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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阿托士、阿拉密两个人,在巴黎城里是很安稳的,不过一出了城,也免不了危险。但是他们想起在英国办的事情,虽是危险,现在若是不再下辣手,还是不能免祸,只好冒险做去,况且巴黎城里,也是很不安静,粮食断少,常时闹事。倘若康太手下的将官,见得主将同他不甚好,一定要想法子闹个兵变,自己去弹压下来献功。有一趟闹事,波孚公爵任听百姓们抢马萨林的房子,查林登一仗打败下来以后,当天晚上巴黎就大乱。

阿托士、阿拉密两个人,出了巴黎城,向乡下走,路上异常小心,因为马萨林的同党,颁了许多奸细。那时掷石党得了那曼特地方,也布满了奸细。阿托士到了安稳地方,再由布朗向阿巴维走。起初一点踪迹也找不著,他们问了两三处的店主,也问不出消息。有一趟在某处的客店坐下,觉得桌子面上有点不平,把桌布拉起来细看,看见有刀子划的几个字,是“达特、颇图,二月初二”阿托士指给阿拉密看,说道:“这是点踪迹,我原想在这里过一夜的,现在可以不必了,我们向前走罢。”于是两个人上马,走到阿巴维地方。

这里的客店很多,不晓得达特安住在哪一个,很踌躇。阿拉密说道:“我们到了这里,恐怕是很难追赶他们。当日他们到这里的时候,看见许多客店,也是不知道歇在哪一家好,同我们现在是一样的为难。假使颇图斯一个人的话,他自然是要歇在那一家最阔、最舒服的,我们是容易找。达特安是不同的。当时颇图斯一定吵,说是肚子饿到了不得。不达是达特安拿定了主意,要到哪一家歇,颇图斯是强不过他的。我们只各处找罢。”两个人很找了一会,找不出一点踪迹,茫无头绪,十分著急。两个人因为是交情起见,况且有约在先,不能不尽心竭力的找。

一路行,一路留心看,有时问过往的人,一直找到巴朗地方,还是一点踪迹没有。阿托士很灰心,总怪自己找得不得法,不耐烦。正要转回头,忽然在城内的大街离城墙不远的地方,看见一幅白粉墙,上面有炭画的东西,仿佛是象小孩子的手笔,画的是两个人骑马快跑,一个骑马的人手上拿张纸,纸上有几个西班牙字,说是有人追赶。阿托士说道:“这却说得明白,他们被人追赶无疑了,但是达特安既然能够在这里停五分锺画这一幅东西,可见并不是紧紧的追赶,大约是跑脱了。”阿拉密摇头说道:“假使他们果然逃脱了,我们应该早得他们的消息。”阿托士道:“是的,我们再向前走罢。”

两个人这时个心里十分著急,一直狂跑了四点锺。忽然到了一条咽喉小路,两边都是高地,路中间有块大石拦住,一看就晓得是有人从高地上搬下来,并不是那块石自己滚下来的。那块石头是很大很重的,不是个极有气力的人,是轻易弄他不动。阿拉密停住了,说道:“这块大石,不是颇图斯,别人搬他不动,我们下马看看。”说完,两个人下了马,细细一看,晓得这块石英锺头,是要挡追赶人的来路,后来追赶的人到了,下马把石头挪开。两个人细细的看,看不见石头上有什么暗号,于是喊白来索、吉利模两个跟人过来帮忙。四个人好容易把那块大石头翻个转身,看见石上有几个字,说道:“有八个马兵追赶我们,倘若我们到得了甘平地方,我们在某店歇,店主是好友。”阿托士道:“好了,我们居然探著点消息,我们只好到甘平地方。”阿拉密道:“是的,不过我们的马支持不住了,先要歇歇。”于是就在路上第一家客店歇了,拿酒泡豆子去喂马。

歇了有三点锺又是上路,走了六点锺,到了甘平地方,找著那间客店,下了马。店主人是个光头秃子,又是个大肚子。阿托士他们就问他:“不多时候,是不是有两个人,被八名马兵追赶,歇在这里?”店主人一声不响,跑到一个橱,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碎剑来,说道:“你认得这个么?”阿托士一看,说道:“这是达特安的断剑。”店主道:“他是长子是矮子?”阿托士道:“他是矮子。”店主道:“原来你们是他们的朋友。”阿托士道:“是的,我们要打听他们的情形。”店主道:“他们两个人跑进我的院子,两匹马一步也再走不动。他们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堵住门,就有八个马兵赶进来。”阿拉密道:“了不得,我却不相信,达特安同颇图斯两个人,肯让八个马兵把他们捉了?”店主道:“那八个马兵,原是不能捉住他们的。谁知我们这里,有一营意大利兵驻扎,就有二十个上来帮忙。你们两个朋友是寡不敌众。”

阿拉密问道:“你可晓得为什么事,捉他们两个人?”店主道:“我们不晓得,一捉住就领走了,来不及同我说一句话。他们走了之后,我找著这块断剑。他们两位还杀了两个人,打伤六个。”阿拉密道:“我们两位朋友没受伤么?”店主道:“我看并不没受伤。”阿拉密道:“这还罢了。”阿托士道:“你晓得他们在哪里?”店主道:“向罗弗地方路上走。”阿托士道:“我们留白来索、吉利模两个人,带我们的马匹回巴黎,我同你租快马先走。”阿拉密道:“很好。”于是一面租马,一面坐下赶快吃点东西。他们的意思是,先到罗弗打探消息,立刻上路。

他们到了罗弗,看见只有一间酒店,这间酒店的蜜酒最有名。阿托士说道:“我们在这里下马,我看达特安一定在这里下马尝蜜酒的,还许留下点记号。”两个人走进酒店,靠著柜台要两种蜜酒。原来柜台是铺铅的,上面有人划了几个字,是“罗爱勒,达。”阿拉密先看见这几个字,说道:“他们向罗爱勒去了。”阿托士道:“我们只好也到罗爱勒去。”阿拉密道:“这正是探头入虎口。”阿托士道:“我不怕入虎口,我看你也是不怕的。”阿拉密道:“你太恭维我了,假使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话,我非十分小心不敢去。你现在既然一定要去,我陪你去。”说完,上马向罗爱勒地方走。

照当时的情形而论,自然是就到罗爱勒为上策。但是阿托士打这个主意的时候,却不晓得那里的情形。原来那些议员,都约好在罗爱勒会议,议了三个礼拜。城里头都是些状师、律师,算是巴黎百姓的代表,还有武官、亲兵,各色各样的人都有,人既多了,就容易躲藏。当会议的时候,两党自然是停战,就是遇著最著名的掷石党官兵,也不便乱拿他。阿托士、阿拉密两个人来得最好,就混入人群中,听有人谈达特安、颇图斯两个人的事没有,谁知人家谈的都是议和的事。

阿托士后来没法,要一直去见主教。阿拉密道:“这个办法不好。倘若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恐怕连我们两个都要关监。那个时候恐怕就是恶鬼出来,也不能救我们。我们倒不好还是先打听他们的踪迹。我们晓得是他们在甘平地方被拿,送到罗爱勒地方,到了这里一定经马萨林审过。主教不是把他们扣留在这里,就是把他们送到圣遮猛,他们总不是关在巴士狄大监,因为这个监还在掷石党手里。达特安一定还没死,如果死了,总要闹得很热闹,我们总要听见点消息,颇图斯也是还没死,我们只好在这里。我看达特安他们还在这里。你怎么样了,为什么脸色全变了?”阿托士声音发抖的说道:“我才想起来,从前立殊理主教建了一座监房,就在这里罗爱勒堡。”阿拉密道:“你不必烦心。立殊理是个极有权力的大臣,名为大臣,其实就是王上;只要他一动手,随你国里什么样的阔人都保不住脑袋。马萨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贪利小人;我们不必怕他。我的好朋友,不要灰心。”阿托士道:“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同帮主教商准了,许我们在会议场出入来往来得便当。”阿拉密道:“同他们这班状师、律师混在一处么,可以不必了。我们若是打听不出达特安他们的消息,我们还是再想个好法子罢!”阿托士道:“既然你不以去见主教为然,我们何妨简直的见王后,把事体都告诉他,求他释放了达特安同颇图斯。”阿拉密摇头说道:“这也是一法。不过我们不是到了没法子好想的时候不用这个法,还是我们先打听罢。”

于是两个人各处的打听,不晓得走了多少地方,打听了多少人,好容易才碰见一个马兵。这个马兵自己认是当日动手送达特安他们来这里的,他们才知道达特安他们的确在罗爱勒。

阿托士还是要见王后求情。阿拉密道:“最不妙的是你未见王后,先要见主教。你只管看,我们一定都要被关在监里。我很不以你的办法为然。我看我们还是在外头自由的好,只要有了机会,我们就可以救他们。”阿托士道:“我拿定主意,要见王后。”阿拉密道:“也罢,你几时去?预先告诉我。”阿托士道:“这是为什么?”阿拉密道:“我因为你去见王后的那一天,我要去巴黎访一个人。”阿托士道:“你要见谁?”阿拉密道:“还没有定,大约总要见朗维勒夫人,他是很有力量的,或者可以帮我们的忙。倘若你也被拿,你要设法叫我知道,我想法子救你。”阿托士道:“你不肯在这里冒险么?”阿拉密道:“谢谢你,我不在这里冒险。”阿托士道:“倘若我们两个也被拿了,四个人关在一处,倒容易想法越狱。”阿拉密道:“我老实告诉你,我自从杀了沙提朗以后,沙提朗是宫廷里夫人们最喜欢的,若是我关了监,很不妥的。马萨林许劝王后定我的罪。王后听了马萨林的话,我的性命不保。”阿托士道:“人家都说王后最喜欢这个意大利人,你看有这件事么?”阿拉密道:“王后从前是恋爱过一个英国人的。”阿托士道:“王后也不过是个女人。”阿拉密道:“阿托士,你错了,他是个王后。”阿托士道:“不管怎的,我要见王后。”阿拉密道:“阿托士,我们暂别了,我要回到巴黎起兵。”阿托士道:“干什么?”阿拉密道:“围困罗爱勒。”阿托士道:“你看我们在什么地方再会?”阿拉密道:“在马萨林所搭杀我们的台下。”

于是两个人分手,阿拉密回到巴黎,阿托士去设法见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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