯果至劳王稽因立车而语曰关
  东有何变曰无有又谓王稽曰谒君得无与诸
  候客子俱来乎无益徒乱人国耳王稽曰不敢
  即别去范雎曰吾闻穰侯智士也其见事迟乡
  者疑车中有人忘索之于是范睢下车走曰此
  必悔之行十馀里果使骑还索车中无客乃已
  秦伐宜阳楚王谓陈轸曰寡人闻韩朋巧士也
  习诸侯事殆能自免也为其必免吾欲先据之
  以加徳焉陈轸对曰舎之王勿据也以韩朋之
  智于此困矣今山泽之兽无黠于麋麋知猎者
  张纲前而驱已也因还走而冒人至数猎者知
  其诈伪举网而进之麋因得矣今诸侯明知此
  多诈伪举网而进者必众矣舎之王勿据也韩
  朋之智于此困矣楚王听之宜阳果拔陈轸先
  知之也晋中行文子出亡过于县邑从者曰此
  啬夫公之故人公奚不休舎且待后车文子曰
  吾尝好音此人遗我鸣琴吾好佩此人遗我玉
  环是振我过者也以求容于我者吾恐其以我
  求容于人也乃去之果収文子后车二乘而献
  之其君矣
  魏周趮谓宫他曰为我谓齐王曰以齐资我于
  魏请以魏事王宫他曰不可是示之无魏也齐
  王必不资于无魏者而以怨有魏者公不如曰
  以王之所欲臣请以魏听王齐王必以公为有
  魏也必因公是公有齐也因以有齐魏也
  曽从子善相剑者也卫君怨吴王曽从子曰吴
  王好剑臣相剑者也臣请为吴王相剑㧞而示
  之因为君刺之卫君曰子为之是也非縁义也
  为利也且吴强而富卫弱而贫子必往吾恐子
  为吴王用之于我也乃逐之
  鲁丹三说中山之君而不受也因散五十金事
  其左右复见未语而君与之食鲁丹出而不反
  舎遂去中山其御曰反见乃始义我何故去之
  鲁丹曰夫以人言善我必以人言罪我未出境
  而公子恶之曰为赵来间中山君因索而罪之
  项梁起东阿西北至定陶再破秦军项羽又斩
  李由益轻秦有骄色宋义乃谏项梁曰战胜而
  将骄卒惰者败今卒少惰矣秦兵日益臣为君
  畏之项梁弗听乃使宋义使于齐道遇齐使者
  高陵君显曰公将见武信君乎曰然曰臣论武
  信君军必败公徐行即免死疾行则及祸秦果
  悉起兵益章邯击楚军大败之定陶项梁死沛
  公项羽去外黄攻陈留高陵君显在楚军见楚
  王曰宋义论武信君之军必败居数日军果败
  兵未战而先见败征此可谓知军矣
  唐徳宗以河中为忧李泌曰天下事甚有可忧
  者若惟河中不足忧也陛下已还宫阙怀光不
  束身归罪乃虐杀使臣鼠伏河中不日必为帐
  下所枭矣
  讨贼二十一则
  卫州吁未能和其民石厚问定君于石子石子曰王觐为可曰何以得觐曰陈桓公方有宠于王陈卫方睦若朝陈使请必可得也厚从州吁如陈石碏使吿于陈曰卫国褊小老夫耄矣无能为也此二人者实弑寡君敢即图之陈人执之而请莅于卫九月卫人使右宰丑莅杀州吁于濮石碏使其宰獳羊肩莅杀石厚于陈君子曰石碏纯臣也恶州吁而厚与焉大义灭亲其是之谓乎
  宋人杀昭公赵宣子请师于灵公以伐宋公曰非晋国之急也对曰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为明训也今宋人杀其君是反天地而逆民则也天必诛焉晋为盟主而不修天罚将惧及焉公许之乃发令于太庙召军吏而戒乐正令三军之钟鼓必备赵同曰国有大役不镇抚民而备钟鼓何也宣子曰大罪伐之小罪惮之袭侵之事陵也是故伐备钟鼓声其罪也战以𬭚于丁宁儆其民也袭侵密声为暂事也今宋人杀其君罪莫大焉明声之犹恐其不闻也吾备钟鼓为君故也乃使旁告于诸侯治兵振旅鸣钟鼓以至于宋
  楚叶公在蔡方城之外皆曰可以入矣子高曰吾闻之以险徼幸者其求无餍偏重必离闻其杀齐管修也而后入白公欲以子闾为王子闾不可遂劫以兵子闾曰王孙若安靖楚国匡正王室而后庇焉启之愿也敢不听从若将专利以倾王室不顾楚国有死不能遂杀之而以王如高府石乞尹门圉公阳穴宫负王以如昭夫人之宫叶公亦至及北门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国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盗贼之矢若伤君是绝民望也若之何不胄乃胄而进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国人望君如望岁焉日月以几若见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奋心犹将旌君以徇于国而又掩面以绝民望不亦甚乎乃免胄而进遇箴尹固帅其属将与白公子高曰微二子者楚不国矣弃德从贼其可保乎乃从叶公使与国人以攻白公白公奔山而缢其徒微之生拘石乞而问白公之死焉对曰余知其死所而长者使余勿言曰不言将烹乞曰此事也克则为卿不克则烹固其所也何害乃烹石乞王孙燕奔頯黄氏沈诸梁兼二事国宁乃使宁为令尹使宽为司马而老于叶
  汉齐哀王遗诸侯王书曰高帝平定天下王诸子弟悼惠王于齐悼惠王薨惠帝使留侯张良立臣为齐王惠帝崩高后用事春秋高听诸吕擅废高帝所立又杀三赵王灭梁燕赵以王诸吕分齐国为四忠臣进谏上惑乱不听今高后崩皇帝春秋高未能治天下固恃大臣诸将今诸吕又擅自尊官聚兵严威劫列侯忠臣矫制以令天下宗庙所以危今寡人率兵入诛不当为王者汉闻齐发兵而西相国吕产乃遣大将军灌婴东撃之灌婴至荥阳乃谋曰诸吕将兵居关中欲危刘氏而自立我今破齐还报是益吕氏资也乃留兵屯荥阳使使谕齐王及诸侯与连和以待吕氏之变而共诛之
  晋元帝作相以熊远为主簿时传北陵被发帝将举哀远上疏 园陵既不亲行承𫝊言之者未可为定且园陵非一而直言侵犯远近吊问答之宜当有主谓应更遣使摄河南尹按行得审问然后可发哀即宜命将至洛修复园陵讨除逆类昔宋杀无畏庄王奋袂而起衣冠相追于道军成宋城之下况此酷辱之大耻臣子奔驰之日夫修园陵王孝也讨逆叛至顺也救社稷至义也恤遗黎至仁也若修此四道天下响应无思不服矣昔项羽杀义帝以为罪汉祖哭之以为义刘项存亡在此一举群贼豺狼弱于往日恶逆之甚重于丘山大晋受命未改于上兆庶讴吟德思于下今顺天下之心命貔貅之士鸣檄前驱大军后至威风赫然声振朝野则上副西土义士之情下允海内延颈之望矣属有杜弢之难不能从
  东海王越举兵下邳孙惠诡称南岳逸士秦秘之以书干越 天祸晋国遘兹厄运历观危亡其萌有渐枝叶先零根株乃毙伏惟明公咨叡哲之才应神武之略承衰乱之馀当倾险之运侧身昏谗之俗跼蹐凶谄之间执夷正立则取疾奸佞抱忠怀直则见害贼臣𫗦糟非圣性所堪茍免非英雄之节是以感激于世发愤忘身抗辞金门则蹇谔之言显扶翼皇家则匡主之功著事虽未集大命有在夫以汉祖之贤犹有彭城之耻魏武之能亦有濮阳之失孟明三退终于致果句践丧众期于擒吴今明公名著天下声振九域公族归美万国宗贤加以四王齐圣仁明笃友急难之感同奖王室股肱爪牙足相维捍皇穹无亲惟德是辅恶盈福谦鬼神所赞以明公达存亡之符察成败之变审所履之运思天人之功虎视东夏之藩龙跃海隅之野西谘河间南结征镇东命劲吴锐卒之富北有幽并率义之旅宣谕青徐启示群王旁收雄俊广延秀杰纠合携贰明其赏信仰惟天子蒙尘邺宫外矫诏命擅诛无辜豺狼篡噬其事无远夫心火倾移丧乱可必太白横流兵家攸杖岁镇所去天厌其德玄象著明谪谴彰见违天不祥奉时必克明公思安危人神之应虑祸败前后之征弘劳谦日昃之德躬吐握求贤之义倾府竭库以振贫乏将有济世之才渭滨之士含竒谟于朱唇握神䇿于玉掌逍遥川岳之上以俟真人之求目想不世之佐耳听非常之辅举而任之则元勋建矣秘之不天值此衰运窃慕墨翟申包之诚跋涉荆棘重茧而至栉风沐雨来承祸难思以管穴毗佐大猷道险时吝未敢自显伏在川泥繋情宸极谨先白笺以启天虑若犹沉吟际会徘徊二端徼幸在险请从恕宥之例明公今旋轸臣子之邦宛转名义之国指麾则五岳可倾呼噏则江湖可竭况履顺讨逆执正伐邪是乌获摧冰贲育拉朽猛兽吞狐泰山压卵因风燎原未足方也今时至运集天与神助复不能鹊起于庆命之会拔剑于时哉之机恐流滥之祸不在一人自先帝公王海内名士近者死亡皆如虫兽尸元曵于粪壤形骸捐于沟涧非其口无忠贞之辞心无义正之节皆希目下之小生而惑终焉之大死凡人知友犹有刎颈之报朝廷之内而无死命之臣非独秘之所耻惜乎晋世之无人久矣今天下喁喁四海注目社稷危而复安宗庙替而复绍惟明公兄弟为能弘济皇猷国之存亡在斯举矣秘之以不才之资而值危乱之运竭其狗马之节加之忠贞之心左属平乱之鞬右握灭逆之矢控马鹄立计日俟命时难获而易失机速变而成祸介如石焉实无终日自求多福惟君裁之越省书榜道以求之惠乃出见越即以为记室参军专掌文疏豫参谋议
  元帝时杜弢作逆江湘流弊王敦不能制朝廷深以为忧王鉴上疏劝帝征之 天祸晋室四海倾覆䘮乱之极开辟未有明公遭历运之厄当阳九之会圣躬负伊周之重朝廷延匡合之望方将振长辔而御八荒扫河汉而清天涂所藉之资江南之地盖九州之隅角垂尽之馀人耳而伯越鸱视于五岭蛮蜀狼顾于湘汉江州萧条白骨涂地豫章一郡十残其八继以荒年公私虚匮仓库无旬月之储三军有绝乏之色赋敛搜夺周而复始卒散人流相望于道残弱之源日深全胜之势未举鉴惧云旗反斾元戎凯入未在旦夕也昔齐旅未期而申侯惧其老况暴甲三年介胄生虮虱而可不深虑者哉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本六郡之地一州封域耳若兵不时戢人不堪命三江受敌彭蠡振摇是贼逾我垣墙之内窥我室家之好黩武之众易动惊弓之鸟难安鉴之所甚惧也去年已来累丧偏将军师屡失送死之冦兵厌奔命贼量我力矣虽继遣偏裨惧未足成功也愚谓尊驾宜亲幸江州然后方召之臣其力可得而宣熊罴之士其锐可得而奋进左军于武昌为陶侃之重建名将于安成连甘卓之垒南望交广西抚蛮夷要害之地勒劲卒以保之深沟坚壁按精甲而守之六军既赡战士思奋尔乃乘隙骋竒扰其窟穴显示大信开以生涂杜弢之颈固以锁于麾下矣议者将以大举役重人不可扰鉴谓暂扰以制敌愈于放敌而常扰也夫四体者人之所甚爱茍宜伐病则削肌刮骨矣然守不可虚鉴谓王导可委以萧何之任或以小贼方毙不足动千乘之重鉴见王弥之初亦小冦也官军不重其威狡逆得肆其变卒令温怀不守三河倾覆致有今日之弊此已然之明验也蔓草犹不可长况虎兕之冦乎当五伯之世将非不良士非不勇征伐之役君必亲之故齐桓免胄于邵陵晋文擐甲于城濮昔汉高光武二帝征无远近敌无大小必手振金鼓身当矢石栉风沐雨壶浆不赡驰骛四方匪皇宁处然后皇基克构元勋以融今大弊之极剧于曩代崇替之命系我而已欲使銮旗无野次之役圣躬远风尘之劳而大功坐就鉴未见其易也魏武既定中国亲征柳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旍卢龙之岭顿辔重塞之表非有当时烽燧之虞盖一日纵敌终身之患虽戎辂𫎇险不以为劳况急于此者乎刘玄德躬登汉山而夏侯之烽摧吴伪祖亲溯长江而关羽之首悬袁绍犹豫后机挫衄三分之势刘表卧守其众卒亡全楚之地历观古今拨乱之主虽圣贤未有高拱闲居不劳而济者也前鉴不远可谓蓍龟议者或以当今暑夏非出军之时鉴谓今宜严戒须秋而动高风启涂龙舟电举曾不十日可到豫章豫章去贼尚有千里之限但临之以威灵则百胜之理济矣既扫清湘野涤荡楚郢然后班爵序功酬将士之劳卷甲韬旗广农桑之务播恺悌之惠除烦苛之赋比及数年国富兵强龙骧虎步以威天下何思而不服何往而不济桓文之功不难懋也今惜一举之劳而缓垂死之冦诚国家之大耻臣子之深忧也鉴以凡琐谬𫎇奖育思竭愚忠以补万一蒭荛之言圣王不弃戍卒之谋先后采之乞留神鉴思其所陈疏奏帝深纳之时方拓定江南未遑北伐祖逖进说曰晋室之乱非上无道而下怨叛也由藩王争权自相诛灭遂使戎狄乘隙毒流中原今遗黎既被残酷人有夺撃之志大王诚能发威命将使若逖等为之统主则郡国豪杰必因风向赴沉溺之士忻于来苏庶几国耻可雪愿大王图之帝乃以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给千人廪布三千疋不给铠仗使自招募仍将本流徙部曲百馀家渡江中流击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辞色壮烈众皆慨叹屯于江阴起冶铸兵器得二千馀人而后进
  温峤闻苏峻之征也虑必有变求还朝以备不虞弗听未几而苏峻果反峤屯㝷阳遣督䕶王愆期西阳太守邓岳鄱阳内史纪瞻等率舟师赴难及京师倾覆峤闻之号恸人有候之者悲哭相对俄而庾亮来奔宣太后诏进峤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峤曰今日之急殄冦为先未效勋庸而逆受荣宠非所闻也何以示天下乎固辞不受时亮虽奔败峤每推崇之分兵给亮遣王愆期等要陶侃同赴国难侃恨不受顾命不许峤初从之后用其部将毛宝说复固请侃行初峤与庾亮相推为盟主峤从弟充言于峤曰征西位重兵强宜共推之峤于是遣王愆期奉侃为盟主侃许之遣督䕶龚登率兵诣峤峤于是列上尚书陈峻罪状有众七千洒泣登舟移告四方征镇曰贼臣祖约苏峻同恶相济用生邪心天夺其魄死期将至谴负天地自绝人伦冦不可纵宜増军讨扑辄屯次湓口即日䕶军庾亮至宣太后诏冦逼宫城王旅挠败出告藩臣谋宁社稷后将军郭默冠军将军赵𦙍奋武将军龚保与峤督䕶王愆期西阳太守邓岳鄱阳内史纪瞻率其所领相寻而至逆贼肆凶陵蹈宗庙火延宫掖矢流太极二御幽逼宰相困迫残虐朝士劫辱子女承问悲惶精魂飞散峤暗弱不武不能徇难哀恨自咎五精摧殒惭负先帝托寄之重义在毕力死而后已今躬率所统为士卒先催进诸军一时电击西阳太守邓岳寻阳太守褚诞等连旗相继宣城内史桓彛已勒所属屯滨江之要江夏相周抚乃心求征军已向路昔包胥楚国之微臣重趼致诚义感诸侯蔺相如赵邦之陪隶耻君之辱按剑秦庭皇汉之季董卓作乱劫迁献帝虐害忠良关东州郡相率同盟广陵功曹臧洪郡之小吏耳登坛喢血涕泪横流慷慨之节实厉群后况今居台鼎据方州列名邦受国恩者哉不期而会不谋而同不亦宜乎二贼合众不盈五千且外畏胡寇城内饥乏后将军郭默即于战陈俘杀贼千人贼今虽残破都邑其宿卫兵人即时出散不为贼用且祖约情性褊厄忌克不仁苏峻小子惟利是视残酷骄猜权相假合江表兴义以抗其前强胡外冦以蹑其后运漕隔绝资食空悬内乏外孤势何得久群公征镇职在御侮征西陶公国之者德忠肃义正勋庸弘著诸方镇州郡咸齐断金同禀规略以雪国耻茍利社稷死生以之峤虽怯劣忝据一方赖忠贤之规文武之助君子竭诚小人尽力高操之士被褐而从戎负薪之徒匍匐而赴命率其私仆致其私杖人士之诚竹帛不能载也岂峤无德而致之哉士禀义风人感皇泽且䕶军庾公帝之元舅德望隆重率郭后军赵龚三将与峤戮力得有资凭且悲且庆若朝廷之不泯也其各明帅所统无后事机赏募之信明如日月有能斩约峻者封五等侯赏布万疋夫忠为令德为仁由已万里一契义不在言也时陶侃虽许自下而未发复追其督䕶龚登峤重与侃书曰仆谓军有进而无退宜増而不可减近已移檄远近言于盟府克后月半大举南康建安晋安三郡军并在路次同赴此会惟须仁公所统至便齐进耳仁公今召军还疑惑远近成败之由将在于此仆才轻任重实凭仁公笃爱远禀成规至于首启戎行不敢有辞仆与仁公当如常山之蛇首尾相卫又唇齿之喻也恐惑者不达高旨将谓仁公缓于讨贼此声难追仆与仁公并受方岳之任安危休戚理既同之且自顷之顾绸缪往来情深义重著于士人之口一旦有急亦望仁公悉众见救况社稷之难惟仆偏当一州州之文武莫不翘企假令此州不守约峻树置官长于此荆楚西逼强胡东接逆贼因之以饥馑将来之危乃当甚于此州之今日也以大义言之则社稷颠覆主辱臣死公进当为大晋之忠臣参桓文之义开国承家铭之天府退当以慈父雪爱子之痛约峻凶逆无道囚制人士裸其五形近日来者不可忍见骨肉生离痛感天地人心齐一咸皆切齿今之进讨若以石杀卵耳今出军既缓复召兵还人心乖离是为败于几成也愿深察所陈以副三军之望峻时杀侃子瞻由是侃激励遂帅所统与峤亮同赴京师戎卒六万旌旗七百馀里钲鼓之声震于百里直指石头次于蔡洲侃屯查浦峤屯沙门浦时祖约据历阳与峻为首尾见峤等军盛谓其党曰吾本知峤能为四公子之事今果然矣峻闻峤将至逼大驾幸石头时峻军多马南军杖舟楫不敢轻与交锋用将军李根计据白石筑垒以自固使庾亮守之贼步骑万馀来攻不下而退追斩二百馀级峤又于四望矶筑垒以逼贼曰贼必争之设伏以逸待劳是制贼之一竒也是时义军屡战失利峤军食尽陶侃怒曰使君前云不忧无将士惟得老仆为主耳今数战皆北良将安在荆州接胡蜀二虏仓廪当备不虞若复无食仆便欲西归更思良算但今岁计殄贼不为晚也峤曰不然自古成监师克在和光武之济昆阳曹公之拔官渡以寡敌众仗义故也峻约小竖为海内所患今日之举决在一战峻勇而无谋藉骄胜之势自谓无前今挑之战可一鼓而擒也奈何舍垂立之功设进退之计且天子幽逼社稷危殆四海臣子肝脑涂地峤等与公并受国恩是致命之日事若克济则臣主同祚如其不捷身虽灰灭不足以谢责于先帝今之事势义无旋踵骑猛兽安可中下哉公若违众独反人心必沮沮众败事义旗将回指于公矣侃无以对遂留不去峤于是创建行庙广设坛场告皇天后土祖宗之灵亲读祝文声气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流涕覆面三军莫能仰视其日侃督水军向石头亮峤等率精勇一万从白石以挑战时峻劳其将士因醉突阵马踬为侃将所斩峻弟逸及子硕婴城自固峤乃立行台布告天下凡故吏二千石台郎御史以下皆令赴台于是至者云集司徒王导因奏峤侃录尚书遣问使宣旨并让不受贼将匡衡以台城来降为逸所击求救于峤江州别驾罗洞曰今水暴长救之不便不如攻榻杭榻杭军若败术围自解峤从之遂破贼石头军奋威长史滕含抱天子奔于峤船时陶侃虽为盟主而处分规略一出于峤郄鉴闻祖约苏峻反欲率所领东赴诏以北冦不许于是遣司马刘矩领三千人宿卫京都寻而王师败绩矩遂退还中书令庾亮宣太后口诏进鉴为司空鉴去贼密迩城孤粮绝人情业业莫有固志奉诏流涕设坛场刑白马大誓三军曰贼臣祖约苏峻不恭天命不畏王诛凶戾肆迸干国之纪陵汨五常侮弄神器遂制胁幽主拔本塞源残害忠良祸虐黎庶使天地神祇靡所依归是以率土怨酷兆庶泣血咸愿奉辞伐罪以除元恶昔戎狄泯周齐桓纠盟董卓陵汉群后致讨义存君亲古今一也今主上幽危百姓倒悬忠臣正士志存报国凡我同盟既盟之后戮力一心以救社稷若二冦不枭义无偷安有渝此盟明神殛之鉴登坛慷慨三军争为用命乃遣将军夏侯长等间行谓平南将军温峤曰今贼欲谋挟天子东入会稽宜先立营垒屯据要害既防其越逸又断贼粮运然后静镇京口清壁以待贼贼攻城不拔野无所掠东道既断粮运自绝不过百日必自溃矣峤深以为然及陶侃为盟主进鉴都督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八郡军事时抚军将军王舒辅军将军虞潭皆受鉴节度率众渡江与侃会于茄子浦鉴筑白石垒而据之会舒潭战不利鉴与后将军郭默还丹徒立大业曲阿庱亭三垒以拒贼而贼将张健来攻大业城中乏水郭默窘迫遂突围而出三军失色参军曹纳以为大业京口之捍一旦不守贼方轨而前劝鉴退还广陵以俟后举鉴乃大会僚佐责纳曰吾𫎇先帝厚顾荷托付之重正复捐躯九泉不足以报今强冦在郊众心危迫君腹心之佐而生长异端当何以率先义众镇一二军邪将斩之久而乃释会峻死大业围解苏逸等走吴兴鉴参军李闳追斩之降男女万馀口
  甘卓为安南将军梁州刺史假节督沔北诸军镇襄阳卓外柔内刚为政简惠善于绥抚估税悉除市无二价州境所有鱼池先恒责税卓不收其利皆给贫民西土称为惠政王敦称兵遣使告卓卓乃伪许而心不同之及敦升舟而卓不赴使参军孙双诣武昌谏止敦敦闻双言大惊曰甘侯前与吾语云何而更有异正当虑吾危朝廷邪吾今下唯除奸凶耳卿还言之事济当以甘侯作公双还报卓卓不能决或说卓且伪许敦待敦至都而讨之卓曰昔陈敏之乱吾亦先从后图而论者谓惧逼而谋之虽吾情本不尔而事实有似心恒愧之今若复尔谁能明我时湘州刺史谯王承遣主簿邓骞说卓曰刘大连虽乘权宠非有害于天下也大将军以其私憾称兵象魏虽托讨乱之名实失天下之望此忠臣义士匡救之时也昔鲁连匹夫犹怀蹈海之志况受任方伯位同体国者乎今若因天人之心倡桓文之举仗大顺以扫逆节拥义兵以勤王室斯千载之运不可失也卓笑曰桓文之事吾岂所能至于尽力国难乃其心也当共详思之参军李梁说卓曰昔隗嚣乱陇右窦融保河西以归光武今日之事有似于此将军有重名于天下但当推亡固存坐而待之使大将军胜方当崇将军以方面之重如其不胜朝廷必以将军代之何忧不富贵而释此庙胜决存亡于一战耶骞谓梁曰光武创业中国未平故隗嚣断陇右窦融兼河西各据一方鼎足之势故得文服天子从容顾望及海内已定君臣正位终于陇右覆倾河西入朝何则向之文服义所不容也今将军之于本朝非窦融之喻也襄阳之于大府非河西之固也且人臣之义安忍国难而不陈力何以北面于天子耶使大将军平刘隗还武昌增石城之守绝荆湘之粟将军安归乎势在人手而曰我处庙胜未之闻也卓尚持疑未决骞又谓卓曰今既不义举又不承大将军檄此必至之祸愚智所见也且议者之所难以彼强我弱是不量虚实也今大将军兵不过万馀其留者不能五千而将军见众既倍之矣将军威名天下所闻也此府精锐战胜之兵也拥强众藉威名仗节而行岂王含所能御哉溯流之众势不自救将军之举武昌若摧枯拉朽何所顾虑乎武昌既定据其军实镇抚二州施惠士卒使还者如归此吕蒙所以克敌也如是大将军可不战而自溃今释必胜之䇿安坐以待危亡不可言知计矣愿将军熟虑之时敦以卓不至虑在后为变遣参军乐道融苦要卓俱下道融本欲背敦因说卓袭之卓既素不欲从敦得融说遂决曰曰吾本意也乃与巴东监军柳纯南平太守夏侯承宜都太守谭该等十馀人俱露檄远近陈敦肆逆率所统致讨
  唐代宗时朱泚等围刘文喜于泾州久不拔征发馈运内外骚然朝臣上书请赦文喜者不可胜纪上曰微蘖不除何以令天下文喜使其将刘海賔入奏海賔言于上曰臣必为陛下枭其首以献但文喜今所求者节而已愿陛下姑与之文喜必怠则臣计得施矣上曰名器不可假人尔能立效固善我节不可得也使归以告而攻之如初减御膳以给军士城中将士赐予如故城中势穷海賔与诸将共杀文喜传首而原州竟不果城安禄山之至稿城也常山太守颜杲卿力不能拒同长史袁履谦往迎之禄山辄赐杲卿金紫质其子于军使守常山又使其将李钦凑将数千馀人守井陉口以备西军杲卿归涂中指其衣谓履谦曰何为著此履谦悟其意乃阴与杲卿谋起兵讨禄山至是将起兵冯䖍贾深崔安石翟万德张通幽等皆预其谋又遣人诣太原尹王承业密与相应会从真卿自平原遣甥卢逖潜告杲卿欲连兵断禄山归路以缓其西入之谋时禄山遣高邈诣幽州征兵未还杲卿以禄山命召李钦凑使率众受犒醉而斩之悉散井陉之众贼将高邈何千年适至皆擒之千年谓杲卿曰此郡应募乌合难以临敌宜深沟高垒勿与争锋视朔方军至并力齐进传檄赵魏断燕蓟腰膂彼则成擒矣今且宜声云李光弼兵出井陉因使人说张献诚云足下所将多团练之兵难以当山西劲兵献诚必解围遁去此亦一竒也杲卿说用其䇿献诚果遁去兵皆溃杲卿乃使人入饶阳城慰劳将士于是河北诸郡响应凡十七郡皆朝廷兵合二十万其附禄山者唯范阳卢龙密云渔阳汲邺六郡而已李晟大陈兵谕以收复京城引所获谍人示之饮之酒给钱而纵之召诸将问兵所从入皆请先取外城据坊市然后北攻宫阙晟曰坊市狭隘贼若伏兵格斗非官军之利也今贼重兵皆聚苑中不若自苑北攻之溃其腹心贼必奔亡如此则宫阙不残坊市无扰䇿之上者也诸将皆曰善乃牒浑瑊骆元光尚可孤刻期集于城外尚可孤败泚将仇敬忠于蓝田西斩之李晟移军于光泰门外方筑垒泚兵大至晟纵兵撃之贼败走明日晟复出兵诸将请待西师至夹攻之晟曰贼数败已破胆不乘胜取之使其成备非计也贼出战屡败晟使兵马使李演王佖将骑兵史万顷将步兵直抵苑墙晟先开墙二百馀步贼栅断之晟怒欲斩万顷等万顷率众拔栅而入佖演继之贼众大溃诸军分道并入且战且前凡十馀合贼不能支皆溃张光晟劝泚出亡泚乃与姚令言率馀众西走光晟降晟遣兵马使田子竒以骑兵追泚令诸军曰晟赖将士之力克清宫禁长安士庶久陷贼庭若小有震惊非吊民伐罪之意晟与公等室家相见非晩五日内无得通家信大将高明曜取贼妓尚可孤军士取贼马晟皆斩之军中股栗公私安堵秋毫无犯是日浑瑊戴休颜韩游环亦克咸阳晟斩泚党李希清等于市表守节不屈者刘迺蒋沇等遣掌书记于公异作露布上行在曰臣已肃清宫禁洒扫陵寝钟簴不移庙貌如故上览之泣下曰天生李晟以为社稷非为朕也晟之在渭桥也荧惑守岁久之乃退宾佐皆贺晟曰天子野次臣下知死敌而已天象高远谁得知之既克长安乃谓之曰曏非相距也吾闻五星嬴缩无常万一复来守岁吾军不战自溃矣皆谢曰非所及也德宗时连年旱蝗资粮匮竭言事者多请赦李怀光李晟上言赦怀光有五不可河中距长安才三百里同州当其冲多兵则未为示信少兵则不足堤防忽惊东偏何以制之一也今赦怀光必以晋绛慈隰还之浑瑊既无所诣康日知又应迁移土宇不安何以奖励二也陛下连兵一年讨除小丑兵力未穷遽赦其罪今西有吐蕃北有回纥南有淮西观我强弱必起窥觎三也怀光既赦则朔方将士皆应叙勋行赏今府库方虚赏不满望是愈激之使叛四也既解河中罢诸道兵赏典不举怨言必起五也今河中斗米五百蒭稿日尽陛下但敕诸道围守旬时彼必有内溃之变何必养腹心之疾为他日之悔哉
  宪宗讨淮西久未有功遣裴度诣行营宣慰察用兵形势度还言淮西必可取之状且曰观诸将惟李光颜勇而知义必能立功既而光颜数败贼军上以度为知人知制诰韩愈亦言淮西三小州残弊困剧之馀而当天下之全力其破败可立而待然所未可知者在陛下断与不断耳因言诸道发兵各二三千人势力单弱心孤意怯难以有功环贼诸州壤地连接村落百姓悉有兵器习于战斗识贼深浅皆愿自备衣粮保䕶乡里若令召募立可成军乞悉罢诸道军募士人以代之 诸军讨淮西四年不克馈运疲弊民至有以驴耕者上亦病之宰相李逢吉等竞言师老财竭意欲罢兵度独无言上问之度曰臣誓不与此贼俱生今请自往督战且元济势实窘迫但诸将心不一不迸力迫之故未降耳若臣自诣行营诸将恐臣夺其功必争进破贼矣上悦从之度奏刑部侍郎马总为宣慰副使右庶子韩愈为行军司马将行言于上曰臣若灭贼则朝天有期贼在则归阙无日上为之流涕御通化门送之李逢吉不欲讨蔡翰林学士令狐楚与逢吉善度恐其合中外之势以沮军事乃请改制书数字且言其草制失辞罢之度遂行以郾城为治所先是诸道皆有中使监陈进退不由主将胜则先使献捷不利则陵挫百端度悉奏去之诸将始得专其军事战多有功
  裴度病疮卧二旬诏以卫兵宿其第中使问讯不绝或请罢度官以安恒郓之心上怒曰若罢度官是奸谋得成朝廷无复纲纪吾用度一人足破二贼遂以度为相度言淮西心腹之疾不得不除且朝廷业已讨之两河跋扈者将视此为高下不可中止上以为然悉以用兵事委度讨贼愈急初德宗多猜忌朝士有相过从者金吾皆伺察以闻宰相不敢私第见客度奏今冦盗未平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议请于私第见客许之陈敬瑄遣兵讨韩秀昇屈行从皆为所败江淮贡赋断绝云安淯井路不通乏盐敬瑄乃奏以高仁厚为行军司马将兵三千以讨之行遇败兵还走仁厚叱之即日斩都虞侯一人更令修娖部伍乃召耆老询以山川蹊径及贼寨所据喜曰贼精兵尽在舟中使老弱守寨而资粮皆在寨中此所谓重战轻防其败必矣乃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兵江上为欲涉之状贼昼夜御备遣兵挑战仁厚不应潜遣勇士千人攻焚其寨贼救之不及资粮荡尽仁厚复募善游者凿其舟底相继皆沈贼惶惑不能相救仁厚遣兵于要路邀激且招之贼众执秀昇行从以降仁厚诘之曰何故反秀昇曰自大中皇帝晏驾天下无复公道纽解纲绝今日反者岂惟秀昇几上之肉惟所烹醢耳仁厚愀然命善食而械之献于行在斩之
  宋仁宗以元昊势益猖獗遣翰林学士晁宗悫即陜西问攻守之策夏竦等具一说令副使韩琦判官尹洙诣阙奏之帝取攻策执政以为难杜延亦曰徼幸成功非万全计帝不听诏鄜延泾原会兵期以正月进讨范仲淹言正月塞外大寒我师暴露不如俟春深贼马瘦人饥势易制且鄜延密迩灵夏西羌必由之地第按兵不动以观其衅许臣稍以恩信招徕之不然情意阻绝臣恐偃兵无期矣乞留鄜延一路以备招纳或择利进城废砦以牵制元昊帝从之仍诏仲淹与琦等同谋可以应机乘便即仍出师琦亦奏言两路协力尚惧未能大锉黠虏若鄜延以牵制为名则是委泾原孤军尝于贼手非计之得乞督令鄜延进兵同入帝以奏示仲淹仲淹言臣与琦等皆一心非有怯弱但战者危事一或差失则平定之期转延岁月况横山藩部散居亦多设堡控扼兵少则难追多则难进未见其利琦又令尹洙至延州议仲淹坚执不可琦复上疏曰仲淹意在招纳使朝廷强之终非已谋将佐闻之必无锐志臣以贼昊倾国入冦不过四五万老弱妇女举族而行吾逐路之兵自守势分力弱故遇敌不支若大军并出鼓行而前乘贼骄惰破之必矣今中外不究此故遂乃待贼太过屯二十万重兵只守界壕中夏之弱自古未有臣恐边障日虚士气日丧经费益蹙师老思归贼乘此有吞陜右之心乞别命近臣以观贼隙如可进讨断在不疑朝廷终难之分秦凤泾原环庆鄜延为四路各置使时韩琦知秦州王㳂知渭州范仲淹知庆州厐籍知延州诏分领之张方平言泾原最当贼冲王㳂未惬人望不当与琦等同力不报琦上言请于鄜庆渭三州各更益兵三万人拔用有勇略将帅统领训练预分部曲远斥堠于西贼举动之时先据要害来则命驻札之兵观利整阵并力击之又于西贼未集之时出三州已整之兵浅入大掠或破其和市招其种落筑垒拓地别立经制朝廷节俭省费倾内帑三分之一分助边用使行间觇贼如此则二三年间贼力渐屈平定有期矣自元昊反延州城砦焚掠殆尽籍至稍葺治之戍兵十万无壁垒皆散处城中肃然莫敢犯法籍命部将狄青将万人筑招安砦于桥子谷旁以断冦出入之路又使周美袭取承平砦王信筑龙安砦悉复所亡地筑十一城延民以安初元昊阴诱属羌为助而环庆酋长六百馀人约为乡导事寻露仲淹以其反复不常至部即奏行边以诏书犒赏诸羌阅其人马为立条约诸羌皆受命自是为中国用羌人亲爱之呼为龙图老子仲淹以庆州西北马铺砦当后桥川口在贼腹中欲城之度贼必争密遣其子纯佑与蕃将赵明先据其地引兵随之诸将不知所向行至柔远版筑皆具旬日城成即大顺城也贼觉以三万骑来战佯北仲淹戒勿追已而果有伏大顺即城而白豹金汤皆不敢犯环庆自此寇盗益少仲淹在边纯佑年方冠与将卒错处钩深摘隐得其材否由是仲淹任人无失所向有功矣
  高宗时扈从统制苗傅刘正彦劫帝传位于魏国公旉请隆祐太后临朝改元赦书至平江张浚命守臣汤东野秘不宣既而得苗傅等所传檄浚恸哭召东野及提刑赵哲谋起兵讨之时傅令张俊以三百人赴秦凤而以馀兵属他将俊知其伪拒不受军士汹涌俊谕之曰当诣张侍郎决之即引所部八千人至平江浚见俊语故相持而泣且谕俊以将起兵问罪俊泣拜曰此须侍郎济以机术毋惊动乘舆也赦至江宁吕頥浩曰是必有兵变其子抗曰主上春秋鼎盛二帝𫎇尘沙漠日望拯救其肯遽逊位于㓜冲乎灼知兵变无疑也即遣人寓书于浚浚以颐浩有威望能断大事乃答书约共起兵且告刘光世于镇江令以兵来会颐浩得浚书因上疏请复辟遂以兵发江宁举鞭誓众士皆感厉张浚又念傅等居中欲得辩士往说之节制司参议官冯轓请行浚遣之至杭见傅等折以正义令早反正刘正彦遣轓约浚至杭浚命张俊分兵扼吴江上疏请复辟苗傅等谋除浚礼部尚书命将所部诣行在俊以大兵未集未敢诵言讨贼乃托云张俊骤回人情震詟不可不少留以抚其军会韩世忠自盐城由海道将赴行在至常熟张俊闻之曰世忠来事济矣因白浚以书招之世忠得书以酒酬地曰誓不与此贼共戴天至平江见浚恸哭曰今日之事世忠愿与张俊任之公无忧也浚因大犒俊世忠将士众皆感愤于是令世忠帅兵赴阙戒之曰投鼠忌器事不可急急则恐有他变宜趋秀州据粮道以俟大军之至世忠发平江至秀州称疾不行而大修战具傅等闻之始惧欲拘世忠妻子以为质朱胜非绐傅曰不若遣之使迓世忠而慰抚之则平江诸人益安矣傅从之乃白太后封世忠妻梁氏为安国夫人俾迓世忠梁氏疾驱出城一日夜会世忠于秀州胜非喜曰二凶真无能为也张浚复遣冯轓往杭因报书于正彦曰自古言涉不顺谓之指斥乘舆事涉不逊谓之震惊宫阙废立之事谓之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者族今建炎皇帝不闻失德一旦逊位岂所宜闻傅等得书而恐乃遣苗瑀马柔吉将重兵扼临平亟除俊世忠节度使而诬俊欲危社稷责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浚等皆不受颐浩将至平江浚乘轻舟迓之咨以大计颐浩曰曩谏开边几死宦官之手承乏漕挽几陷燕云之域今事不谐不过赤族为社稷死岂不快乎浚壮其言既而刘光世兵亦至浚乃草檄声傅正彦之罪以韩世忠为前军张浚翼之刘光世为游撃颐浩浚总中军光世分兵殿后太后降旨睿圣皇帝处分兵马重事以浚同知枢密院事李邴郑㲄并同签书院事浚颐浩等发平江上疏乞建炎皇帝还即尊位傅等闻之忧恐不知所为朱胜非谓之曰勤王之师未进者使是间自反正耳不然下诏帅百官六军请帝还宫公等置身何地乎即召李邴张守作百官章及太后手诏赐傅正彦铁劵傅等遂率百官朝于睿圣宫帝慰劳之傅正彦以手加额曰圣天子度量如是也傅党张逵曰赵氏安苗氏危矣吕颐浩张浚军次秀州颐浩谕诸将曰今虽反正而贼犹握兵居内事若不济必反以恶名加我翟义徐敬业可监也进次临平苗翊马柔吉负山阻水为阵中流植鹿角以便行舟韩世忠舍舟力战张俊刘光世继之翊众少却世忠复舍马操戈而前令将士曰今日当以死报国面不被数矢者皆斩于是士卒争用命翊引神臂弩持满以待世忠瞑目大呼挺刃突前翊众辟易矢不及发遂败走勤王兵入北关傅正彦急趋都堂取铁劵拥精兵二千夜开涌金门以走犯富阳新城二县将南趋闽中颐浩浚入城世忠手执王世修以属吏颐浩浚入见伏地涕泣待罪帝问劳再三谓浚曰曩在睿圣两宫隔绝一日啜羮忽闻贬卿不觉覆手念卿被谪此事谁任解所服玉带赐之帝握世忠手恸哭曰中军统制吴湛佐逆为最尚留朕肘腋能先诛乎世忠即谒湛手握与语折其中指与王世修俱斩于市逆党王元左言马瑗范仲熊叶右武皆贬 韩世忠言贼拥精兵距瓯闽甚迩傥成巢穴卒未可灭帝诏世忠与刘光世追讨之世忠自衢信进至浦城之渔梁驿与苗傅刘正彦遇世忠步走挺戈而前贼望见咋曰此韩将军也皆惊溃遂擒正彦及傅弟翊王德亦执苗瑀斩马柔吉傅亡入建阳县人詹剽执之献于世忠世忠悉送行在斩之帝手书忠勇二字掲旗以赐世忠
  杨巨源谋讨吴曦乃阴与曦将张林朱邦宁及忠义士朱福等深相结眉州人程梦锡知之以告转运使安丙丙时称疾未视事乃属梦锡以书致巨源延之卧所巨源曰先生而为逆贼丞相长史邪丙号哭曰目前兵将我所知不能奋起必得豪杰乃灭此贼巨源曰非先生不足以主此事非巨源不足以了此事会兴州中军正将李好义亦结军士李贵进士杨君玉李坤辰李彪等数千人谋诛曦好义曰此事誓死报国救四属生灵但曦死后若无威望者镇抚恐一变未息一变复生欲奉安丙主事使坤辰来邀巨源与会巨源往与约还报丙丙大喜始出视事君王与白子申共草密诏略曰惟干戈省厥躬既昩圣贤之戒虽犬马识其主乃甘夷虏之臣邦有常刑罪在不赦二月乙亥未明好义帅其徒七十四人入伪宫时伪宫门洞开好义大呼而入曰奉朝廷密诏以安长史为宣抚令我诛反贼敢抗者夷其族曦卫兵千馀闻有诏皆弃挺而走巨源持诏乘马自称奉使入内户曦启户欲逸李贵郎前⿰之刃中曦颊曦反扑贵于地好义急呼王焕斧其腰曦始纵贵贵遂斫其首驰告丙宣诏军民拜舞声动天地持曦首抚定城中市不易肆尽收曦党杀之众推丙权四川宣抚使巨源权参赞军事丙陈曦所以反及矫制平贼便宜赏功状上疏自劾待罪函曦首及违制法物与曦所受金人诏印送朝廷曦僭立凡四十一日金遣珠赫高琪奉册于曦未至而曦已诛矣先是韩侂胄闻曦反大惧与曦书许以茅土之封且诏知镇江府宇文绍节问计绍节云安丙非附逆者必能讨贼侂胄乃密以帛书谕丙云若能图曦报国以明本心即当不次推赏书皆未达而诛曦露布已闻朝廷大喜曦首至临安献于庙社枭之市三日诏诛曦妻子家属徙岭南夺父挺官爵曦祖璘子孙出蜀存璘庙祀


  经济类编卷五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五十九
  明 冯琦冯瑗 撰
  武功类五
  弭盗二十九则
  汉武帝时丞相公孙弘言十贼彍弩百吏不敢前臣愚以为禁民毋得挟弓弩上下其议吾丘夀王对 臣闻古者作五兵非以相害以禁暴讨邪也安居则以制猛兽而备非常有事则以设守卫而施行阵及至周室衰微上无明王诸侯力政彊侵弱众暴寡海内抏敝巧诈并生是以智者陷愚勇者威怯茍以得胜为务不顾义理故机变械饰所以相贼害之具不可胜数于是秦兼天下废王道立私意灭诗书而首法令去仁恩而任刑戮堕名城杀豪杰销甲兵折锋刃其后民以耰鉏棰挺相挞击犯法滋众盗贼不胜至于赭衣塞路群盗满山卒以乱亡故圣王务教化而省禁防知其不足恃也今陛下昭明德建太平举俊材兴学官三公有司或由穷巷起白屋裂地而封宇内日化方外向风然而盗贼犹有者郡国二千石之罪非挟弓弩之过也礼曰男子生桑弧蓬矢以举之明示有事也孔子曰吾何执执射乎大射之礼自天子降及庶人三代之道也诗云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言贵中也愚闻圣王合射以明教矣未闻弓矢之为禁也且所为禁者为盗贼之以攻夺也攻夺之罪死然而不止者大奸之于重诛固不避也臣恐邪人挟之而吏不能止良民以自备而抵法禁是擅贼威而夺民救也窃以为亡益于禁奸而废先王之典使学者不得习行其礼大不便
  安帝时百姓流亡盗贼并起郡县更相饰匿莫肯纠发尚书陈忠独以为忧上疏 臣闻轻者重之端小者大之源故堤溃蚁孔气泄鍼芒是以明者慎微智者识㡬书曰小不可不杀诗云无纵诡随以谨无良盖所以崇本绝末钩深之虑也臣窃见元年以来盗贼连发攻亭劫掠多所伤杀夫穿窬不禁则致彊盗彊盗不断则为攻盗攻盗成群必生大奸故亡迯之科宪令所急至于通行饮食罪至大辟而顷者以来莫以为忧州郡督录怠慢长吏防御不肃皆欲采获虚名讳以盗贼为负虽有发觉不务清澄至有逞威滥怒无辜僵仆或有跼蹐比伍转相赋敛或随吏追赴周章道路是以盗发之家不敢申告邻舎比里共相压迮或出私财以偿所亡其大章著不可掩者乃肯发露凌迟之渐遂且成俗冦攘诛咎皆由于此前年渤海张伯路可为至戒覆车之轨其迹不远盖失之末流求之本源宜糺增旧科以防求事自今彊盗为上官若他郡县所糺觉一发部吏皆正法尉贬秩一等令长三月奉赎罪二发尉免官令长贬秩一等三发以上令长免官便可撰立科条处为诏文切敕刺史严加糺罚冀以猛济宽惊惧奸慝顷季夏大暑而消息不恊寒气错时水涌为变天之降异必有其故所举有道之士可䇿问国典所务王事过差令处煖气不效之意庶有谠言以承天诫
  顺帝时侍御史贾昌与州郡并力讨象林蛮区怜等不克为所攻围帝召公卿百官问以方略皆议遣大将发荆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兖豫四万人赴之李固駮曰若荆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无事发之可也今二州盗贼磐结不散武陵南郡蛮夷未辑长沙桂阳数被征发如复扰动必更生患其不可一也又兖豫之人卒被征发远赴万里无有还期诏书迫促必致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亡者十必四五其不可三也远渉万里士卒疲劳比至岭南不复堪斗其不可四也军行三十里为程而去日南九千馀里三百日乃到计人禀五升用米六十万斛不计将吏驴马之食但负甲自致费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设军所在死亡必众既不足御敌当复更发此为刻割心腹以补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发其吏民犹尚不堪何况乃苦四州之卒以赴万里之艰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郎将尹就讨益州叛羌益州谚曰虏来尚可尹来杀我后就征还以兵付刺史张乔乔因其将吏旬月之间破殄冦虏此发将无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验也宜更选有勇略仁惠任将帅者以为刺史太守悉使共住交阯故并州刺史祝良性多勇决又张乔前在益州有破虏之功皆可任用昔太宗就加魏尚为云中守哀帝即拜龚含为泰山守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四府悉从固议即拜祝良为九真太守张乔为交阯刺史乔至开示慰诱并皆降散良到九真单车入贼中设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数万人皆为良筑起府寺由是岭外复平
  灵帝时天下日危冦贼方炽刘陶上疏 臣闻事之急者不能言安心之痛者不能缓声窃见天下前遇张角之乱后遭边草之冦每闻羽书告急之声心灼内热四体惊竦今西羌逆类私署将帅皆多叚颎时吏晓习战陈识知山川变诈万端臣常惧其轻出河东冯翊钞西军之后东之函谷据阸高望今果已攻河东恐遂转更豕突上京如是则南道断绝车骑之军孤立关东破胆四方动摇威之不来叫之不应虽有田单陈平之䇿计无所用臣前驿马上便宜急绝诸郡赋调冀尚可安事付主者留连至今莫肯求问今三郡之民皆以奔亡南出武关北徙壶谷冰骇风散唯恐在后今其存者尚十三四军吏士民悲愁相守民有百走退死之心而无一前斗生之计西冦侵前去营咫尺胡骑分布已至诸陵将军张温天性精勇而主者旦夕迫促军无后殿假令失利其败不救臣自知言数见厌而言不自裁者以为国安则臣𫎇其庆国危则臣亦先亡也
  交阯土多珍货前后刺史多无清行故吏民怨叛执刺史及合浦太守来逹自称柱天将军三府选贾琮为交阯刺史琮到部讯其反状咸言赋敛过重百姓莫不空单京师遥远告冤无所民不聊生故聚为盗贼琮即移书告示各使安其资业招抚荒散蠲复徭役诛斩渠帅为大害者简选良吏试守诸县岁间荡定百姓以安巷路为之歌曰贾父来晩使我先反今见清平吏不敢饭晋陶侃与杜弢相攻弢使王贡出挑战侃遥谓之曰杜弢为益州小吏盗用库钱父死不犇䘮卿本佳人何为随之天下宁有白头贼耶贡初横脚马上闻侃言敛容下脚侃知可动复遣使谕之截发为信贡遂降于侃弢众溃遁走道死侃与南平太守应詹进克长沙湘州悉平
  谢琰以资望镇会稽不能绥怀又不为武备诸将咸谏曰贼近在海浦伺人形便宜开其自新之路琰不从曰苻坚之众百万尚送死淮南孙恩小贼败死入海何能复出若其果出是天欲杀之也既而恩冦浃口进及邢浦琰遣参军刘宣之击破之恩退走少日复冦邢浦官军失利恩乘胜径进至会稽琰尚未食曰要当先灭此贼而后食因跨马出战兵败为帐下都督张猛所杀吴兴太守庾桓恐郡民复应恩杀男女数千人恩转冦临海朝廷大震遣冦军将军桓不才辅国将军孙无终宁朔将军高雅之拒之
  北魏主嗣以郡县豪右多为民患悉以优诏征之民恋土不乐内徙长史逼遣之于是无赖少年逃亡相聚所在冦盗群起嗣引八公议之曰朕欲为民除蠧而守宰不能绥抚使之纷乱今犯者既众不可尽诛吾欲大赦以安之何如元城侯拓跋屈曰民逃亡为盗不罪而赦之是为上者反求于下也不如诛其首恶赦其馀党崔宏曰圣王之御民务在安之而已不与之较胜负也夫赦虽非正可以行权屈欲先诛后赦要为两不能去曷若一赦而遂定乎赦而不从诛未晩也嗣从之遣将军于栗䃅将骑一万讨不从命者所向皆平
  荆州巴氏扰乱魏以李崇为荆州刺史崇将之镇敕发陜秦二州兵送之崇辞曰边人失和本怨刺史今奉诏代之自然安靖但须一诏而已不烦发兵自防使之怀惧也魏朝从之崇遂轻将数十骑驰至上洛宣诏慰谕民夷帖然崇命边戍掠得齐人者悉还之由是齐人亦还其生口二百许人二境交和无复烽燧之警久之徙兖州刺史兖土旧多劫盗崇命村置一楼楼皆悬鼓盗发之处乱击之旁村始闻者以一击为节次二次三俄顷之间声布百里皆发人守险要由是盗发无不擒获其后诸州皆效之自崇始也盗贼日滋征讨不息国用耗竭豫征六年租调犹不足乃罢百官所给酒肉又税入市者人一钱及邸店皆有税百姓嗟怨吏部郎中辛雄上疏以为夷夏之民相聚为乱岂有馀憾哉正以守令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其命故也宜及此时早加慰抚但郡县选举由来共轻贵游儁才莫肯居此宜改其弊分郡县为三等清官选补之法妙尽才望如不可并后地先才不得拘以停年三载黜陟有称职者补在京名官如不历守令不得为内职则人思自勉枉屈可申彊暴自息矣魏主不𦗟
  隋炀帝时所在盗起齐郡王簿孟让北海郭方预清河张金称平原郝孝德河间格谦渤海孙宣雅各聚众攻剽多者十馀万少者数万人山东苦之天下承平日久人不习兵郡县吏每岁贼战望风沮败惟齐郡丞张须陁得士众心勇决善战将郡兵击王簿大破之簿北连孙宣雅郝孝德等十馀万攻章兵须陁帅步骑二万击之贼众大败贼帅裴长才等众二万掩至城下须陁未暇集兵率五骑与战贼竞赴之围百馀重身中数创勇气弥厉会城中兵至贼稍却须陁督众击之败走郭方预等合军攻陷北海大掠而去须陁谓官属曰贼恃其强谓我不能救吾今速行破之必矣乃简精兵倍道进击大破之历城罗士信年十四从须陁击贼于潍水上贼始布陈士信驰至陈前刺杀数人斩一人首掷空中以矟承之揭以略陈贼徒愕眙莫敢近须陁因引兵奋击贼众大溃须陁叹赏引至左右每战须陁先登齐郡贼帅左孝友众十万屯蹲狗山张须陁列营逼之孝友窘迫出降须陁威振东夏以功迁通守领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𣵠郡贼帅卢明月众十馀万军祝阿须陁将万人邀之相持十馀日粮尽将退谓将士曰贼见吾退必悉众来追若以千人袭据其营可有大利此诚危事谁能往者众莫对唯罗士信及秦叔宝请行于是须陁委栅而遁使二人分将千兵伏葭苇中明月悉众追之士信叔宝驰至其栅栅门闭二人超升其楼各杀数人营中大乱二人斩关以纳外兵因纵火焚其三十馀栅烟熖涨天明月奔还须陁囬军焚击大破之明月以数百骑遁去所俘斩无算
  郡盗冦掠河北屠陷郡县隋将帅败亡相继惟虎贲中郎将王辩清河郡丞杨善会数有功善会前后七百馀战未尝负败至是太仆杨义臣讨张金称义臣引兵据永济渠为营去金称营四十里深沟高垒不与战金称日引兵至义臣勒兵擐甲约与之战既而不出如是月馀金称以为怯屡逼其营詈辱之义臣乃谓曰汝明旦来我当必战金称易之不复设备义臣简精骑一千夜自馆陶济河伺金称离营即入击其辎重金称引还义臣从后击之金称大败与左右逃于清河之东月馀杨善会擒杀之诏以善会为清河通守时涿郡通守郭绚将兵讨高士逹士逹自以才略不及窦建德乃进建德为军司马悉以兵授之建德请士逹守辎重自简精兵拒绚诈为与士逹有隙而叛遣人请降于绚愿为前驱自效绚引兵随之至长河建德袭之杀数千人斩绚首张金称馀众皆归建德杨义臣乘胜欲讨之建德谓士逹曰历观隋将善用兵者无如义臣今灭张金称而来其锋不可当请引兵避之使其欲战不得坐费岁月将士疲倦然后乘间击之乃可破也不然恐非公之敌士逹不从留建德守营自帅精兵遂击义臣战小胜因纵酒高宴建德闻之曰东海公未能破敌遽自矜大祸至不久矣后五日义臣大破士逹斩之其兵皆溃建德与百馀骑亡去至饶阳乘其无备攻陷之收兵得三千馀人义臣以建德不足忧引去建德还平原收散兵葬死者为士逹发䘮军复大振自称将军先是群盗得隋官及士族子弟皆杀之独建德善遇之由是隋官稍以城降之声势日盛兵至十馀万人内史郎虞世基以帝恶闻盗贼诸将有告败求救者皆不以闻或挟其使者以为妄言由是盗贼遍海内帝皆弗之知杨义臣破降河北贼数十万列状上闻帝叹曰我初不闻贼顿如此义臣降贼何多也世基对曰小窃虽多未足为虞义臣克之拥兵不少久在阃外此最非宜帝曰卿言是也遽追义臣放散其兵贼由是复盛治书侍御史韦云起劾奏世基及御史大夫裴蕴职典枢要四方告变不为奏闻贼多言少致发兵不多往皆不克故使官军失利贼党日滋请讨有司诘正其罪大理卿郑善果奏云起言不实左迁大理司直
  唐太宗与群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太宗哂之曰民之所以为盗者由赋繁役重官吏贪求饥寒切身故不暇顾廉耻耳朕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民衣食有馀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耶自是数年之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
  高宗命监察御史魏元忠检校元忠阅赤县狱得盗一人神采语言异于众命释桎梏袭冠带乘驿以从与共食宿托以诘盗比及东都士马万数不亡一钱
  太后时始安獠欧阳倩拥众数万攻陷州县思得良史以镇之朱敬则称司封郎中裴怀古有文武才制以怀古为桂州都督仍充招慰讨击使怀古才及岭上飞书示以祸福倩等迎降且言为吏所侵逼故举兵自救耳怀古轻骑赴之左右曰夷獠无信不可忽也怀古曰吾仗忠信可通神明而况人乎遂诣其营贼众大喜归所掠货财诸洞酋长素持两端者皆来款附岭外悉定
  穆宗时容管奏破黄少卿万馀众拔营栅三十六时少卿久未平国子祭酒韩愈上言臣去年贬岭外熟知黄家贼事其贼无城郭可居依山傍险自称洞主寻常亦各营生急则屯聚相保比缘邕管经略使多不得人德既不能绥怀威又不能临制侵欺虏缚以致怨恨遂攻劫州县侵暴平人或复私雠或贪小利或聚或散终亦不能为事近者征讨本起裴行立阳旻此两人者本无远虑深谋意在邀功求赏亦缘见贼未屯聚之时将谓单弱争献谋计自用兵以来已经二年前后所奏杀获计不下二万馀人傥皆非虚贼已寻尽至今贼犹依旧足明欺罔朝廷邕容两管经此凋弊杀伤疾疫十室九空如此不已臣恐岭南一道未有宁息之时自南讨以来贼徒亦甚伤损察其情理厌苦必深贼所处荒僻假如尽杀其人尽得其地在于国计不为有益若因改元大庆赦其罪戾遣使宣谕必望风降伏仍为选择有威信者为经略使茍处置得宜自然永无侵叛之事穆宗不能用
  韩愈与鄂州柳中丞书 愈愚不能量事势可否比常念淮右以靡弊困顿三州之地蚊蚋蚁虫之聚感凶竖喣濡饮食之惠提童子之手坐之堂上奉以为帅出死力以抗逆明诏战天下之兵乘机逐利四出侵暴屠烧县邑贼杀不辜环其地数千里莫不被其毒洛汝襄荆许颍淮江为之骚然丞相公卿士大夫劳于图议握兵之将熊罴䝙虎之士畏懦䠞蹜莫肯杖戈为士卒前行者独阁下奋然率先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兵界上将二州之守亲出入行间与士卒均辛苦生其气势见将军之锋颕凛然有向敌之意用儒雅文字章句之业取先天下武夫关其口而夺之气愚初闻时方食不觉弃匕箸起立岂以为阁下真能引孤军单进与死冦角逐争一旦侥幸之利哉就令如是亦不足贵其所以服人心在行事适机宜而风采可畏爱故也是以前状辄述鄙诚眷惠手翰还答益增欣悚夫一众人心力耳目使所至如时雨三代用师不出是道阁下果能充其言继之以无倦得形便之地甲兵足用虽国家故所失地旬岁可坐而得况此小冦安足置齿牙间勉而卒之以俟其至幸甚夫远征军士行者有羇旅离别之思居者有怨旷骚动之忧本军有馈饷烦费之难地主多姑息形迹之患急之则怨缓之则不用命浮寄孤悬形势销弱又与贼不相谙委临敌恐骇难以有功若召募土人必得豪勇与贼相熟知其气力所极无望风之惊爱䕶乡里勇于自战征兵满万不如召募数千阁下以为何如傥可上闻行之否计已与裴中丞相见行营事宜不惜时赐示及幸甚白居易去盗贼对 臣闻圣王之去盗贼也有二道焉始则举有德选有能使教化大行奸宄者去次又安其业厚其生使廉耻大兴贪暴者息故舜举皋陶不仁者远晋用士会盗奔于秦此举德选能之效也咸康阜其俗礼让兴行文景冨其人盗贼衰息此安业厚生之验也由是观之则俗之贪廉盗人有无系于人之劳逸吏之贤否也方今科禁虽严桴鼓未静敓𭤑时闻于道路穿窬者或纵于乡闾无乃陛下之人有多穷困冻馁者乎无乃陛下之吏有非循良明白者乎伏惟陛下大推爱人之诚广谕称善之旨厚其生业使俗知耻格举其贤德使国无幸人自然廉让风行奸滥日息则重门罕闻于击柝外户庶见于不扄者矣
  文宗以崔郾为鄂岳观察使鄂岳地嚢山带江处百越巴蜀荆汉之会土多群盗剽行舟无老㓜必尽杀乃已郾至训卒治兵作𫎇冲追讨岁中悉诛之郾在陜以宽仁为治或经月不笞一人及至鄂严峻刑罚或问其故郾曰陜土瘠民贫吾抚之不暇尚恐其惊鄂地险民杂夷俗慓狡为奸非用威刑不能致治政贵知变盖谓此也
  山南西道节度使封敖奏巴南妖贼言辞悖慢宣宗怒甚崔铉曰此皆陛下赤子迫于饥寒盗弄陛下兵于谿谷间不足辱大军但遣一使者可平矣乃遣京兆少尹刘潼诣果州招谕之潼上言请不发兵攻讨且曰今以日月之明烛愚迷之众使之稽颡归命其势甚易所虑者武臣耻不战之功议者责欲速之效耳潼至山中盗弯弓待之潼屏左右直前曰我面受诏赦汝罪使汝复为平人闻汝木弓射二百步今我去汝十步汝真欲反者可射我贼皆投弓列拜请降潼归馆而王贽弘与中使似先义逸引兵已至山下竟击灭之
  懿宗奢侈日甚用兵不息赋敛愈急关东连年水旱州县不以实闻百姓流殍无所控诉相聚为盗所在蜂起州县兵少人不习战每与盗遇官军多败至是王仙芝聚众数千人起于长垣王冤句人黄巢善骑射喜任侠麄渉书传屡举进士不第遂与仙芝共贩私盐至是聚众应之攻剽州县民之困于重敛者争归之数月之间众至数万 王仙芝攻蕲州王镣在贼中为仙芝以书说刺史裴渥渥与仙芝约敛兵不战许为之奏官渥乃开城延仙芝及黄巢軰三十馀人入城置酒大陈货贿以赠之表陈其状诸宰相多言先帝不赦厐勋期年卒诛之今仙芝小贼非厐勋之比赦罪除官益长奸宄王铎固请许之乃以仙芝为左神策军押牙遣中使以告身即蕲州授之仙芝得之甚喜黄巢以官不及已大怒曰始者共立大誓横行天下今独取官赴左军使此五千馀众安所归乎因殴仙芝伤首其众諠噪不已仙芝畏众怒遂不受命大掠蕲州城中之人半驱半杀焚其庐舎渥奔鄂州敕使奔襄州镣为贼所拘贼乃分其军三千馀人从仙芝及尚君长二千馀人从巢各分道而去
  西川节度使崔安潜到官不诘盗蜀人怪之安濳曰盗非所由通容则不能为今穷核则应坐者众捜捕则徒为烦扰出库钱千五百缗分置三市置榜其上曰有能告捕一盗赏钱五百缗盗不能独为必有侣侣者告捕释其罪赏同平人未㡬有捕盗而至者盗不服曰汝与我同为盗十七年赃皆平分汝安能捕我我与汝同死耳安潜曰汝既知吾有榜何不捕彼以来则彼应死汝受赏矣汝既为所先死复何辞立命给捕者钱使盗视之然后呙盗于市并灭其家于是诸盗与其侣互相疑无地容足夜不及旦散逃出境境内遂无一人之盗宋太宗以王晏有拒北汉之功其乡里在滕县徙晏为武宁节度使晏少时尝为群盗至镇悉召故党贿之金帛鞍马谓曰吾乡素名多盗昔吾与诸君皆尝为之想后来者无能居诸君之右诸君幸为我语之使勿复为为者吾必族之于是一境清肃徐州人请为之立衣锦碑许之
  窦俨上疏请令盗贼自相纠告以其所告赀产之半赏之或亲戚为之首则论其徒侣而赦其所首者如此则盗不能聚矣又新郑乡村团为义营各立将佐一户为盗累其一村一户被盗罪其一将每有盗发则鸣鼔举火丁壮云集盗少民多无能脱者由是邻县充斥而一境独清请令它县皆效之亦止盗之一术也
  太宗时王继恩上官正宿翰等总兵讨贼渐有成功顿师不进专务饮博其下恣横剽掠馀冦势复张大张咏至勉正等亲行临发举酒属军校曰尔曹𫎇国厚恩此行当平荡丑类若老师旷日即此地还为尔死所矣正由是决行深入大致克捷时冦掠之际民多胁从咏谕以恩信使各归田里且曰前日李顺胁民为贼今日吾化贼为民不亦可乎有谍诉者咏灼见情伪立为判决人皆厌服其为政恩威并用蜀民畏而爱之先是城中屯兵尚三万人无半月之食咏知民间旧苦盐贵而廪有馀积乃下其估听民以米易盐未逾月得米数十万斛咏度有二岁备乃奏罢陜西粮运帝闻之喜曰此人何事不能了吾无忧矣
  刘敞患盗论 盗有源能止其源何盗之患衣食不足盗之源也政赋不均盗之源也教化不修盗之源也一源慢则探囊发箧而为盗矣二源慢则操兵刃劫良民而为盗矣三源慢则攻城邑略百姓而为盗矣此所谓盗有源也丰世无盗者足也治世无贼者均也化世无乱者顺也今不务衣食而务无盗贼是止水而不塞源也不务化盗而务禁盗是纵焚而救以升龠也且律使窃财者刑伤人者死其法重矣而盗不为止者非不畏死念无以生以谓坐而待死不若起而图生也且律使凡盗贼能自告者除其罪或赐之衣裳剑带官爵品秩其恩深矣而盗不应募非不愿生也念无以乐生以谓为民乃甚苦为盗乃甚逸也然其盗非其自欲为之由上以法驱之使为也其不欲出也非其自不欲出由上以法持之使留也若夫衣食素周其身廉耻夙加其心彼惟恐不得齿良人何敢然哉故惧之以死而不惧劝之以生而不劝则虽烦直指之使重督捕之科固未有益也今有司本源之不恤而倚办于牧守此乃臧文仲所以辞不能诘也凡人有九年耕然后有三年之食有三年之食然后可教以礼义今所以使衣食不足政赋不均教化不修者牧守乎哉吾恐未得其益而汉武沉命之敝殆复起矣若乃尚摘发之术任巧谲之数者未足以绝奸而欲雍因以见杀于晋故仲尼有言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推而广之亦曰用兵吾犹人也必也使无战乎引而伸之亦曰禁盗吾犹人也必也使无盗乎盍亦反其本而已矣爰自元昊犯边中国颇多盗山东尤甚天子使侍御史督捕且招怀之不能尽得于是令州郡盗发而不辄得者长吏坐之欲重其罪予以谓未尽于防故作此论
  岳飞奉命讨杨么所部皆西北人不习水战飞曰兵何常顾用之何如耳乃先遣使招谕之其党黄佐曰岳节使号令如山若与战万无生理不如往降节使诚信必善遇我遂降飞表授佐武义大夫单骑按其部拊佐背曰子知逆顺者果能立功封侯岂足道欲复遣子归湖中视其可乘者擒之可劝者招之如何佐感泣誓以死报时张浚至潭州席益疑飞玩冦欲以闻浚曰岳侯忠孝人也兵有深机胡可易言益惭而止黄佐袭周伦砦杀之飞上其功迁武功大夫统制任士安不受王爕令无功飞鞭士安使饵贼曰三日贼不平斩汝士安宣言岳太尉兵二十万至矣贼见止士安军并力攻之飞设伏士安战急伏四起击贼贼走会朝旨召张浚还防秋飞袖小图示浚浚欲俟来年议之飞曰已有定画都督能少留八日可破贼浚曰何言之易飞曰王四厢以王师攻水冦则难飞以水冦攻水冦则易水战我短彼长以所短攻所长是以难若以敌将用敌兵夺其手足之助离其腹心之托使孤立而以王师乘之八日之内当俘诸酋浚许之飞遂如鼎州黄佐招杨钦来降飞喜曰杨钦骁悍既降敌腹心溃矣表授钦武义大夫礼遇甚厚乃复遣归湖中两日钦说全琮刘诜来降飞诡骂钦曰贼不尽降何来也杖之复遣去是夜掩贼营降贼众数万太负固不服方浮舟湖中以轮激水其行如飞旁置撞竿官舟迎之辄碎飞伐君山木为巨筏塞诸港汊又以腐木乱草浮上流而下择水浅处遣善骂者挑之且行且骂贼怒来追则草木壅塞舟轮碍不行飞急击之贼奔港中为筏所拒官军乘筏张牛革以蔽矢石举巨木撞其舟尽坏太技穷赴水死飞入贼垒馀酋惊曰何神也俱请降众凡二十馀万飞亲行诸砦慰抚之纵老弱归田籍少壮为军果八日而捷书至潭浚叹曰岳侯神筭也黄诚斩杨太首挟锺子仪周伦诣浚降湖湘悉平初太恃其险官军自陆袭则入湖水攻之则登岸因曰欲犯我者除是飞来至是人以其言为䜟云元成宗时御史台臣言内地盗贼众多乞立条
  格督责所属期至尽灭乃诏诸人能告捕者强
  盗一名赏钞五十贯窃盗半之应捕者又半之
  皆徴诸犯人无可徴者官给之时山东东西道
  廉访使陈天祥上疏曰盗贼之起各有所因除
  岁凶诿之天时宜且勿论如军旅不息工役洊
  兴厚敛烦刑皆足致盗中间保䕶滋长之者赦
  令是也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彼强梁之
  徒执兵杀人有司尽力以擒之朝廷加恩以释
  之旦脱系累暮即行劫既不感恩又不畏法夫
  凶残悖逆性已顽定诚非善化所能移惟严刑
  以制之可也天祥既上疏乃严督有司追捕自
  其所部南至汉江二千馀里多就擒者
  定乱十三则
  唐代宗谓郭子仪曰怀恩父子负朕实深闻朔方将士思公如枯旱之望雨公为朕镇抚河东汾上之师必不为变乃以子仪为关内河东副元帅河中节度等使怀恩将士闻之皆曰吾軰从恩为不义何面目见汾阳王子仪至河中云南子弟万人戍河中将贪卒暴为一府患子仪斩十四人杖三十人府中遂安
  郭子仪闻虏逼邠州遣其子晞将兵救之虏攻之不克及还又攻之不克遂遁晞在邠州纵士卒为暴白孝德患之而不敢言叚秀实自请补都虞侯晞军士入市取酒刺酒翁坏酿器秀实列卒尽取其首注槊上植市门晞一营大噪尽甲孝德恐秀实曰无伤也请往解之选老躄者一人驰马至晞门甲者出秀实笑且入曰杀一老卒何甲也吾戴吾头来矣晞出秀实让之曰副元帅勲塞天地当念始终今常侍纵卒为暴行且致乱乱则罪及副元帅郭氏功名其存者㡬何言未毕晞再拜曰公幸教晞以道敢不从命叱左右皆解甲敢哗者死秀实因留宿军中旦俱至孝德所谢
  仆固怀恩之南冦也河西节度使杨志烈发卒五千谓监军柏文逹曰君将之以攻灵武则怀恩有返顾之虑此亦救京师之一竒也文逹进攻灵州怀恩遽归夜袭文逹大破之文逹将馀众归哭而入志烈迎之曰此行有安京室之功卒死何伤
  陜虢兵马使逹奚抱晖鸩杀节度使张劝代总军务邀求旌节且阴召李怀光将逹奚小俊为援德宗谓李泌曰若蒲陜连衡则猝不可制而水陆之运皆绝矣不得不烦卿一往乃以泌为都防御水陆运使欲以神䇿军送之泌曰陜城三面悬绝攻之未可以岁月下也臣请以单骑入之且令河东全军屯安邑马燧入朝愿敕燧与臣同辞偕行使陜人知之亦一势也上曰虽然朕方大用卿宁失陜州不可失卿当更使他人往耳对曰他人犹豫迁延必不能入上乃许之泌见陜州将吏在长安者语之曰主上以陜虢饥故不授泌节而领运使欲令督江淮米以赈之令当使抱晖将行营有功则赐旌节矣抱晖稍自安泌与马燧疾驱而前将伍不俟抱晖之命来迎泌笑曰吾事济矣去城十五里抱晖亦出谒泌慰抚之抱晖喜泌视事賔佐有请屏人白事者泌曰易帅之际军中烦言乃其常理泌到自妥贴矣不愿闻矣由是反仄者皆自安泌但索簿书治粮储明日召抱晖语之曰吾非爱汝而不诛恐自今有危疑之地朝廷所命将帅皆不能入故留汝馀生汝为我赍版币祭前使慎无入关自择安处潜来取家保无他也泌之辞行也上籍陜将预于乱者七十五人授泌使诛之泌奏已遣抱晖馀不足问上复遣中使必使诛之泌不得已械兵马使林滔等五人送京师抱晖遂亡命不知所之马燧与诸将谋曰长春宫不下则怀光不可得然其守备甚严攻之旷日持久我当身往谕之遂径造城下呼其守将徐庭光庭光帅将士罗拜城上燧知其心屈徐谓之曰我自朝廷来可西向受命庭光等复西向拜燧曰汝曹徇国立功四十馀年何忽为灭族之计从吾言非止免祸富贵可图也众不对燧披襟曰汝不信吾言何不射我将士皆伏泣燧曰此皆怀光所为汝曹无罪第坚守勿出皆曰诺燧等遂进逼河中怀光举火诸营不应骆元光使人招庭光庭光骂辱之及燧还乃开门降燧以数骑入城慰抚之其众大呼曰吾軰复为王人矣浑瑊谓僚佐曰始吾谓马公用兵不吾逮也今乃知吾不逮多矣燧帅诸军至河西河中军士自相惊曰西城擐甲矣又曰东城捉队矣须臾军士皆易其号为太平字怀光不知所为乃缢而死
  李晟初至凤翔泾原节度使田希鉴遣使参候晟谓使者曰泾州逼近吐蕃万一入冦州兵能独御之乎欲遣兵防援又未知田尚书意使者归以告希鉴果请援兵晟遣腹心将彭令英等戍泾州晟寻托巡边诣泾州希鉴出迎晟与之并辔而入道旧结欢希鉴妻李氏以叔父事晟晟谓之田郎命具三日食曰巡抚毕即还凤翔希鉴不复疑晟伏甲而宴之既饮彭令英引泾州诸将下堂晟曰我与汝曹久别可各自言姓名于是得为乱者石竒等三十馀人数其罪而斩之顾希鉴曰田郎亦不得无过引出缢杀之入其营谕以诛希鉴之意众股栗无敢动者
  元载以土蕃连岁入冦马璘以四镇兵屯邠宁力不能拒而郭子仪以朔方重兵镇河中深居腹中无事之地乃与子仪及诸将议徙璘镇泾州而使子仪以朔方兵镇邠州曰若以边土荒残军费不给则以内地租税金帛以助之诸将皆以为然徙璘为泾原节度使璘先往城泾州以都虞候叚秀实知邠州留后初四镇北庭兵久羇旅数迁徙劳弊怨诽兵马使王童之谋作乱期以辛酉旦警严而发前夕有告之者秀实阳召掌漏者怒之以其失节令每更来白辄延之数刻遂四更而曙童之不果发告者又云今夕欲焚马坊草因救火作乱中夕火果发秀实命中军行者皆止坐者勿起各整部伍严守要害童之曰请救火不许及旦捕童之及其党八人皆斩之下令曰后徙者族流言者刑遂徙于泾马璘疾亟以行军司马叚秀实知节度使秀实严兵以备非常璘卒军中奔哭者数千人喧咽门屏秀实悉不听入命押牙马𬱖治䘮事于内李汉惠接賔客于外妻妾子孙位于堂宗族位于庭将佐泣于前牙士卒哭于营伍百姓各守其家有离立偶语于衢路辄执而囚之非䕶䘮从行者无得远送致祭拜哭皆有仪节送䘮远近皆有定处违者以军法从事都虞候史廷干等谋因䘮作乱秀实知之奏遣入宿卫分徙其党补以外职不戮一人军府晏然
  后梁吴宿卫将马谦李球劫吴王登楼发库兵讨徐知训知训将出走严可求曰军城有变公先弃众自去众将何依知训乃止谦等陈于天兴门外诸道副都统朱瑾自润州至视之曰不足畏也返顾外众举手大呼乱兵皆溃擒谦球斩之
  刘𬩽既败河南大恐𬩽复不应召由是将卒皆摇心均王遣捉生都指挥使李霸帅所部千人戍杨刘其夕复自水门入大噪纵火剽掠攻建国门均王登楼拒战龙骧四军都指挥使杜晏球以五百骑屯球埸见贼无甲胄乃出骑击之决力死战俄而贼溃走均王见骑兵击贼呼曰非吾龙骧之士乎谁为乱首晏球曰乱者惟李霸一军馀军不动陛下但帅控鹤守宫城迟明臣必破之既而晏球讨乱者阖营皆族之以功除单州刺史宋仁宗将以闰月望夕复张灯皇后谏止之越三日亲从官颜秀等四人谋为乱夜入禁中越屋叩寝殿皇后方侍帝闻变⿺辶处起帝欲出后闭阁拥持趣召都知王守忠使引卒入卫贼伤宫嫔殿下声彻帝所宦者以乳妪欧小女子绐奏后叱之曰贼在近杀人敢妄言邪阴遣人挈水踵后贼果举炬焚帘水随灭之是夕所遣宦侍后皆亲剪其发曰以是征赏故争尽死力守忠兵至贼就擒灭诏领皇城司者皆坐斥事连副都知杨
  怀敏夏竦与怀敏相结欲曲庇之乃请御史与
  宦官同鞠于禁中丁度曰宿卫有变事关社稷
  请付外台穷治因争于帝前帝从竦议由是怀
  敏止降官领内职如故
  理宗时利州都统王䕫素残悍号王夜义恃功
  骄恣桀骜不受节度所至劫掠蜀人苦之余玠
  至嘉定䕫帅所部兵迎谒班声如雷江水为沸
  旗帜精明舟中皆战掉失色而玠自若也徐命
  吏班赏䕫退谓之曰儒者乃有此人玠久欲诛
  䕫独患其握重兵居外谋于亲将杨成成曰今
  纵弗诛养成其势后一举足西蜀危矣玠意遂
  决夜召䕫计事潜以成代领其众䕫才离营而
  新将以单骑入矣䕫至玠斩之
  元世祖时西北诸王闻纳延反多从之者帝以
  为忧宿卫士阿实克巴哈曰莫若先抚安诸王
  乃行天讨则叛者势自孤矣帝曰善尔试为朕
  行之乃北说诸王纳延曰大王闻纳延反邪曰
  闻之大王知纳延已遣使自归邪曰不知也曰
  闻大王等皆欲为纳延外应今纳延既自归矣
  是独大王与主上抗耳大王何不往见上自陈
  为万全计纳延许之于是诸王之谋皆解帝遂
  议亲讨之以左丞李庭等将汉军用汉法以战
  既而纳延之党金嘉努塔布岱拥众号十万进
  逼乘舆帝亲麾诸军围之纳延坚壁不出司农
  卿帖格曰彼众我寡当以疑退之于是帝张盖
  据胡床坐帖格进酒塔布岱按兵觇之不敢进
  李庭曰彼夜当遁耳乃引壮士十馀人抱火炮
  夜入其阵炮发果自溃散帝曰何以知之庭曰
  兵虽多而无纪律见车驾驻此而不战必疑有
  大军继之是以知其必遁遂命庭将汉军伊实
  特穆尔将𫎇古军并进乃颜败走追执之
  折奸八则
  晋文公既定周襄王于郏王劳之以地辞请隧焉王弗许曰昔我先王之有天下也规方千里以为甸服以供上帝山川百神之祀以备百姓兆民之用以待不庭不虞之患其馀以均分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宁宇以顺及天地无逢其灾害先王岂有赖焉内官不过九御外官不过九品足以供给神祇而已岂敢厌纵其耳目心腹以乱百度亦唯是死生之服物采章以临长百姓而轻重布之王何异之有今天降祸灾于周室余一人仅亦守府又不侫以勤叔父而班先王之大物以赏私德其叔父实应且憎以非余一人余一人岂敢有爱也先民有言曰改玉改行叔父若能光裕大德更姓改物以创制天下自显庸也而缩取备物以镇抚百姓余一人其流辟于裔土何辞之与有若犹是姬姓也尚将列为公侯以复先王之职大物其未可改也叔父其茂昭明德物将自至余敢以私劳变前之大章以忝天下其若先王与百姓何何政令之为也若不然叔父有地而隧焉余安能知之文公遂不敢请受地而还
  楚子伐陆浑之戎遂至于雒观兵于周疆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对曰在德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魑魅罔两莫能逄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桀有昏德鼎迁于商载祀六百商纣暴虐鼎迁于周德之休明虽小重也其奸囬昏乱虽大轻也天祚明德有所底止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汉高后立诸吕为三王擅权用事朱虚侯年二十有气力忿刘氏不得职尝入侍高后燕饮高后令朱虚侯刘章为酒吏章自请曰臣将种也请得以军法行酒高后曰可酒酣章进饮歌舞已而曰请为太后言耕田歌高后儿子畜之笑曰顾而父知田耳若生而为王子安知田乎章曰臣知之太后曰试为我言田章曰深耕穊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锄而去之吕后默然顷之诸吕有一人醉亡酒章追拔剑斩之而还报曰有亡酒一人臣谨行法斩之太后左右皆大惊业已许其军法无以罪也因罢自是之后诸吕惮朱虚侯虽大臣皆依朱虚侯刘氏为益彊
  晋明帝时郄鉴镇合肥王敦忌之表为尚书令征还道经姑孰与敦相见敦谓曰乐彦辅短才耳后生流宕言违名检考之以实岂胜满武狄邪鉴曰拟人必于其伦彦辅道韵平淡体识冲粹处倾危之朝不可得而亲疏及愍怀太子之废可谓柔而有正武狄失节之士何可同日而言敦曰愍怀废徙之际交有危机之急人何能以死守之乎以此相方其不减明矣鉴曰丈夫既洁身北面义同在三岂可偷生屈节䩄颜天壤邪茍道数终极固当存亡以之耳敦素怀无君之心闻鉴言大忿之遂不复相见拘留不遣敦之党与譛毁日至鉴举止自若初无惧心敦谓钱鳯曰郄道徽儒雅之士名位既重何得害之乃放还台鉴遂与帝谋灭敦
  唐鱼朝恩欲奉代宗幸河中以避吐藩恐群臣论议不一一旦百官入朝立班久之阁门不开朝恩忽从禁军十馀人操白刃而出宣言吐蕃数犯郊畿车驾欲幸河中何如公卿皆错愕不知所对有刘给事者独出班抗声曰敕使反邪今屯军如云不戮力捍寇而遽欲胁天子弃宗庙社稷而去非反而何朝恩惊沮而退事遂寝王庭凑围牛元翼于深州官军三面救之皆以乏粮不能进深州围益急朝廷不得已以廷凑为成德节度使以兵部侍郎韩愈为宣慰使韩愈既行众皆危之诏愈至境更观事势勿遽入愈曰止君之仁死臣之义遂往至镇庭凑㧞刃弦弓以逆之及馆甲士罗于庭庭凑言曰所以纷纷者乃此曹所为非庭凑心愈厉声曰天子以尚书有将帅材故赐之节钺不知尚书乃不能与徤儿语邪甲士前曰先太师为国击走朱滔血衣犹在此军何负朝廷乃以为贼乎愈曰汝曹尚能记先太师则善矣夫逆顺之为祸福岂远邪自禄山思明以来至元济师道其子孙有今尚存仕宦者乎田令公以魏博归朝廷子孙虽其孩提皆为美官王承元以此军归朝廷弱冦为节度使刘悟李祐今皆为节度使汝曹亦闻之乎庭凑曰侍郎来欲使庭凑何为愈曰神䇿六军之将如牛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顾大体不可弃之耳尚书何为围之不置庭凑曰即当出之因与愈宴礼而归之未㡬牛元翼将十骑突围出深州大将臧平等举城降庭凑责其久坚守杀平等将吏百八十馀人后梁时淮南张颢徐温専制军政弘农威王杨渥心不能平欲去之而未能二人不自安共谋弑王分其地以臣于梁颢遣其党纪祥等弑王于寝室诈云暴薨颢集将吏于府庭夹道及庭中堂上皆列白刃令诸将悉去卫从然后入颢厉声问曰嗣王已薨军府谁当主之三问莫应颢气色益怒幕僚严可求前密启曰军府至大四境多虞非公代之不可然今日则恐太速颢曰何谓速也可求曰刘威陶雅李遇李简皆先王之等夷公今自立此曹肯为公下乎不若立㓜主辅之诸将孰敢不从颢默然久之可求因屏左右急书一纸置䄂中麾同列诣使宅贺众莫测其所为既至可求跪读之乃太夫人史氏教也大要言先王创业艰难嗣王不幸蚤世隆演次当立诸将宜无负杨氏善辅导之词旨明切颢气色皆沮以其义正不敢夺遂奉威王弟隆演称淮南留后东面诸道行营都统既罢副都统朱瑾诣可求所居曰瑾年十六七即横戈跃马冲犯大敌未尝畏慑今日对颢不觉流汗公面折之如无人乃知瑾匹夫之勇不及公远矣因以兄事之
  宋张九成等皆言和议非计秦桧恶之九成绍兴初举进士对䇿直言无隐及为刑部侍郎会金人议和九成言于赵鼎曰金实厌兵而张虚声以撼中国耳因陈十事云彼诚能从吾所言则与之和使权在朝廷鼎罢相桧诱之曰且成桧此事九成曰九成胡为异议特不可苟安耳桧曰立朝湏优游委曲九成曰未有枉已而能直人者高宗问以和议九成对曰敌情多诈不可不察桧尤恶之
  问罪四则
  汉楚久相持未决丁壮苦军旅老弱罢转饟汉王项羽相与临广武之间而语项羽欲与汉王独身挑战汉王数项羽曰始与项羽俱受命怀王曰先入定关中者王之项羽负约王我于蜀汉罪一项羽矫杀卿子冠军而自尊罪二项羽已救赵当还报而擅劫诸侯兵入关罪三怀王约入秦无暴掠项羽烧秦宫室掘始皇帝塜私收其财物罪四又彊杀秦降王子婴罪五诈坑秦子弟新安二十万王其将罪六项羽皆王诸将善地而徙逐故主令臣下争叛逆罪七项羽出逐义帝彭城自都之夺韩王地并王梁楚多自予罪八项羽使人阴弑义帝江南罪九夫为人臣而弑其主杀已降为政不平主约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无道罪十也吾以义兵从诸侯诛残贼使刑馀罪人击杀项羽何苦乃与公挑战项羽大怒伏弩射中汉王汉王伤胸乃扪足曰虏中吾指汉王病创卧张良彊请汉王起行劳军以安士卒毋令楚乘胜于汉
  武帝年长老而太子不幸薨未有所立燕王旦使来上书请身入宿卫于长安孝武见其书击地怒曰生子当置之齐鲁礼义之乡乃置之燕赵果有争心不让之端见矣于是使使即斩其使者于阙下会武帝崩昭帝初立旦果怨望大臣自以长子当立与齐王子刘泽等谋为叛逆出言曰我安得弟在者今立者乃大将军子也欲发兵事发觉当诛昭帝缘恩宽忍抑案不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公卿大臣请遣宗正与大中大夫公户满意御史二人偕往使燕风喻之到燕各异日更见责王宗正曰主宗室诸刘属籍先见王为列陈道昭帝实武帝子状侍御史乃复见王责之以正法问王欲发兵罪名明白当坐之汉家有正法王犯纎介小罪过即行法直断耳安能宽王惊动以文法王意益下心恐公户满意习于经术最后见王称引古今通义国家大礼文章尔雅谓王曰古者天子必内有异姓大夫所以正骨肉也外有同姓大夫所以正异族也周公辅成王诛其两弟故治武帝在时尚能宽王今天子始立年㓜富于春秋未临政委任大臣古者诛罪不阿亲戚故天下治方今大
  臣辅政奉法直行无敢所阿恐不能宽王王可
  自谨无自令身死国灭为天下笑于是燕王旦
  乃恐惧服罪叩头谢过大臣欲和合骨肉难伤
  之以法其后旦复与左将军上官桀等谋反宣言曰我次太子太子不在我当立大臣共抑我云云大将军光辅政与公卿大臣议曰燕王旦不改
  过悔正行恶不变于是修法直断行罚诛旦自
  杀国除
  汉将弓高侯颓当遗胶西王卬书曰奉诏诛不
  义降者赦其罪复故不降者灭之王何处湏以
  从事王肉𥘵叩头汉军壁谒曰臣卬奉法不谨
  惊骇百姓乃苦将军远道至于穷国敢请葅醢
  之罪弓高侯执金鼓见之曰王苦军事愿闻王
  发兵状王顿首膝行对曰今者鼂错天子用事臣变更高皇帝法令侵夺诸侯地卬等以为不义
  恐其败乱天下七国发兵且以诛错今闻错已诛卬等谨以罢兵归将军曰王茍以错不善何不
  以闻及未有诏虎符擅发兵击义国以此观之
  意非欲诛错也乃出诏书为王读之读之讫曰
  王其自图王曰如卭等死有馀罪遂自杀
  唐僖宗加淮南节度使高骈兼侍中罢其盐铁
  转运使骈既失兵柄又解利权攘袂大诟遣幕
  僚顾云草表自诉言辞不逊其略曰是陛下不
  用微臣固非微臣有负陛下奸臣未悟陛下犹
  迷不思宗庙之焚烧不痛园林之开毁王铎偾
  军之将崔安潜在蜀贪黩岂二儒士能戢强兵
  今之所用上至帅臣下及禆将以臣所料悉可
  坐擒无使百代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之耻臣但虑冦生东土刘氏复兴即轵道之灾岂独往日今贤才在野憸人满朝致陛下为亡国之君此子等计将安出上命郑畋草诏切责之其略曰绾利则牢盆在手主兵则都统当权直言京北京西神䇿诸镇悉在指挥之下可知董制之权而又贵作司徒荣为太尉以为不用如何为用乎朕缘久付卿兵柄不能翦荡元凶自天长漏网过淮不出一兵袭逐奄残京国首尾三年广陵之师未离封部忠臣积望勇士兴讥所以擢用元臣诛夷巨冦从来倚仗之意一旦控告无门凝睇东南惟増凄恻谢玄破苻坚于淝水裴度平元济于淮西未必儒臣不如武将又谓宗庙焚烧园陵开毁龟玉毁椟谁之过与奸臣未悟之言何人肯认陛下犹迷之语朕不敢当卿尚不能䌸黄巢于天长安能坐擒诸将卿云刘氏复兴不知谁为魁首比朕于刘玄子婴何太诬罔况天步未倾皇纲尚整三灵不昧百度俱存君臣之礼仪上下之名分所宜遵守未可堕陵朕虽冲人安得轻侮骈臣节既亏自是贡赋遂绝
  不受叛人七则
  盟于寗母谋郑故也管仲言于齐侯曰臣闻之招携以礼怀远以德德礼不易无人不怀齐侯修礼于诸侯诸侯官受方物郑伯使大子华听命于会言于齐侯曰泄氏孔氏子人氏三族实违君命若君去之以为成我以郑为内臣君亦无所不利焉齐侯将许之管仲曰君以礼与信属诸侯而以奸终之无乃不可乎子父不奸之谓礼守命共时之谓信违此二者奸莫大焉公曰诸侯有讨于郑未捷今茍有衅从之不亦可乎对曰君若绥之以德加之以训辞而帅诸侯以讨郑郑将覆亡之不暇岂敢不惧若揔其罪人以临之郑有辞矣何惧且夫合诸侯以崇德也会而列奸何以示后嗣夫诸侯之会其德刑礼义无国不记记奸之位君盟替矣作而不记非盛德也君其勿许郑必受盟夫子华既为大子而求介于大国以弱其国亦必不免郑有叔詹堵叔师叔三良为政未可间也齐侯辞焉子华由是得罪于郑
  莒纪公生大子仆又生季佗爱季佗而黜仆且多行无礼于国仆因国人以弑纪公以其宝玉来奔纳诸宣公公命与之邑曰今日必授季文子使司冦出诸竟曰今日必逹公问其故季文子使大史克对曰先大夫臧文仲教行父事君之礼行父奉以周旋弗敢失队曰见有礼于其君者事之如孝子之养父母也见无礼于其君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先君周公制周礼曰则以观德德以处事事以度功功以食民作誓命曰毁则为贼掩贼为藏窃贿为盗盗器为奸主藏之名赖奸之用为大凶德有常无赦在九刑不忘行父还观莒仆莫可则也孝敬忠信为吉德盗贼藏奸为凶德夫莒仆则其孝敬则弑君父矣则其忠信则窃宝玉矣其人则盗贼也其器则奸兆也保而利之则主藏也以训则昏民无则焉不度于善而皆在于凶德是以去之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苍舒𬯎敳梼戭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逹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天下之民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忠肃共懿宣慈惠和天下之民谓之八元此十六族也世济其美不陨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举舜臣尧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地平天成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共子孝内平外成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隐贼好行凶德丑类恶物顽嚚不友是与比周天下之民谓之浑敦少皥氏有不才子毁信废忠崇饰恶言靖谮庸囘服䜛蒐慝以诬盛德天下之民谓之穷竒颛项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舎之则嚚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梼杌此三族也世济其凶增其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去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舜臣尧賔于四门流四凶族浑敦穷竒梼杌饕餮投诸四裔以御魑魅是以尧崩而天下如一同心戴舜以为天子以其举十六相去四凶也故虞书数舜之功曰慎徽五典五典克从无违教也曰纳于百揆百揆时序无废事也曰賔于四门四门穆穆无凶人也舜有太功二十而为天子今行父虽未获一吉人去一凶矣于舜之功二十之一也庶几免于戾乎莒大子仆杀纪公以其宝来奔宣公使仆人以书命季文子曰夫莒大子不惮以吾故杀其君而以宝来其爱我甚矣为我予之邑今日必授无逆命矣里革遇之而更其书曰夫莒大子杀其君而窃其宝来不识穷固又求自迩为我流之于夷今日必通无逆命矣明日有司复命公诘之仆人以里革对公执之曰违君命者女亦闻之乎对曰臣以死奋笔奚啻其闻之也臣闻之曰毁则者为贼掩贼者为臧窃宝者为轨用轨之财者为奸使君为臧奸者不可不去也臣违君命者亦不可不杀也公曰寡人实贪非子之罪也乃舎之
  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皆有赐于其从者于是鲁多盗季孙谓臧武仲曰子盍诘盗武仲曰不可诘也纥又不能季孙曰我有四封而诘其盗何故不可子为司冦将盗是务去若之何不能武仲曰子召外盗而大礼焉何以止吾盗子为正卿而来外盗使纥去之将何以能庶其窃邑于邾以来子以姫氏妻之而与之邑其从者皆有赐焉若大盗礼焉以君之姑姊与其大邑其次皂牧舆马其小者衣裳劔带是赏盗也赏而去之其或难焉纥也闻之在上位者洒濯其心壹以待人轨度其信可明征也而后可以治人夫上之所为民之归也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是以加刑罚焉而莫敢不惩若上之所为而民亦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
  晋荀吴帅师伐鲜虞围鼓鼓人或请以城叛穆子弗许左右曰师徒不勤而可以获城何故不为穆子曰吾闻诸叔向曰好恶不愆民知所适事无不济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赏所甚恶若所好何若其弗赏是失信也何以庇民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吾不可以欲城而迩奸所䘮滋多使鼓人杀叛人而缮守备围鼔三月鼓人或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军吏曰获城而弗取勤民而顿兵何以事君穆子曰吾以事君也获一邑而教民怠将焉用邑邑以贾怠不如完旧贾怠无卒弃旧不祥鼓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率义不爽好恶不愆城可获而民知义所有死命而无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鼔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䳒鞮归
  唐文宗时李徳裕简蜀兵羸弱者去四千馀人复募少壮者千人募北兵得千五百人与土兵参居转相训习日益精练所作兵器无不坚利至是吐蕃维州副使悉怛谋请降尽帅其众奔成都德裕遣兵据其城具奏其状事下尚书省集百官议皆请如德裕䇿牛僧孺曰吐蕃之境四面各万里失一维州未能损其势比来修好约罢戍兵中国御戎守信为上彼若来责曰何事失信养马蔚茹川上平凉阪万骑缀囘中怒气直辞不三日至咸阳桥此时西南数千里外得百维州何所用之徒弃诚信有害无利此匹夫所不为况天子乎上以为然诏德裕以其城及悉怛谋等悉归之吐蕃吐蕃诛之于境上极其惨酷德裕由是怨僧孺益深
  高丽将赵位宠以四十馀城叛附金金主曰朕怀绥万邦岂助叛臣为虐执其使付高丽位宠伏诛









  经济类编卷五十九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六十
  明 冯琦冯瑗 撰
  武功类六
  谏止征伐三十一则
  周穆王将征犬戎祭公谋父谏曰不可先王耀徳不观兵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是故周文公之颂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时夏允王保之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徳而厚其性阜其财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乡以文修之使务利而避害怀徳而畏威故能保世滋大昔我先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弃稷弗务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窜于戎翟之间不敢怠业时序其徳纂修其绪修其训典朝夕恪勤守以惇笃奉以忠信奕世载徳不忝前人至于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莫不欣喜商王帝辛大恶于民庶民弗忍欣戴武王以致戎于商牧是先王非务武也勤恤民隐而除其害也奉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翟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先王之训也有不祭则修意有不祀则修言有不享则修文有不贡则修名有不王则修徳序成而有不至则修刑于是乎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让不贡告不王于是乎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辞布令陈辞而又不至则又增修于徳无勤民于远是以近无不听远无不服今自大毕伯仕之终也犬戎氏以其职来王天子曰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观之兵其无乃废先王之训而王几顿乎吾闻夫犬戎树惇能帅旧徳而守终纯固其有以御我矣王不听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自是荒服者不至
  郑之入滑也滑人听命师还又即卫成公子士泄堵俞弥帅师伐滑王使伯服游孙伯如郑请滑郑伯怨惠王之入而不与厉公爵也又怨襄王之与卫滑也故不听王命而执二子王怒将以狄伐郑富辰谏曰不可臣闻之大上以徳抚民其次亲亲以相及也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亲戚以蕃屏周管蔡郕霍鲁卫毛耼郜雍曹滕毕原酆郇文之昭也邘晋应韩武之穆也凡蒋邢茅胙祭周公之𦙍也召穆公思周徳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曰棠棣之华鄂不𩋾𩋾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兄弟䦧于墙外御其侮如是则兄弟虽有小忿不废懿亲今天子不忍小忿以弃郑亲其若之何庸勲亲亲昵近尊贤徳之大者也即聋从昧与顽用嚚奸之大者也弃徳崇奸祸之大者也郑有平惠之勲又有厉宣之亲弃嬖宠而用三良于诸姫为近四徳具矣耳不听五声之和为聋目不别五色之章为昧心不则徳义之经为顽口不道忠信之言为嚚狄皆则之四奸具矣周之有懿徳也犹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其怀柔天下也犹惧有外侮捍御侮者莫如亲亲故以亲屏周召穆公亦云今周徳既衰于是乎又渝周召以从诸奸无乃不可乎民未忘祸王又兴之其若文武何王弗听使颓叔桃子出狄师夏狄伐郑取栎王徳狄人将以其女为后富辰谏曰不可臣闻之曰报者倦矣施者未厌狄固贪婪王又启之女徳无极妇怨无终狄必为患王又弗听
  汉淮南王安谏伐闽越书 陛下临天下布徳施惠缓刑罚薄赋敛哀鳏寡恤孤独养耆老振匮乏盛徳上隆和泽下洽近者亲附远者怀徳天下摄然人安其生自以没身不见兵革今闻有司举兵将以诛越臣安窃为陛下重之越方外之地劗发文身之民也不可以冠带之国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与受正朔非彊弗能服威弗能制也以为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烦中国也故古者封内甸服封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远近执异也自汉初定已来七十二年吴越人相攻击者不可胜数然天子未尝举兵而入其地也臣闻越非有城郭邑里也处谿谷之间篁竹之中习于水斗便于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险中国之人不知其执阻而入其地虽百不当其一得其地不可郡县也攻之不可暴取也以地图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过寸数而间独数百千里阻险林丛弗能尽著视之若易行之甚难天下赖宗庙之灵方内大宁戴白之老不见兵革民得夫妇相守父子相保陛下之徳也越人名为藩臣贡酎之奉不输大内一卒之用不给上事自相攻击而陛下发兵救之是反以中国而劳蛮夷也且越人愚戆轻薄负约反复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积也一不奉诏举兵诛之臣恐后兵革无时得息也间者数年岁比不登民待卖爵赘子以接衣食赖陛下徳泽振救之得毋转死沟壑四年不登五年复蝗民生未复今发兵行数千里资衣粮入越地舆轿而隃领拕舟而入水行数百千里夹以深林丛竹水道上下击石林中多蝮蛇猛兽夏月暑时呕泄霍乱之病相随属也曾未施兵接刃死伤者必众矣前时南海王反陛下先臣使将军间忌将兵击之以其军降处之上淦后复反会天暑多雨楼船卒水居击櫂未战而疾死者过半亲老涕泣孤子謕号破家散业迎尸千里之外裹骸骨而归悲哀之气数年不息长老至今以为记曾未入其地而祸已至此矣臣闻军旅之后必有㐫年言民之各以其愁苦之气薄阴阳之和感天地之精而灾气为之生也陛下徳配天地明象日月恩至禽兽泽及草木一人有饥寒不终其天年而死者为之凄怆于心今方内无狗吠之警而使陛下甲卒死亡暴露中原霑渍山谷边境之民为之早闭晏开鼂不及夕臣安窃为陛下重之不习南方地形者多以越为人众兵彊能难边城淮南全国之时多为边吏臣窃闻之与中国异限以高山人迹所绝车道不通天地所以隔内外也其入中国必下领水领水之山峭峻漂石破舟不可以大船载食粮下也越人欲为变必先田馀于界中积食粮廼入伐材治船边城守候诚谨越人有入伐材者辄收捕焚其积聚虽百越奈边城何且越人绵力薄材不能陆战又无车骑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险而中国之人不能其水土也臣闻越甲卒不下数千万所以入之五倍廼足挽车奉饟者不在其中南方暑湿近夏瘅热暴露水居蝮蛇蠚生疾疠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虽举越国而虏之不足以偿所亡臣闻道路言闽越王弟甲弑而杀之甲以诛死其民未有所属陛下若欲来内处之中国使重臣临存施徳垂赏以招致之此必携幼扶老以归圣徳若陛下无所用之则继其绝世存其亡国建其王侯以为畜越此必委质为藩臣世共贡职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镇抚方外不劳一卒不顿一㦸而威徳并行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以有司为欲屠灭之也必雉兔逃入山林险阻背而去之则复相群聚留而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食粮乏绝男子不得耕稼树种妇人不得纺绩织絍丁壮从军老弱转饷居者无食行者无粮民苦兵事亡逃者必众随而诛之不可胜尽盗贼必起臣闻长老言秦之时尝使尉屠睢击越又使监禄凿渠通道越人逃入深山林丛不可得攻留军屯守空地旷日持久士卒劳倦越廼出击之秦兵大破廼发适戍以备之当此之时外内骚动百姓靡敝行者不还往者莫反皆不聊生亡逃相从群为盗贼于是山东之难始兴此老子所谓师之所处荆棘生之者也兵者㓙事一方有急四面皆从臣恐变故之生奸邪之作由此始也周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而克之鬼方小蛮夷高宗殷之盛天子也以盛天子伐小蛮夷三年而后克言用兵之不可不重也臣闻天子之兵有征而无战言莫敢校也如使越人𫎇死徼幸以逆执事之颜行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臣犹窃为大汉羞之陛下以四海为境九州为家八薮为囿江汉为池生民之属皆为臣妾人徒之众足以奉千官之共租税之收足以给乘舆之御玩心神明秉执圣道负黼依凭玉几南面而听断号令天下四海之内莫不响应陛下垂徳惠以覆露之使元元之民安生乐业则泽被万世𫝊之子孙施之无穷天下之安犹泰山而四维之也夷狄之地何足以为一日之闲而烦汗马之劳乎诗云王犹允塞徐方既来言王道甚大而远方怀之也臣闻之农夫劳而君子养焉愚者言而智者择焉臣安幸得为陛下守藩以身为障蔽人臣之任也边境有警爱身之死而不毕其愚非忠臣也臣安窃恐将吏之以十万之师为一使之任也
  主父偃谏伐匈奴书 臣闻明主不恶切谏以博观忠臣不敢避重诛以直諌是故事无遗䇿而功流万世今臣不敢隐忠避死以效愚计愿陛下幸赦而少察之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天下既平天子大凯春蒐秋狝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且夫怒者逆徳也兵者凶器也争者末节也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尸流血故圣王重行之夫务战胜穷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昔秦皇帝任战胜之威蚕食天下并吞战国海内为一功齐三代务胜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谏曰不可夫匈奴无城郭之居委积之守迁徙鸟举难得而制也轻兵深入粮食必绝运粮以行重不及事得其地不足以为利得其民不可调而守也胜必弃之非民父母靡敝中国甘心匈奴非完计也秦皇帝不听遂使蒙恬将兵而攻胡郤地千里以河为境地固泽卤不生五谷然后发天下丁男以守洮河暴兵露师十有馀年死者不可胜数终不能逾河而北是岂人众之不足兵革之不备哉其势不可也又使天下蜚刍挽粟起于东腄琅邪负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锺而致一石男子疾耕不足于粮饟女子纺绩不足于帷幕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养道死者相望盖天下始叛秦也及至高皇帝定天下略地于边闻匈奴聚于代谷之外而欲击之御史成进谏曰不可夫匈奴兽聚而鸟散从之如搏影今以陛下盛徳攻匈奴臣窃危之高帝不听遂至代谷果有平城之围高帝悔之廼使刘敬往结和亲之约然后天下亡干戈之事故兵法曰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夫秦常积众暴兵数十万人虽有覆军杀将系虏单于之功适足以结怨深雠不足以偿天下之费夫匈奴难得而制非一世也行盗侵驱所以为业也天性固然上自虞夏殷周固不程督禽兽畜之不比为人夫上不观虞夏殷周之统而下修近世之失此臣之所以大恐百姓之所疾苦也且夫兵久则变生事苦则虑易乃使边境之民靡敝愁苦而有离心将吏相疑而外市故尉佗章邯得成其私也夫秦政之所以不行者权分乎二子此得失之效也故周书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愿陛下详察之少加意而熟虑焉
  魏相谏击匈奴书 臣闻之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敌加于己不得已而起者谓之应兵兵应者胜争恨小故不忍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利人土地货宝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破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间者匈奴尝有善意所得汉民辄奉归之未有犯于边境虽争屯田车师不足致意中今闻诸将军欲兴兵入其地臣愚不知此兵何名者也今边郡困乏父子共犬羊之裘食草莱之实常恐不能自存难以动兵军旅之后必有㓙年言民以其愁苦之气伤阴阳之和也出兵虽胜犹有后忧恐灾害之变因此以生今郡国守相多不实选风俗尤薄水旱不时案今年计子弟杀父兄妻杀夫者凡二百二十人臣愚以为非小变也今左右不忧此乃欲发兵报纎介之忿于远夷殆孔子所谓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愿陛下与平昌侯乐昌侯平恩侯及有识者详议乃可
  贾捐之罢珠厓对 臣幸得遭明盛之朝蒙危言之策无忌讳之患敢昧死竭卷卷臣闻尧舜圣之盛也禹入圣域而不优故孔子称尧曰大哉韶曰尽善禹曰无间以三圣之徳地方不过数千里西被流沙东渐于海朔南暨声教迄于四海欲与声教则治之不欲与者不彊治也故君臣歌徳含气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人也然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南不过蛮荆北不过朔方是以颂声并作视听之类咸乐其生越裳氏重九译而献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不还齐桓救其难孔子定其文以至乎秦兴兵远攻贪外虚内务欲广地不虑其害然地南不过闽越北不过太原而天下溃畔祸卒在于二世之末长城之歌至今未绝赖圣汉初兴为百姓请命平定天下至孝文皇帝闵中国未安偃武行文则断狱数百民赋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时有献千里马者诏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师行日三十里朕乘千里之马独先安之于是还马与道里费而下诏曰朕不受献也其令四方毋求来献当此之时逸游之乐绝竒丽之赂塞郑卫之倡微矣夫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处佞人用事则诤臣杜口而文帝不行故谥为孝文庙称太宗至孝武皇帝元狩六年太仓之粟红腐而不可食都内之钱贯朽而不可校廼探平城之事录冒顿以来数为边害籍兵厉马因富民以攘服之西连诸国至于安息东过碣石以玄莬乐浪为郡北郤匈奴万里更起营塞制南海以为八郡时天下断狱万数民赋数百造盐铁酒榷之利以佐用度犹不能足当此之时冦贼并起军旅数发父战死于前子斗伤于后女子乘亭鄣孤儿号于道老母寡妇饮泣巷哭遥设虚祭想魂乎万里之外淮南王盗写虎符阴聘名士关东公孙勇等诈为使者是皆廓地㤗大征伐不休之故也今天下独有关东关东大者独有齐楚民众久困连年流离离其城郭相枕席于道路人情莫亲父母莫乐夫妇至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此社稷之忧也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驱士众挤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饥馑保全元元也诗云蠢尔蛮荆大邦为雠言圣人起则后服中国衰则先畔动为国家难自古而患之久矣何况廼复其南方万里之蛮乎骆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习以鼻饮与禽兽无异本不足郡县置也颛颛独居一海之中雾露气湿多毒草虫虵水土之害人夫见虏战士自死又非独珠厓有珠犀玳瑁也弃之不足惜不击不损威其民譬犹鱼鳖何足贪也臣窃以往者羌军言之暴师曾未一年兵出不逾千里费四十馀万万大司农钱尽廼以少府禁钱续之夫一隅为不善费尚如此况于劳师远攻亡士毋功乎求之往古则不合施之当今又不便臣愚以为非冠带之国禹贡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无以为愿遂弃珠厓专用恤关东为忧
  严尤谏伐匈奴书 臣闻匈奴为害所从来久矣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后世三家周秦汉征之然皆未有得上策者也周得中策汉得下策秦无策焉当周宣王时猃狁内侵至于泾阳命将征之尽境而还其视戎狄之侵譬犹蚊虻之螫殴之而已故天下称明是为中策汉武帝选将练兵约赍轻粮深入远戍虽有克获之功胡辄报之兵连祸结三十馀年中国罢耗匈奴亦创艾而天下称武是为下策秦始皇不忍小耻而轻民力筑长城之固延袤万里转输之行起于负海疆境既完中国内竭以丧社稷是为无策今天下遭阳九之厄比年饥馑西北边尤甚发三十万众具三百日粮东援海岱南取江淮然后乃备计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师老械弊势不可用此一难也边既空虚不能奉军粮内调郡国不相及属此二难也计一人三百日食用糒十八斛非牛力不能胜牛又当自赍食加二十斛重矣胡地沙卤多乏水草以往事揆之军出未满百日牛必物故且尽馀粮尚多人不能负此三难也胡地秋冬甚寒春夏甚风多赍鬴复薪炭重不可胜食糒饮水以历四时师有疾疫之忧是故前世伐胡不过百日非不欲久势力不能此四难也辎重自随则轻锐者少不得疾行虏徐遁逃势不能及幸而逢虏又累辎重如遇险阻衔尾相随虏要遮前后危殆不测此五难也大用民力功不可必立臣伏忧之今既发兵宜纵先至者令臣尤等深入电击且以创艾胡虏莽不聼尤言转兵谷如故天下骚动
  伏湛谏征渔阳疏 臣闻文王受命而征伐五国必先询之同姓然后谋于群臣加占蓍龟以定行事故谋则成卜则吉战则胜其诗曰帝谓文王询尔仇方同尔兄弟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庸崇国城守先退后伐所以重人命俟时而动故参分天下而有二陛下承大乱之极受命而帝兴明祖宗出入四年而灭檀乡制五校降铜马破赤眉诛邓奉之属不为无功今京师空匮资用不足未能服近而先事边外且渔阳之地逼接北狄黠虏困迫必求其助又今所过县邑尤为困乏种麦之家多在城郭闻官兵将至当已收之矣大军远涉二千馀里士马罢劳转粮艰阻今兖豫青冀中国之都而冦贼从横未及从化渔阳以东本备边塞地接外虏贡赋微薄安平之时尚资内郡况今荒耗岂足先图而陛下舍近务远弃易求难四方疑怪百姓怨惧诚臣之所惑也复愿远览文王重兵博谋近思征伐前后之宜顾问有司使极愚诚采其所长择之圣虑以中土为忧念和帝初立议遣车骑将军窦宪与征西将军耿秉击匈奴鲁恭上疏 陛下亲劳圣思日昃不食忧在军役诚欲以安定北陲为人除患定万世之计也臣伏思之未见其便社稷之计万人之命在于一举数年以来秋稼不熟人食不足仓库空虚国无蓄积会新遭大忧人怀恐惧陛下躬大圣之徳履至孝之行尽谅阴三年听于冢宰百姓阙然三时不闻警跸之音莫不怀思皇皇如有求而弗得今乃以盛春之月兴发军役扰动天下以事戎夷诚非所以垂恩中国改元正时由内及外也万民者天之所生天爱其所生犹父母爱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则天气为之舛错况于人乎故爱人者必有天报昔太王重人命而去邠故获上天之祐夫戎夷者四方之异气也蹲夷踞肆与鸟兽无别若杂居中国则错乱天气污辱善人是以圣王之制羁縻不绝而已今边境无事宜当修仁行义尚于无为令家给人足安业乐产夫人道和于下则阴阳和于上祥风时雨覆被远方夷狄重译而至矣易曰有孚盈缶终来有他吉言诚信中实虽他外皆当感而来从夫以徳胜人者昌以力胜人者亡今匈奴为鲜卑所杀远藏于史侯河西去塞数千里而欲乘其虚耗利其微弱是非义之所出也前大仆祭肜远出塞外卒不见一胡而兵已困矣白山之难不绝如𫄧都䕶䧟没士卒死者如积迄今被其辜毒孤寡哀思之心未弭仁者念之以为累息奈何复欲袭其迹不顾患难乎今始徴发而大司农调度不足使者在道分部督趣上下相迫民间之急亦已甚矣三辅并凉少雨麦根枯焦牛死日甚此其不合天心之效也群僚百姓咸曰不可陛下独奈何以一人之计弃万人之命不恤其言乎上观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臣恐中国不为中国岂徒匈奴而已哉惟陛下少垂圣恩休罢士卒以顺天心
  顺帝时日南象林徼外蛮夷区怜等数千人攻象林县烧城寺杀长吏会侍御史贾昌使在日南即与州郡并力讨之不利遂为所攻围岁馀而兵谷不继帝以为忧明年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属问其方略皆议遣大将发荆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兖豫四万人赴之大将军从事中郎李固駮曰若荆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无事发之可也今二州盗贼槃结不散武陵南郡蛮夷未辑长沙桂阳数被徴发如复扰动必更生患其不可一也又兖豫之人卒被徴发远赴万里无有还期诏书迫促必致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亡者十必四五其不可三也远涉万里士卒疲劳比至领南不复堪斗其不可四也军行三十里为程而去日南九千馀里三百日乃到计人禀五升用米六十万斛不计将吏驴马之食但负甲自致费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设军到所在死亡必众既不足御敌当复更发此为刻割心腹以补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发其吏民犹尚不堪何况乃苦四州之卒以赴万里之艰哉其不可七也
  蔡邕谏伐鲜卑议 书戒猾夏易伐鬼方周有猃狁蛮荆之师汉有阗颜瀚海之事征讨殊类所由尚矣然而时有同异执有可否故谋有得失事有成败不可齐也武帝情存远略志辟四方南诛百越北讨彊胡西伐大宛东并朝鲜因文景之蓄藉天下之饶数十年间官民俱匮乃兴盐铁酒榷之利设告缗重税之令民不堪命起为盗赋关东纷扰道路不通绣衣直指之使奋𫓧钺而并出既而觉悟乃息兵罢役封丞相为富民侯故主父⿲亻丨匽 -- 偃曰夫务战胜穷武事未有不悔者也夫以世宗神武将帅良猛财富充实所拓广远犹有悔焉况今人财并乏事劣昔时乎自匈奴遁逃鲜卑彊盛据其故地称兵十万才力劲健意智益生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贼有汉人逋逃为之谋主兵利马疾过于匈奴昔段颎良将习兵善战有事西羌犹十馀年今育晏才䇿未必过颎鲜卑种众不弱于曩时而虚计二载自许有成若祸结兵连岂得中休当复徴发众人转运无已是为耗竭诸夏并力蛮夷夫边陲之患手足之疥搔中国之困胸背之瘭疽方今郡县盗贼尚不能禁况此丑虏而可伏乎昔高祖忍平城之耻吕后弃慢书之诟方之于今何者为甚天设山河秦筑长城汉起塞垣所以别内外异殊俗也茍无䠞国内侮之患则可矣岂与虫螘狡冦计争往来哉虽或破之岂可殄尽而方今本朝为之旰食乎夫专胜者未必克挟疑者未必败众所谓危圣人不任朝议有嫌明主不行也昔淮南王安谏伐越曰天子之兵有征无战言其莫敢校也如使越人蒙死以逆执事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而犹为大汉羞之而欲以齐民易丑虏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犹已危矣况乎得失不可量邪昔珠厓郡反孝元皇帝纳贾捐之言而下诏曰珠厓背畔今议者或曰可讨或曰弃之朕日夜惟思羞威不行则欲诛之通于时变复忧万民夫万民之饥与远蛮之不讨何者为大宗庙之祭凶年犹有不备况避不嫌之辱哉今关东大困无以相赡又当动兵非但劳民而已其罢珠厓郡此元帝所以发徳音也夫恤民救急虽成郡列县尚犹弃之况障塞之外未尝为民居者乎守边之术李牧善其略保塞之论严尤申其要遗业犹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䇿守先帝之䂓臣曰可矣
  蜀汉姜维闻魏分关中兵以赴淮南欲乘西向秦川率数万人出骆谷安西将军邓艾进兵据之以拒维是时维数出兵蜀人愁苦中散大夫谯周作仇国论以讽之曰或问往古能以弱胜彊者其术何如曰吾闻之处大无患者常多慢处小有忧者当思善多慢则生乱思善则生治理之常也故周文养民以少取多句践恤众以弱毙彊此其术也或曰曩者项彊汉弱相与战争项羽与汉约分鸿沟各归息民张良以为民志既定则难动也率兵追羽终毙项氏岂必由文王之事乎曰当商周之际王侯世尊君臣久固民习所专深根者难拔据固者难迁当此之时虽汉祖安能杖剑鞭马取天下乎及秦罢侯置守之后民疲秦役天下土崩或岁改主或月易公鸟惊兽骇莫知所从于是豪彊并争虎裂狼分疾搏者获多迟后者见吞今我与彼皆𫝊国易世矣既非秦末鼎沸之时实有六国并据之势故可为文王难为汉祖夫民之疲劳则骚扰之兆生上慢下暴则瓦解之形起谚曰射幸数跌不如审发是故智者不为小利移目不为意似改步时可而后动数合而后举故汤武之师不再战而克诚重民劳而度时审也如遂极武黩征土崩执生不幸遇难虽有智者将不能谋之矣
  魏曹植諌伐辽东表 臣伏以辽东负阻之国执便形固带以辽海今轻军远攻师疲力屈彼有其备所谓以逸待劳以饱待饥者也以臣观之诚未易攻也若国家攻而或克屠襄平之城悬公孙之首得其地不足以偿中国之费掳其民不足以补三军之失是我所获不如所丧也若其不拔旷日持久暴师于野然天时不测水湿无常彼我之兵连于城下进则有高城深池无所施其功退则有归涂不通道路纎纡东有待衅之吴西有伺隙之蜀吴越东南则荆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骚动蜀应西境则雍凉三分兵不解于外民罢困于内促耕不解其饥疾蚕不救其寒夫渴而后穿井饥而后植种可以图远难以应卒也臣以为当今之务在于省徭役薄赋敛勤农桑三者既备然后令伊管之臣得施其术孙吴之将得奋其力若此则太平之基可立而待康哉之歌可坐而闻曾何忧于二敌何惧于公孙乎今不恤邦畿之内而劳神于蛮貊之域窃为陛下不取也
  晋庾亮以石勒新死欲移镇石城为灭贼之渐蔡谟议曰时有否泰道有屈伸暴逆之冦虽终灭亡然当其强盛皆屈而避之是以高祖受黜于巴汉忍辱于平城也若争强于鸿门则亡不终日故萧何曰百战百败不死何待也原始要终归于大济而已岂与当亡之冦争迟速之间哉夫惟鸿门之不争故垓下莫能与之争文王身圯于羑里故道泰于牧野句践见屈于会稽故威申于强吴今日之事亦由此矣贼假息之命垂尽而豺狼之力尚彊宜抗威以待时或曰抗威待时时已可矣愚以为时之可否在贼之强弱贼之强弱在季龙之能否季龙之能否可得而言矣自勒初起则季龙为爪牙百战百胜遂定中国境土所据同于魏世勒死将相内外欲诛季龙季龙独起众异之中杀嗣主诛宠臣内难既定千里远出一攻而㧞金墉再战而斩石生禽彭彪杀石聪灭郭权还据根本内外并定四方镇守不失尺土详察此事岂能乎将不能也假令不能者为之其将济乎将不济也贼前攻襄阳而不能拔诚有之矣不信百战之效而执一攻之验弃多从少于理安乎辟若射者百发而不一中可谓之拙乎且不拔襄阳者非季龙身也桓平北守边之将耳贼前攻之争疆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耳得之为善不得则止非其所急也今征西之往则异于是何者重镇也名贤也中国之人所闻而归心也今而西度实有卷席河南之势贼所大惧岂与桓宣同哉季龙必率其精兵身来距争若欲与战战何如石生若欲城守守何如金墉若欲阻沔沔何如大江苏峻何如季龙凡此数者宜详校之愚谓石生猛将关中精兵征西之战不能胜也金墉险固刘矅十万所不能㧞今征西之守不能胜也又是时兖州洛阳关中皆举兵击季龙此今三处反为其用方之于前倍半之觉也若石生不能敌其半而征西欲当其倍愚所疑也苏峻之强不及季龙沔水之险不及大江大江不能御苏峻而以沔水御季龙又所疑也昔祖士雅在谯佃于城北虑贼来攻因以为资故豫安军屯以御其外谷将熟贼果至丁夫战于外老弱获于内多持炬火急则烧谷而走数年竟不得其利是时贼唯据沔北方之于今四方之一耳士雅不能捍其一而征西欲御其四又所疑也或云贼若多来则必无粮然致粮之难莫过崤函而季龙昔涉此险深入敌国平关中而后还今至襄阳路既无险又行其国内自相供给方之于前难易百倍前已经至难而谓今不能济其易又所疑也然此所论但说征西既至之后耳尚未论道路之虏也自沔以西水急岸高鱼贯溯流首尾百里若贼无宋襄之义及我未阵而击之将如之何今王士与贼水陆异势便习不同冦若送死虽开江延敌以一当千犹吞之有馀宜诱而致之以保万全弃江远进以我所短击彼所长惧非庙胜之算朝议同之故亮不果移镇
  石季龙死中国大乱时朝野咸谓当太平复旧蔡谟独谓不然语所亲曰胡灭诚大庆也然将贻王室之忧或曰何哉谟曰夫能顺天而奉时济六合于草昧若非上哲必由英豪度徳量力非时贤所及必将经营分表疲人以逞志才不副意略不称心财单力竭智勇俱屈此韩卢东郭所以双毙也
  魏将拓䟦章攻邺慕容徳遣南安王慕容青等夜击败之魏师退次新城青等请击之别驾韩𧨳进言曰古人先决胜庙堂然后攻战今魏不可击者四燕不宜动者三魏悬车远入利在野战一不可击也深入近畿顿兵死地二不可击也前锋既败后阵方固三不可击也彼众我寡四不可击也官军自战其地一不宜动动而不胜众心难固二不宜动城隍未修敌来无备三不宜动此皆兵家所忌不如深沟高垒以逸待劳彼千里馈粮野无所掠久则三军靡资攻则众旅多毙师老衅生详而图之可以捷矣对曰韩别驾之言良平之䇿也秦清河武侯王猛寝疾秦王坚亲为之祈南北郊及宗庙社稷分遣侍臣遍祷河岳诸神猛疾少瘳为之赦殊死以下猛上疏曰不图陛下以臣之命而亏天地之徳开辟已来未之有也臣闻报徳莫如尽言谨以垂没之命窃献遗款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声教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是以古先哲王知功业之不易战战兢兢如临深谷伏惟陛下追踪前圣天下幸甚坚览之悲恸坚亲至猛第视疾访以后事猛曰晋虽僻处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没之后愿勿以晋为图鲜卑西羌我之仇敌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秦王坚会群臣于太极殿议曰自吾承业垂三十载四方略定唯东南一隅未霑王化今略计吾士卒可得九十七万吾欲自将以讨之何如秘书监朱肜曰陛下恭行天罚必有征无战晋主不衔璧军门则走死江海陛下返中国士民使复其桑梓然后囘舆东巡告成岱宗此千载一时也坚喜曰是吾志也尚书左仆射权翼曰昔纣为无道三仁在朝武王犹为之旋师今晋虽微弱未有大恶谢安桓冲皆江表伟人君臣辑睦内外同心以臣观之未可图也坚嘿然良久曰诸君各言其志太子左卫率石越曰今岁镇守斗福徳在吴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据长江之险民为之用殆未可伐也坚曰昔武王伐纣逆岁违卜天道幽远未易可知夫差孙皓皆保据江湖不免于亡今以吾之众投鞭于江足断其流又何险之足恃乎对曰三国之君皆淫虐无道故敌国取之易于拾遗今晋虽无徳未有大罪愿陛下且案兵积谷以待其衅于是群臣各言利害久之不决坚曰此所谓筑室道旁无时可成吾当内断于心耳群臣皆出独留阳平公融谓之曰自古定大事者不过一二臣而已今众言纷纷徒乱人意吾当与汝决之对曰今伐晋有三难天道不顺一也晋国无衅二也我数战兵疲民有畏敌之心三也群臣言晋不可伐者皆忠臣也愿陛下听之坚作色曰吾强兵百万资仗如山乘累捷之势击垂亡之国何患不克岂可复留此残冦使长为国家之忧哉融泣曰晋未可灭昭然甚明今劳师大举恐无万全之功且臣之所忧不止于此陛下宠育鲜卑羌羯布满畿甸此属皆我之深仇太子独与弱卒数万留守京师臣惧有不虞之变生于腹心肘掖不可悔也臣之顽愚诚不足采王景略一时英杰陛下常比之诸葛武侯独不记其临没之言乎坚不听于是朝臣进諌者众坚曰以吾击晋校其强弱之势犹疾风之扫秋叶而朝廷内外皆言不可诚吾所不解也太子宏曰今岁在吴分又晋君无罪若大举不捷恐威名外挫财力内竭此群下所以疑也坚曰昔吾灭燕亦犯岁而捷天道固难知也秦灭六国六国之君岂皆暴虐乎冠军京兆尹慕容垂言于坚曰弱并于强小并于大此理势自然非难知也以陛下神武应期威加海外虎旅百万韩白满朝而蕞尔江南独违王命岂可复留之以遗子孙哉诗云谋夫孔多是用不集陛下断自圣心足矣何必广询朝众晋武平吴所仗者张杜二三臣而已若从朝众之言岂有混壹之功乎坚大悦曰与吾共定天下者独卿而已赐帛五百匹坚锐意欲取江东寝不能旦阳平公融谏曰知足不辱知耻不殆自古穷兵极武未有不亡者且国家本戎狄也正朔会不归入江东虽微弱仅存然中华正统天意必不绝之坚曰帝王历数岂有常邪惟徳之所在耳刘禅岂非汉之苗裔邪终为魏所灭汝所以不如吾者正病此不达变通耳坚所幸张夫人諌曰妾闻天地之生万物圣王之治天下皆因其自然而顺之故功无不成是以黄帝服牛乘马因其性也禹濬九川障九泽因其势也后稷播殖百谷因其时也汤武帅天下而攻桀纣因其心也皆有因则成无因则败今朝野之人皆言晋不可伐陛下独决意行之妾不知陛下何所因也坚曰军旅之事非妇人所当预也
  唐太宗时相里玄奖至平壤谕使勿攻新罗莫离支曰昔隋人入冦新罗乘衅侵我地五百里自非归我侵地恐兵未能已玄奖曰辽东诸城本皆中国郡县中国尚且不言高丽岂得必求故地莫离支竟不从玄奖还言其状太宗曰盖苏文弑其君残虐其民今又违我诏命侵暴邻国不可不讨谏议大夫禇遂良曰陛下指麾则中原清晏顾眄则四夷詟服威望大矣今乃渡海远征小夷若指期克捷犹可也万一蹉跌伤威损望更兴忿兵则安危难测矣李世𪟝曰间者薛延陁入冦陛下欲发兵穷讨魏徴諌而止使至今为患太宗曰然此诚徴之失又欲自征高丽褚遂良上疏以为天下譬犹一身两京心腹也州县四支也四夷身外之物也高丽罪大诚当致讨但命二三猛将将四五万众杖陛下威灵取之如反掌耳今以天下之君轻行远举皆愚臣之所甚忧也太宗不听房元龄留守京师疾笃上徴赴玉华宫肩舆入殿至御座侧乃下相对流涕因留宫下闻其小愈则喜形于色加剧则忧悴玄龄谓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无事惟东征未已群臣莫敢諌吾知而不言死有馀责乃上表谏以为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威名功徳亦可足矣拓地开彊亦可止矣且陛下每决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进素膳止音乐者重人命也今驱无罪之士卒委之锋刃之下使肝脑涂地独不足愍乎向使高丽违失臣节诛之可也侵扰百姓灭之可也它日能为中国患除之可也今无此三条而坐烦中国内为前代雪耻外为新罗报雠岂非所存者小所损者大乎愿陛下许高丽自新焚陵波之船罢应募之众自然华夷庆赖远肃迩安臣旦夕入地傥蒙录此哀鸣死且不朽
  太宗营玉华宫务为俭约惟寝殿覆瓦馀皆茅茨然所费已巨亿计充容徐惠妃上疏曰今东征高丽西讨龟兹营缮相继服玩华靡夫以有尽之农功填无穷之巨浪图未获之他众丧已成之我军地广非常安之术人劳乃易乱之源也上善其言
  李君求谏高宗伐高丽疏 臣闻心之痛者不能缓声事之急者不能安言性之忠者不能隐情且食君之禄者死君之事今臣食陛下之禄矣其敢爱身乎臣闻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兵者㓙器战者危事故圣主明王重行之也忧人力之尽恐府库之殚惧社稷之危生中国之患故古人云务广徳者昌务广地者亡昔秦始皇好战不已至于失国是不爱其内而务其外故也汉武远讨朔方殆乎万里广拓南海分为八郡终于户口减半国用空虚至于末年方垂哀痛之诏自悔其失彼高丽者遐荒小丑潜藏山海之间得其人不足以彰圣化弃其地不足以损天威何至乎疲中国之人倾府库之实使男子不得耕耘女子不得蚕织陛下为人父母不垂恻隐之心倾府库有限之赀贪其无用之地设今高丽既灭即不得不发兵镇守少发则兵威不足多发则人心不安是乃疲于转戍万姓无聊生也万姓怨则天下败矣天下既败陛下何以自生故臣以为征之不如不征灭之不如不灭武太后欲发梁鳯巴蜑自雅州开山通道出击生羌因袭吐蕃正字陈子昻上书諌 雅州边羌自国初已来未尝为盗今一旦无罪戮之必蜂起为盗西山盗起则蜀之边邑不得不连兵备守臣愚以为西蜀之祸自此结矣臣闻吐蕃爱蜀富饶欲盗之久矣徒以山川阻绝障隘不通势不能动今国家乃乱边羌开隘道使其收奔亡之种为乡导以攻边是借冦兵而为贼除道举全蜀以遗之也蜀者国家之宝库可以兼济中国今执事者乃图侥幸之利以事西羌得其地不足以稼穑财不足以富国徒为糜费无益圣徳况其成败未可知哉夫蜀之所恃者险也人之所以安者无役也今国家乃开其险役其人险开则便冦人役则伤财臣恐未见羌戎已有奸盗在其中矣且蜀人尫劣不习兵战山川阻旷去中夏远今无故生西羌吐蕃之患臣见其不及百年蜀为戎矣愿陛下熟计之既而役不果兴
  卢甫言西蕃疏 臣闻兵者㓙器不获已而用之今西蕃莫不顺轨纵鼠窃狗盗有戍卒镇兵足宣式遏之威非无赫斯之怒此师之出未见其名又闻安不忘危理必资备自近及远强干弱枝是以汉实关中徙诸豪族今关辅户口积久逋逃承前先虚见犹未实属北虏犯塞西戎骇边凡在壮丁征行略尽岂宜更择骁勇远资荒服及一万人行诣六千馀里咸给递驮并供熟食道次州县将何以供秦陇之西人户渐少凉州以北沙碛悠然遣彼居人如何得济又万人赏赐费用极多万里资粮破损尤广纵令必克其获㡬何傥稽天诛无乃其损请令计议所得较其多少即知利害况用者必费获者未量何要此师行顿空畿甸且上古之时大同之化不独子子不独亲亲何隔华夷务均安静洎王道谢古帝徳惭淳犹尚绥怀不崇征伐有占风觇雨之客无越海逾山之师其后汉武膺图志恢土宇西通绝域北击匈奴虽获竒珍多斩首级而中国疲耗殆至危亡是以俗号升平君称明盛者咸指唐尧之代不归汉武之年其要功不成者复焉足比议惟陛下图之
  谏不破突厥疏 臣闻有虞和平苗人逆命殷宗大化鬼方不宾则戎狄侵轶其来远矣汉高祖纳娄敬之议与匈奴和亲妻其宗女赂以巨万冒顿益骄边冦不止则远荒之地㓙犷之俗难以徳绥可以威制而降自三代无闻上策今匈奴不臣扰我亭障皇赫斯怒将整元戎臣闻方叔帅师功歌周雅去病耀武勲烈燕山则万里折冲在于择将春秋谋元帅取其阅礼乐敦诗书晋臣杜元凯射不穿札而建平吴之勲是知中权制谋不在一夫之勇其蕃将沙吒忠义等身虽骁悍志无远图此乃骑将之才本不可以当大任且师出以律将军死绥秦克长平赵子受戮胡去马邑王恢坐诛则弃军有刑古之常典近者呜沙之役主将先逃轻挫国威须正邦宪又其中军既败阵乱矢穷义勇之士犹能死战功合纪录以劝戎行赏罚既明将士尽节此擒敌之术也臣闻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长算故陈汤统西域而郅支灭常惠挫乌孙而匈奴败请购辨勇之士班傅之俦旁结诸蕃与图攻取此又犄角之势也臣闻昔置新秦以实塞下宜因古法募人从边选其胜兵免其行役次庐伍明教令则攻习戎事究识夷险其所虏获因而赏之近战则守家远战则货利趋赴锋镝不劳训誓朝赋杨州夕歌杖杜十年之后可以久安臣闻汉拜郅都匈奴避境赵命李牧林胡远窜则逆方之安危边城之胜负地方千里制在一贤其边州刺史不可不慎择得其人而任之蒐乘训兵屯田积粟谨候烽燧饰练戈矛来则惩而御之去则备而守之此又古之善经也去岁亢旸天下不稔利在保境不可穷兵使内郡黔黎各安其业择其宰牧轻其徭赋事无过举爵不以私爱人之财节其浮侈惜人之力不广台榭察地利天时以趋耕获命秋狝冬狩以教战阵则数年之后有勇知方帑蔵山积金革犀利然后整六军绝大漠电击万里风扫二庭斩蹛林之首悬稿街之邸使百蛮震怖五兵蔵戢则上合天时下顺人事理内以及外绥近以来远以惠中国以尽四方臣少慕文儒不习军旅竒正之术多愧前良献替是司轻陈瞽议
  狄仁杰谏止征夷疏 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域之外故东距沧海西隔流沙北横大漠南阻五岭此天所以限夷狄而隔中外也今三代声教之所不及者国家尽兼之矣若复邀功绝域不务安人此秦王汉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王之事业也近者频岁出师西戍四镇东戍安东调发日加百姓虚弊今关东饥馑蜀汉逃亡人不复业相率为盗本根一摇忧患不浅昨贞观中克平九姓复立思摩使统诸部得推亡固存之义无远戍劳人之役此近日之令典经边之故事也窃谓宜平斛瑟罗委之四镇继高氏绝国使守安东省军费于远方并甲兵于塞上使夷狄无侵侮之患则可矣何必穷其窟穴与蝼蚁校长短哉但当敕边兵谨守备远斥候聚资粮待其自致然后击之以逸待劳则战士力倍以主御客则我得其便坚壁清野则冦无所得如此数年可使三虏不击而服矣时蜀州每岁遣兵戍姚州路险而远死亡者多蜀州刺史张东之上言姚州荒外自以为州未尝得其盐布之税甲兵之用而空竭府库驱率平人受役蛮夷肝脑涂地臣窃为国家惜之请并庐南诸镇一切废省置关卢比非奉使者无得交通往来疏奏不纳宋赵普请班师疏 伏睹今春出师将以收复幽蓟屡闻克捷深快舆情然晦朔荐更已及初夏尚稽克复属在炎蒸飞挽甚烦战斗未息王师渐老吾民亦疲夙夜思之颇增疑虑伏况陛下英谋电断洪化神驰自前怀徕闽浙混一诸夏大振英声十年之间遂臻康济蠢兹獯鬻诚非我敌盖以本无礼义复处穷荒迁徙鸟举难得而制自古圣王置之度外恣其处逐水草实以禽兽畜之伏料圣明何足介意窃虑邪謟之辈𫎇蔽睿聪致兴不急之师颇涉无名之举臣尝披载籍颇识前言窃见汉武帝时主父偃徐乐严安所上书及唐相姚元崇献明皇十事忠言至论可举而行伏望万机之馀一赐观览其失不远虽悔何追臣窃念大发骁雄往殱凶丑百馀万之生聚飞挽而供数十州之土田耕桑半失兹所谓以明珠而弹雀因鼷鼠而发机所失者多所得者少况得少之中既难为益失多之外复有他虞又闻战者危事难保其万全兵者凶器深戒于不戢所系甚大不可不思臣又闻上圣之人不凝滞于物事无固必理贵变通前书有兵久生变之言此可以深虑也茍更图淹缓转失机宜旬朔之间便涉秋序臣又虑内地先困边境早凉虏则弓劲马肥我则人疲师老恐于此际或误指踪臣方冒宠以守藩独献言而阻众盖以暮景残光所馀无几酬恩报国正在此时伏望速诏班师无容翫冦臣复有万全之䇿愿达四聪之听唯陛下精调御膳保养圣躬惠绥疲羸使之富庶自然边烽不警外户不扄率土归仁四夷慕化殊方异俗相率来庭蠢彼契丹独将焉往又何劳民动众卖犊买刀有道之事易行无为之功最大如斯吊伐是为万全臣又思之陛下非次兴兵亦恐出于偏听贪功之辈专务倾邪意为身谋岂思大计但欺君而是念实害政以自居事成则获利于身未成则贻忧于国茍至于此为之奈何昨者直取幽州未审谁画其䇿虚实之效悉已彰明望推其人寘之刑典庶昭圣徳以厌群情俾奸伪之心于兹知惧忠良同徳皆务竭诚臣欲露肺肝先寒毛发迟疑数日未敢措辞又念往哲垂终尚闻尸谏微臣未死安敢面䛕然知逆耳之言非是安身之计其如位高禄厚才薄命轻将酬国士之知岂比众人之报投荒弃市甘俟于显诛窃宠偷安不宁于方寸惟期至圣曲照愚𠂻
  张齐贤谏北征疏 方今海内一家朝野无事关圣虑者岂不以河东新平屯兵尚众幽燕未下辇运为劳以生灵为念乎臣每料之此不足虑也自河东初降臣节权知忻州捕得契丹纳米专典皆自山后转般以援河东以臣料契丹能自备军食则于太原非不尽力然终为我有者盖力不足也河东初平人心未固岚宪忻代未有军寨入冦则田收顿失扰边则守备可虞而反保境偷生畏威自固及国家守要害増壁垒左控右扼疆事甚严恩信已行民心已定乃于雁门阳武谷来争小利此则戎狄之智力可料而知也取人举事动在万全百战百胜不若不战而胜若重之谨之则契丹不难胜燕蓟不足取自古疆场之难非尽由戎狄亦多边吏扰而致之若縁边诸寨抚御得人但使峻垒深沟畜力养锐以逸自处宁我致人此李牧所以称良将于赵用此术也所谓择卒未如择将任力不及任人如是则边鄙宁矣边鄙宁则辇运减辇运减则河北之民获休息矣民获休息则田业増而蚕织广务农积谷以实边用且戎狄之心固亦择利避害安肯投诸死地而为冦哉臣又闻家六合者以天下为心岂止乎争尺寸之事角夷狄之势而已是故圣人先本而后末安内以养外人民本也边侥末也中夏内也边侥外也是知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尧舜之道无他焉广推恩于天下之民尔推恩者何在乎安而利之民既安利则强邻敛衽而至矣陛下爱民利天下之心真尧舜也臣所虑群臣所闻多以纎微之利克下之术侵苦穷民以为功能者彼为此效相习已久至于生民疾苦见之如不见闻之如不闻敛怨速尤无大于此伏望谨择通儒分路采访两浙江南荆湖西川河东有伪命日赋敛苛重者改而正之因而利之使赋税课利通济可经久而行为圣朝定法除去旧弊天下诸州有不便于民事委长史闻奏如敢循常不以闻白当严加典宪使天下耳目皆知陛下之心戴陛下之惠此以徳怀远以惠利民则幽燕割据之君沙漠弄兵之将擒之与屈膝在术内尔
  夏竦知泾州兼经略使上奏 继迁当太宗时遁逃穷蹙而累岁不能剿灭先帝惟戒彊吏谨烽候严卒乘来即逐之去无追捕然自灵武陷没银绥割弃以来假朝廷威灵其所役属者不过河外小羌尔况徳明元昊相继猖獗以继迁穷蹙比元昊富实势可知也以先朝累胜之士较当今关东之兵勇怯可知也以兴国习战之帅方今沿边未试之将工拙可知也继迁窜伏平夏元昊窟穴河外地势可知也若分兵深入糗粮不支进则贼避其锋退则敌蹑其后老师费粮深可虞也若穷其巢穴须涉大河长舟巨舰非仓卒可具若浮囊挽绠聨络而进我师半济贼乘势掩击未知何谋可以捍御臣以为不较主客之利不计攻守之便而议追讨者非良䇿也因条上十事一教习强弩以为竒兵二羁縻属羌以为藩篱三诏嘉勒斯赉并力破贼四度地势险易远近砦栅多少而增减屯兵五诏诸路互相应援六募士人为兵以代东兵七増置弓手壮丁以备城守八并并边小砦以完兵力九听关中民入粟赎罪以赡边计十损并边冗兵冗官以纾馈饷朝廷多采用之然是时边臣多议征讨反以竦为怯
  苏轼代张方平谏用兵书 臣闻好兵犹好色也伤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必死贼民之事非一而好兵者必亡此理之必然者也夫惟圣人之兵皆出于不得已故其胜也享安全之福其不胜也必无意外之患后世用兵皆得已而不已故其胜也则变迟而祸大其不胜也则变速而祸小是以圣人不计胜负之功而深戒用兵之祸何者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殆于道路者七十万家内则府库空虚外则百姓穷匮饥寒逼迫其后必有盗贼之忧死伤愁怨其终必致水旱之报上则将帅拥众有跋扈之心下则士众久役有溃叛之志变故百出皆由用兵至于兴事首议之人冥谪尤重盖以平民无故縁兵而死怨气充积必有任其咎者是以圣人畏之重之非不得已不敢用也自古人主好动干戈由败而亡者不可胜数臣今不敢复言请为陛下言其胜者秦始皇既平六国复事胡越戍役之患被于四海虽拓地千里远过三代而坟土未干天下怨叛二世被害子婴被擒灭亡之酷自古所未尝有也汉武帝承文景富溢之馀首挑匈奴兵连不解遂使侵夺及于诸国岁岁调发所向成功建元之间兵祸始作是时蚩尤旗出长与天等其春戾太子生自是师行三十馀年死者无数及巫蛊事起京师流血僵尸数万太子父子皆败班固以为太子生长于兵与之终始帝虽悔悟自克而殁身之恨已无及矣隋文帝既下江南继事夷狄炀帝嗣位此心不衰皆能诛灭强国威振万里然而民怨盗起亡不旋踵唐太宗神武无敌尤喜用兵既已破灭突厥高昌吐谷浑等犹且未厌亲驾辽东皆志在立功非不得已而用其后武氏之难唐室陵迟不绝如线盖用兵之祸物理难逃不然太宗仁圣宽厚克己裕人几至刑措而一𫝊之后子孙涂炭此岂为善之报也哉由此观之汉唐用兵于宽仁之后故其胜而仅存秦隋用兵于残暴之馀故其胜而遂灭臣每读书至此未尝不掩卷流涕伤其计之过也若使此四君者方其用兵之初随即败衄惕然戒惧知用兵之难则祸败之兴当不至此不幸每举辄胜故使狃于功利虑患不深臣故曰胜则变迟而祸大不胜则变速而祸小不可不察也昔仁宗皇帝覆育天下无意于兵将士惰偷兵革朽钝元昊乘间窃发西鄙延安泾原麟府之间败者三四所丧动以万计而海内晏然兵休事已而民无怨言国无遗患何者天下臣庶知其无好兵之心天地鬼神谅其有不得已之实故也今陛下天锡勇智意在富强即位以来缮甲治兵伺候邻国群臣百寮窥见此指多言用兵其始也弼臣执国命者无忧深思远之心枢臣当国论者无虑害持难之识在台谏之职者无献替纳忠之议从微至著遂成厉阶既而薛向为横山之谋韩绛效深入之计陈升之吕公弼等阴与之协力师徒丧败财用耗屈较之宝元庆历之败不及十一然而天怒人怨边兵背叛京师骚然陛下为之旰食者累月何者用兵之端陛下作之是以吏士无怒敌之意而不直陛下也尚赖祖宗积累之厚皇天保祐之深故使兵出无功感悟圣意然浅见之士方且以败为耻力欲求胜以称上心于是王韶构祸于熙河章惇造衅于横山熊本发难于渝泸然此等皆戕贼已降俘累老弱困弊腹心而取空虚无用之地以为武功使陛下受此虚名而忽于实祸勉强砥砺奋于功名故沈起刘彛复发于安南使十馀万人暴露瘴毒死者十而五六道路之人毙于输送赀粮器械不见敌而尽以为用兵之意必且少衰而李宪之师复出于洮州矣今师徒克捷锐气方盛陛下喜于一胜必有轻视四夷陵侮敌国之意天意难测臣实畏之且夫战胜之后陛下可得而知者凯旋捷奏拜表称贺赫然耳目之观耳至于远方之民肝脑屠于白刃筋骨绝于馈饷流离破产鬻卖男女薰眼折臂自经之状陛下必不得而见也慈父孝子孤臣寡妇之哭声陛下必不得而闻也臂犹屠杀牛羊刳脔鱼鳖以为膳羞食者甚美死者甚苦使陛下见其号呼于挺刃之下宛转于刀几之间虽八珍之美必将投箸而不忍食而况用人之命以为耳目之观乎且使陛下将卒精强府库充实如秦汉隋唐之君既胜之后祸乱方兴尚不可救而况所在将吏罢软凡庸较之古人万万不逮而数年以来公私窘乏内府累世之积扫地无馀州县征税之储上供殆尽百官廪俸仅而能继南郊赏给久而未办以此举动虽有智者无以善其后矣且饥疫之后所在盗贼蜂起京东河北尤不可言若军事一兴横敛随作民穷而无告其势不为大盗无以自全边事方深内患复起则胜广之形将在于此此老臣所以终夜不寐临食而叹至于恸哭而不能自止也且臣闻之凡举大事必顺天心天之所向以之举事必成天之所背以之举事必败盖天心向背之迹见于灾祥丰歉之间今自近岁日蚀星变地震山崩水旱疠疫连年不解民死将半天心之向背可以见矣而陛下方且断然不顾兴事不已譬如人子得过于父母唯有恭顺静思引咎自责庶几可解今乃纷然诘责奴婢恣行棰楚以此事亲未有见赦于父母者故臣愿陛下远览前世兴亡之迹深察天心向背之理绝意兵革之事保疆睦邻安静无为固社稷长久之计上以安二宫朝夕之养下以济四方亿兆之命则臣虽老死沟壑瞑目于地下矣昔汉祖破灭群雄遂有天下光武百战百胜祀汉配天然至白登被围则讲和亲之议西域请吏则出谢绝之言此二帝者非不知兵也盖经变既多则虑患深远今陛下深居九重而轻议讨伐老臣庸懦私窃以为过矣然人臣纳说于君因其既厌而止之则易为力迎其方锐而折之则难为功凡有血气之伦皆有好胜之意方其气之盛也虽布衣贱士有不可夺自非智识特达度量过人未有能勇于奋发之中舍己从人惟义是听者也今陛下盛气于用武势不可回臣非不知而献言不已者诚见陛下圣人宽大听纳不疑故不敢以众人好胜之常心望于陛下且意陛下他日亲见用兵之害必将哀痛悔恨而归咎左右大臣未尝一言臣亦将老且死见先帝于地下亦有以借口矣惟陛下哀而察之
  元成帝时宋隆济累攻围贵州不解刘深等粮尽道梗不通遂引兵还隆济复率众邀之辎重委弃士卒杀伤殆尽南台御史中丞陈天祥上书諌曰八百媳妇乃荒裔小夷取之不足以为利不取不足以为害而刘深欺上罔下帅兵伐之经过八畨纵横自恣中途变生所在皆叛既不能制乱反为乱众所制食尽计穷仓皇退走丧师十八九弃地千馀里朝廷再发四省之兵使刘二拔都总督以图收复湖南湖北大发运粮丁夫众至二十馀万况当农时驱此愁苦之人往回数千里中何事不有比闻从征败卒言西南诸夷皆重山复岭陡涧深林其窄隘处仅容一人一骑上如登高下如入井贼若乘险邀击我军虽众亦难施为或诸蛮远遁阻隘以老我师进不得前旁无所掠将不战自困矣且自征伐倭国占城交缅诸夷以来近三十年未尝有尺土一民之益计其所费可胜言哉去岁西往及今此举何以异之乞早正深罪仍下明诏招谕彼必自相归顺不须远劳王师与小丑争一旦之胜负也今为之计宜驻兵近境多市军粮内安外固渐次服之此王者之师万全之利也苟谓业已如此欲罢不能亦当详审成败算定而行彼诸蛮皆乌合之众必无久能同心捍我之理但急之则相救缓之则相疑以计使之互相雠怨待彼有可乘之隙我有可动之时徐命诸军数道俱进服从者怀之以仁抗敌者威之以武恩威兼济功乃易成若复舍恩任威深蹈覆辙恐他日之患有甚于今日者也不报遂谢病去
  说止征伐十则
  苏秦说齐闵王曰臣闻用兵而喜先天下者忧约结而喜主怨者孤夫后起者藉也而远怨者时也是以圣人从事必藉于权而务兴于时夫权藉者万物之率也而时势者百事之长也故无权藉倍时势而能事成者寡矣今虽干将莫邪非得人力则不能割刿矣坚箭利金不得弦机之利则不能远杀矣矢非不铦而剑非不利也何则权藉不在焉何以知其然也昔者赵氏袭卫车舎人不休传卫国城割平卫八门土而二门堕矣此亡国之形也卫君跣行告愬于魏魏王身被甲底剑挑赵索战邯郸之中骛河山之间乱卫得是藉也亦收馀甲而北面残刚平堕中牟之郭卫非强于赵也譬之卫矢而魏弦机也藉力魏而有河东之地赵氏惧楚人救赵而伐魏战于州西出梁门军舎林中马饮于大河赵得是藉也亦袭魏之河北烧棘蒲队黄城故刚平之残也巾牟之堕也黄城之坠也棘蒲之烧也此皆非赵魏之欲也然二国劝行之者何也卫明于时权之藉也今世之为国者不然矣兵弱而好敌强国罢而好众怨事败而好鞠之兵弱而憎下人地狭而好敌大事败而好长诈行此六者而求霸则远矣臣闻善为国者顺民之意而料兵之能然后从于天下故约不为人主怨伐不为人挫强如此则兵不费权不轻地可广欲可成也昔者齐之与韩魏伐秦楚也战非甚疾也分地又非多韩魏也然而天下独归咎于齐者何也以其为韩魏主怨也且天下遍用兵矣齐燕战而赵氏兼中山秦楚战韩魏不休而宋越专用其兵此十国者皆以相敌为意而独举心于齐者何也约而好主怨伐而好挫强也且夫强大之祸常以王人为意也夫弱小之殃常以谋人为利也是以大国危小国灭也大国之计莫若后起而重伐不义夫后起之藉与多而兵劲则是以众强敌罢寡也兵必立也事不塞天下之心则利必附矣大国行此则名号不攘而至霸王不为而立矣小国之情莫如谨静而寡信诸侯谨静则四邻不反寡信诸侯则天下不卖外不卖内不反则稸积朽腐而不用币帛矫蠧小国道此则不祠而福矣不贷而见足矣故曰祖仁者王立义者霸用兵穷者亡何以知其然也若吴王夫差以强大为天下先袭郢而栖越身从诸侯之君而卒身死国亡为天下戮者何也此夫差平居而谋王强大而喜先天下之祸也昔者莱莒好谋陈蔡好诈莒恃越而灭蔡恃晋而亡此皆内长诈外信诸侯之殃也由此观之则强弱大小之祸可见于前事矣语曰骐骥之衰也驽马先之孟贲之倦也女子胜之夫驽马女子筋力骨劲非贤于骐骥孟贲也何则后起之藉也今天下之相与也不并灭有能案兵而后起寄怨而诛不直微用兵而寄于义则霸天下可跼足而须也明于诸侯之故察于地形之理者不约亲不相质而固不趋而疾众事而不反交割而不相憎俱强而加以亲何则形同忧而兵趋利也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燕齐战于桓之曲燕不胜十万之众尽胡人袭燕楼烦数县取其牛马夫胡之与齐非素亲也而用兵又非约质而谋燕也然而甚于相趋者何也形同忧而兵趋利也由此观之约于同形则利长后起则诸侯可趋役也故明主察相诚欲以霸王为志则战攻非所先战者国之残也而都县之费也残费已先而能从诸侯者寡矣彼战者之为残也士闻战则输私财而富军市输饮食而待死士令折辕而炊之杀牛而觞士则是路窘之道也中人祷祝君翳酿通都小县置社有市之邑莫不正事而奉王则此虚中之计也夫战之明日尸死扶伤虽若有功也军出费中哭泣则伤主心矣死者破家而葬夷伤者空财而共药完者内酺而华乐故其费与死伤者钧故民之所费也十年之田而不偿也军之所出矛㦸折镮铉绝伤弩破车罢马亡矢之太半甲兵之具官之所私出也士大夫之所匿厮养士之所窃十年之田而不偿也天下有此再费者而能从诸侯者寡矣攻城之费百姓理䄡蔽举冲橹家杂总身窟穴中罢于刀金而士困于土功将不释甲期数而能㧞城者为亟耳上倦于教士断于兵故三下城而能胜敌者寡矣故曰彼战攻者非所先也何以知其然也昔智伯瑶攻范中行氏杀其君灭其国又西围晋阳吞并二国而忧一主此用兵之盛也然而智伯卒身死国亡为天下笑者何谓也兵先战攻而灭二子之患也昔者中山悉起而迎燕赵南战于长子败赵氏北战于中山克燕军杀其将夫中山千乘之国也而攻万乘之国二再战比胜此用兵之上节也然而国遂亡君臣于齐者何也不啬于战攻之患也由此观之则战攻之败可见于前事矣今世之所谓善用兵者终战比胜而守不可㧞天下称为善一国得而保之则非国之利也臣闻战大胜者其士多死而兵益弱守而不可㧞者其百姓罢而城郭露夫士死于外民残于内而城郭露于境则非王之乐也今夫鹄的非咎罪于人也便弓引弩而射之中者则善不中则愧少长贵贱则同心于贯之者何也恶其示人以难也今穷战比胜而守必不㧞则是非徒示人以难也又且害人者也然则天下仇之必矣夫罢士露国而多与天下为仇则明君不居也素用强兵而弱之则察相不事彼明君察相者则五兵不动而诸侯从辞让而重赂至矣故明君之攻战也甲兵不用出于军而敌国胜冲橹不施而边城降士民不知而王业至矣彼明君之从事也用财少旷日远而利长者故曰兵后起则诸侯可趋役也臣之所闻攻战之道非师者虽有百万之军比之堂上虽有阖闾吴起之将禽之户内千丈之城㧞之尊俎之间百尺之冲折之衽席之上故钟鼓竿瑟之音不绝地可广而欲可成和乐倡优侏儒之笑不乏诸侯可同日而致也故名配天地不为尊利制海内不为厚故夫善为王业者在劳天下而自逸乱天下而自安诸侯无成谋则其国无宿忧也何以知其然也佚治在我劳乱在天下则王之道也锐兵来则拒之患至则趋之使诸侯无成谋则其国无宿忧矣何以知其然也昔者魏王拥土千里带甲三十六万恃其强而㧞邯战西围定阳又从十二诸侯朝天子以西谋秦秦王恐之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令于境内尽堞中为战具竞为守备为死士置将以待魏氏卫鞅谋于秦王曰夫魏氏其功大而令行于天下有十二诸侯而朝天子其与必众故以一秦而敌大魏恐不如王何不使臣见魏王则臣请必北魏矣秦王许诺卫鞅见魏王曰大王之功大矣令行于天下矣今大王之所从十二诸侯非宋卫也则邹鲁陈蔡此固大王之所以鞭棰使也不足以王天下大王不若北取燕东伐齐则赵必从矣西取秦南伐楚则韩必从矣大王有伐齐楚心而从天下之志则王业见矣大王不如先行王服然后图齐楚魏王说于卫鞅之言也故身广公宫制丹衣柱建九斿从七星之旟此天子之位也而魏王处之于是齐楚怒诸侯奔齐齐人伐魏杀其太子覆其十万之军魏王大恐跣行按兵于国而东次于齐然后天下乃舎之当是时秦王垂拱而受西河之外而不以徳魏王故卫鞅之始与秦王计也谋约不下席言于尊俎之间谋成于堂上而魏将已禽于齐矣冲橹未施而西河之外已入于秦矣此臣之所谓比之堂上禽将户内㧞帜于尊俎之间折冲席上者也
  秦攻赵苏子谓秦王曰臣闻明王之于其民也博论而技艺之是故官无乏事而力不困于其言也多听而时用之是故事无败业而恶不章臣愿王察臣之所谒而效之于一时之用也臣闻怀重宝者不以夜行任大功者不以轻敌是以贤者任重而行恭智者功大而辞顺故民不恶其尊而世不妒其业臣闻之百倍之国者民不乐后也功业高世者人主不再行也力尽之民仁者不用也求得而反静圣王之制也功大而息民用兵之道也今用兵终身不休力尽不罢怒赵必于其已邑赵仅存哉然而四轮之国也今虽得邯郸非国之长利也意者地广而不耕民羸而不休又严之以刑罚则虽从而不止矣语曰战胜而国危者物不断也功大而权轻者地不入也故过任之事父不得于子无巳之求君不得于臣故识乎微之为著者强察乎息民之为用者霸明乎轻之为重者王秦王曰寡人案兵息民则天下必为从将以逆秦苏子曰臣有以知天下之不能为从以逆秦也臣以田单如耳为大过也岂独田单如耳为大过哉天下之主亦尽过矣夫虑收亡齐罢楚敝魏与不可知之赵欲以穷秦折韩臣以为至愚也夫齐威宣者世之贤王也徳博而地广国富而民用将武而兵强宣王用之后破韩威魏以南伐楚西攻秦秦为齐兵困于殽函之上十年攘地秦人远迹不服而齐虚戾夫齐兵之所以破韩魏之所以仅存者何也是则伐楚攻秦而后受其殃也今富非有齐威宣之馀也精兵非有富韩劲魏之库也而将非有田单司马之虑也收破齐罢楚敝魏不可知之赵欲以穷秦折韩臣以为至误臣以为从一不可成也客有难者今人有患于世夫刑名之家皆曰白马非马也已如白马实马乃使有白马之为也此臣之所患也昔者秦人下兵攻怀服其人三国从之赵奢鲍佞将楚有四人起而从之临怀而不救秦人去而不从不识三国之憎秦而爱怀邪亡其憎怀而爱秦邪夫攻而不救去而不从是以知三国之兵困而赵奢鲍佞之能也故裂地以败于齐田单将齐之良以兵横行于中十四年终身不敢设兵以攻秦折韩也而驰于封内识从之一成恶存也于是秦王解兵不出于境诸侯休天下安二十九年不相攻
  秦白起㧞楚西陵或㧞鄢郢夷陵烧先王之墓顷襄王徙东北保于陈城楚遂削弱为秦所轻于是白起又将兵来伐楚人有黄歇者游学博闻襄王以为辩故使于秦说昭王曰天下莫彊于秦楚今闻大王欲伐楚此犹两虎相斗而驽犬受其敝不如善楚臣请言其说臣闻之物至而反冬夏是也致至而危累棋是也今大国之地半天下有二垂此从生民以来万乘之地未尝有也先帝文王武王王之身三世而不接地于齐以绝从亲之要今王使成桥守事于韩成桥已北入燕是王不用甲不伸威而出百里之地王可谓能矣王又举甲兵而攻魏社大梁之门举河内㧞燕酸枣虚桃人楚燕之兵云翔而不敢校王之功亦多矣王休甲息众二年然后复之又取蒲衍首垣以临仁平丘小黄济阳婴城而魏氏服矣王又割濮磨之北属之燕断齐秦之要绝楚魏之脊天下五合六聚而不敢救也王之威亦惮矣王若能持功守威省攻伐之心而肥仁义之诫使无复后患三王不足四五霸不足六也王若负人徒之众恃甲兵之强一毁魏氏之威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有后患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易曰狐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何以知其然也智氏见伐赵之利而不知榆次之祸也吴见伐齐之便而不知干隧之败也此二国者非无大功也没利于前而易患于后也吴之信越也从而伐齐遂攻齐人于艾陵还为越王禽于三江之浦智氏信韩魏从而伐赵攻晋阳之城胜有日矣韩魏反之杀智伯瑶于凿台之上今王妒楚之不毁也而忘毁楚之强魏也臣为大王虑而不取诗云大武远宅不涉从此观之楚国援也邻国敌也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兔遇犬获之今王中道而信韩魏之善王也此正吴信越也臣闻敌不可易时不可失臣恐韩魏之卑辞虑患而实欺大国也王既无重世之徳于韩魏而有累世之怨焉夫韩魏父子兄弟接踵而死于秦者百世矣本国残社稷坏宗庙隳刳腹折颐首身分离暴骨草泽头颅僵仆相望于境父子老弱系虏相随于路鬼神狐祥无所食百姓不聊生族类离散流亡为臣妾满海内矣韩魏之不亡秦社稷之忧也今王之攻楚不亦失乎且王攻楚之日则恶出兵王将藉路于仇雠之韩魏乎兵出之日而王忧其不反也是王以兵资于仇雠之韩魏必攻随阳右壤此皆广川大水山林谿谷不食之地王虽有之不为得地是王有毁楚之名无得地之实也且王攻楚之日四国必悉起应王秦楚之兵构而不离魏氏将出兵而攻留方与铚胡陵砀萧相故宋必尽齐人南面泗北必举此皆平原四达膏腴之地也而王使之独攻王破楚于以肥韩魏于中国而劲齐韩魏之强足以校于秦矣而齐南以泗为境东负海北倚河而无后患天下之间莫强于齐齐魏得地葆利而详事下吏一年之后为帝若未能于以禁王之为帝有馀夫以王壤土之博人徒之众兵革之强而注地于楚诎令韩魏归帝重于齐是王失计也臣为王虑莫若善楚秦楚合而为一以临韩韩必授首王襟以山东之险带以河曲之利韩必为关中之𠋫若是王以十万戍郑梁氏寒心许鄢陵婴城上蔡召陵不往来也如此而魏亦关内𠋫矣王一善楚而关内二万乘之主注地于秦齐之右壤可拱手而取也是王之地一经两海要绝天下也是燕赵无齐楚齐楚无燕赵也然后危动燕赵持齐楚此四国者不待痛而服矣
  秦武王卒昭王立樗里子又益尊重昭王元年樗里子将伐蒲蒲守恐请胡衍胡衍为蒲谓樗里子曰公之攻蒲为秦乎为魏乎为魏则善矣为秦则不为赖矣夫卫之所以为卫者以蒲也今伐蒲入于魏卫必折而从之魏亡西河之外而无以取者兵弱也今并卫于魏魏必彊魏彊之日西河之外必危矣且秦王将观公之事害秦而利魏王必罪公樗里子曰奈何胡衍曰公释蒲勿攻臣试为公入言之以徳卫君樗里子曰善胡衍入蒲谓其守曰樗里子知蒲之病矣其言曰必㧞蒲衍能令释蒲勿攻蒲守恐因再拜曰愿以请因效金三百斤曰秦兵茍退请必言子于卫君使子为南面故胡衍受金于蒲以自贵于卫于是遂解蒲而去
  秦败魏于华走芒卯而围大梁须贾为魏谓穰侯曰臣闻魏氏大臣父子皆谓魏王曰初时惠王伐赵战乎三梁十万之军㧞邯郸赵氏不割而邯郸复归齐人攻燕杀子之破故国燕不割而燕国复归燕赵之所以国全兵劲而地不并乎诸侯者以其能忍难而重出地也宋中山数伐数割而随以亡臣以为燕赵可法而宋中山可无为也夫秦贪戾之国而无亲蚕食魏尽晋国战胜睾子割八县地未毕入而兵复出矣夫秦何厌之有哉今又走芒卯入北地此非但攻梁也且劫王以多割也王必勿听也今王循楚赵而讲楚赵怒而与王争事秦秦必受之秦挟楚赵之兵以复攻则国救亡不可得也已愿王之必无讲也王若欲讲必少割而有质不然必欺是臣之所闻于魏也愿君之以是虑事也周书曰维命不于常此言幸之不可数也夫战胜睾子而割八县此非兵力之精非计之切也天幸为多矣今又走芒卯入北地以攻大梁是以天幸自为常也智者不然臣闻魏氏悉其百县胜兵以止戍大梁臣以为不下三十万以三十万之众守十仞之城臣以为虽汤武复生弗易攻也夫轻信楚赵之兵陵十仞之城戴三十万之众而志必举之臣以为自天下之始分以至于今未尝有之也攻而不能㧞秦兵必罢阴必亡则前功必弃矣今魏方疑可以少割收也愿君之及楚赵之兵未任于大梁也亟以少割收魏魏方疑而得以少割为和必欲之则君得所欲矣楚赵怒于魏之先已讲也必争事秦从事以散而君后择焉且君之尝割晋国取地也何必以兵哉夫兵不用而魏效绛安邑又为阴启两机尽故宋卫效尤惮秦兵已合而君制之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臣愿君之熟计而毋行危也穰侯曰善乃罢梁围魏王欲攻邯郸季梁闻之中道而反衣焦不申头尘不去往见王曰今者臣来见人于大行方北面而持其驾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将奚为北面曰吾马良臣曰马虽良此非楚之路也曰吾用多臣曰用虽多此非楚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数者愈善而离楚愈远耳今王动欲成霸王举欲信于天下恃王国之大兵之精锐而攻邯郸以广地尊名王之动愈数而离王愈远耳犹至楚而北行也
  齐欲伐魏淳于髠谓齐王曰韩子卢者天下之疾犬也东郭逡者海内之狡兔也韩子卢逐东郭逡环山者五兔极于前犬废于后犬兔俱罢各死其处田父见之无劳倦之苦而擅其功今齐魏久相持以顿其兵敝其众臣恐强秦大楚乘其后有田父之功齐王惧谢将休士魏人有唐且者年九十馀谓魏王曰老臣谓西说秦令兵先臣出可乎魏王曰敬诺遂约车而遣之且见秦王秦王曰丈人罔然乃远至此甚苦矣魏来求救数矣寡人知魏之急矣唐且曰大王已知魏之急而救不至是大王筹䇲之臣失之也且夫魏一万乘之国也称东藩受冠带祠春秋者为秦之强足以为与也今齐楚之兵已在魏郊矣大王之救不至魏急则且割地而约齐楚王虽欲救之岂有及哉是亡一万乘之魏而强二敌之齐楚也窃以为大王筹䇲之臣失之矣秦王惧然而悟遽发兵救之驰骛而往齐楚闻之引兵而去魏氏复故唐且一说定彊秦之䇿解魏国之患散齐楚之兵一举而折冲消难辞之功也孔子曰言语宰我子贡诗曰辞之辑矣民之洽矣辞之怿矣民之莫矣唐且有辞魏国赖之故不可以巳
  赵且伐燕苏代为燕谓惠王曰今者臣来过易水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箝其啄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舎渔者得而并禽之今赵且伐燕燕赵久相攻以敝大众臣恐强秦之为渔父也愿王熟计之也惠王曰善乃止平原君谓冯忌曰吾欲北伐上党出兵攻燕何如冯忌对曰不可夫以秦将武安君公孙起乘七胜之威而与马服之子战于长平之下大败赵师因以其馀兵围邯郸之城赵以亡败之馀众収破军之敝守而秦罢于邯郸之下赵守而不可㧞然者攻难而守者易也今赵非有七克之威也而燕非有长平之祸也今七败之祸未复而欲以罢赵攻强燕是使弱赵为强秦之所以攻而使强燕为弱赵之所以守而强秦以休兵承赵之敝此乃强吴之所以亡而弱越之所以霸故臣未见燕之可攻也平原君曰善哉
  公输般为楚设机将以攻宋墨子闻之百舎重茧往见公输般谓之曰吾自宋闻子吾欲藉子杀王公输般曰吾义固不杀王墨子曰闻公为云梯将以攻宋宋何罪之有义不杀王而攻国是不杀少而杀众敢问攻宋何义也公输般服焉请见之王墨子见楚王曰今有人于此舎其文轩邻有敝舆而欲窃之舎其锦绣邻有裋褐而欲窃之舎其𥹭肉邻有糟糠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也王曰必为有窃疾矣墨子曰荆之地方五千里宋方五百里此犹文轩之与敝舆也荆有云梦犀兕麋鹿盈之江汉鱼鳖鼋鼍为天下饶宋所谓无雉兔鲋鱼者也此犹𥹭肉之与糟糠也荆有长松文梓楩楠豫章宋无长木此犹锦绣之与裋褐也臣以王吏之攻宋为与此同类也王曰善哉请无攻宋
  经济类编卷六十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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