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书治要 (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九

卷第二十八 群书治要 卷第二十九
唐 魏徵 等奉敕编 景上海涵芬楼藏日本尾张刊本
卷第三十

群书治要卷第二十九

    秘书监钜鹿男臣魏徵等奉 敕撰

  晋书上

武皇帝讳炎字安世文帝太子也泰始五年

尉上西平民麹路伐登闻鼓言多妖妄毁谤帝

诏曰狂狷怨诽亦朕之愆勿罪也孙盛阳秋云泰始八年

问右将军皇甫陶论事陶固执所论与帝争言散骑常侍郑徽表求治罪诏曰谠言謇谔直

尽辞所望于左右也人主常以阿媚为患岂以争臣为损乎陶所执不諐此义而徽越职奏之

岂朕意乎乃免徽官也

咸宁四年大医司马程据献雉头裘诏曰异服

奇技典制所禁也其于殿前烧裘甲申敕内外

敢有犯者依礼治罪

太康元年吴主孙皓降有司奏晋德隆茂光𬒳

四表吴会既平六合为一宜勒封东岳以彰圣

德帝曰此盛德之事所未议也群臣固请弗听

于宝纪云太康五年侍御史郭钦上书曰戎狄强横自古为患魏初民寡西北诸边郡皆为戎

居今虽伏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失土冯

翊太原安定裁居数县其馀及上郡尽为狄庭连接畿甸宜及平吴之威出北地西河安定复

上郡实冯翊平阳北统河诸县募取死罪徙三河三魏见士四万家以充之使裔不乱华渐徙

平阳弘农魏郡京兆上党太原杂胡出于其表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万世之长

策也弗纳荀绰略记云世祖自平吴之后天下无事不能复孜孜于事物始宠用后党由此祖

祢采择嫔媛不拘拘华门父兄以之罪亹非正形之谓扄禁以之攒聚实耽秽之甚昔武王伐

纣归倾宫之女助纣为虐而世祖平皓纳吴姬五千是同皓之弊也

惠皇帝讳𠂻字正度武帝太子也永平元年

皇太后于永宁宫贾后讽群臣奏废皇太后为

庶人居于金墉城九年贾后诬奏皇太子有悖

书帝幸式干殿召公卿百官皆入诏赐太子死

以所谤悖书及诏文遍示诸王公司空张华曰

此国之太祸自汉氏以来每废黜正嫡恒至丧

乱且晋有天下日浅愿陛下详之尚书仆射裴

𬱟曰臣不识太子书不审谁为通表谁发此者

为是太子手书不宜先捡挍而王公百官竟无

言免太子为庶人幽于金墉城永康元年前西

夷挍尉司马阎缵舆棺诣阙上书曰伏见赦文

及榜下前太子遹手疏以为惊愕自古巳来臣

子悖逆未有如此之甚者也幸赖天慈全其首

领臣伏念遹生于圣父而至此者由于长养深

宫沈沦富贵受饶先帝父母骄之每见选师傅

下至群吏率取膏梁击钟鼎食之家稀有寒门

儒素如卫绾周文石奋疏广者也洗马舍人亦

无汲黯郑庄之比遂使不见事父事君之道臣

案古典太子居以士礼与国人齿以此明先王

欲令知先贱然后乃贵自顷东宫亦微太盛所

以致败也非伹东宫历观诸王师友文学亦取

豪族为能得者率非龚遂王阳能以道训友无

直亮三益之节官以文学为名实不读书伹共

鲜衣怒马纵酒高会嬉游博奕岂有切磋能相

长益臣常恐公族凌迟以此叹息今遹可以为

戒恐其被斥弃逐远郊始当悔过无所复及昔

戾太子无状称兵拒命而壶关三老上书犹曰

子弄父兵罪应笞汉武感悟筑思子之台今遹

无状言语逆悖受罪之日不敢失道犹为轻于

戾太子尚可禁持捡著目下重选师傅为置文

学皆选以学行自立者及取服勤更事名行素

闻者使共与处使严御史监护其家绝贵戚子

弟轻薄宾客如此左右前后莫非正人使共论

议于前伹道古今孝子慈亲忠臣事君及思愆

改过之比日闻善道庶几可全昔太甲有罪放

之三年思庸克复为殷明王又魏明帝因母得

罪废为平原侯为置家臣庶子文学皆取正人

共相匡矫事父以孝事母以谨闻于天下于今

称之李斯云慈母多败子严家无格虏由陛下

骄遹使至于此庶其受罪以来足自思改方今

天下多虞四夷未宁将伺国𨻶储副大事不宜

空虚宜为大计少复停留先加严诲若不悛改

弃之未晚也臣素寒门不经东宫情不私遹也

臣尝备近职情同阍寺悾悾之诚皆为国事臣

以死献忠辄具棺絮伏须刑诛书御不从遣前

将军司马送太子幽于许昌宫贾后使黄门孙

虑贼太子于许昌于宝纪云史臣曰世祖正位居体重言慎法仁以原下宽

而能断故民咏惟新四海欢悦矣聿修祖宗之志独纳羊祜之策役不二时江湖来同夷吴蜀

之垒垣通二方之险塞掩唐虞之旧城班正朔于八荒馀粮委亩外关不闭民相遇者如亲其

匮乏者取资于道路故于时有天下无穷人之言虽太平未洽亦足以明吏奉其法民乐其生

百代之一时矣武皇既崩陵土未干而杨骏被诛母后废黜朝士旧臣夷灭者数十族宗子无

维城之助而阏伯实沈之𨻶岁构师尹无具瞻之贵而颠坠戮辱之祸日有民不见德唯乱是

闻内外混淆名实反错国政迭移于乱人禁兵外散于四方方岳无钧石之镇门关无结草之

固李辰石冰倾之于荆杨刘渊王弥挠之于青冀二十馀年而河洛为墟戎羯称制二帝失尊

山陵无所何哉树立失权托付非才四维不张而苟且之政多也夫作法于治其弊犹乱作法

于乱谁能救之于时天下非暂弱也军旅非无素也彼刘渊者离石之将兵都尉王弥者青州

之散吏也盖皆弓马之士驱走之人凡庸之才非有吴先主诸葛孔明之能也新起之寇乌合

之众非吴蜀之敌也脱耒为兵裂衣为旗非战国之器也自下逆上非邻国之势也然而成败

异效扰天下如驱群羊举二都如拾遗将相侯王连颈受戮乞为奴仆而犹不获后嫔妃主虏

辱于戎卒岂不哀哉夫天下大器也群生重畜也爱恶相攻利害相夺其势若积水于防燎火

于原未尝暂静也器大者不可以小道治势重者不可以争竞扰古先哲王知利百姓是以感

而应之悦而归之如晨风之郁北林龙鱼之趣渊泽也然后设礼文以理之断刑罚以威之谨

好恶以示之审祸福以喩之求明察以官之笃慈爱以固之故皆乐其生而哀其死悦其教而

安其俗君子勤礼小人尽力廉耻笃于家闾邪僻消于胸怀故其民有见危以授命而不求生

以害义又况奋臂大呼聚之以干纪作乱之事乎基广则难倾根深则难㧞理节则不乱胶结

则不迁是以昔有天下者之所以长久也夫岂无僻主赖道德典刑以维持之也故延陵季子

听乐以知诸侯存亡之数短长之期者盖民情风教国家安危之本也晋之兴也其创基立本

异于先代又加之以朝寡纯德之士乡乏不二之老风俗淫僻耻尚失所学者以庄老为宗而

黜六经谈者以虚荡为辩而贱名捡行身者以放荡为通而狭节操进仕者以苟得为贵而鄙

居正当官者以望空为高而笑勤恪刘颂屡言治道傅咸每糺邪正皆谓之俗吏其倚仗虚旷

依阿无心者皆名重海内由是毁誉乱于善恶之实情慝奔于货欲之涂选者为人择官宦者

为身择利而秉钧当轴之士身兼官以十数大极其尊小统其要机事之失十恒八九而世族

贵戚之子弟凌迈超越不拘资次悠悠风尘皆奔竞之士列官千百无让贤之举子真著崇让

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长虞直笔而不能纠其妇女庄饰织絍皆取成于婢仆未尝

知女功丝枲之业中馈酒食之事也先时而㛰任情而动故不取淫逸之过不拘妒忌之恶有

逆于舅姑有反易刚柔有杀戮妾媵有渎乱上下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又况责之问

四教于古修贞顺于今以辅佐君子者哉礼法刑政于是大坏如水斯积而决其堤防如火斯

蓄而离其薪燎也国之将亡本必先颠其此之谓乎故观阮籍之行而觉礼教崩施之所由察

𢈔纯贾充之争而见师尹之多僻考平吴之功而知将帅之不让思郭钦之谋而寤戎狄之有

亹览傅玄刘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咸之奏钱神之论而睹𠖥赂之彰民风国势如此虽

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辛有必见之于祭祀季札必得之于声乐范夑必为之请死贾谊

必为之痛哭又况我惠帝以荡荡之德而临之哉故贾后肆虐于六宫韩午助乱于内外其所

由来渐矣岂特系一妇人之恶乎

成皇帝讳衍字世根明帝太子也咸和七年

除诸养禽之属无益者集书令史夏侯盛表曰

伏闻明诏悉除养熊虎之费举朝增庆咸称圣

主伏惟陛下未观古今成败之戒而卓尔玄览

明发自然遣除无益务在啬民诚可谓性与天

道生而知之孔子十五志学四十不惑陛下年

在志学之后而思洞不惑之前三代之兴无不

抑损情欲三季之衰无不肆其侈靡陛下不学

其兴而与兴者同功不览其衰巳去衰者之弊

道侔上哲德迈中古吐丝发之言著如纶之美

臣闻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人主之言则右史

书之陛下此诏既当等之史籍又宜宣布天下

自丧乱巳来四十馀载涂炭之馀思治久矣陛

下智成当年而运值百六德音之诏发自圣德

愿复触类而长之广求其比无使朝有游食费

禄之臣野有逋窜不傜之民使居官者必有供

时之赋则何患仓廪之不实下土之不均凡修

此术易于反掌耳臣诚总猥官自朝末不足对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盛化禆广大猷然自睹圣美心悦至教自忘

丛细谨拜表以贺

简文皇帝讳昱字道万元帝少子也咸安二年

诏曰夫敦本息末抑绝华竞开忠信公坥之门

塞浮伪阿私之路询名捡实致之以道使清浊

异流能否殊贯官无秕政士无谤讟不有惩劝

则德礼焉施且强寇未殄劳役未息每念民疲

力单则中夜忘𥨊若不弘政以求民瘼简除游

烦以存俭约将何以纾之耶今自非军国戎祀

之要其华饰烦费之用可除者皆除之宜省者

皆省之其鳏寡穷独癃残六疾不能自存皆生

民之至艰先王之所愍宜加隐恤各赈赐之若

或孝子贞妇殊行异操之人皆以状条列当有

以甄明其节夫肥遁穷谷之贤汩泥扬波之士

虽抗志于玄霄之表潜默于幽岫之里贪屈高

尚之道以隆协赞之美使惠风流于天下膏泽

被于万物孰与独足山水栖迟丘壑殉匹夫之

㓗而忘兼济之大古人不借贤于曩代朕所以

虚想于今日内外百官剖符亲民各勤所司使

善无不达恶无不闻退食自公平情以道令诗

人无素飡之刺而吾获虚心之求岂不善哉其

各宣摄知朕意焉

后妃传

武元杨皇后弘农华阴人也初贾充妻郭氏使

言于后求以女为太子妃兼有遗赂及议太子

㛰世祖欲娶卫瓘女后苦誉贾后有淑德又密

使太子太傅荀𫖮进言上乃听之遂成㛰

惠贾庶人名南风平阳人也拜太子妃性妒虐

尝手杀数人或以㦸掷孕妾子乃堕地惠帝即

位为皇后虐诛三杨逆弑太后矫害二公荒淫

放恣与太医程据等乱彰于内外诈有身为产

养妹夫韩寿儿遂谋废太子以所养代立专为

奸诬害太子众恶彰著永康元年为赵王伦所

废赐死

琅耶王伷字子将宣帝第五子受诏征吴孙皓

请降进拜大将军伷既戚属尊重加有平吴之

功而克己恭俭无矜满之色统御文武各得其

用百姓悦仰咸怀惠化

扶风王骏字子臧宣帝第七子也年五六岁能

书画诵咏诗赋秉德清贞宗室之中最为儁茂

封汝阴王迁镇西大将军都督雍梁诸军事大

兴佃农入朝徙封扶风王薨西土氓𥠖思慕悲

哭涕泣岐路更树碑赞述德范长老见碑者无

不拜之其遗爱如此

齐王攸字大猷文帝第二子也力行敦善甚有

名誉为侍中数年授太子太傅献箴于皇太子

每朝政大议悉心陈之且孝敬忠肃至性过人

太康三年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薨

子冏嗣字景治与赵王伦共废贾后伦篡迁冏

镇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冏因民心怨望移

檄天下破伦帝反正就拜大司马加九锡辅政

大筑第馆使大匠营制与西宫等后房施钟悬

前庭儛八佾沈于酒色不入朝见坐拜百官符

敕三台选举不均唯𠖥亲昵殿中御史桓豹奏

事不先经冏府即考竟之于是朝廷侧目海内

失望冏骄乱日甚终无悛志长沙王发兵攻冏

府生禽冏斩于阊阖门外诸党属皆夷三族

愍怀太子遹字煕祖惠帝长子也谢才人所生

少而聪慧惠帝即位立为皇太子年转长大而

不好学喜与左右嬉戏不能尊敬保傅敬押宾

友贾后素忌太子有佳誉因此密敕诸黄门阉

宦媚谀于太子曰殿下诚可及壮时极意狡猾

何为恒自拘束每见喜怒之际辄叹曰殿下不

知用威刑天下那得畏服也太子于是慢弛益

彰或废朝侍有过差之声洗马江统等谏太子

不能用贾后诈称上不和呼太子入朝后不见

置别屋中遣婢赐酒𬃷逼使饮尽仍赍谤书多

未成字称诏令太子写之累续催促醉不暇看

粗得迹便足成悖辞后以呈帝帝即幸式干殿

召公卿入使黄门令薰猛以太子书及青纸诏

曰遹书如此今赐死遍示诸公王而莫敢有言

者唯张华裴𬱟证明太子议至日西不决后惧

事变乃表免太子为庶人于是送幽于许昌宫

贾后矫诏害太子赵王伦等废后于金墉城赐

死𠕋复太子谥为愍怀

安平王孚字叔达宣帝弟也魏甘露元年转太

傅高贵乡公卒当时百官莫敢奔赴孚往枕尸

于股号恸尽哀奏治主者会太后有令使以庶

人礼葬孚与群公上表乞以王礼葬之世祖受

禅陈留王就金墉城孚拜辞执王手涕泣歔欷

不能自胜曰臣死之日固太魏之纯臣也临终

曰有魏贞士河内司马孚不伊不周不夷不惠

立身行道终始若一遗令素棺单椁敛以时服

所给器物一不施用

高密王泰字子舒宣帝弟馗之子也封为陇西

王迁太尉为人廉静不近声色身为宰辅食大

国之租服餝麤素肴膳疏俭如布衣寒士事亲

恭谨居丧哀戚谦虚下物为宗室仪表

刘寔字子真平原人也太祖引参相国军事寔

以世俗进趣廉让道缺乃著崇让论其辞曰古

之圣王之治天下所以贵让者欲以出贤才息

争竞也夫人情莫不皆欲己之贤也故劝令让

贤以自明也贤岂假让不贤哉故让道兴贤能

之人不求自出矣至公之举自立矣百官之副

亦豫具矣一官缺择众官所让最多者而用之

审之道也在朝之士相让于上草庐之人咸皆

化之推能让贤之风从此生矣为一国所让则

一国士也天下所共推则天下士也推让之风

行则贤与不肖灼然殊矣此道之行在上者无

所用其心因成清议随之而已故曰荡荡乎尧

之为君莫之能名又曰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

焉贤人相让于朝大才之人恒在大官小人不

争于野天下无事矣以贤才治无事至道兴矣

已仰其成复何与焉故可以歌南风之诗弹五

弦之琴也成此功者非有他崇让之所致耳在

朝之人不务相让久矣天下化之自魏代已来

登进辟命之士及在职之吏临见受叙虽自辞

不能终莫肯让有胜己者夫推让之风息争竞

之心生矣孔子曰上兴让则下不争明让不兴

下必争也推让之道兴贤能之人日见推举争

竞之心生贤能之人日见谤毁夫争者之欲自

先甚恶能者之先不能无毁也孔墨不能免世

之谤己况不及孔墨者乎议者佥言世少高名

之才朝廷不有大才之人可以为大官者山泽

人小官吏亦复云朝廷之士虽有大官名德皆

不及往时人也余以为此二言皆失之矣非时

独乏贤也时不贵让一人有先众之誉毁必随

之名不得成使之然也虽令稷契复存亦不复

能全其名矣能否浑杂优劣不分士无素定之

价官职有缺主选之吏不知所用伹案官次而

举之同才之人先用者非势家之子则必为有

势者之所念也因先用之资而复迁之无巳迁

之无巳不胜其任之病发矣所以见用不息者

由让道废也因资用人之有失久矣故自汉魏

以来时开大举令众官各举所知唯才所任不

限阶次如此者甚数矣其所举必有当者不闻

时有擢用不知何谁最贤故也所举必有不当

而罪不加不知何谁最不肖故也所以不可得

知由当时之人莫肯相推贤愚之名不别令其

如此举者知在上者察不能审故敢漫举而进

之或举所贤因及所念一顿而至人数猥多各

言所举者贤加之高状相似如一难得而分矣

虽举者不能尽忠之罪亦由上开听察之路滥

令其尔也昔齐王好听竽声必令三百人合吹

而后听之廪以数人之俸南郭先生不知吹竽

者也以三百人合吹可以容其不知因请为王

吹竽虚食数人之俸嗣王觉而改之难彰先王

之过乃下令曰吾之好闻竽声有甚于先王欲

一一列而听之先生于此逃矣推贤之风不立

滥举之法不改则南郭先生之徒盈于朝矣才

高守道之士日退驰走有势之门日多矣虽国

有典刑弗能禁矣让道不兴之弊非徒贤人在

下位不得时进也国之良臣荷重任者亦将以

渐受罪退矣何以知其然也孔子以为颜氏之

子不贰过耳明非圣人皆有过矣𠖥贵之地欲

之者多恶贤能者塞其路其过而毁之者亦多

矣夫谤毁之生非徒空设必因人之微过而甚

之者也毁谤之言数闻在上者虽欲弗纳不能

不杖所闻因事之来而微察之也无以其验至

矣得其验安得不治其罪若知而纵之主之威

日衰令之不行自此始矣知而皆治之受罪退

者稍多大臣有不自固之心矣夫贤才不进贵

臣日疏此有国者之深忧也窃以为改此俗甚

易矣何以知之夫一时在官之人虽杂有凡猥

之才其中贤明者亦多矣岂可谓皆不知让贤

为贵耶直以其时皆不让习以成俗故遂不为

耳人臣初除皆通表上闻名之谢章所由来尚

矣原谢章之本意欲进贤能以谢国恩也昔舜

以禹为司空禹拜稽首让于稷契及咎繇唐虞

之时众官初除莫不皆让也谢章之义盖取于

此也书记之者欲以示永世之则季世所用不

贤不能让贤虚谢见用之恩而已相承不变习

俗之失也夫叙用之官通章表者其让贤推能

乃通其不能有所让徒费简纸者皆绝不通人

臣初除各思推贤能而让之矣让之文付主者

掌之三司有缺择三司所让最多者而用之此

为一公缺三公巳豫选之矣且主选之吏不必

任公而选三公不如令三公自共选一公为详

也四征缺择四征所让最多者而用之此为一

征缺四征巳豫选之矣必详于停缺而令主者

选四征也尚书缺择尚书所让最多者而用之

此为令八尚书共选一尚书详于临缺而令主

者选八尚书也郡守缺择众郡所让最多者而

用之详于任主者令选百郡守也夫以众官百

郡之让与主者共相比不可同岁而论也贤愚

皆让百姓耳目尽为国耳目夫人情争则欲毁

己所不如让则竞推于胜己故世争则毁誉交

错优劣不分难得而让也时让则贤智显出能

否之美历历相次不可得而乱也当此时也能

退身修己者让之者多矣虽欲守贫贱不可得

也驰骛进趣而欲人见让犹却行而求前也夫

如是愚智咸知进身求通非修之于己则无由

矣游外求者于此相随而归矣浮声虚论不禁

而自息矣人人无所用其心任众人之议而天

下自治矣元康中迁司空

阎缵字续伯巴西人也杨骏为太傅以缵补舍

人出为安复令骏既被诛莫敢收者缵闻之弃

官免归独以家财人力修墓终成葬事迁殿中

将军以疾不拜愍怀太子之废缵舆棺诣阙上

书理太子之𡨚朝廷立大孙缵复上疏陈今相

国虽已保傅东宫至于旦夕训诲辅导出入动

静劬劳宜选寒苦之士忠贞清正老而不衰以

为师傅其侍臣以下文武将吏且勿复取盛戚

豪门子弟魏文帝之在东宫徐干刘桢为友文

学相接之道并如气类吴太子登顾谭为友诸

葛恪为宾卧同床帐行则参乘交如布衣此则

近代之明比也天子之子不患不富贵不患人

不敬畏患于骄盈不闻其过不知稼穑之艰难

耳至于甚者乃不知名六畜可不勉哉今不忍

小相维持令至阙失顿相罪责不亦误哉大孙

幼冲选置兵卫宜得柱石之士如周昌者朝廷

善其忠烈擢为汉中太守

段灼字休然敦煌人也为邓艾镇西司马征拜

议郞世祖即位灼上疏追理艾曰故征西将军

邓艾诛以性刚急矜功伐善而不能协同朋类

轻犯雅俗失君子之心故莫肯理之者臣敢昧

死言艾不反之状艾本屯田掌犊人宣皇帝㧞

之于农吏之中显之于宰府之职先帝委艾以

庙胜成图指授长策艾受命忘身前无坚敌军

不逾时而巴蜀荡定艾功名已成亦当书之竹

帛传祚万世七十老公复何所求哉艾以刘禅

初降远郡未附矫令承制权安社稷虽违常科

有合古义原心定罪事可详论锺会有吞天下

之心恐艾威名知必不同因其疑似构成其事

夫反非小事若怀恶心即当谋及豪桀然后乃

能兴动大众不闻艾有腹心一人临死口无恶

言而独受腹背之诛岂不哀哉故见之者埀

闻之者叹息此贾谊所以忼忾于汉文天下之

事可为痛哭者良有以也昔秦民怜白起之无

罪吴人伤子胥之冤酷皆为之立祠天下之人

为艾悼心痛恨亦由是也谓可听艾门生故吏

收艾尸柩归葬旧墓以平蜀之功继封其后使

艾阖棺定谥死无所恨赦冤魂于黄泉收信义

于后世则天下殉名之士立功之臣必投汤火

乐为陛下死矣世祖得表省览甚嘉其意

虞悝长沙人也弟望字子都并有士操闺门有

孝悌之称乡党有廉信之誉谯王承临州王敦

作逆遣使招承承不应与甘卓相结起义赴都

承于是命悝为长史望为司马敦遣魏乂等攻

战转急望临陈授首悝为魏乂所害临刑乡人

送以百数与相酬酢意气周洽有如平日子弟

号泣悝谓曰人生有死阖门为忠义鬼亦何恨

哉及敦被诛诏书追述悝望忠勲赠悝襄阳太

守望荥阳太守遣谒者至墓吊祭

刑法志

侍中臣顾言夫杀生赏罚治乱所由兴也人主

所谓宜生或不可生则人臣当陈所以宜杀人

主所谓宜赏或不应赏则人臣当陈所以宜罚

然后治道耳古之圣贤欲上尽理务下收损益

莫不深闭慎密以延良谟兆庶内外咸知主如

此然后乃展布腹心竭其忠诚耳

廷尉刘颂表曰臣昔上行肉刑从来积年遂寝

不论臣窃以为议者拘孝文之小仁而轻违圣

王之典刑未详之甚莫过于此今死刑重故非

命者众生刑轻故罪不禁姧所以然者肉刑不

用之所致也今为徒者类性元恶不䡄之族也

去家悬远无衣食之资饥寒切身志不聊生廉

士介节者则皆为盗贼岂况本性奸凶无赖之

徒乎是以徒亡日属贼盗日䌓得辄加刑日益

一岁此为终身之徒也自顾反善无期而灾困

逼身其志亡思盗势不得息事使之然也古者

用刑以止刑今反于此以刑生刑以徒生徒诸

重犯亡者发过三寸辄重髠之此以刑生刑加

作一岁此以徒生徒也徒亡者积多系狱猥蓄

议者曰囚不可不赦复从而赦之此为刑不胜

罪法不胜奸民知法之不胜相聚而谋为不䡄

月异而岁不同故自顷年以来奸恶凌暴所在

充斥渐以滋漫议者不深思此故曰肉刑于名

忤听忤听孰与盗贼不禁圣王之制肉刑远有

深理其事可得而言非徒心惩其畏剥割之痛

而不为也去其为恶之具使夫奸民无用复肆

其志止奸绝本理之尽也亡者刖其足无所用

复亡盗者截其手无所用复盗淫者割其势理

亦如之除恶塞源莫善于此今宜取死刑之限

重生刑之限轻及三犯逃亡淫盗悉以肉刑代

之其应四五岁刑者皆髠笞使各有差悉不复

居作然后刑不复生刑徒不复生徒而残体为

戮终身作诫民见其痛畏而不犯必数倍于今

岂与全其为奸之手足而蹴居必死之穷地同

哉而犹曰肉刑不可用窃以为不识务之甚也

卫展字道野河东人也迁大理上书曰今施行

诏书有考子正父死刑或鞭父母问子所在近

主者所称庚寅诏书举家逃亡家长斩若长是

逃亡之主斩之斩之虽重犹可也设子孙犯事

将考父祖逃亡逃亡是子孙而父祖婴其酷伤

顺破教如此者众相隐之道离则君臣之义废

君臣之义废则犯上之姧生矣秦网密文峻汉

兴扫除烦苛风移俗易几于刑厝大人革命不

得不荡其秽匿通其圯滞今诏书宜除者多有

便于当今著为正条则法差简易元帝令曰自

元康已来事故荐臻法禁滋漫大理所上宜朝

堂会议蠲除诏书不可用者此孤所虚心者也

转廷尉又上言古者肉刑事经前圣愚谓宜复

古施行中宗诏曰可内外通共议之于是骠骑

将军王导等议以肉刑之典由来尚矣肇自古

先以及三代圣哲明王所未曾改班固深论其

事以为外有轻刑之名内实杀人轻重失当故

刑政不中也且原先王之造刑名也非以过怒

也非以残民也所以救奸所以当罪也今盗者

窃人之财淫者好人之色亡者避叛之役皆无

杀害也刖之以刑刑之则止而加之斩戮戮过

其罪死不可生纵虐于此岁以巨计此乃仁人

君子所不忍闻而况行之于政乎若乃惑其名

而不练其实恶其生而趣其死此畏水投舟避

坎陷井愚夫之不若何取于政哉

百官志

中书郞李重以为等级繁多在职不得久又外

选轻而内官重以使风俗大弊宜厘改重外选

简阶级使官人议曰古之圣王建官埀制所以

体国经治而功在简易自帝王而下世有增损

舜命九官周分六职秦采古制汉仍秦旧倚丞

相任九卿虽置五曹尚书令仆射之职始于掌

封奏以宣外内事任尚轻而郡守牧民之官重

故汉宣称所与为治唯良二千石其有殊政者

或赐爵进秩谅为治大体所以远踪三代也及

至东京尚书虽渐优显然令仆出为郡守便入

为三公虞延第五伦桓虞鲍昱是也近自魏朝

名守杜畿满𠖥田豫胡质等居郡十馀二十年

或秩中二千石假节犹不去郡此亦古人苟善

其事虽没世不徙官之义也汉魏以来内官之

贵于今最隆而百官等级遂多迁补转徙如流

能不以著黜陟不得彰此为治之大弊也夫阶

级繁多而望官久官不久而望治功成不可得

也虞书云三考黜陟幽明周官三年大计群吏

之治而行其诛赏汉法官人或不直秩魏初用

轻资亦先试守不称继以左迁然则隽才登进

无能降退此则所谓有知必试而使人以器者

也臣以为今宜大并群官等级使同班者不得

复稍迁又简法外议罪之制明试守左迁之例

则官人理书士必量能而受爵矣居职者自久

则政绩可考人心自定务求诸己矣裴顾以万

机庶政宜委宰辅诏命不应数改乃上疏曰臣

闻古之圣哲深原治道以为经理群务非一才

之任照练万机非一智所达故设官建职制其

分局分局既制则䡄体有断事务不积则其任

易处选贤举善以守其位委任责成立相干之

禁侵官为曹离局陷姧犹惧此法未足制情以

义明防曰君子思不出位夫然故人知厥务各

守其所下无越分之臣然后治道可隆颂声能

举故称尧舜劳于求贤逸于使能分业既辨居

任得人无为而治岂不宜哉及其失也官非其

才人不守分越位干曹竞达所怀众言纷错莅

职者不得自治其事非任者横干他分主听眩

莫知所信遂亲细事躬自听断所综遂密所吿

弥众功无所归非无所责群下弃职得辞宜罚

以此望治固其难也昔杜蒉既数师旷退而自

酌以罚干职之非记称其善陈平不知簿书之

目汉史美其守职政不可多门多门则民扰于

今之宜选士既得其人伹当委责若有不称便

加显戮谁敢不尽心竭力不当便有干职之臣

适不守局则所豫必广所豫适广则人心赴之

人心通赴则得作威福臣作威福朝之蠹也帷

幄张子房之谋者不宜使多外委群司卑力所

职尊崇宰辅动静咨度保任其负如此诏书必

不复数改听闻风言颇以诏命数移易为不安

静臣不胜狂瞽敢陈愚怀乞陛下少埀省察

何曾字颕孝陈国人也为司隶挍尉言于大祖

曰公方以孝治天下而听阮籍以重哀饮酒食

肉于公坐宜摈四裔无令污染华夏大祖曰此

子羸病若此君不能为吾忍耶曾重引据辞理

甚切朝廷惮焉泰始九年为司徒以疲疾求退

孙绥位至侍中潘淊谮之于太傅越遂被杀初

曾吿老时被召见侍坐终日世祖不论经国大

事伹说平生常语曾出毎曰将恐身不免乱能

及嗣乎吿其二子曰汝等犹可得没指诸孙曰

此辈必遇乱死也及绥死兄嵩曰我祖其神乎

羊祜字叔子泰山人也都督荆州诸军事征南

大将军上疏平吴世祖深纳之吴军人前后至

者不可胜数祜将入朝而有疾至洛阳遂薨南

州市会闻丧举市悲号而罢于是传哭接音邑

里相达百姓乃树碑岘峯立庙祭祀行人望碑

皆涕泗埀泣杜预代镇名为堕泪碑吴灭诏曰

祜建平吴之规其封祜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

君邑五千户绢万匹吴平庆会群臣上寿世祖

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岂朕所能为也

秦秀字玄良新兴人也少以学行忠直知名迁

补博士群率伐吴诏以贾充为大都督秀性恶

憎佞疾之如仇轻鄙贾充闻其为大统心所不

平遂欲哭师及充卒议谥秀请谥为荒公初何

曾卒秀议曰曾事亲有色养之名在官奏科尹之

模此二者实得臣子事上之槩然资性骄奢不

循䡄则朝野之论不可具言俭德之恭也侈恶

之大也曾受𠖥二代显赫累世荷保傅之贵秉

司徒之均而乃骄奢之名被于九域有生之民

咸怪其行秽皇代之美弃羔羊之节示后生之

慠莫大于此若生极其情死又无贬是则无正

刑也王公贵人复何畏哉谨案谥法名与实爽

曰缪怙乱肆行曰丑曾宜为缪丑公古人阖棺

之日然后诔行不以前善没后恶也秀性悻直

与物多忤为博士前后埀二十年卒于官

李憙字季和上党人也累辟三府不就宣帝复

辟为太傅属固辞世宗辅政命憙为大将军从

事中郞憙到引见谓憙曰昔先公辟君而不应

孤命君而至何也对曰先君以礼见待憙得

以礼进退明公以法见绳憙畏法而至帝甚敬

重焉迁太常司隶校尉









群书治要卷第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