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县惨案与省港罢工交涉

万县惨案与省港罢工交涉 中华民国
英仇
1926年10月10日
刊于《醒狮》周报第一〇五期,民国十五年拾月十日出版。

 万县惨案是一件事。省港罢工交涉又是一件事。记者把这两件似乎不相干的事情摆在一起,相提并论,读者也许有点觉得奇怪。但是记者敢问一声:这两件事不先不后,刚在同时进行,读者亦有点觉得奇怪呢?

 今年九月五日下午四时暴英突用大炮轰击四川万县的南津街,陈家坝一带,人民死者数百,伤者数千,商廛住宅,炮打之后,继以火烧,毁坏损失的不知凡几,大家知道此次行凶者是暴英。行凶的方法是炮击。而受害的是我们中国四川万县的同胞其案情之严重损失之浩大,比之五卅惨案,汉口惨案,沙基惨案,九江惨案之总和犹过之无不及。事变之生,突如其来,英虏之蔑视一切,不重人道,不顾公法,残暴险狠,亦为前此所未闻。这样的事,我们大家知道,全世界都会知道的;广东的国民政府想来也不致充耳不闻。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无辜的同胞,被他人视同鸡犬一般的杀死,这实在是谁都不能忍耐的。自惨案发生以后,全国民众虽在国内战争水深火热之中,亦皆激昂愤慨,投袂奋起,奔走呼号,函电纷驰,冀挽国权慰冤魂于万一。有的主张对英经济绝交,以望其悔悟;有的愿与英虏决一死战以挫其凶焰。或欲和平抵制,或欲激烈反抗,主张虽或不同,要其对英同仇敌忾之心,全国国民尽是一致的。尊重民意爱护国权的政府在此举国仇英的热烈空气中当不能不与民合作;向英人提出严重抗议,不听则诉之以武力,全国国民于此必起而为之后盾。“甯为玉碎毋为瓦至”举国一心,与英虏拼一死战,英人虽悍,成败实未可卜。为国民争人格,为国家争光荣,为人类争公道,纵败亦荣也。即不然,亦不应正于是时,偏与英虏丐好乞怜吧。说来奇怪,近日沪上各报竟有关于省港罢工忍辱解决之记载,请看:

 九月二十九日新闻报:‘西南社云,解决省港工潮问题,自十八日广州外交部长陈友仁向驻粤英总领事提出拟加抽入口货特别关税百分之二五,奢侈品百分之五,为解决省港工潮问题,所抽之特别关税,为解散罢工工友之用。该牒文提出后,尚未得英领事正式答复,讵二十三日下午香港某署接到沙面西人机关来电,谓“广州政府议决自动的解决封锁香港,由十月一日起,不准罢工委员会派纠察队监视,任由人民自由来往”云云。

 ‘至二十四日,据广州官场方面传来消息谓二十二日中央执行委员会,召集各委员及罢工委员会主席,开联席会议,讨论解决省港罢工问题,结果议决,先行恢复省港交通,散会后即由外交部长陈友仁致函英领事略谓,“国民政府,业已与罢工委员会协议解决工潮办法,先恢复省港交通,撤消纠察队,停止杯葛,恢复交通之期,可望于十月一日实行,惟此举于恢复中英贸易交谊上,将来能达至若何程度,应视英国之政策,及其行动若何,且须视英国对于中国民族主义之意义及其力量,能否认为统一革新全中国工作以为断云’(下略)

 诸位!广东政府诸公不是常常口呼“打倒帝国主义”欺哄民众吗?他们亦口口声声认定英国为帝国主义之巨擘。吴佩孚之强横,陈炯明之倒戈,邓本殷之反侧,陈廉伯之举兵,以及廖仲恺之被刺,他们皆认为香港政府即英帝国主义所浮翼所指使;香港政府亦曾继续不断的向他们挪揄或威吓。而广东政府觅不顾信誓,不识廉耻?向英国如此软化了。他们撤消纠察队,他们恢复省港交通,以希冀达到拟加特别关税之提议(注意国民党员对于北京关税会议的态度怎样的!)并希冀英国承认他们为能统一革新全中国的工作(注意国民党徒对于段祺瑞上台宣言外崇国信时的态度如何。)他们复效尽曹锟,吴佩孚之所为,竭力镇压爱国民众,抑制爱国言论,为效忠献媚于英帝国主义者之表示。万县惨案发生以后,全国民众,愤慨异常,莫不恨英切骨,愿与偕亡,而广东政府竟恬然不以为意,惟竭诚向英国媾好乞怜,冀得其一顾为荣。虽曰外交变幻,原无定策。而此时此地,广束政府忽出此变态举动,真不能不使我们旁观者咋舌称怪。

 原省港罢工,实导源于五卅惨案;沙基惨案;如今交涉未了,英魂未奠,他们置之不管了。罢工而后,工友颠连困苦,奋斗经年、其间损失不知凡几,至今能得赔偿与否,未有保障,他们亦皆不顾了,他们已决心要向英人恭顺,便不顾一切,惟恐英人震怒,摇撼他们的根据地,我诚不解“保障民众利益”之谓何,“力争中国自由”之谓何!我们老百姓当不会再相信你们的宣言及党徒的欺骗了。

 段祺瑞初入北京,宣言外崇国信,国民党人讥其“不恤以尊重不平等条约,为各国承认临时政府之交换条件”,如今蒋介石初入武汉,国民政府就亟亟与国民公敌即英国百般献媚以冀其承认该政府为有统一革新全中国的力量,我不知国民党人今后将何以折段祺瑞而取得爱国民众的信心?

 廖仲恺百日纪念之时,廖夫人演说谓“杀廖先生者系中国人,系英帝国主义者所主使,……英帝国主义者,以钜量之金钱买凶暗杀廖先生”如今坯土未干,言犹在耳,而国民政府已与其“殊死仇”之英国献媚乞怜,我不知他们将何以安廖仲恺先生的魂,而慰其夫人的心?

 犹忆国民党召集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之中,一则曰“国民政府成立,一方面对于帝国主义,军阀及一切反革命派,取不妥协不姑息的政策,一方面对于民众努力保障其利益”,再则曰“革命派他无所恃,其所恃者惟笃信谨守先总理所确立之根本方策,团结左派分子之势力,代表大多数民众之利益,与帝国主义军阀为殊死战而已。”今则国民政府与国内军阀争城争地,为殊死战则有之;与帝国主义者战则未也。为自身利益,含垢忍耻,违反民意,牺牲工人之利益与帝国主义者携手妥协则有之,为民众保障利益则未也。而今而后我不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诸公将何以再欺国民?

 该党第二次代表大会以后又宣言:“打倒帝国主义,实为国民革命之第一工作………英国为帝国主义之巨擘………帝国主义得军阀为之傀儡,对于中国,遂得为所欲为。军阀得为帝国主义之傀儡,则亦有恃无恐,虽获罪于人民亦恬然不以为怪”盖其所谓军阀则指曹现吴佩孚张作霖诸人,今则广州政府之所为,以吾人之见地言之,则南北军阀之甘为帝国主义之傀儡而不恤获罪于吾民,直一邱之貉而已,我不知该党诸代表今后又将何以诏国我民?该次宣言之中有云;“呜呼,五卅以来,青岛,九江,上海,汉口,广州各处惨杀案相继而起,全国之爱国民众,方血肉狼藉于帝国主义枪刃之下,而陈炯明等乃忍心受其豢养,听其嗾使,于危害国民革命运动。盖小军阀之末路,倒行逆施,久已枭獍之不若矣,”我今稍易其词,且曰:呜呼,五卅以来,青岛九江上海汉口广东各处惨杀案相继而起,至今万县忽又以剧杀闻,全国之爱国民众,方血肉狼藉于英帝国主义枪刃之下,而陈友仁等置若罔闻,且忍心认仇为友,与之媾和,以阻碍国民爱国运动之进行。盖小政客之末路倒行逆施,久已枭獍之不如矣——吾不知该党代表诸公,又将何以自辩?意者国民政府将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抑以与国内军阀火拼,故不得不假重强邻以逞其大欲?前者则暴英不足以语此;后者则张邦昌石敬塘辈之所为事。国民政府其何以自解?

  如上所述吾人可得结论如下:

 一、国民政府平日以打倒帝国主义,力争中国自由号召国民,实为欺人之谈。一旦情异势变,利害攸关,虽帝国主义之巨擘暴英亦甘与之乞和,举国民众之忿怒与呼吁亦不值他们一顾。

 二、南北军阀,拥兵自卫,其惟一目的均在掠夺国家及人民之利益,初无任何差别。他们亦均愿结好外人,从事内战,以自相斫逞其大欲。

 三、国内军阀火拼,实为外敌凭陵中国之最大原因。所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国人欲御外侮,当先设法铲除国内一切军阀。

 四、保障民众利益,力求中国自由绝不可希冀任何军阀担当这种责任。惟全国民众热诚参加纯洁的爱国运动。中国才可得救,中国国民才可得自由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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