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惟录 (四部丛刊本)/志卷二十四
| 罪惟录 志卷二十四 明 查继佐 撰 吴兴刘氏嘉业堂藏手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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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惟录志
之二十四
锦衣忘搃论
三法司为天子杀人者也亦往往〈为〉天子不杀人往往天
子欲杀人为天子而天子淂不杀人锦衣卫𥘉非为杀人
势积于杀人往往教天子杀人往往天子欲不杀人而竟
杀人天子信为可不杀之人信为不可杀之人而必杀人
太祖既尽毁非刑而不能禁后世之〈下〉诏狱始于制中官
之无法于是不好杀之主间 刑人之于刑
其毒大不及刑人之于刑自中 卫又但为中
官杀人矣中官为刑之𠩄巳及遂往往为〈刑之〉𠩄不能
𠩄不昜及于是其刑人最忍而摰始既嗾〈人〉为天子杀〈人〉
嗾人为天子下欲杀人者杀人 �则又亲顾
指矫天子杀人而三法司不 杀人而三法司
不闻乎其靡于厂卫者既不胜数即直莭苦口亮志宏名
每
厂卫而益著而国家元气大伤激而为党赴䁀镬如
饴夫人𩓑就杀而不欲生岂情也㢤而况乎畏杀者往往
然也
锦衣志
洪武𥘉置仪鵉司掌侍卫法驾卤簿使冠文
十五年〈改〉
为锦衣卫设指挥使等官冠武冠𠩄统曰将军力士校尉
凡大朝会介列左右校五百人畨值与金吾龙𩦪𧆞贲
等凡八卫称亲军不隶大都
府上或径下卫镇抚司
治耴
行不经法曺二十年浚锦衣官颇恣尝舞攵上悉
火其榜掠诸毒具寻内外狱毋淂上锦衣卫卫昌秩在
职官志
按内外狱不上锦衣之制未 不八
永乐七年复立东厂住锦衣刺事内官一人主之时有纪
纲者山东儒生谙法家言习骑射初𧺫兵每以便辟诡
秘先发得幸自忠义卫千戸为锦衣都指挥佥事
诏狱日夜操切阴计布𥝠距其〈党〉指挥荘〈敬张〉江千户 谦
李春等故无赖复曲侍网益穷意为非行即中贵久亦仇
之咸发状纲与其属敬江谦春䓁及镇抚锳咸伏诛时锦
衣卫例犹刑科都给事给驾帖都察院堂上官给批未
即
行
宣徳中兵部
侍𭅺张信英国公辅弟也辅言信贤称卫
事上趣武冠冠之𨗇锦衣指挥使信为人洁廉与世袭〈未〉
㡬出为四川都指挥使是后诸后妃尚主公侯伯中贵〈人〉
其子弟当授官者皆寄禄锦衣以才谞选或逓进治事寡
世绩
正统中𥘉指挥使徐恭及佥事刘勉咸文无害时中官王
振擅恣弟山海咸縁振淂指挥治锦衣奢淫不事事振
义子马顺亦填指挥独承振旨行恣且其大者坐国子𥙊
酒李时勉伐木事囊头庙门又翰林刘球上封事辄指振
振怒会编修董璘论太常用乐不冝亵任道流有乖大雅
忤旨掠璘诬与球共具諌草〈球〉璘并盆死狱尸麋〈烂〉
𭣣时顺子年二十馀顺素骄豢之忽起捽顺发作球〈魂附〉
老奴令而异日祸隃我拳且蹴之顺拜伏罪湏臾子死及
振𨗳土木之变廷臣王竑䓁索顺监国前立提死是后指
挥毕旺稍惩碌碌循职
景泰中校尉表彬侍上皇卤〈中〉有劳上皇南还上�
仅授锦衣百户
英庙复辟即日召彬超陞都指挥佥事擢哈铭千户赐姓
杨赉半彬然彬畏满好避时门达以镇抚积功𨗇指挥故
𠩄任校逯果骤起与同列上属杲伺忠国公亨及中贵人
吉祥诸不法亨既诛吉祥奋杀遂反见族诏赠杲右都督
而门达独重佐理卫事兼治镇抚司镇抚于锦衣属也而
淂専治狱每上可否母由锦衣逹沉敏胜任累𨗇都督佥
事兼镇抚如故上倾信至与大学士李贤等达害都指挥
彬位其上构以狱百掠彬彬苦诬服时有
工杨埙者义
奋䟽达奸枉彬并逮狱埙誓死彬计免重刑知逹并严李
贤故露供李贤指使上为达集群臣公鞫呼李贤至工埙
乃大呼曰门达属我连学士贤学士贵人贒工即何见
之达怀我醪
故在也可出貭达沮上乃悟活彬出司南
都诸不问上卒以李贤言非大事不轻遣锦衣明年彬还
职寄如故
宪宗朝卫设镇抚二员不𣸪兼𬋩军匠始增铸印信𠩄谓北
镇抚司者非旧制也时达望满怨望戍岭表彬再迁掌卫事
至都督佥事卒杨铭亦仕至都指挥而指挥同知牛循为
太监玉犹子代彬无何免朱骥者以父任百户家贫落𩲸
给事少保于谦门下谦奇之以女归骥累功𨗇都指挥使
治锦衣者二十馀年时锦衣理篆者一人𠩄统缇骑百人
専司察不𮜿亡命机密大事巡捕一人统缇骑倍之责専贼
曺𭈹东西司房外又有东厂内官宠重者领其事缇骑八
十人钩察�官民帷薄间両千户属锦衣者为理其牍中贵
人得持牍径
旨上前权又在都指挥上上𦍒太监汪直
适有妖尼王英能行铁布衫法执送灰厂汪讯鞫乃即以
灰厂改置西厂而直主之𠩄领缇骑较东厂倍而选尝入
署绁掠郎官即死道挞御史或擅乘传走陪京䌸留守诸
大臣以去己而阁部诸廷臣合词奏罢西厂上不淂己为
罢
按是时较尉五所约八九千人二十四监催事二百人五
城巡城五百人东西厂共二百人巡店三十人其上直力
士五𠩄将军一𠩄清军𠩄为达官是也凡选将军身长五
尺三寸力过四百斤每直三百二十四人分直四十八人于
秦天门及丹墀者尤恢大皆卫九门凡十八卫围子手二
千六百人作両畨指挥八人更畨较尉五百三十矦伯以下带仁
字𭈹将军以下智信字𭈹皆金牌指挥银牌其馀铜牌
孝庙𥘉上曰吾独与共天下者三公九郷也以故缇骑逆自
钦如季成李珍赵鉴后先逡巡守禄俸而己独牟斌以指
挥领镇抚有声斌博该喜为儒衣冠其𠩄理恒傅经而法
部郎李梦阳言事忤旨且不测斌西计淂免
正徳初刘瑾持中権𡚶狱谏臣刘𦶜戴铣等数十八斌
曲为申救御史任诺发瑾愬诸僚草奏署其名斌寔他出
不预也斌曰古耻不与党人而独难我瑾俯欲同斌二不
可瑾大怨望矫杖斌㡬死戍边瑾诛还镇抚如故知府
刘祥抟其守阉因相论奏中贵人张䧺𥘵阉阴喝斌令帰
曲祥斌不可䧺倾之安置武昌卒士论惜之方刘瑾用事
时上𣸪建西厂使谷大用领之而马永成丘聚分领东厂
皂衣团牌横燕市掌锦衣张文义为瑾𥝠人与吏部尚
书彩表里
瑾右翼云文义久㐲法代者刘璋璋罢钱
寕始大寕�太监钱
飬子死推恩寕淂受锦衣百户
因马永成见上于豹房赐国姓为义子进指挥使领卫事
诸诏狱缇骑刺奸悉属寕握槊走马手抟诸戏上绝爱𦍒
之凡游幸无不寕又进钱永安亦赐姓至右都而宁
居左大煽虐及脱张永夺王恕权益张诸中贵咸侧目寕
寕复援江彬许泰神周固主宠以为助而独谨身以自媚
于上己而彬䓁以武干反踈寕宸豪反事连宁伏法族并
诛彬䓁
嘉靖𥘉革傅𫯠官锦衣自指挥下汰十之八复汰旗校十
之五而令旧臣都指挥骆安冶锦衣聂能𨗇者故锦衣千
户亦在汰中大礼议起具䟽是璁萼淂擢指挥领镇抚事
寻坐怨望戍岭南至瘐死代之者为王佐佐谨愿有志介
会刘东山者知上故衔昭圣皇太后弟昌国公鹤龄兄弟
益诬鹤龄等毒魇咒诅佐谬为厚东山者探淂其情论诬
罔法反㘴中外以佐安慈庆曲成上孝称社禝臣云卒赠
二阶为左都督自是陆松陈寅皆兴国卫士咸信慎不能
有𠩄上下寅以老乞休持典也以左都督代寅为陆炳或
云炳曾负上脱行宫火上徳之故以指挥
迁骤贵尝捶
杀兵马指挥为御史𠩄抨�弗问炳故昵大学士言己御
史纪炳诸不法言欲従中下捕治炳赂言不淂至长跪泣谢
罪乃巳于是衔言刺骨为𦔳严嵩彂言𠩄与边师关莭书
淂诛言而嵩有炳益喜多布耳目睚眦无不立碎咸寕矦
仇鵉以大同帅入援搃天下兵权每易视大学士嵩而独
意惮炳炳亦曲承之不敢与钧礼及鵉病死辄彂其阴事
以谋反族之累加太保兼太子太传东厂马广枢密李彬
咸以耆宿握重自恣炳前后刺其罪狱死凡中外豪赀满
万以下少酒食过辄𭣣而籍没无遗者然浮慕义名伪恭
士大夫往往缓士大夫狱俟上怒觧以是缙绅间有声司
礼锦相嵩咸与结婚姻侍西院赞青词加兼少傅食伯爵
俸炳又益遴缇骑骁勇者七千人凡骈胁超秉骑射之士
又以千计仰度支部可十五六万人诸曺事无𠩄不关白
方镇督抚大臣非交故而钱通者八九给事御史自屈跪
门下者亦十三四朱希孝者成国公希忠介弟也以兄任
数𨗇至左都督加太保虽宽然长者亦卑事炳惟谨炳率
赠忠诚伯予谥䕃
隆庆元年革锦衣官旗八十一人三年复汰锦衣冒滥官旗
一千馀人
万暦初年锦衣官较为首辅张居正𠩄持莫敢肆至于�
江陵家人子㳺椘滨上座盛䜩会四十年内使群殴驸马
都尉冉兴让于大明门外兴让挂冠𨓱锦衣奉诏缉访不
淂夺兴让父官眀年赵思圣为郑贵妃托带刀侍卫东宫
将不利太子武人王日干彂之阁臣向高密请福王速之
以
群疑久之别坐日干狱思圣不问四十三年男子
张以郑氏指梃击东宫事败𭅺中邢士相以御史刘廷元
初谳㝎狱风魔提牢主事王之宗餂淂其寔上闻狱竟不
白遂为要典三案之一罗织朂梦极惨
天启元年上御文华门有风男子张适安项𠃔直驾较尉
大言保驾来迟主公宥罪䓁语者再建治诏粛朝仪四年
以魏党许显纯掌北镇抚理刑陞锦衣左都魏党崔
元右都𬋩司事言官周之纲许誉卿刘廷佐交章请勿
轻用立枷之刑不听巳而锦衣都田尔耕以魏忠贤党
称缉𫉬人命功
一子锦衣百户寻加原正千户陞二
级忠贤以司礼监𬋩厂事叙缉𫉬功䕃弟侄锦衣百户一
人首辅向高引罪乞帰有云驾帖之拿人渐不可长五年
镇抚显纯以逆魏指诬织众正赵南星杨濂左光斗䓁百
法鍜炼勇为三案报𣸪至诬杨镐熊廷弼入赂停刑内监
王安因縁坏法波连屠戮不可随以锦衣䘙同事李不
矜周显祚王受善等依傍门户并坐削籍于是竞尚酷烮以
为䏻其官于是忠贤历以缉𫉬有功历弟侄都佥事
二人都同知二人又比封彊例封侄良卿都粛寕
伯世袭又锦衣指挥使一人孙鹏翼世袭锦衣指挥佥事
其以别功陞者不与客氏锦衣指挥使世袭魏党刘
忠锦衣正百户一人王体干梁桂石化琳凃文弼李文
学刘学孟李之荣䓁俱锦衣指挥佥事世袭梁栋王永贞
石元雅王朝辅表隐儒李寔崔文龙凃文辅与体干俱锦
衣都同知世袭毅庙立魏𨒫辞东厂不许以㝎策勲加
忠贤及崔呈秀监体干信邸旧监凃应元各锦衣卫指
挥使一人巳而魏败其党尽付法而客氏子侯国兴之
都者亦
极刑
崇祯元年以禁旅功太监曺化淳锦衣千户一人𡊮礼
杨朝选卢志徳各百户一人十二年叙缉奸功夲厂太监
王之心曹化淳各百户一人十五年都御史刘宗周上言
六事一�词悉听法司一三品以上官有罪必会详乃付
司冦不听安庙立以扈驾功内降王镛王无党各授锦衣
指挥使世袭科臣陈子龙请慎名噐极言内降之非礼臣
锡畴请免罢厂卫不听科臣汝霖直云厂卫之设飞诬告
密内外交通神噐互借不巳何待坐戆激罚俸
隆武中吴江钱六洲者以字行祟祯𥘉少随其父唐藩
之聘父为蕃掌书记王爱飬六洲为义子已而王入高墙
父死于贼六洲扶母逃㷌吴乙酉王入闽六洲以扈跸
勲授锦衣卫佥事虗都衔以待于忠粛之后而六洲掌
堂事时有诸生高维城字百雉嘉兴人父乡荐文𤍞其祖
系国𥘉锦衣丗袭百户靖难中以拥戴不力降嘉兴𠩄百
户乙酉维城携先世诰命间关走闽授文资不受以祖
䕃仍锦衣百户改司佥陞指挥使改佥事以驾帖未下
便提人㘴廷杖谪广东适唐主生长子援赦免议闽败
逃归而六洲亦帰隐嘉善
论曰呜呼太祖之设锦衣原以惩奸宄而二百馀年之〈锦衣〉
狱专杀君子有明不幸有锦衣而志锦衣冝乎汉史深𮗸
酷吏而传酷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