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柏轩先生文集/卷五

卷四 老柏轩先生文集
卷之五
作者:郑载圭
1936年
卷六

答许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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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初一纸。率尔仰答。今承示谕。不惟不以妄率为罪。开示蕴奥。深存劝奖。为若可与共学者然。益可见盛德者之爱人。非等闲可比。感荷仆仆。无以为谢。互字说近更思之。见处元无可疑。下语有些未安。既曰理发而气随之。又曰气发而理乘之。盛论所谓交互之说。果是退陶本旨。然若以阴阳动静对待说话。引而解之。则后生少年之随语生解者。几何不以理气为对待之物耶。盛教曰自发处之情之机而言之。则亦可以对待说。处字机字恐亦未稳。改以自发后之情之用则似稳。更详之如何。凡对无一定。或以彼此而对。或以正反而对。或以宾主而对。无非对也。既曰理之发气之发。则对待说固无不可。然彼者因此而得名也。反者因正而得名也。宾者因主而得名也。本无此。安有彼哉。然则虽曰对待。而先后之分。轻重之别。又不可以对待而浑称也。盛教曰以迭发看互发者。未免有各一之义。盖今之为迭发各一之说者。固已无取。而愚之所谓犹为彼胜者。亦在于各一其时也。此为主时谓之此发。此一时也。彼反重时谓之彼发。彼一时也。彼此各一其时。则犹无双根对立。齐头幷发之嫌矣。此愚之不得已之言也。盛教以气发专属于恶一边为未然。而曰马之驯良者。谓非马出耶。此处盖非仓卒间可剖判者。合有仔细处。气之始固无不善。而腾倒到今日。善恶万殊。若泛论一气字。则气不可专属于恶一边。今论四七之理发气发。而谓气发亦有善。则是四七两情矣。盖恶者善之反也。七情之自然中节者。这便是四端理发也。譬之骑马则马之随人循轨者也。既挑出此四端而谓之理发。则外此七情。岂非气壹动志。德不胜气者耶。譬之骑马则岂非放逸横出者耶。愚是以谓凡发皆理之发。而其气发云者。自已发后去见他如此也。即所谓善之反也。此因师门偶记中一段语。推演说去者也。细加思量。更明教之。以袪此惑如何。

闻曾与鸣远有未发时气质性之说云。未知鸣远究竟何如。盖一互字推之太过则宜有是说。且下图清浊粹驳置之圈内。若不善看。亦不能无误。世之为此说者。恐皆非退陶之本意。顷在师门时。适逢金锡龟景范。语话间偶发此论。景范与鸣远说同。终朝辨诘。景范不以为然。故遂仰禀师门而后。始归一耳。玆幷录呈。览之想欣然心会矣。

答许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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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昭殿议一款。前此累蒙提谕。略贡愚见。虽幸不以为非。而亦不甚以为十分是当。私窃以为洲丈堪千古之句。为轩下肚里之文定也。不能无蔽于近违于远之疑矣。今寄示李斗勋答目。而因谕以下一说焉。盖李之为说。其肚里之横却。殆一层过之。诚难与语矣。然李方以此质之于轩下。而轩下若从而是之。则春秋不免为断烂朝报。而其诬朱子。噫其甚矣。不惟朱子退翁之微旨。亦将遂晦而不复明矣。载圭虽甚浅陋。不足参涉于讲论盛际。而亦岂敢全然泯默而已耶。盖前王君也。后王臣也。尝为君臣。便同父子。义之正也。逆祀二字。发于夫子之口。而三传之文既如彼。朱子之图又如此。外此而别求一义。则虽熟于俗情安于私心。而柰天命圣言之可畏何哉。夫天之生物。使之一本。今同昭穆共一位。则二祢双祖。不几于二本乎。虽以私家之庙言之。旁亲班祔或可二三。而正尊之统则一而不二。况以帝王家承统之重。一位二主。则孰为正尊。孰为班祔乎。亲未尽而遽行祧迁。虽若缺于私情。然大义所在。私情之有时而不得伸者。不一其事。柰何于此冒二本之嫌。而伸自己之私乎。且帝王家承统。不止兄弟继立而已。或叔继侄。或祖继孙。亦数其行第而共一位。则后王反在前王之上。臣而临君。子而先父。于义安乎否乎。叔继侄者。祢庙迁则随而迁矣。祖继孙者。祖庙迁则亦随而迁矣。亲未尽而遽迁。独为未安。而后王之迁。先于前王。独不为未安乎。又或有以孙继祖者。此亦不祢其祖而祖其祖矣。后世追崇之事。果非礼之末失而为万世正法乎。大抵回互于此说者。由不深知君臣便为父子之义也。父有君道。故易曰严君。君有父道。故礼云君父。此皆天之所命。而非人计较斤两之地也。且惟天生物。惟君代天理物。君之所命。即天之所命也。天命岂敢逃乎。有见于此则此礼之得失。不难辨矣。至若李说。则尤有不足辨者。圣人之言。万世之标准。李曰诚有所未敢知。则未敢知一句内。已含不必从不足信之意。未论议礼得失。学者有些此等意见。则本领已大错。诚可忧悯。若其所谓子先为君父后为君之说。则古今天下。无是理也。无是事也。蒯聩为君。辄为出公。聩与辄亦可同跻于庙耶。此说若行。则窃恐天下之事。将不知至于何境。诚可骇愕。至于朱子所谓析一为二之失。速行改正之说为定论。则诚不满一笑也。世间都无读朱子此议者。则或可瞒过。而如有读之者。则粗解句读。开卷便晓。安得以瞒之。欲尊己说而不自知其陷于诬圣之科。一何甚也。朱子议此段。别录夹呈。试考之如何。退翁此议。岂真以春秋三传之文。朱子拟定之图。一付之未敢知者。而兄弟一位者。为万世之正法乎。呜呼非其实也。仁宗之奉安别室。神人之愤已极。而宗庙昭穆之法不行久矣。姑因见行之礼而以正之矣。盖亦不得已也。未知以为如何。凡此皆从前发端而未竟者。故敢罄其说如此。以求驳教也。

答许后山己丑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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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因往来人。数数承信。慰沃可既。矧审哀慎复常。尤慰尤慰。示谕服制说。辨证虽详。终有未破之惑。盖斯礼也当先论妇服舅姑所以三年之义。妇服舅姑三年。为为舅姑耶。为从夫耶。为为舅姑也则来说之据经为言。犹有可委。而为从夫也则承重者之妻。其从夫一也。夫妇齐体。哀乐之不可异一也。妇既服三年。则承重者之妻。不当独为服期也较然矣。妇服舅姑期年。圣人之制也。其于天理人情。宜若无毫发遗憾。而宋人创议加隆之。果有径情直行之疑。然朱子既著之家礼及通解丧服图式。则不可遽违也。今曰朱子以时王之制不敢不从而然矣。至以父在为母三年例之则恐过矣。为母三年。家礼虽不言父在与否。而有后来驳正之定论。此则未尝有一言及之者。而张子理窟则分明打开其言曰。古者为舅姑期正服也。今三年从夫也。若其未安。果如父在三年之为。则虽以时制不敢著之于书。亦岂独无一言之驳正乎。况张子之论如此。尤宜辨明者乎。曾谓朱子之细入丝毫而有是哉。经礼之后世损益者亦多。如嫂叔无服。推而远之也。其义著明。而程子以为今之有服亦是。岂有同居之亲无服者。朱子亦因程子之言而谓征议未为失也。然则其从夫加隆者。又安知不因张子之言而谓未为失者耶。妇为舅姑三年。非今日之所敢容议者。其义则为从夫也。从夫之义则虽承重者之妻。亦走避不得者。从夫之地。姑在与否。非所当论也。请以一转语仰问。若令侄在而承重。令侄妇亦将服期耶。不然则今令从孙妇之服期者。虽曰不以姑在否为断案。而其实则计姑在也。又令从孙承重而令侄妇服期。以其夫不在耶。抑别有以欤。此礼也必须从头理会。先定舅姑服期年然后乃可。而今令妇则三年。而承重者之母若妻独为期服。曰我欲还寻古礼。恶乎可哉。周允之以斑驳疑之宜矣。大抵从头理会。有德有位者之事。又何敢乃尔乎。时王之制。虽以孔朱之有其德而不敢不从。今舅姑服三年。又不在于国制乎。讥宋明人之为径情直行。而独不虑夫自己之涉于同浴乎。所引通典之说。是有适妇无适孙妇之义。而乃近儒所主姑在否之论也。一是以从夫之义断之。则其不当为据也明矣。今曰不以姑在否为断。而柰何犹引此说为据。且庾蔚之之言曰。随夫服祖。曷尝曰随夫服周乎。随夫服祖者。随夫之服祖本服。而自当服本服云尔也。岂哀疚之中。未及致详耶。通典未及遍考。而据增解所载者为言。未知蔚之别有一篇耶。更示之如何。至若退溪之论则果固有以姑在否为言者。然其曰妇人之于夫之祖父母。夫承重则从而服之。今曾玄孙之服曾高祖也。其妻则当从服矣。若其母恐所谓舅没则姑老。已付主妇之事于妇矣。疑若不当服。然丧服小记。属从者所从虽没也服。据此则其夫虽已死。其妻亦从服矣。传重而至曾玄孙之服。其已上死不服者。与服同也。此条所论。不啻明白。恐当为定论也。前后说迥别。而今引通典之说而结之曰退溪前后说。恐亦如此者。抑何欤。世或有驱率前言。抑勒而汩陈之以尊己说者。而岂以哀丈之公通明快而有是哉。夫众言喧淆。折诸圣人。生于朱子之后者。从家礼则寡过矣。生于吾东者。从退溪之论则寡过矣。不审以为如何。若不贰斩之说则恐误矣。不贰斩当于正服而论之。以嫌于贰统也。此则以从夫也。从夫之地。有何贰统之足嫌乎。且虽正服。亦或有屡斩时节。假令父先亡祖在。则既斩于父。而祖亡又斩。祖先亡曾祖在亦然。屡斩而无嫌。以其为后而承统也。妇之于舅姑亦然。以其从夫而同哀乐也。此又在义服。义服之斩不一者亦有之。臣之于君是也。愿更详之。素昧礼学。岂敢置议于聚讼之中。又以亲忧近月焦煎。精神涣散。何能上下其论哉。然揆以平日相与之谊。其于哀丈之得失。不可岸视。而况兼有不外详教。当勿惮改之教。何忍泯默而已哉。愿徐究看详。以求至当之归也。

答许后山己丑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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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承前书。不瑕有害。恒切憧憧。再承续音。甚豁然。糊口没策。固已遥度。拙友奉念虽切何补。服制说。日前妄拟修复。起草未及精写。省忧猝剧。仍置之不复暇矣。今承来教。可谓烂漫矣。无用更有多说话。然业已草定。玆录于下方。亭会不远。而荒忧转深。未知会得几人。来头措划。将何为计。亭任不可久担。而兼有亲忧弥留。吾丈又草土。柰何独荷耶。今会须择有操守文行者以属之。未知谁可任者。未成措划而轻付非人。则数年经营商度者。竟归乌有。亦可深虑处。敬载未会前一送之如何。

前示服制说。非不领略其微意所在。而终是事涉斑驳。有一脚长一脚短之疑。且下语之际。或不免回互牵强底意味。故略贡瞽见。以效区区。今承下复。读至就可说不说处。下得一手云云。不觉敛衽兴叹。此仁人君子爱礼忧道之苦心也。诚可钦服。诚可钦服。虽然终有所不敢专辄者。盖论礼与行礼不同。论礼则出入古今。辨其得失。以俟后世。宜无不可者。若行礼则生今反古。今用吾从圣师之训。为万世之成法。决非容易下手之地也。于此而容易犯手。则亦不免于径情直行。前书所云同浴讥裸之说。为此也。愿更详之。此是行礼家之律令也。不可不谨。而若其见解之得失。有不足多辨者。重违询荛之至意。略书左方。如有未契。更以见教也。

使朱子书之。必将大书特书云云。

所论诚然。然五服隆杀。何等大节拍。圣人所制。何等郑重。而私自增损乎。纲目之书加。固讥之也。朱子若修宋史则亦将大书矣。然就其中论其意义。亦或有无甚害者。如程朱所论嫂叔服之类是也。妇为舅姑三年。虽无朱说之可考。而程张皆有所论。恐亦未至大害于义。朱子之不论及。安知不由于此耶。时制固无论。程张之论。当为后人之尊信承袭。则朱子岂忍无辨。盖纲目书加。所以尊经闲圣也。或因以存之。以其犹有情义之可论也。二者幷行而不相悖。更详之如何。张子说。已见前书。程子说。录之于下。

程子曰。服有正有义。有从有报。古者妇服舅姑以期。今以三年。于义亦可。但名未正。此亦谓之从服。注从夫也。

宋之承重。非古之承重。而家礼只书承重同。不言其非。亦可以宋之承重之制。为法于后世乎云云。

此段所论。令人可骇。家礼虽有因时制未及再修之遗憾。然至于严宗法。是家礼之大义也。观祠堂章及冠昏礼。可见矣。且丧礼立丧主条。尤何等谨严。然则家礼所言承重。岂宋之例乎。于大义所系。而若是弁髦之。则家礼之书。永为不可用之书也。近世论礼家或有轻蔑家礼者。已是可惧。而吾丈又欲助之。转令甚耶。可惧可惧。

通典云云。止。但不明言服周矣。

通典云云。鄙说果误。因增解所引不完备而然耳。蔚之之说。主无适妇之义。则是东儒姑在否之论也。何不曰当服本服而谓服周也。其说似不足深取。而若以退溪之说谓亦同此意。则恐不免于诬贤之科矣。自宋以后妇服舅姑三年。已成礼俗。则其所云从夫而服之者为定法。岂不以当今见行之礼而言者耶。若欲舍见行之礼而特寻古礼。则于此必别下数语。以尽此意之曲折。而不当如此之汎然说去也明矣。但以不明言三年。疑其或为服周。何所当乎。才说从服则其为三年可知矣。不须言而不言者也。

答许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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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舍铭或问。盥手反复之。警发良多。间因雨雪。客扰稍定。谨依勤教。略有瞽说录于别纸。虽一二字碍眼。不敢放过。有若洗索。反涉惶悚。然长者所以见嘱之意甚至。区区陋见。亦不敢不为之倾倒也。愚常言今之学者当宗师南冥。人多听莹。然其意则盖有以也。不学则已。学而昧忠信内修之实而长依样画葫之习。忘心地汗马之功而尚口角天花之坠。又资近淳谨者。率皆低眉阖眼。做得闺门检押。而不能破釜焚楫。鼓作大勇。若是而望其有成。非余攸闻。今之学者大抵病入膏肓。未论它人。反身自顾。只是坐在里许。欲医此病。其惟师法南冥欤。其惟师法南冥欤。然则此解之作于今日。岂非有关于斯文而后生之大幸欤。自先生而言之。则亦不可不谓之遇后世之子云也。若是则其为之也。亦不轻而重。不易而难矣。虽一字未安。一辞未备。必反复思惟。以求至当。不可卒乍了断也。勉究勉究。瞽说浅陋。何足采择。亦宜一一驳教之。以破昏蒙也。前书俾愚致一说于后。揣分不敢。而亦岂不以托名为荣也。容俟后日。亦未晩也。伏惟谅察。

凛然收敛。惕然恐惧云云。

此二句。是古说耶。抑自下说耶。凛然惕然互换之如何。惕然是惊动貌。恐于一念反求之际为亲切。而恐惧则是凛然自持之事。

国君死社稷云云。

此段尽切实。但欠不说破汉贼不两立之义。盖必先办得此义。乃能尽鞠躬死已之力。

大壮旗云云。

此段非君子之大壮不可能也之下恐当。又引朱子勿字似旗脚云云之语以修润之。使下文用颜子四勿之旗之语有所照管可矣。

审几云云。

通书几善恶。固此图几字之所本也。引而解之允矣。但几是动之微也。即中庸所谓慎独之独也。而不深致意于防微谨独之戒。似为所欠矣。

圈字之或圆或方云云。

此段所论。果有是理。然但既论方圆之不同。则其白圈而墨书。墨圈而白书。亦当有说矣。且日月两圈皆圆。亦以体圆用方之义推之。恐有难通者。愚意当属之阙疑而不言之为可也。更思之如何。

日月耳目方位云云。

此段所论虽似矣。而终未能释然。盖先天图自下而上。太极图自上而下。左右方位。初不致意。而乃此图则象人君向明听治之位而画者也。自当主太一君而言之。主看图之说。恐无意义。明堂左右个。亦可主北面者而名方位乎。朱子名堂室左曰敬右曰义。此左右亦岂东西易方乎。且主图而言方位。自退陶天命图始。古未有也之云。恐亦考之未详也。凡图象之作。祖于河图。河图之三八四九。岂非定位乎。而曷尝主看图者而言乎。若就图犯手而厘正之。则果似有专辄轻遽之讥。而别为一说以传疑。则亦何害于义。更加商量。

答许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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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或承读改本。钦叹之馀。窃有讶焉。舍己从人。惟帝时克。此果是何等地位。而吾丈已能到得耶。千虑或有一得。而岂意一一蒙可。取以为善耶。此贱子之疑也。然犹有一二条可更详者。录之于后。更教之如何。黄云满野。不托饱此其时也。遥望相贺。

冢宰即主宰。而此主字程子所谓存主之义。故联书存字。以明存主之为省察之对也。

主下存字之联书傍书。向见儒生之自山天来者问之。则旧本果傍书耳。今以存主之义解之者允矣。但以明存主之为省察之对一句。有些可议。中庸戒惧谨独。以未发已发言之。固有对举为说者。而其实则戒惧统贯全体。谨独就全体中方动处致察。况此图敬字为主宰。其尊无对。却硬做省察为对。恐非本旨。不曰内冢宰存而曰主。以存字为傍注。以见内外存察虽对举。而其主宰无对之意自在矣。更加櫽栝如何。

勇字注闲邪。闲邪是克底意。

此注闲邪二字。与易所谓闲邪存诚。有些不契。闲邪盖不待寇至而严其垣屋者也。却书勇克之下。岂非可疑耶。更详之。

与许后山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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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答潘谦之书曰。性只是理。情是流出运用处。心之知觉。即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者也。以智言之。所以知是非之理则智也性也。所以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情也。具此理而觉其为是非者心也。此处分别。只在毫厘之间。精而察之。乃可见矣。

此朱子以心性情三者。分别于毫厘之间。而就智字上。又分别个心性情者也。所以知是非之理则智也性也一句。言智之体也。所以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情也一句。言智之用也。具此理而觉其为是非者心也一句。以心之知觉。统言智之体用也。其分别名义。极其精微。固难容易识得。而语意文势则平易白直。亦无难晓者。于此可见智与知觉之相离不得。而初非为智与知觉有所分别而发者也。盖性是心之体。情是心之用。性情之外。更别无体用也。以此言之。知是非之理。与夫知是非而是非之二者之外。更别无知觉之体用也。然则此书之旨。与所谓知觉智之事者一串说也。先贤有为知觉与智不同之说者。以谓智之事者为浑沦说。而却以此书为分别不同之证。抑又何哉。然智与知觉不同之说。是余十年误执。近年以来。微觉其误。而犹于此书。未甚明白看破。今于哀苦之中。精神迷暗。不能做思索工夫。而只将朱子书数卷。随意看过。偶得此意。始知人于讲解之际。先有肚里之文定。则虽如黑白之易见。一二之易数者。终看得不出。可惧可惧。

答许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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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洲集随隙披阅。仅一二册。其大体宗旨不契于前所闻者。盖寡矣。包罗之周。考据之详。可以开后学之眼。拓世儒之陋。诚极叹服。亦不能无小小难会处。当一一标记。以副盛教。而非惟精力不及。以程先生解经不同无害之说处之。则有不必为者。至于一二条。恐非微文琐义。而反复思惟。终有不可晓者。妄有所箚录。玆以奉质。幸剖析开示之如何。

答郭鸣远问目曰。其言本然之性则的指未发之所存。其言气质之性则专指已发之所变。盖单言性则性自有动静。朱子所谓性之蕴该动静而不偏者也。气质之禀。与性俱成。而未发之前。气未用事。感物而动。气始用事。或顺或逆。善恶始分。已非复性之本然而受变于气质矣。

性学图说曰。夫人之生。气殊质异而性无不同。其未发也。气不用事。浑然一理。纯粹至善。此其本然之体也。已发则气质用事。粹驳不齐。理因有异。此乃气质之所变而非性之本然也。

气质之性。固就已发处言之。然不可以凡发皆谓之气质之性也。本然之性。固指其未发之体也。然其曰本然云者。亦自其已发处。指其粹然直出者而言。此其未发之本体已然也。故朱子论四端之发。而曰因其情之善而本然之性可知也。此本然之性四字。所以得名者也。盖性之浑然在中者。本然之体立于未发者也。性之灿然著外者。本然之用行于已发者也。所引朱子说性之蕴该动静而不偏者此也。未论动未动发未发。其纯粹至善者。皆可名本然。已发而不由安排。不假修为。粹然是天理之发。则所谓天然自有之中。岂可遽以为非性之本然乎。今以本然气质截断得时分地头。本然属之未发。气质属之已发。才发都不分别。一是谓非复性之本然。受变于气质。然则孟子所谓可以为善之情。中庸所谓中节之和。皆作用者之所为。而凡此性之著于日用事物之间。所当然而不容已者。皆受变于气质者而非性之本然。所谓本然之性。乃有体无用之物。又奚贵于本然之性哉。凡万般之情。何莫非发于性者。而惟四端纯粹至善。最亲切易知。端緖可寻。这真的是本体透露出。亦可谓受变于气质乎。学者工夫知其为本体之发则存养而扩充之。知其为气质之发则矫揉而变化之。四端之发。是扩充地头欤。是变化地头欤。余始读答鸣远书。以为下语之际。偶欠曲折。又读性学图说。然后乃知主见本自如此。洲丈性命理气之论。大纲甚正当。条理极详细。心常慕仰。而独此一节。异于前所闻者。病中沉思反复屡日。而未得其所以为说。此必昏蔽而然。玆表出此两条。而箚其所疑如此云。

或曰苟如子言。则气质之性。单属之恶乎。曰不然也。感物而动。气乃用事。作用之权或重。而其挟理而发也。亦随其所禀之清浊粹驳而自有善恶。是自为一性而有气质性之名也。故周子有刚善刚恶柔善柔恶之说。洲丈之说。盖本于此。然此所谓善者。但就气质上。分其善恶。非所谓纯粹至善者也。故朱子曰恶者固非正。而善者亦未必皆得乎中也。未必得中而犹谓之善者。犹南北之强。皆非君子之强。而犹以南方之强。为君子之道也。乃若孟子所谓四端之情。中庸所谓中节之和。是性之粹然发出者。则乃气之循轨不乱处。岂本体之受变于气质者乎。

上柳定斋书曰。发而皆中节。一事之中节。不妨谓一事之和。一时之中节。不妨谓一时之和。则皆中节云者。是谓各随所发之端而十分中节也。若四者之无不中节。乃下文致和之实。盖自一时一事之和而推极之。以至于无适不然也。饶氏之说。恐欠段落。

此段是吾初间之说也。后来思之。则饶氏之说。为得本旨。统言天时。而一时和而馀时不和。则不可谓天运之和也。统言人事。而一事和而馀事不和。则不可谓人情之和也。盖中和是性情自然之德天生底。致中和是学问推极之功人做底。所谓致者。推而尽其自然之本分。非于本分之外有所增益也。惟其本分之和有无不中节者。故推而极之。以至于无少差谬。无适不然也。且致和若是自一时一事之和。而推之以尽馀情。则致中亦当以此例之。所谓中者。未致之前。犹有所偏倚者。而推之以至于无所偏倚耶。各随所发之端而十分中节。即是致和之谓。非皆字之义也。章句曰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其所谨之独。非所发之端乎。以至于无少差谬。非十分中节乎。皆字是二事三事总括处使用字。若就一事上。自端至终处用之。则使得便不稳当。历考古人文字。宁有一处可证者乎。盖体立而用行。体无所偏倚而大本既立。则其用之所行。无不中节。亦自然之理也。理固如此。而气禀不同。故未发而或昏或扰。不能皆中。所谓未发者。非真未发而不足以为大本。已发而或过或不及。不能皆和。所谓已发者。受变于气而不足以为达道也。是以戒惧以致中。谨独以致和。以尽夫本来体用之全德。所以为学问之极功也。然则中和是性情之德体用之全。不杂气禀而言者。发而皆中节。自是平坦白直语。而就生支节谿曲。恐涉穿凿。若以馀时馀事不和而一时一事之和者。槩谓之达道。则其道也多窒而少通矣。

又按其中和说。引二十章天下之达道五。以证四者之发各一其和。窃恐看得不活而未免滞于言语也。分而言之则达道有五。总而言之则五只是一个达道。干之德有四曰元亨利贞。而元亨利贞只是一个干。性之德有四曰仁义礼智。而仁义礼智只是一个性。生长收藏。一有不备。则天道便不神矣。爱敬宜别。一有亏欠。则人心便不活矣。喜怒哀乐发而中节。分而言之则各一其和。总而言之则只是一心之用。若一事中节而馀事不中节。谓之一事之和则可。谓是心之用和则可乎。所谓和也达道也。乃言情之德而明心之用也。近取诸身。目视而耳却不能听。足行而手却不能持。耳不必连坐于目。手不必收司于足。然其身之用。固不为周流而不病矣。目视耳听手持足行。非假修为。乃本然完具者也。心之有喜怒哀乐。其用亦本然完具。一有亏欠。则达道不行。故此四者发而皆中节。方谓之和。方谓之达道矣。且彼以道之见于事者言。此以道之著于情者言。其地头亦微有别。

答张舜华改正朔之问曰。伏羲时气数适当天统云云。又曰及夫子时。周亦已七百馀年。气数正宜行夏。故夫子言之耳。改正朔。所以新一代之耳目。苟非其正。则曷用为正也。后世特以便于人事而仍用夏时耳。

子丑寅三才之始。皆可为正。故三代迭用之。伏羲以下群圣气数适当三统之说。必有所考。愿闻其详。至以夫子所言行夏之时。谓气数正当其时。则尤不可晓。使夫子继周而王。改正行夏。不以迭用之序。而以气数言之。则已属可疑。况夫子此言。乃斟酌四代。定百王不易之大法者。而归之于气数所值之适然。则后夫子数百年。气数又当一变。夫子之言。为已祭之刍狗耳。恶在其百王不易之法乎。且使有说与程朱之意大相迳庭。不亦未安乎。盖圣人立言垂后。与因时制作不同。制作有所当损益。立言垂教则万世无弊。以后世之仍用夏时者。谓夫子一言之教使之然亦何害。而以特以便于事言之。似有时非其正。不得为正之意。抑又何耶。

随录曰。张子所谓湛一气之本。以未发言。攻取气之欲以已发言。然湛一非谓其清明纯一。只状得气之精者未尝糅杂也。湛一里面。清浊俱藏。

尝闻鸣远有未发时气质性之说。未知其说近更如何耳。既曰湛一以未发言。又曰湛一里面。清浊俱藏。盖亦鸣远之所本欤。湖中先辈有曰气质之性。与生俱生。非可随时有无者。至有以为发后之淑慝种子者。汎论之不可谓不然。而未发时。气不用事。未尝杂糅。故曰湛一。既湛一矣。则所谓清明纯一者。于是乎可见矣。大本于是立矣。而乃欲藏气质于未发之时。混清浊于湛一之中。为发后善恶之根柢。则一心之内。有双个本领。恶乎可哉。先儒以本然之气配性。犹为两本之嫌。今反以藏清浊两种于未发之中。抑又甚焉。知本然之不可言于气质。而不知气质之不可言于未发。知湛一之为未尝杂糅。而不旋踵。而又言清浊俱藏。咫尺之间。语意自相矛盾。已不胜其惑。而尝答鄙人书曰气质不可言于未发。窃叹其见道之明而心常佩服矣。今此云云。实令人滋惑。盖未发只是中。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人之气质。虽有清浊美恶之不齐。而其大本之中。固无人不有。孟子所谓人皆可以为尧舜者。其田地命脉。只在此境界。而但众人未发时。绝无而仅有。其所谓未发者。类多不昏则乱。而非真未发也。故不待已发。而其浊驳自杂糅也。寂然不动。惺然不昧。是这境界。此时安有一点子浊驳藏在这里。虽众人介然之顷。苟未发也。则惟理浑然。而其气自湛一矣。此主静之诀。为君子修吉之本也。

答郑伯彦时林○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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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在头流山南。得兄心画。知有妄五之灾。固知勿药有喜。而亦不能无恋恋。时湖友如会一,季方诸兄皆在。而独老兄不与。少一之怀。何可已也。却以稠杂匆扰。未暇修复而心常慊然。岁初又承下缄。深荷不校爱念。无以为谢。不审兄体履玆若何。今年春夏。直是无涯险津。同病之怜。如何不憧憧。惟祈利涉耳。载状自观则可知矣。何用奉渎。但心力素健。必不似此昏昏愦愦。而温理观玩。自有其乐矣。一边爻象。兄所预忧者。而尚此纷纷。书中曷不示以应济之方也。垂示问答一通。揆以道理。固无可议。而其于辨明处。恐欠消详明快也。近有田辨。传播四方。兄亦得见否。以吾观之。半是迷藏之戏。半是抑勒之说。兄意以为如何。愿一闻之。馀非远书可既。

与郑伯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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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惟兄体顺时保重。凤德山下。弦诵洋洋。得育英才。兄其庶几矣。目今尘氛溢世。浸渍渐化。哲愚胥溺。以身殉道。此在今日。最先讲明者。昕夕谆谆。使之沦肌浃髓。世俗依违之论。莫之敢干也。先师緖馀。吾党之拟望于尊兄者不浅鲜。可不著脊明目。载圭遭惨伤神。感寒失气。淹伏床玆。已一月。他何云喩。斋记草呈。盖以诸公之托。不可孤也。顷者承欲岭游。复言切望。病昏忘言。止此不备。

答郑伯彦乙巳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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逖矣违晤之远也。居不燕越而恒怀甫田之叹。每念古人千里相从。盍簪以时。书疏因仍。不觉喟然。古与今不相及。乃至于此乎。国范匪意见访。袖传老兄心画。惊喜之情。如获天上消息。以审固竆艰贞。素履独行。夙所钦仰。而精力之尚堪杖屦。曷胜健羡。载山栖以来。做粥饭僧貌样。而疾病日甚。旧业荒废。念曹立之书牖之志。抚躬自悼而已。国范年来树立。似益完固。吾党将来庶不寂寞。喜何可喩。同衰遥望。会合无期。淮鲤又路阻。此世安知不为阔别也。思之可涕。多少襞积。非书可既。柰何柰何。

与郑海山焕民○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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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承侍奉愆和。间已平复否。愿闻之至。胤叔似有好意思。时加警责。使他好意思接续不已如何。人家子弟凡百嗜好。各有所偏。才出乎此则便入于彼。儒家本来事业。未敢遽议。门户守成。外此无有。幸勿泛听也。族孙省忧剧歇靡常。顷刻危急之时间日有之。无力可施医药。伤哉之叹。于此尤切。煎泣而已。所寄荷油深感耳。

答郑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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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函带雪而至。披缄欣喜不可言。龙亭之会。为叙数年离索。而才留七八日。便有事牵而止。盖乐不可支也。黎友累言海翁深致怅缺之怀。想领略矣。令孙无恙月课。而诸生亦无见苦耳。惟忧非深虑之证。久当自愈。载壶一枉。为数日话何害焉。待日稍解。一图之如何。

与郑海山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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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之游乐乎。泓渟写怀。不须仰问。吊古伤今。何以为怀。即欲躬进。劳远役讨异闻。而明日有约会于宜春地。不可负也。圣老兄亦宜别书。而所问无他。䨓照如何。

与洪德九纯亿○壬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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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之知友逢别亦多矣。逢时非不欣然。少间鲜不至忘域。每自咎其诚意浅薄致然。今于尊兄。久而不能忘。何其浅薄于前者。乃深厚于今也。非厚德醺人。自不能已者欤。载也狷狭迂滞。不能俯仰于世。招嗔买笑。在乡时已然。况辇毂之下。车尘马足之间哉。出门谁是我适者。合席谁与我言者。乃尊兄用白圭之术。人弃我取。礼我之厚。待我之深。而果有不能忘者尔。然不相忘有道。顾吾两人之所相取者何在。各自勉焉。毋负所相期望之意。则此为不相忘之道。愿尊兄垂察焉。

答金君七应喆○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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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积之怀。一书可慰。伏审静体神相。尤慰鄙忱。载近日追诸友后。上头流而还。殊快霎时之眼。还复汩没。如未曾观。但酿得烟霞之疾。今坐卧不得。祇可闷也。舆山见招。号则不可。乐观盛会。岂非所愿。况兄我不相见者。凡几年矣。一夕对床眠。尤所惬愿者。柰病与心违何。可叹可叹。馀在河希贤口角。

答闵乃恕百忠○甲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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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承颜范。慕用一倍畴昔。厥后尝一过周贤所。去仙庄未十里。而不得历拜。替一纸以彰慢。兄固无憾。自视恒慊然。料外一幅传者何人。转转几人手。竟无恙入吾庐。仰认老兄心力所到。感仆仆手至地。不审静养近更奚若。令季哥尝见于牧溪。其仪形言笑。认是法家子弟。心常耿然。未知著工勤实。不负义方耶。载老人见节仅依是幸。而前冬一番风波。不足仰浼。来书勉戒备至。苟非相爱之深。何能及此。自顾浅陋。何以得此于左右。铭感可言。愿老兄俾有以自新而益加规责。则载虽不敏。亦不敢不敬听也。

与郑监役喆基○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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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后遂复漠然。那堪悠悠。日前宜春南生自玉山归。得闻刊役垂毕云。斯文之幸。可仰轩下诚力攸到。曷任奉贺。载圭仅免床玆转辗。而诸子色皆凄凉。村巷灶烟渐冷。物情嗷嗷。屈指登麦。一日如三秋。殊用愦愦耳。春间为吊曺衡七。因入中山。转到碧溪禅房。留数日而归。德山于仙庄不远。伫立蹰躇。竟以家累关心。遂径还耳。刊所需用。想不无艰匮。何以周旋应酬耶。鄙门谊不当随例应乡排而止。门力凋残。竟不能遂计。须下厚恕如何。

与李元瑞泰铉○癸卯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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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惟信后棣乐连谧。孙郞做得甚工夫。区区愿闻之至。载圭风乎头流之间。旬五而返。方惫于行役之馀。而家间无甚警幸也。联枉之教。真好音也。而继闻以主家之罄甁为虑云。亦可谓惯于世情也。但恐未免拘拘者为耳。飮水餐茶。谈山玩水。为一二日游。亦不为果然乎。须仙仙然联贲如何。

与李元瑞癸卯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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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孙郞来时闻杖屦东游。遄返无挠否。令郞留此。却被主人事挠。不能著意看读。仅将样子书。日说与二三节而止耳。大抵读得不多不为病。虽一两句。须有会心欢喜处方得。未知渠能自会得否。从前读得。只是句音。不曾咀嚼得味。须是大加策励。使之从事于语默进退之节。容仪动静之则。以按伏飞扬之气。对案则潜心致思。反复精细。用古人劈葱之意。方能渐见意趣矣。才难久矣。子弟才敏可教。而不大著心力。俾有成就。庸非父兄之责欤。是庵不得不任其责。此非小事。如何如何。

答宋德逸东柄○戊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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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玉入门。副以琼缄。何等感喜。载遭惨馀疚。履端弥新。而身又婴寒疾。岁去而不去。此则衰相使然何喩。二胤容貌和润。即外可知其中。为之奉贺无已。至于诲诱云云。不敢承当。渠早自得师。启发之责。兰谷不可辞也。何求于远。远水不能救近火。须于过庭之际。时加策励也。

答李润实廷植○丁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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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下状。感感仆仆。童颜华发。倚枕听绕膝伊吾。今世几人。能有此乐。所以致此乐者。岂徒然哉。钦叹有素。敢此献贺。载圭亲节间欠。长时闷迫。龙亭因乡议修契。为春秋讲会之资。虽谓之盛举。亦未为不可。远近章甫闻风参案。尊丈亦乐与同契。尤盛尤盛。谨依教书案。伏惟谅察。

与李致云龙坤○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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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虐风饕。宜有桂玉之叹。斋居风味。犹有超然者乎。吟寒忍饥。正是年力未衰时事。老人皮薄胃虚。诚有耐不得处。同病之怜。安得不憧憧。凡物之成。结窠为难。今日是吾辈结窠时节。须用马伏波之勇。以立死不仆自期也。朱先生言尔虽如此。我自不如此。尔指血气也。我指心地也。岂可任尔颓惰而我不自由耶。此载所自励而未能者。因以奉闻于老兄。幸有以勖之也。岁除隔纱。待日和一枉如何。

答权云见龙煕○壬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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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舍犹远。奉晤动为参商。况闻远入庐阜。开缄惘然。那禁停云之思。承审静养护重。伏慰阻怀。示谕尤翁文字不载于山海集中。不惟为吾侪之所慨。至于本孙则以此常耿耿。今日重刊之举。不可谓专为此事。而此事亦不看作第二义也。若愚陋者素昧事宜。心手俱懒。其何能与议其间乎。佥兄通辞。可谓辞温义直。刊所诸人。必有所量处者矣。但示谕盛意所指。可以测认。然若执据彼文之可疵可议处而有此云云。则是为南冥先生之地也。为公论也为正义也。若但立彼我之嫌。互相排摈。则是不过为党论也。非但士论之乖裂。必招戏事之谤。恐不可轻以立论也。惟尊兄姑镇众议。以待刊所论议之如何。亦不妨也。惟冀从近面讨。

答郑允文在橹○癸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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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此同衰暮。非复别离时。隐侯一诗。酿千古别离之涕。而老兄今日书。乃此诗之注脚也。三复感叹。曷胜于邑。以年则我少于兄。以力则兄健于我。而有强策不得之叹。老健不可恃。古人虽有云。以吾想像。兄必不至于此。无乃叹老之感。不自知言之过也耶。盍簪之难。非直两衰使然。山川间之。俗臼拘之。不能奋飞出脱。亦其势也。惟一片灵台。耿耿相照。则此为朝暮遇耳。吾辈所以耿耿。岂有他哉。惟临履之戒。残编之付。不敢自懈于考祥之地。愿老兄益用伏波之壮。如何如何。载圭为时议所排。有数世契好。十年游从者。或摈而不与。而老兄乃致问勤厚。忧悯之情。自见于辞。不遗旧故。兄实有之。钦叹钦叹。外议近颇寂然。未知何由。抑有之而地僻未闻耶。春间功惨。为之悲溯。绕膝之忧。次第有喜否。荒忧夏甚于春。不啻百倍。自困涸辙。世忧不能暇也。然不忘沟壑。吾家常法。窃欲谨守。而未知能不渝否也。方用兢兢耳。对床之眠。固未易得。而淮鱼之路亦难通。此所谓缺陷人世耶。可慨也已。

答柳可浩锺源○戊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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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手疏。慰感可量。以审孝体支安。实惬贱忱。伤哉之喩。每见古人此等语。以为贫士之例谈。及自家困到极处然后。乃知此为经历逼真说话也。近看退陶书。有曰古人因困竆而学益进。今人因困穷而志遂渝。敢举以仰问。古人何如而益进。今人何如而遂渝。哀执事于此必有一副受用真诀。示及如何。二字之称。以此得罪于人。招唇舌不啻百车。固所已料者。则我无可悔。而但缘此而欲上下斤两于梦翁。则吾罪大矣。梦翁之学术醇疵。造诣浅深。知者知之。非我之所敢论。而其固竆之节。制行之笃。七十年如一日。求之古人。恐不多见。只此亦足为吾辈之先生。馀外若说破本旨。似涉分疏。姑置不言。至若加麻之节。此岂可勒人强加者耶。只在当人之心耳。其时有举沙尤两说以问者。但答曰沙恐过矣。尤恐稳矣。如斯而已。哀执事亦有疑于此耶。梦稿非敢厘正。而但惧其散逸。令士玉收拾。又惧其汗漫也。略加去取。此亦妄矣。亦将见罪于人也。是惧是惧。

答柳可浩乙未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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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面之阻几年。诚乏好问。方且自疚。忽承先施。感愧双至。不知所以为谢。伏审经体康吉。实惬劳祝。示谕𫌨缕。令人感涕。天地翻覆。人方化兽。此万古千今。所未有之极变。而举世如聋如痴。视之恬然。此尤变之又变也。天理绝矣。人心死矣。痛矣何言。今日义谛。只有死法。然束手坐俟。岂不可怜乎。道之在天下。未尝一日亡。在上者既不能任之。则在下者不得不任之。而如载者人微学浅。术智气勇。素乏济事之具。柰何柰何。所望惟远近同志合谋齐力。以为强此艰彼之计而已。若尔则载虽现在沉疴。手脚不能自运。亦不敢自便而不贡一得之愚也。惟尊兄念之哉。

答柳可浩癸卯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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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哀普痛何言。新安奉别。恰已再周。停云入望。一书以奉起居。心非不切。而自有爻象以来。为人吃龁。乃守尚口之戒。朋友书疏。率多倚阁不报。况敢先书乎。蒙不鄙垂问。致意勤厚。感佩曷任。仰审伊来丌头矻矻。伏波之志不少衰。且仰且溯。载圭精亡神散。直是一块然虚壳。何足道哉。玷辱一命。只增愧缩。示谕出处之义。任其责者。世自有人。岂愚陋之所敢与。且祠官一命。初无轻重于出处者乎。老兄恐或不免于迂矣。末段示谕。义极正当。举世同波之时。有毅然自立之意。尤仰且感。座扰姑阁。

答柳可浩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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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居然一岁。怀仰自尔。而世变又岁深一岁。惠好携手之思。曷不憧憧。令族之来。承静养加护。慰仰慰仰。载昨年以来。同乡哭南黎。汾阳哭月皋。清溪哭春滩。即今年辈知旧。惟兄一人而已。相望而不得以时相见。此怀当如何。昨冬幸蒙不金玉尔音。虽无指迷警愚之语。而昏眼忽惺。为赐多矣。孤坐山中。便梯难讨。迄未报赐。只足以彰吾之慢矣。来教有春间惠然之意。方且苦待风和日煖。而不胜噬肯之愿耳。艮辨领还。略不置一言可否。未悉盛意之果何如。而俟欲一番面订。幸勿虚徐。如何如何。善一近来不以忧故而废案业耶。亦耿耿在念。而昏不能奉助一言。提撕警觉。庸非兄之责耶。

答权禹润冕夏○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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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类惠借。既感且贺。贺老兄之能行古道也。天地之间。书最公器。我有资人。我无资于人。古之道也。今人不然。视以私藏。以资蠧鱼。不欲资于人。而兄能离今而行古。是亦古人而已。岂非可贺耶。尊缄挟在册里。而传者不言。久而后得于披阅之馀。为感尤倍。今玆修报。或不以稽谢为罪耶。不审静体履玆康旺。胤君勤课。载圭恒疾不死。吟呻代伊吾。衾褥代切友。所寄册子。束之架上。已孤尊惠。自怜自咎。奉晤更在何时。兄若有何许洞之行。则勿较此病废之人幸矣。力疾曳白。只此不备。

与外舅朴公在淳○戊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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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间侍体伏惟崇护。载圭归日病暍。步步而休。初昏始返庭。庭候仅保。而困惫莫振柰何。近办一屋子。为看书起卧所。虽陋亦适吾意。一年奔走之馀。方才整顿。差觉有趣味耳。

与李文玉奎夏○丁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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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流烟霞。想益艳浓。翘首西望。靡日不驰神。非直以荷眷之深厚。老而好学。后进伯而有几人哉。盖衰老之际。一念之善恶。为子孙殃庆之胚胎。吾知复初堂满庭宝树。将日茁而未艾也。视履考祥。不待揲扐而可卜其元吉。曷任献贺。载圭命途转益奇竆。去冬哭女。今又丧子妇。悲愤伤恸。殆难支吾。内顾前行。宜遭鬼罚。又谁怨尤。每欲一筇再寻。以近炳烛之光。以资修省。丧败之馀喘。不能自奋柰何。允国孜孜不怠否。便遽未书。子厚近如何。逢时烦为致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