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正公集 (四部丛刊本)/言行拾遗事录卷第四

言行拾遗事录卷第三 范文正公集 言行拾遗事录卷第四
宋 范仲淹 撰 宋 楼钥 撰年谱 景江南图书馆藏明翻元天历本
鄱阳遗事录序

言行拾遗事录卷第四

    此以下系监簿忠宣诸公遗事忠宣遗事极

    多其巳见于言行录行状者兹不复载

宣仁寝疾宰辅入问后留忠宣曰卿父仲淹可谓忠臣

在章献朝劝后尽母道在仁宗朝劝帝尽子道卿当似

言行录

諌受金带康㝎间元昊冦边韩魏公领四路招讨驻延

安忽夜有人携七首至卧内遽褰帷帐魏公起坐问谁

何曰某来杀諌议某不忍愿得諌议金带足矣遂取带

而出明日魏公亦不治此事俄有守陴卒报城上得金

带乃纳之时范兄纯佑在延安谓韩魏公曰不治此事

为得体盖行之则沮国威今乃受其带是堕贼计中矣

魏公握其手再三叹服曰非琦所及也谈丛

文正长子监簿纯佑幼有智略在洛与富彦国家子㳺

富氏引葬陈设从葬器用甚盛观者如堵器用盖锡造

者监簿在侧取一器擘而示众曰此锡器尔等谓何物

耶富氏子大怒以为咲巳监簿徐谓曰尓何所见吾正

恐愚民致疑害尓先茔尔富子叹服时始十馀岁过庭

赴官只三檐忠宣公孙直方初仕平恩主簿启行拜辞

叔翁右丞平居寡言端坐如木偶人终日未尝移足至

于尘印迹无倦意家中不见喜愠之色至是问侄主簿

曰尔行担几檐主簿是时新娶寔应之曰有十檐右丞

曰尔初仕巳如此(⿱艹石)久䆠何我昔赴遂州守时只有三

檐罢官仍旧不惟缓急易于去就亦免张外丑也过庭

忠宣公元祐间当国一时科举取人多得豪杰之士忠

宣公亦病夫公卿家子弟或不知书言于朝乃于有无

出身人衘位上带左右字以分优劣忠宣公之意非有

它也盖欲公卿子弟知向学故为是以奨劝焉赵挺之奏议

哲宗亲政吕汲公欲迁殿中侍御史杨畏为諌议大夫

忠宣曰天子谏官当用正人杨畏不可用汲公方约畏

为助谓忠宣曰岂以杨畏尝言公耶忠宣曰不知也盖

上初召忠宣畏尝有言上不行忠宣故不知也忠宣因

乞罢政上不许后杨畏首叛汲公凡可以害汲公者无

所不至闻见录

忠宣贬永州命下公欣然而往毎诸子怨章惇忠宣必

怒止之江行赴贬所舟覆扶忠宣出衣尽湿顾诸子曰

此岂章惇为之哉至永州公之诸子闻韩维少师谪均

州其子告惇以少师执政日与司马公议论多不合得

免行欲以忠宣与司马公议役法不同为言求归白公

公曰吾用君实荐以至宰相同朝论事不合即可汝軰

以为今日之言不可也有愧而生者不若无愧而死诸

子遂止闻见录

公疾革精识不乱诸子侍侧口占遗表凡八事命门生

李之仪次第之诸子以其所言皆朝廷大事且防后患

以公口占画一⿰纟𨈡申颕昌府用府印寄军资库及将葬

之仪又作行状论公平生立朝行巳大节蔡京用事小

人附会言公之子正平等撰造中使至永州传宣圣语

以为遗表非公意也正平与之仪皆下御史狱捶楚甚

苦正平之仪欲诬服其传宣中使独不服曰旧制凡传

圣语受本于御前请宝印出注籍于内东门遣使受圣

语籍中使从其家得永州传宣圣语本有御宝如所言

又验内东门受圣语籍亦同又下颕昌府取⿰纟𨈡纳遗表

八事皆实狱遂解正平犹羁管象州之仪羁管太平州

正平之家死于岭外者十馀人独正平遇赦得归不出

仕终身为选人蔡京者绍圣𥘉为戸部尚书欲结后戚

向氏故奏展向氏坟寺事下开封府正平为县尉往按

视其地曰向氏寺地步巳足民田不可夺府以其言闻

哲宗怒京赎铜二十斤京由此恨正平故欲诬杀之呜

呼使忠宣公无恙相上皇于𥘉载天下岂复有今日之

祸公既病不能朝上皇始命相曰曾布与蔡京云闻见

治平二年以范纯仁为殿中侍御史吕大防为监察御

史里行近制御史有阙则命翰林学士御史中丞迭举

二人而上自择取一人为之至是𨵗两贠举者未上内

岀纯仁大防姓名而命之实录

熙宁元年司马光登对上曰召还韩维如何光曰韩维

陈荐忠厚方正者也吕诲与傅尧俞范纯仁吕大防皆

忠直之臣也愿陛下常识其名

熙宁中公知諌院言侍从官实古九卿聀是宜朝夕论

思同国休戚今只主判司存或有时政得失惟能退有

后言愿降诏督责凡朝廷阙失并须陈列其所上章䟽

付政府铨㝎量加赏罚上与执政议之以为当然丙辰

诏曰侍从官贠今视朕过失与朝廷政事之𨵗无有巨

细各具章极言无𨼆长编

忠宣尝言薛向不可为发运使或致民心别生事变上

曰今令发运使兼制置六路财赋务在均适有无何由

乃致百姓人情怨骇纯仁曰人主不当言利但当务农

桑节用而巳上曰欲务农桑如何措置纯仁曰但当修

风教上曰有风教而无政事如何人肯务农桑纯仁曰

当择守令上曰以何法择守令曰当令近臣荐举上曰

朕即位以来屡敕近臣举士然初不知所举之当否欲

知所举之当否当以何术曰当责执政长编

苏辙既再具札子上固不恱李清臣邓伯温又先媒孽

之及靣论上益怒遂责辙曰人臣言事何所害但卿昨

奏谓机事不可宣于外请秘而不出今乃对众开陈且

以汉武帝上比先帝引论甚失当辙复曰汉武帝明主

也上曰卿所奏称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宫室立塩鐡

榷酤均输之法其意谓武帝穷兵黩武末年下衰痛之

诏此岂明主乎辙恐动趋下殿待罪上声甚厉范纯仁

独进曰史称武帝雄才大略为汉七制之主辙果以比

先帝非谤陛下亲政之𥘉进退大臣当以礼不宜如此

急𭧂上怒稍霁辄退举笏谢纯仁曰公佛地位人也

熙宁中朝廷有生老病死苦之语时王荆公改新法自

为生事曾鲁公以年老依违其间富韩公称病不出唐

质肃与荆公争按问欲举理直不胜疽发背死赵清献

唯声苦时忠宣为谏官皆劾之言荆公志在近功忘其

旧学富公谋身过于谋国曾公赵公依违不㫁可否忠

宣毎曰以王介甫比莾卓过矣但急于功利遂忘素守

邵氏闻见录

公摄帅成都程子将告归别焉公曰愿少留纯仁将别

子曰既别矣何必复舆卫遂行公使人要于路曰愿一

见也既见曰先生何以教我子曰公尝言为将帅当使

士卒视巳如父母然后可用然乎公曰如何子曰公言

是也然公为政不(⿱艹石)是何也公曰可得闻与子曰旧帅

新亡而公张乐大飨将校于府门是教之视帅如父母

乎曰亦疑其不可故使属官摄主之也子曰是尤不可

也公与旧帅同僚也失同僚之义其过小属官于主帅

其义重曰废飨而颁之酒食如何曰无颁也武夫视酒

食为重事弗颁则必思其所以事帅之义乃因事而教

也公曰若从先生言而不来则不闻矣其喜闻义如此

程氏遗书

徽宗即位之𥘉钦圣皇太后同听政忠宣公自永州先

以光禄卿分司南京邓州居住盖二圣欲用公矣遣中

使至永州赐茶药密谕曰皇帝与太皇太后甚知相公

在先朝言事忠直今虗位以待相公不知目疾如何用

何人医治只为左右有不是当人阻隔相公公顿首谢

又曰太后问相公官家即位行事如何天下人何说

曰老臣与远方之人惟知鼓舞圣德又曰天下有不便

事但奏来公曰敢不奉诏又曰邓州且去否公曰巳出

望外如归乡里又曰离阙下日二圣再三言太后在宫

中皇帝在藩邸甚知相公是直臣公感泣不巳俄复观

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召赴阙供职而公病诏书有

云岂惟尊德尚齿昭示宠优之光庶几鲠论嘉谋日闻

忠吿之语公捧诏泣曰上果用我矣目明全失风痹不

随恩重命轻死有馀责上又遣中使赐银合茶药促公

入觐仍宣渇见之意公曰老臣命薄虚𫎇圣眷乞归颖

昌飬疾上不得巳许之每见辅臣问安否乃曰范纯仁

得一识靣足矣公复告老不𠃔诏至公巳薨矣上与皇

太后震悼出涕邵氏闻见录

元祐元年吕大防范纯仁言故御史中丞吕诲忠于先

朝极陈谠论致忤时宰谴死外藩今其家贫甚诸子仕

于常调请优加赠典录用诸子之才者以旌名臣之后

诏诲特赠通议大夫男由庚与堂除合入差遣长编

元祐元年诏著作郎范祖禹宣德郎㳺师雄朝请郎朱

勃并令中书省记姓名以同知枢密院事范纯仁荐故

实录

元祐八年八月丁卯吕大防范纯仁苏辙郑雍韩忠彦

刘奉世入崇庆殿后阁问太皇太后圣体太皇太后谕

大防等曰今疾势有加与相公等必不相见且善辅佐

官家为朝廷社稷𥘉大防等欲退太皇太后独留纯仁

意欲有所属也上令大防巳下皆住太皇太后曰老身

受神宗顾托同官家御殿听㫁公事试言九年之间曾

施私恩与高氏否大防对曰陛下以至公御天下何尝

以私恩及外家太皇太后曰固然只为至公一儿一女

病且死皆不得见言讫泣下大防曰近闻圣体向安乞

稍宽圣虑服药太皇太后曰不然政欲对官家说破老

身没后多有调𭟼官家者宜勿听公等亦宜早求退令

官家别用一畨人乃呼左右曰曾赐岀社饭否因谓大

防曰公等各去吃一匙社饭明年时思量老身也长编

忠宣公谪居永州客至必见之对设两榻多自称老病

不能久坐径就枕亦授客一枕便与对卧数语之外往

往鼻息如雷客待其觉有至终日不得交一谈者能改斋漫

元祐元年苏辙言今日庙堂之上司马光未出只有吕

公著一人忠朴可倚其馀皆奸邪备位者也伏望圣慈

早进范纯仁庶得贤者在位同心一德以辅圣政实录

忠宣晚年益以天下自任尤留意人才或问其所储蓄

人才可为今日用者荅曰陈瓘又问其次日陈瓘自好

也言瓘可以独当天下之重也宣和末人忧大厦之将

倾或问㳺酢以济世之人酢曰陈了翁其人也刘安世

亦尝因瓘病勉以医药自辅云天下将有赖于公当加

保飬以待用也长编

范忠宣公再入相子正平博学能文行义甚高竟死选

调朱胜非云二府表则之地不阿其亲

公在相凡荐引人才必以天下公议所荐士未尝知公

未尝示恩意于人夲传

左正言朱光庭奏臣尝论奸邪则指蔡确章惇韩缜为

之先论忠贤则以司马光范纯仁韩维为之先去奸邪

任忠贤唯先者为急蔡确既去乞以司马光补其𨵗韩

缜既去乞以范纯仁补其𨵗章惇既去乞以韩维补其

阙盖此天下大任唯天下大贤可以当之非张璪巳下

备位之臣所堪任也朱公掞集

元丰八年为左谏议大夫司马光以公亲嫌为言惇

曰台谏所以紏绳执政之不法故事执政初除亲戚及

所举之人见为台諌官者皆徙他官今皇帝幼冲太皇

太后同听万机当动循故事不可违祖宗法光曰纯仁

祖禹作谏官诚协众望不可以臣故防贤者进臣宁避

九朝通略

绍圣元年夏四月范纯仁充观文殿大学士知颕昌府

上亲临政言者争论垂帘时公乞依明道二年故事下

诏禁约并录以进不从公数称疾求罢最后出居慈孝

寺再录诏以进且言今妄为诋讦者既多陛下从之则

妨圣孝惩之则恐不忍(⿱艹石)以诏禁约庶得两便讫不

从纯仁固求罢而有是命通鉴

东都曹生言范右丞既贵接亲旧情礼如故他亦不改

世未有也然体靣肥白洁泽岂其胸中亦以为乐耶

元丰八年十月韩维言今闻巳召知庆州范纯仁纯仁

父子世为帅臣熟知虏情边事伏望圣慈更促纯仁入

朝面赐询问庶为详审十一月癸亥以京东转运使范

纯粹知庆州代其兄纯仁也长编

司马朴丞相光之兄里之孙也少䘮母育于外祖范忠

宣公绍圣初党议起父宏坐中书论辩得罪忠宣亦坐

救党人责永州目疾失明客至必令朴导以见时方七

岁进揖应对如成人客皆惊叹以公遗恩𥙷官后死节

于靖康之变事略

右丞纯礼在政府宦者阎守忠恃宠势倾廊庙一日至

堂宣谕辞意甚傲诸公拱手而巳右丞作色叱曰老奴

何敢尔守忠退步连应曰守忠不敢在堂诸公皆为寒

心曰范君必不久居此矣右丞盖自如也未巳虏使至

选右丞馆伴虏使忽自中批出范某言犯御辞落职知

许㝷乞宫祠去名臣传

元符三年秋巳亥范纯礼为龙图阁直学士知开封府

先是吴居厚尹京专任察视以刻深为治纯礼一切宽

之或以为言纯礼曰宽猛相济圣人之训今处深刻之

(⿱艹石)益以猛是以火济火也方务去前政之苛犹虑未

尽何宽之患耶

元符三年夏四月是日曾布再对因言自蔡京复留中

外人情无不惶惑及黜刘极收用叶涛范纯礼王右軰

人情方少安长编

纯礼以光禄卿召迁刑部侍郎给事中凡所封驳正名

分纪纲皆国体之大者起居舎人张来先在病告中书

省录黄不候参假令供职纯礼批敕谓来既能供职岂

不能朝见坏礼乱法所不当为一时为之耸动东都事略

公拜尚书右丞侍御史陈次升乞除罢言者并自内批

不由三省进拟右相曾布力争不能得乞降黜纯礼徐

进曰次升所陈不过防执政引用亲党及罢黜不附巳

者耳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何用深责之也夲𫝊

吕惠卿告老徽宗以问执政执政请许之纯礼谓惠卿

前在二府位节𨱆岂不存朝廷体貌虽其人不足留所

重者国体也本传

户部侍郎宝文阁待制范纯粹知延安府先是枢密院

闻赵卨死韩忠彦与王岩叟 -- 臾 ?议所以代卨者惟纯粹可

及都堂聚议吕大防亦以为莫如纯粹他日枢密院又

言差纯粹极当乞以恩意慰遣都堂又召纯粹靣谕纯

粹犹不受命三省枢密院言朝廷恩意如此(⿱艹石)固辞免

朝廷何以使人欲限五日朝辞如不行则须与行遣纯

粹乞八月初赴任从之大防又曰延安虽去终恐心不

安万一厥母道病卒不如易之岩叟 -- 臾 ?又与忠彦论不可

易之理谓同列日塞上数十万生灵性命系一主帅恻

隐此一人不(⿱艹石)恻隐及数十万人也

大观中又有虞仙姑者年八十馀状貌如少艾行大洞

法一日徽庙诵大洞经举首见有仙官侍立者蔡京尝

具饭招仙姑见大猫指而问京曰识之否此章惇也意

以讽京京大不乐徽宗又尝问仙姑致太平之期荅曰

当用贤臣上曰贤人谓谁荅曰范纯粹也上以语京京

曰此元祐臣僚使之遂逐于是士大夫争言虞仙姑亦

入元祐党矣渑水燕谈

纯粹元丰末为陜西转运判官当五路大举后财用匮

乏屡请于朝吴枢密居厚时为京东转运使方以治鐡

鼓铸有宠即上羡馀三百万缗以佐关辅神宗遂以赐

范纯粹得报愀然谓其属曰吾部虽窘岂忍受此膏血

之馀耶力辞讫不纳石林燕语

章惇贬安置潭州上谕三省言惇之恶曾布方对范纯

礼曰惇如丁谓不为过词色甚厉布曰如此即须过海

上大笑曰只教这下遂以雷州司戸处之

纯粹知庆州时夏人不庭纯粹谓诸路策应旧制也自

徐禧罢策应若虏兵大举一路攻围力有不胜而邻路

拱手坐观其不抜者幸尓谓宜修明战守救援之法朝

廷是之本𫝊

元祐中神宗问罪夏人取其安强葭芦浮图朱脂四寨

又取兰州至是议分画疆界赵卨在延州纯粹在庆州

以为得之无益于中国纯粹请以虏所䧟官吏丁夫归

朝廷以所削之地给赐之于是还以四砦而夏人服

纯粹聪明下不能欺在京东时会苏轼自登州召还与

轼同建募役之议轼谓纯粹讲此事尤为精详侍郎为

帅端重有体间谍明功罪当恩威兼用边人畏服焉

高遵𥙿攻灵州与刘昌祚争功欲以军法斩昌祚昌祚

愤恚成疾转运判官范纯粹谓遵𥙿曰两军不叶恐有

他变力劝遵𥙿诣昌祚营问疾以和觧之遵𥙿不从后

果败长编




言行拾遗事录卷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